《凤御凰,霸道帝君一宠到底》 正文 1.【1】男人这种东西 【1】男人这种东西 声声凄厉哭诉撞击着御凰雪的耳膜,她在几位忠卫的保护下,跌跌撞撞地往外逃。一路上大红的绸花落在血泊里,艳得刺目。 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也是国破的日子。 她的驸马,她的皇叔,带着外族攻破了城门,把父皇和母后带上了城楼,脖子上套了绳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推了下去。 越往外跑,心就越痛,每呼吸一次,嗓子似乎都在被火烧一回。 “凰雪!”一声低呼从她身后传来。 她飞快转头,那人高头烈马,疾奔而来,手挽长弓,向她缓缓抬起。浓雾灼肺,鲜血尽泼,染红了她能看到的一切。她躺在血泊中,看着那人坐于马上,高傲地俯视她…… “九姑娘,人来了。”有人轻拍她的肩,把一身冷汗的她从噩梦里唤醒。 御凰雪轻轻舒了口气,揉了揉压得酸痛的胳膊,抬眼看向前面。 五年了,她始终没摆脱那场噩梦! 五年说长不说,说短不短,御凰雪这名字只有她身边亲近的几人知道,现在大家都叫她——九姑娘。 一双漂亮的猫眼眯了眯,往小五子指的方向看,一名面相妖媚的女子正从往胭脂铺走。她放下斗笠上的翠色轻纱,遮住如玉的小脸,疾步往胭脂铺走去。 她在城中开了间酒坊,暗中帮有身份的贵妇人解决她们无法出面难事。这回请她办事的是绸缎庄黄掌柜的元配夫人,她被新进门的小妾气得躺了四天四夜,要请御凰雪去教训一下这不知尊卑的女人。 这是她今天接的第三桩生意了,生意太好也不是件好事!累得她没功夫睡午觉,这才未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歪在墙角的无花果树下看胭脂铺子,那小妾正满面**,在铺子里走来走去,挑选新鲜胭脂。她暗笑,女人哪,把一生托付到男人身上,所得的到底有什么?不过是靠青春的身体换几碗白米,没几年,白米都吃不上了。 胭脂铺子往东就是倾王府。 她的眼神凉了凉,怎么会离倾王府这么近?往大门处看,有两匹马正停下,衣锦华美的贵公子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匆匆扭头看向她站的方向。 她往后缩了缩,躲在无花果树后面,掩紧被风撩起的面纱,在心里喃喃地唤了一声,倾哥哥。 倾哥哥,情哥哥……小时候母妃常笑她吐词不清,臊得她想钻到床底下去。那一身绫罗珠玉的娇软小公主,如今成了市集中的小混混,和他隔着一条街,却再也不可能相见。 漫天的阳光隔着薄纱落进她的眼中,烫烫的,像是融化的两团烙铁,让她不想再看那人。密密的睫缓缓合上,心脏如被人死死掐了一把,锐痛。 【喜欢御凰雪这个名字,所以用作了新文的女主角名,和小青鱼的文木有关系,大家来宠我的小雪雪吧。】 正文 2.【2】跌进陷阱 【2】跌进陷阱 “九姑娘?”小五子去而复返,唤了她一声。 她飞快地转过头,抬步往胭脂铺子走。 刚想踏进胭脂铺子,一道高大的身影斜斜压来,覆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拧眉,抬头去看,只见薄慕倾就站在她面前,满眼疑虑地看着她。心脏猛地漏了一拍,血液就像被冰封住了,手脚也跟着麻木不堪。 “姑娘……你……”薄慕倾俊朗的眉眼微微拧着,深遂的双瞳中光芒流转,探究地打量她。 “公子……”她迅速镇定下来,一手掩紧轻纱娇滴滴地笑,一手搭上他的肩,“公子,是想让奴家陪公子游河吗?” 河中有画舫,姑娘极美,生意极好! 薄慕倾眼中的疑虑迅速冰去,匆匆拂开她的手,扭头就走。 五年了,十四岁的雪公主已经长成了十九岁的明媚美人,小青果变成了水蜜桃,他是无法将那秀气羞涩的小公和这般娇媚的身段姿态联系起来的。 她双掌心里全是汗,怔怔地看着他走远。若没有五年家那场变故,现在的她,是他的夫人吗?她心里呵呵地冷笑,青梅竹马都靠不住,爱情是什么?人心是什么? 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嫁人! 此时,小妾从胭脂铺子里出来了,一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小五子,我先跟去,你让他们都过来。”她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了过去。 小五子“哎”了一声,撒腿就跑。 巷子深幽,似乎没路了,但拐一个弯,又是一番柳暗花明。她心里烦忧,独自站在小巷深处左右看着。 轻笑声从前面传来,她略一沉吟,大步找过去。推开一扇小门,笑声似乎就是从里面传来。她当机立断,轻手轻脚地摸了进去。若小妾偷 情,她还能多敲上一笔。银子难挣,多挣一钱是一钱,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笑声戛然而止,她心里咯噔一沉,慌乱钻到墙角后面躲着,此时突然窗子推开,一把粉烟从窗子里丢出来,正砸在她的头上,她眼神一沉,匆匆屏住呼吸,装成中招的样子,倒了下去,暗自把一只专防这种招数的小药瓶摸出来,塞了好几粒到嘴里。 忍到快断气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有人笑道:“臭丫头,上回整得我差点没死了,今天看我不狠狠治治你。” 原来是有人想报复她! 她睁开眼睛看,眼前站的女子十七八岁,是奶娘洗衣的那家的小姐于雯。于雯刁蛮,仗着姐姐嫁进候爷府为妾,肆意行凶。奶娘不过把她的衣裳不小心洗坏了一点,居然把奶娘打得满体鳞伤。于是凰雪施计把于雯诱去会情 郎,迎街泼了她一身潲水,又装成好心肠,带她梳洗换衣,在她的衣服里全抹上痒痒药,让这小姐浑身抠烂,硬是三个月没能出门。 “把她给我抓起来。”于雯骄傲地叉着腰,大声下令。 “慌什么。”御凰雪跳起来,拍了拍手,慢吞吞地说。 正文 3.【3】分明对她心有余悸 【3】分明对她心有余悸 于雯吓得一声尖叫,连退两步,分明对她心有余悸。 “真是找死呀。”御凰雪轻叹,轻轻摇头,飞快地揭开面纱看于雯带的打手们。媚 眼一眯,顿时让打手们惊在原地,眼珠子都快要落下来了。 于雯恼火地大吼:“快把她给我捉起来,剥 光她,你们一个一个地上。” 打手们吞了吞口水,如狼似虎地往她面前扑。 御凰雪机灵地一个转身,躲到了柴火垛后面,伸出一条腿大叫,“来呀,谁最勇猛谁先来,窝囊废才会和别人一起分享美人儿,本美人今儿好好让你们快活快活。” 打手们顿时沸腾了,你推我,我推你,闹了起来。 于雯管束不住这些人,急得跳脚。御凰雪趁机抽出一根柴火,从另一角飞快绕过去,冲着她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戳…… 没什么比这个更有效的招式了,我戳你的小笼包! 于雯痛得一声惨呼,捂着胸 口弯腰往下蹲。 打手们楞了,御凰雪又转身往地上砸了几只小药瓶,带着恶臭的五彩粉末被风吹得漫天飘飞,沾哪里染哪里,让你变成五彩脸,没有十天半月洗不掉。 想整她,嫩了点!她冷冷一笑,拔腿就走。 一路疾奔,气喘得越来越不正常。她猛然醒悟,糟糕,不是迷 药,于雯给她下的是更下三滥的东西! 等我好了,有你受的!她眸色一寒,拎着裙摆跑得更快了。 药 性极猛,她没跑多过远就喘不过气来了,靠在冰凉的青砖墙上,掩着发烫的脸颊,浑身发颤。 潺潺的水声传入耳中,她猛地一个激灵,这里有井水!她瞪着杏眸,模糊地看到右手边有一道小门。什么都顾不得了,推开门就往里闯。 小井就在眼前,她心中大喜,扑过去,直接把脸埋进了井水中。 井台边还站着一名男子,青袍大敞,露出精赤的胸膛,青丝如缎,一双星寒的眸子里滑过一丝不解的光,随即如冰锋一般锐利。一掌抓住了她的肩,用力一拎。 她绑在下巴上的斗笠带子松开,薄纱从她的脸上滑落,奶 白色的小脸此时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杏眸媚得能滴出水来,娇唇不停轻颤,喃喃吐出两字,抱我…… 男子神色更冷,眸光下沉,用染着血的指尖勾开她滑开的衣襟,里面跌出一枚玉扳指,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主子,都解决了。”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到了他身后。 他微微侧头,来人一身青衣长袍,手持尚在滴血的长剑。看到他怀里的女子,顿时一惊。 “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男子盯着御凰雪的脸,神色越来越古怪。 “抱我。”御凰雪主动凑过去,搂紧他的脖子,把娇软的身子往他怀中蹭。 正文 4.【4】不是一场梦 【4】不是一场梦 “都出去。”他冷冷地说道。 来人赶紧收起长剑,匆匆出去,带上了院门。 “好热,好热。”御凰雪的额上落了一滴热汗,是他的!她颤抖了一下,勉强睁大眼睛看他。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突然间把她拦腰抱起,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喂……”她软软地叫了一声,人被他丢到了贵妃榻上。震痛让她短暂的清醒了一下,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随即陷入迷糊之中。 “热。”她开始拽拉自己的衣裙,用力蹬踢着站在一边的他。 他的呼吸越来越紧,垂在腿边的双掌飞快抬起,挡开了她踢来的脚,但她又接连踢了数脚,力道还挺大。 “放手。”他握住紧拽在他衣角的小手,薄唇轻抿。但是她的小手又抓过来了,不让他离开。他深吸气,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往上一摁。咬牙,在她耳边小声说:“好,就算是万劫不复,你也就这样受着吧。” “真会躲。”他用腰带把她的手绑紧,咬牙说了句御凰雪听不懂的话。 御凰雪感觉到手腕上一阵锐痛,又睁开了眼睛看他。偏过小脑袋,喃喃地唤了一声。 “倾哥哥……” 他的身形顿住,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泪眼,半晌,高大的身子再度覆下来…… 御凰雪如同被带进了一个奇妙的世界,疼痛这后是奇妙,奇妙之后是温暖,温暖之后是激烈,激烈之后是温柔……周而复始,循环反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御凰雪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上的衣裳已经穿戴整齐,空气里飘荡着令人疑惑的味道。 “诶……”她扶着疼痛的额头坐起来,疑惑地看向四周,这是哪里啊? 脑子里乱了片刻,渐渐想起了一些事,那个于雯设了个陷阱,然后她就不停地跑……好像遇上了一个男的,那人面孔有些熟悉,有些陌生,长得英俊挺拔,气势霸道。 是梦吗?她这五年里,除了身边那四个忠卫,就没见过几个好看的男人。而他们四个为掩人耳目,统统都扮成了丑得不行的样子,折磨她的眼睛。 她挪动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身子怎么会这么痛啊? “姑娘醒了,你晕在门口,所以我扶你在这里躺会儿。”一个老婆婆拄着拐仗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 怎么,她看到的那个男人是幻觉?脑海里,那男人的脸很模糊,但气势霸道,让人难忘。 或者是看到了薄慕倾,所以作了个与往日不同的噩梦…… 这梦也太可怕了吧!她自认与情隔绝,怎么会梦到与男子做那种事……是因为中了那种下 三 滥的药的缘故吗? 她打量老婆婆,她一脸慈祥,看不出什么破绽,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向老婆婆道了谢,慢吞吞往外走。 【开更,开更,求宠爱……】 正文 5.【5】躲不开的旧人 【5】躲不开的旧人 小巷尽头,两道身影正缓步跟住她。阳光从斑驳的枝桠中落下,投在后面那位锦衣男子俊逸的眉眼上。 “倾王爷,不是说这地方是据点吗?为什么住的是个老婆子?这女人又是干什么的?”前面的人转过头,不解地问道。 薄慕倾的视线一直追着御凰雪,心中疑云渐起。为什么这女子给他这样熟悉的感觉? “跟着她,看她去哪里。”薄慕倾转头看向小院子,淡淡地说。 随从抱拳,可刚走了几步,又被薄慕倾唤住。 “你盯着这里,我去前面看看。”薄慕倾摁了摁有些乱跳的心口,沿着御凰雪走过的路慢慢往前。 御凰雪一身酸软地回到酒楼,诛风正站在柜台前,噼哩啪啦地打算盘。后院正响着劈柴声,是沐雨和暗霜。 见她进来,沐雨笑呵呵地问:“掌柜办完了?” 御凰雪苦笑,办完什么?差点把自己办了! “掌柜喝碗酸梅汤,热死了吧。”藏心从后面大步过来,把一碗冰镇得刚刚好的酸梅汤递给他。 这四人都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侍卫,藏心年长,已经二十五岁。沐雨、诛风、暗雷都二十有一。那场大变里,只有他们四个护着她与奶娘逃出来。四人都受了伤,藏心的伤最重,现在一只脚跛了。沐雨的脸被箭所伤,一条疤从眼角直到下巴,很多人怕他,所以很少到前堂来。暗霜最机灵,负责酒楼采购事宜。 刚逃出来时,他们可没这么轻松。奶娘又要照顾她,又要给那四人治伤。四处洗衣,讨饭,几度累晕在街头。御凰雪见这样不是办法,一咬牙,跟着奶娘上街去乞讨。一身脏兮兮的女娃儿,在泥里再打几个滚,端着大破碗,还有谁把她和娇弱的公主联系起来? 就这样熬过来了,如今有了酒楼,日子还挺滋润。 “掌柜,过来喝一碗啊。”坐在堂中的几个男人冲她招手,大声呼喝。他们是街东的混子,霸着一条街,以前没少找御凰雪的麻烦。后来御凰雪找他们斗了一场酒,在酒里动了些手脚,十个大汉没能喝过她,自此臣服在她的裙下。又因为她的酒实在好喝,所以常来蹭点酒,成了御凰雪这里免费的门神,让她省了不少麻烦。 放在平常,御凰雪也就过去和他们喝上几碗了,但现在她一身快疼死了,哪有兴致。 “自己喝去。”她美眸一瞪,大声呵斥。 “唷,这是被哪个小白脸欺负了,这么凶?”混子们不生气,端着酒碗过来纠缠。 “掌柜,我喂你,消消气。”其中一人来拉她的裙角,另一人去搂她的肩。 “喂喂……”藏心赶紧过来解围,哪知这几人今天都喝高了,非要缠着御凰雪不放。 “住手。”一只大手伸过来,拎着大汉往旁边丢,把御凰雪带出了人堆。 正文 6.【6】真像我的小雪儿 【6】真像我的小雪儿 “你……”御凰雪扭头,和薄慕倾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她慌了一秒,随即镇定地戴好面纱,娇笑道:“公子衣着不凡,是贵客啊。” “你到底是谁?”薄慕倾眼睛一亮,紧抓着她的手腕,伸手要抓下她的面纱。 “哥哥……”御凰雪吓了一跳,赶紧往藏心身后躲,双手抓住藏心的衣裳,怯怯地看薄慕倾。 藏心认出了薄慕倾,胸中涌出一阵恨意,强忍了忍,把御凰雪护到身后,哑声说:“公子请松手。” “哥哥?你是她哥哥?”薄慕倾盯着藏心,神情复杂。 “公子要想喝酒,请大堂坐,若不喝酒,请出去。我们这里可是朝东帮的地盘,朝东朝的老大可喜欢喝我们的酒了。”御凰雪躲在藏心身后,作出惊恐的模样说道。 薄慕倾的呼吸渐渐平静,转身走到了窗口,沉声道:“喝酒。” “你没事吧。”藏心拉住御凰雪的袖子,护着她往后面走。 “没事。”御凰雪往薄慕倾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想办法打发他走,不然让他发现了就糟糕了。” “真想宰了他。”诛风和暗霜也围了过来,朝窗边看着。 御凰雪平复了一下心情,绕到了柜台后面,一手拿起算盘,一手翻过帐本,旁若无人的算起了帐。 手指在算盘上噼哩啪拉地拔动,心里却塞满了那时的时光。 她的倾哥哥,已为人夫,身居高位,风光无限。说不定认出她之后,会把她献到皇帝面前去。 闹事的醉汉已被藏心悄然点了穴,让人背了回去。 酒楼今日的生意有些清淡,另两桌客人被醉汉闹跑了,如今只有薄慕倾独坐窗边,慢斟慢饮。 藏雪楼的酒是御凰雪亲手所酿,一壶醉人,两壶醉心,三壶醉了**的梦。踏进酒楼的人,都是清醒着来,醉着走。当然,不排除有恶意想闹事而被御凰雪故意下yao整走的。 御凰雪记得薄慕倾酒量不好,喝了两小杯,眼中已有醉意,但再没看过她一眼,反而不时摊到手掌,盯着掌心一枚玉看着。 “臭小子,扮深情给谁看。”诛风恶狠狠地瞪着薄慕倾说。 原来不止她一人认出了那块玉!那是她给薄慕华的订情之物。 “我去睡会儿。”御凰雪丢开了算盘,拿了壶酒,慢吞吞地往后院走。 “站住。”薄慕倾突然开口。 御凰雪脚步顿了顿,扭头甜笑,“公子还有何吩咐。” 薄慕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向她。 御凰雪连退两步,呼吸一紧:“公子要做什么。” “真像她啊……”他到了御凰雪的面前,抬手摸向她的眼睛,喃喃地说:“真像,笑起来也像,眼睛弯弯的……我的小雪儿。” 滚烫的掌心落在御凰雪的冰凉的脸颊上,她如被定住,动弹不了。 正文 7.【7】隐隐明白是没了清白 【7】隐隐明白是没了清白 “放手。”诛风忍不住上前来,一把打开了薄慕倾的手,但他的手掌落下时,又勾掉了御凰雪的面纱…… 他眼神复杂,直直地盯着御凰雪,然后直接往她身上栽来。 他喝醉了! 御凰雪没来得及躲开,被他抱 着压 着,一同摔到了地上,本就酸痛的骨头更痛了。 藏心和诛风把薄慕倾抬起来往店外丢,恨不能再泼上一桶潲水到他身上,被御凰雪阻止后,一人狠啐了他一口,索性关上了店门。 御凰雪看着门板一页页地合上,薄慕倾躺在路边,华丽的锦衣沾上了灰土,一片落叶正落在他的脸颊上,有了种冲出去狠狠摇醒他、质问他的冲 动…… 但最终她只是垂下了密睫,揉着酸痛的腰回到自己的房间。 “公主,这里还能住吗?不然你去乡里躲阵子吧。”藏心担忧地问。 “奶娘还没回来呢。”御凰雪抬眸看他,小声问。 “啊,是啊。”藏心拧眉,小声说:“奶娘迷上了圣 火教,这不是个办法。” “又去拜 教了?怎么不拦住她?”御凰雪急了,猛地站了起来,脑子里一阵眩晕。 藏心突然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迹,脸色一沉,一把摁住了她,盯着她的脖子猛看。 “公主这是怎么了?” “什么?”御凰雪浑然不知雪颈上留下的记号,揉着脖子去照铜镜。歪着头看了半天,疑惑地问:“是蚊子咬了吗?” “刚刚……公主在外面发生过什么?”藏心看出她走路也不太对劲,焦急地问。 “于雯那臭丫头,设了陷阱给我。我晕在一个小院子前面了,是个老婆婆救了我。”御凰雪也觉得不太对劲,那迷迷糊糊看到的男子,还有这可疑的痕迹……她心一沉,丢开铜镜,推着藏心出去。 她又不是当年养在深宫的小丫头了,这些事虽不是全懂,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虽然这姿势有点羞耻,但她还是仔细地看了一下双腿,以及身上每一处可疑的痕迹……脑子里嗡嗡地响,仿佛有挂鞭炮在耳朵里不停地炸,头越来越疼了。 “去找玉娘问问。”她摇晃了一下,匆匆出门。 “公主!”藏心已明白大半,额角青筋毕露,“我要杀了于雯那jian人。” “好了,自然要毁了她!现在我出去一趟,你不要闹出动静,让王府注意。”御凰雪声音有些发紧,拿了斗笠戴上,从后门出去。 “公主!我和你一起去。”藏心固执地跟了上来。 御凰雪没有拒绝,与他一起匆匆赶往珠玉苑。那是京中最大的舞姬馆,酒都由她这里提供。珠玉苑的玉娘原是她的对 头,但有客人在玉娘那里见了她一面,豪掷千金想让玉娘牵线搭桥,要与她红鸾帐里一约。她和玉娘联手,骗了这人的五千金。从此二人成了一条船上的密友,她们的宗旨就是“能骗多少是多少”。 正文 8.【8】这男人得多猛 【8】这男人得多猛 “什么?”玉娘拉着她,摁下她的脖子就看,又掀高她的裙摆,看她的腿,好半晌才倒抽口凉气,“这男人得多猛?是憋了千年万载吗?你能不疼吗?” “什么意思?”御凰雪心一沉,慌慌问道。 “呵呵。”玉娘斜眼睥她,冷冷地说:“你也别装纯洁了,你真是头一回?裙摆和床榻之上可有血渍?” 御凰雪并未看到有血……但听玉娘的意思,清白是真的没了。 “你就看看就知道?”御凰雪不甘心。 玉娘咯咯地笑,珠翠乱摇,“我在这行里混了多久,若于雯真给你用了那种药,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御凰雪心如冰封,双拳紧攥。 “行了,先做生意吧,女人都得有这么一天,你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是件好事,无牵无挂的,从此也能豁出去了。”玉娘翘着兰花指,揭开了香炉盖,往里面加麝香,“等下我这里会来位大贵人,你见见,若能相中你,万金到手都不是问题。” 御凰雪哪有心思做生意,转身就走。 “想开点吧,你又不比谁高贵。”玉娘讽刺道。 御凰雪扭头看她一眼,冷冰冰地说:“你也悠着点吧,别是男人就要。” 玉娘丢掉麝香勺子,娇笑道:“男人对我来说是补药,你懂什么。女人就得要男人那些精华,才能容光焕发。你不见那些豪门大户里的太太夫人们,个个面黄无光,都是因为得不到男人宠爱的缘故。我已二十有六,你能看得出吗?” 御凰雪秀眉轻拧,若男人是补药,她真想烧了世间所有的补药,杀人要偿命,烧补药可不用。 推门出去,迎头撞上了一位锦衣玉冠的男子,黑发披肩,长眉入鬓,面如美玉。老 鸨带着几位美人殷勤地侍奉在他身后。 “酒姑娘也在,是来给玉娘送酒的吗?赶紧去忙吧。”老 鸨讨厌御凰雪,赶紧闪身挡在她面前,伸手去推她。 “姑娘……”男子一伸手拦住她,笑吟吟地要揭她的面纱。 御凰雪盯着他,心中隐隐泛着恨意,这是当今皇帝的第四子,帝琰。 “老四。”有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沉醇的声音传入御凰雪的耳中。她飞快转头,看到了渐近的男人。暗蓝色的锦袍绣着荆棘暗纹,高傲冷漠的双眸静静地看向她。 帝炫天! 她眯了眯眼睛,偏过了脸。这人在她小时候还抱过她,她记得那晚雪般的梨花纷飞,她光着脚溜出大殿想去看梨花,结果在宫中迷路了,一头撞上了他。他抱着她送她回宫殿,一路上听她唱梨花谣。 若她没记错,她与帝炫天同月同日生,都是二月初七。她出生的那晚,梨花如枝头堆雪,满宫盛放。但帝炫天生在北方,出生那晚大雪纷飞,淹白一切。 正文 9.【9】有丈夫又如何,我要了 【9】有丈夫又如何,我要了! 就是这些人,扬鞭策马闯进了皇宫,火烧帝殿,绞死父王母后…… 御凰雪定定地看着帝炫天,一个词差点吐出微白的唇瓣。 “皇叔。” 炫天皇叔! 琅华分九族,三百年前,琅华国的皇帝原叫帝崇憬。九部族中,帝姓一族原本最为荣耀,但从第六代帝王时重用宦官,jian臣当道,残杀其余八部。御氏一族的先祖帝联合八部,推翻帝氏皇权,夺得帝位,将帝氏一族迁去苦寒的北方。直到五十年前,才允许他们踏进繁华的琅华大陆。 当今皇帝帝崇忱为人残忍凶猛,偏又装得和善大义,甚至割了腿肉去给御凰雪的皇祖母做药引,取得了她皇祖母的信任,重封藩王。他与皇祖母同辈,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帝炫天和帝琰送进了京中为质,殷勤侍奉皇祖母,以示忠心。 帝炫天沉默寡言,但聪明沉稳,帝琰嘴甜灵活,手脚勤快,都深得皇祖母的喜欢,甚至想把公主嫁给这双杰出男儿。 帝琰很喜欢逗御凰雪,但他离开得早,只在宫中住了三年。帝炫天一直住到十七岁时才离开,那时御凰雪恰好七岁,看他打马独行,远向夕阳,居然有点小伤感。 她小时候就常悄悄去看帝炫天站在梨花树下舞剑,少年挺拔,眉目如刀锋刻出,薄唇抿着冷漠,两柄游蛇剑,剑影荡梨花,让御凰雪不敢靠近。 那晚他抱她,是二人唯一一次的亲近。 后来,帝忱仅用十年筹划,便带兵杀进了皇城。他比御氏皇族心狠,下旨要把御氏一族斩草除根,片瓦不留。 御凰雪的兄弟姐妹,无一人能活。 此时的御凰雪眼眶裂痛,定定地看着生死仇人,但她除了看着,还能做什么呢?她不想报复,也无力报复。她要好好活着,带着父皇母后的最后的愿望活下去,天长地久地活下去…… “这姑娘的眼睛……”帝琰看了一眼帝炫天,再度抬手抓她的面纱。 御凰雪没动,任他拉下了面纱。 面纱下的脸玉莹剔透,美极。 帝琰楞了一下,随即揽住了她的纤腰,朗笑道:“居然是如此美人儿,你这该死的老太婆,有这样的美人还不献出来。” “她是藏雪楼的老板娘,有丈夫的。”老 鸨赶紧说道。 “有丈夫又如何,本王要了。”帝琰爽朗大笑,直接把她扛了起来,大步往前面的雅间走去。 御凰雪微眯眼,看帝炫天。 能做到不报仇,但出出气也好!她此时不逃,有整他们的手段!大不了,今晚就收拾细软逃了。这些年赚得也不少,去别处另起炉灶。 帝炫天还是那样的淡漠,眸子幽静,甚至不看她。 御凰雪又眯了眯眼睛,心中冷笑。 这些男人呵,原来都不记得她。不记得是好事,本来就是假的皇叔,假的亲人,假的感情。 正文 10.【10】做我的小妾 【10】做我的小妾 “娘子。”藏心跛着脚,从楼道口奔来,焦急地大喊:“你们快放开她。” “相公。”御凰雪装着惊慌失措放声大叫。 帝琰飞快扭头,帝炫天也微微拧眉,目光投向藏心。他又黑又瘦,还跛着脚,鬓边有银丝,耳下有烧伤,和粉妆玉砌的娇人儿站在一起,那视觉冲击力太大了。 “他是你相公?”帝琰一手摁紧肩头的御凰雪,一手指着藏心,放声大笑,“这不是一朵鲜花插 在了牛 粪上吗?简直暴殄天物!” “各位贵人,求求你们把娘子还我。”藏心拱拳作揖,连声求饶。 “行了,本王看你也配不上这美人儿,出个价,我买了,免得说本王抢你老婆。”帝琰勾手指,向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从扯下银袋,抓了几块银子给藏心,不耐烦地赶他,“快走快走,这里站的可都是你看也不应该看的贵人。” “呸,难道我就值这么点银子?”御凰雪攒紧秀眉,抡着拳在帝琰的肩头轻捶,娇嗔道:“相公当年娶我时还赠我藏雪楼呢,大人你也太小气了。” “美人生气了,小朱子,多给点。”帝琰笑着往御凰雪的屁 股上拍了一巴掌。 随从犹豫了一下,把银袋整个给了藏心,沉甸甸的,应有上百两。 “这个也给相公。”御凰雪抓下了帝琰领子上的金镶玉扣,丢给了藏心。 “放肆……”帝琰变脸,这是皇族装饰,代表皇权。那颗拇指头大小的翡翠,碧玉剔透,价值连城。 御凰雪抱住了他的脖子,把额头往他耳下轻轻蹭了蹭,柔柔地说道:“我嫁他时,也是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大人要么放我归去,要么就出得起这价,不然和抢没区别。” 帝琰勉强笑笑,冷冷地盯了藏心一眼,又往御凰雪的屁 股上拍了一掌,“爷今儿高兴,让你放肆一回,看我等下不整得你求饶。” 御凰雪装着娇羞,躲进他的怀里,掩着脸说:“相公回去吧,把牛掌柜的帐先还了。” 这是暗语,他们在水牛乡有落脚点,她每年会去避暑,金银珠宝不存银庄,全藏于那里的地窖,这是要准备离开的意思。 藏心担心她,不肯离去。 “把娘找回来,别让她赌了。”御凰雪又说。 藏心只好一咬牙,先去找奶娘。 “好了,他走了,不许再盯着他看,不然我现在就扒 光了你。”帝琰踢开、、、房门,把她往靠着墙的软垫上一丢,不待她坐稳,就靠着她坐了下来。 帝炫天缓步进来,沉默地坐到了另一侧。老 鸨带着众婢,给他们上了酒菜,让楼里最美的姑娘都进来,让他们挑选。 “都出去,这个就好了。”帝琰搂着御凰雪,不耐烦地摆手。 正文 11.【11】让她逗三哥一笑 【11】让她逗三哥一笑 老 鸨瞪了御凰雪一眼,不甘心地走了。不一会儿,玉娘轻摆柳腰,捧着一壶酒,姗姗进来。御凰雪有些意外,玉娘方才还浓妆艳抹,这会子却一身素衣,眉目清淡。只薄施一层香粉,胭脂尽洗,微白的唇角轻弯着,带了些许柔弱惹人怜的气质。 “这是藏雪楼老板娘亲手酿的酒,公子会喜欢的。”玉娘跪坐于帝炫天的面前,柔柔地说道。 “你会酿酒?”帝琰笑着,把御凰雪往怀里一搂,一指抬起她秀气的下巴,低声问。 “是。”御凰雪妩媚一笑,“家传的手艺,我爹是有名的酿酒匠人,可惜只生我一个女儿,只能把这技艺传给我了。” “那可得好好品品了。”帝琰把锦袖挽高,向玉娘伸出手。 玉娘膝行过来,高举酒壶,温柔地笑道:“公子请。” 帝琰接过酒壶,居然直接往嘴里倒去。白银壶嘴高悬于他的唇上,晶莹的美酒落进他薄薄的双唇,微蓝的双瞳骤然一缩,突然就扳住了御凰雪的脸,俯身以唇给她渡酒。 御凰雪没料到事隔多年未见,帝琰居然成了如此猛 浪之人,情急之下死抿双唇,不肯让他得手。 烈酒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淌,到了她的脖子上,再往衣襟上染。 “你敢反抗?”帝琰二指掐住她的小脸,用力往上抬,语气凶狠了许多。 “哪敢……”御凰雪抹了把脸上的酒,轻叹道:“只是奴家有家训,酿酒之人绝不能喝酒,否则敬酒之人会举家倒大霉的,不信你问玉娘。” 玉娘嘴角轻抽,眯着眼睛点摇头,“没听过。” 御凰雪小脸一垮,恨恨地瞪向玉娘,这坏女人居然这时候拆她的台。 “哈,小女子想撒谎,奈何别人不帮忙。”帝琰居然怒气全消,掐着她的脸大笑。 “我害 羞,成了吧?”御凰雪推开他的手,冷着小脸说。 “美人生气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帝琰松了手,拿了方帕子出来往她脸上抹,“这么漂亮人儿生气,就是招人心疼。” 御凰雪嘴角轻咧,推开他的手,懒懒抬眸,“公子还真恶趣味。” “牙也尖,我越发喜欢了。”帝琰伸臂揽住她的纤腰,指着帝炫天说:“不过,你若能让我三哥笑一笑,我就放你离开。” 御凰雪转头看帝炫天,若他不出声,她还真要忘了这里还有个他。 眉若刀锋,星眸微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她笑笑,轻声说:“罢了,试试吧。” 总比坐在这里,总让他占 便宜强,而且她方才已经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这时候躲开正是时候,以免引火烧身。 “你坐这里来。”帝琰指玉娘。 玉娘顺从地往他身边一坐,轻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御凰雪挑眉,玉娘,自求多福吧! 正文 12.【12】轻轻地一个吻 【12】轻轻地一个吻 帝炫天坐姿有些慵懒,缓缓转脸看她时也有些慵懒,华贵的慵懒。御凰雪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悄然往右侧偏了一点,躲开他的视线。 他毕竟在宫里时间久,若认出她怎么办? 那,她到时也只能装无赖了吧?生死不承认就好…… 白皙的脖子微弯着,一枚吻记如落在雪上的蔷薇花瓣,极为刺目。帝炫天眸子微缩,视线定在那枚蔷薇记上。 “美人儿,快啊,逗我家三哥一笑。”帝琰一臂紧揽玉娘的纤腰,不耐烦地催促。 御凰雪捧起酒壶,给帝炫天倒酒。 他不接,维持这盯着她的姿势。 她硬着头皮,捧高酒碗,递到他的唇边。不厚不薄的唇抿着,带着些许陌生的薄凉感。 御凰雪记得他抱她回宫的那晚,她摸过他的嘴,他的脸。小小的她,还不懂得害羞,就是想知道,他的嘴巴为什么这么好看,而且不喜欢说话。 手都抬酸了,他还是没反应。帝琰有些急了,推了玉娘一把,大声说:“算了,你回来,让玉娘过去。” 御凰雪呼吸一紧,飞快地往前一俯,往帝炫天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在柔软的唇瓣碰上他微凉的面颊的时候,她听到了他微微急了一拍的呼吸声。 帝炫天的手臂就势搂住了她的腰,淡淡抬眸,“四弟别闹了,谈正事。” “不就是母后寿诞,送什么礼好吗。”帝琰漫不经心地抚摸酒碗碗口。 “老二和老九送的是雪珊瑚。”帝炫天沉声道。 “什么?”帝琰猛地抬头,神色一变,“他们找到雪珊瑚了?” 看到帝炫天点头,他把玉娘往前一推,冷冷地说:“你们都出去。” 玉娘被他推倒,懊恼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御凰雪轻舒一口气,也赶紧起身。 “喂,你给我捂着耳朵,贴墙站好。”帝琰指御凰雪,大声说:“我已经买下你了,现在是我的人。不管听到什么,都给我烂进耳朵里,不然我杀了你那丑相公。” 御凰雪暗道不好,帝琰怎么这么难缠?若把她带回府去,她可就惨透了。 “我去更衣。”她转身,挤出笑脸。 “哈,就在这里更,玉娘拿夜壶给她。”帝琰冷笑。 天,帝琰的谨慎和多疑,超出御凰雪的想像! 她只有捂着耳朵,额头触墙站好,思忖逃走之计。 “薄慕倾那人送什么?”帝琰又问。 “雪珊瑚正是薄慕倾找到的,献给了老二。他自己送的是一对明珠。”帝炫天缓缓地说。 “臭小子,若不是看在他娶了宝儿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他了。”帝琰勃然大怒。 御凰雪听到薄慕倾的名字,神情又开始恍惚,这时候他的家人有没有把他抬回家去? “他与宝儿这么多年夫妻,一儿半女未生,我看他多半是不行。”帝琰又嘲讽道。 正文 13.【13】你们两个,谁不行? 【13】你们两个,谁不行? “那依四弟的意思,你也是不行了?”帝炫天慵懒地问。 帝琰一口酒喷出来,指着帝炫天道:“你明知道我是瞧不上那些女人,能给我诞下儿子的,必是举世无双的美人。倒是你,生了那么多,到底哪一个像你?依我看球,你常年不在府中,你的绿 帽子顶到天上去了。” “胡说。”帝炫天把酒碗往桌上一顿,变了脸。 御凰雪听得好笑,这些人私 底下可真放lang,帝琰不行,帝炫天生一堆……不过,像帝炫天这样的人物,应当不会有人敢给他戴绿 帽子吧? “喂,美人,你叫什么来着?”帝琰拿了粒花生米投御凰雪的屁 股。 御凰雪恼火地扭头看他,没好气地说:“张酒娘。” “这个酒?”帝琰指酒碗,笑着问。 御凰雪哼了一声,继续额头抵墙。 “怎么肚子这么疼……”帝琰突然捂住小肚子,长眉紧蹙。 御凰雪美眸一眯,第一步,肚疼,第二步,奔向茅 房,第三步,山崩地裂,第四步……袍摆整个断裂…… 帝琰匆匆站起,叫上随从,直奔专供他们这些贵族用的茅房。 御凰雪掩唇,匆匆向帝炫天行礼,“公子见谅,我去服侍公子。” 帝炫天一手托腮,手指在桌上轻划,盯着她不动。 御凰雪也不理他,拔腿就跑。才出门,果然听到了帝琰山崩地裂的怒吼声,随后是恶臭,再随后是他断到地上的袍摆…… 有种粉末极具腐蚀性,沾点酒后更厉害,涂抹在衣服上,不一会儿就能把所涂之处蚀穿。帝琰弄脏了中裤,所以丢了,只穿着外袍出来,如今正光着两条腿站在众人的注目之中,面颊胀红,怒发冲冠…… 御凰雪扑哧一笑,飞快地从后门钻出去。这地方估计开不了了,帝琰不把这些看到他惨状的人眼睛挖掉,那才叫意外! 赶紧逃喽! 一路疾奔,绕过三道弯,终于靠近藏雪楼隐 藏在灌木丛后的小门时,她突然发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她飞快转头,看见帝炫天不慌不忙地停下,平静地看着她。 “你做什么?”她一急,弯腰捡了颗石头往他身上砸去,“退开。” 帝炫天轻轻侧身,躲过了她的石头,目光掠过她,径直从她身边擦过。 有毛 病! 御凰雪抹了把冷汗,不再再停留,飞奔进了藏雪楼的后门。躲在门后往外张望,帝炫天已经走远了,路边的榕树把小巷子遮得不见一丝光线,他行走在这绿荫里,像绝尘的……妖…… 帝炫天长得好看,华贵里透着霸气,霸气里又丝丝诡艳。据说正是因为他长得过于好看,所以才不受他父亲的喜欢,把他送来为质,在琅华皇宫整整软禁了十二年。今日听帝琰之意,妾室都不怕给他戴绿 帽子,估计依然不受宠 爱。 正文 14.【14】被堵在家里 【14】被堵在家里 “掌柜的。”奶娘细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御凰雪吓得一哆嗦,扭头一瞧,奶娘正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拧眉,小声问。 “前面好多官兵,把诛风和暗霜他们都吊在柱子上了。”奶娘结结巴巴地说道,两条细腿都在发抖! “为什么?”御凰雪心一沉,难道帝琰的手脚会这么快? “你赶紧跑吧。”奶娘拉开门,往外推她。 “卖了假酒,害死了人还想跑?”衙役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把二人团团围住? “假酒?”御凰雪愕然问道。 “哼,就是假酒。”一把阴险的声音从树后面传过来,瘦猴儿似的身材,摇着一把钻着金子的大扇子,衬着他的金牙,明晃晃,闪瞎眼。 这是于雯的大舅舅,人称刘大牙!看样子,于雯是和她杠上了! 她笑笑,笃定地往前走了几步,娇嗔道:“我当是哪位贵人呢,原来是刘爷啊,怎么着,我前儿送你的酒,把你家人给毒死了?” 刘大牙把扇子用力一挥,指着她咆哮,“你这个恶毒的妇人,害死我家仆人!” “假不假,我当然要去衙门与你们对质,先放了我的伙计们。”御凰雪晃了晃肩,冲离她最近的衙役笑笑。 衙役眼神花了花,刀也往下垂了点。 “你少来这一套,你这个yin荡、放lang的娘们!”刘大牙又怒吼。 御凰雪吃软不吃硬,这狗继续朝她吠,只能教训他了。她冷下小脸,冷冰冰地说:“刘大牙,我倒是想去衙门和你们对质,一是一,二是二,大老爷会查个一清二楚。可惜我现在没空。三王爷正等着我去伺侯他呢。” “三王爷?就凭你?”刘大牙张狂大笑,用扇子来戳她的额头,“有几分姿色,就以为能拿下天下的男人了?就连爷我都瞧不上你,知道不?” “你是男人?”御凰雪反唇相讥。 “你……”刘大牙脸色骤变,抬手就打。 “你敢,看看这个。”御凰雪手一伸,举起了一面明晃晃的令牌,这是从酒楼出来时,顺手从帝炫天身上顺的。 “这是三王爷的令牌。”领头的上前看了一眼,疑惑地问御凰雪:“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偷的?” “开什么玩笑,三王爷贴 身之物,我哪里偷得到?我方才陪王爷喝酒,他让我回来取点东西再去陪他。你们闪开,不然三王爷要你们狗 命。”御凰雪厉声喝斥。 众捕头不知真假,见她义正言辞,凌厉得很,不免都有些发怵。 “三王爷虽说因为那年之事失去宠爱,但毕竟是王爷,灭了你我这种小角色易如反掌。”衙役小声议论,收了刀剑。 “你的伙计我先带走,若你真是三王爷的人,让他出道手令。我们也得回去向老爷交差,还请包涵。”领头的看着御凰雪,放缓了语气。 正文 15.【15】我只能去找他 【15】我只能去找他 “喂喂……她就是个骗子,怎么可能是三王爷的令牌……”刘大牙急了,赶紧上前来劝那几人。 “这令牌不会有假,是偷是给,到时候就知道了。最好不要得罪皇族的人。”头儿挥了挥手,带着人撤。 “你等着瞧。”刘大牙恶狠狠地瞪了御凰雪一眼,摇着扇子,快步追了出去。 御凰雪奔到前堂,只见诛风他们被五花大绑,拖着往外走。他们都有武功,但为了不暴 露身份,现在只能忍让,白挨毒打。 御凰雪气得发抖,赶紧上前去,小声安慰:“晚上就接你们出来。” “你赶紧走吧。”藏心又急又怒,连声催她,“还要等那人来捉你不成?他们关我们一阵子,没办法就会放了我们。” “这可是杀人罪,我一走,你们不就倒大霉了。我如今只有你们几个,要走一起走,一个也不能少。”御凰雪咬牙,用力拉了拉藏心的手,小声说:“你们忍耐一时,我一定接你们出来。” “哎。”藏心见她固执,眼眶都急红了。 “我如今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御凰雪又重复了一遍,松开了藏心的手。 “我的小祖宗,我们拼死不就是要保着你吗,赶紧走吧。”奶娘过来拖她。 “你赶紧念你的教义去。”御凰雪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我是想求神仙保佑你们。”奶娘讪讪放开了手。 御凰雪轻吸口气,握紧了令牌,苦笑道:“若早知道有这事,就不整帝琰了。” “谁?”奶娘眼睛猛地瞪大,抓紧了她的手,颤抖着问:“你整谁了?” “帝琰。”御凰雪缓缓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 云雾缭绕的栖桐山上,宫殿巍峨入云,隐隐若现。当年她高居那其中最漂亮的的悠莱殿,如今她在离皇宫最远的东城城脚。 原本她为了掩藏身世,所以对带着官字的人都避之不及,根本没有结交过官场上的人。如今却不得不主动迎上。 “你敢整帝琰,他出名的心狠手辣。”奶娘急得快哭了。 “我可以去找那位夫人帮忙。”她沉吟一会,小声说:“奶娘还记得去年请我帮她处置小妾的那位夫人吗?” “但那小妾死了。”奶娘提醒道:“这样的女人心肠歹毒,巴不得没人知道这件事,你若主动撞上去,说不定惹恼她。” 御凰雪叹气,她怎会不知这道理?所以她从来不主动露面,也不让对方露出面孔,一切事宜皆由手下人来接洽。她是意外看到那位夫人的脸的,当时那位夫人就变了脸,给了她一笔银子,匆匆离开。 “你还是走吧。”奶娘又劝。 御凰雪低眸看手里的令牌,咬牙道:“就找她去。” 奶娘心头一颤,小声说:“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不要冒险。” 正文 16.【16】那些落过的泪,能成海 【16】那些落过的泪,能成海 “奶娘,在这世间,哪一件是不冒险就能成事的?”御凰雪匆匆进屋换衣。 去找另一个漂亮女人,必须就得表现得比她平凡、庸俗!她找出一套褐色布裙袍,系上酿酒时的围裙,散开乌云髻,绑上布发带。 洗去脂粉香,再看镜中,这少女小脸微白,唇角有当年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咬得久久不得痊愈的疤痕,像玫瑰花瓣上被悲伤撕裂的一丝暗色。 她当初哭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些眼泪足能淹死藏心他们四个。他们轮换着守着她,她像抱着救命的稻草,也没有男女之分了,只知道死命地抱着他们的脖子,不肯离开半寸远,怕一松手,又要失去一个。 那难熬的夜晚,就这样熬了过去,这四个人也为她误了半生,残了,老了,家人也死没了,她能独自逃吗? “小祖宗哎……”奶娘急得老泪纵横,拦着她不让走。 “奶娘,我留给你三千两银子,若我不能归,你就自己去乡里。那里东头的槐树下,我早就买了栋小院,还买了两个小丫头服侍你,你可以当她们是你的孙女,她们会服侍你,给你养老送终。别的那些金银就不给你了,钱多了是祸害,免得有人惦记你。你也能安渡晚年,不必再跟着我提心吊胆。” “你这、你这是交待后事呢?你这死丫头……”奶娘抬手就打她,哭嚎了起来,“不让你去,你杀了我吧,我不让你去。” “奶娘,那四个也是你的儿子!为你挡了刀剑,从死人堆里背出了我们,还养活了你我!”御凰雪拉下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玉娘,玉娘……酒娘跑去找蝎子夫人啦。”奶娘拔腿就往后门跑,颤颤巍巍,声音凄厉。 御凰雪知道她是故意,不为所动,出了门,从东角牵了骡子,直奔九王府后院。 那位夫人,名崔蝶意,南平郡主,帝氏族人。去年九王府进了一名舞姬,容貌如皎月,足能令天下女子失色,偏又聪慧、多才多艺。九王爷视若珍宝,恨不能日夜抱在怀里。崔蝶意忍了三个月,忍无可忍,决定请外人出马,除去这眼中钉。贴 身近婢打听过后,请御凰雪出马。 御凰雪也不管小妾委不委屈,直接陷害她与和尚私 通……后来小妾被九王爷打聋了耳朵,打断了腿,丢去了荒漠。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太狠,不对,身为舞姬小妾,拿着青春容貌、使出浑身解数往上爬,就得知道有这么一天。断腿,比断命强! 她仰头看着九王府后门的小牌,深深吸气,抓住门环就扣。 “谁啊?”一个小厮拉开门,上下打量她。 “我想求见王妃身边的东福嬷嬷,她是我的亲戚,把这个给她,她便知道了。”御凰雪拿出当年交易用的一只香袋给他,努力卑微地笑着。 正文 17.【17】眼眨桃花光 【17】眼眨桃花光 “东福嬷嬷……”小厮抛了抛空袋子,堆起了笑脸,却没有动。 御凰雪赶紧掏了把碎银子出来,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到小厮的手中。 “等着吧。”小厮这才笑眯眯地关门,进去传话了。 御凰雪没多少把握,这和来送死没多少区别。但就像她说的,这世间没有不冒险就能成就的大事。她怕崔蝶意杀她,崔蝶意也怕她的人把事捅出去。在确保不走漏风声之前,崔蝶意还不会动她。 骄阳如烙铁,烫得她露在衣外的皮肤快焦掉了,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淌。突然,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她匆匆扭头,只见十数匹马正快马加鞭从视线尽头奔来。 “闪开,爷回来了。” 长长的鞭子从她头顶卷过,打掉了她的头巾,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散下。 她一慌神,居然没跪,抬头迎向那人的视线。高头大马,鲜衣玉冠,长眉如鬓,眼底桃花光,唇角桃花笑。 这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第九子,年仅二十四的帝玥? “哪来的小妇人?怎么站在门外?”他上下打量御凰雪,疑惑地问。 御凰雪匆匆跪下,大气也不敢出。这人怎么从后门回府?干什么坏事去了? “爷!”门匆匆打开,东福嬷嬷飞奔出来,挡到御凰雪身前,跪下去磕头,“这是我亲戚家的女儿,来求我办点事。” “求你办事?你这老东西,还会替人办事了?”帝玥用马鞭在东福的头顶敲了两下,转头看御凰雪,“你把头抬起来,我看看……在哪里见过……” 御凰雪抖得更厉害了,牙都在打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 帝玥很快失去了兴趣,跳下马,把马鞭丢给了随从,从御凰雪身边跨了过去,“王妃呢?” “王妃在凉亭绣花。”东福嬷嬷膝行转身,小声说道。 “本王知道在哪里见过你了!”帝玥突然一击掌,猛地转身看向御凰雪。 御凰雪几乎想马上跳起来逃了。 “前儿在三哥那里看到一个准备献给父皇的舞姬,和你很像……哈,本王把你也打扮打扮,献给父皇去。”帝玥兴高彩烈的围着御凰雪转了两圈。 御凰雪差点没晕过去! “爷快别吓这小娘子了,她早早就嫁人了,若送进宫去,圣上会怪罪的。”东福嬷嬷陪着笑脸说道。 帝玥这才扬了扬眉,深深看了一眼东福嬷嬷,“老东西,少干恶事,若被本王知道了,揭你这身老皮。” “哪敢啊。”东福嬷嬷挤着笑说道。 帝玥这才大步迈进门槛,前呼后拥地走了。 “你来干什么?不想活了吗?”东福嬷嬷爬起来,怒视着御凰雪。 “我的伙计被抓了,求东福嬷嬷给想个法子,保他们出来,我们立刻离开京城,再不回来。”御凰雪赶紧磕头。 正文 18.【18】交换条件 【18】交换条件 “伙计抓了就再找,别再找来了。”东福嬷嬷冷冷盯她一眼,转身就走。 “嬷嬷。”御凰雪赶紧拉住她的裙摆,急促地说道:“我愿意从此成为嬷嬷的手脚,为嬷嬷斩风挡雨……” 东福嬷嬷的脚慢慢收了回来,扭头看向她,面色松动。 “我有藏雪楼,能藏很多事。”御凰雪眸子含泪,轻轻地说:“更愿为刀剑、嬷嬷手里的鞭子,指哪、打哪。” 东福嬷嬷看了她一会儿,匆匆道:“你等会儿。” 御凰雪知道,这事成了一半了。 这样的大宅大户,需要暗中处理的人和事太多了,就需要她这样不相干、又好把控的人冲锋陷阵。 果然,没一会儿,东福嬷嬷回来了,递给她一面令牌,小声说:“你记着,从此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让你往东,你不得往西。” 御凰雪大喜,赶紧伸手。 “慢着,先吃下这个。”东福嬷嬷飞快缩回令牌,摊开右手,把一颗薄丝包裹的药递到她的眼前。 御凰雪犹豫了一下,拿了过来,一口吞进嘴里。 东福嬷嬷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把令牌交给了她,“晚些我会让人去给你传话,告诉你该做的事。办成了,自然会把人放出来。” “是。”狡滑!御凰雪心中怒骂,却只能连连点头,装成感激涕零地抹眼泪。 东福嬷嬷挥挥手,傲气地说道:“快走吧,你是聪明人,从此之后当更加聪明。” 御凰雪把令牌收入怀中,慌慌点头,“知道了。” 看着东福嬷嬷进了屋,御凰雪骑上骡子,拔腿往回奔。摊开手掌,盯着掌心的药 丸拧眉。这种小把戏,她从小就会了,谁会当真傻到去吃下去? 日已西斜,她也不敢直接回酒楼,怕帝琰的人来找麻烦。在旁边的小茶铺躲着,直到天黑了,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时,她才从后门溜进了酒楼。 奶娘躲在厨房的灶台后面,见她回来了才敢跑出来,急促地说:“玉娘那里被封了,她也被带走了呢。” “倒霉东西。”御凰雪嘴角轻抽,谁让她落井下石不帮忙? “那你事办成了吗?”奶娘焦急地问。 “差不多吧。”御凰雪拧眉,也不知道这崔蝶意又想让她干什么缺德的破事。 不过,她的德也所剩无已,这些年都用光了,多干一两件也没什么。在她的眼中,除了四忠卫和奶娘,旁人的生死,她都无所谓。 “那就好,我们先躲躲去。”奶娘奔回灶台,抱了只偌大的、能压扁她的包袱出来,“牛车就在后面,走吧。” 牛车……御凰雪夺过包袱往地上一丢,没好气地说:“走不了,明天再说。” “掌柜。”门口传来拍门声。 该来的来了!她和奶娘交换了眼神,慢步过去开门。 正文 19.【19】帮我生个王子 【19】帮我生个王子 门口站着两道身影,一高挑,一壮实。小轿停在台阶下,几名精瘦的汉子警惕地向四周张望。远远的,有更夫的高唱声传来:天高物燥,小心火烛…… 已是亥时。 原本正应生意红火的珠玉苑黑灯瞎火,冰凉一片,导致这条街上的光亮都少了一半,人声也比平常稀薄了大半。所以这一行人站在酒楼前,显得格外醒目。 御凰雪赶紧侧身,让二人进来,福身就拜。 “见过王妃。” 一定是紧要大事,所以崔蝶意才会很快答应御凰雪的请求,并且亲自登门! “起吧。”崔蝶意轻掀起面纱,扫了她一眼,眸子里滑过一丝轻蔑,“关紧大门。” 御凰雪立刻照办,向奶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在门口盯着动静。她暗自庆幸,崔蝶意还不知道她今日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是断不肯与她扯上关系的。 “王妃有何吩咐,让东福嬷嬷来一趟即可。”御凰雪从酒柜中取出一只银镶翡翠的茶碗,沏上茶,捧到崔蝶意的面前。 崔蝶意没接,低眸看着跪在面前的御凰雪,半晌才冷冷开口,“抬头,我瞧瞧你的脸。” 御凰雪堆满脸笑,抬眸迎去。 崔蝶意眉头微皱,拿过她举到额前的茶碗,用茶叶勺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小声说:“酒娘,你已吃了翠荟丹,每半月服一次解药。” “是,为王妃赴汤蹈火。”御凰雪赶紧点头。 “嗯,事很简单……”崔蝶意左右看看,轻声说:“帮我生个孩子。” “啊?”御凰雪一抖。 “我入府数年,一无所出。王爷极为不满,最近又娶了一房美妾。每晚你与我同侍王爷……”她的声音紧了紧,牙关紧咬,继续说道:“生产之后,若是男孩,他就是王爷的嫡长子。若是女儿,你可以带她离开。” 御凰雪呼吸渐急,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比让她杀人放火还难! “我已为人妇,姿质平庸,只怕……不能如王妃的意。”她俯首下去,小声央求。 “行了,上回你替我办事,我已查过你的家世。你家世代酿酒,你父亲还写得一手好赋。你母亲是东城大儒的女儿,因为家道败落,才嫁于商人。那个半瞎子也不是你夫君,都是你的仆人而已。若没错,你至今还是完璧。”崔蝶意艳红的长指甲在她的脸上轻轻刮了两下,倨傲地的看着她。 御凰雪惊出一身冷汗,崔蝶意居然调查过她!幸亏这盗来的身份没有露出破绽,不然她们这一楼的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胆大机灵,所以我挑你。”崔蝶意起身,看了她一眼,唇角浮起一丝淡笑,“就算怀了身 孕,只管继续开你的酒楼,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更不必另找地方藏你。” ———————— 【宝贝们,今儿出发去成都参加乐文作者年会了,尽量保证按时更新,若有一天更晚了,大家耐心等等哈。爱你们。我会帮你们吃多多的火锅的】 正文 20.【20】会有出路的 【20】会有出路的 御凰雪没有退路,磕了个头,轻声说:“全凭王妃安排。” “好,明日你的伙计就会回来。”崔蝶意满意地起身,戴上斗笠,垂下面纱,快步往门外走去。 “恭送王妃。”御凰雪膝行两步,俯首道。 “明日王府宴客,我让人接你进府。”崔蝶意扭头看她一眼,眸子泛红,声音微抖。 恨姬妾恨得半死,却又不得不出此下策,找人代 孕,搁在哪个女子身上,都会像刀割一般难受吧? 轿子远去,御凰雪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此时才感觉腿一软,差点没又栽倒下去。 “小祖宗,赶紧走吧。”奶娘跑进来了,急切地推她。 御凰雪微抬下巴,看着门外多出的数名精瘦汉子,苦笑,“今晚不行,明晚吧。” 崔蝶意把这等大事告诉她,怎会轻易让她溜走? 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迷 倒一个男人,她还是有办法的,先唬弄过去再说。 这一晚,铁定无法入眠。每天憎恶奶娘信教的御凰雪,突然滋生起了去庙里上柱香的心思。她换了身蓝衣裙,找出香烛,用小篮拎着,慢步往城隍庙走去。 那几名汉子悄然跟着,不声不响,如同暗夜恶兽。 御凰雪在路边的馄饨摊前坐下,叫了碗馄饨,慢吞吞地吃。 “酒娘,这么晚还去庙里啊?”小老板拖着板凳过来,好奇地问。 “哦,梦到爹了,让我去还愿。”御凰雪抬眸一笑,小摊上挑的一盏灯笼,在她脸上投下暖暖的光,小脸如同美玉一般,令身边一切黯淡失色。 小老板眼前一亮,痴痴地看着她。 “不过,有几个讨厌鬼跟着我。”御凰雪微微侧脸,冲跟在身后的男子呶嘴。 小老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声抱怨,“总有这些不要脸的东西们,你放心,我引开他们。” “谢了。”御凰雪抿唇一笑,低头大口吃。跑了一天,现在肚中空空,得赶紧填饱,才有力气对付这些破事。 小老板又给她做了蛋花汤,看着她吃完了,才笑着站起来,拎着一桶烧开的水,哼着小曲往街边走,冲着几人就泼了过去。 那几人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躲开,气愤地看向小老板。 “哎呀,真是对不住。”小老板赶紧丢开桶,抓下搭在肩上的帕子奔过去,点头哈腰地给几人擦。 “你瞎眼了。”几人夺过他的帕子,在身上飞快扑打,衣裳单薄,开水渗进去,烫得几人呲牙咧嘴。但又有要事在身,不敢闹出动静,只能忍声吞气,捱了这一烫。待几人忙完了,御凰雪早就溜得没影了。 她拎着小篮,兴奋地冲进了小巷子。被人盯着的感觉真糟糕,此时才像长了翅膀,能自由地飞。 巷子头有大树,叶片被风拂乱。九只小井相连,井水随着水渠绵延往前。她沿着小渠往前,只见前面的梨树上缀满了红绸。 正文 21.【21】和他一起放小船 【21】和他一起放小船 她仰头看了会儿,折了一根梨树枝,轻轻抽打梨树,小声抱怨,“我每年都来系红绸,为何不实现我的心愿,该打!” 月光透过枝叶,她眼眶泛红。 辛苦的岁月,辛苦的心。 她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离开京城了,父皇和母后已经死了,尸骨被他们碾碎,烧成灰,洒在城墙下。她就算守在这里,又能如何呢?再也见不着了呀! 她丢了树枝,一抹眼睛,小声骂,“哭什么哭!这世间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你?惹火我了,我把这王妃也夺过来,我来做!” 水声潺潺,敲打心脏。 她平静了片刻,坐到井台上,把原本准备拿去献给城隍爷的金纸元宝拿出来,一只只拆开,开始叠小船。 大梨树不会保佑她,城隍爷也不会,能保佑她的,只有她自己。白皙的手指叠出数只精巧的小帆船,一只只放到了水渠中。 “去吧,看我爹娘去,我好得很呢,上个月又挣了三十多两银子。”她摘下一片梨花叶,放进唇中,弯着眼睛,吹响了当年宫中乐师为她所谱的“梨花谣”。 低低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她一惊,匆匆扭头,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青布衣衫,斗笠垂着黑纱,挡着脸。 “谁啊?”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 男子仿佛没听到,直接走到了她的身边。 “聋的?”她眨眨眼睛,又问。 男子还是不理会,就在井台上坐下,安静地看着渠中远去的小船。 “也来许愿啊?”御凰雪感受不到他的敌意,指着头顶的大树,轻声说:“放小船没用,我放着玩的,你把红绸系上去就好了。” 男子仰头看了看,转过头看她。 “不是聋子啊,你自己看吧。”御凰雪跳起来,这地方多了个外人,不清静了,就另外找地方呆着去。 男子突然开口,指着水渠里的小船,低哑地说:“姑娘,帮我做几只……” “唷,你这声音,跟锯子锯烂了一样。”御凰雪扭头看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 男子也不生气,捡起地上掉的一只金纸元宝,递给御凰雪。 “让我做东西,那可是得付银子的。”御凰雪狐疑地看着他,不肯接。 男子想了想,拽下钱袋,倒出一块碎银放到井台上。 御凰雪心动了,能赚银子的机会,她从来不肯放过。这破锣嗓子看上去瘦瘦的,应当没多少能耐吧?她抓起碎银,微拎裙摆,跳上井台,轻盈地跃过了小渠,坐到了对面的柳树桩上。 “等着。”她利落地拆了金纸元宝,叠了只小船,放进了水渠里。 男子安静地看着她,直到小船放到水面上,才点点头,哑声说:“再叠。” 御凰雪皱皱鼻子,丢了只元宝过去,生硬地说:“你也学着吧,别当败家子,请人叠纸船。” 正文 22.【22】九王府夜宴 【22】九王府夜宴 纸元宝打到他的额心,弹到他的腿上。 御凰雪站起来,利落地把碎银塞进钱袋,跳上石头,一步、一步大步往前跳,活像刚从梨里钻出来的小妖,布裙被风鼓满,身形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被带着梨花香的风带走…… 这些年来,她很少露出这样顽皮的一面,她以为自己百坚不摧,百折不挠,百鬼退散……但实际上,她现在百种害怕、百种憎恶、百种想逃! 但无论有多惊恐不安,她都绝不后退。 明天她就去会会九王爷,摆平九王妃。 男子慢慢捡起落在腿上的纸元宝,拆开了,慢吞吞地叠,不一会儿,一朵精巧的梨花出现在眼前。 他把梨花放到水上,任水带走它。 “主人,回吧。”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梨树下绕出来,小声说道。 男子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跟在身后的人扭头看向御凰雪远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线杀机。 收拾好一切,小轿已在后门处等待,把她直接经九王府西门抬进了王府。 王府后花园曲径通幽,绿荫成墙,藤蔓上开着紫花,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假山之中藏着小拱门。崔蝶意住在里面,远离其他姬妾。 “王妃,人来了。” “先检查检查她的身子。”崔蝶意隔着窗子,倨傲冷漠地说道。 “走了。”东福嬷嬷推了她一下。 御凰雪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崔蝶意昨日肯定地说因为她是完璧才选她,但崔蝶意已与九王爷成亲三年,就不怕九王爷发现其中蹊跷?莫非,九王爷一直没有碰过她? “其实,我有个生子秘方。”御凰雪试探地说道。 东福嬷嬷冷着脸,不耐烦地说:“少废话,跟紧点。” 御凰雪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哪有不吃腥的猫?九王爷姬妾众多,唯独不碰崔蝶意,崔蝶意一定是走投无路,才想出这破法子。也许,找的还不止她一个人! “王爷往王妃这里来了。”几名婢女神色慌张地冲向这边。 “怎么这么早。”东福嬷嬷慌了,匆匆带着她往回跑,把她往王妃小院里的一间空屋一塞,威胁道:“不许发出声音,不然让你好看。” 御凰雪作出害怕的模样,躲到门后。不一会儿,只见帝玥从外面进来了。 “王爷怎么这么早下朝?” “二哥,三哥和五哥要来喝酒,你把去年放进酒窖的光罗酒都搬出来。”帝玥的声音倨傲,疏离。 糟糕,帝琰要来! 御凰雪心里一个咯噔,若不小心让他碰见,那可是雪上加霜。 “但三哥不是一向与二哥不和吗?”崔蝶意紧张地看向御凰雪藏身的地方。 “不和就不能一起喝酒了?”帝玥看到桌上药汤,眉头微皱,淡漠地说:“昨天就和你说过,我最讨厌这样的味道,赶紧丢掉。” 正文 23.【23】陷到人堆里去了 【23】陷到人堆里去了 崔蝶意连忙向东福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药碗端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轻轻拉住了帝玥的手,柔声说:“王爷累了吧,妾给王爷揉揉肩。” 帝玥往躺椅上一坐,手脚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着眼睛享受崔蝶意的温柔安抚。 “王爷,二哥他们给太后送什么礼,可打听着了?”崔蝶意的手指从他的眉心抚过,温柔地问道。 “雪珊瑚,”帝玥睁开眼睛,冷酷地说:“薄慕倾那小人,又投靠了二哥。” “那我们怎么办,这会让二哥抢走风头了。”崔蝶意紧张地问道。 帝玥拧拧眉,淡淡地说:“让他抢吧,多大的事。” “那……三哥呢?”崔蝶意神情更为小心。 “三哥最近又被父皇训了,他是翻不了身了。呵,想当初他一人一骑,独斩兰烨国十二大将,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是何等威风?再看看他现在……”帝玥拧拧眉,扭头看向崔蝶意,“你今日怎么问起他了?” “就是一问。”崔蝶意赶紧笑道,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指。 “不过,父王对他极为不满,只怕还要再贬。”帝玥反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说:“是不是舍不得了。” “王爷怎么如此说……”崔蝶意脸色大变,赶紧跪坐到他的腿边,小声说:“妾身虽与他从小订亲,但那是父母之命,如今我是王爷的人……” 帝玥低笑起来,一指勾住她的下颌,慢吞吞地说:“我知道。” 崔蝶意轻舒一口气,靠在了他的腿上,幽幽地说:“王爷怎么就不懂妾的心呢?” “我懂啊。”帝玥又笑,推开了她,低声说:“去准备吧,二哥他们就快到了,让舞姬们跳几支新舞,天天那些都看腻了。” 崔蝶意连连点头,给他沏了茶,带着人匆匆下去准备。 御凰雪被人遗忘了,直到天黑,她滴水未进,滴米未粘,恨得牙痒痒。终于,东福嬷嬷进来了,抱着一套衣衫,催她换上。 “你在这里等着,王爷醉后就会歇在前面的小苑里,你和王妃悄悄换下。”东福嬷嬷引着她到了一处水榭,小声叮嘱,“你好好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我饿了。”御凰雪赶紧拉住要走东福嬷嬷,小声说:“好歹给壶水吧。” “真麻烦,我还伺候你不成?等着!”东福嬷嬷甩开她的手,嘀咕着走了。 御凰雪恨得牙痒痒,恨不能一脚踹飞她。萤火虫在草丛里萦绕,蝴蝶落在一朵睡莲上,扇动一池月光。水声潺潺,淌过她的耳朵,让她渐渐平静。她见左右无人,于是溜下了水榭,凑到了小泉边,掬了把清水往脸上浇。 “谁在那里?”突然,一把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飞快扭头,只见几名男子正盯着她看着。 正文 24.【24】我见过你 【24】我见过你 “小婢是王妃院里的人。”她赶紧跪下回话。 “在这里干什么?”正中那人缓步出来,走近了她。 “奉王妃之命,在此等侯。”御凰雪悄然抬眸,这人的脸像极了帝宗忱,一样的鹰勾鼻,深眼窝,眼神锐利阴凉,一眼刺来,让你心生寒意。 这人就是二皇子帝麟。嫡长子被赐死之后,帝麟就加大了动作,一心取得储君之位。他为人阴冷,手段狠戾,不输他的父亲帝宗忱,这也是帝宗忱不太喜欢他的原因。但因为他母亲家族势力太过庞大,帝宗忱与他母亲的感情也颇深,所以也就多容他三分。 “九弟家中还有如此貌美的婢女。”帝麟扭头看向帝玥,眼神冷酷。 帝玥显然已经不记得她了,看了她一眼,笑道:“蝶意那里美人儿多了,就是不让我碰。二哥若能从她那里要走,也是二哥的本事。” “呵,蝶意的人,我怎么要得走。”帝麟又扭头看帝炫天,只见他站在人后,神态平静,于是笑道:“老三去试试?” “二哥这是打我的脸?”帝炫天抬眸,冷冷地说。 “你这臭脾气。”帝麟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了帝炫天,把他拖到身边,指着御凰雪说:“行,我今日就把这女子讨来,送给你,当是老九还你的。” 帝炫天抽回手,睥了一眼御凰雪,冷漠地说:“二哥所赐,哪敢不要。” “得,你还瞧不上了。”帝麟弯下腰,一指抬起御凰雪的下巴,盯着她的脸看,慢吞吞地说。 御凰雪心里翻了个白眼,帝家的男人,个个像豺狼,没见过女人似的。 哼,想来也是。他们生长在苦寒之地,哪见过京中娇花美人。当初城破之时,他们在宫中大肆掠夺宫女,但宫女有气节,在十几位尚宫的带领之下,宁可悬梁自尽,也不愿意卖主求荣,这些女子的骨气,远胜朝中那些平常大喊忠君为国的男人!那一晚,上千白绫挂于宫中各处,如花佳人在月下静悬…… 女子的骨气,从来都比男儿硬! “二哥,三哥,五哥,王爷。”崔蝶意匆匆赶到了,笑吟吟地过来,扫了一眼御凰雪,柔声说:“我的丫头冲撞了几位爷了吗?” “下去吧。”帝玥挥了挥手,不悦地说:“让你的人不要乱跑。” “是。”崔蝶意福身就拜,带着人匆匆退开。 御凰雪从帝麟身边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吓了她一跳。 “慢着,如此娇月佳人,不如留下来陪本王。” 崔蝶意脸色微笑变,随即笑道:“那就叫小蓉留下吧。” 帝麟笑笑,慢慢俯到御凰雪的耳边,吹了口气,慢吞吞地说:“我见过你。” 御凰雪全身的血都冻住,勉强笑笑,轻声说:“哦?” “薄慕倾有一幅珍藏的画,”帝麟的手臂挽上她的腰,对着她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一见难忘。” 正文 25.【25】就喜欢你这样的恶毒 【25】就喜欢你这样的恶毒 “薄慕倾……是谁?”御凰雪往他的胸前靠去,软软地问了句。 对于她的主动,帝麟明显楞了一下。 “王爷,当真要小婢侍奉?”御凰雪抿唇笑,又问。 帝麒盯着她看了会儿,唇角有笑意缓缓荡开,长指点住她的额头,慢慢往下,落到她的唇上,“你这小女子有意思,今日我要定你了。” 御凰雪以袖掩唇,身子倚到他的手臂上,软软地说:“全凭王爷作主。” 一群人都看呆住,不知道怎么突然御凰雪就变成了妖 精一样的人物。崔蝶意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用权力高的人去压住权力低的人,御凰雪太会这一套了。 帝麒拥着她,径直走向水榭,挥挥袖,大声说:“今日不谈了,我要疼疼这小女子。” 御凰雪踏进水榭之前,扭头看了一眼,月光朦胧下,那些人神情复杂,都直盯着她的背影。 “进来。”帝麟拉住她的小手,往里面一拽,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说,你到底是谁?”帝麟一指勾住她的下颌,锐利的眼神扫过她脸上每一寸肌肤,不放过她任何细小的表情。 “王爷觉得我是谁?薄幕倾的相好?”御凰雪轻笑,小声说:“其实小婢只是东坊街上的一个卖酒的,想求王妃帮我办点事,王妃也想利用小婢替她做点见不得光的差事,所以让我进府来。” “卖酒的?”帝麟眯了眯眼睛,一脸老谋深算的笑。 “我是小婢,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若能看中小婢,小婢万分荣幸。”御凰雪一手搭在他的胸口,轻轻抚动,“哎,只可惜小婢已有夫婿,还得罪了四王爷,原本想请王妃相助……” “蝶意怎么会帮你一个卖酒的……”帝麟捏住她的小脸,猛地发力,冷酷地说:“想哄我,嫩了点。” “嫩是嫩,但是为王妃这样的女子处理掉的人可不少。”御凰雪不慌不忙地说:“前年九王的爱妾,就是我帮王妃除掉的。” 帝麟也听说过,帝玥把那女子宠上天,那女子却与和尚私 通…… “你干的?”帝麟眼中亮光一闪,松开了手指。 “靠这发财。”御凰雪秀眉轻拧,捧着小脸说:“王爷心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帝麟上下打量她,冷笑道:“你这口饭吃得还真特别。” “王爷可别说出去,王妃会恨小婢的。”御凰雪瞪了瞪美眸,小声说道。 “你怎么得罪四王爷的?”帝麟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问。 “在珠玉苑遇上的。”御凰雪皱皱鼻子,轻声说:“我见他张狂,给他酒里下了点料。” “哦?他和谁在一起?”帝麟立刻追问。 御凰雪往外看了一眼,呶嘴,“喏,那个板着脸的。” 帝麟顺着她的眼神看,帝炫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正文 26.【26】当她的后台 【26】当她的后台 御凰雪讨厌这些帝家人,恨不能他们立刻能互相撕咬才解恨。帝炫天一人一骑,斩她兰烨十二员大将,破她家园,毁她亲人,也该死。 “你还挺机灵。”帝麟笑笑,手掌拍打她的小脸,不待她说话,又慢吞吞地说:“更重要的是心够狠,我喜欢。” 御凰雪轻声笑,又往他的身上倚,“王爷喜欢就好。” “你相好的犯了什么事?” 帝麟眼中诡谲的光闪了闪,像他这样的人物,怎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女子?御凰雪成功地勾 起了他的疑心,反而让自己更安全了,在弄清真相之前,帝麟会让她活着,看她表演。 “做假酒毒死了人……”御凰雪面露难色,小声说:“也是小婢惹的祸根,整了东边于家的小姐,让她长了满脸绿麻子,所以她报复小婢……” 帝麟眉头皱皱,随即大笑起来,一手勾住她的腰,往怀里用力摁,“小毒妇,真得我的心。” 御凰雪被他勒得腰要断了,帝家的人果然不走寻常路,口味奇重无比! “好了,你也不必求蝶意,你相好也不必要了,换一个。”帝麟摇了摇她的脑袋,大笑道。 “那可不行,他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总得积点福。”御凰雪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小声央求,“王爷高抬贵手,帮帮我。” 御凰雪软绵绵的嗓音,拂得帝麟通体舒畅,他揉揉御凰雪的长发,俯过来,对着她的耳朵说道:“那,小毒妇总得让我满意。” “一定。”御凰雪笑,“王爷想做什么事,我都做。” “狡滑的小毒妇。”帝麟眯着眼睛笑了,猛地把她抱起来,丢上了窗边的贵妃榻。 她跌下去的时候,尖叫了一声,头上的银发钗跌出去,摔得叮咚地响。 外面脚步声悉索,人群退了个干净。她被帝麟翻过来的时候,手指悄然扯开了腰带里藏的香袋,淡香在风里飘散,帝麟拉着她的头发,往她脖子上亲吻,但没多久就如烂泥一般躺在了她的身边。 这是御凰雪从一个云游道长那里得到的东西,能让她在关键的时候能保住自己的清白。而男人却如坠迷醉幻境,抱着幻想里的女人享尽了快乐。 这药金贵,只能用一回两回,无处可寻。 外面金乌轻啼,她光着脚走到窗边,往外偷看。淡淡的月光洒在睡莲上,水波鳞鳞泛动。湖边立着两道身影,一个是崔蝶意,一个是东福嬷嬷。 想必她们现在还未能消化掉这突然发生的事,给九王准备的大餐,被帝麟给吃了。 御凰雪此时心里如明镜一样,她找到了在京中最强有力的后台,帝麟!他正处争夺太子位的关键时刻,需要一切能打击到其他皇子的武器。她与他有了这一晚,其他皇子必会好奇,藏雪楼从此要热闹了,她发财的机会到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要狠狠搏一回! 正文 27.【27】清纯值几个钱 【27】清纯值几个钱 月光大盛时,帝麟醒了过来,一手往身边摸,空无一人。抬眸看,御凰雪站在窗前,正眺望月光,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了小腿处,衣裳滑到肩下,白皙的肩膀涂抹着月光,盈盈惹人怜。 “过来。”他懒懒地坐起,冲她低唤。 御凰雪扭头看他,摇了摇头。 “你敢违抗?”帝麟脸一沉。 “是小婢走不动了。”御凰雪似怒非怒,嗔怪道:“王爷太狠心。” 帝麟怔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你这小毒妇,还什么都敢说。” “王爷敢做,我有何不敢说?”御凰雪扶住窗子,指着月亮说:“纯洁又值几个钱?当初我也想当这白月光,奈何成了毒妇心肠。不是我不想遵从妇道,只是……想想当年我父亲病逝时,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亲戚欺我,邻居坑我,没一个人有半点善心。我若自己不争,哪有今日?若说人心毒,不如怪这世道毒。” 帝麟坐直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一跃而起,大步走到她的身后,一手拽住她的长发,往后一扯。 御凰雪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却把她扳过来,一手捧着她的小脸,阴冷冷地笑道:“倒是越发得我的心了,今晚一行,没想到你成了我最大的收获。” “王爷也这样想?”御凰雪忍痛,轻轻地往回拽自己的头发。 “藏九儿,我会让你成为我府外最尊贵的女人。”他手指越发抓紧,迫得她不得不抬头,滚烫的唇贴住她的额,慢吞吞地说:“记着,你是我的人,谁敢再碰你,我阉了谁。” “若王爷成为小婢的天,小婢的大福气。”御凰雪作出欣喜若狂的神情,眼泪急涌……是头皮被扯,痛出来的! “蝶意这里,不必说实话。”帝麟松开手,心情大好,“只说我要了你,如此即可。” “王爷厚爱,小婢受宠若惊。”御凰雪福身就拜。 “令牌拿着,明日去大牢放人。”帝麟丢给她一面玉牌,傲气地说道:“藏雪楼……我会去的。但你也记着,若有半字谎言,我剥你的皮。” “不如剥衣……”御凰雪把玉牌贴在唇上,软软往他身上靠。 帝麟大笑,扶住她的身子就要往窗子上压。御凰雪正要放出第二份药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回府吧,皇上口谕到了。”一名高瘦的侍卫到了窗边,匆匆说道。 “这么晚?”帝麟神色一凛,匆匆松开了御凰雪,“更衣回府。” 御凰雪机灵地取过他的衣服,侍奉他穿上。他一扫之前的邪戾之气,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带着人就走。 御凰雪把令牌揣进怀中,紧紧跟在侍卫身后。府中无人敢拦,眼睁睁看着她跟着帝麟的侍卫离开。 天已渐亮,她躲在王府外一角,看着帝麟的人远去,拔腿直奔大牢。 正文 28.【28】贪婪横行的世道 【28】贪婪横行的世道 帝炫天的令牌不管事,但是帝麟的令牌,那些人一见就脸色煞白,问都不敢问她是从何处得来,直接把藏心等人放了出来。 “怎么来的令牌,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结识帝麟。”藏心不顾身上鞭打之伤,也忘了身份,抓着御凰雪的手腕,双眸赤红,焦急地质问。 “别问了,明儿起,把所有封坛的酒都搬出来,准备做生意。”御凰雪把药瓶放到他的掌心,轻轻推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凰雪!”藏心脱口就叫。 “哎,我听着呢。我想挣银子,不舍得命,又哪来的财?”御凰雪扭头看他,笑了笑。 藏心喜欢她,她太明白了。但是从薄慕倾开始,她的心就碎了、烂了,再拼不起来,也忘了喜欢的滋味。 “你再想想。”藏心跛着脚追出来,执着地拉着她的袖子不放。 “好啦,帝麟也没那么可怕……”御凰雪小声说道。 藏心看着她脖子上的痕迹,脸白得像纸,手松开,又攥紧,喉头颤着,好半天才哑哑地说:“是属下无能……才让公主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藏心……其实没什么的,就当狗咬了呗。”御凰雪抿唇笑,抬手去擦他的眼泪。 藏心握住她的手,缓缓跪下去,哽咽着说:“公主,不要作践自己,我们离开吧……” “公主,走吧。”诛风,暗霜,沐雨,三人也围了过来,跪在她的脚边,央求她离开。 “去哪里呢,其实想想,去哪里我都是御凰雪。去哪里,都不是我的家。”御凰雪拉起他们,把四只大手叠在一起,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们的手背上,眼中亮光灼灼,一字一顿地说:“不如留下,发大财的机会到了。” “你这是虎口拔牙,把脑袋伸在老虎嘴里去了,公主到底是真想发财,还是见了薄慕倾就舍不得了。”诛风焦急地说。 御凰雪脸色变了变,匆匆说道,“你们跟着我,死几回了,可哪一次真死了?这一回也是,绝死不了!乱世才发大财,当个女巨富,才不枉我忍声吞气这么些年。几两几两地挣,我已经腻了,我要黄金堆满我的院子,用黄金做墙做门窗,我要用金屋藏自己。” “你……”藏心心脏鼓得难受,咬牙看着她,好半晌,才重重叹道:“罢了,反正,命是公主的。” “快去洗脸去。”御凰雪拍他的胳膊,笑吟吟地说。 本来俊美的四个男儿,为了她,都熬成了沧桑模样,把一生浪费在她的身上。她拼命也要给这四个人挣回富贵,让他们一生享福,不用东躲西藏,不用隐姓埋名,不用孤老终身。 纯洁算什么呢?纯洁早被贪婪的人们给撕碎了,妖孽横生的世道,她不当白莲花。恶毒又算什么?恶毒是赐给那些恶毒之人最好的大礼! 正文 29.【29】第一位客人 【29】第一位客人 藏雪楼准时开张,诛风打开铺板,暗霜把大大的酒坛子搬出去,在屋檐下摆了两长溜,每只酒坛上都贴着大红的封纸,写着一个“焰”字。 御凰雪自小跟着几位尚宫学会了酿酒,用尘封的雪水,加上冰糖、梨子一起熬,放进酿好的米酒里,再放入梨花,一起封进坛中。 “好香。”诛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站在柜台后的御凰雪说:“掌柜的,这一碗酒不卖到一两银子,那都是亏啊,真香!” “那就一两银子。”御凰雪抬眸,额前青丝被风轻轻拂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杏眸落着阳光,亮灿灿的。 藏心把一碗米汤放到她的手边,低声说:“趁热喝吧,放了糖。” 御凰雪抿唇笑笑,逗他道:“今日让我吃糖了?这么怕我以后吃不上了啊?” 藏心看她一眼,闷不作声地到一边坐下。 御凰雪捧着碗,一口气喝下大半,见他还是板着脸,于是绕出来,用小勺舀了汤往他嘴边递,“来,藏心也喝。” “不敢。”藏心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 御凰雪固执地把勺子往他嘴边伸,“快喝呀,我命令你喝。” 这是耍公主脾气了?藏心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嘴。 御凰雪这才笑了,轻声说:“藏心,甜吗?多笑笑,不管遇上什么事,我们都笑着面对。” 藏心喉头沉了沉,正欲说话,突然感觉到大堂里气氛不对,扭头一看,只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正看向他们二人。 帝炫天! 来酒楼第一位客人,居然是帝炫天! 御凰雪放下白瓷碗,偏了偏脑袋,静静地看着他。 除去父皇,这是第二个抱过她的男人! 他站在阳光下,披满肩金光,眸深如海,不见底。他永远这么好看,这么冷漠,这么高傲。 “王爷。”御凰雪扬唇笑,腰肢轻摆,慢步走向他,“这么早来喝酒,不用上朝么?” “清场,今日这里王爷包了。”从帝炫天身后走出几名侍卫,环顾四周,低喝道。 “王爷,您的人在说笑呢,这里只有您一位客人,要清只能清您自个儿。”御凰雪眸子弯弯,掩唇轻笑。 “除藏酒娘之外,都出去。”侍卫手扶长剑,大步逼近藏心和诛风几人。 “王爷真威风。”藏心本就憋气,见他如此蛮横,顿时气愤地迎了上来。 “好了,都出去吧。”御凰雪拦住他,冷下小脸,看着帝炫天说:“王爷还不知道我与二皇子的关系吗?” 帝炫天墨瞳骤缩了一下,缓缓抬步近来。 这人被称为帝族最可怕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只这样走来,便让人觉得那是千军万马,不可抵挡。 “王爷……”御凰雪赶紧后退。 帝炫天渐近了,一手轻抚住她的小脸,指尖微微用力,掐进她的肉里。 正文 30.【30】给的银子越多,就越殷勤 【30】给的银子越多,就越殷勤 他虽用力,但却不至于让她痛,反而让她的思绪猛地回到了梨花飘飘的那晚。那如水月光笼在他略带青涩的英俊眉眼上,她也这样轻轻地摸过他的脸,用指尖掐过他的脸颊。 后来,他把她的小脑袋摁到了肩上,呼吸也跟着沉了沉。她俯在他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还不懂羞和怕的滋味,一声声唱“梨花飞,雪花飘,梦里的月亮圆又亮……” 御凰雪定了定心神,拉下了他的手指,笑着说:“王爷这是干什么?” 帝炫天的眼底波澜轻漾,手指在她的额上轻敲了两下,缓步走到大堂正中,环顾四周。 “王爷要几坛,今日开封的都是五年前封存的好酒,三十两银一坛。”御凰雪揭开一坛酒的封条,撬开泥封,顿时满堂烈香。 帝炫天扭头看了一眼,沉声问:“你酿的?” “对啊,这里每一坛酒都是我亲手所酿。”御凰雪心里打鼓,这人到底来干什么? “你在这里多久了?”帝炫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 “盘下这间店有两年了,怎么,王爷也想开店做生意?”御凰雪掩唇笑,水眸飞快地往外面扫了一眼。若帝炫天再发难,藏心可能就控制不住脾气了。 “他是你相公?”帝炫天很快就发现了她偷看藏心,眸中锐光闪了闪,低声问。 “是啊,招赘的相公。”御凰雪朝外面招招手,大声说:“阿风,跟着掌柜去地窖里把酒搬出来,东街的刘大爷等下要来拖酒。” 帝炫天撩起长袍,往桌边一坐,淡淡地说:“胆子挺大,敢戏弄四王爷,盗本王令牌,混进九王府,出卖九王妃,可见你是喝太多烈酒了。” 御凰雪嘴角抽抽,真是上门算帐的。听他们昨晚的对话,好像他和九王妃蝶意有前缘,不会还要替九王妃打抱不平吧。 “没办法,确实喝多了酒。令牌其实是捡到的,马上就原物奉还。另外,九王妃那里,王爷还是装着不知道的好,这也是二皇子的意思。”她别开脸,轻抚脸颊,故作娇态,还搬出帝麟来压帝炫天。 帝炫天好半天没说话,御凰雪先忍不住了,悄然看他,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那眼神,十分复杂。 她轻咳一声,快速问:“王爷到底要不要喝酒?我还要开门做生意。” “不是说过,本王今日包了。”他终于收回视线,薄唇轻扬,冷漠地说道。 御凰雪暗咬牙,过去抱了一大坛酒过来,倒了满碗,推到他的面前,假笑道:“王爷请,小女一定精心伺候。” 帝炫天看了看还在荡漾的酒水,低声问:“你还精心伺候过谁?” 不就是你们帝家这些狠心烂肠的角色们?御凰雪心中恨得怒火直冒,强忍着,挤着一抹笑说:“上门都是客,谁都伺候,给的银子越多,小女就越殷勤。” 正文 31.【31】王爷应当温柔 【31】王爷应当温柔 帝炫天薄唇紧抿,长睫缓缓垂下。 御凰雪发现他的皮肤真的很好,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晶莹的质感,同当年那少年没什么两样。这样子,哪像叱咤沙场、人神惧怕的将帅? 只是,他不说话,就显得格外冷傲,连满室的酒香都掺入了森冷寒意。御凰雪心里打鼓,不知这块铁板何时肯离开,又是不是认出了她?他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 “九王妃被禁足了。”他终于开口了,眸子缓缓扫来,带着万般复杂与冰凉。 御凰雪心堵了一下,原来是替蝶意出气来的。她浅浅一笑,摇了摇手里的帕子,在他对面坐下,淡淡地说:“与我何干?” “你对帝麟说过什么?”他沉声发问。 “如实相告。”御凰雪笑笑,一手托腮,轻声说:“王爷可真痴心,居然不避嫌,主动上门替王妃问话。” “九王妃是大将军崔曲靖之女,其兄崔丹娶了十七公主,其姐嫁入宫中为绾思贵妃。你觉得他们若知被你这小小酒娘摆了一道,会放过你?” “呵,若真想对我动手,昨日就来烧了酒楼了。这不是没来吗?”御凰雪眸子横来,清笑道:“王爷这是来警告我,还是吓唬我?” 咚……一声闷响,乌黑的药丸跌在御凰雪的面前。 “这是绾思贵妃给你的。”他冷若冰霜地说道:“小小酒娘,居然以为能在此兴风作浪。” “毒药?”御凰雪脸色微变。 “不然,你以为是糖丸。”帝炫天冷冷地笑。 “既然赐了,吃了便是。”御凰雪抓起药就往嘴里丢。 帝炫天脸色一变,猛地抓住她的手,夺回了药丸,用力往地上一丢。 御凰雪被他拖入了怀中,惶惶抬头,只见帝炫天俊脸铁青,像是想立刻把她撕碎一样。 “王爷这是想干什么?”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梨花的香味,心脏猛地加速了跳动。 帝炫天一手落在她的腰上,慢慢往上滑,直到她的脖子处,轻轻地把她的脑袋往右摁。纤细的脖子上,赫然一枚吻记,颜色已深,分明不再新鲜。 他盯了好一会儿,眼神闪了闪,终于放开了她。 御凰雪赶紧逃开几步,掩着扑通乱跳的心,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药是麟王拦下来的。”他淡淡地说。 “那就谢他。”御凰雪随口说道,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帝炫天居然是给帝麟来跑腿的? 帝炫天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往桌上一丢,“今日包下酒楼的银子,也是麟王的决定。” “他晚上会不会来?”御凰雪这下有点犯愁了。 帝炫天看着她,冷酷地说:“不是你正希望的吗?” “对啊,好容易攀上高枝,当然心急若渴。若王爷昨日在珠玉苑中也那样温柔,我也会从了王爷的。”御凰雪说得暧 昧,但神情里已经有了不耐烦之意。 正文 32.【32】听你的,成交 【32】听你的,成交 她叽咕完,以为帝炫天又要甩脸色给她看。但,没有。 帝炫天只安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居然很无助,很无奈,很温柔……就这么一个眼神,让御凰雪差点问他了,你是不是认出我了?现在你想怎么办?杀我、剁我、剥我皮? 二人对视了许久,久到御凰雪脖子都仰痛了,她再忍不下去,才别开了脸,小声说:“王爷原来不是来喝酒,是跟人跑腿的。你放心,我会忠于麟王,我只求财。王爷想找乐子尽管来,府里有想处理掉的姬妾,我动手也行。” “就凭你?”帝炫天问。 御凰雪这回也没有生气,是啊,就凭她这点能耐,收拾民间那些小妖妇还行,若真的跳进帝族贵人家里,那简直就是小蝼蚁遇上了大恶兽,兽一抬脚,轻而易举地踩死她。 “若王爷不忍心,也能帮我。”她垂着眸子,故意说道。 帝炫天这回没出声。 御凰雪断定,帝炫天真的认出了她!生死都在帝炫天手中,若他心狠,她立马会被送去皇帝的面前,说不定五马分尸,说不定受尽凌辱。而藏心他们更惨,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形容即将面临的一切。 “代价?”帝炫天终于出声了。 御凰雪咬咬唇,轻声说:“一切听王爷的。” 帝炫天的呼吸紧了紧,拉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住。这一握,御凰雪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痛得眼泪直打转。 “王爷,痛!” “现在落点泪,比以后流血强。”帝炫天面不改色,低声说:“从现在起,每一步都要听我的。” “能发财?”御凰雪赌气问道,面对杀父毁家的仇人,怎能做到心平气和,还要听他的! 他放松力道,缓缓吐出一字,“能。” 御凰雪虽不指望凭自己一双手能复仇,但若能亲眼看到他们亲兄弟杀得头皮血流,她也是高兴的。至于,听还是不听,到底听谁的,想先看谁脑袋撞破,看她的心情。 她仰起头,深深看他一眼,莞尔一笑:“成交。” 帝炫天摁了摁她的肩,抬步往酒馆外走。 御凰雪送到门口,藏心立刻挣脱了侍卫的阻拦,冲到了她的面前,扶着她的手臂,连声问道:“你没事吧?手怎么红了?打你了?” 帝炫天扭头看向藏心,眉头微皱,眼神凌厉。 御凰雪脑中一热,直接往藏心的怀里靠去,示威一般地瞪了帝炫天一眼。 “主子,走吧。”侍卫牵了马过来,让帝炫天上马。 帝炫天抓住缰绳,身子跃起来时,衣袍飘起,又是一阵梨花香,钻进御凰雪的鼻中。待几匹马扬尘远去,御凰雪才放松下来。 “乖乖,是三千两银,帝炫天出手可真大方。”诛风抓起桌上的银票,惊呼道。 御凰雪扭过头,轻声说:“是帝麟。他越大方,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就越多。” 正文 33.【33】你来喂本王喝一口你酿的酒 【33】你来喂本王喝一口你酿的酒 “关门,睡觉。” 说过包一整天,御凰雪决定守信用,挥挥手,让藏心把酒楼大门关上。 院子里有葡萄架,垂着珠玉般的小葡萄,这是从西域来的葡萄种籽,土壤原因,十月才会成熟。现在刚八月,一串串小手指头大小的绿葡萄热闹闹地簇拥着,从绿叶里探出头来。 葡萄架下搁着竹躺椅,御凰雪往躺椅上一倒,脚轻轻蹬,躺椅就开始吱嘎地摇。藏心过来,给她手边的小几上放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轻手轻脚地走开。 藏心一直很细心很体贴,比奶娘还要照顾得细致入微。诛风和暗霜在酒窖里忙活,他们话不多,每天埋头干力气活。沐雨管帐,拿着算盘和帐本,坐在廊下算。噼啪的算盘珠子不停碰响,御凰雪就在这声音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猫儿的叫声惊醒了她。她揉揉眼睛,看向头顶的碧色葡萄藤。一只小花猫从葡萄架上窜下来,吐出偷吃的酸涩葡萄,呲牙咧嘴地逃了。 “贪吃鬼。”御凰雪用帕子往脸上掩,嘻嘻地笑。 “那你呢,你是什么?”一只手从她身后伸来,拽住她的头发,一圈圈地往手指上卷。 她心一沉,两手拎着帕子一角,遮着小脸,慢慢地扭头看。 帝麟穿了一身暗紫色锦袍,袍上没有任何花纹,宽腰带上是碧玉麒麟锁扣,蛟形玉佩系在腰带上。 “王爷真威风。”她抬头,笑嘻嘻地赞他。 “小毒妇就是胆大,你居然不怕本王。”帝麟把头发往她脸上一抛,撩起长袍,坐到了竹椅上。 御凰雪往后看,藏心他们都不在,应当是被驱出去了。从他站的方向看,他应当是从后门进来。 这人很谨慎! 御凰雪放下帕子,双手搁在腿上,歪着头,笑着看他。 “王爷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有三个脑袋五条腿。” “呵,五条腿没有,三条倒有。”帝麟抬眸,慢吞吞地笑道。 御凰雪咋舌,他居然这样说! “两个驸马晚上请本王喝酒,本王顺道来你这里看看,”他环顾四周,面露不屑,“你这住处也太简陋了,本王给你换一个。” “王爷,我这里很好。”御凰雪起身,给他倒了碗甜米酒,轻声说:“虽说简陋,但这位置好,人来人往的,王爷大可以做点事。就算出事,我也是九王送给王爷的,与王爷无关。” “机灵,”他拧她的腰,笑道:“本王就是喜欢你这样。不过,本王可没你说的心狠,还真想带你回去。” “家花哪有野、花好,就算三四十岁了,说不定还是王爷的红颜知已。而王府里的美人,说不定早成了枯骨了。”御凰雪看着他把甜米酒放开,掩唇笑,“这可是我亲手所做,没有毒的。” 帝麟扬眉,把酒碗给她,“喂本王喝一口……用你的嘴喂!” 正文 34.【34】杀了崔蝶意,你就是我的人了 【34】杀了崔蝶意,你就是我的人了 御凰雪把碗往他唇边一递,娇嗔道:“王爷自己喝吧,小女嘴里藏着毒呢。” 帝麟爽朗地大笑,接过碗,大口喝了几口。 “真不错。”他点头,把碗丢开。 御凰雪轻轻吸气,柔声说道:“王爷,什么吩咐,尽管下令吧。” 帝麟仰头看她,眸子里狠光闪了闪,“我让你杀了崔蝶意。” “啊?”御凰雪怔住,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帝麟让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一件。 “怎么,不敢?”帝麟脸色一沉。 这到底是试探,还是想以此事羞 辱九王? “并非不敢,法子也多,做成意外最好。”御凰雪低眉沉思,十指互相轻敲,踱了几个来回,严肃地说:“坠马最好,过几日是庙会,夫人们都喜欢去庙里上香,然后在后面的空地打马球。让马儿受到惊吓,摔下来后还能踩上几蹄子,拖上一段路最好,当场殒命!王爷觉得如何?” 帝麟看了她一会儿,唇角缓缓勾起,指着她说:“狠毒,我喜欢。” “王爷,我这算是盖入伙印吗?若王爷赞同,我就去安排。给小乞儿一些铜板,这事就办成了。”御凰雪瞪着水眸,分明看上去像无辜小白兔。 “好啊。”帝麟笑着点头。 御凰雪又糊涂了,难道不是试探,是真想杀了崔蝶意?那可是九王妃,他的弟媳妇啊! “可是,为什么啊?”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虽然知道不应该问,但我实在好奇。王爷若是不能说,也不要责罚小女。” “我为什么责罚你,告诉你也无妨。九弟如今有些不听话,我得提醒提醒他。再者,崔蝶意这丫头惹我心烦,杀了清净。你说对了,这就是你入伙印,好好办吧。”帝麟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腕,往身前拽,“走吧,陪我喝酒去。” 这两个驸马里,会有薄慕倾吗?御凰雪被他推上马车,悄悄冲着藏心他们的位置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担心。她现在是一颗棋,能让帝麟找乐子,帝麟从她身上也一定看出了诸多疑点,在未弄清之前,她的脑袋长得很牢靠。 这一路上,她梳理了一遍帝家几个厉害儿子。帝玥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帝麟母妃家族最庞大,帝琰虽逊于这二者,但舅舅也位及一品大员,是封疆大吏。独帝炫天一人,当了十多年人质,母妃早就被赐死了,名义上由帝琰的母妃抚养,外面无援,家中无靠,所以如今才沦为跑腿的吧? 她想着帝炫天把她拉进怀里的那一幕,脑子里乱了。是认出来,还是没认出来?但,若认不出来,那才叫见鬼呢。 薄慕倾也是,二人差点做了夫妻,若能把给忘了,也就说明她御凰雪当年是多么无能窝囊。这一回,再忘不掉了吧? 马车停在倾王府前,让御凰雪的四肢陡然有些麻痹,见谁都能无所谓,但见薄慕倾,就跟再杀她一回一样。 正文 35.【35】抢走她丈夫的人,就在面前 【35】抢走她丈夫的人,就在面前 御凰雪下了马车,一手轻轻拉着帝麟的袖角,慢步往前走。 帝麟扭头看向她捏着袖角的手,似笑非笑地问:“怎么?” “从没进过这样的大门,听说有讲究的,我该迈哪只脚?走左边还是右边?”御凰雪略显紧张,轻声问。 “有什么讲究。”帝麟抽出袖角,朝站在台阶上的薄慕倾呶嘴,“给郡王行个礼,就得了。” 御凰雪抿唇笑,腰肢轻摇,到了薄慕倾面前,缓缓福身,“郡王吉祥。” “姑娘免礼。”薄慕倾面露惊讶,视线久久未能挪开。 帝麟大步过来,一臂揽住了御凰雪的腰,笑道:“这是本王新捡着的一个宝贝,是不是与你那画中人有八成像?” “足有九成像。”薄慕倾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不是那位酒娘吗?” “哦?见过了?”帝麟眸光闪了闪,带着御凰雪往里面走。 帝麟好厉害,这是在试探呢!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薄慕倾,愁容满面地说:“糟糕了,不知道他是显贵之人,昨日郡王突然到了酒楼里喝酒,还发酒疯,我一生气把他丢到了大街上躺着。王爷,一定要保护我啊。” “放心,能有人把他丢去大街,我高兴还来不及。”帝麟松开她的腰,笑着往前走,向前面迎来的女子伸开了双臂,“阿宝,快来,让二哥看看。” 御凰雪眸子微眯,看向从前面走来的女子。 这就是当今皇帝的掌上明珠,帝灵儿,因为当宝贝一样,所以ru名叫阿宝。她生了张圆脸,大眼睛,只属中上之姿。但她一笑,御凰雪就知道为什么她受人喜爱了,眼睛弯弯,像月牙儿一样,让人看了就欢喜。一身绯色短衫罗裙,发髻上绾的明珠钗颗颗都有小手指头大小, “给公主行礼。”帝麟双手在阿宝的肩上拍了两下,扭头看御凰雪。 这是抢走她丈夫的人啊!御凰雪满脸微笑,深深福身。 “二哥哥,这位美人是谁啊?”往后看,一位自材高挑,长相妩媚的女子正快步走来,好奇地朝她看。 “阿皎也来了。”帝麟笑着拍那女子的头,作足了慈祥大哥的模样。 原来是皎公主。帝家人丁真是旺盛,这才几天,御凰雪就见着六个! “二哥,你也真是偏心,就知道疼爱阿宝,对我不闻不问。”皎公主柳眉轻拧,大步过来,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摇晃。 “怎么会?前几日不是送了几匹好缎给你了?”帝麟呵呵笑,也拍了拍她的肩。 “比不上阿宝的。”皎公主冷哼,上下打量御凰雪,“二哥哥又从哪里弄了个狐媚子来了,还怪好看的。” “公主吉祥。”御凰雪赶紧福身。 “哼。”皎公主睥她一眼,不叫她起来。 ———————— 【注:长辈离世,回乡送行,今明后三天单更,敬请谅解。】 正文 36.【36】试探 【36】试探 御凰雪只能继续一动不动地弯着腰。 “怎么,阿皎是拿我的小宠物撒气?”帝麟扫了一眼薄慕倾,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就是,反正不许她起来,我什么时候消气了才行。”帝皎挽住他的手臂撒娇,“二哥,你不许护着她。” “总要有个生气的原因吧。”阿宝掩唇笑,脑袋轻轻地靠到了薄慕倾的手臂上。 原来他二人郎情妾意,恩爱有加啊! 帝皎转头看了一眼御凰雪,大声说:“谁让她长得好看?你们这些男人的眼珠子都粘在她身上了。” “你是妹妹,我是哥哥,难不成我盯着你看?”帝麟开怀大笑。 御凰雪故意晃了晃,楚楚可怜的抬眼。视线尽头,帝炫天来了。独自一人,渐行渐近。 “二哥。”他淡淡打了声招呼,看向了御凰雪。 “好了,三哥也到了,我们去喝酒。”帝皎拖着帝麟就走。 眼看都走了,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让御凰雪起来,御凰雪恍然大悟,薄慕倾与帝炫天都发现了与前朝公主长相如此相似的人,但都没向帝麟禀报,他起疑心了! 帝炫天从她面前缓步走过,用只有她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动。” 御凰雪深蹲着,悄然抬眼看他,他走在人群最后面,影子拖得很长。薄慕倾也扭头看来,视线和她对上,她没躲,直直地迎着他的注视。在她爱恋薄慕倾的时候,薄慕倾每回这样看,她都会羞得小脸红到能滴出水来,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但,现在的她,已经刀枪不入了。 一群贵族渐渐走进晚霞深处,不见人影。她的腿开始发麻,如万蚁钻心。 “起来吧,阿皎逗你玩的。二哥哥既然带你来我家,说明看重你。” 阿宝的声音突然面前传来,匆匆抬眼,只见阿宝额覆薄汗,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不敢。”御凰雪瑟缩了一下。 “起吧,没事。”阿宝笑着点头,招呼侍婢过来:“带姑娘去净手,然后带过来。” 侍婢们赶紧应声,带着御凰雪往东面走。说是净手,其实是搜了回身,用香露给她洗了手脸,这才带她去大殿。 那群人已经喝上了,笑闹正欢。薄慕倾坐在正中,阿宝偎在他的手臂边,娇俏可人。阿皎的驸马还没到,就是崔蝶意的兄长,崔丹,她独坐右侧第二的位置。帝麟和帝炫天各坐左右首座,身边都有美人伺候。 帝麟看了她一眼,抬起了手。御凰雪笑笑,故意抬高手,只让袖角落在他的掌心,然后顺势坐到了他身边。 “二哥也不怕父皇责备,居然把一个有夫之妇带在身边。”阿皎盯着御凰雪,大咧咧地说:“难道被人用过的妇人就这么得你的心?” “你不懂,味道好得很。”帝麟握着酒樽,视线在帝炫天和薄慕倾之间来回看。 正文 37.【37】美到无人可比 【37】美到无人可比 阿宝公主左右看看,恍然大悟,“听说昨天二哥在九哥那里宠了个婢女,难不成是她?” 御凰雪作妇人打扮,所以皎公主一口咬定她是有夫之妇,她也不奇怪。此时听阿宝公主的语气,她才明白,原来昨晚的事已传进了这几人耳中。 他们一伙的!她迅速做了判断,若是传入别的皇子耳中,此刻应该闹到皇帝那里了,可见帝麟正在以此事判断这些人的忠诚度。 皇子争斗,向来血腥残忍,没有丝毫兄弟情谊可言。御凰雪也曾听到父皇的妃子的哭诉,说及儿子在争斗中惨死的痛苦。 权力,真是可怕的魔鬼,把人心磨成了有着锋利棱角的石头。 “反正……这位姑娘真的很漂亮。”阿宝公主往薄慕倾怀里倒,仰起笑脸说:“倾哥哥,你说是不是?” 御凰雪心一拧,这世间上终是有另一个人叫他倾哥哥了。 “藏酒娘,听说你们湖岩有民歌,好听极了,不如唱一曲?”帝麟的手往她的纤腰上拧,顺势往她裙摆里塞。 御凰雪一扭腰推开他的手,拎着裙摆起来,踢掉了绣鞋,笑道:“不仅好听,还得光着脚唱才行。” “是吗?”帝麟抚掌,身子往后一歪,靠到了另一个美婢的身上。 御凰雪向众贵人行了礼,道了声“失礼”,笑吟吟地说:“不如耍套小把戏吧,给各位贵人逗个乐子。请取十二只酒碗来。” 阿宝点头,示意婢女去取。 不一会儿,十二只雪色大瓷碗摆到了御凰雪的眼前。她执酒壶,将碗里注入深浅不依的白酒,顺手从桌上的花瓶里取了一支荷花,放到鼻下轻嗅,水眸微抬,看向帝麟。 市井里走多了,她骨子里却并没有染上那些俗粉庸气,拈荷而笑,清丽赛过手中荷。帝麟眸光闪了闪,身子微微往衣俯来。 御凰雪用荷花往酒碗里一点,柔腕一挥,荷花瓣上沾的酒珠往四面飞洒,她的歌声随着酒珠一起飞扬。 “清晰记得年月,指尖莲香绕。生死誓约,此一别何时续缘……” 殿内陡然静了,只有她的歌声在飘摇,仿佛是那林间突然落进了一只百灵鸟,万种声音皆被这歌声替代。 这是南岩民歌,她听奶娘唱、听珠玉苑的玉娘唱,听河边浣纱的姑娘唱……生死誓约,此一别何时续缘? 她又一挥荷,荷上酒珠直扑薄慕倾。 薄慕倾一偏头,那些酒水落在了阿宝的眉眼上,她愕然地转脸,看向薄慕倾。薄慕倾赶紧抬手,用袖子给她擦去。 你看,缘早就断了! 御凰雪笑笑,把荷花从中折断,花瓣捋了满掌,直接往酒碗里酒,再拔了发间的两只银钗,在碗口和歌而击。 青丝如瀑,一滑而落。她一身素衣,手执银钗,美到无人可比。 正文 38.【38】是她在赌气 【38】是她在赌气 是她在赌气,薄慕倾选的女子,也不过尔尔。碗中酒水荡,荷花瓣晃,她的身影在碗里碎了又碎。 帝麟抚掌大叫道:“来人,赏。” 他看忘形了,以为这是在他的王府!阿宝公主掩唇笑,挥了挥手帕,让婢女取金元宝来。 御凰雪赶紧跪下,双手接过了这锭金元宝。看,给贵人唱首曲,比她半年挣得还多。 退到帝麟身边,他一把抓住了御凰雪,摁倒就要亲。 御凰雪眨眨眼睛,手拦到了他的嘴上。 “嗯?”他拧眉,不悦地看着她。 “王爷且慢,”御凰雪眯着眼睛笑,小声说:“王爷尊贵,带着我招摇过市,终是不雅。” “谁敢说,我剁了他。”帝麟满不在乎,挥袖就往她身上扑来。 “猖狂。”威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帝麟脸色大变,飞快扭头看向门口。只见一名身披暗蓝色锦缎披风的身影正立于门口,帽檐下隐隐露出半边如玉的脸。 “嫣贵妃。” 众人匆匆起立,面向门口低下头。奴婢们根本不敢抬头,呼啦啦跪了一地。御凰雪迅速退了两步,跪到了帝麟的右后方。 “你到底皮有多厚,要你父皇揭你几层皮?”嫣贵妃未拿下帽子,大步进来,伸手就戳帝麟的额头。 “母妃怎么来了。”帝麟不自在地说道。 “你只管玩闹,你父亲病了,只召你九弟前去侍奉,你和老三只怕信都没收到吧?”嫣贵妃拧眉,扭头看向帝炫天。 “什么?”帝麟脸色一沉,直接从御凰雪的手背上踩了过去。 御凰雪疼得一抖,但硬是把痛呼咬进唇中。 嫣贵妃看了一眼御凰雪,柳眉紧拧,转头看薄慕倾,“驸马也会这一套了,以后这些狐媚子少往麟王面前送。” “是九王爷送的。”皎公主咬了一下帕子,有些幸灾乐祸地笑。 “哼,老九好本事。”嫣贵妃恨恨地瞪了一眼御凰雪,拔腿就走。 “母妃,”帝麟匆匆追上去,母子二人越走越快。 “散了吧。”帝炫天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道。 “奴婢告辞。”御凰雪匆匆起身,给阿宝公主浅浅福身,拔腿就走。 “狐媚子。”皎公主撇嘴,大声说道:“你给我站住。” 御凰雪当成没听到,大步流星地走。 “拿下她。”皎公主恼了,绕过小几,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帝炫天扭头看她,慢吞吞地说道:“阿皎也早点回去吧,驸马这时候正在流星楼。” “什么?”皎公主脸色大变,跺跺脚,拔腿就走,“来人,去捉驸马去。” 御凰雪往路边避开,直到皎公主跑远了,才从树下出来,埋头疾步。天大黑了,倾郡王府前有侍卫在等帝炫天,她目不斜视地过去,直接进了街对面的小面馆。 她以为时光是最好的药,苦过了,就忘了痛。但不是的,痛就是痛,伤就是伤,深深地刻进肉里,不可能抹去。此刻,薄慕倾正让她痛到一身骨头都在颤抖。 正文 39.【39】你们两个,还怕我一个女人? 【39】你们两个,还怕我一个女人? “唷,这不是藏酒娘吗?”满头白发的掌柜一抬头,惊喜交加,“什么风把你给吹出来了?” “闲风。”御凰雪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筷子,顿了顿,脆声说:“来碗牛肉面,多放牛肉。” “好嘞。”掌柜乐呵呵地冲着后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一碗牛肉面,多加牛肉。” 御凰雪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面来了。”小伙计端着热汽腾腾的面过来,往她面前一放。 她刚夹了一筷子,前面突然喧闹了起来,抬眸一瞧,两个酒气熏天的小混混正在调 戏门口卖唱的姐妹。 “这年头,不要脸的东西多了。”掌柜摔了摔算盘,小声嘀咕。 御凰雪又埋下头,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才几筷子,吵闹声更大,女子尖锐的哭声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一拍筷子,大步走了出去。 “吵什么。”她拍拍那醉熏熏的男人,不耐烦地问。 “唷,又来了一个美貌的小娘子。”男人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摸她。 “这么两个粗陋丫头你们也看得上眼?你跟我来,这里人多,到那里去,我包你们满意。”御凰雪转身就往面馆旁边的小巷子里走,走了几步,见二人还在发懵,于是扭头来,嫣然一笑,“怎么着,还怕我一个女子吃了你们两个?有种没有?” “唷,好大的口气。”两个痞子互看一眼,勾肩搭背,摇摇晃晃跟过来。 御凰雪停在一株高大的槐花树下,仰头看着从叶片中漏下来的月光。两个小痞子凑过来,一左一右地夹住了她。她的手落在领上梅花扣上,慢慢地解。 二人见她如此主动,简直看呆了,喉头一沉,热汗开始涌。 就在此时,御凰雪拿出帕子往脸上掩,转过头看向二人。扣子已经打开了,露出她纤白的脖子,那二人一瞧,就差没流鼻血。急吼吼地要拽下她脸上的帕子。 “你们当真想看我?”御凰雪快步退了几步。 “如此美人,那当然要看。”痞子急不可耐地往前窜。 御凰雪拿下了帕子,月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她一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露在月光下的喉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 “啊。”走在前面的痞子吓得一声惨叫,一屁 股跌坐在地上,一股sao臭味儿顿时熏得人想吐……吓、尿、了! 后面的人反应慢了半拍,只见御凰雪咧到耳后的嘴越张越大,直咧到了耳根处,吓得双腿一软,一路惨叫,逃往巷外。 “等我,等我……”剩下的这个连滚带爬地追,留下一路臭气熏天的尿渍。 御凰雪取下面具,面无表情地塞回腰间的香囊。要吃得开,混得好,没点哄人的把戏怎么行?这是戏班子变脸用的,她改良了一下,吓人最好。 “你躲那里干吗呢?”拴好香囊,她抬眸看向树后。 正文 40.【40】他帮她拔指尖的刺 【40】他帮她拔指尖的刺 帝炫天高大的身影从树后绕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低头凝视她。 “我可不免费唱戏,十个铜板。”她一伸手,不客气地说道。这人轻功真好,她来的时候他还不在那里,估计是她蒙上帕子的时候,他从高墙那头跳过来的。 帝炫天的手缓缓放进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放到她的掌心。 御凰雪匆匆抬眸,“切”地一声讥笑,把金叶子随手揣进腰带,拔腿就往巷子深处走。帝炫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不管她多慢,多快,始终于她隔着五步的距离。 “你跟着我干什么?”她转过身,不耐烦地问道。 “给我看看。”他走近了,向她伸出手。 “什么给你看看?你也想看看我扮女鬼?王爷的爱好还真是奇特,是嫌日子过得太太平了吗?”御凰雪尖刻地嘲讽道。 帝炫天一把拉住她的手,抬到了眼前。她拍筷子的时候很用力,桌上的尖刺刺进了她的指尖,断在了里面,此时指尖正有一团干涸的血珠,碰一下就生痛。 御凰雪秀眉皱紧,用力往回缩手。帝炫天手飞快地挥动,点了她的穴道。她像木头一般杵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她的指尖送到了他的唇边。 他吹了口气,用素白的锦帕托住她的手指,两指捏住她的指肚子,把尖刺往外挤。 御凰雪痛得想尖叫,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恼恨地瞪着他。 “好了。”他用指尖捏住细细的尖刺,往外一拔。 御凰雪闭上眼睛,深深喘气。 突然巷子口传来一阵嘈杂声,脚步声,大喊声,迅速靠近。 “在那边,刚刚女鬼在那边。” “真的是女鬼?” “当然是女鬼,喉咙上都有个嘴,那美人就是被鬼给吃了。” 帝炫天左右看看,没有合适的藏身之处。这树不高,就算躲到上面,也难免被人看到。一低眉,只见御凰雪正朝他眨眼睛,向他身后的大树递眼色。他扭头一看,只见这两人抱的大树中间有个裂缝,里面居然是空心的。 他把她推进去,自己也钻了进来。里面狭窄,二人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着在她的身后,双手环过她的手臂。 “哪里有女鬼?你是猫尿喝多了吧。” 那些人近了,吵吵闹闹地举着灯笼到处看。 “真是女鬼,我们两个都看到了……舌头这么长,脖子这么粗,眼睛这么大……”两个痞子急急地辩解。 御凰雪翻了个白眼,她扮的女鬼分明美艳动人,就是嘴巴大了点,牙齿尖了点而已。 一阵大风吹来,槐树叶子沙沙地响。 “只怕是树仙吧,这树可有几百年了,还有人在这里上过吊。”有人打了个冷战,胆怯地说道。 这一说,众人都害怕了,退了好几步,盯着槐树看了好一会儿,都不敢靠近。 正文 41.【41】它一定会感激你的 【41】它一定会感激你的 他点穴时注意了力道,所以时间不持久。御凰雪的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揉揉手腕,费力地转了个身,恼怒地抬眸瞪他。 树洞里黑漆漆的,哪看得清呢?而且两个人紧贴着,她就算抬头,看到的也只会是他的下巴。 树洞外的人又嚷起来了。 “树动了,树动了,真的有鬼!” “哪里有动,是你眼花了!” 御凰雪眯了眯眼睛,心生一计,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用内力,让枝叶摇晃。” 帝炫天拎刀斩掉过人的头颅,挥拳打碎过人的胸骨,千军万马指挥过,黄沙飞扬奔驰过,酒池rou林行走过,就是没有装鬼吓过人…… 他犹豫了一下,暗自运功,一手撑住一边,让整株大树都开始摇晃。 啊…… 外面的嚎叫声一声大过一声,慌乱的脚步声飞快消失。 御凰雪用力挤开他,从树洞里钻出去,拍掉身上的灰尘和蛛丝,从肩上捉了一只小蜘蛛,直接放到了刚刚从树洞里出来的帝炫天手臂上。 “上天有好生之德,王爷救了它,它一定感激。”说完,拍拍手,转身就走。 帝炫天低头看在锦袖上飞快爬的小蜘蛛,手指一弹,把它弹出老远。往前看,御凰雪已经走远了,长裙飘飘,青丝飞扬。 “主子。”侍从从暗处出来,小声叫他:“时辰不是了,再不回去,会让人怀疑的。” 帝炫天收回视线,与侍从一起,一前一后跳过了高墙。 他们才走,御凰雪又匆匆跑回来了,她忘了问他,帝麟让她杀蝶意的事,是杀还是不杀?蝶意可是他的心上人啊。 大树下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她歪着头站了会儿,慢吞吞地往回走。 杀了他心上人又怎么样,他杀了她多少亲人啊!仇人就是仇人,难道挑个刺,就成了亲人了?除非月亮不出来,否则永不原谅这些禽、兽! 她冷笑,步子加快,飞奔回家。 藏心他们还没睡,围坐在桌边,正焦急地等她。 “怎么样了?”藏心跳起来,飞快地抓住她的衣袖,担忧地问道。 “好得很啊,还得了片金叶子。”她把金叶子拿出来显摆,笑嘻嘻地坐到桌边。 “快喝点柚子叶水。”奶娘拎着大铜壶过来,给她满满地倒了一碗,“你这是拎着脑袋赚银子,有没有命用都不知道。我的这条老命,迟早被吓没了。我的小祖宗,就听他们的,走吧。” “奶娘,薄慕倾和帝炫天都认出了我,帝麟也怀疑我,怎么走?只怕前脚出这道门,后脚就万箭穿心。” “那也不能坐着等死吧?”诛风焦急地说道。 “真不用急,你们看得还少吗?”御凰雪端起茶碗,慢吞吞地说:“原能置对方于死地的东西,越会最后被拿出手。在这之前,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正文 42.【42】庙会 【42】庙会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御凰雪早已不是那个远远躲在树下、看着高高的宫墙哭泣的小女孩了。她心肠硬,人狡滑,能从死人身上跨过去而面不改色,能面对别人的哭诉央求毫不动心。别人的死活与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她只要银子。 “睡了。”她喝光水,挥挥手,哼着小曲去后院。 “哎,怎么办?”奶娘哭丧着脸看那几人,“若当真查实起来,发觉她是假的藏酒娘,还有活路吗?” “那就让假成真!谁敢告密就杀谁。”暗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咬牙说道。 “能杀多少?去哪里杀?”奶娘摇头叹气,他们五年前才混进了难民里,冒充了藏家酒铺的家人。那一年京城乱得厉害,大军入城之后,烧杀抢掠了整整三天,不少人在那场乱子里失去了家人,这五年多下来,到底有没有藏掌柜的家人活着,谁也不知道。 “打起精神,走一步算一步。”藏心环视几人,把手伸了过去。 “为保护公主,流尽最后一滴血。”那三人立刻把掌心覆来,异口同声地小声宣誓。 这是他们当初进宫,被选为公主卫的时候一起发的誓言,到了现在,他们再度起誓,不管多艰难,一定要挡在公主的前面。 御凰雪屋子里的烛火灭了,院中的葡萄架在月光下静立,那只小猫又来了,趴在她的竹躺椅上,惬意大睡。 第二日。 御凰雪依约提前赶到了寺里,庙会之后就有马球会。说是君臣同乐,但年年只有官\家的女子在这里玩乐,平民的女子就算喜欢打马球,也没有马可骑。 御凰雪坐在石墩上,吃着冰凉粉,看着前面的人出神。 “掌柜,要怎么做?”几个小乞丐跑过来,蹲到她面前等指令。 她摸出几个铜板,呶了呶嘴,“喏,一人买碗冰凉粉吃去。” 小乞丐大乐,捧着铜板跑去买。 御凰雪抹抹嘴,伸了个懒腰,往身后的木柱上靠。其实相较于杀蝶意,她更想杀阿宝公主。不是因为恨阿宝公主,而是想让薄慕倾竹篮打水,没媳妇可抱。 不过,那公主倒还和善。 她撇撇嘴角,扯住一个蹲在身边呼啦吃冰凉粉的小乞丐问:“你说,我是不是最好看的?” 小乞丐才九岁,平常饭都吃不饱,哪懂什么情爱之事,看了她一眼,胡乱点头,“好看,比冰凉粉的大嫂还好看。” 御凰雪往前看,那大嫂一身蓝色布衣,黝黑削瘦,憨实朴素。 “臭小子,我最好看,记住了没?”她往小乞丐脑袋上拍,小声教训。 “是,掌柜最好看。”小乞丐赶紧点头。 “喏,吃完了,把这些洒到前面的草地上去,别让人看到了,不然骨头都会被敲碎。”她拿出几只小纸包,分给几个小乞丐。 正文 43.【43】驸马的手帕 【43】驸马的手帕 “是不是毒药,不会出人命吧?”有个小乞丐嚼着凉粉,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毒药,先毒哑你。”御凰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乞丐缩了缩脖子,嘻嘻地笑,“掌柜才不会毒哑我,我去了。” 他招招手,带着另三个撒腿往前面的草坪跑。 “滚出去,臭要饭的。”几名大汉见他们冲进草坪,立刻发彪了,用力推搡几人,骂骂咧咧地往外赶。 “那里有肉骨头。”小乞丐指着草丛里的一根骨头,大声嚷,飞扑过去,作势要捡。 “滚,没用的东西,狗都嫌弃的骨头,你要捡着吃。”大汉啐了一口口水,一脚踢向小乞丐。 几个小乞丐就势往草地上一摔,趁机撕碎了药包,把粉末塞进了草根处。 “快滚,不然把你们敲成骨头喂狗。”大汉们连踢带丢,把几个小乞丐赶出了草坪。 几人挨了打,揉着屁 股去找御凰雪,但她早就不在那里了,石凳下放了十多个铜板,几人一乐,赶紧分了,跑去买包子吃。 看着他们跑远了,御凰雪才举着一只糖葫芦,一面咬,一面慢吞吞地沿着墙欣赏前人留下的书法碑文。 她很少来庙里,不像奶娘,满天菩萨都是奶娘的亲戚,隔着天、改着人拜。今天是文殊菩萨,明天是普贤菩萨,问她为什么这样拜,她理直气壮地说:菩萨也有窜门去的时候,这不是昨天不在家吗? 瞧,若不是她亲戚,她怎么会连出去窜门也知道? 想到奶娘说那话时的神情,御凰雪忍不住发笑,冰糖葫芦上的碎糖渣被吸进了喉咙里,呛得她连声咳嗽,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姑娘小心。”一只手伸来,把一方帕子递到她的眼前,温柔的嗓音传入耳中。 她用帕子掩面,飞快转头看。眼前站着两位公子,递帕子是一位蓝衣公子,长眉飞扬,眸如星辰,满脸笑意。 她垂下密睫,将三枚铜板放到身边的石墩上,小声说:“公子帕子脏了,这是买帕子的钱。” 其实这帕子丝缎柔滑,刺绣精美,一看就是好东西,没几两银子拿不下来。也只有她,才敢大摇大摆地放下三个铜子就跑。 “崔驸马,这女子真美啊。”蓝衣公子后的人紧盯御凰雪,轻声感叹。 御凰雪飞快扭头,皎公主的驸马,蝶意的哥哥崔丹!传说此人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就是太风 流了些,皎公主常常满城追着他找,已经有十四家酒楼被皎公主给砸得稀巴烂了。 他怎么来了?她沉思片刻,把帕子收好,快步往寺外走。崔丹很得他那贵妃姐姐的器重,在庙会时来这里,肯定不是来烧香,难道是贵妃要来了?皇帝已老,偏偏娶了年轻貌美的崔思绾,捧在掌心里,宠得无法无天,连带着崔氏一门都越加飞扬跋扈。 正文 44.【44】想让男人死心塌地 【44】想让男人死心塌地 她这叫杀一赠一,让崔氏姐妹好好尝尝飞马扑地的滋味。 不,她不会心软的。只要她心软,帝麟就会对她心狠,别人的命对她来说,没有几两重。寺外摆着长长的摊,卖草鞋草帽,卖咸鱼鸭蛋,卖香炉香灰,最多的是算命卜卦的人。 这时一群妇人挎着篮子,议论着过来了。 “昨日老槐巷子的老槐树闹鬼了,听说那女鬼有血盆大口,一口就把一个姑娘的脑袋咬了。” “我也听说了,那恶鬼可怕极了,牙尖尖的,足有手臂这么长。” 御凰雪在算命摊前停下来,好笑地看着那群无知的妇人,哪个鬼的牙会有那么长,难道是象鬼?她暗笑完了,随手拿起签筒乱摇,心里盘算着,不如让诛风和奶娘弄点符纸来卖,最好让诛风扮成道行深的道士,凭着奶娘那张能把菩萨哄下凡的嘴,一定能哄上不少钱回去。 “姑娘,你这支签……”算命先生捡起她摇落的签,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地把签塞回了签筒。 御凰雪眼疾手快,准准地从一捧竹签中把那支签给拎了出来,轻声念道:“天子驾行程,许我入蓬莱……” 算命先生眉头紧皱,连声说:“许是碰落的,姑娘再摇一支吧。” “这支签,我要了。”御凰雪笑嘻嘻地把签往怀中一揣,拔腿就走。 “喂、喂……”算命先生追了两步,垂头丧气地回去。 御凰雪走远了,拿出签来反复看。她是天子吗?哈哈,这些算命的还厚脸皮,想哄人呢?这签可以拿着玩,回去吓奶娘去。 正埋头走,一头撞上了一群人。清一色官家奴的青缎衣裳,青缎小帽,手里拿着马鞭,驱赶众人走开。 御凰雪和人群一起往后退,中间竹藤轿子上抬的人让她一身血迅速冰冻。那就是父皇当年最器重的驻边大将,隋朝安。现在他封了番王,每两年进京一次。 御凰雪以前没想通,父皇虽然性格软弱了一点,但对大臣,对百姓都很好,为什么会落到那样的下场。现在她想明白了,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必须狠。让别人都惧怕他,才能稳坐龙椅。 她摸到了身边胭脂摊上悬着的银剪子,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腰带。扭头一看,东福嬷嬷正冷着脸看着她。 “东福嬷嬷。”她笑笑,把剪子放回去。 “死丫头,你给我过来。”东福嬷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人群后面拖。 御凰雪没敢闹出动静,被她一路拖到了寺庙外的一株大榕树下面。 “死丫头,你敢出卖王妃。”东福嬷嬷用力戳她的额头,凶神恶煞地骂。 “嬷嬷,要想男人的心拴在自己身上,让人家生儿子有什么用?”御凰雪打开她的手,水眸轻眯,看向躲在东边角落的崔蝶意,慢吞吞地说:“其实我有更好的办法呢。” 正文 45.【45】幸好你未嫁,我未娶 【45】幸好你未嫁,我未娶 “你还想用你这张嘴来欺骗人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东福嬷嬷万没想到会被御凰雪打开手,立刻叫嚷起来。 御凰雪赶紧福身,一脸惧怕地说:“嬷嬷,那晚的事你也看到了,哪是小女能作主的呢?” 东福嬷嬷咬牙切齿地过来拧她的脸,“你还把我扯进去。” 崔蝶意慢步过来,轻按着斗笠上的轻纱,上下打量她,小声说:“她也是身不由已,被麟王给撞上了。” 东福嬷嬷愕然看着她说:“就这么饶了这小蹄子?” 崔蝶意没理她,盯着御凰雪问:“你有什么办法?” 御凰雪抿唇,小声问:“找到症结所在,对症下药。” 崔蝶意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前走,“你说。” 御凰雪轻抬眸,看着她沉默。以前帝炫天执掌千军万马,所以崔家把她许给帝炫天。帝炫天失势,崔家立刻毁了婚母,把她给了帝玥。这样的崔家,一心争夺皇权的帝玥并不喜欢,害怕今后崔家势力过大,危及皇权。所以崔蝶意才无法生出子嗣,表面荣耀,实则夜、守空房。真是可怜。 东福嬷嬷急性子,伸手就拧她的胳膊,“快说。” 她微微一笑,垂下双睫,轻声说:“王爷最讨厌你做什么事,你就做什么事。” “嗯?”崔蝶意匆匆掀开了面纱,不解地看着她。 “激起他的好胜心,再以温柔相付。”御凰雪笑道。 崔蝶意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深深看她一眼,摆手道:“你且去吧。” 御凰雪福了个身,快步走开。 东福嬷嬷不甘心地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这小蹄子,真想剥了她的皮。” 崔蝶意冷着脸,嫉恨地说道:“jian妇有些本事,先留着她。” “为什么,这种小蹄子,死不足惜?”东福嬷嬷不解地问。 “帝麟现在正在兴头上,别惹他。”崔蝶意放下面纱,小声说:“走吧,陪阿宝公主和皎公主打马球,已经晚了。” “您的马已经从前面牵进去了。”东福嬷嬷撑开油纸伞,给她挡住骄阳,小声叨叨,“也真奇怪,帝麟怎么对这么一个妇人如此上心?” “所以要弄明白。”崔蝶意微微蹙眉,轻声说道。 “男人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王妃又美丽又温柔,玥王却偏喜欢那些小蹄子。”东福嬷嬷忿忿不平地抱怨。 崔蝶意的神色寂了寂,微微叹息,“我命不济。” 正说话时,身后有马蹄声急急而来。二人扭头看,只见两骑黑色骏马飞快跑近。 “帝炫天也真是落魄,现在沦落到要陪各位主子捡马球的份上了。”东福嬷嬷手搭在额前,看清来人之后,忍不住嘲讽道:“还好王妃当时明智,没有嫁给他。” “闭嘴。”崔蝶意骂了一句,换上一副温柔孱弱的神情迎上前去,仰头向他打招呼,“炫天哥哥。” 正文 46.【46】王爷威风还在 【46】王爷威风还在 “玥王妃。”帝炫天勒住缰绳,向她浅浅点头。 “见过炫王。”东福嬷嬷挤着满脸谄笑,跪下给他磕头。 帝炫天扫她一眼,平淡地说:“起来吧。” “炫天哥哥,你来了。”崔蝶意抿唇笑,手在他的座骑上轻抚了两下,仰头看他。 “玥王妃怎么走到这边来了。前庙闲杂人众多,不是你来的地方。依规制,女眷一律走南门,不要再在这里停留了。”帝炫天眉头微皱,直截了当地说道。 崔蝶意轻咬唇,点点头,小声说:“我看这里热闹,想散散心。” “不是,王爷,其实是王妃想看看你,王妃对王爷甚是想念……”东福嬷嬷假惺惺地笑道。 “大胆。”帝炫天凌厉地呵斥道:“掌嘴。” 东福嬷嬷吓得一抖,不知所措地看向崔蝶意。但不待崔蝶意反应过来,帝炫天的随从已经上前,一巴掌甩了过去。 东福嬷嬷摔出去,顿时懵了。 她跟在崔蝶意母亲身边有十多年,一直是崔母心腹,到了崔蝶意身边,那也是王府第一奴才,谁也不敢惹,今天居然挨了打。 她看帝炫天神情冷漠,不敢出声,捂着松动的牙,哆哆嗦嗦地跪到一边。 “身为奴才,不知规劝维护主子,反而挑唆主子行违制之事,死不足惜。”帝炫天盯着崔蝶意,神色疏离。 “炫王息怒,我走南门就是。”崔蝶意脸色发白,也不管东福嬷嬷,拔腿就走。 东福嬷嬷不敢起来,一直等帝炫天去了前庙大门,才捂着脸去追赶崔蝶意。 “帝炫天是不是疯了,居然打我。”她拖着哭腔,尖锐地骂,“他如今不过是个捡马球的罢了。” “够了。”崔蝶意心烦意乱地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斗笠丢给她,小声说道:“你回去吧,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是。”东福嬷嬷赶紧扣上帽子,拔腿就往回走。 一行人散开了,御凰雪才从一棵大榕树后出来,卦签在掌心轻拍。 此处位于寺庙东边角,林荫茂密,特别是几棵两人抱的古树并立,枝叶参天,密叶遮阳。当看到帝炫天策马过来时,她就躲到了树后,想抓点二人把柄,没想到帝炫天冷面冷情,对曾经的小媳妇是丝毫不留情面。 也对,他这样狠心无情的人,会对谁留情面?她耸耸肩,赶去见帝麟派来的人。在前庙前的小亭子里,一群人正在听人拉二胡、说评书。那人就在树下坐着,听人说评书。 “藏掌柜,可办妥了?”待她在身边坐下了,那人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我在前面的草地上洒了及及粉,鸟儿很喜欢这种味道,但吃了之后会狂躁,四处乱飞。闯进马场的人,就会去攻击马。”她镇定自若地说道。 “鸟若不飞去怎么办,这简直是异想天开。”那人脸一黑,不屑地说道。 正文 47.【47】是藏酒娘的生辰 【47】是藏酒娘的生辰 “你放几只鸟进去不就行了吗。”御凰雪用帕子擦擦脸,慢吞吞地说道:“小女也就只有这办法,就待王爷定夺吧。” “等着吧。”那人咧咧嘴,起身就走。 御凰雪轻轻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继续听评书。 马场在寺后面,有高墙、有官兵,平民百姓根本无法靠近。她们躲在高墙里,除非来找你,不然你根本见不着。这次刺杀,她也不能显得太能干,帝麟要的只是她的听摆布而已,这样他就能利用和雪公主长得极像的她,试探帝炫天和傅慕倾。 原本只是和普通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的普通过结,把她居然推进了这个深渊,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她虽然害怕,但也很快从中发现了夹缝求生的办法。皇子们都想将对方打落在地,不可翻身,他竭尽所能地找寻能击中对方的武器。十四岁前的御凰雪,是那一捧易化的初雪;现在的御凰雪,是随时呼啸而至的暴风雪,能在任何环境里冷静下来,找到最有希望的路去走。 天色渐渐暗了,庙会上人群熙熙攘攘,没有要散去的迹象。而马球场的方向,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掌柜的。”藏心拎着一只篮子,牵着小骡子来了。 “你来得真巧,正饿了。”御凰雪接过篮子,从里面拿出一只热汽腾腾的素馅包子咬。 藏心温和地笑笑,双手握着她的腰,把她往骡子上放。 她横坐在骡子上,拿起挂在骡子背上的斗笠戴上,笑着说:“这样才真像小媳妇回娘家。” 藏心扭头看了她一眼,满眸温柔,微微一笑。 “我要吃那个。”御凰雪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面的小摊大声说。 藏心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是卖糖油粑粑的小摊。红糖在锅里熬得浓浓的,把面团放进油里煎得金黄酥脆,再淋上红糖。 他牵着骡子过去,还未站稳,就听御凰雪大嚷,“两份。” “我不吃,一份就好了。”藏心笑道。 “哦,忘了还有你,那就三份。”御凰雪笑眯眯地晃动三根手指。在藏心面前,她可以像孩子,无拘无束地享受他的好。 他们四个,加上奶娘,就是这阴冷世间唯一回报给她的好了吧? 藏心看她唇角和脸上都是红糖,赶紧拿了锦帕出来,举到她脸颊边轻轻擦拭。 “我自己来。”御凰雪接过锦帕,把沾着红糖的手指往他的眉心上戳了一下,“终于看到你笑了,什么好事?快说!” 藏心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今天是藏酒娘的生辰,今天你想吃啥就吃啥,我答应过你可以过两个生辰的。” “我都忘了。”御凰雪双手合十作感激状。若放在平常,她吃太酸太甜太苦太辣,他都要管。 二人正说笑,迎面来了一群人,到了二人面前,也不说话,亮出令牌,推着二人往前走。 【请大家赶紧把书放入书架,网站正在应和谐要求修改书名,暂定为《陛下,您好黑》,还有可能会改书名,速收速收。对书名有什么好点子的,在文下告诉我哇。】 正文 48.【48】有人在帮她 【48】有人在帮她 二人被带进寺庙后面的崇光宝殿,庄严的菩萨从两边注视着二人,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正跪在正前方的蒲团上。她和藏心互相看了一眼,跪了下去。 “你叫什么?”女子上完香,缓缓转身。 这是帝麟的母亲,嫣贵妃。 “我叫藏酒娘。”御凰雪诚惶诚恐地说道。 “他是你丈夫?”嫣贵妃又看藏心,高傲地问:“你叫什么?” “我叫张梓由。”藏心连忙说。 嫣贵妃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带出来。” 佛像后悉悉索索一阵响,几名男女被推了出来。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女子,跑到御凰雪身边跪下。 “认识她们吗?”嫣贵妃冷若冰霜地盯着那几人,厉声问道。 几人一起扭头看御凰雪,又互相看了看,俯地磕头,“认得。” “她叫什么?”嫣贵妃追问。 “藏酒娘。”为首的一个赶紧大声说道:“我和她爹一起从小摸鱼,不会认错。” 女子柳眉紧蹙,凌厉地问:“你认清了?” “认清了,认清了。”男子连连点头。 “这男的呢?”嫣贵妃指藏心。 “男的我不认得。”男子又连连摇头。 “我认得,他是张梓由,”有个妇人哆哆嗦嗦地说:“他还欠我家三石米呢。” 御凰雪惊讶极了,这些人听口音都是藏掌柜老家的人,但为何会替她们说话? “带下去吧。”嫣贵妃深深看了一眼御凰雪,挥了挥手。几名黑衣男人进来,拖着藏心他们就往外走。 嫣贵妃好厉害!帝麟才找到她,她就能把这些人给找过来,难怪当今皇帝和皇后都忌惮她三分。 “九王爷为什么把你送给麟王?”嫣贵妃绕着她走了一圈,厉声问道。 “并非九王爷送的,是九王妃要把我送给九王爷。”御凰雪小心翼翼地应付道,后背上密密全是汗。 对付男人,她能水眸横波,但面对这种上了年纪又很漂亮的女人,一点儿锋芒都不能露,越怂越好。 “jian民还真会攀爬。”嫣贵妃抬脚,用脚尖挑起她的下颌,嫌恶地盯着她的脸。 御凰雪抖得更加厉害,牙齿都开始打架。 嫣贵妃显然很满意她的惧怕,收回脚,让人把她带下去,待庙门关上了,才不悦地说道:“麟儿出来吧。” 帝麟从佛像后绕出来,得意洋洋地说道:“看样子帝炫天并没有骗我,这个确实不是雪公主。” “你就是色 字当头,好的烂的都往榻上抱。帝炫天你也得多防备。”嫣贵妃瞪他一眼,不悦地说。 “我现在只是给他一些闲散差事,让他知道,没有我就没有他的明天。”他扬了扬眉,越发得意。 “你让她杀崔蝶意干什么?那丫头并不受老九的喜爱。”嫣贵妃不解地问。 “再不喜欢也是他家里的一只花瓶,摔碎了我高兴。若能得手,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么个妇人下手。”帝麟阴恻恻地说。 正文 49.【49】女人要选把她当唯一的那个人 【49】女人要选把她当唯 一的那个人 嫣贵妃神情柔和了许多,双手在他肩上轻抚了几下,轻叹道:“明明你最像你父皇,可惜他不待见我们母子。” “母亲,他不待见我们不是更好?呵,免得到时候下不去手。”帝麟咬牙,满目狠色。 嫣贵妃脸色一沉,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嗔怪道:“你疯了,他是你爹。” “可他什么时候抱过我?什么时候也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练剑?当着那些人训斥我的时候,哪当我是他儿子?哼,若不是外公和舅舅们对他有用,只怕我们一家人早就被他斩尽杀绝了。”帝麟越说越激动,额上青筋直跳。 “好了,知道你委屈。”嫣贵妃拉起他的手,柔声哄道:“早点回去,对你媳妇好一些,光靠我们殷家可不行,聂家是世家大儒,天下士子无不对聂瑾五体投地。你握有聂家一门,等于捏住了天下的士子之嘴。” “知道了。”帝麟略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聂凌波又木讷又古板,毫无情 趣可言。” “你的正妃是今后的皇后,当然要端庄大方,难道要和刚那个jian妇一样吗?”嫣贵妃脸一拉,不满地说:“你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管,若敢带回去府去,我剥了她的皮。你父皇的病只怕好不了,外公已经与你岳父做好准备了,你不要让你岳父知道你干的这些事。” “是,”帝麟换了副笑脸,向嫣贵妃深深一揖,嘻笑着说:“儿子一切都听母亲的。” “去吧,知道你心痒了,玩去吧。”嫣贵妃笑着点点头,看着帝麟大摇大摆出去,眉头渐渐拧紧,描画精致的眼睛里盛满愁光,几线细纹从眼角探出。 大殿门敞着,月光像一把冰凉的水一泄而进,一直淌到她的脚边。她站了好一会儿,才踏着月光河,慢步走出大殿。 在丈夫和儿子里,她选的是把她当唯一的那个。 当男人舍弃掉妻子的时候,他也可能成为被舍弃的那个,很公平。 ***** 御凰雪和藏心站在菩提树下,十多个黑色锦袍男子看守着他们。 “那些人,你认得吗?”她看了一眼那些人,轻不可闻的声音问藏心。过了这一关,他们算是暂时安全了。 藏心轻轻地摇头,“是谁在帮我们呢?” 御凰雪脑子里闪过了帝炫天的脸,难道是他?他还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把这个男人赶出去。”帝麟得意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人扭头看,他正带着一群随从慢步走近。 “你先回去吧。”御凰雪摇了摇藏心的袖子,小声说。 “真想杀他。”藏心咬牙,低低地说。 “若能杀,我比你先动手。”御凰雪推了他一把。 “再拉着手,我可要剁手了。”帝麟的脚步停在三步开外,阴恻恻地盯着二人紧牵的手指上。 正文 50.【50】他在捡马球 【50】他在捡马球 “王爷息怒。”御凰雪微微一笑,向藏心递了个眼色,催他先走。 帝麟冷哼,阴鸷的眼神一直盯着藏心,直到看不到了,才扭头看御凰雪,“你还舍不得这丑丈夫。” “丈夫再丑,也是丈夫啊。痴汉子疼婆娘,等我人老珠黄,在我身边只有他。”御凰雪掩唇笑,轻轻地说:“王爷又不会想娶我。” “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帝麟不屑地笑笑,拔腿往前走,“走,陪本王打马球去。” “这么晚了还打吗?”御凰雪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问:“鸟儿可飞去马场了?” “那地方连苍蝇都飞不进去,怎么可能有鸟?”帝麟扫她一眼,笑道:“不过,你鬼点子还挺多。” “那不是没能替王爷办成事?”御凰雪拧眉,佯装失落。 “怎么会。”他呵呵笑,看着她说:“” 马场四周是高song入云的墙,墙上立有密密的铁蒺藜,淬着孔雀胆的毒,在月光下,一圈莹莹蓝的光,鸟落在上面立马毙命,人更爬不上去。 层层守卫在外面,见到这一行人到来,赶紧行礼。 御凰雪换成了一身男装,跟在侍卫中,随他进了马场。那些贵人们都还在,帝麟的王妃居然也在。聂家是有名的大儒之家,聂凌波自小接受严格的诗书礼乐教育,一颦一笑都分外端庄。打扮也是这些女子中最朴素的。 帝麟没过去,径直走向男人们。 皇长子已逝,他是老大,大家纷纷起来抱拳行礼。 “来晚了,抱歉,父皇临时召我进宫……”他故意大声说道。 知道的,都明白又被叫去训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得宠。帝玥不屑一顾地转开了头,帝琰却把目光投向了御凰雪,脸顿时拉长。御凰雪装着不认识,在人群里找帝炫天,却不见他的踪影。 “炫天呢?这没出息的,真给女人捡球去了?”帝麟往正座上一坐,抬高下巴看向底下球场。 女子们穿着骑马装,正挥舞球杆,策马争球。帝炫天一身黑色劲装,双腿轻踢马肚子,慢慢在球场边绕。 “父皇又罚三哥,”帝琰收回视线,有些不满地说:“三哥也是,没事上什么折子,要开仓赈粮。全天下没饭吃,还能少得了他的一口饭?” “呵,他这叫心忧百姓,你懂什么。”帝麟挥挥手,指着下面说:“去,把炫王请上来,你们这些小王 八 蛋,都坐在这里看主子笑话?” 几位将军赶紧俯和道:“我们请过炫王了,但他刻板,也怕皇上怪罪,所以不来。” “他就是古怪脾气,若性子放软点,哪会有今天。但你们记着,他是我三弟,谁敢不恭敬,就是和我作对。”帝麟环视众人,戴着绿扳指的食指在桌子上轻敲几下。 正文 51.【51】给她的小纸条 【51】给她的小纸条 “麟王说得对。”众人又哈哈笑着,连声附和。 御凰雪抬眸看去,五年下来,那些卖主求荣、顺从投降的人没剩几个了,驻边大将隋朝安算是命硬的,手握重兵,还能稳坐泰山。 人群里,有几道视线一直盯着她,她知道是哪几个人。 帝琰,薄慕倾,崔丹,帝玥。 凑到一窝了,不知道谁会抢先发难? 她垂着长睫,站在帝麟身边,他手垂下来时,会握她的手,拇指往她的掌心揉。他宽大的锦袖挡住了他的小动作,让人无法察觉。 “弦王不上来,说若皇上知道,会连累麟王。”跑去请帝炫天的人跪在帝麟面前,小心翼翼地回话。 “那就随他吧。”帝麟扬了扬眉,也不再问,只管和身边人喝酒寒喧,听她们没边没际的奉承话。 “皎公主的马球,打得真好。”这时有人赞叹了一句。 大家往场内看,皎公主一杆挥在球上,小球飞起来,直击对方的球门。 御凰雪以前的马球才叫打得好呢,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骑马装,骑着自己的小红马,在绿油油的草坪上飞驰,黑发飞舞,汗水挥洒…… “哈,崔驸马,阿皎在这里也是这样挥杆的吧?”帝麟转过头,看着崔丹笑道。 皎公主厉害蛮横,喜欢用鞭子打人,崔丹曾在半夜被她用鞭子赶过半条街,朝中人人皆知。崔丹满脸尴尬,含糊不清地哼了两句什么。 众人大笑。 “走,我们也去打。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大寿,练练也好,到时候御前献技,不能太丢脸哪。”帝麟双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撑,站起来,朗声说道。 “走啊。”大家起身,说说笑笑地跟在他身后。 御凰雪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只手往她的腰上打了一下,匆匆扭头,全是陌生面孔,悄悄往腰带上摸,里面多了个小纸条。 她不露声色地把纸条往里面塞了点,紧跟上了帝麟的脚步。 男人挑了球杆,撩袍上马。女子们赶紧退下来,远远站着。一轮月悬于正当空,清冷月辉洒下来,笼罩在独立草坪中的帝炫天身上,如同给他披上了一层银亮盔甲。 他的威风从来不因落魄而减上半分,哪怕现在的身份只是捡马球的,站在那里,仿若身后有千军万马默立,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能风卷残云,将这些锦衣蛀虫们吞噬淹没。 “炫王威风。”有人小声说了句。 话音才落,帝炫天挥手击球,圆球砸破静美月光,呼啸而至。 这是战歌,男人们一涌而上。 帝炫天默默地从往前冲去的人群中穿过,到了球场边上,若有球飞出场外,他便再丢一只进去。 他们打得太精彩了,你来我往,如兽厮杀。御凰雪此时才有机会退到人群后,摸出小纸条看。 正文 52.【52】居然是他救了她 【52】居然是他救了她 “速从东门离开。” 这是帝炫天的字。御凰雪记得他的字,当时父皇还称,世间无人会比他写得还好,磅礴大气,又内敛深沉。她把纸条揉成一团,转头看帝炫天。是他派人传信的吗? 他一直没朝这边看过,双眼紧盯前方,手中球杆在小腿上轻轻敲击。 球场上,帝麟一马当先,帝玥紧随其后,帝琰奋起追赶。这三个正角逐太子位的人,在球场上也不分上下,不甘示弱。 “打啊,打他。”帝麟球被抢了,一脸戾气,挥着球杆击向那男子的后背。 男子挨了打,只因是卑微侍卫,哪敢有半点怨气,只得乖乖让出刚抢到手的马球。 “二哥武功精益了,这叫什么招式?后背拍饼?”帝玥追上来,连挥球杆,迅猛抢夺。 “你二哥我还会猴子捞月呢。”帝麟皮笑肉不笑地伸过球杆,作势要打他月夸下那地儿。 “二哥你这不叫捞月,叫砸月。”帝琰趁他们闹腾,策马追来,抢走了马球,直击球门,稳稳击中。 欢呼声中,帝麟一骑疾冲,马蹄狠狠踩中马球,球破了,淡黄的粉末纷纷扬扬飞散。 “什么东西?”帝麟拧眉,俯下身去看。 浓郁的香味钻进他的鼻中,让他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三哥,再来个球。”帝玥扭头,冲着帝炫天大喊。 帝炫天手一挥,丢了个球进去。 这时看台上的女子们开始躁动了,御凰雪抬眼看,只见月亮下,一群鸟儿正渐飞渐近了。她有些奇怪,不是说一只鸟也放不进来吗?弓箭手呢? 鸟儿越来越多,俯身疾冲,直接到了看台处,在那些女人身上乱啄乱咬,乱抓,惊得这些女子们花颜失色,抱头乱窜。 尖叫的,被绊倒的,被推下看台的,大哭的,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男人们惊住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些鸟冲到了他们中间,不管人还是马,一顿乱啄。 御凰雪心一沉,它们发狂了!难道是帝炫天做的,所以提醒她离开? 她看向他,只见他已纵身而起,到了看台上,一手抱住了一个女子,冲出来交给侍卫,再冲回去…… 这回他救的是崔蝶意,她云鬓散乱,珠钗斜坠,嘤嘤哭泣,双手紧抱他的脖子不肯松。 “走啊,你这蠢婆娘。”一声怒吼从天而降,她猛地抬头,只见一群疯鸟正冲她扑来。 “去。”帝麟挥着球杆冲进来了,一把拎起了她,疾步往前跑去。 御凰雪可真想不到,帝麟会来救她! “看着伶俐,怎么不跑?”他把她放到空地上,瞪着眼睛,暴戾地吼。 御凰雪嘴角抽抽,一抬手,把帕子捂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被啄了个洞,正在流血,样子很可怕。 “封锁寺庙,捉住刺客,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他打开她的手,扭头大喊。 正文 53.【53】那人就不配活着 【53】那人就不配活着 “麟王,不好了,王妃她……”两名婢女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也顾不上尊卑,拉着他就往后跑。 帝麟脸色一变,拔腿就往前跑。 御凰雪往前面看,原来崔凌波在众婢的保护下上了马车,但鸟儿穷追不舍,对马又啄又抓,马受了惊吓,拖着马车没头没脑地狂奔。 “拦下马车,拦下马车……”侍卫们狂呼着,上马追赶。 帝麟的东西,都是世上最好的,马也是。三匹宝驹拖着马车,快到像是云中踏风,直冲黑夜深处。 “驾……”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帝炫天追去了。一人一骑,长鞭在风里凌厉地甩过,很快就把众人甩出老远。在这些皇子里,没有人会比他武功高,也没有比他有胆识,更没有人比他不怕死。 四周无路,马车直撞向高墙,若撞中了,后果不堪设想。只见帝炫天长鞭甩出去,卷住了马车后的木架,他凌空腾起,身似利箭,直射马车。右手出剑,劈中马车顶棚,随着几声剧烈裂响,整个顶棚都被他劈开了。在阵阵惊呼声中,马撞上了高墙,马车厢整个立起来,狠狠往前砸去。碎木横飞,沙土纷扬,血肉乱溅中,人们几乎已经看不清车边的人影,场面顿时寂静,一声响也听不到了…… “看,炫王。”有人惊呼了一声,随着那人指的方向看,他一手抱着聂凌波,一手抓着长鞭,鞭子另一头卷在高墙上的铁蒺藜上,高悬于半空中。 “三弟……”帝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策马过去,抬高双手。 帝炫天手臂一松,聂凌波从他臂弯里滑下,落进了帝麟的怀里。 御凰雪扭头看看台上,那些王妃贵人们几乎全挂了彩,吓晕过去的不在少数。在皇后寿诞前出这样大的乱子,一定龙颜震怒。仔细查下来,独她是外人! 趁着混乱,她拔腿就往东走。 四处都是嘈杂声响,她越走,心里越不安。帝炫天为什么弄这么大的阵仗,没有必要!是谁设了局暗算谁?帝炫天可信吗? 往前看,前方的路好像遥无止境,她根本猜不到会有谁在那里等着她。 她当机立断,转身回去。那小纸条,她直接嚼烂吞下肚中。不好,她还有一支签,那是天子签,现在丢在什么地方都不合适! 回到人群里,四周已有了重兵,气氛格外冷竣。 呵,隋朝安在前面。那男人,屠了驻边大将军丰息满门,从主子到奴才,丰老太爷年已八十,小重孙才两岁,整整一百六十七人,无一幸免。这样的畜牲,还让他活着享福? 她垂下长睫,手握腰边长剑,跟着一群侍卫一走往前边走。她认得他的竹轿,装着搜查,把签文藏进了他的披风里。 扭头看,人群里正有两道视线匆匆收回。 正文 54.【54】心狠算什么,不喜欢就离我远点 【54】心狠算什么,不喜欢就离我远点 火把和灯笼把整个马场照得亮如白昼,御凰雪看到帝炫天转头时,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被他看到了?那又怎么样,去告吧!她冷笑,扭头走到一边。 这时突然有侍卫惊呼起来了,“麟王,您看这个。” 御凰雪寻声看去,侍卫捧到麟王面前的,正是她藏的那支签。 帝麟脸色大变,紧握着签文,厉喝道:“把隋朝安拿下。” 隋朝安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倒在地。 “王爷,这是为何?”他大声叫屈。 帝麟弯下腰,用签文在他脸上拍,冷笑道:“好你个隋朝安,你还想当天子?” 隋朝安脸色死灰,连声否认,“王爷这是从何说起?卑职为了兰烨国可是忠心耿耿啊。” “是够忠心的,但是替以前的兰烨国忠心,还是现在的,那可说不清了。继续搜,看看还有哪些鬼,要与隋朝安一起作乱。”帝麟阴沉沉地扫过众人,慢步走到看台正上方的主座坐下。 “这是栽脏陷害……”隋朝安的声音被堵住,死死摁在地上。 “二哥,这事可和我们没关系,王妃受伤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帝琰上前来,颇有微辞地说道。 “老四,你不会想让大家觉得你心中有鬼吧?”帝麟不为所动,瞟他一眼,冷漠地说道。 “二哥这是什么话。”帝琰顿时变脸,冷哼一声,回到了座位上。 “各位弟弟也不必急,哥哥我绝不冤枉一个人。”帝麟抖抖袖子,赤红的眸子里全是杀气。 众皇子面露怨色,也都没敢出声,陆续回到座位坐下。 “王爷,这些死鸟都找过来了。”侍卫把鸟儿的尸骨用簸箕装着,拎到了帝麟面前。 “喂隋朝安吃上几只,看他招是不招。”帝麟阴沉沉地笑了一声,扭头看隋朝安。 隋朝安大骇,拼命扭动起来,“麟王,卑职可是二品大员,皇上会自亲发问的。” 帝麟褐眸紧缩,手指勾了勾,朝他呶嘴,“再多喂几只。” 女人中又有几个吓晕了过去,还有几个趴在一边不停地吐。隋朝安已快被鸟噎死了,脸胀得紫红,双手在喉头不停地抓挠。 “二哥,再闹下去,我家小瑾若小 产,你给我赔?”帝琰又坐不住了,大声嚷嚷道。 帝麟环顾四周一眼,嘴角慢慢翘起,阴恻恻地笑道:“那,今日这疯鸟之事……” “就是隋朝安干的,当诛九族。”众人赶紧起身,指着隋朝安说。 御凰雪虽然头皮发麻,胃中绞得厉害,直想吐个翻天覆地,看也不敢朝那里看上一眼。但是,那害人的恶魔终有恶报,何尝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此时那两道视线又刺过来了,扭头一瞧,帝炫天正盯着她看,满脸铁青,满眼复杂。 “怎么如此心狠了?”他走过来,盯着她问。 她冷笑,小声说:“关你何事?不喜欢看到我,离我远点就是。” 他没动,墨瞳里掀着巨浪,像是要扑过来,把她给淹死。 正文 55.【55】放肆庆祝去 【55】放肆庆祝去 帝麟任侍婢把茶水浇在他的手上,细细洗干净每一根手指了,才抬头看向前方说道:“把隋朝安押回去,让御医去各王爷府上给王妃们好好瞧瞧。” “二哥,我们先走。”帝琰最先站起来,带着自己的人拂袖就走。 帝玥过来行了个礼,再上马离开。 帝麟看向帝炫天,眉开眼笑地叫他,“三弟,你慢点。” 帝炫天扭头看他,沉声说:“二哥还有什么吩咐?” “我还要谢你的救命之恩呢,我明天就禀报父皇,一定要重赏你。”帝麟走过来,手在他肩膀重重地拍了两下。 “举手之劳。”帝炫天还是淡漠神情,跃身上马,要离开马场。 “喂,你这臭性子,什么时候给我笑一个,快下来,我们喝酒去。”他一把拽住疆绳,扭头看向御凰雪,大喝一声,“小毒妇,你过来。” 御凰雪很讨厌这称呼,但这时也只能顺从地过去。 “来,爷带你去喝酒。”他捧着御凰雪的腰,把她抱到了马上,自己也跳了上来,放声大笑,“你真是爷的福星,爷今儿好好赏你。” 御凰雪不自在地往前挪了一点,抬头看向帝炫天。他正盯着她的脸看着,那双眼睛里,有说不清的失望和反感。 御凰雪又想呸他了,关他何事?若是他当一路杀进京城,把刀架到她脖子上,那就不厌恶她了? “二哥,嫂嫂看上去不太好。”阿宝公主脸上青了一块,头发都放了下来,用帕子松松绾着,骑着她小枣红马,拦到了几人前面。 “放心好了。”帝麟摆摆手,要绕过他。 “二哥!”阿宝公主爬下马,抱住了马脖子,看了一眼御凰雪,轻声说:“嫂嫂受伤了,你应该回家去。” “不是有御医吗,阿宝乖。”帝麟驸下身,去拉阿宝的手,看都没看等在不远处的聂凌波。 “藏酒娘,你回去吧。”阿宝公主急了,又看御凰雪,轻声说:“你不要这样子,王妃在那边看着呢……” 这真是一个单纯的小公主啊,和她当年一样。御凰雪往她身后看,薄慕倾站在三步之外,眼睛直直地落在她的腰上,帝麟的另一只手正死死扣着她的软腰。 用得着这样深情款款吗?御凰雪扭头看帝麟,轻声说:“我还是回去吧,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会过问的。” “别扫兴。”帝麟鞭子一挥,策马就走。 “二哥。”阿宝公主跺了跺脚,居然上马追了过来。 “阿宝。”薄慕倾连忙上马追赶,没一会儿就把阿宝拦下来,直接从马背上抱下来,死死搂住。 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心肝肚肠都快绞断了。 “阿宝就是天真。”帝麟呵呵笑,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不过,你的法子真好使。” 御凰雪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导的一场戏。让她去东门,不过又是一次试探。 正文 56.【56】她是他的女人 【56】她是他的女人 “没想到今晚还能除去隋朝安。”他捏捏她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不去东门呢?” “王爷身边最安全,我也不知道那是谁给我的纸条。”她垂着双眸,怯生生解释。 “小毒妇。”他终于放声大笑。 帝麟太可怕了!若她真的去了东门,会是什么结果? 她对这个男人突然滋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谁知道他的笑脸后面藏着什么样的恶毒? 那么,隋朝安是谁的人?帝玥吗? 前面迎面来了一群人,清一色暗红色锦衣,前胸绣着獬豸。这些人都是皇帝直接掌握的禁军,帝麟也得让他们三分。 “二位王爷。”领头的跳下马,大步到了二人面前,抱拳行礼,低声说道:“聂大人在前面。” 这时御凰雪才看清,人群里还有一个青衣长须男子,穿戴着披凤,正朝这边看着。从年纪上看,应当是聂凌波的父亲聂晋贤。 “该死的老头儿。”帝麟只好跳下马,堆起满脸笑,大步走向前方,抱拳问安,“岳父大人,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 “王爷,听说王妃受伤了,所以前去探望。”聂晋贤下也马,深深作揖回礼。 “哦,本王也正准备回去。”帝麟装腔作势地说道。 聂晋贤看向御凰雪,眉头紧皱,小声问:“那是谁?” 帝麟扭头看了一眼,干咳一声,看了看帝炫天,低声说:“岳父大人不要声张,那是炫天在外面的女人,只因怕父皇知道了,又罚他,所以本王帮他一把,送他们回去,替他们遮掩遮掩。” 聂晋贤飞快抬眸看帝炫天,他坐在马上,朝他点了点头。 那些侍卫也都看向帝炫天,神情各异。 御凰雪坐不住了,帝麟真会信口胡说,这传进皇帝耳中,她不是死定了吗? “好了,你们办事去吧。”帝麟拍拍侍卫队长的肩,又向聂晋贤笑道:“岳父大人,那本王就与你一起回府吧。” “是。”聂晋贤上了马,看也没朝御凰雪看上半眼,那脸上全是憎恶嫌弃之色。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大街上就只剩下御凰雪和帝炫天了。她也不理他,快步往家里走。 帝炫天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策马往回飞奔。 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碎石。神气什么?不过是个捡马球的,凭什么说她狠心?他们杀尽她的家人的时候,不狠心吗? 拐进柳条巷,眼看藏雪楼就在前面了,帝炫天不知道从哪里闪身出来,把她堵在了巷子角落。 “干什么?”她吓了一大跳,双手飞快抵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再靠近。 他沉沉地呼吸,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她。就在她想要逃的时候,他突然低下头,额头紧抵在她的额上,缓声说道:“胆大包天。” 正文 57.【57】她越躲,他越前进 【57】她越躲,他越前进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小女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御凰雪被他禁锢在胸前,浑身不自在,努力偏过头,想躲开他的触碰。 但她越躲,他越用力,把她紧紧地抵在墙上。冰冰凉的青石砖头硌在背上,而前面是他滚烫的胸膛,让她简直无法呼吸。 “王爷到底想干什么?若是也想尝尝我这种女人的味道……那就快点。”御凰雪牙一咬,伸手就去拉他的腰带。 她以为他会躲的,可他根本不躲,她的手到了他的袍子里,反而不知所措,收也不是,继续也不可能,就这么僵着。 “继续啊。”他的唇往下游移,到了她的鼻尖,再到她的唇上,“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御凰雪咬牙,是啊,她硬撑,她不硬撑又能怎么样?指望他?匍匐在他的脚下,求他可怜,求他保护,求他赶紧把她抱上他的榻? 作梦! 她深深吸气,身子软了。 就当帝炫天站直身子,力道稍减的时候,御凰雪突然往上一顶,头顶撞上他的下巴,想送他一份血闷舌尖—— 但她失手了,帝炫天比她快,身子一闪,躲过了她的顶撞,双手掐着她的腰,往肩上一丢,扛着就走。 “你做什么。”御凰雪挥着拳,捶他的背,咚咚咚地响。 他根本不怕,也不疼。她能有多大劲,他又是什么人?先别说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就算不用劲,这一身肌肉也不是她那小拳头捶得动的。 果然,御凰雪的手开始疼了,连连甩动,气急败坏地骂他。 “帝炫天我会告诉帝麟的,你死不要脸,我诛你九族。” 她骂了半天,他只拖长了尾音,慢吞吞地回她一个字,“哦……” 御凰雪怒不可遏,继续骂,“你有本事就在这里来,若比帝麟短上一分,我就画给全天下人看。” “姑娘家,说的什么浑话。”他陡然变脸,抬手往她的臀上连打三下。 御凰雪被打懵了,鞭子挨过,拳头挨过,这打屁 股的事,从来没经历过。简直是奇耻大辱! “帝炫天你混 蛋,我要杀了你!”她爆发了,这么多年的担惊受怕,窝囊恐惧,惊慌失措,忐忑不安,所有的、所有的情绪都在这时候火山喷发一样,朝他身上涌去。 她抓他,打他,咬他。 眼泪鼻涕不停地流。 她开始压抑地骂,小声地骂,后来也不管不顾了,尖叫,大吼,咆哮—— 帝炫天只是抱着她,大步往前走,甚至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他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背上,全是她的眼泪……那么烫! 当她吼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指摸到了她的穴位上,迅速一下,天地瞬间安静,只有她的眼泪在无声无息地继续疯淌。 正文 58.【58】他居然就这样挑穿了 【58】他居然就这样挑穿了! 后来,她没力气了,软软地趴在他的肩上,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这里很静,只有水在缓缓淌。 他把她往小溪里一丢,丢过一方锦帕,低声说道:“洗洗。” 她勉强抬头,眼前月光朦胧,整个王城都笼罩在淡白的轻纱里。几株蝴蝶兰被风拂动,碧叶轻摇。小溪不过两脚宽,深至小腿处,水泅湿裙摆,沉甸甸地,把她往水里拖。 她平静了,双手捧着锦帕,捂在沾满泪水的脸上,轻轻揉搓几下,轻声问道:“王爷这么得闲,想我为你办什么事?” 他不出声,沉静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御凰雪缓缓转头,突然一笑,轻声问:“莫非也喜欢我这样的小毒妇?” 他的双瞳里微微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转开头,严肃地说道:“不发疯了就回去。” “疯?疯也是你逼疯的。”御凰雪拧干帕子,冷冷地说:“我会告诉帝麟的,说到做到。” “随便。”他转过身,抬步就走。 “帝炫天。”御凰雪咬牙,弯下腰,掬了把水就往他后背浇。 帝炫天还是走。 御凰雪左右看看,把帕子在水里用力拖了两下,手一轮,朝他丢了过去。帕子不偏不倚地盖在他的头上,水从头顶往下淌。 她一声尖叫,转身就逃,心里还莫名其妙地滋生出一丝爽快感。但跑了几步,发现他根本没追过来,扭头一瞧,他抓着帕子站在原地,正死死盯着她。 她有些害怕了,帝炫天这人是海,你根本揣测不出他的心事,也休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喜怒哀,他总是严肃的、正义凛然的模样,一切小人在他面前都显得卑微渺小。 正踌躇中,他身形突然一闪,没几步就到了她的眼前, “你抓我还用得着轻功吗?”她恼火地连退数步,小声抗议,“而且你都打我了,我只是还你帕子而已。” “你还直呼本王姓名,放肆!”他步步紧逼,双瞳里火焰渐亮。 “你不是也叫我的名字了?”御凰雪慌慌辩解。 “要不要我再叫你一次?”他眯了眯眼睛,手掌陡然扣住了她湿漉漉的手腕。 御凰雪往后挣了两下,他越扣越紧。 “你叫啊。”她硬着头皮迎向他的凝视。 他缓缓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小御儿。” 御凰雪如同被雷击中,他居然就这样挑穿了!半晌之后,耳朵里还在嗡嗡乱响。 “满意了?”他把她往他怀 里拖紧,沙哑地说:“还要不要听?” “你叫谁呢,我是藏酒娘……”她抿了抿唇,困涩地说道:“你叫的那人,早就死在乱刀之下了,成了一堆碎骨烂肉。” 好静啊,仿佛连水声都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了她的腰,镇定地说:“那就再拼起来。” 正文 59.【59】他就在外面守着她 【59】他就在外面守着她 御凰雪慢慢抬头,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亮光底下,你看不穿,猜不透。 帝家的男人都有这样的眼睛,帝炫天的眼睛尤为澄澈,但若你去细看,就会发现这两潭水深不见底,他们用这样的眼睛欺骗天下,欺骗敌人,甚至欺骗亲人。 月光被乌云遮住,天地一片漆黑,突然间噼哩啪啦地一阵响,豆大的雨滴突然砸了下来,扑头盖脑地浇得人睁不开眼睛。 “该死的天。”她抹了把脸,飞快往四周看。 这应该是城西的郊外,几百步之外有片香瓜地,香瓜已经差不多摘光了,一个小瓜棚孤伶伶站在溪水边。 她也不管帝炫天,飞奔过去,猫腰钻进了瓜棚。闪电和雷声接连劈下来,惨白的光投在瓜地里,一只拳头大小的香瓜孤零零地被遗弃在瓜棚旁边,绿油油的叶片被大雨打得东摇西晃。 御凰雪揪下小香瓜,用裙摆擦了擦,拔下发钗用力扎了一圈小洞,再使劲一划拉,香瓜被她给划开了。 她知道帝炫天一直在看着她,他就站在小瓜棚外面,大雨早就把他浇得透湿了。 他一定想像不到,现在的小御儿是这样的女子吧,坐在一堆脏兮兮地稻草里,捧着别人不要的香瓜大嚼。她会骂人,会害人,会抛媚眼,什么坏事都敢做。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她飞快抬眼,只见帝炫天坐在一边的木墩上,正拿着一根树枝,在泥水里写字。她心中陡生不安,他怎么还不走? 雨越来越大,水开始往窝棚里面漫。西郊的地势低,今年雨水多,所以这片香瓜地才早早收了香瓜。 她的绣鞋浸在雨里,一身冷,忍不住开始抱怨外面那人,没事把她弄到这里来,害得她被雨泡。 “喂。”她冲着他叫了一声。 他转过头,安静地看着她。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却没有一道劈中这男人,反而让他像披着一身光亮战袍的神仙。她冷笑,大声说道:“老天爷就是这么不长眼,坏人祸害千年,好人早早完蛋。” 他又低下头,不理她的挑衅。 “毛病。”她缩回瓜棚。一阵大风斜斜撞进瓜棚,雨滴跟着钻进,打在她身上,害她连打三个喷嚏。 “现在回去是宵禁。”他终于起身了,大步走到窝棚门口,弯腰往里面看。 “你管我。”御凰雪冷笑。 黑乎乎的,谁也看不到谁。他一言不发进来,准准地到了她蜷缩的方向。 “干什么?”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拉了起来。 “这里地势太低,会被水淹掉,我们去前面。”他镇定地说道。 “王爷真有意思,干吗一直管着我?”御凰雪连连甩手,他的掌心温度太烫,总让她想到梨花飘飘的夜晚。就好像,他还是那个可以抱着她,送她回家的少年。 正文 60.【60】他官复职 【60】他官复原职 大雨浇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跟着他往前走,瓜藤不时绊住脚,她就会往前栽一下,每当这时他的手掌就会握紧,让她借力站稳。 走了好一会儿,前面还是黑不隆咚的,找不到一处可避雨的地方。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路?”她有些烦了,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大声问他。 他的手指紧了紧,看她一眼,低声说:“我背你。” “不敢劳烦王爷……”她语气不善,开口就是嘲讽。 他眉头微微一皱,打断她的话,“这里只有你我。” 御凰雪静了会儿,突然就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 难道她要感恩戴德,感谢他的不杀之恩,还是感谢他在大雨里陪着她? 他松开手,静静地看着她。 “我会被淋 病的,我不喜欢喝药。”她双手抱头匆匆往前走,突然一声惊呼,“这是什么?” 帝炫天匆匆上前看,一只黑乎乎的小兽正飞快地往前面跑。 帝炫天身形急闪,追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把那小东西给拎了起来,扭头看,哪里还有御凰雪的身影? 他又低看她了,她对这一片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趁他去追兔子,她已经跳进了一条小沟,往城里的方向狂奔。 他轻抚着怀里的小兔,孤独地站在大雨里,闪电游过天幕,映亮他落暮的双眼。 不知站了多久,他弯腰放下小兔子,自言自语道:“我会护着你的,这一回一定护着你。” 御凰雪在城外一家小酒馆里借住了一宿,天亮回到了藏雪楼。 奶娘他们又是通宵未眠,直到看到了她,才长舒一口气。 “我好得很。”她换了身衣裳,指挥他们开门做生意。 藏心拿着算盘,站在柜台后看她,从她回来起来,一直不怎么说话。几人互相看了看,暗霜捧着帐本过去找她。 “昨天老朱带着人来谈生意了,这是订金。” 御凰雪看了看上面记下的订金,五十两。于是微微摇头,轻声说:“不接。” 居然有她不接的生意?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诧异地看着她。 “最近只卖酒。”她撂下一句话,慢吞吞走到柜台后面坐着。 不一会儿,来客人了,都是藏雪楼的常客,一天三顿酒,喝得满面红光才走。其中一个是总落榜的酸腐秀才,考不上,就埋怨是世道不好。 “炫王官复原职了。”他打着酒嗝,不屑一顾地嚷嚷,“说什么救了麟王妃有功,这杀人魔王当年白吃了我们兰烨多少大米,什么世道,老天不开眼,让这群杀人不眨眼的人吃香喝辣,我这苦读了多年诗书的人,只能在这里喝酒。” “喝你的酒吧。”诛风走过去,拿了只包子塞住他的嘴,让人把他抬出去。 御凰雪的心很乱,帝炫天挑破了那层纱,她突然就镇定不了了。 正文 61.【61】重金下聘,做他的十九妾 【61】重金下聘,做他的十九妾 “来客了。”诛风甩了甩手里的帕子,笑吟吟地迎向大门。 御凰雪扭头看,只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女正从马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上面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藏掌柜,大喜啊。”领头的男子进了门,抖了抖袖子,拱拳问好。 “我有什么喜事。”御凰雪站起来,面无表情地问道。 一行人搬下马车上的大箱小箱,在大堂里排开,掀开了盖子让众人看。绫罗绸缎,黄金珠宝,耀眼夺目。 酒客们声声惊呼,围过来看热闹。 “哇,这是哪家大人,如此阔绰?” “藏掌柜,这是发达了呀。” 御凰雪的心咯噔一沉,手抓紧算盘,又松开,挤出笑脸,轻声问:“无功不受禄,先生这是何意啊?” “呵,藏掌柜,在下是麟王府的大管家。我们麟王知道你与炫王情投意合,但苦于现实阻碍,无法长相厮守。所以,麟王愿意成人之美,用这些东西换你自由。让你相公写下休书,你与他和离,嫁与炫于为妾,从此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男子笑容满面,冲着东面抱拳,大声说道。 御凰雪咬牙,手中的算盘猛地抓紧,真想狠狠砸向那人的脑袋。 帝麟无耻,让她嫁给炫王,以消除聂家人的疑虑。而帝炫天身为皇子,居然娶一个有夫之妇,又会落人笑柄。 但她能反抗吗? 不能! 藏心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缓缓弯腰拎起了酒坛子,眼看就要开打了,御凰雪强忍着快爆发的情绪,从柜台里绕出来,一把摁住了他的手,小声说:“劳烦各位等着,我们去后面写。” “请便。”大管家笑笑,一撩长袍,拖过长椅,直接坐到了大门边。 往外看,全是他们的人,把酒馆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酒馆里的酒客也不许放出去,都围在一起,小声议论。 御凰雪关上门,抬眸看藏心他们,轻声说:“走到今日,只能如此了。” “那怎么行?你怎么能嫁那个狼子野心之辈?第十九妾?妾?简直奇耻大辱!”诛风钢牙死咬,一拳重重砸向桌子。 厚笨的木桌被他砸出一条裂缝,茶壶都震倒了。 “诛风啊,我们受的奇耻大辱还少吗?”奶娘抹眼泪,颤微微地过来拉御凰雪的手,“咱们不能嫁啊,嫁去得受多少欺负?” “奶娘,他知道我是谁,我们……昨晚在一起。”御凰雪苦笑,轻轻地说道。 屋子里一片死寂。 “他……看上去也不像要把我怎么样。”御凰雪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个一个地扫过,小声说:“就这样吧,你们看好藏雪楼,把银两都兑成银票。帝麟想必是想让帝炫天当挡箭牌,所以帝炫天不会碰我。帝麟为避嫌,最近也不会去找我。我拿到出关令牌,我们就走。” 正文 62.【62】即刻送入王府 【62】即刻送入王府 “不行……我不许你去!你不是对外面的人说了吗,我是你相公,你得听我的。”藏心终于开口了,如同困兽一样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即将爆炸的情绪。 “对,掌柜,我们死也要送你出去。” “死什么死!为什么要死?所有人都不许给我说这个死字!”御凰雪捂住耳朵,压抑地尖叫,“你们听好了,身体是什么?不过是皮囊。就算他们把我怎么样了,我会死吗?不会!” 她害怕死亡,那一年看到的死亡太多了,那么多血,那么残肢断骸,那才是她的噩梦啊! “你们成全我吧,不要说这个死字。”她扶着桌角慢慢坐下去,轻轻地说:“都活着,不管什么办法,都活着……” 一阵死寂,藏心的眼泪滚滚落下。 “藏心……若我们能走,你娶我吗?”御凰雪仰头看他,唇瓣轻颤。 藏心跪到她的脚边,抱紧她的双腿,哽咽着点头,“娶,公主就是……就是藏心的命……” “是我们无能。”诛风,暗霜,沐雨齐齐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别这样……说不定……我又是一场荣华富贵呢?”御凰雪捧着藏心的脸,泪水一滑而下。 他们只是侍卫而已,拿命换她的命而已。世事蹁跹,谁能言初心不变?只有她面前这几个人了啊! “那就好好地等我,不许冒险!”御凰雪用力摇动藏心的手,迫他答应。 藏心恨不能立刻出去撕了那些人,但看到御凰雪泪流满面的样子,只能含泪点头。 “送的那些东西,不要白不要。你们去找青帮活动活动,看看哪条出关路好走,最好买艘船。”御凰雪一抹脸,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笔墨呢,藏心你就写个休书,哄哄外面的人吧。” 藏心双拳紧握着,久久不肯接笔。 “大哥就写吧,听公主的安排。”诛风小声劝道。 藏心跳起来,一把抓起了笔,在纸上刷刷写上几行。 本就未成过亲,又何来休字可言?但即便是一分假的休书,也让藏心觉得是真的失去了。好像她这一去,再不能回来…… 他们已经朝夕相伴五年,从未分开过。她一进王府,如同身入虎穴,一人双拳,怎敌那些豺狼虎豹? “会好的,都会好的。”奶娘弯下腰,用力吹纸上墨迹,老泪纵横,“我会天天吃斋念佛,保佑你们的。我都烧了这么多香油了,菩萨都听得到的,你看我们不是都好好躲了五年了吗?就像公主说的,说不定又是一番荣华富贵。公主本就是富贵命,一定错不了的。以后当了王妃就好了,都好了。” “掌柜,快点吧,王爷还等着你呢。”外面有人大声催促。 “我会好好的。”御凰雪捧起休书,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抬步就走。 “九儿。”藏心低哑地唤了一声。 这是硬生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啊! 正文 63.【63】初入炫王府 【63】初入炫王府 【63】初入炫王府 “大管家,请容我收拾一下。”御凰雪把休书递给那人看,转身又想进屋。 “不用收拾了,麟王妃很喜欢你,给你三千两白银、朱国锦三十匹,金钗十对,金镯十对陪嫁,祝你与炫王百年好合。”大管家笑呵呵地挥手,让人拦住了她,大声说:“走吧,现在就送掌柜去炫王府。” 现在? 立刻? 御凰雪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收好啊! “不行,我要带点东西。”她冷冷看那人一眼,脆声说:“是送炫王的东西,你也拦吗?” 大管家脸色稍变,干咳几声,让人退开。 御凰雪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身华丽的粉色衣裳,挽了个百合发髻,戴上宝石花,绾上珠玉环,胭脂水粉一一抹上,镜中的人儿,美不胜收。 她简单地收了几身衣裳,把道士给她的药放进镂空的小坠子里,戴在了脖子上。再把弹开就是小刀的镯子戴到手腕上。 藏心一直在先前那间屋里没出来,诛风和暗霜,沐雨守在门口,一直看着她。奶娘也在收东西,小声说:“我要跟你去,起码有个给你跑腿的人。” “不行啊,你要看着他们四个。”御凰雪劝住她,小声说:“尤其是藏心,今晚千万要看紧他,不要让他喝醉了,若有必要,就把他捆住。” “哎。”奶娘双手轻捶脑袋,担忧地说:“你身边没个人怎么好呢?传信的人都没有。” “我这么聪明,你还怕找不到法子吗?”御凰雪安慰了几句,拎着小包袱出来。 大管家一行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御凰雪故意的,若真是一去不复返,她也得死漂亮点。这裙子的颜色就像荷花,从上下往下,颜色渐浅,是她自己学着染的布,仅此一匹,天下无双。她本是想在过年的时候穿着,给他们跳舞看,没想到今日用上了。 她每走一步,都似有荷花绽放,那样的香,让大管家的气都喘得急了。 “果然是个妖精哪,难怪让王爷神魂颠倒。”他眼珠子转了转,对身边的人小声说。 “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玩腻了,给我们呢?”随从们的贪婪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垂涎三尺,眼珠直直地盯着御凰雪。 御凰雪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说:“走吧,我还急着见王爷呢,到了之后让王爷给你们赏。”大管家笑着抱拳,“那就先谢十九夫人了,上马,去炫王府。” 街边围满了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藏雪楼外不知是谁放起了鞭炮,噼哩啪啦地炸得乱红飞。 “藏掌柜居然成了王府小妾。” “听到他们说的了吗,是十九夫人呢。” “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但是,她本来就是一只凤凰啊! 正文 64.【64】啊,就睡? 【64】啊,就睡? 帝炫天是进京之后一年失势的,开始只是被拿走兵权,但皇帝在朝政之事上还是很器重他。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不仅常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训他,更是一贬再贬,到了去年年尾,除了还保留个王爷头衔,一切官职都给他下了,好些重大场合甚至看不到他的身影。 当年指挥千军万马,替皇帝扫平敌人铁蹄,如今只能替女人们捡捡马球,也真是一个奇人。 他就这么愿意替帝麟戴绿 帽子? 御凰雪拧拧眉,抬头看前面。这是炫王府东角门,小妾走不了正门,只能从这里下马车。 大管家带着人把她的嫁妆抬进去,往门里一丢,扬长而去。 里面有人在等,一男,两女,皆是瘦长身形,穿青色衣裳,腰缀炫王府腰牌。 “十九夫人随我来。”男人抱抱拳,很客套。 御凰雪回了礼,忐忑不安地跟着他往前走。走了十多步,前面来了十多个小厮,给男子请了安,一溜小跑去搬御凰雪的东西。 她住的地方离东角门不远,没一会儿就走到了,离前面正殿还很远。这都是兰烨立国时建的房子,皇子们王府的规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的王府大,里面的建筑也一样,以示公平。 她对这里有印象,这是她十三哥的住处。东角门后面是片废地,以前这里有婢女自尽,所以大家都不往这边来,栽了很多仙人掌和芭蕉树。 一个小院孤伶伶地立在芭蕉树前面,小院院门敞开,两个丫头正等在门口,见她们过来,立刻福身行礼。 “十九夫人就住在这里,我去给夫人准备午膳。这两个是伺候夫人的婢女,她叫小歌,这个叫小元。”大管家向她抱抱拳,简单介绍完了,径自离开。 御凰雪踏进小院,只见门窗斑驳陈旧,窗纱应当是刚糊上去的,翠绿的新纱与落漆的窗子很不相衬。 小歌和小元都是小个子,比她矮半头。小歌看上去很胆小,一直在拧衣角,小元黑乎乎的,有点儿胖,很墩实。 “见过十九夫人。”两个人过来给她行了礼,紧张地看着她。 “你们也是才来的?”御凰雪小声问。 “来了两年了,只是一直在干粗活,第一次伺候贵人。”小元憨憨地笑。 御凰雪轻轻吐气,得到两个老实丫头,她的日子起码舒服了一半。 “王爷说,晚上会来的。”小歌怯生生的,一说话,脸皮就红了。 “哦,我坐会儿。”御凰雪进屋看了几眼,见家俱都是新搬进来的,尤其是榻挺好,看上去很软呼,索性过去躺下。 “啊,就睡?”小元和小歌懵了,傻呆呆地站在榻前看她。 “啊,就睡。”御凰雪双手叠在额前,懒懒地说了句。现在不睡,谁知道以后还睡不睡得着。 正文 65.【65】这晚上,他们都在这里 【65】这晚上,他们都在这里 小歌和小元呆站了半晌,见她一动不动,真的睡了,不知所措地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我们干什么?”小元呆呼呼地问。 小歌想了会儿,小声说:“扫地吧。” “好吧,扫地。”小元跑去抱了两把笤帚过来,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刷刷地扫了起来。 御凰雪并未睡着,听到这对话,莞尔一笑。 就挑丫头这一件事上,帝炫天干了件好事,甚得她意。 被褥不仅软呼呼,还有着淡淡梨花香,她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昏昏沉沉了睡着了。梦里面,梨花掺着雪花,下个不停,她站在自己宫殿的高台上,笑嘻嘻地看着薄慕倾走过来,渐渐近了,向她伸出手要抱她,她满心欢喜地跳下去,眼前却突然成了一片漆黑,她就这么一直坠、一直坠…… “啊……”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完全黑了,小元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尴尬地看着她,一只手还在她的肩上搭着。 “夫人,王爷们来了。” 王爷……们?来了几个?她坐起来,往外张望了一眼。 院中悬着灯笼,满院柔光。 她伸了个懒腰,趿鞋出去。未梳洗,云鬓轻斜,珠花已歪。脸颊还压了几道印子,媚眸带着睡意,朦朦胧胧地带着湖光水色。 院中的几个男人扭头看她,有那么一小会儿的静,随即只见帝麟先站起来,伸出双臂朝她走过来。 “恭喜十九夫人,嫁得如意郎君。”他打着哈哈,渐行渐近。 这姿势,就和她梦中薄慕倾的一样! 她躲开,把脸往门后藏了一半,小声说:“王爷既然狠心把我送人了,就放过我吧。” “美人别生气,我就让他给你们挡挡,过段日子我就把你接过去。”帝麟站在门口,声音压得低低的,那神情是半分惊喜,半分惊艳,还有十足的不甘心。 谁生气呢?巴不得离你十万八千里。 她撇撇嘴角,轻拎裙摆,慢步迈过门槛。帝炫天和帝琰私下交好,所以帝琰也在,上下打量她,满脸古怪神情,御凰雪绝对相信,若她和他单独在,帝琰一定先打死她。若有人害她当众拉了满裤子,她也不会放过那人啊! 还有聂家派了两个人在盯着,另有两个年轻将军,应当都是帝炫天的人。不然他娶夫人,没几个人上前庆贺,也太假了。 桌上摆了十几坛酒,美味佳肴的碟子堆得都要从桌子上掉下来了。 “坐这里的这都是自己人,大家不必拘束,来,大家敬老三和十九夫人。”帝麟举起酒碗,那眼神毫不避讳地钉在御凰雪的脸上。 “大喜之日,这得喝交杯酒呀。”帝琰阴阳怪气地说道。 “对,得喝交杯酒。”聂家人起哄。 正文 66.【66】他曾受的罪,她并不知道 【66】他曾受的罪,她并不知道 “喝呗。”帝麟勉强维持着笑意,给随从使眼色,让他们倒酒。 帝炫天一直不出声,直到这时才起身过来,端起酒碗,看着御凰雪,低低地唤了声,“十九,请。” 十九,这就是她在炫王府的名字了吧。 她端起酒碗,柔软的手臂穿过了他的胳膊,低头凑近酒碗,然后一仰头…… “十九夫人好酒量,好豪爽。”聂家人又拍手叫好。 帝炫慢了一步,也是一饮而尽。 “我的酒?”御凰雪反应过来,她今日心里乱糟糟的,居然没有闻出这是藏雪楼酿的酒,从口感上尝,应当是前年藏心亲手酿的那些。 “对啊,本王让人去藏雪楼买的,你放心,藏雪楼永远是你的。”帝麟在一边酸溜溜地说道。 “多谢王爷了。”御凰雪浅浅一笑,把手臂从他的胳膊里抽出来,垂下时,两个人的指尖碰到了,她飞快往回缩,他却飞快地握了她一下。都是宽大袖子,别人也看不到。 她抬眸看他,他眸子深深,如同藏了两幕夜空。 “为了庆贺炫王娶了美人,晚上找点乐子如何?”帝麟扭头看那几人,大声说:“昨儿喂隋朝安吃了鸟,今日本王还兴奋得很,特地带了几个**过来,大家一起乐乐。” “好啊。”帝琰漫不经心地说道。 另几人却兴奋起来了,摩拳擦掌地欢呼,“那就快些带上来。” 御凰雪以为是女人,但看到被带上来的人时,心顿时一揪。这都是这几年被寻了罪名抓起来的兰烨旧臣,虽说当时投 降了,但有些确实是为了家人,迫不得已才低头。后来为朝廷办事时,也就不那么尽心尽力,前前后后抓了上百人。 一共带了六人上来,都瘦骨嶙峋,形容枯槁,脚上拴着大铁链子,走一步,拖得哗哗地响。 “赶进仙人掌里去。”帝麟阴冷冷地一笑。 御凰雪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心里不舒坦,存心把今晚搅得血腥暴 力,让人心里不好过。 这人的坏,真是坏进了骨头里! 那些人被赶进了仙人掌中,不时被刺几下。而帝麟他们就拿着弓箭,嗖嗖地往里射,让他们不得不躲,但一躲又被刺扎。 “还是算了吧。”御凰雪看不下去,捂着脸要走开。 “十九夫人别怕,这也是给炫王出出气。当年他在这里,可没少吃苦头。大冬天的,罚他穿单衣跪在冰水里,那是常有的事。饭里给他洒砂子,仙人掌刺,老鼠屎,那是顿顿都有。”帝麟冷笑,一把拉住了她,冷冷地说:“现在就是要折磨这些人,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御凰雪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她愕然看着帝炫天,那天天在梨花树下练剑的少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 正文 67.【67】做戏要全套,今晚我就住这里 【67】做戏要全套,今晚我就住这里 “二哥就别说了。”帝炫天眉头微拧,淡淡地说道。 “所以这世上最不应该为这些杂 种求情的人就是你,别说父皇生气,我听着也生气。这些下 贱的人就是应该折磨至死。”帝麟扫他一眼,拎起酒坛子,给他满上。 帝琰在一边笑,往嘴里丢花生米,“他那是觉得杀生多了,要积积德。” “哈,积德?王者即德,胜者为王。输的人就得接受上天的安排,要么匍匐求饶,要么去死。”帝麟拿起箭,满弦就射。仙人掌丛中,一人被他射中了,惨叫一声倒在了仙人掌上。 死都死得满身是刺。 御凰雪一声尖叫,掩着脸逃回了屋子。小元和小歌已经吓哭了,缩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那些男人觉得有趣,在一边哈哈大笑。 “好了,别吓着她。”帝炫天拧拧眉,一饮而尽,看着帝麟说:“二哥还是早些回去,王妃伤筋动骨又受了惊吓,还需要二哥相陪。” 帝麟拧眉,脑袋凑过来,小声说:“老三,你可不许趁我不在,干什么我不高兴的事。” “二哥这是说什么,我当然只做应该做的事。”帝炫天迎着他的视线,滴水不漏地答。 帝麟丢了手里的箭,站了起来,挥挥袖子,深深地看了小屋一眼,听到里面传出嘤嘤的哭声,这才抱抱拳,大声说:“再贺三弟,抱得佳人。” 聂家的两个人赶紧起来,深深作揖,跟着帝麟离开。 帝琰伸了个懒腰,上下打量帝炫天,嘲笑道:“三哥,你这是什么嗜好,居然干这种丢脸的事。为了官复原职,你也挺舍得。” 帝炫天笑笑,沉声说:“有舍有得,不好吗?” 帝琰撇撇嘴,看着帝麟远去的方向,小声说:“父皇纵容他,终有一天……” “好了。”帝炫天打断他的话,凝声道:“回去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管别人,反正你得帮我。”帝琰拍拍他的肩,冲着小屋子里说:“十九夫人,好好伺候我三哥。” 帝炫天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帝琰这才带着自己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院中静了会儿,帝炫天坐下来,又喝了一碗酒,这才拎着酒坛子,慢慢走向小屋。侍卫们把仙人掌里的尸骨抬走,挖掉染血的仙人掌,再洒上烈酒,点上火。 烈焰熊熊,烧干烈酒,抹去了血腥味儿。 御凰雪朝外面看了一眼,又看帝炫天。她刚那是假哭,看到血和死人,她会反胃,但不会害怕。所以她的小脸上干干的,不见泪痕,只见冰霜。 “既然知道是假的,王爷回去歇着吧。” “回哪里?”他走过来,弯下腰,一手轻抬她的小脸,把额头抵了下去,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地说道:“今晚我就在这里。” 正文 68.【68】在她的肩上轻轻打了两下 【68】在她的肩上轻轻打了两下 御凰雪以为他喝醉了,伸手推开他的脸,小声嘲讽,“你不怕帝麟找你麻烦,他可是和我约好了晚上过来的。” 他长眉微拧,突然就往前俯得更低,吓得她直接倒在了锦被上。梨花香拼命地往她的鼻中涌,搅得她心绪不宁。 “睡吧。”他双肘在她身边撑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往她身边一躺,淡淡地说:“明日我要上朝。” “对了,还没恭贺王爷呢,王爷重回朝堂,一定能大展拳脚了。”她冷笑,不客气地说:“以一顶绿 帽子,换一顶顶戴花翎,这生意划算。” 等了半天,他也没哼半声,御凰雪的针都扎进了水里,没激起半朵浪花。她坐起来,往他脸上看,两排长睫轻合着,睡态安稳平静。 醉死了吗?她拧拧眉,犹豫了一下,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他没动。 御凰雪咬唇,又戳他的肩。 他还是不动。 御凰雪伸出两只手,慢慢放到他的脖子上方,做出要掐死他的动作。又握了拳,悬在他的胸膛上方,做捶打的姿势。 他的呼吸平静到让她嫉妒,轻手轻脚地自我发 泄了一会儿,她憋着一肚子气,弯腰爬过他的身子,想去躺椅上缩着。 腰探过去了,抬了一只腿,再抬另一只……此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黑瞳沉着盯着她。 御凰雪索性动作迅速地从他身上跨了过去,面无表情地说:“解衣。” “在屋后。”他淡淡说了句,又闭上了眼睛。 御凰雪手腕突然一凉,他居然给她腕上戴了枚铃铛。 “什么意思?”她愤怒地问。 “响铃者,我之心腹。夜行王府,可保性命。”他缓缓说完,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御凰雪用力摇了摇手腕,闷闷地出来,仰头看天空,暗色丝绒上星星璀璨,月儿温柔地卧在云边,四周静谧得像无人之境。 不管是真是假,御凰雪嫁人了。 没有花轿喜烛,没有喜袍凤冠,没有媒灼之言,更没有半分柔情蜜意,她身后的人是她恨着的仇人,她所在的地方,是她亲人以前的家。 她想回藏心他们身边去,她猜,藏心他们肯定就在王府外面守着。她本来想偷偷溜出去,说不定能见见,但戴着这破玩艺儿,她哪里也去不了。 她在院中的躺椅上坐下,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哪会睡得着。她越想远离这些人,偏就越靠得近。现在成了他十九妾,不知明天等着她的是什么。就这样枯坐了好一会儿,桌上的酒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起身过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捧着慢慢品。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近了,她飞快扭头,只见他已经到了三步之外的树下。二人对视了一眼,他折了根树枝,在她的肩上轻轻抽了两下。 “干什么?”她恼怒地问。 正文 69.【69】曾经有人送过她这样的礼物 【69】曾经有人送过她这样的礼物 他没出声,扔了树枝,大步往院外走去。 “疯了?”她踢开树枝,恨恨起身,莫名其妙打了她两下,不是疯了是什么?但才迈开步子,她突然怔住,地上躺着一只被击成两截的蜈蚣,乌黑丑陋。 是他刚从她肩上打下来的? 她打了个冷战,抬头看大树,繁茂的树枝里,会不会还藏着这样的大蜈蚣!她生平最怕这种东西! 再也不敢在这里呆下去,跳过那只死蜈蚣,埋头冲进了屋子里。 腕上的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一直伴随她整个夜晚。 一晚未眠的她,在天明时分突然忆起,在她七岁生日那年收到了一件礼物,也是一只银铃铛,用大红的锦布包着,放在她的桌上。她拆开后,摇晃了几下,挂在了腰带上,带着它过了一整天。 那是谁送的? 她搜肠刮肚地想,却没有半点印象。 ———————— “十九夫人。”小歌和小元端着水盆进来,给她磕头行礼,笑眯眯地侍奉她梳洗。 “夫人的这身衣服太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布料。”小元羡慕地看着她换下来的衣裳,想摸,却又不敢。 “你摸摸吧。”御凰雪绾好银钗,扭头笑道。 小元连连摆手,满脸惶恐地说:“奴婢不敢,奴婢就敢看看。十九夫人仙女一样的人物,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凡物,奴婢哪有资格碰。” “还仙女呢,都嫁两回人了。”御凰雪随口笑道。 “十九夫人若不是仙女,就没有仙女了。”小元细声细气地接过话,捧了一身新衣裳过来,“这是王府里夫人们穿的,十九夫人好看的衣服还得收起来才好。” 御凰雪有些意外,小元看上去老实胆小,没想到还是个懂事的。 “我娘是帝家家奴,我在贵妃家里长大的。”小元柔柔地笑了笑,把衣裳抖开,要服侍她穿上。 御凰雪更加意外,她只一记眼神,小元居然就看懂了她的心事。帝炫天给她派的这两个丫头,看来都是用了心思的。 她晃了晃手上的铃铛,小声问:“那是每位夫人都有这个吗?” 小元和小歌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没见过。” 那还说她是心腹?也对,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心腹?见鬼!戴着这东西,只会让人笑话。 她用力把铃铛往外撸,但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她越用力,它卡得越紧,在雪腕上勒出深深一道痕,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那就让它不要响。”她拿过一方新锦帕,冷着脸几剪子绞碎,塞进铃铛。 “那帕子是悠衣绣呢。”小歌心痛地说道。 百两雪花银,一寸悠衣绣。她以前所有的衣裳都是悠衣绣,他给她一块帕子算什么?全是从她御家夺去的。 正文 70.【70】阿宝公主的纯真 【70】阿宝公主的纯真 “十九夫人,宝公主来看你了,你快准备一下。”大管家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进来。 御凰雪一楞,阿宝来干什么? 小元和小歌深知宝公主在帝家的地位,喜形于色,扶起御凰雪,引着她出来迎接阿宝公主。 出了院门,只见阿宝公主在两位大嬷嬷的陪伴下,正快步过来。一身鹅黄色悠衣锦的小短衫,白纱罗裙,简直就像最明媚的那朵铃兰花。 “十九夫人。”阿宝公主走到她面前,微笑着上下打量她。 “公主吉祥。”御凰雪福身行礼,温柔问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阿宝公主扶了她一把,就势拉着她的手,迈进了院门。 御凰雪有些不习惯,因为薄慕倾的关系,她对这公主很抗拒,很憎恶。她轻轻抽出手,淡淡地说:“公主金枝玉叶,奴婢当谨守规矩。” 阿宝展颜一笑,小声说:“没关系的,他们又不在这里,我可讨厌那些规矩了。” 御凰雪抬眸看她,这女孩子比她小三岁,十六的花样年纪,美好年华,还拥有世上一切最好的宠爱。想不嫉妒都难,说不羡慕的都是虚假之徒。 阿宝环顾四周,秀眉轻拧,不悦地说:“三哥怎么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很好了。”御凰雪笑着说。 “当然不好,我知道这都是二哥逼三哥的。二哥霸道惯了,不许别人反抗他。三哥性子最硬,这几年总让父皇生气,就他这么个不肯低头的人,都被二哥逼得低了头。我想想就讨厌二哥。还有你的事,居然逼着你和丈夫和离……你应该去找我,我若早知道了,就会找二哥理论去。这不是害人吗?”阿宝气怵怵地说完了,同情地看着她说:“你也不要伤心,我已经叮嘱大管家了,你这里缺什么用什么,只管向我要。” 御凰雪眉头微微皱,帝家的人里面,真会有这样的善心之人?阿宝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你……”阿宝往她面前走了几步,仰头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地说:“你确实很像倾哥哥藏的那幅画上的女子,难怪二哥拿着这事来做文章。你也命苦,怎么偏像她呢?那女子心肠不好,害了很多人的。” 御凰雪咬牙,背过身,冷冷地问:“公主怎么知道那女子心肠不好?” “我娘说的。”阿宝吐吐舌尖,绕到她面前,轻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说你。你很美,美极了,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若我有你一半的美,倾哥哥可能就会更喜欢我了。我娘说,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美的女人。” “若美有用,我怎么会在这里?”御凰雪反问。 阿宝怔了一下,轻声说:“起码我会保护你啊。” “因为我美?”御凰雪哑然失笑。 阿宝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说:“还因为想让倾哥哥高兴,他看你的眼神就像看那幅画上的女人。” 正文 71.【71】他可记得,她也曾倾尽心思讨好他 【71】他可记得,她也曾倾尽心思讨好他 他到底让多少人看到了那幅画?御凰雪往前走了几步,不露声色地问:“你们都见过吗?” “我发现他总在书房,于是把画偷了出来,结果让二哥给看到了。”阿宝公主很沮丧,跟在她身后小声说。 御凰雪自问能看穿人心,这时候却看不穿阿宝公主的心意。她到底是真善良,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我是不是很奇怪,跑来和你说这么多废话。这些话请你烂在肚子里,不要说出去。那女人身份不简单,会害死你的。你进了这里,做什么事千万要小心。三哥的这些夫人,都是皇上和哥哥们送的,个个都是人精。你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又长得这么美,会吃亏的。”阿宝公主满脸认真地提醒道。 御凰雪笑了笑,深深福身,“奴婢谢公主提醒。” “十九夫人不要多礼了。”阿宝赶紧扶起她,犹豫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就是,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御凰雪在心里冷笑,她终于要说出目的了。 阿宝忸怩了一会儿,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晚你在我府上跳了支舞,我见到倾哥哥看得目不转睛,非常喜欢。若你能教给我,我会好好谢你的。” 教了你,你去讨好我曾经的夫君?他那样的人凭什么得到这样的恩爱婚姻?御凰雪垂下长睫,掩藏心中激动,小声说:“只要公主不怕辛苦,我就教。” “不怕不怕。”阿宝立刻用力摇头,兴奋地说:“我拜你为师,请你教我。” 御凰雪眸子紧盯脚尖,往前走了几步。阿宝公主自打迈进院门,就没有说过一声“本公主”,姿态放得很低,最终目的,却是为了薄慕倾。但是当年的雪公主,也是这样费尽了心思去讨好过薄慕倾呢!她不会女红,却挑灯数夜,做了香袋送他,十根手指尖扎满了血洞。她不会做菜,却跑去御厨房,亲手给他做汤,送去朝堂给他吃。汤在半路摔了,烫得她的脚背全是水泡…… 她倾尽心思的豆蔻年华,薄慕倾可曾真的记得? “师傅?”阿宝笑吟吟地拍了她一下。 她回过神来,嫣然一笑,“好啊,我现在就教公主。” 阿宝公主大喜,拍拍手,扭头对着一直守在门外的大嬷嬷说:“快拿我的拜师礼,还有我的舞裙进来。” 大嬷嬷又拍手,过了一会儿,五个姿容清秀的婢女端着大托盘进来了。 “这个是我送你的贺礼,你会喜欢的。”阿宝掀开其中一个盘子,里面躺着一枝碧玉杆,粉玉花瓣的荷花。 御凰雪轻抚荷花,作欣喜状,但她强行补好的心却陡然破了个大洞。这荷花,是她送给薄慕倾母亲的啊! “我们拿着荷花跳舞。”阿宝笑着掀开另一张锦布,里面是新鲜的荷花,花瓣上还有水珠。 正文 72.【72】每个人都有她不知道的事 【72】每个人都有她不知道的事 “公主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御凰雪收妥心思,拿了枝荷花,笑着说:“奴婢会尽心侍奉。” “你是我师傅了,不要称奴婢。”阿宝赶紧捧着舞裙去换,回来后,举着荷花,兴奋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始。 御凰雪打定主意不让她好过,舞步跳得很快,阿宝有些笨拙,根本就跟不上,接连被舞裙绊倒了好几回。 大嬷嬷每回前来扶,她都自己爬了起来,摇着手说没事。 御凰雪又教她唱歌,阿宝唱歌好听,像黄莺出谷,玉珠落盘。不像御凰雪,装得再热情,歌声里也透着清冷和沧桑。 她看着阿宝,忍不住想当年的自己。若没有变故,她今日一定还保存着那些纯真和娇憨吧?没有人天生是恶毒的,恶毒的是现实,把她从不谙世事的公主,变成了如今随时能想出坏点子的小毒妇。 “呼,好累,十九夫人真是厉害。”阿宝又摔了一跤,笑着爬起来,抹了把热汗,躺在摇椅上,用帕子连连往脸上摇风。 “公主喝茶。”大嬷嬷赶紧捧上解凉消暑的茶,又用警告的语气对御凰雪说:“十九夫人教仔细点,再摔了公主,你可担待不起。” “是。”御凰雪赶紧福身,轻声曼语地告罪,“是奴婢的错。” “你们不许说师傅,快出去出去。”阿宝赶走了那两个大嬷嬷,转头看向御凰雪,沮丧地说:“你没有错,是我太笨了,我一直不会跳舞,但愿在倾哥哥生日之前我能学会。” “还有好几个月呢。”御凰雪随口说道。 “只有半个月了呀。”阿宝眨眨眼睛,举着一根手指晃,“八月十三,马上就要到了。” “怎么是八月十三?不是年底吗。”御凰雪不解地问。 “哈,我是说倾哥哥,你以为我说谁?二哥是年底的呀。”阿宝笑了起来。 御凰雪猛地一震,她到底在干什么?这样会露馅的!她飞快扭头,那两个大嬷嬷已经出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但是,薄慕倾的生辰,她死也不会记错的,怎么会是年底?她从小就和他一起过生日了。 “哎,还有十七天,我如果每天从早练到晚,到时候应该可以了吧?”阿宝揉揉摔痛的膝盖,跳了起来,催着御凰雪继续。 御凰雪忍着疑惑,从托盘里再挑了枝新鲜荷花出来,递给阿宝公主。 阿宝捧着荷花,笨拙地摆了第一个姿势。 跳舞这事,需要天赋,更需要后天的勤奋努力,练舞很苦的,就像练武功一样,都需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不可懈怠。 御凰雪喜欢跳舞,从小就学。前几年痛苦失眠,几乎每晚都跳。十七天,不可能跳得有多好,勉强能学会一支舞罢了。 正文 73.【73】看不出你还很心疼妻子 【73】看不出你还很心疼妻子 阿宝公主真的很认真,一天下来,起码摔了三十多次,但始终坚持着。 御凰雪的心渐软,男人的错,何必压在女人身上。五年前,阿宝不过是个十一岁的丫头罢了。成王败寇,物竞天择。御家败就是败了,只能怪自家人不争气,和这小丫头扯不上关系。 “公主,我累了,能否明日再练?”御凰雪停下来,轻声说道。 阿宝公主长长舒气,小声说:“那好吧,我也怕你会一直教到晚上呢,倾哥哥这时候应该要下朝了。” “先去洗洗吧。”两位大嬷嬷进来,收拾好她的东西,笑着引她出去。 御凰雪站在院中,惆怅地看着她远去。 越不想见什么人,偏偏越会见到,她的心还得承受几回这样的利箭穿透?突然,两个大嬷嬷转回来了,冷着脸站在她的面前。 “十九夫人,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卑jian之种,宝公主是金枝玉叶,希望你明日放聪明点,若公主明日再摔跤受伤,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御凰雪温驯地福身。 “呸,还敢称师傅,下jian。”两个大嬷嬷上前来,一人啐了她一口唾沫,这才掉头离开。 “怎么这样。”小歌和小元到这时候才被允许进来,见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擦脸。 “没事。”御凰雪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小声说:“我去洗洗。” “后面有小井,很舒服的。”小元赶紧跑去拿衣服,小歌去取香露和帕子,带着她去了屋后。 御凰雪知道这里有什么,十三哥喜欢水,王府里多的就是水。泉,井,塘,王府里足有十多个。 这后面的一方井池是四方形,被一方小亭子遮住,水从孔雀嘴里喷出来,落进四方井池中,水深及胸,淡粉的纱从四面垂下来,挡住小亭子里的景象。周围种着柳树和木槿花丛,流出小亭子的水清凌凌的,倒映着暮色柳影。 在这大夏天能美美地泡个凉水澡,是件值得享受的事。 她褪了衣,滑进小池子里,一身躁热顿时消散干净。让小歌和小元去准备晚膳,她独自清静地泡着。 天色越发暗了,从厨房的方向飘来了米香味。她吸了吸鼻子,沉进水里,憋了会儿气,再冒出来,一手抹去脸上水花,一手去摸池上的香露,准备洗头。 手指滑过青石台,却没摸到事先放在那里的小瓷罐。她奇怪地扭头看,只见薄慕倾正弯腰捡起跌出青石台的罐子。 “你怎么来了?”她脸色一沉,轻斥道。 “阿宝她……”薄慕倾凝视着她的脸,半天才低低地说:“你不要为难她。” 御凰雪怒瞪圆眸,冷笑道:“驸马真心疼妻子啊。” 正文 74.【74】把她逼到了浴池角落 【74】把她逼到了浴池角落 薄慕倾脸色更加复杂,蹲下来,打开了瓷罐,小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驸马悄无声息地跑来看我泡澡,到底还要不要脸?” 薄慕倾抬眸,一双墨瞳里攸然滑过几分无奈和悲伤,“阿宝身受宠爱,你要是让她受伤了,对你不利。” “行了,我知道了,伤不了你的妻。”御凰雪扭过头,冷冷地驱赶他,“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小歌……” “我……”薄慕倾身子往前急俯,一手捂住她的嘴,急切地说:“别喊,听我说完。” 御凰雪被他捂住了脸,顿时大怒,挥掌就打。 薄慕倾没领教过她的辣,这一巴掌正中脸上,毫无防备的他身形一晃,滑下了小池…… 哗啦啦地一阵水响,他从池水里冒起来,伸手想扶池子,却抓住了她的胳膊。当发觉抓到的是她时,他楞了一下,突然发力,把她紧紧地抱住。 “你作什么!”御凰雪大怒,双掌不客气地在他的身上又掐又打。 “打吧打吧打吧……”他呢喃着,有滚烫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楞住,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 “若再让我选,我宁可飞灰烟灭,也承受不起看到那具尸骨时的痛苦。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离开吧。”他的额头抵过来,浑身颤抖,双臂越箍越紧。 御凰雪软软地任他抱着,脑中一片空白。 那时候为什么不来带她走呢?为什么带进来的是铁蹄钢刀,为什么带给她的是鲜血和抛弃? “请驸马赶紧麻利地滚开,你认错人了,这是想害死我吗?”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扭开头,冷漠地说道:“好好当你的好驸马去吧,我已是炫王小妾,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炫王妃,你今后还得叫我一声嫂嫂。” “炫王他有一呼百应的魄力……”薄慕倾拧眉,小声说:“皇上早有心杀他,你此时进府,简直自投罗网。” 御凰雪拧眉,转头看向他。 淡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满脸诚恳急切,每一个表情都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正对望时,小歌的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夫人,夫人……麟王和王爷回来了。” 他们两个怎么又一起过来! 撞到薄慕倾和她在这里,那如何解释得清?帝麟若察觉真相,拿捏到她的把柄,她这辈子算是被他坑死了。但他们已经很近了,若薄慕倾从池子里出去,势必带出水花一路,那两个人精会立刻明白有人逃跑了。若怀疑到藏心身上,藏心一定会被帝麟撕碎的。 她定定神,飞快地把薄慕倾按进了水里。 粉色纱帘外,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站着,依稀可以看清站在前面的是帝炫天。 ———————————— 【ps:明天上架,会有两万字大更。谢谢喜欢的姑娘们,小雪雪需要你们的继续支持哇。还没有追过上架文的姑娘可以加我号了解充值步骤,千字付费三分钱,少吃一对鸡翅膀,我们一起把小雪雪养大吧。喜欢小雪雪的姑娘也来加吧,我q号:1262776082。另外,我的文不会有狗血的误会,为了虐而掐来掐去,跟过我的姑娘都明白。今天半夜见喽,两万字大更哈。】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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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元搬了椅子过来,扶她坐下,小歌拿着梳子,给她小心地梳头。她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莫说梳头,洗衣做饭这种事她也已经烂熟于胸。 坐在这里,里面的对话,她是半点也听不清,好奇心也就越重。 “我去前面走走,你们在这里等我。”她起身,慢步往墙后面绕,想找个合适的角落去偷听一番。 “我也去……”小元赶紧说道。 “让我静静。”她摇摇头,步子缓缓往前。 小元和小歌对视一眼,在原地停下脚步。 “怎么办?那边是禁地。”小元紧张地问道。 “等着吧,大管家说了,什么都得听她的。”小歌叹气。 “但是禁地啊……”小元愁眉苦脸地说道。 小歌想了会儿,轻声说:“可能对她不是吧,你没见着她手腕上有银铃铛吗?” “那东西真有用?”小元好奇地问。 小歌摇摇头,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呀,不过我小时候在贵妃的手腕上看到过那铃铛呢。” “真的呀?”小元眼睛大亮,凑过来,兴奋地说:“我们是不是跟对正主子了?是不是以后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就凭你这憨样子,还能扬眉吐气?”小歌掩唇偷笑。 小元咧咧嘴,黑乎乎的脸蛋上飞上一抹红晕,憨憨地说:“说不定有这么一天,我也给娘争口气。” 小歌点点头,和她并肩站着,看向停在院墙角落的御凰雪。月光从屋檐上方斜斜倾泄下来,披了她满头满肩,她微微侧脸看来时,月光就从她的眼角眉梢中晕开,美极了。 “我若生得这般美,就现在死了也乐意。”小元痴痴地说道。 “美有美的好,不美也有不美的好呀。”小歌小声说。 “嘘……”小元竖起手指,缩了缩脖子,示意小歌往前看。 小歌定晴一瞧,御凰雪绕到了大树后面,朝她们两个人看了一眼,双手抱住了树干,居然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二人眼睛猛地瞪大,双手用力掩住嘴,不让自己发出惊呼声,而御凰雪就在她们的惊慌失措中爬到了树的老上面。 御凰雪的动作非常轻盈,加上她身材纤细,又格外小心,所以上去的时候,树枝晃动并不大,就像有风吹过去一样。这都是早三年办事不利索,逃跑途中练出来的本事。 她往小歌这边看了一眼,做了个手势,然后小心地看向院子里。隔着大树,她看到了仙人掌,然后就是粉色小亭。那两个人的声音若隐若现,已经能听到一些了。 她小心躲好,仔细去听。 “你忘了当年他们是怎么侮辱你的吗?一群粗人,把你拎到了水塘边,把你扒 到精光,肆意亵 渎你的屈辱,你全忘了?你怎么还不如帝琰有用?”帝麟近乎咆哮,手掌用力挥舞,手指差一点就戳到帝炫天的脸上了,“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给他们求情?你现在给我说清楚!” “我不想杀戮太重。” 帝炫天淡淡地说道。 “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帝麟咬牙切齿地骂,“我这么拉你,是想让你有点出息,你却事事怯懦退让!你这样下去,我以后都不会再管你了,任你去自生自灭,最后老死在这废园子里,被朝堂上下的人耻笑,唾弃。” “二哥息怒。”帝炫天转过头,还是淡漠的神情,平缓的语调。 “够了,我受够你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臭样子了!明天,你若再敢在朝堂之上与我作对,帮着那帮该死的说话,我不会放过你。”帝麟怒吼完,拂袖就走。 帝炫天抱抱拳,平静地说:“恭送二哥。” 帝麟可能太生气了,都忘了要找御凰雪,一直冲出了院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元和小歌,斥责道:“没见到本王吗,还不跪下?” 小元和小歌吓得半死,赶紧跪下磕头。 帝麟在气头上,抬脚就踢,小元和小歌挨了好几脚,他出了气,这才扬长而去。 御凰雪从树上跳下来,飞奔回去,拉起了小元和小歌,愤怒地看着帝麟远去的背景,小声骂道:“这人迟早不得好死。” “快别说这话。”小歌吓到了,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地往四周看,小声说:“隔墙有耳啊。” 御凰雪冷笑,她是看出来了,要一个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帝麟越凶横,离他的死期就越近了。帝崇忱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允许帝麟在他面前张狂至此?再加上嫣贵妃家中权势过大,也早就成了他的心中刺,迟早会连根拔起。 “王爷。”小元和小歌一眼看到了慢步出来的帝炫天,赶紧又跪下行礼。 御凰雪抬头看他,心情复杂莫名。他在兰烨皇宫里,真的受过那些罪吗?吃砂子和仙人掌刺,倒还可接受,但被男人们侮 辱……她的哥哥们,叔伯们,真的做过这样可恶的事? 帝炫天站在月色中看着她,眼底风起云涌,神情复杂莫名。 是恨她的吧? 御凰雪退了两步,扭开了头。 “你过来。”他低低地说道。 御凰雪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举起袖子,在她的嘴上擦了几下。小歌在地上趴过,手上有泥灰,捂她嘴的时候,全摸在她的脸上嘴上了。 小歌和小元已经退开了好几步。 “现在还学会爬树了。”他平静地说道。 御凰雪缩了缩肩,抬眸看向他,小声说:“我想进屋休息。” “陪陪我吧。”他的双手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御凰雪往回挣了一下,又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可以带我去前面走走吗?” 他笑笑,拉着她的手,缓步往前走去。 御凰雪轻舒一口气,薄慕倾可在趁这机会滚了,那此所谓的爱意,真希望他不要再在她面前展露。 每一次,都只是伤害而已。 “明天,我能回酒楼吗?”她低着头,看着地上两道不时交叠的影子,小声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行。” “就一下下。”她转过头,轻声央求。 “不行。”他还是摇头。 “为什么?可以回门的呀。”她眉头紧蹙,不安地说道:“是不是有人会为难他们?” “没人会为难他们,只要你暂时不回去。”他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说:“还有,别的不应该记在心里的人,早早忘了吧。” 是说谁?藏心吗?她咬咬唇,扭开了头。 十三哥的府第,每一条路她非常熟悉。穿过梨花林,就是一方小湖,梨花湖这名字,还是她取的。本来这里叫长寿湖,她见这里梨花多,缠着父亲赐名梨花湖。 其实十三哥很疼她,她要什么,十三哥就给她什么,别说小湖的名字了,就连他的名字,他也会为她改掉。 不止十三哥,那些哥哥们,不管是表哥,还是堂哥,都拿她当宝贝一样,就像现在的阿宝公主,受尽了宠爱。 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致,往昔之事一股脑地从她的记忆深处往外涌,就像火山爆发一般,胀得她头疼欲裂,眼睛也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突然,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帝炫天的手掌用力一紧,扶稳了她。 “怎么了?”他沉声问,平静的语气里隐隐透着几分关心。 “头疼。”她抚着额头,不想再继续往前走。 “歇会儿吧。”他扶她在一边的小亭子里坐下,手掌在她的额上覆住,半晌才挪开,低声说:“有点发烫,你今日跳了一天的舞吗?” 御凰雪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是。” “不要伤害阿宝。”帝炫天郑重其事地说道。 御凰雪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仰头看着他说:“若我非要呢?” 帝炫天拧了拧眉,手掌在她 的脸上轻轻抚过,慢声说道:“你不会的。” 御凰雪笑容骤冷,讥笑道:“你还真看错我了,我可没有不敢伤害的人。” 气氛压抑,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手,小声说:“可以了,回去歇着吧。” “什么可以了?”御凰雪揪住他的话不放,站起来盯住他的眼睛。 帝炫天的眼睛非常地好看,藏着星河,藏着月光,藏着天下,藏着他自己。御凰雪突然伸手往他的眼睛上摸去,焦躁地说:“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凭这样看我。” 帝炫天闭眼睛,长长的睫毛刷过她的掌心,痒得她整个人都跟着更加焦躁不安。 “要我抱你回去?”他终于又说话了。 “不要。”御凰雪飞快缩回手,转身就走。 “十九。”他在背后唤了一声。 御凰雪脚步更快。 “十九。”他又唤。 御凰雪的心尖突然颤了颤,脑海里隐隐有把娇憨的声音在说—— “过几天就是十九了,十九十九,打酒揭瓦,上房喝酒。炫天皇叔,你那天来找我吧,我们爬到屋顶上喝酒去……” 她脑袋更疼了。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越走越快。十九那天,他没有来,少年骑着他的马,终于离开了皇宫,回去了他的家乡! 她那天出城了的,拎着一壶酒,骑着她的小小枣红马,失望地站在路边,看着黄沙滚滚的官道,小声说:“我还没看到雪呢,你怎么就走了?” 她曾对那个皮肤白皙,眼神清冷的少年,多么的迷恋啊,她迷恋那个长得极完美的少年,甚至还和母后说:不然让他永远留着,当她的驸马吧。 小小的姑娘,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漂亮的人。她不懂得驸马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哥哥们常打趣她,要给她找一个驸马。 驸马驸马,和她的枣红马一样吗,可以驮着她,去看雪…… 御凰雪又变得爱哭了,她抹了抹脸上的冰凉水珠,用力仰头,让眼泪回到眼眶里去。 眼泪啊,你不要凑热闹,我不可以爱哭,我不可以脆弱,我得坚强,比我身的这些青砖、大树还要坚强,雷劈不到,风刮不断,一切情字都伤不了我。 我宁可当一棵树,不再受情伤。 帝炫天站在原地,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攒成拳。 “主子。”两道暗影从树后绕出来,压低声音说道:“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今晚去吗?” 帝炫天垂下长睫,淡淡地说:“去。” 暗影立刻递上了手里的东西,黑色长袍,夜行衣,长剑,蒙面巾。 “一切小心。”他匆匆换完衣裳,大步往前走。 其中一人紧随其步,小声问:“真要把这祸患留在府中吗?万一有什么闪失,主子这两年的心血岂非白费?眼看就要成功了……” 帝炫天猛地转过头,杀气腾腾的眼神直盯他的眼底,“你说谁是祸患?” “属下该死。”暗影心一沉,连忙跪下请罪。 “掌嘴。”帝炫天冷冷地说道。 暗影挥手就打,两巴掌清脆地打到面颊上。 “童舸,你记住了,我的人容不得别人说半个字,你们的职责是保护好她。”帝炫天收回视线,拔腿就走。 另一名暗影赶紧拉了童舸一把,匆匆说道:“主子的事,你少管。” 童舸眼神一黯,沉默地点点头,跟上了帝炫天。 月光在地上缓缓淌出一条小河,树影在风中摇摇,一切恢复了平静。 ————————————————————分界线—————————————————————— 回去的时候,薄慕倾已经寻机离开了,小元和小歌挨了几脚,肋骨差点断了,脸和背上都有脚印。 御凰雪帮着她们擦了药,对帝麟更加厌恶,若这人纠缠不休,还真会让她头疼,他若能早早归西,对大家来说,真是件大好事。若有机会,她一定帮帮他,早日升天! 翻来覆去,碾了大半晚的米,终于勉强睡着了。但早上,天才蒙蒙亮,她就被院中的声音给吵醒。 往外看,小元和小歌正在往院子里搬东西。 “什么?”她走到窗前,好奇地问道。 “夫人吃饭,都在自己院子里做,这是菜。”小元抬起青肿的脸,回她的话。 “有厨房吗?”御凰雪披衣出去,帮着她们把菜筐往里搬。 “有的,夫人别忙了,赶紧歇着去吧。”小歌赶紧劝她。 看着她们鼻青脸肿的样子,御凰雪于心不忍,轻声说:“不用做早膳了,你们也去歇着吧,晚点蒸几个馒头就行了,我都会。” “那也不能让夫人动手呀。”小元赶紧摇头,固执地扛着菜筐子往里面走。 “是 王爷想吃,我亲手做给他,你们不要管了。”御凰雪撒了个慌,哄两个可怜的丫头去歇着。 小元信以为真,这才放下东西,但还是坚持去生完了火,这才坐到一边等着,随时等着她的使唤。 御凰雪见她老实,加上也没睡意了,索性挽起袖子,揉面做馒头。 她平常也做,藏心他们最爱吃她做的馒头包子了,面团发得酥软,还加进了蛋液,肉汁,别提多香了。 小元和小歌在一边看着她熟练的刀功,惊得目瞪口呆。 “你看我,我还会两只手。”她又拿了把菜刀,在砧板上咚咚咚地剁,还不时耍个花样,惊得小元和小歌阵阵惊呼。 帝炫天走到院中,听到这些声音,赶紧往厨房走,到了窗口,他不由得怔住。御凰雪系着围裙,一头长发就用手帕系在脑后,一手一把菜刀,正把肉沫沫剁得稀烂。 “拿点油来,抹在面团上。”她抬手抹汗,在额上抹出一长道白面。 小歌赶紧去端猪油,一抬头看到了帝炫天,又赶紧跪下磕头。 “王爷吉祥。” “起来吧。”他一直盯着御凰雪,轻轻挥了挥手。 御凰雪只好也过来行礼,轻轻一个福身,软软几字,“王爷吉祥。” “王爷,夫人是给王爷准备的早膳。”小歌捧着猪油走到灶台前,急巴巴地赞美御凰雪,“夫人的手真是巧。” 御凰雪干咳几声,回到灶台前忙碌。 “王爷……不上朝去?”小元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帝炫天,上朝的时辰到了。 帝炫天淡淡地说:“你们两个听好了,今日阿宝公主过来,小心伺候,不得有半分差池。十九若再敢放肆,家法伺候。” 御凰雪剁肉的手猛地用力,咚地一声,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帝炫天收回视线,大步往院外走去。 “王爷说得对,阿宝公主是皇上的心尖宠,所有的皇子们都比不上一个阿宝公主在他心里的地位。夫人虽是应阿宝公主自己的要求,严格教舞,但若真有个闪失,夫人必会受到重罚。”小元和小歌走过来,苦口婆心地劝她。 “想跳好舞,就是这样。”她浅浅一笑,集中精力开始揉面团。 把这面团想像成她所有憎恶的人,力气都用在指尖和掌心上,揉,掐,拍,捏,打,摔……把她心里的火气都宣泄在面团之上。 小元和小歌看呆了。 半个时辰之后,蒸笼里冒出了热汽,淡甜的香味在屋子里萦绕不歇。她把双手往围裙上拍了拍,过去端起了蒸笼两侧,往上一揭。 滚烫的热汽喷出来,她赶紧偏过脸,躲开炙热的水汽。 “夫人好巧的手啊,在面团里放玫瑰露,这馒头都成了玫瑰的了。”小元和小歌凑在蒸笼边上,又赞又叹又羡慕,“夫人,我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馒头呢,可惜王爷上朝去了,不能马上吃到这好东西。” “让人给他送去呀。”御凰雪心中坏主意一冒,拿过了食盒,装了满满一盒子。 东西送进宫,帝麟一定又嫉又怒,看你帝炫天怎么办。 哪想小元和小歌连连摆手,齐声大嚷,“不可。” “为什么?”她讶然看着二人。 “哎,夫人不知道这些事,宫外的人是绝不能带吃的东西进去的,碗筷茶具各人一套,都不会错的。”小歌解释道。 还真谨慎,作恶多端才总怕有人下毒杀他们。 御凰雪端起一盘馒头,走去院子里吃。 她的小妾生涯,今天是第二天,昨天有惊无险,勉强过关。今天若又让她对着阿宝公主过上一天,她是真不乐意,假笑了一天,脸上的皮肉都快僵成一块石头了。而且他们说得对,公主受伤,她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没人保得住她。 但越不想见谁,谁偏来了。 “公主。”她赶紧起身行礼。 “不用多礼了。”阿宝笑吟吟地进来,把斗笠递给身后的嬷嬷。 两个嬷嬷恶狠狠地瞪了御凰雪一眼,把阿宝的东西放到桌上,站在一边,对着御凰雪虎视眈眈地看着。 “师傅,我们开始吧。”阿宝精神抖擞地说道。 御凰雪犹豫了一下,福身再拜,轻声说:“公主,王爷已经警告奴婢了,不让奴婢再教公主跳舞。跳舞此事甚苦,一不留神就会受伤。请公主恕罪,奴婢不敢再教。” “哎呀,真的不碍事。三哥也真是,怎么能骂你呢?”阿宝眉头轻皱,犹豫了好一会儿,叹气道:“看来我也是为难你了,他们一向这样,我若有事,身边的人就跟着倒霉。也罢,你就跳给我看,我画下来,回去练。这样他们就不能骂你了。” “是。”御凰雪点头,能打发她走,那简直是件天大的好事。 阿宝公主笑着拍手,扭头说:“去请宫中的刘画师过来一趟。” “是。”嬷嬷们 也轻舒一口气,赶紧让人去通传画师。 御凰雪顿时发愁,把她这张脸画得到处是,那怎么行?她想了想,轻声说:“奴婢毕竟是王爷小妾,请允许奴婢带上画纱。” 阿宝公主连连点头,笑着说:“你说得对,你如此美貌,被别的男人看去,二哥知道后肯定拿着画师出气。” 她说完,伸了伸舌头,又掩住嘴,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二哥的。他就是太欺负人了。你放心,他就是这种性格,过了段时间他也就淡了,到时候我会让三哥放你回去。” 御凰雪笑笑,转身回去换衣,翻了一块面纱出来,勾到额头两侧,把眼睛一起藏进去,并且特地换了身颜色黯沉的衣裙。 阿宝似乎明白她是故意这样穿的,只笑嘻嘻地点点头,随手拿起搁在桌上的馒头咬,嚼了两下,惊喜地说:“好香啊,这是谁做的?” “是夫人。”小元赶紧说道。 “天啦,十九夫人简直多才多艺,秀外惠中。”阿宝眼睛一亮,直接跳了起来。 御凰雪暗暗叫苦,不会又要跟着她学做馒头吧?这念头才一出来,阿宝果然已经嚷了起来,“师傅也教我做这个吧!” “公主!”两位嬷嬷赶紧上前阻拦,怨毒的眼神下刺向御凰雪,“夫人哪会做这个,一定是买来哄王爷开心的。” 但这又关她什么事? 她忍气吞声,堆着笑脸点头,“对啊,是买来的。” “什么是买来的?”院门口传来一声娇脆的问话声,引得院中的人都往那方向看去。 “讨厌鬼来了。”阿宝拧眉,小声说道。 能让阿宝说讨厌的人,只怕功力很深了! 她循声看去,一名鹅蛋脸,柳眉水眸的女子正迈进门中,藕色长裙拖地,束着碧玉珠串成的腰带,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她是五夫人,叫童妙音。是两年前父皇赐给三哥的,她父亲是刑部的,她眼尖心狠,三哥干什么她都会告诉父皇。”阿宝小声提醒了一句,“她名义是五夫人,但王府的事大大小小她都要管,我都怕她三分。” 让阿宝公主害怕,道行不可小觑啊!但帝炫天怎么会容忍这么一个女人在府中放肆? 御凰雪知道进了王府,不会有太平日子过,但见到这么个厉害人物,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轻轻吸气,打起精神过去行礼,“见过五夫人。” “宝公主也在这里了,妾身有礼了。”童妙音看也没看她,直接向阿宝公主福身下拜,软绵绵的嗓子像蛛丝,若是男人听了,一定缠得心肝发痒吧? “五夫人免礼。”阿宝点点头,随口应付。 “王爷静悄悄抬了个美人回来,还真让我意外,”音妙音笑吟吟地走近,不露声色地掩去了乌瞳里的厌恶之色,伸手去摘御凰雪的面纱。 御凰雪偏了偏头,轻声说:“公主让奴婢戴着。” “是吗?敢问公主,这是为何?”童妙音。诧异地看向阿宝。 “我听驸马说十九夫人是湖岩人,湖岩女子最会跳舞。所以我特地来看夫人跳她们家乡的舞,要戴着面纱才有韵味呢,让人把注意力都放在舞上面才好。”阿宝以为她是怕自己貌美,引得五夫人嫉妒,于是赶紧替御凰雪圆谎。 “哦……湖岩人哪,湖岩多出美人呢,我父亲有两个湖岩小妾,确实人美腰软,跳舞好看。没想到王爷也带回了一位湖岩美人。”童妙音缩回了手,笑着说:“那十九就先戴着吧。公主,这里地方狭小,还是去前面看十九夫人跳舞吧,姐妹们都想见见这位新妹妹呢。” 阿宝咧咧嘴,走到御凰雪面前,小声说:“怎么办,我帮不上你了,这个女人的嘴很锋利。她会在父皇面前告我的状的。” “没事,谢谢公主方才帮我。”御凰雪轻垂长睫,小声道谢。 “不过也没关系,我就在这里,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另外,你可千万不能把二哥抬出来,这事传进父皇耳中,二哥和三哥可就惨了。二哥还有嫣贵妃帮着他,到时候连给三哥说话的人都没有。” “是。”御凰雪终于忍不住抬眼看阿宝,她双瞳明亮,一脸正气,说的还真不是假话。 帝家一窝豺狼,居然会有这么一株洁白的雪灵芝。 “那走吧。”阿宝扫了一眼童妙音,拔腿往外走。 小元和小歌看上去很怕童妙音,跟在御凰雪身后,大声也不敢出。 “府里有十九位夫人?”御凰雪故意落后几步,小声问她们府中的情况。 “连夫人一起是第十九位,但有三位得罪了五夫人,被赶出去了。有几个触怒了王爷,被关进了冷院中。这几年还病死了两个,现在连您在内,只有七位夫人能在府里自由走动,她们都听五夫人的。。”小元胆怯地往前看了一眼,轻轻地说道。 “七个啊。”御凰雪轻轻吸气,行礼都要行七下才行,也够她受的。 “夫人也 不必担心,大管家会护着夫人的。”小歌轻声安慰她。 御凰雪咧嘴,这天下只有藏心他们会护着她,其余的人么……都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从梨花湖上的汉白玉九曲桥过去,一大片兰花园子出现在眼中。长亭里,美人们正在轻轻摇动团扇,叽叽喳喳地说话,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公主,五夫人,十九夫人来了。”大管家朝这边看了一眼,上前走了两步,深深作揖。 美人们也忙不迭地起身,跪成两排,给阿宝行礼。 “免礼了,大管家,你去让刘画师到这里来。”阿宝微笑着点头,走到了主座位置坐下。 桌上摆满了茶点,各种攒花小糕散发着清香的香味。 “公主请用。”童妙音把阿宝公主正看的那盘茶点捧到她面前,莞尔一笑。 “都坐吧。”阿宝拿了一块,转头看大家,好奇地问:“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公主,林将军被人给刺杀了,脑袋就挂在驻马桩那里。”一名秀丽的女子起身,满脸惊恐地说道。 “对啊,这都是第四个人了,林辉将军,诸东大人,吴启大人,还有宫里的福公公……都死得好惨,挖了眼睛,割了耳朵,把脑袋再剁下来……天啦……听说、听说是御家的鬼魂在索债呢。”又一名女子哆哆嗦嗦地说道,那瞪着眼睛的惊恐表情,让人看了也忍不住跟着害怕。 “胡说八道。”童妙音沉下脸,厉声呵斥,“谁敢再胡说,吓到公主,我要你们好看。” 众人赶紧闭嘴,不敢再说话。 御凰雪猛地想到了她那天在巷子晕过去之前看到的男人,黑色长袍,正在擦拭染血长剑。她那天被自己的事给缠上了,似乎那天是有人被杀掉了。若说是御家人,难道她还有兄弟活着? “十九夫人。”童妙音连叫她两声,见她没反应,索性伸手用力推了她一下。 她站在台阶边上,差点没被童妙音给推下去,恼怒地转头看她,只见大家都盯着她看着,于是收敛了怒火,堆着笑脸问:“五夫人有何吩咐?” “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六夫人张美棋,这是七夫人吴乐诗,那是九夫人宫梅芬,你身边这位是十二夫人云双,平还有十四夫人庄佳华。从此之后大家就是姐妹了,一起好好侍奉王爷。你住得远一点,可以多来园子里玩玩,和姐妹一想,好过呆在那地方。”童妙音说得很慢,御凰雪只能一直半蹲着。 “好了,给公主跳湖岩舞吧,姐妹们也跟着学学。”童妙音慢吞吞说完了,往后一靠,接过侍婢递来的团扇,轻轻地摇动。 御凰雪走到中间,取了支荷花,摆了个姿势。扭腰时,一眼瞥见府中男仆正引着一个背着箱子,抱着一堆纸的男子快步过来了,是宫中画师到了。 ————————————————————————————————————————— 【今日两更,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正文 76.【76】她透不过气来,一直红到了脖子底下 【76】她透不过气来,一直红到了脖子底下(二更) 乐伎敲响小鼓,弦音接踵而至,御凰雪故意慢了半拍,步子有些慌乱,还弄倒了一碗水,引得那几位夫人吃吃地笑。 藏拙这种事,她很擅长。童妙音来势汹汹,即便是在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家里,她还是不忘要抓紧那么些权力,御凰雪当然要小心地避开这样的母老虎。 “好好跳。”果然,童妙音眼中的凌厉减了几分,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抬头看府外的方向。 这是在等帝炫天回来么謦? 阿宝打了个哈欠,显然对她的表现也不满意。但单纯如阿宝,也明白御凰雪是故意这样。 “公主困了,不如回府休息,免得驸马回府又找你。”嬷嬷赶紧上前,小声劝她。 “他才不找我呢,昨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等到半夜才回来。”阿宝嘀咕完,扶着嬷嬷的手起身,扫了众人一眼,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罢了,我困了,让画师画好了送我府里去。” “是。”众人赶紧起来送她。 御凰雪丢下荷花,想回小院去,但才转头看童妙音,她已经抢先开口了。 “刘画师,好好画。公主要拿着这画去学跳舞,每一个步子,每一个动作,都得画仔细了。” “我回院去跳就好。”御凰雪陪着笑脸,向童妙音说道。 “那不太合适,画师是男子,不能进后院。就在这里吧,我们一起陪着,也能避避嫌。”童妙音掀掀眼皮子,柳眉轻颤了一下,红唇染满得意的笑意。 这分明是要给她下马威! 御凰雪苦就苦在不敢在明里生事,招来人的嫉恨,惹出乱子。她只想画师赶紧画完,脱身为上。 于是收起应付的心态,一步一步地摆给刘画师看。这画师很面生,应当是帝崇忱招进宫去的。四五十岁的年纪了,留着两撇小胡子,一丝不苟地照着她的动作画。 这过程 真折磨人,一个动作得摆上好一会儿,那童妙音还故意为难,不时要刘画师停下来,把画拿上去给他看,从中挑些毛病,让他重画。 太阳渐毒了,御凰雪出了一身大汗,被晒得皮肤都开始发痛,嗓子也直冒烟。那几位夫人早就受不住,纷纷找借口遁了。 知了在树上疯叫,提醒她们,立夏了,赶紧躲着大阳吧! 但童妙音可不如知了善良,她正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都不许御凰雪去树荫底下,非说在太阳下有影子相伴,才有神韵。 御凰雪忍了又忍,劝自己千万不要凭一时激愤,冲过去扇她几耳光,再吐她一脸唾沫星子…… 小元端着茶碗过来,想给她喝一口,但才靠近来,又被童妙音给叫住了。 “站住,这姿势多好呀,美极了,让刘画师赶紧画,等下一动,又不如这动作了。” 御凰雪咬牙忍着,腰扭得快断掉的时候,刘画师终于抹了把汗,放下了笔,换了另一张纸。 这代表她可以换另一个动作了。 该死的童妙音,先忍你一回。她接过小元递来的茶,撩起被汗水沾在脸上的纱巾,一饮而尽。 这样不行,再晒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能变成一块烤肉!她得想办法让童妙音放弃。但是,拿着男人出来压女人,那是最愚蠢的手段,只会激起对方更深的厌恶、更疯狂的报复。 她略一思忖,扭头看着童妙音,小声说:“五夫人,你的脸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童妙音伸手抚脸,不解地看着她。 “五夫人别动。”御凰雪故意压低声音,急步走向她。 小元和小歌当然不敢靠近童妙音,她又自恃为府中第一把夫人交椅,不让那些侍婢站在凉亭中来,折损她的贵人身份。所以此时,她独坐凉亭,手端茶碗,愕然看着御凰雪快步走近。 “五夫人千万别动……” 御凰雪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着脸了,一说话,嘴巴就吃进了纱,发音含糊不清,更显得她是因为害怕而紧张到说不了话。 童妙音被她这样子吓到了,手端着茶碗,僵着脖子,眼珠子往两边转,想看清脸上有什么。 “我来、我来……别咬着了,会破相。”御凰雪心中疯笑,掏出帕子,慢慢吞吞地往她脸上擦去。 她自己的帕子,专为童妙音这样的人物所制,绣花处抹了药粉,沾到皮肤上,立马就会红肿辣痛。 “是小毒虫子。”她轻轻地说道,用帕子往她脸上拍了一下。 童妙音一声尖叫,匆匆低头。 御凰雪脚更快,在地上一堆果壳上用力踩了几脚,拍着心口说:“我在乡下就看过这种虫子,可怕极了,咬一口,脸就毁了……五夫人的脸怎么样?” 童妙音的左脸已经开始辣痛,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招呼侍婢们过来看。 “你们看我的脸怎 么了?” “夫人您的脸上长了个包。”侍婢们一看,也吓到了,怎么起了黄豆大小的一块红斑呢? “快回去。”童妙音起身就走,也顾不上御凰画和刘画师,一路疾跑冲向她自己的住处,“快叫大夫过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毒虫子。” 御凰雪心都笑抽筋了,让这女人恶毒,她这脸起码会烂上四五天,她有四五天的好清静日子可以过了。 “刘画师,你随便画画好了,就是这些动作。”她转头看向刘画师,温柔地说道:“您也累了,公主也等急了,喝点茶,回去复命吧。” “是。”刘画师早就不耐烦了,但因为是给公主画画,他不敢有怨言,只能在这里熬了几个时辰。 他收好画具画纸,给御凰雪抱抱拳,如释大赫一般地跑了。 御凰雪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忍着恶心和恐惧,飞快地从树干上捉下一只小黑虫子,丢到了果壳里,再踩了几脚。 做戏做全套嘛,她也会! 但虫子被她丢出去的时候,往她的指尖上咬了一口,这回她也有得受了! “哎呀,一定是救五夫人的时候被毒虫子咬伤的。”小元见她捂着红肿的手指头发呆,赶紧跑过看。 “那、那赶紧也叫大夫吧。”小歌急了,想跑去找大夫。 “算了,叫不来的。”御凰雪摇头,童妙音怎么会让大夫来给她看?说不定还要趁机侮辱小歌几句。 “得叫啊,我去了。”小歌拔腿就跑。 御凰雪想想,让童妙音知道也好,免得怀疑她。 累了一天,她现在只想赶紧去泡个冷水澡,吃顿饱的,再趴去榻上美美睡上一个午觉。 ————————————————分界线———————————————— 澡洗了,啃了半个馒头,御凰雪没能睡成。 她的手指头肿得更厉害了,简直像只小胡罗卜。 “到底是什么虫子,这么可怕!”小歌真的没能请来大夫,见她的手指成了这样,急得快哭了,捧着粗盐,给她轻轻搓洗。 “用这强盗草试。”小元捧着一把碧绿的草进来了,往榻前的脚榻上一坐,把草放进嘴里嚼,再把汁液往她手指上抹。 这一抹,痛得御凰雪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太痛了! “那现在怎么办?大管家出门去了,五夫人不准我们出府去,大夫还在她那里伺侯着。”小元赶紧丢开了草,担忧地说道。 “疼疼,过会儿就好了吧。”御凰雪举着手指,跑去桌边,用茶水清洗,心中直埋怨自己多事,为什么要去捉那只破虫子。 “不过五夫人让人从果壳里把死虫子找过去了,应该很快就知道要用什么药才行。”小歌又说。 御凰雪扭头看她,还真让她猜对了,童妙音这人果然不简单,这点小细节都没放过。 “对了,不如我去请九夫人吧,九夫人的父亲是御医,她应该懂一点。”小元突然拍手,激动地说道:“而且她为人温柔,不像其她几位夫人一样可怕。” “不必了。” 御凰雪实在不想再有人来打扰她的清静,虫子虽毒,但毒性应该不会很大,不然她现在应该倒着动都动不了才对。 小元和小歌对视了一眼,再想不出办法来。 御凰雪坐了会儿,开始想那条虫子的样子,黑漆漆的,好像有翅膀,触角……小小的虫子,怎么这么厉害? 用茶水泡了半天,她好过了许多,自以为得法,赶紧让小元再泡一壶茶过来,用井水镇凉了,把手指头直接伸进茶壶里浸着。 热汗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毛孔往外涌,晒痛的皮肤此时也开始发难,身上到处都在痒。 “再去泡个澡?”小元见她不时在身上抓,小声提醒她。 御凰雪摇头,小声说:“晒太厉害了,不能泡,不然极容易着凉。” “夫人也懂医呀?”小歌好奇地问。 “经验。”御凰雪拍拍额头,此时她已经开始有些头晕了,不知道是晒的,还是虫子咬的。 “躺会儿吧。”小元扶她躺下,把茶壶搁在她手边,拿着扇子给她轻轻地摇。 御凰雪迷糊了会儿,又想睡,身上又痒,手指头还疼,难受得直想哭……不知道熬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有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是王爷来了。”小元扭头看了一眼,欣喜地说道。 御凰雪已经很迷糊了,哼了一声,没睁开眼睛。 “王爷,夫人病了。”小歌快步迎出去,匆匆福身,向他禀报。 帝炫天拧了拧眉,大步走了进来。 御凰雪的手已经全部肿了起来,红色开始往小臂蔓延,脸却泛出了惨白的颜色,呼吸轻浅急促。 “好痛。”她拧拧眉, 想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回来。 “拿刀来。”帝炫天眉头紧皱,向旁边伸手。 “刀?刀……”小元左右看看,疾奔步出去,举着菜刀跑到了帝炫天面前。 他拧拧眉,沉声道:“童舸,刀,酒!” 童舸从后窗飘落进来,递上一把雪亮的小刀,从腰上拽下牛皮酒囊。 “啊……”小元和小歌看着从后窗跳进来的男人,惊得目瞪口呆,那边是仙人掌,他怎么会从那里进来? 帝炫天用刀割开她最肿的手指,用力一挤,污血涌了出来,痛得她一阵颤抖。他放下刀,看了她一眼,拔开酒囊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再把她的手指放进唇中,用酒含着。 “用碗,用碗。”小元赶紧捧来碗,想用碗装酒,不必让王爷拿嘴当碗。 “退下。”童舸冷斥一声。 小元又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冷颜公子,连退好几步。 帝炫天正用内力,把酒往她割开的伤口里送,不彻底洗净皮肉,这毒根本祛除不净。 这种剧痛,让御凰雪短暂地清醒过来,小声尖叫着,要把手指从他的嘴里救回来。 “你干什么,你还要杀我一回吗?”她坐起来,抡着拳打他。 帝炫天扣住她乱挥的小手,但未来得及吐掉的酒被他给吞了进去。 童舸脸色一沉,赶紧问道:“主子,不会有事吧?” 帝炫天擦了擦嘴唇,摇了摇头。 御凰雪举着红肿的手掌,吓得眼睛瞪圆,她一直昏睡,根本不知道手肿成了猪蹄一般。 “怎么会这样?”她又急又痛,用力去挤手指,眼泪一涌而出。 “别挤了,让酒在伤口里多留一会儿。”他按住她的手,沉声说道。 “可是很痛啊。”她继续用力挤,娇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不要挤了。”他一把将她揽过来,摁到了怀里,另一只手用力钳制住她正在流着血和酒水的手。 御凰雪被他捂在身前,哆嗦得更加厉害。 “痛,我痛,我好痛!”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知道你痛。” “那你让我挤啊。”御凰雪要抓狂了,她宁可挨上一刀,也不要被酒泡着伤口。 “不能挤。”他转头看她的手,低声说:“那是灼虫,若让毒进了心脏,就无救了。” “该死的,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弄进府里来。” 听到无救两个字,御凰雪陡然愤怒,让她好好地开酒馆不行吗?把她丢进来任人欺负! “再忍忍。”他低眉看她,声音渐柔:“痛过一阵子就好了。” “我一阵子也不想痛,我痛够了。”她又开始挣扎,愤怒地低吼。 他用力箍紧她,直到她再没力气反抗了,才把唇抵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以后不让你痛。” “你说鬼话骗谁。”御凰雪又开始神智模糊,眼前发白,含糊地问了一句,人软软地往下滑。 “药。”帝炫天伸手,让童舸递上药瓶。 托着她红通通、惨不忍睹的手,帝炫天把药粉慢慢洒了上去。 小元和小歌跑过来,帮着他给御凰雪擦汗,她一身又汗透了。 “王爷,得把湿衣服换下来才行。”小元把衣裳放到枕边,小声说:“让奴婢们来吧,奴婢们手轻,不会吵醒夫人。” 帝炫天松开手,退了两步,看着两个丫头给她解开湿衣。 桌上放着冷掉的馒头,今天一天她们三个女子就吃了这个。他拿起一只,看了一会儿,放进嘴里。 “王爷是饿了吗?奴婢现在就去做饭。今天夫人也没吃什么东西,一直晒到了午时,回来就头晕了,咬了半个馒头就再也没撑住。”小歌叨叨着,要出去做饭。 “不必了,你们退下吧。”帝炫天淡淡地说道。 小歌怔了一下,见他无意多说,只好和小元一起行了礼,退了出去。 童舸满脸严肃,小声说:“妙音可能以为她也是麟王送来的jian细,我会知会她一声。” 帝炫天看他一眼,沉声问:“为什么府里会有灼虫?” 童舸怔了一下,反问道:“对啊,为什么府里会有灼虫。” “去查。”帝炫天眉头微拧,眸子里杀机闪动。 童舸从后窗出去,扭头往榻上看了一眼,随即攀上了屋顶。 小元和小歌一直守在外面,不敢去睡。帝炫天慢步出去,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沉声说:“你们记好了,这院子里的所有事,不得向外人多说一字。” “是。”小元和小歌赶紧点头。 “下去吧,本王不叫你们,不要过来。”帝炫天转身进屋,关上了门窗。 御凰雪沉睡着,脸上的气色比刚刚好看多了。 帝炫天在榻边站了一 会儿,褪衣上榻。 帐幔放下来,遮去里面两道身影。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摸到她手腕上的银铃铛,眸色越来越柔软。 “小御儿……多少年了……上天还真是有意思……” 他笑了笑,翻了个身,把她抱进了怀里。她身子软软的,身上香香的,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好姑娘。”他闭上眼睛,低喃了一声,呼吸渐渐平静。 ——————————————分界线—————————————— 很热。 御凰雪被热醒了,挠了挠脸颊,汗水从脸颊滑落的感觉,实在痒。腰上也痒,像有东西紧紧禁锢着她。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满眼月白色,往上看,月白中衣的领子竖得整整齐齐,挡住他的脖子。下巴上微微钻出了些许胡茬,唇角紧抿着,就连睡着也这么严肃。 可是,他抱着她干什么?抱复帝麟、还是想让帝麟来砍了他的脑袋? 她抓着他的手指往上扳,扳起一根,他又扣下一根,折腾几回,她猛地抬头看,原来他也醒了,正沉静地盯着她。 对视片刻,她索性松开他的手指,又闭上了眼睛。静了许外,他的声音传入耳中,“今日用茶水洗手指,做得很好。” 她眼皮轻颤了几下,忆起他用酒水给她洗伤口的那一幕。她还没痛到糊涂失忆,他用嘴咬着她的手指,烈酒灼得她恨不能那手指不是自己的。 “这虫叫灼虫。”他又说。 御凰雪睁开眼睛,等他的下文。 “灼虫是北方戈壁滩于绿地交界之处盛行的毒物,寄生于兽的身上,钻入皮肉之中,细小的爪刺断裂在其中,若不清理干净,被虫爪毒蚀过的地方,就会烂掉。” 御凰雪打了个冷战,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疑点。 “若是荒漠之物,怎会到了你的府上?” “只要出现一只,说明园子里还有,最近几天不要去园子里。我让人洒上雄黄,火塘灰,仔细灭一遍虫子。”他没理会她的问题,低声叮嘱。 “我被咬死了,你更高兴才对。”御凰雪见不得他装出这副关切样子,忍不住嘲讽道。 他眉头微拧了一下,淡淡地说:“也对,你明日再去咬咬也好。” 御凰雪气结,用力推了他一把,想往榻的角落里缩。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三分力道,就把她拽回了身前。 淡薄的晨曦从窗子透进来,这时候的风终于有些凉爽了,吹得帐幔轻轻地晃动。 “你在我这里,帝麟会知道的。”御凰雪被他盯得有些心慌,惶惶转开脸,小声吓唬他。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名字。”他继续冷竣地盯着她。 “你不是挺怕他吗。”御凰雪冷笑。 “你说呢?” 他扣着她手腕的手指紧了紧,痛得她慌忙抬头看她。 “那他训你的时候,你还不出声。”好半天,她才憋出了一句话。 他眉头拧了拧,缓声道:“爬树这种事,倒不让意外,能把菜刀剁得那样响,真让我意外。” “小心你变成我砧板上的肉,做成包子。”御凰雪呲了呲牙,露出雪白的贝齿。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低头,把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御凰雪吓住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居然由着他贴了好一会儿。 “你干什么?”她慌慌地推他的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骂人的小嘴,总得想办法堵上才对。”他嘴巴一张一合,唇角勾着一份倨傲的笑意。 御凰雪飞快地捂住嘴,恼恨地瞪着他,“我一定会告诉帝麟的。” “好啊,去吧。”他反手撩帐幔,歪了歪脑袋。 御凰雪赌气爬起来,恨恨地瞪着他。 他和她对视了半天,慢慢抬手,手指在她的小脸上抚了一把,冷静自若。 她发现,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喜欢这月白的颜色。从少年起,他就穿着月白衣,在梨花树下舞剑。到了现在,他还是经常穿着月白衣,乌发玉冠,一身洁净整齐。从他身上,真的一点都看不出他正在受到的一切不公平待遇。比如当年他在兰烨皇宫被人折磨,比如现在他被满朝文武看轻抵毁……这一切仿佛都不是对他做的,他穿着他的月白锦袍,傲然站在众人面前,威风贵气。 “真讨厌。”御凰雪讨厌他的镇定冷静,讨厌他像没事人一样面对她,那她所受的那些罪呢?难道可以当没发生过?还是他也想学别的男人,在她身上找点乐子? 她躺下去,盯着晃动的帐幔出神。 “十九,十九,过两天就是十九了。”他拉住她的手指,小声说。 御凰雪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不知道你 说什么,既然那个人死了,你就让她死掉吧。不然她会恨这一切的。” 他转过身,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手掌覆上了她的眼睛。 她眨眨眼睛,眼前一阵漆黑。 “那就让她死了,从此后,你是我的十九。”他俯过来,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这么有自信,王爷得先自保才行,皇上正想杀你呢。我无所谓,多的是人愿意救我。”她嘲笑道。 “那我们就等着看看,谁能杀得了我。”他的嘴唇紧抵在她的耳朵上,说得有些发狠。 他给御凰雪的感觉,一直温温吞吞,冷冷漠漠,疏疏离离,他一切有关杀戮的传闻,都来自他人的描述。 但这一刻,御凰雪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气。仿佛来自深深地狱,暗不见天日,还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感,令人从心里滋生出一阵寒意。 她眼前仿佛看到的不是月白中衣、正咬着她耳朵的他,而是烈马持刀,战甲披血,立于千万敌军阵前的他。 有人天生是王,他的眼底藏着万里河山,野心勃勃,披一身烈焰而来,能融世间一切。但这样的锋芒太露带给他的不会好事,而是厄运!他真的很会隐藏,居然没人能看穿他。或者皇帝看穿了,所以远离他,贬低他,把他发配到冷漠的角落,甚至想杀掉这个亲生儿子。 “那我就等着看。”她侧过脸,捂住有些发烫的耳朵,闷闷地说道。 腿上突然一凉,被汗水粘在身上的裙摆被他掀起来,他的手掌贴在了她的膝盖上。 “是不是不想再给人下跪?”他问。 御凰雪斜眸看他,红唇紧抿。 他一臂撑起来,覆在她膝上的手轻轻地抚挲,一字一顿地说:“我也不想。” 御凰雪正过脸,和他对视,忍不住讥笑,“那你何不现在就挥着长刀,杀进宫去,斩掉老皇帝的头颅,夺取他的一切。” 他死死盯着她,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御凰雪这回有了准备,当即张嘴就咬。他不躲不避,任她的牙狠狠咬过来,正中他的下唇,而他的舌尖就在这时候准准地钻进了她的嘴中,另一手掐住了她的下腭,迫她的齿松开…… 动作一气呵成,她想踢他,膝盖被他摁住。她想抓他,手腕被他抓住。 她像一只小鹿,拼命踢打四蹄,却徒劳无功,最终被他抓死了四蹄,被他强有力的齿咬开了嘴唇。 他这股狠劲儿能湮没天地,何况是柔软的她? 她透不过气来,胸、、膛胀胀的,脸也渐红,一直红到脖子底下,耳根后面。 “别闯祸,不要再让人留在你的浴池子里。”他总算松开她了,呼吸急急,声声打进她的耳中。 御凰雪闭眼睛,对于他这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知道她池子里藏了个薄慕倾,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忍到现在才挑穿;她奇怪的是,他居然会流露出对她的喜欢之色! 这几年她也算是看遍了男人,三教九流,她穿棱来回。仗义的,卑劣的,豪情的,吝啬的,痴情的,寡情的……他帝炫天,到底算是哪一种? “我明天要回娘家。”她推开他,冷冷地说道。 “不行。”他还是两个字赏她。 “为什么不行,我偏要回去。”她恼了,愤怒地说:“出嫁后三日回门,这是规矩!” “我这里没这规矩。”他眉目恢复清冷,手从她裙底收回来,躺回原处。 “从我这里下去。”御凰雪洒泼了,用脚蹬他的腿,他的腰,想把他从榻上踢下去。 他就像块大石头,她怎么蹬,怎么用力,他就是纹丝不动。御凰雪气喘吁吁,恼恨地摇他的手,“你怎么能在这时候用武功?你为什么要扮成大石头。” 他静了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很开怀地低笑。一手掩在眼睛上,不让她看到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笑,为什么笑!”御凰雪又趴过去,用力抓他的手,但还是扳不动。 “不要再碰过来了,我可是男人。”他终于不笑了,从指缝里看她,低哑地说道。 御凰雪刷地扭头看他的腰下。 月白的中裤,正顶得高高的。 她慌乱地松手,飞快地躲去了榻角,捞起了被子,飞快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紧紧缩成一团。 “守着吧,给我好好守着。”他在这团圆滚滚上拍了拍,低声说道:“听清楚,记清楚,给我干干净净地守着。谁碰你的右手,我斩谁的右手,打你的右手;谁抱你的腰,我斩谁的腰,再打你的腰。” “亲了嘴,那不是要割掉嘴巴,亲了额头,那不是要挖掉骨头。”御凰雪在被子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反正你只是挨打而已,别人如何,你又何必管。”他平淡地说道。 公鸡打鸣了,薄白的晨曦从窗子里透进来,铺了满地。御凰雪从被子里探出头,先看他腰下面,那月白中裤已经恢 复了平静,这才往上看。 这一看不打紧,原来他一直就这样看着她,四目相对,气氛怪异。 “王爷,该准备上朝了。”有人在门外小声叫他。 他缓缓坐起来,抓着她的被子一扯,汗味儿从被子里顿时飞散得满屋子都是。 他拧拧眉,小声说:“发发汗也行,今天不要泡冷水,不要出这个小院子。晚些会有御医前来给你看手上的伤口,你要说是依着老人的祖方,用酒水泡了泡。他会问你手指上的感觉,你告诉他,很痒很麻,还有刺痛,这样就行了。” 痒麻,刺痛,这不是她给童妙音用的那种刺荆花虫粉末所造成的感觉吗? “知道了……”她转开头,用袖子抹汗。 “我走了。”他站起来,看了她一眼,掀开了帐幔。 御凰雪起来依规矩给他行了个礼,道了声“恭送王爷”,心里悄悄继续接了句“别再来了”。 小元和小歌早就起来了,见门一开,马上端着水进来,服侍他梳洗更衣。 他用粗盐擦了牙,再用香露漱口。小歌搬来椅子,他坐下,小元用梳子给他梳理长发,束上玉冠。 他的王袍是褐色的,紫为贵,褐为下,他在皇子中的身份从这王袍的颜色上就能区分出来。 一个人能为质十二载,他的忍耐力绝不可小觑。 御凰雪突然间对帝家儿子们的争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帝麟张狂狠毒,母亲家族势力雄厚,对皇位虎视眈眈。帝琰母家虽不及嫣贵妃,但他因为会做人,在朝中得到了一大帮老臣的簇拥。而帝玥就是老皇帝的心中宝,和阿宝公主的地位相当,十分得他喜爱。 只有帝炫天完全凭自己的能力,与那三人有了争夺太子位的资格。而他也是这四人中,看上去力量最薄弱的一个。 就凭着他的野心,能成事? “走了。”他扭头看她一眼,掸掸衣袖,大步走出小院。 御凰雪扶着门框,久久看着他的背影。 “哇,王爷对夫人真好。”小元又换了一盆水,要服侍她起来。 她摇摇头,披头散发,顶着一脸汗走到树下的躺椅上坐下。 “夫人不洗吗?”小元端着水跟过来,蹲到她的面前问。 “不洗,我睡会儿。”她双手掩面,闷闷地说道。她想回去看藏心他们,但该死的帝炫天居然不让她回去。 “啊……”小元和小歌对视一眼,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是奴婢们服侍得不好吗?” “脏一点就脏一点吧,不想动。”御凰雪放下双手,无力地打了个哈欠。 “又不让夫人动,夫人真懒。”小元呵呵地笑,拧了帕子,弯腰给她擦脸。 微暖的帕子抹过她的脸,凉风一吹,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你知道吗,王爷很少在五夫人之外的夫人那里过一整晚呢。”小歌左右看看,小声说道:“王爷不仅来了,还给夫人治伤。” 哎,女人总是把男人的一点点好当成了整个太阳,为他一个人开放花期,可惜的是,这轮太阳照到的并不是一个女人…… 他的五夫人,什么夫人……她连名字都没有记全呢。 正文 77.【77】没什么事能撼动他的冷静 兰烨皇宫巍峨矗立在晨光中,碧色琉璃瓦连绵起伏,一眼看不到尽头。远处的高山间有云雾缭绕,仿若仙境。那是兰烨国的圣山,传说有一龙一凤盘桓山中,忠心守护着兰烨国。 有没有龙和凤,帝炫天不知道,他只知道山里有猛虎,被他猎杀过四只,其中一只还是白色的,都做成了座垫,献给了当今的皇帝,他的父亲凡。 勇猛给他换来的并不是信任和宠爱,而是猜忌和嫉妒。他行走于一众朝臣之中,鲜少有人过来与他搭话。要么远远地行个礼,要么匆匆寒喧一声,低头走开。 “前天你在朝堂上公然顶撞麟王,看样子这些人都怕了。这些见风使舵的杂 种,卑劣胚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拧断他们的脖子。”童舸跟在他身后,恨恨地说道。 帝炫天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仰头看了看天空。 初失权力时,他也愤怒,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十余载质子生涯早就把他的心打磨成了钢墙铁壁,没有什么能轻易撼动他的冷静。 “炫王,昨晚宫中出事了。”有名小太监匆匆过来,给他行礼,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匆匆说了句话。紧接着童舸的手中多了张字条,还来不及看,有人大步过来,冲着他抱拳问好。 “炫王,大喜啊。” 他抬头看,是崔丹和薄慕倾两个人过来了!崔丹走在前面,薄慕倾走在后面,二人视线对上,薄慕倾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尖锐的光,随即垂下眸子,冲他抱了抱拳。 “道喜道喜,听说炫王新得了个大美人,是南街坊有名的酒娘。”崔丹靠过来,压低声音问他:“什么时候我去瞧瞧?謦” “怎么,你也有兴趣吗?”帝炫天淡漠地问。 “我是去道贺,炫王别误会,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崔丹狭长的眼睛微眯,乐呵呵地说道。 崔家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风 流。只要听闻哪里有美人,他立刻就会寻去,绝不会落后人半步。被他弄上榻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有时候还会一晚数女,放 浪到了极致。 皎公主恨他,恨得想剥他的皮。但皎公主又恋他,恋得近乎疯了。只要他去找女人,她就会赶过去,先打女人再打他,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也凑和着过了两年。 皇上不管,皇上觉得男人女人多,是一种能耐。就算是他女儿,他也不会管她是否在此事上受了委屈,只要男人尽忠于他就行了。所以崔丹挨了打,还会找他抱怨,他也会训斥皎公主。 你瞧,就是这些一群男人,阿宝怎么会不把只娶她一人的薄慕倾爱进骨头里去? “炫王,我新得了几个美人,咱们下了朝,一起去乐乐?”崔丹又说。 帝炫天看他一眼,冷冷地问:“你敢吗?” “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麟王嘛!”崔丹往四周看了看,俯到他耳边说:“今天麟王可要倒霉了,你等下别多嘴。” “哦?”帝炫天的眉毛轻抖,故作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这小子太过猖狂,私下处 决了隋朝安不说……” 崔丹还要往下说,薄慕倾往前一步,低声说:“快些走吧,去晚了,皇上会怪罪。” 二人往前看,那些大臣们已经开始一溜小跑,太监们也都埋着头往前冲,气氛确实挺紧张的。 后天就是皇后寿辰,所以宫中已经开始铺新地毯,挂新宫灯。 “走吧。”崔丹赶紧往前走,明显开始紧张。 薄慕倾看了看帝炫天,眉头微拧,也加快了步子。 帝炫天夹在人群里,进了大殿。帝琰和帝玥已经到了,帝麟却还不见身影。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人平常再猖狂,但上朝一定会很早就站在这里了,还会训斥那些晚到的,令那些人颜面无存,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嫣贵妃常拿此事为由,在众人面前夸他勤奋。 能数年如一日,每天早早来上朝,也是他的本事。要知道,前一晚他常常都喝得烂醉,还会和女人玩得不知今夕何夕。 “三哥。”帝琰和帝玥和他打了招呼,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 他点了点头,朝站在另一边的王叔们抱了抱拳,低声问安,前后左右寒喧完了,才重新看向前方。 “你知道吗,昨晚老二倒霉了。”帝琰往后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幸灾乐祸地说道:“他从嫣贵妃那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美貌女子,居然上前去调 xi,硬把人家给上了。那可是皇后寿辰要献寿桃的圣女,当晚就悬梁自尽了。” 帝炫天微微拧眉,扭头看身边的帝玥,这位弟弟一脸平静地站在一边,甚至还朝他笑了笑,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三哥看我干什么?莫非我头冠没戴好?”帝玥扶了扶头冠,慢吞吞地问。 帝炫天也笑了笑,“很好。” “你们笑什么?难道是你们干的好事?”帝琰眯了眯眼睛,一把抓住了帝玥的手腕, 小声逼问。 “四哥说什么呢。”帝玥还是笑,镇定自若地说:“二哥这人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吗?” “臭小子。”帝琰冷笑,松开了他的手腕,低低地说:“能耐了啊。” “真不是我干的。”帝玥不笑了,转过头,举起右手,一本正经地说:“我发誓,若此事与我有半点关系,我天打五雷轰。” “得了。”见他说得认真,帝琰也分不出真假,又转过头看帝炫天,小声问:“那是你?” “呵……”帝炫天不可置否地一笑。 “反正很痛快。”帝琰冷笑,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龙椅,眸子里狂热的光越来越亮,“你们说,父皇最近为什么总不上朝?” “身子不好吧。”帝炫天随口说道。 “呵,身子不好,还会连纳三美,我看比你还行。”帝琰撇撇嘴角,终于安静下来。 “皇上驾到。”几名大太监匆匆从龙椅后的屏风里绕出来,站到了龙椅前的两侧。 满朝文武赶紧跪下,山呼万岁。 帝崇忱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威严地扫了一眼众人,坐到了龙椅上。 “平身。” “谢万岁。” 众人起来,垂头站着,大殿里气氛紧张至极。 “后天是皇后寿辰,明日就不必上朝了,今日有何要紧的事,赶紧上奏吧。”他双手撑在膝上,拍了拍,很随意地说道。 “皇上,隋朝安之事,刑部已经在彻查,其中有诸多疑点。”刑部的童大人走出来,深深作揖,大声说道。 “嗯,好好查。不冤枉一个人,也不放过一个敢兴风作浪的人。”帝崇忱点点头,堆着褶皱的眼皮子高高抬了一下,看向了帝炫天。 “炫王与隋朝安很熟悉,这案子,你跟着去办。” 帝炫天走出两步,抱拳领旨。 “玥王。”帝崇忱又看帝玥,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你母后寿辰,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父皇的话,都准备妥当了,保证让母后开怀。”帝玥上前,微笑着说道。 “嗯,好好办。”帝崇忱看向帝炫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问:“京中闹刺客之事,可有眉目了?” “回皇上的话,找到了几个目击者,画了画像,已经发榜出去,让人辩认刺客的样貌。”童大人赶紧捧上了一幅画像。 太监从高台上疾步走下,接过了画像,展开来,举给帝崇忱看。 画上男子方脸阔鼻,青布衣衫,眉目凶狠,满脸杀气。 “早日把凶手抓到,以正视听。”帝崇忱盯着画像看了半晌,冷冷地说:“这几日京中加派黑衣卫,这几日若再出事,刑部和京畿衙门上下,自行领罚。” “是。”刑部的几位大人吓了一跳,赶紧跪下。 “还有何事要奏?”帝崇忱环顾众人,又问道。 大臣们默不作声。 帝崇忱的视线投向帝炫天,眉头微皱,低声说:“炫王留一下,退朝吧。” 众臣又跪下行礼,三呼万岁,退出大殿。 帝琰出去的时候,向帝炫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宫外等他。 大殿中只留父子二人静静对望着。 “父皇,有何吩咐?”帝炫天抱拳,低声问道。 帝崇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下高台,到了他的面前,鹰般锐利的眼神死死盯住了他。 正文 78.【78】佳人近在咫尺 僵了片刻,帝崇忱凌厉地问道:“你可知帝麟之事?” “方才听老四说了。”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有人给他下 药。”帝崇忱冷笑,低声问:“真是好本事。” “父皇觉得是儿臣?”帝炫天迎着他的视线,冷静地说:“父皇还是不了解儿臣,儿臣绝不会去残害一个无辜的女子。儿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自问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 “怎么,这是说除了你之外的人,都没有良心了?”帝崇忱厉声质问。 “儿臣不懂,为何父皇这么反感儿臣。”帝炫天眉头紧皱,反问他:“难道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对的?謦” “哼。”帝崇忱扭开头,冷冷地说:“炫天,你是我儿子,你想什么,做什么,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帝麟这事,我不和你计较了。” “父皇未免太偏心了。”帝炫天脸色一变,直接扯下了腰上金牌,往地上一砸,“还不如直接处死儿臣,儿臣也不必天天受父皇冷遇。” “你放肆!”帝崇忱厉呵道,指着他大骂,“你居然敢摔朕赐给你的金牌,胆大包天,目中无人,朕就算砍你的脑袋,也没什么不对。” “父亲何尝会有不对之处?儿子才几岁时就被父亲送进这牢笼,父亲接回老四,却不理儿子。母亲离世,儿子不曾送行。儿子回朝,父亲也不愿意多看一眼。儿子欲血撕杀,不过是想得到父亲高看一眼!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父亲如此厌恶?”帝炫天马上与他顶撞起来。 “你这臭小子。”帝崇忱抬手就打。 帝炫天没躲,任他打了一耳光,脸颊上顿时出现一个五指印。 大殿里一阵死寂,太监们深埋着头,不敢看这对父子。 帝炫天看了帝崇忱一眼,悲怆地说道:“可悲,儿子不过是想得到父亲一些关怀而已。父亲心里,儿子连这些太监都不如。父亲所交办之事,儿子会办成。之后,儿子自请离京,发配荒凉之地,以后父亲也不必看着儿子扎眼了。” “滚。”帝崇忱怒气冲冲地吼道。 帝炫天转身就走,一脚踩在了金牌上,金牌居然被他硬生生踩得凹陷下去。 “你出来吧,你看到了吗?不会是帝炫天,他永远是这样硬性子,不会低头。”帝崇忱扭头看向屏风后,淡淡地说道。 哭得眼睛红肿的嫣贵妃走了出来,小声说:“皇上,麟儿冤枉啊,现在皇后扣着他,还请皇上出面吧。” “好啦,朕会去看看,你不要再哭了,哭得朕心烦。”帝崇忱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抬步往后走。 “皇上怎么不问问帝玥和帝琰?”嫣贵妃紧跟上去,拉住了他的袖子。 “够了,你自己儿子不争气,看看他干的这些破事。”帝崇忱甩开她,憎恶地说:“朕虽不喜炫王过于锋芒尖锐,但正如他所说,他不会做这种残害无辜女子的事,倒是你儿子,这事干得不少。” “皇上。”嫣贵妃脸色大变,眸子圆瞪,直直地看着帝崇忱,“他可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你不能只偏着帝玥和帝琰啊。” “这些哪一个不是朕的亲儿子?没有一个会像你生的这个,猖狂无礼,阴狠毒辣,居然把死鸟塞进隋朝安的嘴巴里,这样的心肠,也不知道像谁。”帝崇忱冷笑,拂袖而去。 嫣贵妃猛地一震,一双染上沧桑的美眸,恶狠狠地盯住了帝崇忱,小声说:“老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能狂到几时?麟儿若当不了太子,别人也休想。” 大风刮起,从大殿门里撞进来,吹得她华衣乱舞,红肿的眼睛里除了恨意,再没有别的感情。多少红颜,多少爱恋,都在这深宫牢笼中,被踩碎了、碾成了泥。 ——————————————————分界线—————————————————— 帝炫天出了宫门,一眼看到帝琰和崔丹,薄慕倾三人等在那里。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他脸上的指印,帝琰惊愕地问道:“父皇打了你?” “嗯,他觉得老二之事是我做的。”帝炫天一脸平静,跃身上马。帝崇忱是第一回动手打他,但这样很好!越把怒气宣 泄到他身上,就越说明帝崇忱正为太子之位焦躁难安。老皇帝,已经有些无力控制局势了。一巴掌能换一江山,他还是愿意的。这一巴掌,也将父子之情,彻底斩断了,再无情份可言。 “喂,喂喂,喝酒去,我们给你压压惊。”帝琰赶紧拽住了缰绳,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这人,就是不懂变通。老二整你,你就整他啊。把他塞给你的那女人带出来,兄弟几个帮你调 教调 教?” “行了。”帝炫天用马鞭拔开他的手,用力一挥马鞭,马就往前疾冲而去。 “他又犯牛脾气了。”帝琰拧眉,小声说:“父皇也真是,怎么总拿他当出气筒。” “总比拿你当出气筒强吧?”崔丹笑笑,折扇往 掌心里轻拍,“再者,你们兄弟之中,只有你们四人留在京中,你们三个是太子之选,他是因为太过厉害,皇上怕放他出去,放虎归山。他越倒霉,你们不是越有利吗?” “崔丹,阿皎怎么没把你打死?”帝琰火冒三丈地看着他,怒气冲冲地骂,“我再听你说三哥的坏话,我几鞭子抽得你根都烂掉。” “拿我出什么气。”崔丹变脸,冷哼一声,上马就走,“我可不是你们的出气筒,你三哥三哥地叫着亲热,小心他有一天咬断你的喉咙。” 帝琰一挥鞭子,打在崔丹的马上,马受了惊,撒蹄狂奔,惹得崔丹破口大骂。 “帝琰,你这龟 儿子,你等着。” “你敢骂本王龟 儿子,你脑袋要掉了。”帝琰哈哈大笑,跃上马,前去追他。 两个人你一鞭子,我一鞭子地互相抽打马屁 股,惊得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薄慕倾最后才上马,慢慢吞吞地在路上走。一路上到处都贴着那青衣刺客的画像,凶神恶煞地瞪着路上的行人。 “郡王,这是要去哪里?”随从忍不住问道。 薄慕倾朝前看,前面就是祈福的梨树,上面挂满了红绸。他下了马,慢步走了过去,伸手抚着垂在眼前的红绸,低声念:“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郡王,这是怎么了?”随从走上前来,小声说:“这几日你心神不宁,到底是怎么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宝公主说要等你一起用晚膳。” “语恩,你先回去吧,就说我要去办差。”薄慕倾握着马鞭,慢慢地往前走。语恩跟他有五年了,但是他这些心事,从未跟他说过。有些秘密只能烂在心里,绝不能诉与人听。 “可是郡王已有数日未在家里用膳了,宝公主可盼着您呢。”语恩小声劝道。 “我说了你回去。”薄慕倾脸色一沉,低声训斥,“相同的话,我不想说两次。” 语恩只好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他沿着小渠越走越远。 小渠里的水缓缓流淌,落叶从脚边飞开,落入渠中。有来许愿的老妇人挽着竹篮,带着斗笠缓步而来。再往前,就能到炫王府后墙处了。 墙内就住着御凰雪啊!佳人近在咫尺,却只有恨意相对,这种滋味确实难熬。 身后突然有匆匆脚步近了,他扭头看,只见一名戴着斗笠的女子正快步过来,和他视线对上,当即就变了脸,头勾得更低,匆匆往前跑。 “喂……”他赶紧伸手拉她。 御凰雪瞪他一眼,步子跑得更快。她是溜出去看藏心他们的,若不回去报个信,奶娘他们会担心的。 但这薄情汉守在这里干什么? “雪……”薄慕倾紧跟了几步。 “滚。”她轻飘飘赏他一字,跑得更快了。天色已暗,应当早就下朝了。她得赶紧回到她的小院去,免得和帝炫天争执。 薄慕倾怔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只见御凰雪到了王府后墙处,从挽着的篮子里拿了捆绳索出来,往上一抛,绳索前头的铁勾勾住了高墙。她拽了拽,将篮子往胳膊上一挽,麻利地抓着绳子往墙里翻。 飞檐走壁嘛,简单!她很快就爬到了高墙上,把勒红的手掌往衣裳上揉了几下,开始往墙里面爬。 “小心。”薄慕倾忍不住过去,仰头冲着她说。 御凰雪朝下面看了一眼,脚一蹬,踢了片瓦下去砸他。 ———————————————— 【ps:薄慕倾念的诗是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正文 79.【79】被人窥探到了她的秘密 薄慕倾稍微偏了一下,瓦片砸到了他的肩上,再弹到地上,摔成两半。抬头看上面,御凰雪已经爬下去了,只见乌黑的头发晃动了两下,慢慢往下挪去凡。 “小心。”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声。 扑嗵,里面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正担心时,有块石子从里面丢了出来,从他头顶飞过。他拧拧眉,正想翻身上墙时,墙上的绳子又抛了回来。他微微一怔,只见御凰雪又喘着气,从墙头爬过来了。 “慢点。”他扶着她的腰,让她慢慢地落到地上。 御凰雪抬袖抹汗,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灰在脸上抹出了几道长长的黑印。 薄慕倾眉头微拧,退了两步,双手无力地垂到身侧。 “郡王现在很有本事吧。”御凰雪勉强笑笑,挤出甜细的声音说道。 薄慕倾苦笑,静静地看着她。 “小女现在想求郡王一件事。”御凰雪眼睛弯弯,用袖子扇了扇风。 “何事?”薄慕倾小声问。 “不知郡王可有出关令牌?”御凰雪眨眨眼睛,扮成无辜的样子说:“我出银子,买郡王的令牌。謦” “我怎会要你的银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薄慕倾从怀中拿出帕子,抬到她的脸前,想给她擦擦脸。 御凰雪飞快地躲开了他的手,挤着笑脸说:“郡王有令牌吗?若没有,小女去找别人想想办法,比如阿宝公主,她善良大方,一定会帮忙。” 薄慕倾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 “她明天还要来找我学跳舞呢,我见驸马极为珍爱阿宝公主,肯定不舍得她受委屈……”她斜斜睥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拖长尾音。 “你我之间,不必说阿宝。”薄慕倾藏在袖中的双手握了握拳,小声说:“我会给你令牌,明日,我在这里等你,以黄莺哨为信……” 他还记得黄莺哨啊。 御凰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抓着绳索又开始往上爬。 只要想到与这个男人以前的一切,她就难以冷静。毕竟她付出的是一颗最纯真的少女心,数年最单纯的情。 手臂一软,她从绳索上往下滑,掌心磨得辣痛。 “小心……”他托住她的脚,焦灼地说了一句。 御凰雪蹬了一下,脚出去了,绣鞋却掉了下来。 “我给你穿上。”薄慕倾赶紧说道。 御凰雪小脸发白,脚又连蹬几下,使出全身力气往高墙里爬。以前他也替她穿过绣鞋的,她荡秋千,鞋子掉出去,正打在他的肩上。他当着父皇母后,还有后宫嫔妃的面,把绣鞋给她穿好。 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夸她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又往下滑了一段,脚踩到了他的掌心。 “我是迫不得已,那晚我去找过你,但你不在宫里……”薄慕倾握住了她的小脚,急促地说:“我不骗你,我们薄家对不住你。但父亲和母亲当时已经中毒,需要解药……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只要看到你的画像,心就如刀绞一般。我对你犯的罪,今生无法补偿。但是……小雪,请你相信我,我带你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为了你的爹娘,杀了我的爹娘,现在也娶了公主,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御凰雪闭了闭眼睛,冷冷地说:“你松手吧,记着你现在的身份。我要走,也是和我的人一起走,你给我令牌,就算是你对我的补偿。从此,我便不再恨你。若你又对我耍花招,我也要让你记得,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蠢货。我敢找你要令牌,就敢把你拖进鬼门关,让你们薄家,全家不得好死……包括你的阿宝。” 她说得越来越急,到了最后近乎尖锐,低眸看他托在脚上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说到做到,而且会做到让你永生难忘。” 薄慕倾缓缓松手,眼睁睁看着她爬到了高墙上,并且再没回头。 她已经不是那个胆怯羞涩,天真可爱的小公主了,她说话的神态,语气,眼神,里面都有刀子,一刀一刀地切割他的心。 他垂手站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转身往回走。 密林里,一道娇小的身影慢慢吞吞地出来,噙着眼泪,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宝公主,我们回吧。”小侍婢小声叫她。 阿宝摇了摇头,伸手捂脸,轻声说:“原来真的是她啊,他常常梦中惊醒,然后去看她的画像,原来她回来了啊……” “得杀了她啊,宝公主,不能留着这狐狸精,您听到了吗,她刚刚说了,要伤害你。”小侍婢急切地说道。 阿宝公主摇摇头,抽泣着说:“不要,她已经很可怜了,以前也是高贵的公主,现在却人人都欺负她。铃儿,我不许你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她说杀字,没有半点威风。但铃儿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宝公主的话,奴婢不敢不听,但宝公主受了委屈,奴婢 也心疼啊。” “他的心,我总会捂化的啊。这个公主真的很美,又比我聪明,难怪他念念不忘。若我变得与她一般好,他就会喜欢我了。”阿宝公主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慢步往回走。 她在这里等了大半天,想请御凰雪继续教后面的舞步,她昨天回去看那些图,真的很难,根本跳不好。为了两个嬷嬷不再阻拦,她还故意把两个嬷嬷支开了。但御凰雪不在,她只好干等着。 日落西斜,想到薄慕倾要回去了,她才匆匆出来。不想在大街上一眼就看到了他,她本想叫住他,但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极为疑惑,所以才悄悄地跟了过来。 他本是警惕的人,没想到连她跟着都不知道,可见他被心事烦扰得有多厉害。 “阿宝公主就是太善良了,”铃儿扶住她,轻声说:“这个坏女人,会有报应的。” “你别这样说她,她失去父母,失去一切,也是倾哥哥欠她的。”阿宝抿抿唇,仰头看渐暗的天空,把眼泪逼回去,“回去之后,你不得表露半点,听到没?” “知道了。”铃儿只好点头,嘟着嘴,一步三回头地瞪那堵高墙。 ——————————————————分界线———————————————————————— 御凰雪到小院,小歌和小元已经等急了,一个劲地朝她使眼色。 往房中看,帝炫天就坐在桌前,拿着她带来的一本书在看。那本书记的全是毒药,样样要人性命,下午出去的时候,她忘了收起来。 “王爷。”她硬着头皮进去,给他行礼。 “去哪里了?”他眼皮子也不抬,低声问道。 “回娘家看了下,报个平安。”她小声说。 帝炫天缓缓抬眸,复杂的视线停在她满是汗渍的脸上。 “我匆匆入府,又得罪过贵人,家中人担心,我回去报个平安,无可厚非。”御凰雪放软姿态,走过去,端起茶碗说:“还请王爷息怒,我给王倒茶认错。” 态度如此柔顺,和前两日大不一样,转性了?他双瞳微缩,看着她沉默不语。 御凰雪只是想这几日安份些,混到通关令牌到手,所以不想得罪他而已。 “你为什么看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书,沉声问道。 “爱好,这种东西才和心狠手辣的女人匹配,不是吗?”她温婉地笑,把茶捧到他的面前,柔声说:“王爷喝茶,我已报了平安,以后会安份守纪,再不惹王爷生气。”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过了茶,放到了一边,淡淡地说道:“去洗干净吧。” 御凰雪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小歌和小元正把晚膳往屋里端,冲她使了个眼色,故意说道:“夫人快一些,王爷一直等您,都没用晚膳呢。” 真是闲得慌……御凰雪掀了掀眼皮子,挤了个夸张的笑,快步往屋后走。 急匆匆洗完,她扭头看了一眼。到了晚上,那些长到一人高的仙人掌密密林立,在月光下扭曲着,看着确实像从黑夜里走出来的长满刺的怪物,很是恐怖。 她在观察这里的地形,虽然以前来过十三哥的府上,但毕竟不是每个角落都到过。她得熟悉每一个角落,才能做到逃走的时候万无一失。 正文 80.【80】若我想碰你,你没机会用这种东西 “夫人怎么还没出来?”小元在外面催促了好几声。 御凰雪只好从池子里出来,接过小元递进来的衣裳。月白的肚 兜上绣着一只海棠,小衫和罗裙也是月白色的。 “怎么不是青色的?”她好奇地问。 “王爷送您的,这料子热天穿着舒服,爽汗。”小元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轻声说:“王爷真是疼爱夫人。” 帝炫天真是脑子抽了,怎么着,也像薄慕倾一样,要赎罪?这些男人真奇怪,难道杀过烧过抢过之后,还想让她臣服跪拜,对他们这样专吃人心的恶狼感激涕零謦? 她不屑一顾地冷笑,快步走向屋子。当然,一踏进门槛,她立刻就换成了温婉的笑脸。 等她坐下了,帝炫天才拿起了筷子,低声说:“吃吧。凡” “王爷请。”她拿起筷子,直瞄那盘大蒜炒肉。 小元干得棒,放这么多大蒜。她要多吃点,然后施展蛤蟆神 功,多冲他呵几口气,把他熏跑。 “吃点青菜。”他夹苦瓜给她,淡淡地说:“清凉解毒。” “但是我没有中毒呀。”她挤着笑脸,故意曲解他的好意。 “只有你我,不必装了。”他眉头微拧,直截了当地说道。 御凰雪叹气,可能他是真的不明白,她如今的想法就是,怎么堵这些人的心,她就怎么做!不然天天和他这样面对面呆着,让她总是浸泡在痛苦的血腥的回忆里,那和凌迟她有什么区别?她不得不时时想起那个烈火雄雄的晚上,不得不努力将跳进脑海的爹娘兄弟姐妹的模样重新摁进脑子深处,不得不紧捏拳头,才不至于嘶吼出来。 凭什么他们就觉得,现在给她一口饭吃,说声抱歉,她就可以乐呵呵的接受?她并不想报复,她只想过太平日子。 这么点可怜的愿望,就这么难吗?都怪那个于雯,若不是她搞出那么多花样,后面的事全都不会发生,当初怎么没把她的脸毒烂呢?留下她那个祸端,把她陷进了如今这般生死攸关的困境。 所以,做事的手段一定要绝情一点。对敌人仁慈,就等于把自己推进万丈深渊! “我晚上要去探案。”他突然说。 “你探呗。”御凰雪脱口而出,然后又堆起笑脸,用连自己听了都作怄的夸张声音,嗲声嗲气地说:“祝王爷马到成功,扬名天下,重获帝恩。” 帝炫天楞了半天,筷子直接敲到她的嘴上,“好好说话,你再这样,休怪本王不客气。” “缝上我的嘴?”她还是堆着满脸的媚笑。 “缝倒是太血腥了,堵着倒可以。”他扫她一眼,夹了一筷子苦瓜往她嘴里塞,“吃掉,不然我会认为是小元小歌炒得不好,打她们三十大板。” “王爷真是恶劣,难道不受人喜欢。”御凰雪装不下去了,被满嘴的苦瓜苦得眼泪都要淌下来了。她努力忍了忍,恨恨低头扒饭。这大蒜都熏不走他,真是让人心堵。 帝炫天看着她大口嚼苦瓜,眸子里滑过一抹柔光,给她舀了碗莲子汤,温和地说:“行了,别在心里骂本王了,喝点这个。” 御凰雪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哽咽着说:“王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想听我谢恩?” “快吃吧,吃完了,陪我去探案。”他转开头,淡淡地说道。 “王爷探案,我去干什么?”御凰雪冷漠地说。 “在草坪里洒药粉,鸟儿吃了发疯……这主意是你的出的吧。”他平静地说道。 御凰雪一颗莲子卡在喉咙里,赶紧伸了伸脖子,把莲子吞进去,警惕地看着他。 “你真以为帝麟能作得这样天衣无缝?”帝炫天又问。 “我又没洒在后面,也引不来这么多鸟。”御凰雪脱口而出。 帝炫天拧了拧眉,小声说:“所以我要你与我同去,我不了解这种药粉,你说给我听。” 他说完,摇了摇放在手边的那本书。 御凰雪抿抿唇,慢吞吞地说:“王爷怎么这么热心?” “为何不热心呢?要坐实他的罪名,就得天衣无缝。怎么,你不想摆脱他?”帝炫天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 他要斗帝麟?御凰雪柳眉轻蹙,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怕我告密?” “呵,与我在一起,与他在一起,你自己选。”他笑笑,镇定自若地说道。 “王爷觉得比他好?”御凰雪挑衅地说道。 “起码……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必用这个。”他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只圆盒,抛了抛,伸给她看。 御凰雪脸色大变,这就是道士给她的药,两包,一包用在了帝麟身上,让他幻想了一场如坠仙境般的男女情 事。但这药常人怎么会认得出?帝炫天,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快吃吧。”他笑笑,把圆盒收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袖中,慢吞吞地说:“若我想碰你,你没机会用这种东西。”< /p> “你……”御凰雪的脸涨得通红,哪里还吃得下饭,把筷子一丢,气鼓鼓地说:“饱了,王爷自己吃。” 看,她在帝炫天面前,还是有点当年小公主撒娇任性时的样子。 “饱了就跟我走吧。”帝炫天抬步往外走,从她身边过去时,准准地抓住了她的手。 “穿成白色,很容易被人看到,你想被人看到吗?”御凰雪挣了两下,故意恶毒地说:“我宁可和帝麟在一起,也不想和你一起死在乱箭之下。” “你又忘了我的话了,我若不想死,没人杀得了我。”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唇角轻扬。 “哈,那王爷得睁着眼睛睡觉。”御凰雪嘲讽道。 “我为何要睁着眼睛,有人替我睁着眼睛。”帝炫天微微抬了一下下巴。 御凰雪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屋顶,树上,暗处,隐隐有人影晃动。这也是他愿意给她看这些隐藏在夜幕里的影子,她才有机会看到! “你盯着我。”御凰雪不悦地说道。 “我要睡好觉,当然要有人帮我睁着眼睛,我在你这里睡,他们当然就会在这里。盯着你干什么,你有什么好盯的。”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御凰雪感觉自己所有的怒气,在他这里简直就像砸进了水里,反 弹的机会都没有。她懒得再开口了,任他拖着她往前走。 童舸牵着他的马等在前面,把她抱上去之后,他接过了童舸递来的鞭子,小声说:“你们留在这里,不必跟着。” “啊?”童舸不满地看了一眼御凰雪,小声说:“那跑腿的事谁做?” “你可以在王府里跑腿。”帝炫天盯他一眼,脚蹬上马蹬子,利落地上了马。 从南侧门出来,是一条幽静小道。他抱紧她,小声说:“坐稳了,别让风把你给吹化了。” 什么?什么什么?御凰雪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怎么突然间就听不懂了。 还没消化他这句神奇的话,他突然一挥马鞭,骏马扬了扬前蹄,然后撒欢地往前奔去。御凰雪还没坐过这么快的马,就像飞起来了,头发,袖子,裙摆,能飘起来的全都高高飘起。她睁不开眼睛,脸上被疾风刮着,心跳越来越快。 他的右手臂,本来一直紧扣在她的腰上,突然间就松开了。 御凰雪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太多,一侧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把脸给埋到了他的胸口上。 “你的的身子好软,好香。”帝炫天低头,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小声说:“我会等你准备好……” “你在说什么……”御凰雪耳朵里除了风声,就是他心跳的声音,他的话被这两种声音撞得肢离破碎,根本拼不起来。 他也没打算让她听清,听得太清没好处。 两边林子飞快倒退,没多久,两个人就到了城隍庙的后坪处。这里每年也就接纳两三次贵人,平常大门紧闭,也没人管。守门的士兵正在打瞌睡,手里拄着长矛,脑袋一点一点。 “来。”他从马上跳下去,想把她抱下来。 御凰雪躲开他的手,抱着马脖子,自己滑了下来。他笑笑,把缰绳系在树上,拍了拍马儿的脑袋,轻声说:“安静地等着,不要出声。” 马儿轻轻点头,温柔地眨了眨黑亮的眼睛。 这马儿好懂人性! 正文 81.【81】因为,我想喜欢这样的你 她以前拥有十匹良驹,有自己专门的马房,其中一匹最得她心意。那是一匹通体雪白,额上却有一弯朱红的焉耆马。民间管这种马叫“龙驹”,它也有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来摸摸它。”帝炫天扭头看了她一眼,柔和地说了句。 御凰雪迅速收起心事,垂下密睫,小声说:“王爷办正事吧。凡” 帝炫天的手从马耳朵上滑下来,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拉起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马耳朵上。 “你干什么?”御凰雪很抗拒这样的他,手匆匆往回缩,警惕且排斥地扫了他一眼。 马把脑袋低下来,主动用耳朵触御凰雪的掌心。 痒痒的,好像那天,帝炫天的睫毛从她的掌心滑过的感觉。她怔了半晌,把手缩到背后,转身就走。 “她叫梨花。”帝炫天跟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我管它叫什么。”御凰雪不耐烦地说道謦。 帝炫天笑笑,抬头看高墙。这里就是那天鸟儿闯进的地方,若鸟儿是从外面啄食了及及粉,药效是多长时候发作? 御凰雪也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指着东边说:“那后面有小山坡,是善男信女们放生的地方。有放生池,有放生林,鸟鱼龟,都从那里放出去。因为有东西吃,所以,鸟儿长期盘居在那里。有些鸟儿冬天飞去南方过冬,春天还是会回到林子中。及及粉放在别处,都不如放在那里能吸引更多的鸟儿。药量也控制得很好,只让数百只进来。再多的话,会出更大乱子。说明那人并不想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一定有目的。” 她说完了,见他久久不回应,于是扭头看他,小声问:“那晚谁受的伤最重?” “麟王妃。”帝炫天眉头微皱,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她。 “还有呢?”御凰雪又问。 “其余都只是小伤,受了惊吓,或者崴了脚。” “可有人抓破了脸?”御凰雪心中突然一动,小声问道。 “有。”帝炫天略一沉吟,点头道:“麟王妃和阿皎公主的脸都被抓破了,阿皎脸毁得更厉害一些。” 御凰雪若有所思地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了一片落叶,慢慢举到眼前看。月光从叶片上细小的洞隙透进来,落到她的脸上。 “想到什么了?叶子上有及及粉?”帝炫天走过来,好奇地看那片叶子。普通的杨树叶,已经蔫了,上面有小虫子咬出的细小的洞。 “没有,脖子有点痛了,仰着活动一下。”御凰雪把叶片丢开,微微一笑。 帝炫天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但也没有追问她,伸手抓着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直接飞身跃起。 远处的侍卫只听到那边有树叶微微摇动的声音响过,打了个哈欠,继续陷入半梦状态。 御凰雪被他紧箍在怀中,从高墙飞过,直接到了高墙里面。心脏就像被人用力往上钓了一下,又给她塞回胸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藏心他们的轻功也行,但飞不过这样的高墙,必须借用工具。但他就在树和墙之间来回蹬了几下,抓了几下树枝,就直接过来了。 她拍了拍胸口,用力推了推他的手,小声说:“放手。” 他的手又紧了紧,然后慢慢放开。 马场空旷寂静,草坪里长出了野花,五颜六色的摇曳。野草的生命力一向顽强,不过数日,就又长得碧油油的了。隐隐有木鱼声传到此处,和着飞舞的萤火虫一起,在草坪上方萦绕。 “来吧。”他慢慢抬步,踏进花丛。 御凰雪捂了捂还在狂跳的心,跟在了他身后,脑子里渐渐有了想法。 及及粉这法子,是她从勾栏院里学来的。原本是京中一个毒辣的老 鸨用来惩戒勾栏院中不听话的女子的办法,她把她们关在笼子里,再给女子身上抹上特殊的香,这些鸟儿会疯狂地攻击她,把她当成了可口的食物,啄得遍体鳞伤。 后来,传说有个被她谋害的可怜女人化成了厉鬼回来索命,咬开了老 鸨的喉咙,烧掉了勾栏院,这之后就再没有人用这恶毒的手段了。 这方法她还是从玉娘那里听来的,自己改动了一下,改得不那样阴狠。毕竟她不想要人命,只是想恐吓警示别人而已。 帝麟这里不是她第一次用及及粉,以前也用来抓花过某个毒妇的脸。她打听到那毒妇只用花香楼的胭脂,于是在她来买胭脂的那天给她调了包,那毒妇第二天就成了大花脸。 玉娘知道这法子,而且和她一起制作过,她也知道怎么控制鸟的数量! “你知道你那天有多幸运吗?”帝炫天脚步缓了缓,扭头看她。 “怎么说?”她迎着他的视线问。 “你用及及粉之事,除了帝麟,一定还有人知道。那个人故意用这个办法,故意弄伤麟王妃和阿皎公主。帝麟他不蠢,回去之后一定马上就想明白了。那日若没有隋朝安之事,一定会有人要求严查。你是帝 麟的人,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吗?”帝炫天眸子微缩了一下,沉声问她。 御凰雪只眨了两下眼睛就想通了,匆匆问道:“但他没办法把我塞回帝玥,所以他赶着把我塞给你?你戴的不只绿 帽子,还有黑锅?” 帝炫天唇角紧抿,默不作声。 “好歹都是背着?”御凰雪拧眉,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窝囊呢?” 帝炫天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炫王的威风呢?”御凰雪故意挑衅道。 “我的威风,你想看吗?”他微微侧脸,眸子里月光一闪。 “才不想。”御凰雪立刻摇头,怎么着,还想让她看他挥着大刀把她身边人斩杀一遍?走了一会儿,她有些后怕地说:“所以,那个幕后之人,那天本来是要栽赃陷害帝麟,但没有想到我居然给隋朝安的轿子里塞了支签,让隋朝安当了替死鬼。” “以后,我希望你不要……那样心狠,你是女子。”他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哈,哈哈……我心不心狠,与王爷何干?未必王爷以为我想争得王爷宠爱,真想当这十九夫人?王爷还不如把我交给帝崇忱,且看我怎么向你的父王好好夸赞你。”御凰雪冷笑几声,加快了脚步,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好厉害的嘴。”他小声说道。 “更厉害的都有。”御凰雪立刻抵了一句。 “也罢,好过你装着撒娇。” 他不怒反笑,低低的笑声一直跟着她追赶,让她背上一阵发麻,忍不住狠狠剐了他一眼。 “帝家的男人都奇怪,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恶毒的,嘴厉害的?” 帝炫天走到她面前,一指轻抬她的下巴,轻声说:“因为我想喜欢。” 御凰雪的心肝抽了一下。 男人们扮温柔,说情话的时候,都和他一样啊,深情款款,以假乱真! “炫王,还是办正事吧。”她推了推他的手,细声细气地说:“我在王爷眼中,只怕和一只老鼠没什么区别,王爷又何苦装着喜欢一只老鼠?若需要我对付帝麟,王爷直接下令就是。就如王爷所说,我也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他的脑袋慢慢低下来,嘴唇在她的鼻尖上轻轻扫了两下,小声说:“小辣椒一样,好多刺,我都舍不得拔。” 御凰雪一个激灵,猛地推开他,抱着双臂说:“炫王是不是今天在朝堂上被人打傻了?” 帝炫天脸色微微一变,这事居然连她也知道了! “嗯……”御凰雪清了清嗓子,匆匆说:“王爷如今狼狈的名声和以前威风的名声,在民间一样大。今日在藏雪楼来喝酒的食客,议的全是这事。王爷若是心里不痛快,可以去珠玉苑,好好乐上一乐。”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小声问:“会用及及粉的人,在珠玉苑?你想去?” 御凰雪又是一个激灵,这人难不成会读心? “你先是问我,有没有人的脸被抓伤,你拿叶子看的方向,是珠玉苑的方向。”帝炫天盯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 御凰雪摸了摸额头,侧过脸,轻声说:“玉娘与我一同做出的及及粉。” “玉娘只是普通的歌姬,她受谁的指示。”帝炫天眉头微拧,唇边有个名字几乎快说出来了。 正文 82.【82】小御儿还是太不了解男人。 “是帝琰?”御凰雪明白过来。 玉娘被帝琰抓去过,一定把她给招了出来。帝琰定是对她的身份也起了疑心,所以暗中盯住了她,还有可能买通了帝麟身边的那名传话心腹。 她傻啊,帝琰也当了几年质子,她怎么就觉得他认不出自己呢? 原来,这么多人里面,帝琰最沉得住气。成天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机却也不简单。 也对,当过质子的男人,还能完好无缺回去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只简单的包子謦? “帝琰和你关系颇好,所以才暂时没有追究此事……”御凰雪咬牙,忿忿道:“他还真是个阎王,这是想害死我。” “是你先整别人,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人都敢下手。”帝炫天眉头微皱凡。 “呵,炫王的意思是,那天就应该跟着他回去?也对,依着他与你这样深厚的情谊,说不定也把我送你了。炫王这绿 帽子迟早要戴。”御凰雪忿然说道。 那事能怪她吗?帝琰分明就是色 心大发,她是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难道求饶有用? “谁在那边?”有巡逻的士兵大喊道。 帝炫天眉头微皱,专心与她说话,居然忘了警惕之事。此处根本无处藏身,士兵再近一点,就能看他的样子。 “跑了。”御凰雪不理他,撒腿就跑。 那些士兵一看,拔腿就追。 “抓你、”御凰雪扭头,冲他皱眉,做了个鬼脸。 她就是故意的,让人发现他,让他自己应付去吧。但没几步她就被她给追上了,一声轻呼,纤腰落在他的掌心,紧接着,她被高高地举起,往高处一抛…… 白裙,乌发,在空中散开,风声拂过她的耳朵,那些星星好像也离她很近很近。 “是女妖精,女妖精……她飞走了。”士兵们大声吼叫,慌乱地往后退。 他纵身跳了起来,接住了她,又是几次飞跃,把那些士兵甩得远远的。 御凰雪愕然,帝炫天的报复心真不得了,她逼他装了一次鬼,他就还她一次女妖精! “看我干什么?”他低眸看她,低声问道。 “看一个小气鬼。”御凰雪讽刺道。 他把她放下来,淡淡地说:“那赶紧看,现在要去办正事。” 御凰雪揉着手,眉头轻蹙,“你还知道有正事要办。” “我要去林子里看看。”他朝前看,“前面那么黑,你若想自己走也行,若不想,可以拉着我的衣角。” 御凰雪往前看,林子里乌漆漆的,连月光都透不进去。 “你大可以白天来看,晚上能看到什么?”她小声抱怨。 帝炫天扭头看她,认真地说:“晚上看,别人就不会知道你跟着我来了。而且你也只能牵着我的衣角往前走,当然,如果你乐意,我也愿意抱着你。” 御凰雪顺势往地上一坐,扯了根狗尾巴草,小声说:“王爷自便,我在这里歇会儿。” 帝炫天没料到她会这样,怔了片刻,向她伸出手,“走吧,免得他们找过来。” “找呗,我是王爷带进来的,我怕什么?我大可以说,王爷是想在这夜色的草地上寻点别致乐趣……”她踢了踢小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帝炫天幽沉的眸子眯了眯,手固执地伸在她的面前。 僵了会儿,士兵们的声音又渐近了。御凰雪跳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小声说:“我自己走。” 帝炫天缩回手,看着她快步跳下山坡,唇角微微勾起,回头看了一眼。士兵们举着火把,远远就停住了,伸长脑袋往这边张望。 疯鸟,刺客,这些事闹得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大臣们晚上也不出来寻 欢作乐了,甚至四处找寻高手,在府中加派人手。 三个兄弟都野心勃勃,唯独将他一人排除在外,甚至拉拢他,这对他来说原本是一件好事。但是帝琰这一回让他大为意外,他想到了帝琰那晚说的话“反正你要帮我”…… 帝琰了解他,知道他不会为了向帝麟低头、恢复官职而迎御凰雪为妃,他知道他是为了御凰雪! 一旦帝琰挑穿这层纸,他要么助帝琰登基。要么,带着御凰雪远离漩涡,放弃皇位。 他排兵布阵这么久,甘心吗? 御凰雪已经到了林子边上,前面有两个放生池。月光落在水面上,风一吹,波光就皱了。猫头鹰在枝头蹲着,凄厉地鸣叫。她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她不敢再往林子里面走。 “来吧。”他掏出火折子,打着了,不由分说地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林子里走。 御凰雪这回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他滚烫的手掌握得紧紧的,甚至把她的骨头都捏痛了。 拉着她进了林子,微弱的光勉强照到眼前几步远的地方,不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定睛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半夜来找及 及粉,我对王爷的钦佩之情就宛如这夜色,无边无际。”御凰雪忍不住嘲讽道。 帝炫天手指紧了紧,镇定地说:“忘了我说的话了,我要的是坐实帝麟用及及粉的证据。” “怎么坐实,是我放的及及粉,你怎么不干脆把我交上去。”御凰雪没好气地说。 他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也行,你再这样喋喋不休,本王就随了你的心意。” 御凰雪紧抿双唇,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你小时候可从来不这样看我。”他举高火折子,照亮眼前的大树,低低地说。 “帝炫天我们很熟吗?你总提以前是什么意思?”御凰雪被激怒了,那些事对她来说还不够痛苦吗?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 帝炫天微微震了一下,慢慢扭头看向她。 御凰雪脸色惨白,嘴唇都咬出了牙印,眸子里燃着仇恨的火苗儿。 他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风吹过来,火折子灭了,四周陷进一片漆黑。猫头鹰的尖叫声适时响起,滑溜溜的东西滑过了御凰雪的脚背,让她汗毛倒竖。 “小御儿。” 帝炫天突然开口了,缓缓的,低低的,醇醇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往前看。” “正在往前看,只求王爷高抬贵手。”御凰雪急匆匆地说道。 “往我身边走。”帝炫天的声音更低了。 “走到你身边去日夜回想我的一切?王爷你故意这般深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御凰雪要抓狂了。 在她落难时,陷入泥淖时,为何没有人这样来对她深情款款? 又是一阵沉默,他又打着了火折子。 火苗儿跳动着,照亮了彼此的眼睛。御凰雪的眼睛很红,晶莹的泪光在打转,就是没落下来。 “好,以后我不再提了。”他把火折子举开,转过身,慢步往前走。 “本来就不应该再提,我是藏九娘,我有藏心。我求王爷办完事之后,放我回去。这也算是王爷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以后我若倒霉死了,也不会找王爷的麻烦。”她紧跟过来,小声央求。 “不要说死字。”他顿住脚步,匆匆说了一句。 “你还怕听到这个死字?是杀的人多了,所以怕鬼索命?”御凰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他飞快地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小御儿这么恨我?” “我恨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命运,当藏九娘很好,我酿酒,卖酒,喝酒,日子很舒坦。藏心疼我爱我,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御凰雪转开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就这么点愿望,王爷是贵人,今后要做大事,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工夫。那些摸摸捏捏不要脸的事,也不要找我来做,我生是藏心的人,死是藏心的鬼。” “你不怕我杀了他?”帝炫天握着火折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我会殉情。”御凰雪立刻说道。 帝炫天长睫垂下,掩去满眸戾色,低声说:“小御儿还是太不了解男人。这些话,我许你说一次,绝不许有第二次。你可以恨我,顶撞我,挑衅我,唯有一件事不要去做,那就是与我之外的男人,有半点关系。别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话,我说得出,做得到。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就死了离开炫王府的心吧。” 正文 83.【83】愿王爷晚上捉虫愉快 “我现在就回去,看你能怎么样……”御凰雪不甘示弱地嘲讽道。 “怎么?你是想试上一试?”他眯了眯眼睛,身上猛地散发出一阵戾气,双手往前一撑,把她扣在了树前,“别的没没怎么变,脾气倒是变得厉害。” “怎么,我先前温驯,王爷嫌假。现在这个就是我,王爷又嫌脾气不好。不如就让我试试,虽然我势单力薄,也不会任人宰割欺负,再也不!” 她不甘示弱的地瞪着他,他的呼吸越来越沉,身体慢慢往前压去, 御凰雪飞快地用手推住他的脸,用力地挤。 “你……”他的脸被挤得变了形,愕然看着她謦。 御凰雪其实很害怕,这样一个强行隐藏了暴戾的男人,若真被她激怒了,杀了她怎么办? 不过怕归怕,御凰雪就是不肯向他低头。帝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可怕,就算示弱,他们也不会放过她,所以她一定要痛快一次才甘心。 她仰着小脑袋,瞪着圆眸子,小巧的鼻翼快速翕动,花瓣一般的嘴唇咬得紧紧的,露出两星雪色贝齿。 她执着地不松手,继续挤他的脸,挤得他眼睛鼻子嘴巴全变了形。 他眼神渐渐变得古怪,怔怔地看着她。 匆乱的脚步声渐至,他一把抓着她的手,纵身跳上了高树。她腰间的雪白丝绦滑下去,在月光下宛如飘动的云,她来不及抓住,眼看就白丝绦就要落到最后一个侍卫的头顶上。 帝炫天一个倒挂金勾,敏捷地把白丝绦抓了上来。 树叶哗啦啦地响了几声,士兵们举着灯笼四处张望了几眼,火光照在他们紧张的脸上,原本正常的脸都显得脸些阴森狰狞。 御凰雪被他搂在怀里,一动不能动。她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他这样抱着了,他身上的味道,她已渐渐熟悉,他的心跳也属于那种霸道的,一声一声,强迫她去听。 “刚刚女妖是往这边来了。” “怎么可能有女妖,你再胡说八道,会被斩掉脑袋。” “哎,我说了你们看错了,就是只白狐狸,或者白老鼠,白鹤,怎么可能有女妖?还是回去喝酒,赌几把吧。哎哟喂,这里有吸血虫……” 士兵们在林子里钻了会儿,拍打着落在身上的小虫子,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御凰雪轻舒了一口气,推了推他,轻声说:“回去吧,晚上找不到什么东西,何必浪费力气。” 他眉头皱了皱,低低地说:“别动。” “干什么,你想蹲在树上当鸟,自己当,我要下去。”她推了推他,不悦地说。 “有吸血虫,就在你的头发上,正往你的脸上爬。这种虫子是黑红的颜色,肉乎乎的,它会钻进你的皮 肉里去,一直拱呀拱呀。”他声音越发小了,被风一吹,就散落无形。 御凰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紧张地瞪着他,眼睛咕噜噜地转,“快拿掉,快拿掉。” 他慢吞吞抬手,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脖子。 御凰雪死死闭上了眼睛,完了,他这种速度,虫子会钻进她的喉咙里去了! 就在她快受不了,要伸手抓掉时,他突然俯下脑袋,在她的嘴上亲吻了一下。 御凰雪飞快地睁开眸子,愕然看着他。 “好了,捉走了。”他板着脸,淡淡地说。 “原来你就是那条虫子!”御凰雪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 他低低地笑,抱着她一起落回地上。 “王爷好歹是条汉子,怎么贼兮兮的。我倒不怕王爷亲我,反正亲我的男人也不止王你爷你一个,你们就当互相亲了吧。”御凰雪冷笑,拔腿就走。 帝炫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藏在袖中的手暗握成拳。 ————————————————————分界线—————————————————————— 回到炫王府,小歌和小元就趴在院子的桌上打瞌睡,她前脚进去,他后脚就准备跟进来,但不等御凰雪驱赶他,从小院外的大树下跑来两位婢女,一左一右地给他跪下。 “王爷,五夫人正等着您呢。” “快去吧,别让你的心肝妙音夫人等急了,愿王爷晚上捉虫愉快,小心嘴巴别捉烂了。”她兴灾乐祸地瞅他一眼,反手关上了院门。 童妙音可是皇帝的暗探,最好多编点他的坏话告诉皇帝,把他捉进大牢,看他还能不能在她面前得瑟。 小歌和小元惊醒了,听到她的话,都惊得目瞪口呆。 “夫人怎么这样说王爷。”小歌过来,小声提醒道:“他可是王爷呀。” “是啊,所以我恭贺王爷和五夫人愉快呀。”御凰雪伸了个懒腰,快步往房里走,“困死我了,明天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千万不要叫我。” 小歌和小元对视一眼, 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嫁过人、会爬树的夫人果然与众不同。 “看来,以后我们得时刻捧着脑袋过日子了。”小歌幽幽叹气。 “说不定,王爷就喜欢这种。”小元双手合掌,朝着月亮拜拜,“月神保佑,王爷就喜欢十九夫人这种,让小元也沾沾光,成为一等丫头吧。” “一等丫头有什么好处?”御凰雪在屋里听到了,好奇地问。 “每个月多三十个铜板呀,五夫人的丫头每个月就有六十个铜板呢。”小元羡慕地说道。 “行,我每个月给你们一吊钱,明日不到午时,不要叫我。”御凰雪把绣鞋踢掉,爬进了被窝里。柔柔的天蚕丝,冰冰滑滑,抱在怀里真舒服。 “夫人……很有钱吗?”小元眨眨眼睛,小声问小歌。 “可能吧,可能王爷悄悄赏她银子了。”小歌摊手,也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往房间里走。 御凰雪有点小钱,有铺子,有屋子,还有地!若没有帝家这些讨厌鬼,她应该过得多么惬意自在呀。 她突然就睡不着了,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滚,想着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和这些人天涯两端,相安无事。 可能吗?可能吧……其实装死是个好法子,什么时候能拿到通关令牌,她装个死也行。 她坐起来,再慢慢躺下去,模拟中毒倒下的模样,四肢还抽搐几下,嘴里再发出几声可怕的低低的呜咽声,抖得帐幔乱摇。身上的单薄绸裙掀起了起来,露出一双纤长雪白的腿,小巧的脚丫子,五趾还用力张了张。 “不行,太假。”她爬起来,站在榻中间,猛地往前栽去,小脸砸在枕头上,被里面的茶叶扎得痛得惨呼…… “应该是这样吧……”她揉了揉脸,小声叹息,“怎么想不起那些人死的时候什么样子了……” 屋顶上,童舸,于默,帝炫天,正透过两片亮瓦往里看,神色古怪复杂。 “她……到底在干什么?”童舸忍不住问道。 帝炫天猛地醒悟,这两个男人也在盯着只着单薄中衣的御凰雪看。 “放肆。”他低斥。 “属下该死。”二人反应过来,赶紧转开了头。 帝炫天站了起来,将一张青铜面具扣在了脸上,森白尖锐的獠牙从面具的大嘴里探出来,活像从地狱里走出的恶鬼。 “属下一起去吧。”童舸小声说。 帝炫天往亮瓦里看了一眼,眉头皱紧,指着屋子后面的大槐树说:“你去那里,她何时睡了,你才能回去。” “可那树上有吸血虫,况且也看不到夫人何时才睡。”童舸不甘心地说道。 “你还想看?”于默在一边笑。 童舸的脸猛地涨红,赶紧起身,主动往大槐上爬。 此时,御凰雪正在演习侧着死,她慢慢往下倒,一手撑在枕上,再把脑袋垂下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帝炫天皱了皱眉,收回视线,跃至大槐树上,于默飞快跟上,主仆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 【嗨,亲爱的妹纸们,我有两个文在同时更,现言《钻石暗婚,总裁轻装上阵》在冲月票榜,请喜欢小雪雪的朋友也帮帮忙,把月票投到我的现言上,地址:http:///a/1048665/】 正文 84.【84】今天别想睡了 御凰雪还是早早地就醒了,练了一夜如何死去,也不如此刻她的模样更像死去。眼睛下有层厚厚的黑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唇却惨白无色,不时张大,打个哈欠凡。 “夫人。”小歌和小元看到她这样子,都吓了一大跳。 “没睡着。”她掀掀眼皮子,轻声说:“我需要安神汤,帮我煮一碗吧,我看能不能睡会儿。” “可是睡不了了,明天就是皇后寿辰,炫王府得送礼,五夫人正带着大家准备。”小歌为难地说道。 “我也要去?”御凰雪怔了一下。 “是去做事,五夫人很早就派人来了。”小元抿抿唇,轻声说:“可能是王爷在这里过了两晚,五夫人心里不痛快。夫人今天一定要小心才行。” “昨晚不是陪她捉虫子去了吗?”御凰雪恼火地说道。她最恨的就是妻妾争宠之事,女人们没骨气,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没有男人会死吗? “还是别抱怨了,赶紧洗洗更衣吧,穿得素点好。我已经煮好面了,夫人多吃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午饭。”小歌过来给她挽头发,交待小元去把面端过来,“夫人放心,我还煮了几个鸡蛋,我和小元悄悄揣在身上,实在饿了您就借口出恭,躲一边去吃。” “童妙音这么可怕?”御凰雪不在乎地笑笑,她见过的毒妇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能整她一次,就有两次,三次,整到她起不来为止。 她把两个丫头支出去,精心做了一下准备,这才坐到桌子边吃面。小歌的手艺还不错,这是手擀面,面条筋道,嚼劲十足,还放了荷包蛋和牛肉。 她这里的伙食相较普通人家的正房还要好,所以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帝炫天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怎么也比普通人壮实謦。 小歌和小元各用香袋装了只鸡蛋,陪着她到了五夫人的住处。 炫王府,五夫人童妙音和女主人没什么区别,她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想打谁就打谁。以前满府莺莺燕燕,皆败于她的十指之下,最厉害的二夫人也被她两巴掌扇去了庙里抄经去了。 此刻她脸上戴着一张碧色烟罗纱,身上也穿着碧色烟罗纱长裙,歪在藤躺椅上,两个婢女正在给她打扇,两个在给她剥水果。躺椅下还放着两桶冰,丝丝凉意在椅下萦绕。 树上挂着鸟笼,笼子里有雀儿轻轻跳。 除了十二夫人云双病了,其余几位夫人都在,正在各自的桌前清点东西。 御凰雪慢步过去,给几人行礼问安。 “十九来了。”童妙音掀掀眼皮子,冷笑道:“听说你手指也被虫子咬伤了,过来,让我瞧瞧。” 御凰雪的手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道红色的细口子,结着新痂。 “倒是一双漂亮的手。”童妙音托着她的小手,说得有些发狠。 御凰雪抽回手,淡淡地说:“夫人请吩咐,需要十九做什么。” “明日皇后寿辰,不仅是送给皇后一人的,皇后的几位公主,我们也要打点到。礼物都在这里,你们一起清点一下,不要弄坏了,一件件都要看仔细,出不得半点岔子。”童妙音一双凌厉的眸子死死盯着御凰雪,字字咬得紧。 御凰雪琢磨着,这女人莫非是知道她脸上的红疹子是她所为?或者是因为帝炫天在她那里睡了两晚,她心里嫉妒得慌? 不管怎么样,让她点礼物,那就是寻机找她麻烦。她得仔细再仔细,才不能落入童妙音的陷阱。 “十九,来这里坐。”六夫人张美棋热络地招呼她。 御凰雪慢步过去,桌上摆的都是玉器。其中一件凤行祥云,雕工如行云流水,玉的成色晶莹剔透,是上好的宝物。她认得出,这东西一定出自天下第一玉匠阮禧之手,他刻的玉器,习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刻下一朵云饰。 “仔细些。”童妙音尖声说了句。 御凰雪堆着笑脸,主动从张美棋手里拿过毛笔,脆声说:“我笨手笨脚,手又粗糙,玉器这种宝贝,我可不敢碰。不如我来写,我最会记帐,我们酒楼里的帐目都是我来记。” 张美棋的手僵在半空,向童妙音投去求助的眼神。童妙音瞪了她一眼,扭开了头。张美棋也不敢乱碰,万一坏了,那非得脱层皮不可。 御凰雪只管拿着笔抄玉器的名字,“撷芳”,“踏月”,“醉梅”……她这几年重新练了好几种字体,豪迈刚劲,秀气娟美,内敛沉稳,还有胡写胡画,都是随手拈来。这时候她写的字工整小巧,秀气收敛,很漂亮。写得太烂,童妙音还不得笑掉她的牙?偏不给她机会,最好让她一直堵着气,闷得心肝都快炸掉。 “十九记完了吗,来看我这个。”十四夫人庄佳华赶紧起来,招呼御凰雪看她那里。 那桌上的锦盒里放着珍珠,每一粒都有拇指大小,每一串珠饰都华美珍贵,价值连城。 这帝炫天还挺能捞,居然捞了这么多宝贝,不知道哪些是 从她们御家抢去的?哪些又是从那些可怜的、不愿意低头的大臣们家里抄去的?当然,更有可能是那些软骨头送给他用以买命的吧。 “每串都检查一下。”童妙音这回直接给她下令。 御凰雪凝神看眼前的锦盒,一共五串珍珠项链,看上去一模一样,不知道哪一串里藏有玄机,会让她难逃厄运? 她站着不动,童妙音坐直了身子,大声说道:“十九,你没听到本夫人的话吗?” “又不是正夫人……”御凰雪不情愿地说了句。’ “你说什么?”童妙音大怒,瞪着她大声问。 御凰雪抚额头,弱弱地说:“没什么呀,你们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那几名夫人看上去都很怕童妙音,怯生生地看着童妙音,怕说错话,不敢出声。 “废物。”童妙音忍下气,指着珍珠锦盒说:“快点检查,不许再磨磨蹭蹭。” 这时那几位夫人都忍不住悄悄的第四只锦盒。 御凰雪方才是故意挑衅童妙音,气氛越紧张,这几位夫人越沉不住气,总有人会去看盒子。她了然地笑笑,捧起珍珠仔细查看,一边大赞珍珠举世无双。 “看十九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童妙音接过一枚葡萄吃了,尖着指尖往婢女衣裳上擦果汁。 “十九只是街头酒娘,哪比得上五夫人出身高贵。”御凰雪笑着说。 童妙音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向那几人使眼色,让她们都开口。 “不过十九你生得美貌,肤如凝脂,真是美人胚子。”张美棋涎着笑脸,走过来赞美御凰雪。 御凰雪此时发现九夫人宫梅芬微微拧了下眉,自她进这院子起,九夫人就没出过声,不像其她三人巴结童妙音,一直安静地坐在她的桌前,清点书画。 “是啊,十九的肌肤,比这珍珠还要光泽。”庄佳华接话,赔着笑脸连连点头。 御凰雪已经看过了三串珍珠,就到第四串珍珠了,场面一下有些安静。御凰雪心中冷笑,就这些货色,这些拙劣的手段,也想陷害她?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她们太不了解藏雪楼的藏酒娘了,败在她手下的恶妇能用牛车拉。 她抚抚额,小声说:“眼睛有些花了,想喝茶。” “我去端。”庄佳华赶紧转身跑开,张美棋傻乎乎地扭头往后看。 御凰雪就在此时飞快地把第三和第四只盒子调换了一下,抬眸时,宫梅芬正扫她一眼,随即又低下眸子,继续安静地抄写书画名册。 “好了,喝吧。”庄佳华把茶递到御凰雪的面前。 御凰雪抿了口茶,把第只串珍珠串拿起来,捧到阳光下仔细看,这些珠子都用极细的蚕丝线串着,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珠子是凭空连在一起一般。 “好东西。”她赞美完了,放回盒子里。 “怎么?”童妙音正等珠子落了满地的时刻,却只见珠子平安地回到盒子里,顿时坐了起来。 御凰雪慢悠悠地去拿第五串,依样看完了,转身看着童妙音说:“五夫人,都检查过了,很好,都是宝物。” 张美棋和庄佳华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看向第四串珍珠。 “不过这一串好像少了一颗。”御凰雪突然停下脚步,指第三串。 “不应该吧。”庄佳华疑惑的拿起珠子看,才捧起来,雪白圆润的珠子如断线的雨,噼哩啪拉地往地上砸。 正文 85.【85】这两晚,我和王爷别提多快活了 “啊……”庄佳华一声尖叫,脸都吓白了,腿一软,跪在地上,慌慌地去捧那些珠子。 童妙音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脚踢在庄佳华的心口上,怒斥道:“你这个蠢货。” 庄佳华被她踢得往后一仰,痛得缩成了一团凡。 在帝炫天失势之后,她们这些被送进王府的女人,也就成了草芥,送她们来的那些人早就把她们忘了,当她们死了。在这里一天,还有口富贵饭吃,一旦赶出去,她们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有些人流落到了花街柳 巷,有些人被男人抢去当了小妾……总之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庄佳华此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抖得跟筛糠一样,惊恐不定地看着童妙音,等着她宣判自己的结局。 “关起来,没我的话,不许给她饭吃。”童妙音瞪着一双大眼睛,芙蓉面扭曲。 “是。”几个仆妇走过来,扭着庄佳华的手往外拖。 庄佳华凄厉的哭声直到老远还能听到。 宫梅芬此时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字画整齐地摆好,轻声说:“五夫人,我已经做完了,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謦” 她是几个夫人里面,话最少的,也最不爱惹事的。送她进府的是帝琰,所以她在这些人里还算有点后台,毕竟帝琰和帝炫天的关系还算不错。 所以,童妙音没有拦她,只冷冷地盯着她的背影看着,直到看不到了,才扭过头,死死盯住御凰雪说:“你们两个,把珍珠捡起来。拿雪丝过来,让两位夫人把珍珠串好。” “这个……没有工匠的吗?”张美棋哭丧着脸说。 “工匠?你想让珍珠坏掉的消息传出去吗?那这礼怎么还拿得出手?不能让娘娘和公主们觉得不公平,所以这五串珍珠,因为一串没有了,那四串全都不能送。这时候还要去哪里找五份厚礼来送给几位公主和娘娘?”童妙音狠狠白了她一眼,厉声呵斥道:“王爷现在处境艰难,稍有差池,都可能落下大罪。你我同为王爷妾室,就应当为王爷分忧解难……” 放 屁,若真有心为王爷分忧,为什么要弄坏珍珠?御凰雪白她一眼,沉默地坐下。 “十九,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听到了,不过我腿麻了,怕全身麻,影响修复珍珠串子。”御凰雪垂着长睫,弱弱地说道。 “夫人,雪丝拿来了。”仆妇捧着一只小匣子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张美棋犹豫了一下才打开盒子,里面卧着一卷雪丝,泛着莹白透亮的光。 仆妇已经把珍珠都捡过来了,童妙音又催着二人把珍珠先擦干净。 御凰雪用柔软的棉帕子把珍珠一颗颗地擦干净,此时张美棋正小声念叨什么,她侧耳听,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张美棋正在念叨,“我擦你个小人头,我擦你个小人眼,我擦烂你这小人的屁 股,生不出儿子来。” 看来童妙音真的很惹人恨呀! 太阳毒辣辣地照在地上,热汽往上蒸腾,汗水不时模糊了御凰雪的眼睛,害得她不得不时刻擦擦。 童妙音坐在躺椅上,一手紧攥帕子,忿忿地盯着她。 御凰雪是打定主意不放过她了,招惹她一回,她可以让。招惹她两回,她可以忍。再来第三回,她就要那人俯首认罪。 她拿起雪丝,穿进细细的银针,对准了珍珠上的小孔慢慢地钻。 张美棋已经热得快晕了,不时苦丧着脸,扭头看看她的进度。 “没关系,慢慢串。”御凰雪安慰了她一句。 张美棋扁扁嘴,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就快哭出来了。 “别哭。”御凰雪又说。 就像下了咒语一样,张美棋呜呜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 “晦气,你到底在哭什么,为王爷办事,你就这么不情愿吗?”童妙音坐起来,伸着涂得艳红的指尖骂她。 张美棋赶紧用帕子掩住嘴,缩紧了脖子。 御凰雪冷笑,轻声说:“那姐姐也应该来做呀,姐姐是最爱王爷的人了,应该最主动,最积极地来做才对啊,想来姐姐说的愿意,那也是假的。” “你说什么?”童妙音暴跳如雷,大步过来,想揪她的头发。 “哎,别弄坏了珠子,你可赔不起。”御凰雪灵活地闪过去,故意把珍珠往她的掌心送。 童妙音赶紧躲开,咬咬红唇,冷笑道:“十九,你太目中无人了,你以为这是你的酒坊吗?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顶撞我,就是顶撞王爷……” “可是王爷这两天晚上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谁顶撞我,那才是顶撞他……”御凰雪故意慢吞吞地说道。 童妙音脸色大变,青一阵白一阵地,咬了半天牙,才恨恨地说道:“我不信王爷会这样说,你这个jian人,你休得在我面前猖狂。” “是不是,你问王爷就知道了,这两晚,我和王爷……别提多快活了。 ”御凰雪抚着垂到胸前的发梢,故作娇羞姿态。 童妙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喘得越来越急,眼看就要发作了。御凰雪才抬起眸子,看着她,轻轻地说:“所以,五夫人对我客气点,有什么事,你直接问王爷。王爷若真不爱我,也就不会在我那里连过两晚了,今晚还会再来,我可不想在王爷面前告状。” “你……”童妙音握紧拳,欲发作,却又不敢。 对视了片刻,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王爷下朝了。” 童妙音眼前一亮,匆匆理了理头发,大步往门口跑。站在拱门处,朝外面张望。 张美棋颤微微地站起来,惊恐地看着御凰雪,“十九,你完了。五夫人说,她会晕倒在那里,然后让我们告状,你完了……我不敢不告状啊……” “你告吧,不要紧。” 御凰雪继续坐着串珠子,心里好笑极了,这么拙劣的法子还在用?她这里早就更上一层楼了。 微微弯下的脖子上淌着热汗,线条优美得像一只高贵的天鹅。 沉稳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张美棋已经从椅子上滑下去,跪下迎接他。 御凰雪抬起头,就在童妙音就要啊地一声倒下去的时候,她站了起来,大声说:“不好,五夫人流血了。” 童妙音楞了一下,飞快扭头看向自己的屁 股。这一下,她已经失去了晕过去的大好时机。此时御凰雪把张美棋往椅子上一按,惊恐地大叫,“美棋,美棋你怎么了?” 张美棋要吓死了,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她按回去,远远看着就像在抽风。 童妙音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权,眼睁睁看着张美棋不得不装晕,而她此时只能规矩地跪下去,迎接走进院中的帝炫天。 “怎么回事?” 帝炫天走进来,眉头微拧,左右看了看。 “王爷,珍珠串子不知道怎么断了,我和美棋把串子串好,五夫人正调 教我们……美棋热晕过去了,还是赶紧让大夫给她看看。”御凰雪坐回椅子上,慢吞吞地说道。 “行了,把六夫人送回去。妙音,寿礼过得去就行了。”帝炫天拧拧眉,淡漠地说了一句,看着童妙音说:“你把东西收好,让人现在送进宫去。” “现在?”童妙音惊讶地问道。 “我们不进宫。”帝炫天看了她一眼,转身往院外走,“十九,跟我过来。” 御凰雪冲童妙音笑笑,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轻轻地说:“五夫人,快点求菩萨保佑你,我不仅会装晕倒,还会装肚痛腿痛头痛,最后,统统变成你一个人痛。” 童妙音脸色煞白,双手紧拧着裙摆,失落地盯着她。 御凰雪福福身,脆声说:“五夫人,妹妹告退。” 童妙音咬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伺候王爷。” “一定。”御凰雪明媚地一笑,拔腿跟上帝炫天,还故意娇声叫了句,“王爷,等等我,妾身腰酸腿软,走不过你。” 帝炫天的步子没放慢,一步一步走得更快。 御凰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小声威胁,“让你的女人安份些,别再招惹我。” 帝炫天扭过头,幽深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朵光,平静地说:“你也是我的女人,也应该安份点。” 正文 86.【86】我抱的是我的女人 御凰雪冷笑,从他的身边挤过去,抢先上了小桥。 帝炫天住了她的小手,把她往身边拖,沉声说:“不要浑身带着刺,刺伤了自己可不好。” “我也不想浑身带着刺啊,只要王爷放我离开,我还是很愿意做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的。”御凰雪笑笑,并没有抽回手,而是用指甲在他的掌心掐。 帝炫天往前微微俯来,小声说:“没关系,我教你怎么在我面前找到以前的小御儿,她很娇,很温柔。” “帝炫天,你走的时候我才七岁!你要不要那样龌龊,盯着一个七岁的姑娘。”她有些恼火,开始用力往外抽手凡。 “谁说我最后见你的时候,你七岁?”他的手指握紧,一字一顿地说:“你上太行庙上香,穿着一身碧罗裙,风把你的斗笠掀掉了,你站在轿子前面指挥藏心去给你捡斗笠……” 那是她十四岁那年年初,她马上就要满十四,马上就要嫁给薄慕倾了。父皇和母后,让她依着规矩去太行庙上给送子娘娘上香,以保佑她出嫁后早早给薄家延绵香火。謦、 你看,不管她是公主,还是平民丫头,只要是女人,给人家生儿子就是头等大事。若生不出,就会受冷落,眼睁睁看着丈夫一个一个地娶进来。 不过说到这里,她这个月的月事……怎么还不来? 她打了个激灵,想到了那天的那个男人,那天的一身可疑痕迹,还有玉娘斩钉截铁的判断——她暗暗叫苦,难道是避子汤没起到作用,让她怀上了? 这也好说,反正离假装与帝麟的那一次隔得不远,能往他身上栽赃。她最不愿意的,就是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生孩子啊! 若帝炫天容不下,她还得遭罪,喝下滑胎药! 那是非常痛的一种过程,她看玉娘喝过。玉娘痛得在榻上翻滚,一声一声地叫着“我不活了”,然后就是大滩的血从玉娘的裙底往外涌,差点把她也给吓晕过去了。 她死也不想经历那种过程! 发觉她脸色发白,帝炫天看着她,小声说:“不想听,我不说了。” “就是不想听。”她抽回手,勾着头大步往前走。 “十九。”帝炫天快步跟上来,低低地说:“今天十九,我买了好酒。” “我的酒?”她转头看他。 他拧了拧眉,小声说:“如果你想喝,我让人去买。” “让人告诉藏心,我要喝我酿的梨花酿,要两坛。”她咬咬唇,小声说道。 帝炫天不想提到藏心,这个男人居然占据了御凰雪的心,甚至让她说出殉情的话。不管这是真是假,都是帝炫天极为反感的一件事。 “去藏雪楼,找藏心买两坛梨花酿,就说十九夫人要的。” 他叫过于默,叮嘱了一番。回头看,御凰雪已经穿过了梨花湖上的九曲桥,到了湖中的小亭子里。 慢步走进小亭,只见她趴在桌子上,用手在桌面上轻轻地划动。 “妙音那里,我会警告她,不要再找你麻烦。”他坐下来,轻抚她的乌发。 “王爷为何喜欢我?”她扭过头,直截了当地问他。 帝炫天唇角抿了抿,淡淡地说:“不知道。” “别喜欢我吧。”御凰雪乌黑的眸子里滑过一抹痛苦的水光,轻轻地说:“我看到你,就会很痛苦。若你真喜欢我,就让我过得清静一点。” 帝炫天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好。” 御凰雪有些奇怪,他是说真的? 夕阳渐斜,染红了梨花湖,湖风拂起小亭四周悬挂着的碧纱,一双鸳鸯从小亭长桥下游了出来,不时亲昵地交颈亲吻。 她看着那双鸳鸯,忍不住想到了那晚倒在她前面、用身体给她挡住了利箭的九哥和九嫂。 他们是最先赶到皇宫的,他们夫妻都会武功,想把她给接出去。结果遇上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杀手,把几人堵在宫里最大的翠明湖边,箭像雨一样射过来,他们一起倒下了,死的时候互相看着,微微地笑,十根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他们的血从地上淌进湖里,融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御凰雪突然咬牙,站了起来,用力地往帝炫天胸前擂了两拳,恨恨地骂:“恶棍,恶魔!” 帝炫天突然挨了打,赶紧伸臂抱紧她,愕然地抬眸,“怎么了?” “恶棍,你还我哥哥,还我嫂嫂。”她气愤地抡着小拳头继续打他。 “王爷,酒来了。”于默拎着两坛酒进来,见到这一幕,立刻说:“麟王和琰王都来了,马上就过来了。” 帝炫天用力扣住御凰雪的手腕,小声说:“好了,不许闹了。” 御凰雪扭头朝于默身后看,只见那两个更可恨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她撕开了酒坛子,从袖子里拿了包药出来要往里面倒。 “什么东西?”帝炫天一把抓住她的手 腕,飞快地夺过了药包,小声责备,“胡闹成性了吗?我惯着你,你也给我安份点。” 御凰雪冷静下来,安静地退了两步。仇恨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毒死这两个人有什么用?最该死的那个是坐在龙椅上,假装纯良无辜骗得皇祖母信任的中山狼帝崇忱,那个人才是最大的恶魔!他进了宫,把父皇和哥哥们没来得及逃走的嫔妃带到他的宫里,yin了个遍,谁敢反抗,就活活鞭打至死。 所以,后宫里才有那么多宫婢自尽,她们都是以身殉主了啊!那些投降的男人却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个恶魔赐给他们的狗粮…… 不行,她不能再想了,每想一次,都恨得全身都发抖。 帝炫天发现了她的异状,走过来,用力抱了抱她,低低地说:“好了,好了……嘘……” “嘘……你撒尿呢?”御凰雪故意恶劣粗鲁地骂他。 “唷,这是干什么?老三,你这就不地道了。你抱着谁呢?”帝麟阴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帝炫天扭头,淡淡地说:“二哥问的什么话,我抱的当然是我的十九妾。” 帝麟脸色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在石桌边坐下,拿着折扇使劲往脸上摇。 “二哥,你就做得不对了,把这丫头塞给了老三,那就给他算了,你还惦个什么劲。”帝琰笑嘻嘻地坐下,拖过了酒坛子闻了闻,“滋,这酒太香了,哪来的?” “买的。”帝炫天淡淡地说。 “喝什么喝,你们都坐下。”帝麟冷冷地拍开帝琰的手,盯着御凰雪说:“你下去。” 御凰雪匆匆出去,只听到后面传来帝麟刻意压低的声音,“我收到了风声,父皇有意把皇位给老九,明日就会当着朝中众臣的面宣布。这两日伺侯在父皇身边的一直是老九的母妃,那老娘们厉害,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缠住了父皇……”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三人都坐在了石桌边,声音越来越小了。 “夫人在这里坐会儿吧,这里安静。我看王爷谈完了,还是会找夫人,来来去去也麻烦。我让小歌小元把晚膳送到这里来。”于默很温和,引着她到了一边的长廊里坐下。 御凰雪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人长得还不赖,眉目英朗,高鼻厚唇,身材魁梧,是典型的北方人的模样。 “你是哪里人?”她随口问道。 “古州人。”于默微笑着说道。 古州那里很冷,听说冬天里呵口气,马上就成冰珠子砸下来。 “你什么时候跟着他的?”她又问。 “很多年了,他为质的时候,我就在京中。”于默在一边坐下来,小声说:“童舸也是。” “别提我。”童舸怒气冲冲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他也姓童,是童妙音的什么人? “王爷后来回过京,想带你走,只是你却要嫁人了,王爷黯然离京……” “呵……”御凰雪觉得她无法理解男人的心,黯然离京,就有理由挥刀砍杀? “王爷很艰难,所以,请夫人不要再对王爷打骂了。夫人在世上也艰难,王爷能庇护夫人,何乐而不为呢?”于默小声劝道。 “他先保住自己再说吧。”御凰雪随口说道,她有原则,于默看上去人不错,她不对不相干的人乱发脾气。 “我看,夫人就是如此粗鲁的一个女人。”童舸冷嘲热讽。 “对啊,与你何干?你又是什么人?王爷的主子?敢这样与我说话。”御凰雪水眸轻抬,慢吞吞地问。 童舸语塞,忍不住看向她,然后怔住。 御凰雪身上天生带着股子贵气,一双眼睛比月光还要柔美,让周围一切黯然失色。 正文 87.【87】用小雪儿威胁他 “咳……”于默咳了两声,提醒童舸的失态。 童舸有些窘迫地转开头,装着看湖畔的柳梢。 光线越来越暗,到了她和薄慕倾约好的时辰了,她得去看看,到底有没有通关令牌。 “不等王爷了?”于默赶紧站起来,低声问道。 御凰雪抬眸看湖心小亭,纱帘里隐隐绰绰的三道身影,都站着,但说话声一点都传不过来。 三只野兽的战斗,她没兴趣知道謦。 “不等了。”她拔腿就走。 于默和童舸交换了一记眼神,跟了过来。 这是保护她的人,还是监视她的人?御凰雪微微转头,小声问:“你晚上也在我的院子里?” “王爷在,我就不在。”于默小声说。 这就是说,他不在的时候,这两个男人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要怎么才有机会去高墙处见薄慕倾?看他步步紧跟,今晚只怕没机会。 到了小院门口,小元和小歌正拎着食盒出来,准备送到湖心小亭去,见她和于默一前一后地过来了,惊讶地问:“不是和王爷一起在湖心小亭用膳吗?” “我累了。”御凰雪有些意兴阑珊。 装凶狠,装蛮横,装妖媚,装冷漠,那都不是她御凰雪,她不喜欢这样天天戴着假面具过日子。她不想面对帝家的人。这样的日子,每一时每一刻,都让她有种万蚊噬身的痛楚。每在这里多过每一时每一刻,她都觉得自己要折寿十年。 她懒懒地看了一眼小元摆在桌上的美食,倒在了榻上。 “有酒吗?”她轻声问。 “有梅子酒。”小歌赶紧说。 “用冰镇一镇,我想喝点。”她摸着柔滑的帐帘,有气无力地说。 “是。”小歌向小元递了个眼神,让她去准备,然后走到榻边,挽起了帐幔,小声说:“夫人怎么不高兴了?王爷今日一进府,奴婢就告诉他,您在五夫人那里受气了。他立刻赶去接你,也没责备您,您应该开心才是啊。” “有什么好开心的,他干吗要管我怎么样。” 御凰雪双手捂在脸上,脑子里晃动着帝炫天的脸。他太讨厌了,装着深情款款,温文尔雅,但实际上就是个杀人魔头。怎么着,还想让她匍匐在他的脚边,任他欺凌?到了那时候,他一定会狠狠嘲笑她吧? “哎,夫人的心真难琢磨。”小歌摇头,点好香,端来冰,给她放到榻底下,“五夫人有什么,您这里就有什么,比那几位强多了。” “对了,宫梅芬是什么样的人。”她突然打起精神,好奇地打听宫梅芬。当日子极度无聊时,八卦别的女人,也是件不错的消遣。 “哦,九夫人哪,她是琰王送给王爷的寿礼,她性子挺怪的,人也厉害。所以五夫人也不太敢惹她。” “那就惹我?”御凰雪冷笑,这是最后一次,若童妙音再来,她就让童妙音去冷宫去。 “酒来了。”小元端着酒壶进来,笑着说:“夫人先吃点东西,不然会容易醉的。” “醉就醉。”御凰雪坐起来,但虽是这样说,她却不轻易醉。醉了之后,她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会做出什么事,会招来什么祸。 小元给她盛了饭,和小歌一起殷勤地伺侯她用膳。 从这一点上说,帝炫天没亏待她。好吃好喝地供着,还给她两个老实丫头,真心实意地服侍她。 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脸颊也开始发烫。心情不好,喝酒总是易醉。而梅子酒太香甜,喝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到心跳开始发慌的时候,她已经晕晕乎乎,看人都是几重人影了。 “夫人?”小元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我没事,我静一会儿,你们出去吧。”她怕自己说出过份地话,于是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赶二人进去,闭紧了门窗。 坐回桌前时,手边还有半碗梅子酒,香浓的酒味儿勾着她忍不住往碗口凑。 “醉了就不用想事了,醉了什么都不用想……”她索性一口把酒喝光了,摇摇晃晃地走去榻边。 讨厌的王府,该死的王府,就像个铁打的牢笼子,让她透不过气。她翻来覆去,脑子里越来越乱,被往事塞得满满的,想哭,眼睛里却没有眼泪,干痛酸涩。 她长长地喘气,再狠狠地吐出酒气,揉了揉鼻子,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快睡,快睡,睡着了就能回到七岁的那年,无忧无虑地在宫里飞奔,还能去看炫天皇叔舞剑……不必恨他,不必恨天下人。 ——————————————————分界线—————————————————————— 梨花湖,湖心亭。 帝麟锐利的眼神在帝琰与帝麟之间转悠,厉声逼问:“宫中献舞的那女子,真不是你们两个动的手脚?” 帝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二哥, 你已经问了很久了。我说了不是我,你再问也是浪费工夫。我发誓,若我与此事有半点关系,我出了这王府,马上就被雷给霹死。” “你呢?”帝麟冷哼一声,又看帝炫天。 “怎么,父王打我一耳光不够,二哥也想再打?”帝炫天 怒容相对,冷冷反问。 帝麟盯着他看了会儿,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石桌上,咚地一声响,震得茶碗碗盖都晃了下来。 论武功,他也不差。 “一定是帝玥那臭小子,我早看出他狼子野心。”帝麟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瞪着玥王府的方向低吼,“我绝不便宜他。” “二哥,人家是父皇心尖上的宝贝儿子,你我算什么啊?二哥你比我们兄弟还好一些,我和三哥简直就是父皇脚下的草,想踩就踩。老九也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和崔家的人紧绑在一起,他想干什么,谁还看不出来?”帝琰看了看帝炫天,端起茶碗,慢吞吞地说道。 “他想当太子,还得问我同不同意。”帝麟张狂地笑笑,阴鸷的眼神死死盯了帝炫天一眼。 “呵,二哥别高兴得太早。你在母后寿诞之前出了这事,父皇心里正恼你。你不是也说了吗,明日就会宣布老九当太子,你以后也只能给老九磕头喽。”帝琰扬了扬眉,笑嘻嘻地说:“我和三哥倒无所谓,反正轮不到我们两个,给谁磕头都是磕。” 帝麟冷笑,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老四你也别激我,我是生气,但我对父皇的敬仰不会变,他若真的要立老九,那我大不了自请出关,去外面当个逍遥王爷去。” “那也好啊……”帝琰站了起来,向二人拱拱拳,笑着说:“我先告辞,明儿还要早早进宫磕头。我劝二位哥哥也早早地睡了,免得明天到得太晚,或者没有精神,又惹父皇生气。” “去吧。”帝麟的脸色变得和善可亲,向他挥挥手,目送他走下九曲桥。 风把纱帘掀得高高飘起,湖心的水波一层层地往小亭子的石柱上扑打。 帝麟看了会儿,扭过头看着帝炫天笑。 “三弟,你隔了这么多年抱到了小美人,是不是很满足啊?” “二哥何意?”帝炫天面不改色地问。 “行了,你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帝麟咧嘴笑,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这个藏九娘,只怕就是当年的小雪公主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像的人,能引得你和薄慕倾围碰着她转?我早就怀疑了,不过既然你们都不承认,我也姑且相信你们。不过,三弟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吗?居然为了一个小酒娘与我顶嘴,还当着我的面抱着她。若不是很重要的人,你怎么会这样做?想当年你偷偷溜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接她吧?可惜,小美人要另嫁他人,你愿望落了空。” 帝炫天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黑亮的乌瞳静静地迎着帝麟刀子一般的视线。 “你放心,我不会把她的身份说出去的。你我是兄弟,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你助我登上太子位,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我答应你,只要我登基,你是第一王爷。”帝麟握着拳,往他肩上轻轻一捶。 帝炫天唇角扬了扬,小声问:“二哥要我做什么事呢?” “杀了老九。”帝麟脸色一沉,恶狠狠地说道:“事成之后,我自会把一切罪责推至京中那青衫刺客的身上,你绝对安全。” 正文 88.【88】醉了,两个人干什么都可以 “二哥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帝炫天冷漠地反问。 “哈哈,三弟,你就别装了。你知道我会凭什么让你答应。”帝麟摁了摁他的肩,阴冷冷地笑道:“好了,我要回去了。你好好谋划一下,早点把这事做成了,你我共享这兰烨天下。” 帝炫天沉默地盯着他,兄弟二人的眼神仿佛化成了刀剑,在空气里撕杀。 过了好一会儿,帝炫天才冷漠地说:“希望二哥说到做到,若二哥反悔,我会拼死相争。” 帝麟的嘴慢慢咧开,大笑道:“我与你争什么、杀什么?我非常欣赏你!在我帝氏一族中,绝对没有第二人比你更有本事!若不是你年少时一直在兰烨皇宫为质,你我互相生疏了,我一定会让我母妃来抚养你,你我早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了。只要你我联手,兄弟同心,这天下没有人敢不臣服。你从此之后,也不必再看人脸色,这样多好,你说不是?謦” 帝炫天拱手抱拳,平静地说道:“名利过眼云烟而已,我已经看透了。我要的是安静,要的是十九。” “呵,这些年不立正妃,就是等她?若她真死了,你这辈子到底会不会立正妃?”帝麟笑着问道凡。 “不会。”帝炫天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个痴情种。好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也祝你和十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那丫头,够嫩够软,爽起来真够劲啊……你有福气!”帝麟拍拍她的肩,大笑着走出了湖心亭。 要不怎么说这人成不了大器呢?在拉拢人心的时候,偏还要说出这样龌 龊的话,怎会有人甘心为他卖命? 童舸快步上桥,忿忿不平地说:“我实在忍不住去了,真想把他摁进这湖里淹死。” “这样让他死,有乐趣吗?”帝炫天拂拂袖子,淡淡地问。 “可是王爷为什么故意在他面前露马 脚,王爷不是很怕别人知道十九夫人的身份。”童舸不解地问。 “总得让他觉得捏住我的把柄才行。”帝炫天拎起两坛酒,抬步往九曲桥走。 “但若这消息外传出去……”童舸提醒道。 “事成之前,他不会这样做。事成之时,他也张不开嘴了……因为脑袋已经不在他的脖子上了。”帝炫天的语气太平静了,就像在说刚刚看了一本书,踩到了一片落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爷去十九夫人那里?”童舸看着他去的方向,急急地问道:“五夫人在等王爷。” “嗯。”帝炫天像没听到,大步往前走。 “王爷,五夫人在等您。”童舸又追上来,焦急地提醒。 “你去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进那间屋子吗?”帝炫天头也不回,抛给他一句话。 童舸脸色大变,不敢再多说半字。 ——————————————分界线—————————————— “十九,十九,打酒揭瓦,上房喝酒。” 越靠近小院,他脑子里这首童谣的声音就越大。稚嫩清脆的童音,不停地在他脑中回响。在月光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七岁的小公主,正光着脚站在梨花树下,披着一头乌黑柔软的发丝,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收了剑,沉默地看着她。 她总是跑到他这里来,从她三岁开始,就成了他这地方的常客。有时候是日出时分,有时候是日落时分,有时候是正午。 他有时候一睁眼睛,就能看到她漂亮的小脸在他眼前晃。她还会用发梢故意挠他的鼻尖,或者悄悄地把他的头发和她的头发绑在一起,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大笑。 她不懂,结发,结发,那是男女定情才做的事啊! 她把她那把柔软的青丝牢牢的绑在他的发丝上,他怎么解都解不开,最后只能用剪刀一根一根地剪断缠成一团的青丝。 你看,她现在又来了,就站在他的眼前,像从梨花里钻出来的小精魅,让他忍不住的高兴。但他不会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来的,她是帝家的女儿,折磨他的那些人的小公主。 她跑过去,捧起他的袍子大声问:“炫天皇叔,你的袍子为什么破了。” “就是破了。”他有些窘迫,急切地抽回了衣袍,故意冷漠地说道。 “炫天皇叔,我刚学会绣花,我在你的袍子上绣朵花吧。”御凰雪追着他往他住的清冷的宫殿里走。 “不需要。”他冷漠地说道。 “我绣得可好看了,我父皇母后都说我绣得好看。”她固执地靠过去,把他推倒在椅子上,然后一屁 股坐在他的脚边,从她绣满梨花的小香袋上拿出绣花针和丝线,捧着他的袍子绣梨花。 其实七岁的她哪里有什么绣工,乱七八糟的绣线勉强组成了一朵花的形状而已。可她很得意,捧高了袍摆给他看,“你看,炫天皇叔,是不是很好很好?” 一点都不 好!他拧眉,没把这话说出来。 她的指尖扎破了,正有一滴嫣红的血从她雪嫩的指尖上涌出来,像一颗明艳的朱砂,映进他的眼中,滴进他的心里。 在这冷漠的地方,头一次有人对他表示出了友善,单纯的小公主并不知道质子是做什么用的!质子就是帝家送给兰烨皇族取乐用的,他们高兴了,就戏弄他一番。他们生气了,就毒打他一次。 渡日如年,他归心似箭,但回去的希望就在一日复一日的折磨里失去了光泽。 他几乎要绝望了,但御凰雪来了。 她是一把光,把他的前途给照亮了。他打起了精神,开始悄悄看兵法,练武艺,给家里写各种各样呼唤亲情的信。他要回去,他要成为真正的男人,然后回到她的面前来……他要娶这个小公主,让她永远做他心里的太阳和他干涸生命里的月光。 现在他回来了,但她却恨极了他。 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不恨,毕竟,确实是他带着人,挥舞着刀剑杀进了皇城。 他还能怎么办呢?他不可能挡得住父皇的兵马,那些都是父皇的兵马,他想立下战功,这样可以让父皇把她给他…… 可是,再快的铁蹄,快不过大火。 他站在她的梨花殿前,看着乌黑的蜷缩在一起的小小尸体,差点昏死过去。 那团黑黑的,就是他想念了七年之久的她吗?七年来的每个夜里,他都对着那件她绣着花的破败白袍思念她。七年来的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在幻想着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幕。 但他等来的,是又一次的绝望。 她死了!把他的心一起挖走了,胸膛里空洞洞的,漏着风,沉着冰……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她活着!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着!还活得水灵灵的,开着她的酒楼,做着她的生意,还嫁了个男人。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成为他的小御儿。 他的脚步停在她的房门口,小元和小歌坐在门槛上打瞌睡,他来了都不知道。 这一整天,两个丫头也跟着累惨了,怕童妙音会打御凰雪,一个一直在府门口站着等他,一个一直在童妙音的院子外站着,只要童妙音挥起鞭子,就会冲进去替御凰雪挡着。这是他挑选这两个丫头后,一字一句叮嘱过的结果。 他的小御儿,不应该再受苦了。 他喉结沉了沉,轻轻地推了一下房门。 “王爷……”小歌和小元惊醒了,赶紧给他磕头,“夫人不高兴,把门从里面栓上了。” “你们下去吧。”帝炫天点点头,从腰带里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从门缝里探进去,慢慢地拔开了门栓。 小歌和小元见状,赶紧行礼退下,留他二人相留。 他关好门,慢步走向榻前。 她蜷缩成一团,双拳紧紧地握着,抵在身前。这几晚他观察过她,她一直是这姿势,极度不安,极度防备,极度害怕。 他坐下去,抚了抚她的小脸,把她抱起来,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滚烫的额头,低低地说:“你说,怎么让你开心,我都会去做。” 她没完全睡着,勉力睁了睁红红的眼睛,看着他说:“做什么?” “今天十九。”他抚着她的头发,小声说:“要不要上房喝酒?” 正文 89.【89】我们就在这里抵足而眠 “不要。”她闭上红肿的眼睛,淡漠地说道。 他的手僵在她的头发上,眸子里慢慢荡起一层愁绪。他能带着千军万马,纵驰黄沙,却没办法闯进她紧锁的心里。他能运筹帷幄,淡定布局,却没办法在她这里多 维持一时半会的冷静。 “王爷不走,是想这个?” 御凰雪听着他的呼吸声,在酒劲的刺激下,蛮劲又上来了。从他怀里挣出来,跪到他的面前。一把扯开了绑在脖子后的月白肚dou上的细带子。丝滑的的肚 兜滑下来,雪团儿直接抵在了薄薄的中衣上。 她把肚dou从衣服里抓出来,狠狠丢到他的脸上,笑着说:“帝炫天,你是不是想这个?有种来啊……” 帝炫天把肚dou从脸上抓下来,眉头微拧,但毫不惊讶地看到这小辣椒一样的她謦。 没人能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风轻云淡,当她的小公主。她只用五年,就让她自己成了一枚能适应世间风浪的小辣椒。这点比他强,他在宫里用了十年,都没能适应质子的身份。 “不敢啊?”御凰雪脑袋往前凑,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揉了几下,哈哈地笑,“想不想我再叫你一声炫天皇叔啊?叫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成功……你看,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傻姑,现在混成了比狗还不如的样子……” 他的脸色一变,猛地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嘴。高大的身子拥着她,一起倒进了绣满梨花的锦被上。 帐幔摇动着,像被大风吹皱的水波,一层层地颤抖。 他有些发狠,吻从她的唇开始往下,隔着她单薄的绸衣,咬住了她的锁骨。她猛地一个激灵,尖叫着抡起了小拳头。他的手也开始往下,捧住了她的臀,把她用力往身上摁。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御凰雪知道这问的是废话,但除了问废话,她不知道还能问什么。 “要么,我们去屋顶喝酒,要么,我继续……”帝炫天的额头紧抵在她的额上,一张嘴,淡淡的梨花香味儿就往她的鼻子里涌。 这是她嘴里的味道,现在到了他嘴里去了,吻得多用力,才能染上她的味道? “你无耻,你龌 龊……”她愤怒地叫。 他也不多说,手从她的裙底往上探,在她的腿上用力掐了两下。 御凰雪又尖叫,“去,我去,我去喝酒。” 他的手退了出去,轻轻地叹息。他哪是想和她喝酒啊,他是想和她安静地享受今晚的月光而已。 带着她到了屋顶,月光恰好被一片云给遮住了。王府浸泡在黑暗之中,间或有几盏行走中的灯笼闯入眼眸之中,很快就被重重叠叠的宫殿遮挡住。 十三哥亲手改造过这王府,宫殿,湖泊,假山,都以阵法排列。若是陌生人闯进来,极易被困在里面。就算是在王府里做事的丫头们,也不敢轻易偏离主道,走进分岔路上去,不然很可能一困就是两三天,无人理会,饿得半死不活事小,出来之后夜夜噩梦才最可怕。 帝炫天进京时候,锋芒正露,所以帝崇忱让他自己挑选府第,他毫不犹豫地就选了此处。 更重要的一点,此处地势高,从这里,可以看到御凰雪曾经住过的梨花宫。春天的时候,梨花宫里的梨花全开了,团团簇簇,像飘在天际的云,梨花的香仿佛站在这里都能闻得到。 过去五年,他也仅能以此方式来思念她了。 “喝。”御凰雪抓起酒壶,仰头就喝。 她亲手酿的梨花酿,真不愿意给帝炫天喝,这么宝贝的东西,只应当和知已,好友,亲人在一起分享。帝炫天算什么?双手沾满血的仇人罢了。 帝炫天看她一眼,也拿起了酒壶,仰头把酒液倒进嘴中。 晶莹的酒液从他的唇角溢出来,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滑过他优雅的脖子,路过他微颤的喉结,钻进他的衣领子里。 御凰雪抹了一把嘴唇,转头看他。 不管怎么样,她承认一件事实,这天下就没有第二个男人比帝炫天好看。走路好看,说话好看,喝酒好看,眨眼睛好看…… 他一口气喝光了,才转过头看她,唇角微微一抿。 “帝炫天,明天皇后寿诞,你都进不了宫,你真可怜。”御凰雪故意嘲讽道。 他笑笑,放下手里空空的银酒壶,又拿另一个。 “快喝,喝醉了,我好一刀宰了你,把你的脸划得稀巴烂。”御凰雪咧嘴,恶意地说道。 “想冒险吗?”他不理会她的诅咒,把酒喝光了,低低地问道。 “若真能杀了你们,冒险也行啊。”御凰雪给自己壮胆,虽然在遇上这些人之前,她从来就没想过报仇那回事。 “城里闹青衫刺客。”他拿起第三壶酒,想了会儿,缓声说:“你想不想去跟着我去捉他。” “干吗要捉他,我巴不得他多杀几个忘恩负义的狗 腿子。”御凰雪双手撑在膝上,小心地站了起来。 往东看,她的梨花宫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现在里面住着什么人?”她指着那方向,小声问。 “铃兰贵妃。”帝炫天低声说。 “她是什么人?”御凰雪拧拧眉,她的梨花殿可别住进乱七八糟的品行低劣的人,糟践了她的那片梨花林。不过话说回来,有了帝家这些恶棍,也别想兰烨皇宫里有多干净了。 “镇边大将钟离楚的三女儿,钟铃兰,年前年末进宫。梨花宫刚刚修缮完毕,赐给她。但她性子执拗,不受父皇喜爱,现在那里和冷宫无异。”帝炫天缓缓地说道。 “更好。”御凰雪抿抿唇,又伸长脖子往南边看。母后最爱的百鸟园在那边,里面有十几只白孔雀,开屏的时候漂亮极了。 “白孔雀还在,有两只尾巴被烧秃了,我带了回来,就养在我那里。”帝炫天低声说。 “真的?”御凰雪狐疑地看着他,小声问:“你未必还想养肥一点再吃?” 帝炫天唇角的笑僵住,摇了摇头,低声问:“你想去看看吗?” “不看。”御凰雪摇头,摁着裙摆坐下来,往瓦上一倒,双手用力扇动,往脸上浇风,轻轻地说:“王爷,你的大事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到时候,你把这两只没尾巴的孔雀也给我,我带着它们去天涯。” 帝炫天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转开了脸。 “那个青衫刺客,真是我们御家的人吗?若他被抓了,一定很惨吧。”御凰雪看着他,眉头紧锁,“你们有线索了吗?若抓住了他,能不能告诉我?我会带着酒去给我们御家的好儿郎送行。” 她根本就不提让他放过那人的事,似乎断定提也是白提。 “想会会他吗?”帝炫天从她手里拿过酒壶,小声问道。 御凰雪笑笑,看他手里的酒壶,“你若把这第三壶也喝了,我就去。” 帝炫天看看手里的酒壶,长眉微扬,毫不犹豫地就往嘴里倒去。 御凰雪盘腿坐着,满脸狡黠的笑,“王爷,我这梨花酿原本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帝炫天微微拧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又叫醉死你。”御凰雪曲起纤白的手指,在酒壶上轻叩几下,轻轻地说:“在地下封了五年,我今年才挖出来,和藏心他们喝了一坛子,每人都不敢多喝,小半碗已经能让人睡上一整天了。你喝了三壶,也就是三大碗。你可以睡三天了,让我想想,你明天寿诞不出现,后天不出现,大后天也不出现……我可以悄悄走喽,王爷自求多福啊。” 她站起来,乐呵呵转身往屋顶另一端走,“王爷在这里好好享受月光,我下去睡觉去了。祝王爷好梦。” 帝炫天的胃像被火烧着了一样,脑袋也开始迷糊,他匆匆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拔开瓶塞,把瓶里清凉的药液全部倒进嘴里。 但是没什么用,他还是倒了下去,砸在瓦上,唏哩哗啦一阵响。 御凰雪高兴了没一会儿,就犯愁了,她下不去! 他在这里过 夜,把无关人等都赶出去了,小元和小歌睡得像猪,叫了好几声,也没能叫醒。 “怎么办?”她也有些醉了,低头往下面看,眼前一花,腿也跟着软了,差点没摔下去。 折腾了会儿,不得不退回马头墙那一侧,靠着雪色的砖墙坐下。 正文 90.【90】我这辈子,这是头一回喝醉 月光温和地落在御凰雪的身上,她瘦瘦的身子蜷成一团,沉沉睡去…… 帝炫天在快天亮的时候才醒过来,梨花酿确实厉害,他的醒酒丹居然在三个时辰之后才发挥作用,把他从宿醉里解救出来。 他转头看御凰雪,无比纠结地握住了她伸到脑袋边上的小脚。绣鞋和袜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冰凉的小脚上沾了黑灰,动一动,正好能蹭到他的脸颊上。 他轻手轻脚地坐起来,抱着她跳下房顶,把她放回榻上。 “小御儿,我要办事去了,我这辈子,这是头一回喝醉,也只有你的酒能让我醉。凡” 小元和小歌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他缩回手,放下了帐幔,慢步过去开门。晨光和风一起扑进来,掀起了他披散的长发,一只鸽子落在枝头,冲他咕咕叫了几声。 “王爷,现在梳洗吗?宫里头已经开始鸣锣了。”小元把水盆放到架子上,给他福身行礼謦。 “今日不进宫,拿便装来。” “啊?”小元和小歌怔住,皇后寿辰,不进宫怎么行?那可会招来大祸的! “去拿。”他慢步走到木架边,平静地从水中拿起帕子,弯腰洗脸。 小歌匆匆出去,让侍卫去拿衣裳,自己一溜小跑进了厨房,给他端早膳。 小元过来,把雪白的小瓷罐递到他的面前。他打开瓷罐,用玉勺舀了些细盐出来,用指尖细细擦牙,最后用淡香露兑水漱口。 待用完膳,衣服正好送到,今日皇后生辰,依规矩是要穿王袍进宫磕头道贺的。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身月白的锦衣,只有袍角和袖口用金线绣着吉祥云纹图。他整理完毕,扭头看向屋中的花梨木榻,眼神软了软,沉声道:“伺候好夫人,不要叫她起来,让她多睡会儿。” 小元和小歌行了礼,送他离开小院,担忧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议论。 “王爷的性子太倔强了,今日不进宫,若皇上怪罪下来,真不敢想像……” “或者,是有什么特别的任务?” “哎,当奴才难,当主子也难呢。” 二人摇摇头,回到院子,静修御凰雪自己睡醒。 ———————————————————— 帝炫天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前面的几匹马。童舸和丁默都换上了白色的长袍,戴着碧色斗笠。 “出发。”他跃身上马,轻轻一抖缰绳,沉声说道。 十几匹马如离弦的箭,疾驰出去。 正街上,大大小小的官员正盛装而行,装着大大小小箱子的马车紧随其后,他们都要去宫里给皇后拜寿。有些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宫,但人必须到,就在宫外面,朝里面磕几个响头,递上礼单,留下东西,再喝一杯由太监递来的酒,就算完事了。 “消息绝对准确,妙贤主持就在雪伦河边讲经,傍晚时分我们就能赶回来。皇后看到这份大礼,绝对比收到雪珊瑚更高兴。”丁默策马追近,大声说道。 “到了那里,速战速决。”帝炫天沉声说道。 “是。”丁默兴奋地说道:“王爷,属下真迫不及待想看到宫里头那些人的反应了,皇后一定不会放过嫣贵妃。” 帝炫天薄唇紧抿,扭头看了他一眼,“难道不应该吗?” “当然应该。”丁默脸色一沉,忿然道:“她为了争夺宠爱,陷害海珠王妃,把您送去当质子,她这几年夜夜噩梦,所以常常躲在佛堂里不出来。她以为念了经,烧了香,她的噩梦就像高僧说的一样,在日夜颂经中消失了?呸,她会从此堕入地狱。” 那些曾经让他生不如死的人,现在就应该一个一个地堕入地狱。 帝炫天乌瞳蓦地紧缩,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马儿奔跑得更快了。 —————————————————————分界线———————————————————— 皇宫中张灯结彩,锣鼓宣天,鞭炮齐鸣。 皇后郝欣虞一身正红宫装,凤冠绾发,扶着宫婢的手,慢步迈出了门槛,微笑着扫视众人。后宫所有的嫔妃、公主,都跪在她的面前,对她顶礼膜拜。 她没什么势利,让她一直稳坐后位的法宝只有一件,那就是有位高僧曾对帝崇忱说,皇后就是他将来坐上帝位的定海神针。就如同高僧所说,他一路打进了京城,成了皇帝。所以尽管皇后年纪渐大,风韵不再,也讨不了他的欢心,他还是让她稳稳戴着凤冠,捧着凤印,住在皇后宫中。 “都起来吧。”她的视线最后停在嫣贵妃和帝玥的母亲舒芙苓的脸上,轻轻一个来回,便走过去,亲手扶起了二人,“两位妹妹,这些日子为本宫操办寿辰之事,辛苦了。” “为皇后娘娘效力,自当全力以赴,鞠躬尽瘁。”二人赶紧又拜,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就是这样,哪怕背后天天把 皇后骂成不生蛋的母鸡,当着她的面,还是会扮成忠诚温驯的样子。 “快起来吧。”郝欣虞一手扶起一人,戴着金色长指甲套的手,轻握着她们的手,三人并肩往前庭走去。 那些嫔妃公主们立刻紧跟过来。 “母后。”阿宝公主最活泼,很快就挤到了舒芙苓和皇后中间,笑着说:“我没有好礼物送给母后,真惭愧呢。” 阿宝的母亲早逝,是皇后亲手养大的,所以和她关系最亲。 舒芙苓松开了手,笑着说:“阿宝什么时候会有圆圆的肚子,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对啊,你和驸马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圆起来?”皇后用指尖轻推她的额头,笑着问:“赶紧让我做皇祖母吧,我都想得头疼了。” “这也不是我想圆就圆的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我挺努力了。”阿宝吐吐舌尖,往她手臂上蹭,“不过,我虽说没准备太昂贵的礼物,但我准备了一件母后看了肯定欢喜的礼物。” “哦,是什么?”皇后好奇地问。 “快拿来。”阿宝朝身后的人挤眼睛,两个小宫婢赶紧把手里捧的东西拿上来。是一只圆圆的笼子,上面用布盖住了。 皇后停下脚步,瞅着她笑,“看你猴急的,急巴巴的在这时候把东西献上来,若不能我开心,我就罚你等下给我弹支曲子。” “母后一定高兴,再说了,我若弹曲子,还不得让人家以为是哪家棉花店的小厮在弹棉花呢?”阿宝推着她,让她赶紧掀开笼子上的布。 皇后柳眉轻扬,轻轻地掀开了红布。里面是一盆花,花瓣重重叠叠,像是仙女的初裾,更可贵的是颜色,浓烈的红,在阳光下看,近乎于墨色了。 “墨牡丹!”众女子惊呼,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我种了三年,终于让它开花了,我要给母后种满满一园子。只有母后才配得上这富贵无双的牡丹花。”阿宝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神气地说道。 “阿宝公主真是心灵手巧,想必花神都为了阿宝公主倾倒了,才会把这样的圣花降临在公主府上。”嫣贵妃有些羡慕地看着黑牡丹,忍不住伸出雪白的指尖,探进笼子中轻轻抚摸了几下。 皇后的眼中闪过了一线厌恶,随即匆匆掩饰过去,让宫婢接过黑牡丹。 “把这盆牡丹拿去给皇上看,然后摆到本宫的寝宫里,本宫要日夜见到它。” “是。”宫婢接过了牡丹,快步往前走。 “母后,我厉害吧?我就算不是公主,也能当花匠呀,一定是天下最好的花匠。”阿宝围着皇后转了几圈,抱住了她的手臂,找她要赏赐,“我这么厉害,母后应该赏我些金银珠宝才对。” “你这小丫头,哪里像出嫁的女儿?成天来娘家坑钱。”皇后心情大好,紧握着她的小手,爽朗的笑道:“行了,我也就那些体已钱,你就尽管坑吧,想要多少,让乐儿拿给你。” “我不是干坏事,而是给母后建牡丹园。宫里的工匠干不好,这些工匠都是我教了好久的。他们一进来就得好多日子,得给他们发点饷银,让他们安顿好家人的生活。”阿宝笑着说道。 “嗯,反正拿着我的银子孝敬我。”皇后更乐了,环顾众人,大声说:“我现在怎么越发后悔把她那么早嫁出去了呢?” “女儿要嫁人,留不住啊。”嫣贵妃笑着说道。 正文 91.【91】英武的男人,总会有好多女人惦着 皇后眸子微眯,淡淡地笑了笑。她背对着众嫔妃,没人看到她眼中越来越浓,几乎快掩饰不住的厌恶。 她生的都是女儿,不像嫣贵妃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稳坐第一贵妃的位置十数年,在宫中与她分庭抗礼,很多时候根本不给她面子。 “母后,我们走吧。”阿宝公主牵起她的手,笑着说道:“我要去前面看变戏法,还有九哥安排的戏班子可好了。” “老九那孩子,最擅长做这些事了。”嫣贵妃涂得艳红的指甲在脸颊上轻轻滑过,慢吞吞地说道凡。 “玥儿不如麟王那么胆大,那么有志气,他能服侍好他父皇和母后,就是大能耐了。麟王才是有真本事的人啊。” 舒芙苓柔柔地开腔,话里是绵里藏针,嘲讽帝麟前几日jian污献舞圣女一事。她能让皇帝最疼她的儿子,让皇帝在生病的时候只召她一人前去侍奉,其能耐有多大,可想而知。 嫣贵妃太凌厉了,后宫嫔妃多不喜她。就算是成天围在她身边转的那些女人,也是因为惧怕她,不得不像她低头。她一向霸道,在后宫横行无忌,凭的就是母家过于张狂的势力,而这势力恰恰是皇帝忌讳的。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会让帝崇忱更讨厌,但在失去帝宠的时候,除了用外戚的势力来帮着她稳固地位,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嫣贵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强行忍了忍,放慢了几步,让舒芙苓走到了她的前面謦。 “娘娘?”侍婢关虹从未见她向人示弱过,于是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我头有些晕,可能是早上吹了凉风。”她抚抚额,故意虚弱地说:“我们走慢点吧。” “那就慢慢走吧。”皇后扭头看向她,关切地说道:“抬顶轿子来也行。” “走走就好。”嫣贵妃笑笑,向她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请吧。” “那你慢些来,不碍事。”皇后点点头,带着众人继续往前。 嫣贵妃脸上的笑意退去,满脸冰霜地说:“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会让你们有更得意的时候。” “娘娘,先忍住些。”关虹轻声说。 “走吧。”嫣贵妃甩了甩帕子,慢吞吞地往前走,小声说:“本宫是不想看着那些臭女人谄媚的样子,皇后那老女人生不出儿子,还要占着皇后的位置。我们家为他打天下,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到了现在居然还要受他冷落,想想就来气。我前两个月过生辰,就让宫里的人给我磕了个头,酒宴也没有摆几桌。你看看这老女人过生辰,皇帝把各地蕃王都叫回来了,送的礼堆满她的宫殿。这样比一比,本宫连前面去都不想去。” “娘娘小声点。”关虹四处看看,警惕地提醒道。 “本宫知道。”嫣贵妃用帕子掩唇,小声说:“本宫最恨的是那sao蹄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媚法子,让皇上这么些年来都离不开她。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能常去侍寝。莫不是那老东西也雄风不在了,让这sao蹄子过去帮他遮掩遮掩?” “苓贵妃常炖雪蛤汤喝,里面放了好些名贵药材,身子就像少女一样漂亮呢。”关虹压低声音,凑近她的耳朵:“奴婢也给娘娘炖过,可惜娘娘总不肯喝。” “本宫才不想和那sao蹄子一样,身子漂亮?哼,本宫要一刀刀把她的肉全割下来喂狗。”嫣贵妃脸色阴沉,恶狠狠地抬眸看向前面那群女人。 关虹都被她的这表情吓到了,赶紧掩嘴,不敢再多说话。 到了前殿,皇后已经站到了帝崇忱的身边,帝后二人在接受众臣的道贺。 早上这些人都正式磕过头了,所以这时候就是送礼,名贵的礼物一件件地呈上来,各种喜庆的祝寿词逗得皇后合不拢嘴。 “咦,帝炫天怎么没来?”嫣贵妃往人群里找了一会儿,不解地问。 “不知道。”关虹摇摇头,小声说道。 嫣贵妃的视线又在人群里找,看到帝麟正被一群外臣围着,谈笑风声。于是拧拧眉,轻声说:“去,把麟王叫过来。他别在那里得意忘形了,皇上最恨他和外臣走得太近。” “是。”关虹快步过去,把帝麟给叫了过来。 “哦,给我办事去了。反正他来了,父皇也不喜欢他。”帝麟不以为然地说道。 “办什么事?”嫣贵妃好奇地问道。 “查青衫刺客的事。”帝麟敷衍道。 “皇后大寿,你让他查什么青衫刺客,荒谬,到时候你父皇问起来,有你好果子吃。”嫣贵妃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他的眉心,“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听听你外公的劝,不要在外面乱来。帝炫天那人不是能关在笼子里的兽,不要太过信任他。” “放心好了,他不敢不听我的话。”帝麟笑笑,自信地说道。 “我看你父皇今日心情很好,还要宣布太子之事。你等下忍着点,不要露出不快的模样,要好好道贺。”嫣贵妃又叮嘱道。 “知道了 。”帝麟的眼神突然发直,盯住了前面的一位美艳女子。 嫣贵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阵怄气,那是蕃王新献给帝崇忱的一名美人,这几天刚得了幸,封了贵人。 “有点出息,不要见着破鸡蛋就扑过去叮。”她拍了帝麟一下后脑勺,忿然道:“你娘在宫里快被欺负死了,你怎么就不争气呢?” “不是正在争气吗?”帝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美人,脚步开始往那边迈。 “二哥。”帝琰突然从一边挡了过来,拍了他一下。 “干什么?”帝麟有些不耐烦地问。 “三哥干什么去了?大家等着他比射箭呢,能射中头箭的,父皇会把那匹宝马赐给他。”帝琰笑嘻嘻地说道。 “不知道,你找找吧,可能正躲在哪个角落里伤春怀秋。”帝麟绕过他,但那美人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失望,扭头看帝琰,阴着脸色问:“什么比射箭,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宫里不是不让带兵器进来吗?” “不用真箭,随地取材。这事,只有三哥最厉害。这里所有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帝琰环顾四周的人,笑眯眯地说道。 “呵。”帝麟不可置否地一笑,小声说:“那有什么用,若不是我,他现在还在马场捡球。” “二哥,三哥好歹也是大功 臣,你平常也客气点。”帝琰冷下脸,剐了他一眼,大步走开。 “去,脑子坏了?”帝麟也不理他。 “你们看,这是二哥给母后送的雪珊瑚。”阿宝公主拍着手,大声叫众人过去看。 阿宝单纯,觉得大哥不在了,二哥就应该是太子。加上帝麟对这妹子还真有那么几分真情在,平常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她特地送过去。阿宝虽对二哥的品行有所不满,但是兄妹之情让她选择包容,什么事都催着薄慕倾听帝麟的,还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大加赞扬他孝顺,体贴兄弟姐妹…… 大家被阿宝的叫声吸引过去,只见一个水晶座上立着一株半人高的、通体雪白的雪珊瑚,就像一位圣洁的美人,伸展柔软的手臂,温柔地看着红尘众生。 这样的宝贝,就连看一眼,也会觉得一颗心被涤荡了一次,扫去了积埋多日的尘埃。 “太美了。”众人围着雪珊瑚,连声赞美。 帝麟顿觉得有了面子,拱着拳,向众人回礼。 “是母后泽被天下,感动上苍,才会让这样的珍宝降临人间,借本王之手,来到母后的面前。也只有母后,才有资格拥有这样天下无双的宝物。”他向着高台上的皇后行礼,朗声说道。 “帝麟越发懂事了,真得哀家的心啊。”皇后凤眸微眯,大声赞美。 “为母后办事,心甘情愿,鞠躬尽瘁。”帝麟赶紧又说道。 “皇上,真得好好赏赏这孩子。”皇后微笑着看向帝崇忱。 “这是他一片孝心,不必再赏他什么了。”帝崇忱拈拈胡须,扭开了头。 皇后笑笑,叫过身边的太监,低语了几句话。太监立刻从她手里接过了一件东西,大步跑下了高台,到了帝麟的身边,双手托高,掌心卧着一把明晃晃的金钥匙。 “麟王,皇后娘娘赏您一把金钥匙,可以去娘娘的宝库,自行挑选。” “儿臣不敢要,请皇后娘娘收回。”帝麟赶紧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 “拿着吧……”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到哗啦啦地一阵响声,往那声音炸开的地方看,众人正尖叫着往后退,那株雪白的雪珊瑚居然炸裂了,碎末像冰棱一样,四处乱飞,打伤了好些人。 阿宝就在人群里,坚硬的珊瑚末打中了她的额头,划出了一道口子,顿时涌出了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嫣贵妃大惊失色,匆匆跑向了雪珊瑚。 刚刚还美轮美奂的雪珊瑚现在已经碎成了渣渣,似乎正在嘲笑这些人的无知—— “这是假珊瑚!”有人大胆地凑上去,捡起碎末看看,再闻闻,惊愕地说道:“之前一定收放在阴凉之处,现在拿出来,一遇热,所以它就炸开了。” “这、这个……”帝麟也慌了,赶紧跑过去,双手抓着水晶座台上的碎末,语无伦次地说:“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驸马给我的。” 这时候没人理他,阿宝额头上的血正往下淌,已经滴到她的下巴上了,正吓得直哭。 “来人哪,快叫御医,宝公主受伤了。”皇后三步并两步从高台上冲下来,用帕子捂住阿宝的额头,大声叫道。 “阿宝。”薄慕倾一脸愕然地从人群里跑出来,扶住了阿宝。 “哇……”阿宝一见他,顿时大哭,“倾哥哥,我完了,我一定会更加地丑了。” “别哭了。”皇后瞪了一眼帝麟,愤怒地说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把这些东西弄出去。什么宝物,明明就是废物。” 帝麟的脸色铁青,飞快地把碎末扫到地上,叫太监过来清理 ,自己抱着沉沉的水晶座子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嫣贵妃也傻眼了,她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让她都反应不过来。 此时麟王妃聂凌波过来了,扶住了她,大声说:“母妃莫急,其中一定有误会。夫君得了这宝物之后,一直妥善收藏在府中,还令我一天三次,焚香祭拜,更是每日晨昏亲手擦去雪珊瑚上面的细尘。夫君一片孝心,绝无作假。这东西是早上送来的,中途是否有人动过?” “对,对,凌波说得对!”嫣贵妃紧抓着聂凌波的手,连连点头。她做错的事太多,唯独这个儿媳妇选得太对了! “来人,把接触过这宝贝的人统统抓起来,关进大牢。今日是皇后生辰,朕就让他们先多活过今日。”帝崇忱死死盯着嫣贵妃,脸色铁青地说道。 嫣贵妃的心咯噔一沉,一阵冰凉的感觉飞快地从脚底涌上来,整个人都冻住了。 “大家看戏去吧,玥王安排得很精彩,大家不要为了这事扫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兴了。”舒芙苓缓步过来,看了看嫣贵妃,抿唇轻笑,然后走向了帝崇忱,和他十指相扣,温柔地说:“皇上也不要生气了,凌波刚刚说得很对,其中一定有误会。明日再查吧,皇上快去陪皇后娘娘看戏去,第一台戏就是娘娘最爱看的‘佛莲会’。” 帝崇忱看上去很吃舒芙苓这一套,神情缓和了许多,小声说:“你让玥儿仔细一些,不要再出岔子了。” “是。”舒芙铃福身,让帝后二人走在前面,然后直起腰,带着自己的人大摇大摆地从嫣贵妃面前走过去。 “可恶,气死本宫了。”嫣贵妃紧攒双拳,恶狠狠地盯着那群人。 “母妃忍耐。”凌波微微拧眉,小声劝道:“今日绝不可再出岔子,一切都等回去再说。” “薄慕倾,他敢害我家麟儿。”嫣贵妃咬牙,低头看向地上的几滴鲜血,小声说:“这臭小子是自掘坟墓。” “走吧,母妃,放轻松点。”聂凌波抚额,微微叹息。她脸上还有前些日子,被鸟抓伤的印子。聪慧如她,怎会不知道这事里的蹊跷?可惜,父亲目光短浅,居然让她嫁给了帝麟……帝麟心狠毒辣不说,还风 流龌 龊,她带的十名陪嫁丫头,已经全部被他染 指。这种心里的绝望,她无法诉说。 若是,让她嫁给那人…… 她抬眸,看着殿外明媚的阳光出神,他在这里就好了,看见他,她会觉得安心多了。但他没来,会不会又受责罚呢? ——————————————————分界线———————————————————— 御凰雪的脚步停在了帝炫天小院的门口,帝炫天说养着两只没尾巴的白孔雀,是真是假? 此时大门紧闭,她进去不了,无法一窥究竟。 门口站着两名小太监,两名清秀婢女,见她过来,远远就福身下拜。 “十九夫人吉祥。” 原来都认得她。 她微微犹豫,小声说:“我能进去吗?” “夫人恕罪,不能进去。”小太监垂着脑袋,小声说道。 御凰雪自嘲地笑笑,她怎么会蠢到以为这些人会让她进去。 “夫人,我们回吧。”小歌轻声劝道。 “你看,那是宫梅芬。”御凰雪往前看,只见宫梅芬捧着一叠衣物,正独自走过来。 “哦,王爷的衣裳都是九夫人洗的。”小元看了看,小声说道。 九夫人,十九夫人,呵,帝炫天有没有在这位九夫人面前表露痴情? —————————— 【今日两更,万字。还有一更稍后上传,大家不要熬夜了,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看到火 辣的第二更,喜欢的姑娘就鼓鼓掌,冲杯咖啡什么的吧。】 正文 92.【92】王爷若不归,莫怪妾跑路 “九夫人。”小元和小歌见她过来,赶紧福身。 宫梅芬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御凰雪,微微一笑,“怎么,找王爷有事?” “路过。”御凰雪垂眸,随口说道。 “王爷这里,外人不能进。十九回吧。”宫梅芬一面边,一边走上了台阶。 小太监快步上前,替她推开了门。 御凰雪趁这工夫立刻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以前十三哥住在这里面,她进去看过。这样往里面看,院子屋子,都没什么改变,就连院中的那几株梨花树都好好地站在那里謦。 “别看了。”宫梅芬停下脚步,微微侧脸,“不属于你的东西,你看也看不到。” 御凰雪掀掀长睫,转身走开。 帝炫天无权无势的,这些女人还拿他当宝呢! “夫人别计较,九夫人和谁说话都这样。她是琰王送来的人,咱们也得罪不起。”小歌轻声劝道。 不劝还好,一听帝琰的名字,御凰雪指尖就痒。居然敢害她!她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命,谁想要她的命,她一定一刀捅回去。 她眯了眯眼睛,在心里盘算,怎么让帝琰再吃个哑巴亏。这回要做得隐秘一点,绝不能让他知道是她送他的“礼物”。 她揉揉眉心,突然轻笑起来。 “夫人笑什么?”小歌和小元对视一眼,不解地看着她。 “高兴。”她拍了拍袖子,轻声说:“我想吃蜂蜜,能不能帮我买点?” “是,府里就有,我现在就去拿。”小歌赶紧说道。 “要很香甜的桃花蜜,这里可能没有,你去我的藏雪楼,让我奶娘给我拿一罐子来。”御凰雪慢吞吞地说道。 “桃花蜜?”小歌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会有桃花蜜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春天里有蜜蜂?” “咱们这里没有,不代表别处没有呀。胡里国就有。”御凰雪好笑地说道。 “狐狸国?狐狸会采蜜吗?”小元也惊讶地问道。 “对啊对啊,我就是狐狸国来的狐狸精,赶紧去吧。”御凰雪摇摇头,无意解释。桃花蜜这种东西很少见,但并非没有。在胡里国四季如春的山谷中,早早有蜜蜂出现了,在桃花林里飞舞,采集新鲜的桃花蜜。世人常说桃花有粉无蜜,其实是错的,只是桃花蜜少点而已。一个春天,能采集的桃花蜜少之又少,极为珍贵。 她的这罐子蜜是年初从一个胡里国商人那里蒙来的,一个铜板也没花。她会用一小勺子舀出半勺子冲水喝,喝了之后满颊留香。让小歌去取蜜,其实是给藏心他们传递一个消息,她要干活,把她的东西给她送来。 小歌只好出去给她跑腿。 小元陪着她继续在后园子里乱逛,童妙音今天没出现,这让她有此意外。 “她人呢?”她小声问。 “王爷昨日让人训斥她了,罚她闭门思过。”小元幸灾乐祸地说道。 “呵。”御凰雪浅浅笑,帝炫天这是算喜新厌旧,还是算喜旧厌新?若说帝炫天对她有真情,她还真不信。 乱绕了一会儿,她在花园中的长凳上坐下,等着小歌回来。她在小院子里窝了一天了,又不出府,刚刚出来转转, “夫人,怎么我感觉您对王爷不冷不热呢?”小元站在一边给她打扇,担忧地说道:“王爷这样的美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喜欢。王爷如今正宠你,你就软软性子,不好吗?” “傻姑娘,我这叫欲擒故纵。”御凰雪掩唇笑,水眸轻斜。她早就看到了,庄佳棋就在后面跟着,偷听她说话。 “欲擒故纵?”小元眨眨眼睛,摇头说:“不懂。” “就是说,你若想让一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你就不要表现得特别喜欢他。你得忍着,故意高傲,故意冷漠,故意拒绝他,故意和他顶撞。男人骨头轻,你越这样,他就对你越有兴趣……懂了吗?” “不懂。”小元还是摇头,小声说:“那王爷会生气的。” “你看王爷生我气了吗?不还是晚晚到我这里来?”御凰雪从她手里拿过了扇子,学着玉娘走路,腰肢一摆一摆,臀一扭一扭,妖媚横生,“关上门了,你再这样走给他看,笑给他看,他自然就化在你身上了。” “呀,好羞。”小元听懂了最后一句话,赶紧捂脸。 御凰雪用扇子掩住唇,假装拍她的肩,悄悄看后面。庄佳棋就躲在大树后,听得如痴如醉。 “回去,吃饭,给我多做点好吃的。”御凰雪把扇子丢回小元手中,大步往回走。 庄佳棋捂着心口出来,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小声骂,“不要脸,sao女人。” 骂完了,她四处看看,也摇着扇子学御凰雪走路,腰一扭一扭,臀一摆一摆,胸一晃一晃……就像一条蛇在吃力地扭动。 树下多的是碎石,她扭得太快乐了,一不小心,一脚踩在石子上,扭得脚踝都 快断掉了。自觉出丑,她又飞快地往四周看看,揉了揉脚踝,不顾疼痛,呲牙咧嘴地一溜小跑奔向童妙音住的地方。 御凰雪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笑得前俯后仰。帝炫天现在身边的这几个女人,真的不怎么样。要么不好看,要么没脑子,他还真可怜。 小元也觉得好笑,但她不敢笑主子,死死抿着唇,肩膀一耸一耸,十指紧紧地揪着裙角,腰也忍不住学着御凰雪那样扭扭。 主仆二人就这样一路笑着走回小院,御凰雪的肚子已经笑痛了,一手扶着门框,拍着肚子说:“小元,我不好了,我还想笑。” “笑什么?”帝炫天从院子里走出来,目光落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她进府这些日子,这是第一回见她笑成这样……宛如一把阳光,突然就落在他的心尖尖上。 “好笑。”御凰雪的笑容迅速消失,甩了甩手帕,大步走进了院子,“小元做饭去,我饿了。” “是。”小元给帝炫天行礼,快步走向厨房。 “炫王好大的胆子,今日皇后生辰,你居然敢不去。是不是想在我这里吃一碗断头饭,晚上好上路啊。”御凰雪往摇椅上一坐,讥讽道。 “我要上路,一定带着你。” 帝炫天刚从后门进来,披风都还没解开。满头满身的尘土,脸上也染着黄沙,还没来得及洗掉。 他扯下腰上的佩剑,交到同样一头黄沙的童舸手中,低声说:“我去洗洗。” 正说话时,管家突然一路狂奔冲了过来,抹着满头热汗,急促地说:“王爷,宫里的消息,雪珊瑚炸开了。” “与我何干?”帝炫天的脚步不停,神情平静地往后走。 “是。”管家只好抱拳,看了一眼御凰雪,退到了门外。 御凰雪咬咬唇,上回在珠玉苑就听说了雪珊瑚,薄慕倾把世间难寻的雪珊瑚让给了帝麟,让他拿去当贺礼,献给皇后。现在雪珊瑚炸开了,算是谁的错? “对了,阿宝公主受伤了。”管家站在门口,又补了一句。 帝炫天拧眉,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问:“伤可重?” “还不清楚。”管家垂着双手,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知道了。”帝炫天这回步子不停,直接走到了后院。 御凰雪清静了一天,他此时跑回来,让她觉得平静的空气又搅浑了,躺在摇椅上,浑身不得劲。手又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焦虑地想,不会真有了吧,月事怎么还不来? 小歌拎着蜂蜜罐进来了,笑吟吟地递给她,“夫人的奶娘真好,还请我吃了酒,给了我赏钱。” 御凰雪摸摸罐子,笑着点头。东西都在罐子的夹层里,若帝琰再来,她就请他好好尝尝。 “夫人,晚膳做好了。”小元端着饭菜出来,乐呵呵地说:“夫人赶紧请王爷来用膳吧。” “我要进宫去了,你早早歇着。”帝炫天从后面走出来,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 他换了褐色的王袍,金冠束发,站在晚霞之中,眸子里全是霞光。 御凰雪的心跳突然慢了一拍,她抿抿唇,飞快地转开头,小声说:“王爷千万别顶着脑袋出去,拎着脑袋回来,我看不如大家此时一拍两散,各自天涯。” 小元腿发软,苦着脸退了几步。 帝炫天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大步走向小院外。她心里头的裂纹,到底要用多情字才能填补上? “王爷若不归,莫怪妾跑路。”她冲着他的背影脆声说道。 “童舸,于默,保护好夫人。”帝炫天微微侧脸,步子更快。 童舸很不情愿,瞪了御凰雪一眼,小声念叨,“王爷如此诚心对待你,你若再胡言乱语,那就不是人了。” “呵,童侍卫好大的火气,来,喝碗蜂蜜水败败火。”御凰雪热络地倒了两碗蜂蜜水给童舸和于默。 二人奔跑一天,正口渴,此时被香浓的蜂蜜水吸引住了,互相看看,每人端起了一碗。童舸更加小心,见御凰雪也是那样喝了,这才一仰脖子,把水喝了进去。、 “好香甜哪。”于默惊喜地说道。 “好喝吧,再来一点?”御凰雪快步过去,又给了他一碗。 于默道了谢,又是一口喝干。 “你们去用膳吧,我这里米饭不够。”御凰雪没有再给童舸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要,悻悻地丢下了空碗,和于默一起出去。 御凰雪弹弹手指甲,一点粉末从指甲缝里飞出来,这是给于默的碗里加的,能保证他晚上睡个好觉。至于童舸,总对她恶声恶气,那就让他明天张不了嘴,也算是给自己挣来一天的清静。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童舸地抱怨声,“这花脚蚊子怎么总盯着我咬。” 不咬你咬谁?御凰雪坐到桌边,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食。今晚,她注定是睡不着的。帝炫天居然胆大包天到不去贺寿,帝崇忱上回能扇他耳光,今天就 能砍他脑袋。她得打包好东西,一旦有风吹草动,她就飞快地逃跑。 ———————————————分界线———————————————— 皇宫中,戏正唱至酣畅淋漓。 帝麟坐在后面,阴鸷的眼神一直死死盯在陪帝崇忱坐在前面的帝玥身上。 “帝炫天来了。”随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 他斜过眼睛看,只见帝炫天捧着一只小盒子,快步走向前面。 “你这不孝子,居然还知道进宫来。”帝崇忱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训斥。 “因为要给母后找贺礼,所以来晚了。”帝炫天捧高盒子,举到皇后的眼前。 “哼,你的兄弟姊妹们,早早就进了宫,给你母后磕头,送的礼莫不是用车拉来。你看看你,半夜摸进宫,就捧着这么只小盒子,你还要不要脸?”帝崇忱怒斥道。 皇后笑笑,摁住了他,小声说:“炫天心意到了就好了,你成天训他,他哪里敢来?炫天你起来吧,这礼,本宫收下了。” 她一面说,一面接过了盒子,随手打开看。但众人还未看清里面是什么,她已经用力合上,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了帝炫天的袖子,急促地问:“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东西?” “请母后借一步说话。”帝炫天抱拳,不急不忙地说道。 “你随我来。”皇后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后走。 帝崇忱拧拧眉,也跟着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人群一阵sao动,好奇地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议论不停。 “臭小子送了什么东西?”帝麟拧眉,向随从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过去打听。 随从赶紧撒腿就跑,跟上了那一行人。 皇后拉着帝炫天,一路疾奔,冲进了一间空旷的大殿中,不待帝崇忱进来,就急匆匆地亲手关门。 帝崇忱赶紧大步进来,皇后这才对着外面说:“都退后三十步,不得靠近。” 殿门合上,帝崇忱盯着那只乌木盒子,低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皇上。”皇后缓缓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块明黄锦帕,一只金制长命锁。 “这个……这个不是阿阮的东西吗?”帝炫天看着长命锁上刻的阮字,不解地说道:“阿阮已经死了十年了,这东西怎么还和新的一样?” “阿阮皇兄没有死。”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胡说八道,是朕,是朕抱着他,亲手把他放进了棺木之中!”帝崇忱勃然大怒,指着他的眉心怒斥,“你休要在这里兴风作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皇上,你就让他把话说完。”皇后泪水涟涟地说道。 “阿阮皇兄从来都没有死,当年有个恶妇给他吃了假死药。这种药吃下去后,死状和犯恶疾去世无异。查不出来,所以没人怀疑有异。恶妇是想把阿阮皇兄活埋,但阿阮皇兄下葬之后,在给他活葬的几名太监的帮助下,奋力推开了棺木。几人想从墓室里逃出去。但墓室里机关重重,他们勉强走了出来,还是被毒气所伤,倒在了山林里。妙贤主持正好从山中经过,发现了几人,那几名太监都死了,只有阿阮皇兄活着,所以妙贤主持就把阿阮皇兄带回了寺里。” “他穿着朕的龙袍,这妙贤为什么不把他送回来?” “从墓室出来九死一生,别说龙袍了,就是头发和脸……”帝炫天顿住,看向了皇后。 皇后已经快晕死过去,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若敢有半字谎言,我让你死。”帝崇忱扶住皇后,瞪着帝炫天吼。 “阿阮皇兄刚被救回去时,还有意识,可惜没能敌过毒药的残害,渐渐失去了理智,变得半痴半傻。妙贤见他可怜,剃度他出家,一直跟着妙贤四处化缘。父皇滴血认亲,自会真相大白。这些事并非儿臣瞎编,儿臣一直在查母妃当年暴死之事,在宫外找到了当年下手的太监,才知道了这件惊天之冤。” “我的阿阮,她们日夜嘲笑我没有儿子,我的儿子,就是这样被他们害惨的……阿阮当年才九岁,怎么下得去手?”皇后凄厉地哭诉,瘫倒在地上。 正文 93.【93】就算受一百鞭打,我也要她 【93】就算受一百鞭打,我也要她(一更) “我要去见阿阮……”皇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慢点。”帝崇忱扶住她,阴鸷冷漠的眼神看向帝炫天,低斥道:“今日你母后大喜,你居然兴风作浪,你到底想干什么?” 帝炫天抬眸看他,冷冷地回答:“父皇心里的儿子,一直是这样不堪。儿子已经不带任何期待了,今日是母后生辰,也是我亲生母亲的忌日。父皇一定不记得的,我母亲在您的后宫之中,连一颗草都比不上。” “混帐,放肆。”帝崇忱怒斥道,挥手又要打躏。 “皇上,炫天他有情有义,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忘记她的母亲,你不去惩罚那些作恶的人,却要为难一个孩子!”皇后大步过去,一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一手揪在心口,看着皇帝哭诉,“臣妾自打跟着皇上起,一心一意爱着皇上,皇上就是臣妾的天,臣妾的地,臣妾一切一切。因为没能替皇上养出一个好儿子,愧疚了这么多年……皇上,您的心,就不能多给臣妾一点点吗?臣妾,好歹也与您一起生下过阿阮啊。皇上看与臣妾多年夫妻的份上,可不可以,现在去找阿阮回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臣妾的心头肉啊……” 皇后哭得快晕厥过去了,帝崇忱终于长长地吸了口气,小声说:“欣虞,今晚不行啊,你再忍上一晚吧。” “为什么?”皇后拉着他的袖子,步步紧跟着他走。 “朕要证据。”帝崇忱眉头紧皱,小声说:“朕一直没动嫣贵妃,是因为她几个兄弟手里把控着兵权。” “还不是因为皇上听信谗言,把兵权给了他们。若是炫天拿在手里,皇上还有何惧?”皇后咬牙,不顾一切地说道:“炫天忠心耿耿,皇上却百般看他不顺眼,要骂就骂,要打就打,不就是因为那个和尚说什么炫天会夺权弑君的鬼话?炫天被一贬再贬,他怎么也没有夺权呢?反而是帝麟母子,步步紧逼,祸心已经掩藏不住了!” “胡说什么。”帝崇忱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帝炫天,一把推开了皇后,“我看皇后是急糊涂了。” “父亲,儿子愿意辞去一切官职,去边关放羊牧马为生,儿子不会带走京中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只请父亲为母亲雪冤,告慰母亲在天之灵。”帝炫天跪下去,红着双眸,叩首道。皇后哽咽,泣不成声地说道:“我还记得妹妹当年重病时在帕子上写诗,托我传给皇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帝崇忱有些动容。在后宫中能为他生下儿子的女人,都是得到过他喜欢的。当年初见帝炫天的母亲,他也是一眼就觉得欢喜。她长得漂亮,有一双和帝炫天一模一样的眼睛,像泉水一样干净纯粹。帝炫天出生的时候,他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天天抱着他不舍得放下,更给他取了一个和别的兄弟不一样的名字“炫天”,抱着他去大臣面前炫耀,说这儿子将来会才华比天高。 只是,那日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女人和一个侍卫纠缠在一起,就像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他要面子,没有声张,从此冷落了他们母子。在一个夜晚,派人去把帝炫天送去当了质子,任那女人在高墙里自生自灭。 “由此看来,妹妹完全是被冤枉的,皇上,那也是曾经真心爱过您的女人啊。”皇后拖着他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帝崇忱终于完全软化了,他仰头,闭了闭红通通的眼睛,沙哑地说:“阿诺是傻了点,朕一直没忘记她。” 皇后眼中的泪光闪动,匍匐在他脚边,“皇上是真情真性之人,为妹妹作主,为阿阮作主吧。” 帝崇忱还有些犹豫,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太监的惊呼声。 “皇上,那雪珊瑚有毒,阿宝公主和那些被雪珊瑚炸到的人现在都毒发了。” “什么?”帝崇忱拉开大门,大步跑了出去。 只见那些看戏的王公大臣,有好多正倒在地上,痛苦地悲吟。 嫣贵妃和帝麟站在人群里,脸色阴晴不定。 帝崇忱憎恶地看了一眼嫣贵妃和帝麟,怒声说道:“来人,把阿阮皇子接回宫。令人撤掉戏台,让御医给中毒大臣们诊治,所有的皇子和公主原地不动。” “谁?”嫣贵妃讶然出声。 “本宫的儿子,阿阮哪,嫣贵妃不记得了吗?”皇后从大殿中出来,怒视着她。 “阿阮?怎么可能?阿阮不是早就病逝了吗?”嫣贵妃脸色大变,连退几步。 “拿下嫣贵妃和麟王,除去金冠莽带。”帝崇忱盯着她,大声呵斥。 侍卫们大步过去,不由分说地将二人摁倒,取下二人头上的金钗金冠,抽掉帝麟腰上的玉带。 “父皇,这是为什么?”帝麟盯着帝炫天,恶狠狠地咆哮,“父皇不要听人谄言,帝炫天犯有欺君之罪。” “朕还没说什么事,你怎么就知道了他犯了欺君之罪?”帝崇忱大步过去,一脚蹬在了帝麟的肩上,把他踢 了个四仰八叉,“你这个逆子,你送的那什么雪珊瑚,让阿宝命入陷境。” “阿宝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害她?”帝麟从地上爬起来,脸庞扭曲,大声怒吼,“帝炫天你这个小人,你私藏前朝公主,图谋不轨。” “什么?”帝崇忱猛地扭头,看向帝炫天。 帝炫天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地看着帝麟。 “哪个前朝公主?”帝崇忱盯着他,冷冷地逼问。 “二哥陷害我。”帝炫天转过头,沉声说道。 “你藏着御凰雪!”帝麟挣扎着,大声怒吼。 “二哥忘了吗?这可是你不敢让聂王妃知道、半夜塞到我府上去的女人。你还下令,不许我接近她,不许我沾她一根头发,更不许告诉外人你迷恋她的事。”帝炫天眉头微皱,缓缓地说:“父皇,此事老四和老九都知道。那女人是九王妃身边奶娘的远房侄女。她长得像前朝公主,所以你就把她弄来,想试探倾郡王、四弟和我。可惜那女子却不是,你很失望,于是就在老九府上把人家给玷 污了,还强行让人家和夫君和离,想霸占那女子。被聂王妃知道之后,你怕聂家人会生气,就让我替你戴这绿 帽子。若不是老九派人来求情,让我替九王妃的奶娘留着这丫头,我早就杀了她了。” “你撒谎,你昨日还当着我的面抱着她,说你抱的是你的小妾。” “你逼迫我杀九弟,我只是拿她当当挡箭牌,想脱身而已。” “你要杀我儿子?”舒芙苓本来一直在旁边兴灾乐祸地偷笑,听到这里,不由得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指着帝麟怒斥,“二皇子,我们老九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先是在马场动手脚,想要杀蝶意,现在又要杀儿子。” “杀蝶意?”帝崇忱脸色更加难看,盯着舒芙苓逼问:“怎么回事?” “那日马场之事,本来就不是隋朝安所为。蝶意受了伤,玥儿觉得心疼,就认真查了查。结果查到是二皇子的人,在城墙外放药。” “胆大包天,岂有此理!”帝崇忱猛地抽出侍卫的长剑,冲帝麟冲了过去。 嫣贵妃母子见状大骇,奋力挣脱了侍卫的双臂,在院中乱跑,躲着帝崇忱的利剑。 “皇上,是他们陷害麟儿,麟儿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弄个有毒的雪珊瑚,在光天化日之下来毒害皇后?”嫣贵妃大喊道。 “但二皇子那个心腹,可受不起金银的you惑,已经招了。”舒芙苓红唇冷咧,尖刻地说道:“嫣姐姐,这么多年来,一向是皇上喜欢谁、你就害谁。这宫里头被你害死的冤魂还少吗?你就不怕晚上作噩梦,这些冤魂来找你索命。” “你这个jian人,你敢暗算我。”嫣贵妃扑到她面前,挥手就是一个耳光,尖利的指甲在舒芙苓的脸上划出五道血痕,触目惊心。 “jian人。”帝崇忱大怒,大步过来,一巴掌重重甩去,把嫣贵妃打得摔了出去,再大步上前,高高举起利剑,用力往下刺。 “父皇剑下留情……”帝麟扑过来,不要命地用双手抓住了锋利的剑锋,大哭道:“父皇应当查明真相。母妃性子刚烈,才会顶撞父皇……” “闪开。”帝崇忱一脚飞起,将帝麟踢开。 “皇上。”嫣贵妃的两位兄弟大步过来,用力磕头,“皇上开恩,查明此事,再作发落。” 帝崇忱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丢下剑,大声说:“把嫣贵妃和帝麟押进大牢,听侯发落。帝炫天跟我进来。” 帝炫天垂了垂眼皮,跟着他回到大殿。 等大殿门关上,帝崇忱猛地转身,指着他低斥,“你说实话,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御凰雪?” 帝炫天一掀袍子,跪了下去,坚定地说:“是。” “你……你敢不报!”帝崇忱气得发抖。 “因为儿臣爱她,儿臣在兰烨皇宫时就想等她长大,娶她为妻。”帝炫天静静抬眸,看着帝崇忱铁青的脸色,一字一顿地说:“父皇以前总逼问我,大战前昔,我到底去了哪里?今日我敢坦诚了,我来了兰烨皇城,想带她走。可惜,得到的是她与薄慕倾成亲的消息,只能黯然离去。若儿臣当时胆大一些,就能带她走,也不必让她流落民间,吃尽苦头。在街上卖酒为生。” “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若没有人暗中扶持,怎么可能活下来?这城中果然有御氏余孽。”帝崇忱阴沉着脸色,绕着他走了几圈,冷冷地逼问:“你说,你是不是和他们勾结了?” “父亲为什么总是不相信儿臣?若儿臣有心隐瞒,何必向父亲坦诚?这女子,他们四个都见过,他们是不是也与御氏余孽有勾结?”帝炫天反问。 “你敢顶嘴!”帝崇忱怒吼,抽出腰间玉带,重重地往他的背上抽去。坚硬的玉块打在他挺得笔直的背上,扑扑直响,碎了玉,伤了骨。 帝炫天固执地跪着,任他打,“父皇想打就打吧,总之,父皇绝对不要想着能动小雪儿。他是我的,我什 么都可以不要,唯独能为她拼命。” “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啊。”帝崇忱收了玉带,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父皇年轻时,不也这样痴情过吗?”帝炫天抬眸,一字一顿地问他。 帝崇忱憎恶帝炫天,其实憎恶的是他母亲的背叛,若她没有背叛他呢?他垂下手,怔怔地看着这个最像他的儿子。所有的儿子里,只有他一人是三个字的名字,代表了曾经无上的宠爱。 “父亲,在我漫长的质子生涯中,小雪儿,也曾经那样护过我。从那时候我就发誓,不管今生如何,我一定要好好爱她。如今她知道我们都是她的杀父仇人,她痛苦到每晚睡不着,也不肯让我靠近。父亲,你知道这种爱着,又得不到的感觉吧?”帝炫天又问。 ———————————————————————— 【今日八千字,还有一更在后面,哇哈哈,我的小天天,好得我心。】 正文 94.【94】你疼?我摸摸 【94】你疼,我摸摸(二更) “她是御家的人,朕可以饶她的死罪,让她滚出皇城。”帝崇忱丢下玉带,冷酷地说道。 “那儿臣会和她一起离开,父皇保重。”帝炫天给他磕了个头,起身就走。 “你敢威胁朕。”帝崇忱又发怒了。 帝炫天微微侧头,沉声道:“父亲反正不想看到儿子,儿子说过了,不带走京中一个铜板,一草一木,儿臣带着她去天涯。茫茫尘世,总有容得下我和她的地方。躏” “你是她的仇人,她会毒死你。”帝崇忱咆哮道。 “那就当我还她一场情,我为她死,心甘情愿。” “我让你心甘心情愿,我让你心甘情愿。”帝崇忱捡起了玉带,又往他背上抽。 帝炫天咬紧牙,死活不出声。 “你就这么倔强?”帝崇忱打累了,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父亲,我想的不过是有个家,有个疼我的人而已,父亲为什么这么薄情?可以对外面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那么好,唯独漠视我一人?”帝炫天低低地说了一句,不顾他的反应,开门就走。 帝崇忱这回没再追上去打,他握着只剩下一小截的玉带,低头看向白玉地砖。上面滴滴洒洒的,全是帝炫天的血。这小子身上流淌的,不正是他的血吗? 他颓然退了两步,把玉带抛开,慢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都看着他,见他出来,赶紧跪下。他一晚上打了两个儿子,一个下了大牢,一个扬长而去,还会有谁是下个倒霉鬼? 欢庆的寿宴撤下了,皇后守在皇宫门口,急切地向外面张望。四更的更声悠悠传来,一辆马车渐渐进入她的视野。 ————————————————分界线———————————————— 御凰雪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王爷受伤了。” “活着?”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好奇地问。 “什么话,当然活着。”小歌捧着她的衣服过来,挽起了帐幔,伺候她穿衣,“快洗洗,去看看王爷吧,夫人们都去了。” 御凰雪本来不想去,但看看他的惨状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啊! 她飞快地套好衣裳,然后精心描画了一个桃花妆,带着小歌和小元去看热闹。 他的小院大门大敞,夫人们的哭声从里面悲悲怯怯地往外淌。 唷,看样子伤得很重嘛。御凰雪偷笑,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跑,想去看看他的倒霉样。两只秃尾巴的白孔雀从院子一角踱过来,高傲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御凰雪楞住,居然真的有白孔雀!这两只,一只脖子上点着绿染料,一只点着红染料,都是她当年亲手执笔点上的,她选出最漂亮的,让它们当国王和王后,取了名字,国王叫绿意,王后叫乐文。为了这两个有些幼稚的名字,母后还笑话了她好久。 它们居然活着,和她一样活着。 御凰雪看得正入神,前面传来了童妙音的声音。 “王爷您别动,我来帮您擦药。” “让童舸进来,你们都回去吧。”他的声音温和里透着疏离。 她忍不住走近,从窗子里往里看。 “我来吧。”宫梅芬接过了药,一手摁在他的腰侧,一手拿着柔软的小羊毛刷子,把药小心地涂到他背上的伤处。 “皇上真狠心,怎么把王爷打成这样!”庄佳棋在一边哭哭啼啼,扭腰跺脚。 “别哭了,很吵。”童妙音不耐烦地吼了她一句。 “可是,可是妾真的很心痛王爷。”庄佳棋跑过去,跪坐在榻边,拉着帝炫天的袍角哭。 她一让开,御凰雪就能看清帝炫天了,他的袍子褪到了腰下,整个背上血肉模糊,一个一个的长方的伤处让人心里起疑,这是怎么打出来的? “十九夫人来了。”于默在外面提醒了一句。 屋子里的人都往外看。 御凰雪和帝炫天的视线对上,突然有些尴尬。她不是来看热闹的吗,怎么还不笑?她呆呆地看着他,面无表情,手足无措。 “你们都下去吧,让十九来。”帝炫天的神情还是很淡漠。 那三个女人不甘心地看着御凰雪,不肯退去。 “下去。”帝炫天微微拧眉,声音冷了几分。 三个女人这才福身行礼,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迈过门槛,一人赏了御凰雪一记白眼。 御凰雪站了会儿才进去,朝他背上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地说:“王爷可享受?” “很享受。”他抬眸看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背上的伤牵动,痛得他浓眉紧锁。 “我让你进来,有事告诉你。”他坐好,拉起了衣裳,抬眸看她,不慌不忙地说:“皇上已知你的身份,最近这段时间肯定会来见你。 你若想和藏雪楼那几人好好活着,就得好好听我的话!” “你这小人,你出卖我?”御凰雪跳脚,急得心扑扑跳,脖子上一阵阵地痒,好像锋利的刀已经抵在上面了一样。 “只要你听我的话,从现在起与我日夜在一起,我保你无事。”帝炫天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骗子,我为何信你?”御凰雪恨恨地瞪他。 “帝麟死到临头把你咬出来,我若不承认,也会跟着你死。所以我告诉父皇,我当年承蒙你在宫中的照顾,所以深深爱你,你也爱着我,若他让你死,那我也不独活。挨了打,发了誓,这样才保下了你。如今你我是栓在一起的人,坐在同一条船上,只能同心协办渡过难关。”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才不信你为我挨打呢,你父亲打你就跟平常吃小菜一样。”御凰雪绕了几圈,急火攻心。 她再恨这些人,也不想拿着脑袋去恨。活着多好啊,活着还能看到外面的白孔雀,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她可不想死。现如今财还没发成,小命要丢这里面了。 “我说了,你跟着我,不会死。”帝炫天站起来,拦住了乱绕的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十九,信我一次。” “我信你,我信你才会脑袋快掉了。”御凰雪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说:“说得好听你是王爷,但你看看你当的什么王爷,天天挨打,今天打脸,明天打背,后天谁知道会打哪里?你能护得住我?” 正气得发抖时,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王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你完了,你害死我了。”御凰雪已经出不去了,往他身后一躲,紧张地盯着外面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帝炫天孝心仁爱,找回皇长子有功,特赐如意一对,软缎十匹。从即刻起,统领禁卫军,护卫皇庭。” 赏赐虽不重,但他不仅不用死,还给了他兵权!御凰雪情不自禁地走出来,仰头看他的脸。 衣衫不整,一身血腥味儿,怎么感觉很有男人味呢? “十九夫人听旨。” 太监又看她,展开另一卷圣旨。 御凰雪心肝一抖,灵魂都跟着缩紧了。 “十九夫人兰心蕙质,陪伴三皇子有功,赐花月夜金镯一对,珍珠链一串。”太监收起圣旨,交到御凰雪高抬的手中,笑着说:“恭喜王爷,恭喜夫人。” 小太监们把赏赐搬进来,依次放在桌上,转身看着御凰雪说:“这两件赏赐都是皇后娘娘戴过的,皇后娘娘说,王爷的心意,她非常感谢,以后大家是一家人了。” 帝炫天抱拳,恭敬地回话,“谢皇后娘娘。” 御凰雪跟着行礼,心道,帝炫天居然把皇后给拿下来,这人到底用了什么鬼手段?到底是怎么收服了皇后娘娘的? “拿一锭金,给公公拿着喝酒。”帝炫天让童舸拿来金子,给领头的公公,其余的每人再另派赏钱。 几人感恩戴德地走了,留下二人对视。 御凰雪再相信他老实,她就不是人!这人满肚子心机,说不定正在利用她。她拿起金镯戴在手腕上,晃了晃,听金镯和她腕上的玉镯撞得叮咚响。 “你也不怕镯子上抹了毒?”帝炫天在一边坐下,手反到背后,轻抚打烂的地方。 “你还真能吃苦头,挨了顿毒打,换来这么些破烂。”御凰雪拧拧眉,把镯子取下来,放进盒子里。 “呵,是换来你我的项上人头。”帝炫天本想说“换来你的安好”,但她也不会信,说来只会得到几声冷笑。于是他随口应付了一句,拿起托盘里的兵符看。 禁兵统领至关重要,这是帝崇忱重新信任他的信号。 皇后主动向他示好,也摆明了要继续坐稳后位的决心。帝玥若为太子,舒芙苓必会加皇贵妃,到时候她在后宫的日子一样难过。 “恭贺王爷。”童舸满脸喜色,向他抱拳道贺。 他昨晚一夜没睡,被蚊虫咬了个半死。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蚊虫只咬他,不咬于默……现在他满脸都是红包,眼皮子肿得快把眼睛给完全遮住了,像两只小桃子,模样极为可喜。 这就是昨晚御凰雪给他喝的那碗蜂蜜水的结果!现在她就是这样,有仇马上就要报,心中真爽! “不是应该的吗?”他放下兵符,淡定地说道。 他曾经手下精兵二十万,如今才一万禁军,他不想硬拼,他要让帝崇忱把帝位乖乖地传给他。 “当然应该。”童舸乐呵呵地说道。 帝炫天的唇角有了一丝笑意,拉起了呆站身边的御凰雪的手,小声说:“你看到白孔雀了,从今日起,你可以在这院子里,天天见着它们。” “我能把它们带去我的院子里。”御凰雪往回撤手,匆匆说道。 “你想活命,只能住在这里。”帝炫天微微拧眉,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得与我扮得恩爱,才能 消除皇上的疑心。” “我和你恩爱……”御凰雪深吸一口气,绕到了他的背上,皮笑肉不笑地摸他的背,“王爷,你疼吗?妾给你摸摸……” 她一面娇滴滴地说,一面突然下重生,往他的伤处猛拍数下,直拍得那些伤处又渗出血来。 别说帝炫天了,连童舸都吓得脸色苍白。 “是要这样恩爱吗?”御凰雪绕回他身前,扬着下巴问道。 “是。”他咬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拖,“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给我倔下去。” “试试啊。”御凰雪偏了偏脑袋,慢吞吞地说道:“反正即使是要死,我们还是会一起死的,我不怕。反正我在黄泉路上还有五个人陪我,你就可怜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去过奈何桥。我在这里打不过你,我们奈何桥上接着打。我们六个打一个,总行吧?” “小嘴厉害,当打。”他捧起她的脸,抓起一边的珍珠串子往她嘴里塞,额头上全是疼出的热汗。 这么痛,痛到低头去吻她都不行,那样会扯得后背的皮 肉都像马上要从骨头上掉下来了。 御凰雪咬着珍珠串,忿忿瞪着他。 童舸实在忍不住, 正文 95.【95】这一晚上怎么过 童舸实在忍不住,出声抱怨,“十九夫人,王爷为您挨了鞭打,您怎么能出口伤人,诅咒王爷去死。” 脸肿成猪头一样,还有力气维护主子,也算他是忠心。御凰雪拿下珍珠串,牙关紧咬,让自己再冲动崾。 “把十九夫人的东西都搬过来吧。”帝炫天看向外面,低声下令。 “是。”小元和小歌赶紧应声,乐颠颠地带着人回去搬东西。 “好了,这下真跟对主子了。”两个丫头用手肘互相碰,满脸喜色。 当然,她们这样乐不可吱的样子,落在其她几位夫人眼中,那就是刀子,割得几双美眸红通通的,瞪得眼珠子都快爆裂出来了。 但毕竟她们都是聪明人,帝炫天重掌禁军,这可不是小事。这意识着,他重新走进了朝堂,走到了帝崇忱的身边。 几人快步上前,就在门外给帝炫天磕头。 “恭贺王爷,贺喜王爷。” “天佑王爷,重获龙恩。躏” “王爷英明神武,福泽绵长。” 都长着一张甜嘴儿,宫梅芬也不例外。多冷漠高傲的女人,到了真爱的男人面前,统统变成了柳条枝,柔软柔弱,能缠得男人骨头软。 御凰雪冷眼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面上冷,心里却慌了。事情演变成这一步,完全失去了控制。她是否应该让藏心他们先撤了?免得受她牵累?但此时再通知藏心他们,肯定晚了。帝崇忱是不是已经把他们捉去了? “我去藏雪楼看看。”她匆匆抛下一句,拔腿就走。 “你不去为妙,只要他们安份守已,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帝炫天淡定地说道。 御凰雪收住脚,转头看他,眼眶渐渐泛红。 帝炫天有些于心不忍,压低声音说:“我会让他们没事,你安份就好,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你让我和你扮恩爱,我怎么扮得出?”她嘴唇发颤,轻轻地问他。 他神情暗了暗,慢步走到她面前,努力抬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拍拍,“努力试试。” 御凰雪眼泪哗地就涌出来,额头往前一抵,小声哭道:“我爹娘若知道我是如此苟且偷生,会从地底下爬出来痛斥我,我死后,我的灵魂定会被兄弟姐妹们拒之门外,不得安歇……炫天皇叔,你还是人吗?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我在这里的每天都是折磨,你懂不懂?” 帝炫天忍痛环住她瘦弱的肩,小声说:“那我也努力试试,让你忘了痛……” “能吗?你能吗?”御凰雪抬眸看他,双唇哆嗦着问:“你有没有想过,若我见着帝崇忱时,我会怎么样?” 帝炫天脸色微变,他从未想过! “我会忍不住杀他的,真的。”御凰雪一字一顿地说:“血海深仇,刻骨难忘!炫天皇叔,假扮的恩爱,永远不会成为真的恩爱。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知道的是,你我永远都是仇人。我是活生生的人,我的心在我的胸膛里跳,我能这样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求你……不要把我拖进痛苦里去,我已经活得很痛苦很痛苦了……” 帝炫天的手从她背上滑落,脸色灰败。 “还有,若炫天皇叔真的还念着当年的小御儿,为什么……那年回来不告诉我,我要嫁的那个人会背叛我,我和我的家人会成你们的刀下鬼?炫天皇叔,我看着我爹娘被你们从高高的城墙下推下来,那些烈马踏向他们的身体……我看着我的哥哥嫂嫂为了我被箭穿成刺猬……你怎么会认为我能忘记一切,和你恩爱?我回院子了,炫天皇叔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若你要我的身体,随时来拿,反正已经不干净了。我现在好后悔,没有把干净的身体留给藏心,我宁可给他们四人,也不想给你们啊。” 御凰雪垂着眼眸,吸了吸鼻子,用袖子用力抹掉眼泪,捧起了皇后的赏赐,快步出去。 她走得如此急,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那几位夫人站在院中,不解地看着她。 “她哭什么哭,又扮什么柔弱,手段太高了……”庄佳棋握着拳,小声嘀咕。 “哼,jian人。”童妙音咬牙切齿地骂。 宫梅芬没看御凰雪,定定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帝炫天,一张小脸上血色退尽,喃喃地说:“王爷居然是真喜欢她。” “谁?那个jian货?”童妙音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问。 “还会有谁。”宫梅芬一脸冰霜,拂袖就走。 童妙童恨得跺脚,快步往帝炫天身边走,“王爷,让妾身扶您坐下吧,您的背上又开始流血了。” “都出去。”帝炫天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爷……她有什么好,妾身为您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 “出去。”帝炫天沉着脸色,怒斥道:“无本王令,不得靠近十九夫人,若再敢挑衅,休怪本王家法伺候。” “王爷 为何这么狠心!”童妙音用力跺了两下脚,捂着脸哇地一声哭了。 童舸气得双紧握,却又不敢出声。 庄佳棋见帝炫天真的发怒,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夫人回去吧。”于默过来,小声劝童妙音。 童妙音从指缝偷偷看帝炫天,见他无意理会自己,这才一扭腰,哭着跑了。 ————————————分界线———————————— 御凰雪一路疾奔,冲回了院子。 小元和小歌正在收拾她的衣服,她大步过去,从她们手里夺过衣裳,寒着脸全部塞了回去。 “都住手,不许搬。” “夫人又怎么了?”小元见她泪水涟涟,不解地问道。 “都出去,把院门关上,不许放人进来。”御凰雪把赏赐往桌上一丢,扑到了榻上。 “夫人,得了赏赐为何还哭?”小歌捧了帕子过来,小心地问道。 “小歌,我想我爹娘,想我的哥哥们了。”她夺过帕子,捂着脸嚎啕大哭。 小歌和小元手足无措地站在榻边,都不知道怎么劝。听了半天,两个丫头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坐在脚榻上,一个劲地抹着眼泪。 帝炫天推开院门进来,缓步走到树下,坐在了她天天坐的那张摇椅上,仰头看着渐渐骄烈的太阳。 新的一天,并没有给他新的心情,在御凰雪的哭声里,他的心绞痛得厉害。 他知道她过得一定很辛苦,但她这样哭出来,让他真的难受到呼吸困难。 难道,他和她真的只能是仇人吗? 要知道,当年的他,也确实是带着报复之心来的,他在皇宫中被欺负惨了,男人的自尊和骄傲被撕得粉碎,直到现在还是大家的笑柄。 他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个冬天的清晨,他被几个御家的顽劣皇子骗到了湖边,扯光他的衣服,逼着他跑向结冰的湖面,他们就拿着箭在他身后射…… 但是,那些人都死了,所有的苦楚都压在最干净的御凰雪身上。 她现在就在屋子里哭,而他却生了怯意,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 “夫人,夫人……” 小元突然惊呼起来,尖叫声震得他猛地弹起,大步冲进了屋子里。 御凰雪的手从榻上垂下来,金晃晃的手镯套在她手腕上,那手腕细到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折断。她的脸色这样苍白,不带一点血色,泪水把她的头发都濡 湿了,沾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唇角却是被她自己咬出的血牙印。 “夫人晕过去了,王爷到底把夫人怎么了,夫人每天笑嘻嘻的,今天怎么会哭成这样?奴婢看了都要伤心死了啊。”小歌哭着递上了浸湿的帕子,跪坐在脚榻上,给御凰雪脱 去鞋袜,用扇子给她扇风。 帝炫天给她把了脉,哑声说:“中暍了,去煲山楂汤。” “是。”小元赶紧往外跑。 帝炫天给她解开衣裳,除去罗裙,脱下肚 兜,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汗。 她这样光洁地躺着,皮肤莹润,乌发散在她的脑后,就像一朵漂亮的白芍药安静地绽放在他眼前。 他跪坐下去,手揽在她的纤腰上,脸埋进她的肩处,低低地说:“能有多恨?怎么办,就算你这么恨我,我也不想放手,我们努力试试……十九,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一起试试。总不能让死去的人,一辈子拖着你。” 正文 96.【96】十九,我们一起试一试 御凰雪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 帝炫天用玉石给她刮痧,背上一片片的青紫色,红点儿遍布全背。 “痛。”她闷哼了一声。 “毒气散出来就好。”帝炫天看看她,沙哑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肆无忌惮地哭闹一场,御凰雪的心里好受多了。要知道在过去的五年,开始是不敢哭,怕被有心人听到。后来是不想哭,怕让奶娘她们伤心。再后来,她也就不愿意哭了,哭也没有用…躏… 心里憋久了,那些悲伤突然一下子像涨起的潮水猛地泼出来,整个人轻松了许多。除了这让她痛得厉害的背…… “王爷一直在这里亲手伺候夫人呢,王爷和夫人恩爱和睦才是好事啊,夫人别伤心了。”小歌赶紧说好话崾。 御凰雪闭上眼睛,小声说:“让大夫来看看就好了,不必劳烦王爷。” “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看你的身子?就算小元和小歌,我也不愿意。”他放下玉石,用纱巾盖到她的背上,端起一边的山楂汤递给她。 “起来喝掉。” 御凰雪跪坐起来,纱巾从背上滑落,她轻呼一声,飞快抱住双臂,挡住脖下的那片雪色。 帝炫天侧过身,单手递给她。 御凰雪接过汤碗,一饮而尽。酸酸甜甜的山楂汤进了肚子,一阵舒爽。 “哭够了,就住我院里去,东西都搬过去了,轿子在外面,我今日背痛,不想抱你。”他接过碗,从地上捡起滑落的纱巾,给她披上。 御凰雪扭头看房间里,东西果然全拿走了! “晚些他们都会来向我道贺,你不坐我身边那怎么行。”帝炫天把纱巾从她头上披下来,把她整个包裹住,低声说:“小十九这样最看,雪嫩雪嫩的,那年夏天你就是这样披着纱巾来找我……” 五岁的小东西哪知害羞,穿着粉粉的小肚 兜,粉粉的小裤 头,顶着一条长长的纱巾就跑去找他了。那条纱巾长到能在她身后拖到两米远,一路上勾到了好些草叶,落花,尖刺。她一把撞开了他的宫殿门,冲到他的眼前,银铃般地笑。 “你看你看,父皇给我的新纱巾,是从你们那里进贡来的,好漂亮啊,你以后回去,给我多找点儿过来。” 这样的纱巾,一寸纱一两血。全都是他们的族人呕心沥血织成的,要选养在悬崖边的火蚕的的茧,用深海鲨鱼的骨头制成的梭精心织成。 他当时很愤怒,夺了纱巾,轰她出去。 她站在门口哭,骂他大恶人。 他听不下去,只好出去哄她。她坐在他的膝上,用纱把他的脸蒙住,隔着纱亲他的脸。 他真是好看,好看到让小小的她无比的喜欢。那是一种纯粹的喜欢,就是因为喜欢他漂亮,喜欢他安静,喜欢他舞剑时的潇洒身姿。她觉得天下再没有比他好看的人了,就像神仙一样,别处再不可遇得着这样的神仙人物…… 母后听说过她找他玩的事,但并不管她,在他们心里,可能他就是让他们取乐玩的吧。只是那些皇子们事后会找他麻烦,欺负他,太监和宫婢们偶尔也会因为必须在他这里做事而心生怨恨,为难他,克扣他的饭菜。 但是,只要她可以过来看他,他有什么不能忍耐的呢? “你说过,不回忆……”御凰雪闭上眼睛,小声说道。 他俯下身,隔着纱巾吻住她冰凉的唇,唇上还有山楂汤的味道,酸甜酸甜。 “我的小御儿,我们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他喃喃地唤道。 御凰雪心有些发软。 帝炫天还是那个炫天皇叔吗?他还会在月下抱着她送她回家吗? 她的眼泪又开始往下落,轻轻央求道:“你陪我回去一趟吧。” “今日不行。”帝炫天的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小声说:“再忍耐一段时期好吗?” “帝炫天我算什么啊?”她闭上眼睛,颤抖着问。 “我的小御儿。”他的唇又往下滑,贴在她的唇上,久久不动。 小歌和小元见二人不闹了,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已是正午,午膳已经做好了,童舸过来催二人回去用膳。 御凰雪穿上衣裳,把纱巾顶在头上,挡住哭得红肿变形的脸,坐上轿子,跟他回他的小院。 一路梨树葱翠,芍药花的香在风里飘,梨花湖水荡漾着,鳞波皱皱。 她抬头看看碧空,彷徨且恐惧。帝崇忱的手,会不会伸过来,掐住她和藏心他们的喉咙? 若帝崇忱死了就好了…… ————————————分界线———————————————— 正在吃饭呢,帝琰和帝玥来了。 “三哥,恭喜了。”二人抱拳,笑哈哈地道贺。 “坐吧。”帝炫天放下筷子,微笑着看向 二人。 那二人看看御凰雪,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地走到他身边,小声问:“真是他?” “老四你不是早认出了吗。”帝炫天平静地反问。 帝琰打哈哈,扭头看御凰雪,低声说:“一别数年,长大了还真认不出,小妖 精越发美艳了。” “好了。”帝炫天微微拧拧眉,低声说:“说吧,什么事。” 二人坐下来,对视一眼,帝琰先开口,“今天我们去看阿阮皇兄了。” “想不到,阿阮皇兄活着,还变成了个傻子。”帝玥叹息道。 “嫣贵妃心狠手辣,做的事简直令发指。这回老二是翻不了身了。”帝琰幸灾乐祸地笑,精明的眼睛盯着帝炫天,小声问:“这太子一事又耽搁下来了,不过,我看一定是老九的了。” “怎么轮得到我,还有三哥四哥在前面呢。”帝玥摆手,谦逊地微笑。 “说这些无用作甚,既然来了,就得说清楚一件事,十九的事,也只有我们几人知道。父皇既然不追究,你们二人也就别纠缠了。为兄就这么点心愿,想把她带在身边。”帝炫天捧起茶碗,吹开茶沫,镇定地说道。 “三哥,你还是情种。你当年离开的时候,她才七岁吧,怎么,那时候就盯上了?”帝琰嘲笑道。 御凰雪站起来,想离开这里。 “没事,自家人说说话。老四你也不是不认识,当初他在这里的时候,也抱过你。”帝炫天拉住了她的手腕,小声说:“之前有什么事,大家都忘了吧。知情不报这件事,大家都是一样的。” “三哥真是不地道。”帝琰脸色微变。 帝炫天主动承认了御凰雪的身份,把他和老九一起扯了进去。帝崇忱对他们二人的信任一起减了一半,谁也没能在这件事里占到便宜。 “呵……”帝炫天低笑,把御凰雪拉回身边坐下,慢吞吞地说:“反正,父皇让你们二人谁当太子都好,不许拿我的小十九为难。” 御凰雪后背一阵扯痛,是浑身紧张绷的。他还真能演戏,戏班子的头角儿可能都比不了他。 那二人喝茶,眼珠子在帝炫天和御凰雪中间转来转去。帝玥先笑了,朗声说:“那就恭喜三哥抱得美人归。” 帝琰嘴角抽抽,瞪了御凰雪一眼,让他出丑之恨,他还记在心里呢。 “老二的事,得做死了才行,不能让他翻身。父皇现在还没有定下由谁审案,怎么审。嫣贵妃的几个哥哥正在上下活动,若让他出来了,我们三个可就麻烦了。”帝琰岔开话题,严肃地说道。 “对,这事我也犯愁。我带人去小树林子里找过,找到了管家说的那些人下 药的地方,寻到了一个麟王府的腰牌。但只一面腰牌,只怕定不了他的罪。”帝玥也说。 “罪证都是没用的,关键是看父皇怎么想。”帝炫天小声说。 御凰雪在一边听,这些事他们居然都不避讳她,要不要这么信任她? “父皇也憎恶嫣贵妃和她那几个兄弟,但最近城中青衫刺客闹事,父皇觉得是御家余孽,所以又怕她几个兄弟拿着兵符与御家余孽纠缠在一起,起兵造 反。”帝琰的视线瞟向御凰雪,阴阳怪气地说道。 御凰雪抬起红肿的眸子,静静地迎着他的视线。突然,冲他一笑。 帝琰怔了一下,分明有些茫然。 御凰雪慢悠悠转开头,继续吃饭。 正文 97.【97】我陪你 帝玥掀掀眼皮子,看了一眼帝琰和御凰雪,笑着说:“不过,既然阿阮皇兄回来了,我们还是多关心关心。我看,要不要请世外名医前来?我听说仙莱山上有名医,能将腐骨医鲜,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说段听风吗?”帝琰把视线从御凰雪脸上拔出来,低声问道。 “正是他,此人医术高绝,说不定能把阿阮皇兄治好了。”帝玥微笑着说。 帝琰不可置否地扬了扬唇角,端起茶碗,低低地说:“那人从不出现,谁知是真是假。” “不管如何,三哥立了大功,父皇也对哥摒弃成见,是件大好事。”帝玥转头看着帝炫天,琉璃般的褐色瞳仁微微收了一下,“三哥今天身上有伤,也不便闹你。等三哥稍好些,一定要请我们喝上几杯。” “一定。”帝炫天浅浅一笑。 “我们走吧,三哥背上疼,老坐着可不好。”帝玥拍拍膝盖,站了起来,朝帝炫天抱抱拳,“告辞了。” “我还要坐会儿呢,和十九夫人叙叙旧。”帝琰赖着不肯走,一双眼睛总往御凰雪脸上瞟。 “四哥就别讨厌了,赶紧走吧。”帝玥笑着拖起他,连拉带拽地把他拖出去了。 看上去,这三个人感情真不错!就像她以前那些哥哥一样。但现在的御凰雪怎么还可能相信这些人之间会有真感情?昨天还称兄道弟,只一晚,兄弟就成了仇人,聚在一起商量怎么让帝麟死掉。 “饱了吗?”帝炫天给她舀了碗汤,温和地问她。 “嗯。”御凰雪站起来,走到院中去看白孔雀霰。 “王爷,药好了。”童妙音亲手捧着一罐子药进来,见御凰雪站在门口,立刻凶狠地剐了她一眼,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晕:“藏酒娘,你给我听清楚了,若让我发现你有不规矩的地方,休怪我不客气。” “五夫人,要如何对我不客气?”御凰雪脆声问道。 “在说什么?”帝炫天缓步过来,浓眉紧锁,“妙音,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听得懂,但是……妙音心里不舒服,王爷怎么就看上她了?妙音才是陪着王爷的人。”童妙音眼眶一红,把药罐子往桌上一顿,拿了只银碗出来,咕噜咕噜地往里面倒药,红着眼眶说:“王爷别拿着爱你的人不当人,拿着白眼狼狐媚子放在身边疼。” “行了。”帝炫天走过来,小声斥责,“这里没你任性的地方,不用你熬药了,回去吧。” “我回去就死了算了。”童妙音嘴一撇,小声说:“王爷别忘了,妙音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若王爷要负妙音,妙音半刻也不多活。” “五夫人。”童舸在外面小声说:“让王爷休息吧。” 童妙音扭头,朝着外面啐了一口,“你管我呢,好好地守着王爷,你是干什么吃的?” 童舸抿嘴,深垂下了脑袋。 御凰雪权当听不到,他喜欢谁,要谁,与她无关。她就在这里看她的白孔雀,混一天算一天吧。 童妙音固执地端着药罐子走了,留下一碗热汽腾腾的药。帝炫天没喝药,这些皮外伤,对他来说简直不算什么。 “王爷,宫里传来的消息。”于默从院门外冲进来,一脸急切地奔向自帝炫天的身边,俯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帝炫天眉头紧皱,“阿宝跪在那里不起来?” “对,宝公主请皇上收回成命,放了帝麟。”于默连连点头。 帝炫天眉头紧皱,脸色难看了起来。 御凰雪掐一朵花,在指间转动。薄慕倾娶的这位公主,只怕要坏了帝炫天的好事。 活该!她骂了一声,不知道是骂帝麟,还是帝炫天。 —————————————————————分界线———————————————————————— 皇宫里。 阿宝在御书房门外已经跪了一柱香的工夫了,骄阳如火,晒得她一身大汗。 御书房里鸦雀无声,大门紧闭。帝崇忱头一回如此对待阿宝,若是以前,莫说跪,就连福身行礼,他也会立刻让她起来,怕让这宝贝丫头累着了。 “父皇收回成命,二哥哥不会那么傻,在文武大臣面前做手脚。雪珊瑚可能是假的,一定是有人假借驸马之后害二哥哥。”阿宝的声音已经哑了,小脸上被雪珊瑚伤到的地方涂着墨绿的药,随着她的汗水,一点点地往下落。 “公主起来吧,别为难皇上了。”大太监尚德撑着油纸伞跑过去,连连向她作揖,“宝公主若热病了,皇上会心疼的。” “尚德公公,你再进去和父皇说说……” “朝廷之事,你一个小丫头管什么?”帝崇忱终于拉开门,黑着脸出来了,指着她怒斥,“管好你家驸马是正事,赶紧给朕回去,再跪在这里,就连驸马一起关进去。” 阿宝吓到了 ,大眼睛眨了眨,泪花直往外淌。 “不许哭!朕快烦死了,以前懂事的阿宝去哪里了?”帝崇忱怒呵道:“来人,把宝公主送回去,没朕的意思,不许她进宫。” “父皇……”阿宝被太监们强行扶起来,惊恐不安地大叫,“父皇,女儿是不想看到哥哥们反目,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女,为什么不能好好的?皇奶奶对我说过的,要让大家好好的,不要分开。” 帝崇忱闭了闭眼睛,用力一挥手。 “公主,小祖宗,赶紧回去吧,莫让驸马也关进去了啊。”尚德带着人,强行把阿宝塞进了轿子里,快步往外抬。 帝崇忱在门口久久站着,直到尚德回来了,阿宝的声音听不到了,才深深吸气,慢慢睁开了眼睛,沙哑地说:“朕这些儿女里面,只有阿宝最单纯,朕就是怕她牵扯进这些事情来,才给她选了薄慕倾。薄慕倾是唯一一个,绝不可能与他们兄弟几个为伍的人。” “皇上怎么就确定薄慕倾是不会与他们为伍的人呢?”尚德好奇地问道:“这一回,不正是他把雪珊瑚给了二皇子吗?” “呵,雪珊瑚是在送进宫后被动的手脚,你难道看不出吗?”帝崇忱冷笑,转身往屋子里走,摆摆手,冷冷地说:“不是老三,就是老四,错不了。” “也有可能是九皇子。”尚德狐疑地问道。 “老九羽翼未丰,他正在养精蓄锐,培植势力,更以为太子之位是他的,所以不会在这时候冒险。”帝崇忱在书案后坐下,拿起折子翻看,锐利的视线扫过折子上的字,冷笑道:“你看看这些墙头草,昨日还在奉承老二,今日就跳出来弹劾他,简直是跳梁小丑。” “皇上别气坏了身子,奴才觉得,不管是谁干的都好,嫣贵妃几个兄弟手里的兵 权也确实应该收回来了。”尚德拿起一边的扇子给他轻轻打扇,小声说:“尤其是她长兄手里的六万护城精兵,得加倍小心。” “是啊……这事派谁去办才好,朕拿不定主意。”帝崇忱抚额,疲惫地说道:“老四性子张狂,老三心机太沉,谁得到这六万精兵,都不是好事。其余的几个都封了藩王,虽然现在还在京中,但让他们几个去办,实在不合适。对了,老七这几天在干什么?” “七皇子成天溜鸟,打猎,昨儿虽然进了宫,但是很快就和那些将军们去比赛骑射去了,听说还输了一千多两金子给护城大将军。” “这败家子。”帝崇忱拧眉,不悦地说道:“让他出去好好学,他就学到了这些东西。” “七皇子一向爱玩,皇上您不是不知道。”尚德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有些日子没提过七皇子了……皇上,到底想让谁为太子?” 帝崇忱沉着脸色,过了一会儿,才笑笑,“再看看,谁有能耐继承大统。现在他们几个都还让朕不太满意。” “那,不如就以此题为考,谁能平安地收回兵权,那就能往前走上一步。”尚德的手指在书案上慢吞吞地往前挪了两下。 帝崇忱思索片刻,若有所思地点头,“是,让他们互相牵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皇上英明。”尚德堆着笑脸说道。 “御凰雪那丫头,朕想去见见。”帝崇忱突然说道。 “使不得……”尚德一惊,赶紧劝道:“皇上忘了三皇子的话了吗?她恨着皇上呢。” “不恨才奇怪,不恨才危险。”帝崇忱冷笑,小声说:“朕还记得在宫里见过她两回,两回都追着老三在跑。他们两个的渊源还真是深。说到底,朕还得谢谢她那时候在宫里帮衬了老三。” “皇上难道是因为三皇子对御凰雪有感情,才相信他?”尚德花白的眉轻轻皱皱,不解地问道。 “有感情才有弱点,这个老三,不对他看紧点,他是不会听话的。”帝崇忱拧拧眉,丢开了折子,“不看了,全是弹劾老二的,以前干吗去了。” “皇上不如去散散心,皇后带着阿阮皇子正在御花园里玩呢。”尚德谄媚地笑道。 “阿阮当年真的是眉清目秀,聪明伶俐……”帝崇忱叹气,摇了摇头说:“朕还是不见了吧,心里堵。张榜下去,召天下名医进京,为阿阮皇子诊治。若能治好阿阮皇子,赏重金,加官晋爵。” “是。”尚德赶紧领命。 “走,去老三府上看看,朕很久没去过老三府上了。”帝崇忱站了起来,严肃地说道:“让人去告诫一下老七,别成天在赌档里混,简直丢人现眼。有空闲也和他的这些兄弟们走动走动,斗鸡斗狗能斗出什么出息?几个人的封地中,只有他的治理最乱,毫无建树。” “是。”尚德叫了小太监去传旨,一溜小跑跟在帝崇忱的身后。 帝崇忱的嫔妃一共给他生了十三个儿子,现在活着的有八个。老七比老九只大一岁,叫帝瞳。和老六老十一起封王去了京外。 传说他出生的当晚,月亮就像一只妩媚的眼睛,还眨了眨。于是帝崇忱给他取名帝瞳,他母妃 是后宫最不起眼的于美人,生***安静,不怎么说话,父亲只是小小的文官,二人只生了帝瞳一个儿子,帝崇忱称帝后两年,就让帝瞳去当了一个逍遥的蕃王,一年回来一次,每次住半月,必须回去。 他下朝之后就换成了藏青色的长袍,不必再更衣。也没带侍卫,和尚德一人一马,直奔宫外。 从东荷殿前过去时,远远地看到皇后牵着阿阮,牵着一群婢女往南边走,那边有湖,有小船,阿阮小时候就喜欢在船上玩。 昨晚阿阮进宫,他见了一眼,不敢再看。光光的头,烧了戒疤。右边眉毛从中间断裂,一张脸上全是疤痕。若不是他身上的青莲胎记,他真不敢认这儿子。妙贤主持也进宫了,说阿阮身上的胎记是佛印,他天生与佛有缘,劝说皇后,不要让他还俗。 皇后哭了一晚,早上来求他,就在宫中建立寺庙,就让阿阮在宫中出家。 除了这样,还能如何?毁掉的美好,就不再是美好了。帝崇忱对毁掉的东西,一向不留情面。他是君主,他永远只看前方,稍微地迟疑和后退,都是灭顶之灾。 ————————————————————分界线——————————————————————— 帝炫天第十七次抬眸看她,她坐在书案后面,专心致至地看她的酒录,研究新的酒。这一下午,她都没看他一眼,似乎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去藏雪楼吧。”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她再这样沉默下去,他要疯了。 御凰雪飞快抬眸,快速问道:“真的吗?” “假的,要不要去?”他走过来,把手伸给她。 “要去。”御凰雪飞快点头,冲去衣柜里翻衣服,“马上,我换件衣裳。” 纱巾衣太招眼了,她穿得简单点才好。折腾了一会儿,她换了一身墨青色的小衫,水青色的罗裙,飞快地跑到他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走吧。” “走吧。”帝炫天去握她的手,被她巧妙地躲开了。 他没坚持,慢步跟在她的身后。 见二人要出去,于默已经主动去牵了马车过来。梨花套着小马车,有点儿委屈地晃了晃脑袋。 “驮我们两个还不乐意?”帝炫天摸摸梨花的耳朵,小声问。 梨花打了个响鼻,大脑袋温柔地在他的肩上蹭了蹭。 御凰雪也想摸摸梨花的耳朵,碍于面子,板着脸自己钻上了马车。帝炫天看在眼里,心里好笑,也不拆穿她,自己坐在前面赶马车。 “从后门走吧。”于默小声说道。 “你们不必跟着了。” “可王爷背后有伤。”童舸不放心,紧追了几步。 “没事。”他甩甩马鞭,轻柔地挥打在梨花的健美结实的臀上。 梨花接受到命令,撒开腿往前奔。马车轱辘轱辘地碾过去石子路,奔进了小树林。御凰雪忍不住推开马车窗子往外看,薄慕倾他来过吗?有没有给她找到令牌。 晚风吹过小树林,哗啦啦地一阵树叶响。 此时的京城之夜,刚刚才掀起了欢声笑语,酒馆和赌档开始狂欢了。前来参加皇后寿诞的各路人马还没有离开,涌进这些地方砸下银子买乐趣。 藏雪楼就在那条街的街尾,不打眼,但生意很好。她酿的酒已小有名气,加之她突然成了十九夫人,附近的人都爱来凑个热闹,打听这些闲闻艳事,再往四邻八街地添油加醋地乱传。 “先别进去,绕一圈。”御凰雪推开马车门,小声说。 帝炫天扭头看了看她,把马车赶到藏雪楼对面的戏园子旁边停下。 ———————— (今日两更,一万字,晚点再有一更。) 正文 98.【98】你一口,我一口 御凰雪跪坐在马车窗边,悄悄地看藏雪楼里。藏心独自坐在台阶上,看着炫王府发怔。诛风正在门口招揽生意,奶娘挎着小篮子匆匆回来,看样子又去拜她那什么教去了。 “你知道,京中有个圣火教吗?”御凰雪小声问。 “嗯。”帝炫天点头询。 京中的动静,他有专人给他搜集,有用的就会汇集到他这里来。圣火 教是个老道人办的,哄着无知妇人给他香火钱,两年下来,纠集了不少教 众,几乎全是寡 妇和老太婆。官府不管这些事,除非出了命案,才不管老道人骗多钱。 御凰雪不满地说:“那个骗子老头,我早晚让他卷包裹滚 蛋。” 帝炫天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如果你想,今晚我就让他滚。” 御凰雪往后坐了坐,沉默不言。他的温和温柔,让她很不适应,好害怕这只是他的一张假面,待假面被撕掉之后,给她的是可怕的真实,魔鬼的狰狞。 “可以进去了。”她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不妥,于是钻出马车,利落地往马车下跳。 帝炫天把缰绳随手一丢,跟在她身后往酒楼里走霰。 “我想一个人进去。”御凰雪用纱巾蒙上脸,脚步顿了顿,小声说:“藏心不会想看到你的。” 帝炫天眉头紧皱,锐利的视线投向坐在台阶上的那个男人。那是御凰雪的侍卫,如今御凰雪一口一个藏心,让他心中极不舒服。他是男人,怎么可能容忍心爱的女人总念叨别的男人的名字? 但现在他只能忍着,看着她快跑向了藏心。 “藏心。”御凰雪跳到藏心的面前,用力拍了他一下。 她从相反的方向过来,让藏心一怔,接着便是狂喜,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惊喜地说:“我就猜着你今天会来。” “你怎么知道?”御凰雪笑眯眯地问。 “作梦梦到的,快进去,我给你做了好吃的狮子头。”藏心拉着她的手腕,乐呵呵地带她进去。 帝炫天脸色铁青,退到马车边站着。他真想杀了藏心,他怎么能那样牵着御凰雪的手呢?御凰雪在他面前,笑得真是好看。 御凰雪迈进门槛的时候,扭头朝他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匆匆垂下长睫,加快脚步跟着藏心往后面走。 “那是谁啊?”有酒客瞪着醒意朦胧的眼睛盯着御凰雪看。 御凰雪摁紧脸上的纱巾,深埋着头,疾步往里面冲。 “哎哟,哎哟,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奶娘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奔出来,踮着小脚冲向她。 “我想回来。”御凰雪在桌边坐下,抿唇笑,“藏心给我做了好吃的,快端给我。” “马上。”藏心转身就往厨房奔。 “哎哟哎哟,小祖宗,这眼睛怎么肿的,这脸怎么肿的?”奶娘拿下挂在树上的灯笼,举到她的面前细看,连声叨叨,“不会是那挨千刀的打你了吧?我这把老骨头要和他拼了……” “没打我,是我哭的。”御凰雪皱了皱鼻子,轻声说道。 “为什么哭?”诛风和暗霜也跑进来了,围着她问。 “伤心呗,吃不好。”御凰雪小声抱怨。 “挨千刀的那东西不给你饭吃吗?”奶娘抓狂地把灯笼往树上一架,拍着腿骂,“挨千刀的,炸骨头的,揭了皮的,烂了肚肠的,不得好死的,不给我们的小主子饭吃……” “奶娘,你哪里学的……”御凰雪扑哧一声笑了。 “今儿有人在教 会里闹事,就这样骂的!”奶娘瘪瘪嘴,小声说。 “奶娘,您老人家快别这样了……”诛风和暗霜紧抱着双臂,直打哆嗦。 “这样骂人才对!”奶娘拍着胸膛说:“你们都学着,骂小人,就得这样骂。” “我们几个大男人,能那样骂吗?”诛风在一边坐下,端详御凰雪的衣裳,“主子这衣裳……可是好东西呢。” “是啊。”御凰雪点头。 “这是什么钗?”奶娘的眼睛也亮了,手抚上她发髻里的碧玉金珠钗,兴奋地说:“这是罗国玉吧?” “哦。”御凰雪又点头。 帝炫天给她的这些东西,全是上好的,她暗中看了,虽然款式质朴,但质地比那几位夫人的都要好。 “挨千刀的夺了我们小主子的东西,再给小主子用,什么居心!”奶娘愤愤不平地骂。 “奶娘换个词儿吧。”御凰雪挖挖耳朵,转头看向大步走近的藏心。 “还热着呢。”藏心把小菜和狮子头摆到她面前,把筷子递给她。 “我胳膊疼,藏心喂我。”御凰雪撒娇,仰着头让他喂。 藏心脸红了红,夹了一筷子狮子头喂她。御凰雪的心扑通乱跳,慌得很。好像只有这样做,让藏心暖暖她,她才没那么慌,不再害怕帝炫天靠她那么近了。 “好吃吗?”</p > 奶娘笑眯眯地问。在她看来,藏心喂御凰雪很正常,御凰雪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藏心也这样天天喂她喂东西。若御凰雪没进炫王府,和藏心成亲是大好的事。 “真好吃。” 御凰雪从藏心手里接过筷子,把狮子头拖到面前,大口往嘴里塞。 “给你们说一件事,你们不要害怕。” “你说吧。” 藏心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地看着她的侧脸。 “他们知道我是谁。”御凰雪嚼着狮子头,小声说:“我正在找出关令牌,所以你们几个随时准备跑 路。” “什么……”奶娘掩唇惊呼。 御凰雪没敢说帝崇忱也知道,她怕这几个人听了,会立刻拖着她逃跑,最后一起被捉回来打成几堆烂泥巴。 “也没事,帝炫天答应我不会说。”御凰雪抿唇笑,拍着奶娘的肩安慰她,“你也看到了,我混得很好,绫罗绸缎,珠宝加身。你们只要随时准备好,等我卷着银子一起逃就好了。马要好马,重的东西统统不要,银票全带着。把出城的路摸好……” 藏心深深吸气,拉住她的袖子,小声说:“他……” 御凰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帝炫天人已经站在院中了,刚刚他们说得太入神,没发觉他进来了。而且他轻功高,若真想听他们说什么,完全可以做到让他们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御凰雪嘴角轻抽,小声骂,“小人,偷听人说话。” “该回去了。”帝炫天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什么都可以忍,唯独不能忍她让藏心给她喂东西吃! 御凰雪低头,继续把狮子头往嘴里扒。 藏心站了起来,拦到了御凰雪面前,怒视着帝炫天。 “帝炫天,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大家撕破脸,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人都是能拼命的,你若再敢饿她欺她……” 奶娘干咳,用力扯他的袖子。 “不要扯我,我们当宝的人物,怎么就容他践踏?”藏心愤怒地骂道。 诛风和暗霜,沐雨,都围过来了,四个人把帝炫天围在中间。 “还给我做一份,我打包带回去……王爷你等等我呗。”御凰雪这时候吞掉最后一口狮子头,小声说。他们四个人不可能是炫天的对手,加上现在时机不对,万万不能动手。 “我在外面。”帝炫天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乖乖,还真凶的。”奶娘撇嘴,无奈地看着御凰雪说:“怎么办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也是轿子抬过去的……哎,圆 房了吧?” 御凰雪瞪她一眼,小声骂,“在圣火 教学了些什么?他是鸡是狗,我可没嫁鸡嫁狗。托圣 火教的福,他还没能爬进我房里。” “哎。”奶娘摇头,踮着小脚去厨房里给她做狮子头。 藏心转身看着她,哑声说:“真没有吗?” 御凰雪头疼,抚了抚额,轻声说:“你们去招呼客人吧,这些天小心点,别暴露武功,记着你们是藏家庄的人就行了。有事我会知会你们,他承诺我会护你们周全,大约不会骗我。” 藏心抿抿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往厨房走去。 御凰雪慢吞吞地往外走,只见帝炫天坐在大厅角落,拎着桌上的一壶茶倒进面前的白粗瓷碗里。 他还算有风度,并没有在这些人面前给她难堪。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小声说:“说了不进来的。” 帝炫天捏着碗递到唇边,淡淡地说:“我说了吗?” 御凰雪抿唇,扭头看向大堂。闹哄哄的,那些人不时偷看她和帝炫天,这样会引得暗探的注意! “回吧。”她起身往外走。 “你不是还要狮子头吗?”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回桌边。 “现在不要了。”御凰雪扭头看他,小声问:“干吗非让我难受?” “坐下。”他沉着脸色,把她摁回了长凳上。 御凰雪飞快地扭头往窗外看,心猛地一沉。 “不许看。”帝炫天低低地说道。 “他会认识藏心吗?”御凰雪的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她好后悔跑出来见藏心!因为帝崇忱现在就站在小街的对面,朝酒馆里看着。 “怎么办?”她拖着哭腔问。 “等着拿狮子头。”帝炫天镇定地说道。 “然后呢?他不会马上派官兵平了这里?”御凰雪问。 “看造化。”帝炫天抬眸看她,低低地说:“等下牵着我的手,不许松开。” “好。”御凰雪这回不倔了,她不时扭头看看通往后院的蓝布帘子。 “怎么了?”柜台后的沐雨发现了异样,赶紧过来问。 “有密探,不要出声,让奶娘端狮子头出来,再带一坛酒。藏心他们不许出来。” 帝炫天没给御凰雪说话的机会,匆匆做了安排。 沐雨脸色一沉,把帕子往肩上一搭,拖长嗓音叫,“狮子头还要一份嘞,酒一坛。” 他快步往后面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抱着酒,奶娘拎着一陶罐的狮子头出来了。奶娘手在发抖,走一步,软三软,汤汁都颤出来了。 “拿着。”帝炫天丢了几块碎银在桌上,一手拎起酒坛,一手牵御凰雪的手。 御凰雪赶紧抓紧他的手指,拎起了小陶罐,温驯的小兔子一样,偎着他的手出来。 他没带她上马车,而是牵着她慢悠悠地往前走。胭脂铺子,首饰铺子,甚至路边摆着的泥人摊,都停一停,看一看。 御凰雪的掌心全是汗,一直紧偎着他,根本不敢回头看。 “放轻松,有我呢。”他松开手,用袖子轻轻擦过她的额头,小声说:“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不用这么怕。” “我怎么知道,你护不护我?”御凰雪偷偷用眼角余光往后瞟,但人太多了,她根本无法确定帝崇忱有没有悄悄跟着她。 “公子,买花儿吗?刚掐的桅子花。”一个老太婆牵着三四岁的小姑娘,挽着一小篮子的桅子花走到他面前,浑浊的眼睛,渴望地看着他。 帝炫天顺手拿了一朵,给御凰雪绾在耳边,一手托着她的小脸仔细看了看,唇角微微扬起,“很漂亮。” “对啊,夫人生得美,戴花儿好看。”老太婆连声赞美。 “再戴一朵。”帝炫天又拿了一朵,给她别在盘扣上。 御凰雪低头看,桅子花跟着她的呼吸轻轻地颤动,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拿着吧。”帝炫天拿出一块碎银,放进花篮里。 老太婆眼睛一亮,赶紧拿起了碎银连声谢恩,“谢公子,谢夫人赏。” 御凰雪摸摸小姑娘的脸,跟着帝炫天往前走,“还要走多久,我走不动了。” “前面有皮影戏。”帝炫天朝前面呶嘴,温和地说道。 “那是小孩子看的,我又不喜欢看。”御凰雪违心地说道。 “我喜欢看,走吧。”帝炫天一把抓住她的手,拖着她挤进了小孩儿堆里。 “喂,你们不要挡在前面啦。”小家伙们闹起来,把两个人往一边赶。帝炫天把帕子展开铺在大树下的台阶上,让御凰雪坐下,自己随手撩起长袍,挨着她坐着。 “不吃吗?”他指御凰雪手里的陶罐子。 “没筷子,用手抓呢?”御凰雪吸了吸鼻子,把陶罐放在腿上,揭开蒙在上面的油纸往里看。 帝炫天想了想,拔下发上的金簪,用酒水淋了淋,递到她面前。 “喏,吃吧。” 御凰雪不知道这是在演戏,还是真让她吃,或者是让她吃给帝崇忱看?她硬着头皮接过金簪,扎了块儿狮子头放嘴里放。香极了,好吃极了,就是她的肚子撑不下了。她嚼了几口,用眼角余光往人群里扫。 “别看了,一定站在暗处。”他转开头,一本正经地说。 “讨厌鬼……”她把金簪子往狮子头里一扎,恼怒地说道:“全是因为你出卖我,你自己吃光吧。” 他看了她一会儿,用金簪扎了一块狮子头,递到她的唇边,“吃吧。” 御凰雪抿紧唇,防备地盯着他。 “看着呢。”帝炫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帝崇忱跟到买花的时候就没跟了,一定是先去他的王府等他。他太解这位父亲,他不想看到的东西,不会多看。 御凰雪只好张嘴,任他把狮子头喂进嘴里。 “吃不下了。”她艰难地吞进去,苦着脸说。 帝炫天低笑,额头抵过来,小声说:“那我免为其难替你吃了吧……喂我吃……” “你想得美。”御凰雪用金簪在陶罐里用力戳了一下,美眸圆瞪,这人是不是耍她,所以找了个像帝崇忱的男人过来吓她? “真的看着呢。”他小声哄骗。 御凰雪深深吸气,扎了一大块狮子头下来,直接往他嘴里塞,堆着满脸的笑,恶狠狠地说:“吃,快吃,塞得你喉咙肿掉。” 正文 99.【99】这种鸟肥,烤着吃一定不错 帝炫天眸子垂下,牙齿轻轻咬住簪子一头,半天不动。 “你干吗呢?”御凰雪忍不住低头看。 帝炫天却正好抬起头来,两个人的额头撞上,她的簪子抽出的时候,直接戳进了他的鼻孔里…… “嗯……”痛苦的闷哼声。 御凰雪惶惶拔出簪子,看到两行热血从他的鼻子里淌了出来,顺着他紧抿的唇,流过他刀雕般完美的下巴,滴滴打在他的锦袍上询。 “别哼了。”她嘴角轻抽,有股爽快的感觉飞快往喉咙里涌,她只好闭紧嘴,免得当场大笑出来。 他掏出帕子掩住鼻子,揉了揉止血的穴道,仰头看天霰。 暗丝绒般地夜空在眼前无穷无尽地铺着,繁星汇成长河,星星点点闪烁,繁杂的声响此刻在耳中全都消失了,只有她轻喘声在耳边拂过。 “弄伤本王,该当何罪?” 他的手摸过来,准准地摁住她的手腕,再寸寸往上摸去,到达她的小臂上紧紧握住。 “把我打进大牢。”御凰雪抿抿唇,毫不在意地说道。 “怎么,觉得我不会吗?”帝炫天眸子眯了眯,依然仰着,只是侧过脸来看她。 御凰雪还真觉得不会……他不会的…… 她挣脱他的手,把小陶罐扶稳,继续吃狮子头。 “你不是吃不下了吗?”他微微拧眉,沉声问她。 “突然觉得做个撑死鬼挺好。”她头也不抬,只顾大吃。 他摁紧帕子,低眉看她。小巧的耳朵粉红粉红的,耳坠子轻轻摇动,真让让人俯过去在她的耳根处亲吻一下。 “是吗,那我也试试做个撑死鬼是什么滋味。”他突然伸手,拔下她的垂珠金钗,用酒水往上面一泼,玉珠拍打在他的手背上,跳起来,又垂下去。 她的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滑落下来,她猛转头时,一缕乌发甩过来,从他的眼睛上飞快滑过。他沉静地看了她一眼,把钗伸进了陶罐中。 御凰雪茫然半晌,扭开了头。 这个人,把埋在她记忆里的画面,一幅一幅地给她复原了! 她六岁那年,母后生辰,她抱着一罐子焖肉来找她,两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的假山上一起吃肉,远远地看戏。 她看着皮影人在布后晃动,女子凄婉地送别情郎,小女孩似乎更早懂事,已经哭得唏里哗啦,而男孩子们还在挥着树枝乱跑。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小声问。 “就想和你一起吃肉,看戏。那年一年,心便失去平静,此时遇到你,才知道我的平静去了哪里。”他缓缓地说道。 “回吧。”御凰雪匆匆起身,穿过了人群,快步往前走。 他左手拎酒,右手拎狮子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枝头落了一前一后落了两只雀儿,叽叽喳喳地追着二人飞,帝炫天抬头看了看,低声问:“这算不算夫妻双双把家还?” 御凰雪也抬头看鸟儿,脆声说:“这种鸟肥,烤着吃一定不错。” 帝炫天语结,红肿的鼻子立在他表情僵硬的脸上,像一根被强行揪出地面的小萝卜。 御凰雪这时候的唇角轻轻扬了扬,笑得清浅,笑得柔美。 ————————————————————分界线————————————————————— 炫王府此时很安静,帝崇忱独自坐在帝炫天的书房里,一碗茶,一盏灯,一碟子茶点,手中一卷书,正慢慢翻看。 他已有三年四个月未踏进炫王府半步,这里多了一些书,茶碗还是那套茶碗,灯还是那盏灯。 帝炫天有极强的克制力,他知道这孩子的野心全埋在心底深处,他曾经欣赏这儿子,又惧怕这儿子,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又让极度憎恶他。 但,随着嫣贵妃投毒之事浮出水面,他渐渐又开始回忆起他母亲的柔美和体贴了,他拿着书,脑子里全是那位美丽温柔的侧妃。以前他挑灯夜读的时候,她常伺侯在身边,有时候陪他轻诵,有时候会拎起笔,在纸上随性写诗。她很有灵气,很有才华。或者帝炫天的天赋,有一半就来自他聪慧的母亲吧。 他抚了抚额,微微叹气,年纪越大,他就感觉越孤单。身边的美人越多,他就越觉得找不到知已,无处安放自己的心事。 帝氏一族这两百年来被打压得极苦,族人全都住在蛮荒之地,缺衣少粮,夏天热得能让人化掉,冬天又冻得人吐口唾沫都变成冰珠落在地上。那地方太恶劣了,他自打懂事起就发誓要离开那里,成为王中之王,人上人。他用尽手段,残忍的、毒辣的、虚伪的,只要是能帮着他达成目的,他就会去做,哪管人家生死。可能正是见多了挑拔,背叛,欺骗,冷漠,他开始变得不愿意相信身边的人。 这个儿子,到底能不能信? “父皇。” 帝炫天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住,隔着门给他行礼。 “进来吧。” 他抛开书,抬眸看向帝炫天,视线落在他那红肿的鼻头上,不由得浓眉一锁。 “你的鼻子怎么回事?” “撞伤了。”帝炫天平静地看着他。 “这么大的人了,也自称武功超群,怎么会伤到鼻子?”他嫌恶地看着帝炫天的红鼻子,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窗口,看着外面说:“御凰雪呢?” “她喝了点酒,我让她回去歇着了。” “你对这丫头,真的是真心的?”帝崇忱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问。 “是,十年未变,一直等她长大。”帝炫天点头,坦然地看着他。 帝崇忱指指他,小声骂,“瞧你那出息,那么小的丫头,你也有脸盯着。” “母亲不是十二岁就入宫陪伴父亲了吗?她那时是侍童,陪父亲念书,给父亲磨墨、挑灯。你们相处了四年,立她为侧妃。”帝炫天笑笑,淡然地说道。 帝崇忱今晚一直在想帝炫天的母亲,这时候听他顶嘴,头一回没生气,只抚了抚额头,坐回椅边,盯着他看了会儿,低声问:“你二哥的事,你怎么想?” “二哥的张狂,父皇早就知道,并未管过他,父亲和嫣贵妃纵容他到今日,您二人的过最大。至于雪珊瑚的事,二哥不会那么做。说到底,他是被嫣贵妃给牵累了,让人钻了空子。”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呵……”帝崇忱尖锐地笑笑,指着他说:“老三,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你费尽心机找到阿阮,会这么好心替老二求情?” “我并未为他求情,反而想上折子,处他极刑。不然,他要活着,我就死定了。”帝炫天与他对视,不慌不忙地说道。 “无情无义的东西!”帝崇忱猛地一拍桌子,黑着脸骂,“阿宝还知求情,你居然想让朕杀了他。” “留之是祸患,何不让他早早投胎去。来生……莫要生在帝王家。自古无情,最帝王,父皇不是深知此味吗?”帝炫天喉结沉了沉,缓缓地说道。 “哗……”帝崇忱砸了茶碗,拂袖就走。 帝炫天深深作揖,朗声说:“恭送父皇。” 帝崇忱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爷,您为何直接说要杀了帝麟?皇上看上很生气啊。”于默走进来,不解地问道。 “帝麟不该死吗?”帝炫天冷酷地反问。 于默点头,“该死,死在他手里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若他继续祸害人,城墙下的白骨又要增加不少了。” “老头子觉得我和他是一样的人,如此可以掌握我的弱点,不好吗?明日一早,必有新旨到。几万禁军算什么,我要嫣贵妃几个哥哥手里的兵权,全部归我。”帝炫天缓缓迈过地上的碎瓷碗,低声说:“收一收,我歇去了。” “是。”于默微笑着送他出来,好半天才说:“王爷以后在书房里过 夜的次数怕是会越来越少了吧?” 童舸坐在一边掏耳朵,斜着眼睛看他一眼,低声说:“府里留着这么个祸害,你就不担心吗?王者最忌讳多情,王爷给自己找了个把柄,他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那你我是干什么的?若王爷往坑里跳,我们就在坑里垫着,保证王爷爬得出去!成天神神叨叨是为了五夫人吗?你们同被童大人养大,得记得本份,你就是来效忠王爷的。”于默小声教训道。 “多嘴。”童舸跳起来就走,脚步重重地踩在月色里,越去越远。 “臭小子,魔障了,问世间,情为何物……”于默摇摇头,一边念叨,一边拿了笤帚和簸箕过来收拾碎瓷碗。 油灯快燃尽了,豆大的光在风里轻轻地晃动。他走过去,吹灭了灯,关上了门,打着哈欠回去休息。 御凰雪住了帝炫天的院子,他和童舸终于不必受蚊叮之苦了。 ————————————————————分界线—————————————————————— 第二日,天热得人喘口气都直淌汗,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叫。 御凰雪写了新酒单要的料,让小元去管家那里要。此时葡萄正好,她准备酿葡萄酒。 “夫人,不好了。”小元去了没一会儿,什么也没拿,空着手往院子里冲。 “不给吗?”她抬眸瞟去,淡淡地问。 “不是……圣旨……”小元拍着胸口,急声喘着,朝外面指。 “怎么,要砍他脑袋?”御凰雪故意问。 “哎呀,比砍王爷脑袋还严重!”小元跺脚,终于缓过神来,尖声说:“王爷在书房,管家带着太监去书房,我刚听到太监宣读旨意,皇上赐婚了,赐正妃给王爷了!说是即刻成亲,一个时辰之后就送来。” 御凰雪手一抖,笔尖的墨滴在宣纸上,刚写好的字顿时模糊一 片。 “是什么人哪?”小歌丢下手里的活,匆匆跑过来问。 “你们猜。” “这怎么猜得出,京中千金小姐们能用牛车拉!你快说吧!” “崔家妾室生的小女儿,崔静好。”小元愁眉苦脸地说道。 御凰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轻声说:“那又如何,王爷本来就应该要立正妃,你们急什么,反正轮不上你们……” “但是……夫人您就不能在这里住着了。”小歌轻声说道。 御凰雪低下头,继续往下写。 “不住就不住,我昨儿就说了,不必搬来搬去,你们两个要跟着乱跳,反正累的是你们。” 小歌和小元对视一眼,轻声安慰道:“夫人也别着急,看王爷的意思定吧,王爷喜欢您,护着您也说不定。” 正说话间,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声。 御凰雪忍不住出去看,远处正有乱红纷飞,鞭炮声炸得耳朵里嗡嗡响。帝崇忱打什么主意,把崔蝶意给了帝玥,把崔静好给帝炫天。虽然崔静好是庶出,但毕竟是御赐的婚姻,在此之前,帝炫天正妃之位一直空悬,帝崇忱不闻不问,朝廷上下更无心结亲。 正文 100.【100】新妃入府,哪凉快呆哪里去(二) 【100】新妃入府,哪凉快呆哪里去(二) “王爷来了。”小元突然叫了一声。 御凰雪飞快地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快步进来了帝炫天。 他有些尴尬,小声说:“我来换件衣裳……” 御凰雪转过身,抬手抚枝头的花,淡淡地说:“赶紧换吧,免得新人进了府,王爷还穿着破衣裳。王爷最好在鼻子上多抹点粉,免得新人看着不高兴。霰” 帝炫天慢步走近她,低声说:“别放在心上。” “既如此,我能回自己的院子了吧?”御凰雪扭过头,冲他粲然一笑。 “晚点再说。”帝炫天拧拧眉,大步往房间走,匆匆说道:“更衣。” “小元,小歌,服侍王爷去,莫要怠慢新人。”御凰雪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 小元和小歌对视了一眼,快步跟了进去。 柜子里新锦衣很多,小元挑了件明丽的紫色,捧到他的面前,“王爷这件好吗?” “拿那身月白的来……”他拧眉,挥了挥手。 小元赶紧又往衣柜跑,才放下,又听他说:“把这紫的拿过来吧。” 小元扭头看他一眼,见他正盯着紫色看,于是又给他捧了回去。 明丽的紫穿在他的身上,冷漠的气质又重了几分。他不时扭头看看御凰雪,她正抓着一把草逗秃尾的白孔雀。 这两只孔雀已经很老了,失去尾巴,走路的姿势又慢又奇怪。每回走近御凰雪,她就故意退一点点,一直引着两只孔雀往墙底的阴处走。几株美人蕉开在角落里,红艳艳的花朵静默俏立。 “王爷,多疼夫人吧,夫人刚才听到消息,脸色都变了呢。”小元轻轻地说。 “真的?”帝炫天怔了一下。 “当然是真的,写了半个多时辰的酒单,手一抖,墨都滴上面了。”小元朝书案呶嘴。 他走过去看了看,微微一笑。 “王爷干吗还笑,夫人好可怜哪。”小元嘟着嘴,愁眉苦脸地说:“要是搬出去,五夫人又会欺负她了。” “她不会让人欺负的。”帝炫天心情好了许多,掸掸衣袖,快步往外走去。 御凰雪躲在美人蕉后面,直到他走了,才慢吞吞走出来,冷着脸说:“我们回院子去。” “哎,夫人,还是等等吧。新王府进府,还不知道怎么样,听听动静再说。”小歌轻声劝道。 噼哩啪啦的鞭炮声更响亮了,琐呐和锣鼓声也渐渐响起。 “好像进府了,我们要不要悄悄去看看。”小元跑出去看了一会儿,皱着脸回来。 “你去吧。”小歌给小元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去。 小元给御凰雪行了个礼,一溜小跑冲向前面。 “也不知道会住在哪个院子里。”小歌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除了那里,还有什么地方?”御凰雪看东边,那是十三嫂以前住的芳华院,正妃的花园小筑。 “那里闹鬼,没人住的。”小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刻说道。 “嗯?”御凰雪一怔,“闹鬼,怎么没听说过?” “王府忌讳,没人敢提,谁提鬼晚上就找谁,可吓人了。” 小歌缩了缩脖子,紧张地往四周看,双手合在胸前,不停地念佛。 “有我呢,你别怕。” 御凰雪疑惑地看向芳华院,难道是十三嫂灵魂不散?但这世上哪会有鬼,若真有鬼,哥哥嫂嫂们怎么不来找她? “不过,夫人怎么知道芳华院是正妃住的?”小歌好奇地问。 “王爷说的。”御凰雪搪塞道。 “哦……”小歌点点头,轻轻叹气,“崔静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奴婢觉得崔家人都不是什么人。当初崔蝶意明明是王爷订下的王妃,见王爷出事,不仅不帮,居然立刻撕毁婚约,落井下石。他们家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人物。崔蝶意奴婢以前也见过,装模作样,做人很假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王爷说不定就爱咬崔家的那些装模作样的假萝卜。” 御凰雪有些心烦意乱,她也懒得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给她的日子添堵。 “王爷喜欢夫人。”小歌察颜观色,见她一脸不悦,于是聪明地说道:“除了夫人,还没有人能有这样的宠爱,可以与王爷同住呢。” “天啦,崔静好太漂亮了!”小元喳喳呼呼地回来了,指着那方向说:“原来不止有正妃,还把马大人家的千金马初莲,俞大人家的俞青儿赐给了王爷为侧妃。加上各人的陪嫁丫头,我们这王府后院里又热闹了。” “我睡觉去。”御凰雪拧眉,伸了个懒腰,往房里走。 “夫人现在不能睡啊,五夫人她们都梳妆好了,赶去道贺呢。”小元赶紧拉住她。 御凰雪握了握拳,还让不让她活了 ?她深深吸气,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小声说:“哎,头疼,一定是伤风了,我不行了,我要晕倒了……” 小歌和小元知道她在装,但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她倒在了榻上。 御凰雪知道,其实她这时候只能隐忍,不能使性子。但她真的很烦,不想去面对那些披着画皮的人。 “那我去请大夫吧。”小歌无奈地说道。 “算了,准备更衣。”她坐起来,长长吸气,“免得王爷还以为我醋得病倒了。” “是啊,贤良是美德……”小元赶紧卖弄几句。 御凰雪瞟她一眼,认真地说:“丫头,听我一句劝。若你找不到真心疼你,只对你一个人好的男人,劝你今生莫要嫁。多想办法多攒银子,有银子才是硬道理,到老了还能过上滋润日子。男人,尤其是那种三妻四妾,四处留情的男人什么东西?那地儿不烂掉,那就是他们的造化。” 小元和小歌听得瞠目结舌,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真的从面前这位看上去如水般温柔,如月般皎静的夫人嘴里说出来的吗? “拿身喜庆点的衣服,不要太招摇。”御凰雪打起精神,快步走到梳妆台前,亲手挑了两枝沉稳一点的发钗出来。 崔家人肯定知道她,崔蝶意不是好东西,崔静好是好人的机率只有一成。一家人水养一家人,恶人是有传统的。 小歌给她挑了身蓝色的短衫和罗裙,上面绣着白玉兰,素净,端庄。挽了个百合髻,发钗绾好,立刻出发。 虽然赐婚对帝炫天来说很苍促,但崔家人一定是昨晚就得到旨意了,所以嫁妆准备得很丰厚,十几只朱红的大箱子整齐地摆在前院。 三顶小轿一前两后落在前院中,等着帝炫天前去踢轿门。 帝琰他们早到了,在一边催着帝炫天过去把新娘子接出来。闹哄哄的,听着就头晕。 帝炫天拿着秤杆过去,先挑开了中间崔静好的轿子,再挑两边的。 喜娘把三个新娘子扶出来,笑吟吟地道贺。 “反正今日之喜,勿需遵循俗礼,二哥干脆把盖头也揭了吧。”帝琰在一边起轰。 帝炫天也不含糊,当真直接揭了三人的盖头。 御凰雪撇嘴,还真猴急,就这么迫不急待地看他的新娘子了?三位少女含羞带怯地垂着头,不敢看帝炫天。 马初莲和俞青儿的父亲都是三品大 员,不过不受器重。两个人也算是诗书之家,模样很端正,不像崔静好一样,一看就是个新鲜的桃,急巴巴等人摘的轻 佻角色。 不过,崔静好漂亮,这点毋庸置疑。她比崔蝶意美,一双水杏眼,脉脉含情,粉面桃腮,娇唇微抿。 “三哥好福气啊,三位大美人。”帝琰歪着嘴巴乐。 御凰雪站不下去,悄悄往人群后面退。 “十九去哪儿啊,还要磕头奉茶呢。”童妙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不想出丑就放手。”御凰雪冷冷看她一眼。 童妙音幸灾乐祸地笑,“我倒要看看,十九怎么让我出丑。” “夫人忍忍吧,这里场面大,外人多。”于默大步过来,小声劝道。 御凰雪深深地看他一眼,重新走到前面。 童妙音紧跟过去,小声说:“十九看清了吗?这是王妃,和侧妃。你我虽称夫人,其实只是侍妾而已。” “怎么,你不甘心,尽管去夺呀,我支持你。”御凰雪反唇相讥。 “哟,我又没住过王爷的院子,我怎么敢痴心妄想,就怕有的人要失望了。”童妙音剐她一眼,轻啐道:“所以还是放尊重点,免得到时候怪姐姐没帮你。” 御凰雪没出声,脚尖悄悄把一块小石子往童妙音脚底扒。童妙音个儿不高,为了显高,她的绣鞋鞋底纳得厚厚的,但这夏天里鞋面又不能做高,绣鞋只包着脚趾,以图凉快。 帝炫天用红绸牵着三位新人往殿中走时,御凰雪突然往前面人的脚跟上踩了一下,那人吃痛,一面退,一面扭头抱怨,“谁掐我呢?” 童妙音眼看撞到了,赶紧往旁边躲,一脚硌在石子上,狠狠扭了一下。 “哎哟!”她痛得低呼一声,顺手想抓住御凰雪,稳住身形。 御凰雪灵活地闪开,故意让她跌到了地上。 “啊……”童妙音扑倒在地上,惊得旁边的人一连串的惊呼。 “姐姐,怎么激动成这样?”御凰雪好笑地看着她问。 “你……”童妙音出了丑,脸涨得通红,匆匆抬眸看向前面。 帝炫天他们也扭过头看这边,崔静好的视线在童妙音的脸上停了一会儿,转到了御凰雪的脸上,眸子里匆匆闪过一丝讶色。 “拜堂了。”喜娘看了看天色,催着四人进去拜堂。 御凰雪一直没看那边,直到这时才抬眸看去,和帝炫天的视线静静对上,随即匆匆别开。 一下娶三个,看他晚上怎么分!剁成三半好了,一人抱个脑袋,一人抱胳膊,一人抱腿……她在心里恶意把他砍了个痛快,心里不仅没好受,反而更堵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里面喜娘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像喝了鸡血一样。 人群涌进去道喜,御凰雪意兴阑珊地看着那些人堆着笑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想走,却又觉得走了就是认输,让他觉得她有多难受。 她独自走到宫殿一角,靠着柱子看天发呆,等着里面传话出来,让她们去磕头。 “啧啧,小丫头,看你这脸色,就这么难过?”帝琰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她的身手,揪着她的发梢往她脸上丢。 “王爷自重。”她冷着脸说道。 “行了,你这么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帝琰咧嘴一笑。 “呵,想不到王爷还真记情!”御凰雪嘲讽道。 “我记得那时候还送过小丫头你一盒珍珠粉,你全抹头上了。”帝琰往她身边一靠,手一抛,一枝新折的芍药花被他抛了起来,他接住花,折了枝子,把花往她耳朵上放,“怎么了?难过了?不如和三哥说说,你跟我回去吧。” 正文 101.【101】被困住了 “好啊,王爷请。”御凰雪转过头,笑吟吟地指热闹的大殿。 帝琰笑容更灿烂,突然俯身来亲吻她,“那就说定了。” 御凰雪吓了一跳,飞快地躲开,但还是被他亲到了脸颊。她微微变脸,捂着脸颊扭头就走。 “呵,原来胆子这么小。”帝琰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小声说:“十九,你若不跟我走,在这里日子很难过的。” “莫非跟着王爷,日子就很好过了?”御凰雪冷笑询。 “那是自然。”帝琰笃定地说道。 “夫人别走了,要敬茶。”小元和小歌跟过来,胆怯地看了一眼帝琰,一左一右地护在御凰雪的身边霰。 “你们这两个不识眼色的臭丫头,一边儿去。”帝琰沉下脸色,不悦地呵斥。 “王爷,五夫人让我们来请十九夫人过去呢。”小歌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已经拜完堂了。我们主子也在找王爷。” 帝琰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喜娘捧着赏钱,喜笑颜开地出来。 这场赐婚,他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是早上上朝时帝崇忱突然宣布的,而那三家人是昨天半夜接到的圣旨,依圣谕,没人敢声张,时辰一到就急匆匆地送来了。 帝崇忱这老头儿最近做事,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突然给帝炫天惕了个正妃,两个侧妃,到底是表彰他、重用他,还是用这个出身低jian的崔静好困住他?让他成为帝玥的助手? 真是头疼! 帝琰拧拧眉,慢吞吞地往大殿走。 帝炫天和崔静好并肩坐在前面,正在接受众人的道贺。喜宴都得临时开,管家正在安排人去准备。接到消息的皇亲贵戚们也在陆续往这里赶,一向清静的炫王府突然回到了权力中心,又热闹了起来。 童妙音捧着茶,带着几个女人上前给崔静好磕头。御凰雪真不想去啊,成天给人下跪的日子,真是难熬。 她站在几人身后,静静抬眸看帝炫天。帝炫天也在看她,二人视线静静对上,她轻吸了口气,轻拎裙摆,准备跪下。 “不必行礼了。”帝炫天突然出声。 崔静好愕然转头,只见帝炫天已经站了起来,慢步走到了童妙音身前,扶起了她,淡淡地说:“你赶紧带她们帮着管家去张罗一下,喜宴要按时开。” 童妙音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他开口了,她也只能点头,匆匆给崔静好福了福身,带着几位夫人出去。 御凰雪免去一跪,心里舒服了一些,转身走了几声,崔静好猛地站了起来。 “几位夫人且慢。” 几人转身看她,只见她微笑着挥了挥手,陪嫁侍婢立刻捧上了几只盒子,在几人面前打开。 “见面礼,请各位妹妹笑纳。” 每个人盒子里的东西都一样,都是一副翡翠首饰。 “谢王妃。”庄佳棋最喜欢这种东西,立刻眉开眼笑的福身道谢。 吴乐诗因为珍珠之事关了两天,才被放出来,无精打彩地跟着福了福身。宫梅芬反正一向冷静,看了一眼翡翠,神情淡淡地道谢。 崔静好的视线从几人脸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在了御凰雪脸上,微笑着说:“这位是?” 御凰雪手抚翡翠,作惊喜交加状,赶紧低头福身,“十九给王妃请安,祝王妃与王爷百年好合。” “十九……”崔静好慢步过来,手指轻轻抚过御凰雪的手背,笑着说:“真漂亮。” “不及王妃十分之一。”御凰雪堆着笑脸答话。 “去吧。”崔静好抿唇笑笑,退了两步。 几人又福身,捧着盒子快步离开。 “出手好阔绰呀,这是鼎仙庄的翡翠。”庄佳棋忍不住又打开盒子,拿出一只垂珠耳环往耳朵上扎。 “我来帮您。”她的婢女含冬快步上前,替她取下旧耳坠子,戴上了翡翠。 “漂亮吗?”她晃着脑袋,笑嘻嘻地问。 “漂亮。”吴乐诗闷闷不乐地敷衍道。 “你都出来了,别摆着臭脸了,王爷看着会不高兴的。”庄佳棋小声劝道。 “哎,反正一直看着我不高兴,以后有了王妃和侧妃,看着我就更不高兴了。”吴乐诗垂头丧气地说道。 童妙音满面冰霜地走在最前面,扭头看了看几人,尖声说道:“你们还不快点,等着挨骂吗?” 庄佳棋吐了吐舌头,把翡翠盒子给了侍婢,让她拿回去放好,自己一溜小跑追上了童妙音。御凰雪发现留在这府里的几个女人很有意思。庄佳棋一直很巴结童妙音,童妙音说东,她绝不往西。吴乐诗是胆小鬼,谁说话她都不敢违抗。宫梅芬么,是块冰,想理谁就理谁。童妙音那样的人物,是怎么把那么多女人都赶出府的……难道,根本就是出自帝炫天的授意?对了,童舸也是帝炫天的人哪! “夫人,我把您的首饰 也放回去吧。”小歌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叮嘱了小元几句,匆匆往回跑。 大管家就在前面站着,见几人过来了,赶紧抱拳行礼。 “几位夫人,这是去哪里?” “王爷让我们过来帮忙,喜宴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童妙音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轻声问道。 “哦,酒菜做不过来,全部从酒楼直接送过来。宴席就开在园子里,戏班子也赶到了。不过戏台子一时半会儿搭不好……” “就让戏班站在水榭上唱,把喜宴开在湖边的树下,又凉爽,隔着水看戏又有趣。”童妙音想了想,麻利地安排道。 “是。”管家点头,招呼人过去摆桌子。 “我们做什么?”庄佳棋傻乎乎地问。 “看着。”童妙音冷冷地说道。这事儿真奇怪,她和庄佳棋跪完了,帝炫天突然说不必跪了,帝炫天到底是心疼她跪了,还是心疼某些人即将下跪? 她看着御凰雪,牙根恨得发痒。 “看着啊。”庄佳棋还是傻乎乎地,四处看了看,搬了张椅子过来,殷勤地说:“姐姐坐。” 童妙音眼中狡滑的光闪了闪,冷冷一笑,“我们把事分一分,小诗去盯着送来的菜,每桌十八道热菜,十二道凉菜,五道点心,不得有差错。” “是。”吴乐诗唯唯喏喏地点头。 “梅芬去盯着送的酒水。”童妙音又扭头看宫梅芬。 宫梅芬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御凰雪知道没好事,反正她也不怕事,她朝童妙音看了看,主动说:“我去看桌椅板凳吧。” 童妙音冷笑,“你去盯着水果,送来的水果都得洗净,该去皮的去皮,该切好的切好,每桌子摆六碟子。” “是。”御凰雪摇了摇手绢,扭头往后面走。 小元嘟起了嘴,小声抱怨,“脏活儿就给夫人,太坏了。” “削水果有什么脏的,还有新鲜水果吃呢。”御凰雪笑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小元叹气。 那些菜都是现成的端来,直接上桌。而准备水果的这里却像个大垃圾场。大热天的,削的皮全堆在院子里,洗果子的水流得到处都是,苍蝇蚊虫就在耳边嗡嗡地叫。 小元不停地用帕子给御凰雪赶蚊子,大声嚷,“你们好好削,快点切。” 众人看了二人一眼,埋头继续,根本没时间搭理她们。 御凰雪绕了一圈,找了两个大苹果,洗干净了,慢悠悠地晃出来。傻子才会真的盯在那里,童妙音真的很笨,就算她出了差错,帝炫天也不会罚她啊。 这念头一出,御凰雪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就停下来了,她怎么会有这样安逸的念头?男人的心,和夏季的天有什么区别,有时晴朗,有时暴雨雷电,还不是全凭他们自己高兴?若说他念旧情,那也是在一定范围里。现在正妃入府,侧妃美丽,她御凰雪在他心里,又算什么呢? “夫人?”小元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回头看,却没见着到元的身影。她拧拧眉,她一定是在绕进假山的时候,闯进阵法里来了。现在小元的声音就在附近,但寻声去找,却怎么都无法接近她的声音。 ———————————————— 【ps:每天两更,等下白天再更一更吧,实在熬不住了,要趴下了。】 正文 102.【102】两个男人 哗啦啦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喜乐和礼炮声反而消失了。她镇定了一下,慢慢地往回走。满目碧色,无穷无尽,路在林子里弯弯曲曲,像慵懒静卧的蛇。 十三哥以前爱摆弄奇门遁甲,她有时候好奇,也会跟在他身后乱跑,学着摆阵破阵。现在日子久了,那些细节已经模糊,拼凑了半天还是肢离破碎,无法想出完整的破阵的点子询。 绕了会儿,她的腿开始发酸,索性在路边坐下,靠着大树打盹。 那个人,总会来找她的吧? 哗啦啦…… 又是这声音,她侧着耳朵听了会儿,这回她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忍不住爬起来,顺着声音小心地往前找。 不像洗水果的声音,倒像有人在舀水往身上淋…… 走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了! 一只大浴桶摆在竹林里,男子背对着她泡在浴桶里,一手伸出桶外,懒洋洋地抓着木瓢,从身边的桶里舀水往身上淋。 他长长的乌发垂在木桶外,仰着下巴,脖子像天鹅一般优雅的伸着,高高的鼻梁下,薄唇是漂亮的粉色…霰… “私闯禁地,是会死的。”他头也不转,慢悠悠地说道。 “你是谁?”御凰雪有些激动,大步走过去,直接绕到了他的正面。 他的声音和十三哥怎么这么像?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不害羞啊。”男子微微垂着的眸子抬起来,淡蓝色的双瞳里水光闪耀。 不是十三哥! 御凰雪失望地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小声说:“打扰了,你继续。” “你是谁?”男子薄唇微咧,低声问她。 “十九夫人。”御凰雪左右看看,轻声问:“怎么从这里出去?我走错路了。” “哦,十九夫人……”伴着哗啦啦地水响声,男子站了起来。 御凰雪没反应过来,眼睛又回到他的身上,雪色肌肤,比上好的白瓷还要温润,水珠从他的身上往下跌,引着她的眼睛往下看。 “看了我,是要负责的。”他身形一闪,抓到搭在一边的白色细纱袍子披好,身子微微前倾,一身奇异的香味儿涌进了御凰雪的鼻中,“我给你做个记号。” “喂,你别乱来,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怕人看的!”御凰雪飞快捂着眼睛,硬着头皮往后退。 差点能看到了……他动作真快! 香味儿绕着她飞,像把她泡进了花海里,但又是一刹那间,花香消失了,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刺刺地痛,她赶紧摊开手心看,只见掌心居然多了枚粉色的花瓣。 “你给我弄了个什么鬼东西?” “好东西,有了这个,你以后就得时刻铭记,对我负责。”他嘻嘻地笑,慢吞吞地理好袍子,指着前面说:“出去吧。” 御凰雪深深看了一眼这古怪的男人,转身就走。若不是幻境,就是遇上妖怪了,炫王府怎么可能有个大男人在外面洗 澡? 走了十多步,扭头一看,果然,男子和浴桶一起消失了! 一阵凉风钻进脖子里,她想到了小元和小歌说的闹鬼的事,头皮一阵发麻,再看手心,花瓣依然在,随着她手心的动作,像是在随风飘动,隐隐的香味就从花瓣上飘散出来。她用力揉了几下,花瓣的颜色愈加明艳,香味更浓。 见鬼!她骂了一句,快步往前跑。 “雪儿。”突然,薄慕倾的身形闪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地唤了一声,“你怎么闯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御凰雪抽回手,小声问道。 “我和公主来道贺……我来看你……”薄慕倾说得有些艰难,垂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明白,你在我面前扮出这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御凰雪恼火地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雪儿……”薄慕倾身形一闪,又挡到了她的前面,“这里面不能乱闯,四处都有机关。” “我走得挺好。”御凰雪淡淡地说道。 话音才落,轻不可微的弓弦弹响声击中了御凰雪的耳膜,薄慕倾抱住她猛地一扑,躲过了从东面射来的利箭。 “真的有机关。”薄慕倾护着她,小声说:“我知道你在这里洗水果,所以想过来看看你,眼看你一脚踏进林子,身形就消失了……这林子里是偃月阵,踏错一步,就会一直困在里面,只要触到一个机关,所有的机关都会打开。” “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御凰雪推了他一下,他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清淡的草香。 “听我说完,雪儿。”薄慕倾抓紧她的手腕,匆匆说道:“可能我只有这一个机会告诉你。皇上的皇位是不会给他们三个的,只是让他们互相残杀,尤其是帝炫天,他必死无疑。皇上一直在给他下慢性毒药,下药的就是他身边的人,你和他在一起同吃同住,也会中毒。今晚他会洞房,会和新王妃在一起,我来 接你。” 御凰雪怔住,疑惑地问:“不给他们三个,还有谁?阿阮皇子吗?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了,我先带你走出去。”薄慕倾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小心地避过脚边的机关,敏捷地在林子里穿行。 “薄慕倾,你到底怎么知道的?这么隐秘的事,皇帝会告诉你?”御凰雪不解地追问。 “我有眼线。”薄慕倾扭头看了她一眼,诚恳地说:“雪儿,相信我,我这回拼死也会护住你的。帝位之争,向来残忍,我不想你陷在这里面。” 御凰雪扭头看,下毒的人莫不是刚看到的那个男子?她连他怎么给她掌心种上花瓣都不知道,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帝炫天下药,那也不在话下。 薄慕倾的掌心很冰,像在冰块里冻久了,和她握了这么久的手,还没有暖起来的迹象。 “你生病了吗?”她忍不住问。 薄慕倾扭头看她,微笑着摇头,“没有。” 御凰雪抿抿唇,又问:“宝公主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好了。”薄慕倾小声说道:“阿宝是个好姑娘……我不忍心伤她。” “哼,对啊,不忍心伤她。我嗜杀,放dang,所以可以伤我。”御凰雪记起阿宝曾经说她的话,那些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 “雪儿。”薄慕倾的手紧了紧,急急地解释,“听我说完,阿宝可以帮我离开。” “她这么好,你抛弃她,好吗?”御凰雪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 薄慕倾神情一灰,颓然地说道:“我们不要提她好吗?我只是以为你死了……” “对了,女子丧夫,当终生守 寡,男子死妻却是件大好事,可以换新的,纳美的……更年轻的更漂亮的,更合心意的。”御凰雪嘲讽道。 “雪儿……”薄慕倾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苦笑道:“反正我负了你,这心里头早就烂掉了,如今看到你好端端地站在眼前,才有了知觉。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护你无恙。” “那就先谢了。”御凰雪抽回手,小声说:“若真如你所说,我谢你八辈子祖 宗,让我再活一回。若你骗我,我就诅咒你八辈子祖 宗,永生永世别想翻身。” 薄慕倾怔了会儿,苦笑出声,“雪儿现在好会骂人了。”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阿宝,会叫你倾哥哥……”御凰雪念着这名字,心头又是一痛,咬牙就走。 “小心点。”薄慕倾的神色却好看多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柔声说:“我走你前面。” “请。”御凰雪不客气地侧身,让他走到前面去,嘲笑道:“要有机关,你正好兑现你对我的话,护我无恙。” 薄慕倾看了她一眼,挡到了她的身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手,“不管你信不信,我会的。我这心里头,只有你一个人。” “骗子。”御凰雪冷冷地笑,用力甩了一下手。 薄慕倾没松手,小声说:“跟我来,我们出去,在这里困久了,阵法会变。” 御凰雪没再坚持,她不想和他一起在这里面困着。一个两个三个,全是狼,心怀叵测,打着感情的幌子,来戳她的心。 她的心还有多少地方可以被他们这样撕这样捶?嘴里说得欢喜,但该娶的,全都娶到身边了。 “好像变了。”薄慕倾突然收住脚步,眉头微拧。 正文 【103】依我谷规,她就是我的人了 【103】依我谷规,她就是我的人了(一更) “你是故意吗?”御凰雪抽出手,不满地看着他。热门 薄慕倾静静地看她一眼,慢步往右走。 “各走各的。”御凰雪已经冷静下来,开始在脑子里慢慢形成了一条走出机关的路。 所谓阵法,很多时候多采用障眼法引人回到原地,不停地绕圈。这个地方她依稀有印象,以前十三哥的爱妾在这里丢过一回,她跟着十三哥进来找掇。 从这里往右走二十步,就有块大石头,不要被它欺骗了,它后面被茂盛的草覆盖,看似无路,但真正出去的路就在它后面,从它而前弯过去的路,正是把人带回原点的假路。 薄慕倾走到了相反的方向,扭头看向她。 “来吧。”他低低地说道。 此时御凰雪又听到了阿元的声音,正是从石头后的方向传来的。 “那里不行,不能走。”薄慕倾眼看她就要踏出去,身形一闪,拦住了她。 “你怎么知道?就这样看看,你就知道阵法怎么摆的吗?我记得十三哥设的出路就在这里。”御凰雪奇怪地问道。 “帝炫天全都改过了。”薄慕倾拧拧眉,低声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在这里也有眼线?”御凰雪好奇地问道:“是谁啊?” 薄慕倾侧过脸,轻轻地说:“别问了。” “呵。”御凰雪红唇轻扬,笑着问:“你不怕你告诉我的事,统统告诉他?” “你会吗?”薄慕倾的视线回到她的脸上,小声问道。 “说不定哦。”御凰雪歪了歪脑袋,坚定地往石头后面走。 “小雪……”薄慕倾伸手就拉她。 御凰雪扭头看他,轻声说:“薄慕倾,你只怕低看他了。你能闯进林子,他会不知道吗?他此刻说不定就在外面堵着我们两个,你和我一起出去,那么多人看着,一旦传进阿宝公主的耳中,我更成那种不要脸的人物了,到时候皇上抓到把柄,我还能活吗?所以,你和我还分开走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在我面前,倾王爷也不必扮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我受不起,更无福消受。” 她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往前走。 她进来这么长时间了,小元和小歌一定回去报过信。若帝炫天他不管,若他敢伤她,她也就把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统统忘掉了……从此他还是他的炫王爷,她依计划离开,让他死于慢性毒药之下。 若……他真像他说的那样会护着她,她就把听到的这些事告诉他,换条出关的路。 “小雪。”薄慕倾急步上前来,想拉住她。手掌握住她的袖子,她用力一拽,薄纱袖子断在他的手中,她已快步往外奔去。 暗器如雨一样,打向她瘦小的身躯,御凰雪在听到声响的时候就敏捷地往地上一扑,暗器贴着她的头皮穿过,金钗应声而断,头发被带起,头皮扯得剧痛。 她没机会站起来,又是一阵暗器雨迎头浇来。她心里一阵灰败,她到底在希望什么?她为什么会被帝炫天给骗了?他怎么会丢下正妃和荣华富贵赶来救她? 一只大手拉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拖起来,身形一转,把她搂进怀里。水蓝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香风阵阵散开,暗器悉数被他击落在地。 御凰雪闻着这熟悉的香,知道是林子里的那个男人,她想抬头看他,却被他一手摁住了脑袋,只听他笑吟吟地说:“别抬头,你这样子太难看了,我只想救好看的人。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把你丢回暗器里去。” 御凰雪心中一阵乱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妖物?说的什么神奇谬论? “珂离沧,放开她。”帝炫天的脚步声匆匆近了。 “呵,本谷主是来收债的,王爷讨了媳妇了,得还本谷主一个媳妇了。”珂离沧紧锁着御凰雪的腰,清声笑道:“她已经看过了本谷主,依我谷规,她就是我的人了。” 御凰雪挣扎了一下,被他摁得更紧。 “嘘,别动。” 珂离沧的手指在她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摁了几下,御凰雪立刻变成了软绵绵的棉花人。 “珂谷主,还是先放开十九夫人再说话。”于默上前来,小声劝道。 “不行啊,王爷乃世人眼中的大英雄,总不能拐了我谷中的女子,不还债吧?”珂离沧笑嘻嘻地把御凰雪往肩上一扛,拔腿就走。 “该死的,今天来搅什么局。”于默刚抬步,就见帝炫天已如疾箭弹了出去。 “糟糕……”于默和童舸对视一眼,拔腿就追。 “怎么回事?”阿宝公主匆匆过来,好奇地往林子处张望。 “有刺客。”有人不明就里,大声吆喝,“快,快来人,抓刺客。” 王府的侍卫快速赶来,往四人离开的方向疾追。 帝琰站在人群后,饶有兴致地看着薄慕倾从林子 tang一角闪身出来,低喃道:“我倒要看看,这丫头到底能勾到几个人的心。” 阿宝也看到了薄慕倾,咧嘴一笑,快步跑了过去,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指,小声说:“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你。” “哦,和几位大人聊了会儿。”薄慕倾平静地笑笑,抬头看向那几人跑远的方向。 “你……和十九夫人见着了?”阿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薄慕倾低眸看她,轻声问:“你要不要回去歇着?你的伤还没有好。” “好多了,我想陪着你。”阿宝抱住他的胳膊,把小脑袋贴上去,轻轻地说:“倾哥哥,你怎么越来越不开心了,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开心呢?” 薄慕倾的眼中滑过一丝愕然,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小声说:“没有,只是太忙了。” “倾哥哥,你有心事,就直接告诉我吧,我一定会帮你的。只是……有些事不要太勉强了。”阿宝斟酌半天,仔细用词,委婉地劝他。 薄慕倾的心思却不在她这里了,他盯着那些人远去的方向,神情恍惚。 ——————————————————分界线—————————————————————— 珂离沧扛着御凰雪一路狂左,她胃里一阵阵地翻腾,就在他肩上吐了起来。 “你可真脏啊。”珂离沧停了下来,飞快地把她丢下来,以袖掩鼻,厌恶地跳到一边。 帝炫天也赶到了,立刻掏出锦帕,想过去给她擦擦。 “喂,她是我的人了。”珂离沧唇角一弯,水蓝色的衣袖一挥,只见几只莹蓝蓝的细长圆椎飞向了帝炫天。 “王爷小心。”赶到的于默大声喊道。 帝炫天两柄巴掌大小的短剑从袖口滑出,挥剑就斩。 “你敢伤我蓼蓝。”珂离沧脸色一沉,双袖一挥,又是数抹莹兰射向帝炫天。 御凰雪这回是看清了,珂离沧打出的东西,居然是一条条手指粗细的蓝色小蛇!她也算见多识广,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蓝色的蛇! 有一条正好被帝炫天斩断了,落在她的脚边,她又害怕,又忍不住好奇,用脚尖踢了踢断蛇。 那蛇猛地张嘴,咬住了它的绣鞋。 “快,快脱掉绣鞋。”童舸立刻大喊。 御凰雪不敢怠慢,飞脚踢掉绣鞋,连退数步,再不敢靠近这古怪的东西。 “珂离沧是不是疯了,居然对王爷用蓼蓝。”于默愤怒地质问。 “你这是自讨的。”珂离沧退后几步,掸掸袖子,慢吞吞地说道:“为人不守信用,活着干什么?” “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送去了,何来不守信用?”帝炫天盯着他微蓝的眼睛,沉声问道。 “本谷主不喜欢,当然就不算。”珂离沧轻挽袖子,露出手腕上一条晶莹剔透的莹蓝小蛇,长指在蛇身上轻轻抚摸。 小蛇仰头,吐出淡蓝色的信子,薄薄的,像水晶一样! “你看,你杀了我这么多蓼蓝,这帐怎么算?”珂离沧轻轻抬眸,蓝色的双瞳像两块澄澈的蓝宝石,一眨,世间万般光泽都被他这双瞳仁给比了下去。 “摄魂术。”于默飞快扭头,伸手挡住了眼睛。 御凰雪也赶紧捂住脸,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她不是害怕,她是兴奋,这人太有趣了! 正文 104.【105】他居然在这里 “王爷回去吧,新娘子在等你呢。本谷主也要带小新人回去成亲了。”珂离沧唇角噙笑,慢步走向御凰雪。 “珂离沧,她不是你能靠近的人。”帝炫天身形一闪,挡到了他的前面。 “呵,奇怪,这世上哪有本谷主不能靠近的人。”他把袖子往下一放,又是阵阵奇异的香往四周弥散。 “珂离沧你弄得这么香喷喷的,你是去当清倌儿啊?”童舸忍不住大骂。 “本谷主是送你们去。”珂离沧蓝眸中狡黠的光芒闪闪询。 于默低呼不好,立刻点住了自己的穴道,童舸慢了半拍,只见脸在瞬间就涨得通红。 “别看。”帝炫天飞快转身,捂住了御凰雪的眼睛,小声说:“他是毒王,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有毒。霰” 御凰雪暗暗叫苦,她掌心这片花瓣是毒吗? “王爷,我撑不下去了。”于默一脸古怪神情,眼睛也开始慢慢变红。 “给他们解药。”帝炫天盯着珂离沧,沉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见本谷主收过手?”珂离沧冷笑,指着御凰雪说:“把她给本谷主,本谷主心情好,说不定就给他们解药。若不然,就给他们二人一人一头母牛,别的可都不行。” “珂离沧,你此次上京,就为了这点事?”帝炫天淡定地说道。 “对啊,本谷主心情好,出来走走,顺道找你收帐。你送去的那几个女人,那也叫女人吗?呵,简直是母猪,母鸡,丑陋不堪。”珂离沧的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一个一个只会浪 叫,简直污人耳朵。” “世人眼中的美人,就是那样,谷上若看不上,只能请上天为你单独做几个。本王还有事,不奉陪了。你用了本王府里的水,也抵了你这几条破蛇。”帝炫天反唇相讥。 “什么,破蛇?”珂离沧眯了眯眼睛,慢吞吞地说道:“你看看她的手心,本谷主已做了百溪谷的记号。” 帝炫天匆匆拉起御凰雪的手看,掌心一枚鲜艳的花瓣闯入眼中,让他脸色大变。 “怎么样?”珂离沧低笑起来。 “说吧,到底什么事。”帝炫天握紧御凰雪的手,一字一顿地问道。珂离沧居然知道用御凰雪来要挟他,想必要做的事很重要。 “今儿没心情说了,明天吧。”珂离沧长眉轻挑,转身就走。 白皙的指尖从水蓝色的衣袖里露出来,蓝色的小蛇顺着他的手腕滑到他的指尖,盘上拇指,像一枚蓝色的水玉扳指。 “他是什么人哪?”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百溪谷毒王,珂离沧。”帝炫天把她的手托到眼前看,眉头紧锁,不敢轻易触碰。 “怎么,你怕死?”御凰雪故意用掌心往他脸上摁,嘲笑道:“你不想以毒攻毒,试试吗?” “什么以毒攻毒?”帝炫天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低声问道。 “呵,无毒不丈夫嘛,你是大丈夫,当然都全身都是毒,再用我这个毒花瓣去捂捂,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变成好人了。”御凰雪微微一笑,暂时把薄慕倾说的秘密藏在了心底。 “先回去吧。”帝炫天扭头看了一眼于默和童舸,眉头紧皱。 “他们怎么办,牵母牛给他们?”御凰雪也扭头看,但帝炫天立刻把她的脑袋给扳向前面。 那两个人已经脱 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片布挡着腰下面。 “哎呀,留他们两个在这里,那他们互相把对方当牛,那又怎么办?他们两个这个……这个……会不会就这样这样死了?”御凰雪伸着两根细白的手指比划。 帝炫天的脸色变得古怪,拖着她大步往前走。稍后赶来的侍卫们会带于默和童舸回去,而且御凰雪说的话实在太大胆,若让众人听到,实在不像话。 御凰雪就是故意的,她就得看看帝炫天是装作念着以前的小御儿,还是真的喜欢着她这个人。 她就要故意做出各种惊世骇俗的事来,免得帝炫天纠 缠不休,害她慢慢失去离开的勇气…… 丧失勇气,堕 入富贵乡,对她来说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她得随时保持清醒,提醒自己,她不是他那个世界的人,她得顶着自己的脑袋去找自己的安 乐园。 ————————————分界线—————————————— 满王府的宾客正乱成一团,童妙音带着几位夫人正在张罗大家入席。 “姐姐,王爷到底去哪里了?”庄佳棋四处张望,摇了摇童妙音的袖子。 “救十九去了呀,王爷最疼爱十九了。你们看,我特地让十九去管席上水果的事,结果她跑去林子里偷懒,还被刺客抓走了。哎,现在席上连水果都没有呢。” 童妙音笑吟吟地大声说道,一双水杏眼瞟向崔静好坐的地方。崔静好和两位侧妃坐在方亭中,和湖畔的酒席宾客隔着一丛青竹,完全能听到她说的话。< /p> “哇……姐姐,王妃被丢在喜堂里,受尽冷落,一定恨死了御凰雪,以后再帮着烧几把火,看御凰雪死不死。”庄佳棋掩唇偷笑。 “嘻嘻。”童妙音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走,让戏班子开戏,我们姐妹好好吃点东西,看会儿戏,晚上继续看热闹。” “姐姐,您真高!”庄佳棋冲她竖拇指。 “蠢货。”宫梅芬看着二人的身影,不咸不淡地骂了一句。 吴乐诗听到了,飞快抬眼看了一眼童妙音,缩了缩脖子,飞快躲开。 宾客们此时都已经入席了,对方才的事议个不停,猜测刺客的来历。帝琰摇着折扇,一手拿花生米往嘴里丢。 薄慕倾和阿宝坐在他身边,很安静。 “回来了。”有人大声喊了一声。 众人抬头看,只见帝炫天披着晚霞的光,独自大步过来。“王爷,受伤了吗?什么人胆大包天,敢来行刺?”童妙音立刻跳起来,快步迎向他。 “珂离沧来干什么?”帝琰开门见山地问他。 “他性子古怪,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帝炫天淡淡地应付了几句,向众人抱拳道歉,“各位大人,今日之事实在仓促,请入席吧。” “王爷没事就好。”众人打着哈哈,你一杯我一杯地来敬酒。 帝炫天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没往方亭子里看上一眼…… ————————————————分界线—————————————————— 御凰雪衣服脏了,头发被暗器割开,断了几缕,得重新收拾。和他一起回来时,直接回到了小院。 换好衣裳,她忍不住用茶水去搓掌心的花,越搓越香,让小元和小歌都忍不住凑过来看。 “夫人,这是什么呀?” “好东西,有了它百毒不侵,长命百岁。”御凰雪故作镇定。她成了别人要挟帝炫天的人,这让她万万没想到。也不知道珂离沧会让帝炫天做什么事。 “夫人,吃东西吧。累了一天,早点儿歇着。”小歌把饭菜摆好,轻声说:“王爷今儿肯定不会来了。” “这里吗?”御凰雪拧拧眉,王妃进府,她继续住在这里,简直是自招仇恨。 “回小院去吧,王妃威风在这里,多事不如少一事,你们先拿着换洗衣裳,其余东西,明天再搬。”御凰雪站起来,抱起自己睡惯的那只枕头就走。 “吃了再回吧。”小元赶紧招呼。 “也端着吧。”御凰雪摇头,想着那人晚上会在王妃那里翻 云覆 雨,她突然胃口全无。 “那就端着吧。”小歌用食盒装好饭菜,陪着她慢吞吞地往后院瞳。 天色渐暗,这一天下来发生的事,御凰雪到现在还没能消化完。珂离沧,薄慕倾,在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闪现。 要不要告诉帝炫天那些事? 要不要干脆让珂离沧带着她和藏心他们走?但,那会不会是出了虎口,再进狼 窝? 小院里亮着一盏灯,这让三个人很奇怪,匆匆推门进去,直接进了她的房间。只闻到满屋子的酒味儿,未铺被子的榻上卧着一人,早已深睡。 “王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小歌惊讶地问道。 御凰雪慢慢地走过去,盯着他的的睡颜发怔。 正文 第105章 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大婚之夜,他怎么会躺在这里?与王妃洞 房花烛的人是谁呢?难道王妃独守空房? 小元和小歌满脸喜色,匆匆放好东西,要服侍御凰雪睡下。 “夫人,王爷到底是惦着夫人的。” “奇了怪了,惦着我,应当回院中去,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她冷冷地轻笑。 小歌眸子里滑过一抹忧色,轻叹道:“夫人是铁石心肠吗?奴婢不明白,夫人到底为什么对王爷这样抵触。夫人明明就明白,王爷若回自己那里,夫人明天就会招人忌恨。圣命难违,王爷娶得不情愿。他惦着夫人,只能一个人来这里躺着……” 御凰雪有些失神,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抬眸,见小元和小歌都盯着她看,匆匆掩饰道:“看来小歌是王爷肚中的虫。霰” “是啊是啊。”小歌抿唇笑,向小元使了个眼色,轻声说:“我们出去了,夫人歇着吧。” 两个丫头轻手轻脚地走了。 御凰雪在榻边痴站了会儿,慢吞吞地走到窗边,仰头看向窗外的月亮。 月亮又弯了,像迟暮美人的脸,不再圆润,乌云一遮,像长了丑陋的斑。 她痴看了会儿,小声说:“月神,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命运?既然已把我打进了泥淖里,那就继续让我在泥里滚,把我拖进他们这群恶狼里作什么?是怕我死后,抢了你月神的神座吗?” “野心真大,小御儿还想当月神。”帝炫天低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没动,继续仰着头。半晌,才幽幽地说:“王爷真会演戏啊,装醉也装得这么好。” “是真醉了。” 帝炫天盘腿坐起来,盯她的削瘦的背影看着。一阵大风吹过来,她白色的衣衫被尽悉扬起,好像要随风飘走一样。帝炫天突然跳起来,大步过去,一把就抓住了她乱飘的袖子。 御凰雪愕然扭头,只见他眼睛泛红,呼吸又重又急,手指死死地握着她的袖子不放。 “干什么?”她惊讶地问。 帝炫天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如夜双瞳,灼灼有光。 “袖子。”御凰雪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视线,往后拽了拽衣袖,小声说:“王爷松手。” 帝炫天越抓越紧,迫得她的身子一直往他这边靠。 “王爷。” “让我抱一下。” 他伸出一臂,把她揽进怀里,手掌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抚动。 “小御儿,娶谁都不要紧,我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御凰雪鼻子一酸,突然想哭。 这样的承诺能随便给吗?一辈子,那是随便可以给的承诺吗? “帝炫天,怎么可以用染着我亲人血的手抱着我,给我一辈子的承诺?你步步紧逼干什么?”她难受地问道。 他的手飞快地摁到她的心口,不顾她的羞涩,用力地往下摁,激动地说:“为什么不可以?我就要往你这里面钻,整个钻进去,把你那些回忆全都挤走。最后只剩下我,那时候还不能一辈子吗?你就多朝我看看,多想想我们以前的事。” “以前我那么小……你怎么能盯着那么小的我。”御凰雪扁了扁嘴,小声说:“而且你有王妃了,别理我了。” “王妃算什么,小御儿,你还不明白吗?我终会有一天,坐在那里去……”他一挥手,指向皇宫的方向,低低地说:“你会和我一起,回到家里去。” “家?”御凰雪怔怔地看着他,喃喃地问:“我的家在藏心他们那里啊!” “不是,你的家在那里,梨花宫,若水殿,锦鲤山,芳菲亭,雪梨林,那晚上,我抱着从那些地方走过去,我恨不得时光停住,一直那样走下去,永远走不到梨花宫……你会长大的,我会等到长大的你。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能不能多朝我看看?不要总是给我冷脸?” “别说了……”御凰雪抱住他的腰,哭着说:“明明说好的,你不要让我想那些事。” “那你看着我。”他轻捧着她的脸,轻轻地说:“小御儿,你看着我……” 御凰雪死死地闭着眼睛,这时候若睁眼,她就完了。 “看看我好吗?”他俯下头,吻住了她的眼睛,舌尖轻轻卷过一点泪光,喃喃地说:“我会带你去看雪,北方的雪很大,能淹到你的腿上,我会让你坐在我的肩上面……我还带你去坐能装下几千人的大船,去海上捕鲨鱼,采雪珊瑚……” “炫天皇叔。”御凰雪死死抓着他背上的衣服,不停地说:“不要说了,不许说了……” 她曾说过的话,她曾做过的梦,他居然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她依稀看到了小小的她,光着一双莹白小巧的脚,穿着月白的裙子,在梨花树下疯跑,用稚嫩清脆的声音叫他: “炫天皇叔,我听说北方有很大很大的雪。你见过很大很大的雪吗,就是能淹到我腿上的那种!你以后 带我去看那么大的雪好不好?” “炫天皇叔你知道吗,在海上有一种船,可以坐几千人呢!哇,船都不会被压破的吗?炫天皇叔,你以后带我去坐那么大、那么大的船好不好?” 这把稚嫩的声音,猛地把她拽回了无忧无虑的年月。为什么这些事会死死刻在她的心里,被他的手指轻轻抹去了灰尘,便现出鲜活的颜色来? 她好想回到小时候啊,有父母亲的宠爱,有哥哥姐姐们的疼爱,还有只要她去,就永远在那里的炫天皇叔……甚至,她还去找薄慕倾玩…… 曾经的一切都那么美好,老天爷为什么要收走她拥有的那些美好? 帝炫天的吻已经从她的眼角到了她的唇上,一点一点地吻去她咸咸热热的眼泪,双手捧着她的脸,舌尖往她嘴里攻。 从这里进去,就能去她心里吗? 吮住她的舌,是不是就能听到她说欢喜? 这天底下,能解开他身上枷锁的人,唯有她。 他的眼中从无别人,从第一眼开始,就只有小小的她。他悄悄地盼着她长大,急切地盼着她长大…… “小御儿。”他把她抱起来,大步往榻上走去。 “不要。”御凰雪细白的小手摁着裙摆,呜咽哭,“我不想……皇叔不要碰我好不好?” 帝炫天跪坐在榻脚上,一臂揽着她软软的小身子,把脸埋到她的心口,侧耳听她的心跳声。 “不碰,小御儿说不,我就不碰。” “炫天皇叔,你对我说的话,是假话吧。”她闭着眼睛,泪水疯流,“炫天皇叔,你的王妃容不下我的。” “谁容不下你,我就让她死。”他在她的下巴上亲吻一下,轻声说:“小御儿,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很久,真的。” 御凰雪的心被他的影子慢慢撑开,密睫轻轻颤,泪影模糊中,他的吻又贴过来了,温柔地吻着她的眼角。 那些泪水被他吞掉,咸咸涩涩的心事也进了他的心底。 “不哭,不哭了。” 他小声哄道,柔软的头发扫到了她的耳根子下,痒痒的,一直痒进心里。 “你……”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你可能中毒了,是慢性毒药。帝崇忱给你下的,他不想把帝位给你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他还有人选。” 帝炫天楞住,半晌,才疑惑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御凰雪摇头。 薄慕倾告诉她这秘密,她也回报他一个秘密,不告诉帝炫天了吧。 “告诉我,白天还有谁在林子里,是珂离沧说的?”帝炫天长眉轻拧,小声追问。 “不知道。”御凰雪摇摇头,垂着眼帘说:“别问了,找大夫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中毒了。若中毒了,你身边就有人一直在给你下毒。” 他看着她,眼中渐渐亮起奇异的光彩,急促地问道:“小御儿为什么告诉我?” 御凰雪慢慢抬手,指皇宫的方向,轻声说:“我想回家,不想隐姓埋名,提心吊胆,东躲西藏。我想光明正大祭奠父母兄弟,好好给他们敛骨安葬。我想藏心和奶娘他们几人能自由自在穿行在街市,不必担心朝不保夕、头颅不稳。你答应我,若有你问鼎天下的那一天,我不要你的一辈子,我要你保我们所有人安然无恙。” 正文 第106章 王爷的嘴王爷的手,都功力很高 “小御儿,我不只要保你们无恙,我更要保你一生再无忧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拉着她的手,眸光坚定。 御凰雪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话说太满,若做不到,怎么办?” “我给你的铃铛镯子呢。”他低声问。 “喏。”御凰雪挽起袖子,镯子就在雪腕上套着,铃铛里塞了棉花,不让它们响匀。 “若我做不到,你用这个杀了我。”他轻轻拔动铃铛,小声说:“这个弹开机关,能发暗器。我教你。” “暗器?为什么不早说?”御凰雪惊讶地看着他。 “我怕你还不知我心意,早早地杀了我,未得美人心,我又怎肯先死呢?” 他弯下腰,把她娇软的小身子抱起来,轻轻往榻里面一送,自己挨着她躺了下来掇。 御凰雪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怔了半晌,小声说:“我怎么发现,你不仅能耐长了,嘴皮子功夫,手上的功夫,全都长了。” “若不长,哪敢来见你。”他托起她的手,笑笑,小声说:“我教你用银镯子。” 御凰雪侧脸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自打重遇,还没有这样融洽过呢。这之前,他是嫉妒她和藏心在一起。她是恨他夺走她的家,心里都梗着一根刺。现在这根刺正在慢慢地往外拔,虽然很痛,但是好歹拔出来之后,心是完整的了。 御凰雪的小脑袋紧靠在他的肩上,听着听着,睡着了。 帝炫天扭头看了她一眼,把她的小手摁在胸口,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困意是传染的,她睡得这样好,让他只想跟着她沉沉地睡,梦里只有她,有阳光雨露,芳草萋萋,鸳鸯成双…… 御凰雪醒来的时候,帝炫天不在。依着规矩,今天他要带新妃进宫谢恩,两名侧妃也去了。 她躺了会儿,慢吞吞地坐起来。 小元和小歌正在院子里说话,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她拧了拧眉,猛地打了个激灵。( )索命婆东福嬷嬷来了! “夫人醒了。”小元一扭头,从窗子里看到坐着的她。 御凰雪拍额头,以后一定要教这两个丫头,要学会“看到她醒着也觉得她是睡着”这门本领,她一点也不想见东福嬷嬷。 “十九夫人。”东福嬷嬷踮着小脚,乐颠颠地走到门口,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锦盒,堆着满脸谄媚的笑,小声说道:“十九夫人吉祥。” “什么风把东福嬷嬷吹来了?”御凰雪只好披衣出来,好奇地问道。 “呵,十九夫人昨日没见着老奴,其实老奴现在来服侍炫王妃了。”东福嬷嬷脑袋快低到腰上,双手把锦盒举得高高的,笑着说:“这是玥王妃让老奴带给十九夫人的,玥王妃说,炫王妃还小,不懂事,请十九王妃多教教她。” 现在若有人说崔蝶意对帝炫天无意,御凰雪打死也不信。妹妹嫁进来,她把自己的陪嫁嬷嬷安插了进来,不是盯着妹妹又是干什么?这时候居然还拉拢妹妹的情|敌,明显就是想给妹妹难堪。 “呵,玥王妃有心了,谢了。”她接过锦盒,当着东福嬷嬷的面,满面喜色地打开,看到里面黄澄噔的镯子,大呼小叫,“太贵重了,这怎么消受得起,我一定要去亲自向玥王妃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还请十九夫人多多照顾炫王妃。” 东福嬷嬷大胆抬头,往屋子里瞄了几眼。见屋子里陈设简陋,眼中不屑的光闪了闪,又行了个礼。 “奴婢告退。” “去吧,我等炫王妃回来了,过去给她敬茶。”御凰雪笑眯眯地向她挥手。 东福嬷嬷咧嘴笑,并没走的意思,在等她的赏钱。 御凰雪偏装不懂,又朝她挥手,“嬷嬷,我没什么吩咐了,嬷嬷去吧。” 东福嬷嬷笑容浅了浅,只好福了福身,一摇三摆地往外走。出了门,她扭头看向院子里,用力啐了一口,小声嘟囔,“吝啬鬼,迟早要你好看。” “夫人是机灵的人,为何不给她一点赏钱,我去送吧。”小歌拿着碎银子出来,拔腿要追。 “不许去。”御凰雪喝住她,小声说:“银子很多吗?给这种不要脸的吸血虫老货干什么?” “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毕竟是炫王妃身边的嬷嬷,还是玥王妃派进来的。”小元焦急地提醒。 “就不给,怕她想要。上回贪了我那么多东西,什么事没给我干成,把我坑苦了。”御凰雪把盒子随手往小元手里一递,冷笑道:“这老货若真敢招惹我,我让她横着进来,爬着出去,一辈子不敢再朝我看第二眼。” “夫人又不是鬼……”小元见她说得凌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谁要想害我,我就变成吃她的鬼。”御凰雪毫不在意地说道,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慢步往院子里走。 “夫人今天气色真好,看上去心情也好啊。” tang小歌打量她一眼,笑着说:“还是王爷厉害,就一晚上,就让夫人活了。” 御凰雪抿唇笑,歪了歪脑袋,想到了帝炫天昨晚说的话。她应该让他写下来才对,白纸黑字地写着,看他以后怎么抵赖。 “夫人笑起来真好看,奴婢若有夫人一小半的好看,死也甘愿了。”小元看着她,羡慕地说道。 “你也能好看啊,来,我给你打扮打扮。”御凰雪兴起,拖着小元要给她梳头妆扮。 “奴婢不敢,不敢啊……”小元又兴奋又害怕,半推半就地坐在了椅子上。 “呸,要死呢,臭不要脸的,让主子给你梳头。”小歌啐了她一口,把胭脂水粉给小元拿了过来。 御凰雪捧着小元的脸看了会儿,笑着说:“小元有一张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本夫人今日给小元化一个杏花妆。” “奴婢生得这么黑……”小元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会不会像读书人说的,叫东施学西施肚子疼……” “那叫东施效颦。”小歌好笑地纠正她。 “反正,奴婢就想变得有夫人一小半的好看。”小元仰着圆乎乎的脸,期待地看着她。 御凰雪拿起蔷薇粉,先给她薄薄地铺了一层,让肌肤看上去细腻有光泽,再用眉石给她画出两道微弯的眉。玫瑰膏子在掌心里揉化了,轻轻地点在她的脸颊和嘴唇上。最后,把削尖的眉头沿着她的眼睛,小心地勾出一道细线。这都是她母后最喜欢的手法,眼睛看上去会又大又有神。 她把这些手法都教给了玉娘,玉娘很聪慧,自己从中变通出好多种画眼睛的法子,还揉进了胭脂一起画,在晚上灯火朦胧时看她,那双眼睛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御凰雪不能给小元画得招摇,她就是一双圆眼睛好看,略略勾出细线,就能让眼睛看上去跟猫儿一样。 “哇,小元这是你吗?谁家的姑娘走错了路?”小歌在一边拍手,笑吟吟地夸赞。 “真的好看吗?”小元乐滋滋地捧着铜镜看,眼睛都直了,“夫人的手好巧,这是我吗?” “就是我的小元哪。”御凰雪挑了朵镶着珍珠的绢花出来,给她绾在发髻里。 “这个不敢戴,太贵重了。”小元赶紧取下来,连连摆手。 “那,我教你们自己做一朵头花。”御凰雪想了想,拿出帕子,教两个丫头做绢花。 就用老坑琉璃珠子,在绢花中间攒紧,用银钗固定好。 两个丫头乐呵呵地戴在发髻上,你摸我一下我,拍你一下,在院子里追打着玩。 “王妃回来了,去敬茶了。”管家在外面敲门,大声说道。 “哎呀。”小元捂着头上的珠花,紧张地问:“这样会不会挨罚。” “为什么挨罚,我们就这样去,精神一点。”御凰雪跑回房间,挑了件珍珠色的长裙,套了件碧色的薄纱短衫,带着两个丫头往前面走。 昨日帝炫天大婚,收的礼物堆了半间屋子,童妙音正在清点。帝炫天和三位王妃坐在一边喝茶,见三人进来,帝炫天的眼神一柔,冲她微微笑。 崔静好看了看帝炫天,唇角抿了抿,主动笑道,“十九夫人来了。” “给王妃请安。”御凰雪福身就拜。 小元递上了茶盘,御凰雪接过去,慢步走近崔静好。 正文 第107章 把两手的汗全抹到她的脸上 崔静好微微一笑,缓缓起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说是缓缓,那简直缓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她抬臀,抬步,抬头,再慢慢地走向御凰雪。 她未跪,但这样深弯着腰,手高端着茶,多少也明白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匀。 昨儿是王妃的大日子,但王爷却不在。也不知道验新的嬷嬷看到那方白帕子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十九夫人请起。”崔静好的指尖终于落到了御凰雪的手肘上,轻轻地扶了一下。 御凰雪就势站起,把茶递到她的面前,垂着长睫说:“王妃请用茶。” “打赏。”崔静好喝了茶,笑着说道。 东福嬷嬷马上拿了锭银子过来,放到茶盘上,“王妃赏夫人的。” “谢王妃。”御凰雪将茶盘交给小元,又端过另一个茶盘走向两位侧妃。 两位侧妃倒是安份,立刻起身,接茶,回礼,给赏。 “谢谢姐姐。”御凰雪规矩地道谢,回到中间站着掇。 “听阿宝公主说,她跟着十九夫人学跳荷花舞呢,今儿她晚点就会来,我们也正好欣赏一下十九夫人的舞姿。”崔静好掩唇笑笑,扭头看向帝炫天,轻声说:“王爷,您看好吗?” “不好。”帝炫天眼都不抬,淡淡的两字。 崔静好的笑容僵在唇角,一脸尴尬。 “王爷,何意?”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宝才受伤,大热天的,若病倒在本王这里,谁能担得起责任。来人,去给阿宝公主传话,说本王的意思,不要过来了。”帝炫天拧拧眉,冷漠地说道:“茶也敬了,各自散了吧。” “王爷……”崔静好脸色一白,慌慌地说道:“今日要回门哪。” “我已向你父亲说了,推几日吧。”帝炫天冷漠的眼神扫过她,起身往外走。 御凰雪很可怜崔静好,也算生了花容月貌的脸,只因皇帝一道旨意,就把她送到了这里,明日如何、青春如何,都是一场不可测的梦。 屋子里很静,大家都看着崔静好。饶她有多强大的心,也受不了这样当众的冷落,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800) 御凰雪拧拧眉,悄悄往外走。 “十九,你站住。”崔静好尖声叫住了她。 “夫人有何吩咐?”御凰雪只好转身看向她。 “你……”崔静好大步过去,恨恨地盯了她一会儿,咬牙说道:“你下去吧。” 御凰雪轻舒一口气,拔腿就走。 帝炫天就在前面等她,见她过来了,唇角一扬,把手递给了她。 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拍着心口说:“吓死我了,王妃的样子像要吃人。” “谁能吓到你,你连我都不怕。”帝炫天强行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往前走,“我等下要出去。”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也能出去。”御凰雪拧眉。 “你又出去干什么?”帝炫天低声问道。 “你别握着我的手,有汗。”御凰雪低头看,他握得这样紧,湿烫的汗全抹在她的掌心了。 “还嫌弃本王了。”他展眉笑,抬起另一只手,往她脸上抹了一把。 汗水沾在她的唇上,有点儿咸。 “呃……”她愕然抬头,帝炫天不应该是清清冷冷,冷冷酷酷的人物吗,怎么也会这样? “我想回去,这里不好玩。”她咬咬唇,有点撒娇的意思。 “你那里更不好玩。”帝炫天拧了拧她的小耳朵,轻声说:“我今日有正事要办,你就在院子里呆着,若阿宝真来了,你也别和她跳舞,天热死了。” 这是关心她?御凰雪有些傻呆呆地看着他,突然间和他的关系变得好了,她又很不习惯。 “我走了。”他终于松开了手,顺势把这只手也往她的脸上抹了抹。 “嗯……”她哼了一声,捂着脸瞪他。 他低低地笑,叫上了童舸和于默,大步往府外走去。 “哇,王爷好温柔啊。”小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满脸羡慕地说道:“夫人,你真是好福气呢。” 御凰雪头一回没因为她说这话而骂她,双手掩着发烫的脸颊,快步往回走。 ——————————分界线———————————— “臭女人,狐狸精,烂女人,贱女人!” 崔静好砸了茶碗,又砸花瓶,屋子里唏里哗啦地乱响,侍婢们在院子里跪着,不敢进去。 “王妃,这样发脾气,传进王爷耳中可不好,得想个法子。” 东福嬷嬷眨着精光闪闪的眼睛,凑到她的耳朵小声低语。 “我能有什么法子?你看看王爷,是怎么护着她的!我虽是庶出,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还以为御赐婚姻,我多荣耀……我要去向皇上禀明这一切,要么赶她走,要么我走。” 崔静好跺着脚,抹着眼泪大哭。 东福嬷嬷堆着笑脸,小声说:“王妃,得像您姐姐学习。” “学她什么?当个闷葫芦,哼,我才学不来她那一套。” “您错了,您难道不知道为什么玥王妃为什么让老奴陪您嫁过来吗?”东福嬷嬷摇摇头,满脸的褶子跟着摇头的动作轻颤。 “还不是盯着我?怕我夺了她喜欢的炫王爷。姐姐那人,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我太知道了。”崔静好尖声尖气地低嚷。 “您真错怪玥王妃了,她早知道这十九夫人不好招惹。这十九可是先去勾|过玥王,再到炫王身边的啊。” “真的吗?”崔静好狐疑地看着她问道:“姐姐怎么没说过。” “这种事,怎么好明说?正是如此,玥王妃才知道您嫁过来后,肯定有段艰涩日子。玥王妃可不是闷葫芦,身为王妃,王府里的女人都是您的兵,您何必自己出马呢?你看看两位侧妃,安静极了。哪像您哪,当出头鸟。这府里的正受气的女人可不止您一个,就像男人打仗一样,您是元帅,她们是兵,您要擅于让您手下的兵去冲锋陷阵,就让她们在前面挡着,揭穿十九的真面目。”东福嬷嬷自以为得意,双手连连比划,说得唾沫星子四溅。 “我知道你的意思。”崔静好白了她一眼,不悦地说:“我又不蠢,父亲身边的姨娘们不都是这样的。但是你没看到吗,王爷护十九,这些女人屁也不敢放一个,哪有资格去争宠邀爱。” “那就再找一个啊。”东福嬷嬷咧嘴笑,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王妃得尽早和王爷做成真夫妻,生下小王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十九那小贱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崔静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小声问:“你有人选吗?” “暂时没有,但可以让两位侧妃多在十九那里去走走,您和十九也没必要这么快撕破脸,您得大度,有主母风范。”东福嬷嬷伸了伸脖子,学着崔蝶意走路,“您看,得这样端着架子,有气势。” “你这老货,说了半天,根本没有真正有用的法子,我才不想去讨好那臭女人,我看见她就想两巴掌打过去。”崔静好抹掉眼泪,没好气地说道。 “对了,您是御赐的王妃,她只是街头酒姬。若她犯下事,您是可以依王府规定收拾她的。所以,我们要盯紧她,随时逮她的错处。”东福嬷嬷赶紧说道。 “王妃,五夫人来了。”一名小侍婢在外面小心翼翼地传话。 “不见,童妙音也是不是省油的灯,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样子就生气。”崔静好厌恶地说道。 “但她是您的兵哪。”东福嬷嬷提醒道。 崔静好轻轻吸气,挥了挥手说:“让她先等着,把这里都收拾干净。” “是。”东福嬷嬷眼睛一亮,叫进几个小婢,飞快地把厅中收拾得一尘不染。 童妙音端着洗净的衣服进来,笑吟吟地给她行礼,“王妃,这是您昨日换下的衣服,已经干了,熏了梅花香。” “放着吧。”崔静好挤出笑容,看着她说道。 “王妃,我还有一事相告。”童妙音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 ———————— 【再度诚恳地肯求大家,把月票集中在我的现言《钻石暗婚,总裁轻装上阵》上面,妹纸们帮帮忙,把鼠标挪一挪,把月票集中起来。我知道你们喜欢小天天,但月票投在这个文上对他没什么帮助,投在现言上对作者却有莫大的帮助。真诚的呼唤,妹纸们别和莫大王作对啊,票票啊,投现言那边去啊……请大家不要无视这段话,明明大家的眼睛很明亮……】 正文 第108章 要合伙对付她 “何事?”崔静好抬起长睫,轻声问道。热门小说 “十九夫人,和倾郡王的关系不一般哪。我昨日看到她先进林子,郡王随后也进去了,二人在林子里呆了好久呢。”童妙音掩着心口,愁眉苦脸地说道:“但我不敢告诉王爷,怕王爷不信,反责备我生事。对王爷来说,十九就是心尖尖。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嫁过人的酒姬,到底怎么就让王爷如此喜爱,论容貌家世,她连给王妃提鞋也不配呢。” “哦?倾郡王?”崔静好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向东福嬷嬷使了眼色。 “五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讲。倾郡王可是宝公主的驸马,若被宝公主听到了,这可不是小事。”东福嬷嬷拿着腔调吓唬童妙音。 “绝无假话,确实是亲眼所见。王爷是被她给蒙蔽了,王妃大可以一试,若十九真的还存心勾搭倾郡王,那她罪该万死。”童妙音立刻跪下,竖着二指发誓。 “如何试?”崔静好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匆匆关上了窗子,转身看向她,小声问道掇。 “引二人见面。”童妙音抬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倾郡王名义,传信约十九前去相会。” “这……”崔静好徘徊了一会儿,忐忑不安地说:“似有不妥,也没人会学倾郡王的字啊。” “买通宝公主身边的人,就行了。”童妙音微微一笑,小声提醒。 崔静好看了她一会儿,笑着扶起了她,轻声说:“五夫人真是聪明绝顶,幸尔有五夫人这样有正义心肠的人,才不至让十九这狐媚子在府中作乱。” “谢王妃夸赞。”童妙音福身又拜。 “你我都是姐妹,不必多礼。”崔静好扶住她,拉着她在贵妃榻上落坐,“嬷嬷,上茶,把我带来的百花果和龙眼拿来,让五夫人品品。” “是。”东福嬷嬷立刻下去张罗。 二人虚情假意地互相吹捧,一起骂了一会儿御凰雪,脸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分界线———————————— 御凰雪端出前些日子酿的甜酒,掀开封皮,里面一阵浓香扑鼻而来。(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哇,太香了。”小元和小歌站在旁边,口水直流。 “用点冰镇一下。”御凰雪舀了两碗,勺子在掌心里硌着,花瓣处刺刺地痛。 她赶紧抬手,连吹了几口气。 “夫人的手心还在疼吗?是什么虫子咬的?上回王爷是用酒给夫人洗的,现在赶紧洗洗吧。”小歌叨叨着,端了碗酒过来,催着她洗掌心。 御凰雪哪敢轻易碰这东西,珂离沧那人太古怪了,若酒让毒更厉害,她不得当场惨死? “对了,今日王爷身边的两位护卫好像无精打彩的,尤其张大哥,两个眼眶都绿了。难道他们也是被刺客打的吗?”小元用装着冰的盆子镇着几碗甜酒,好奇地说道。 御凰雪嘻嘻地笑,她今儿没问,也不知道那两个倒霉鬼是怎么从母牛的苦海里挣扎出来的,但愿二人“某处”安好。 “夫人笑起来,太好看了。”小元傻乎乎地看着她说。 “小元,你幸亏不是男人,你天天这样说,也不嫌腻吗?”小歌拧了她一下,把甜酒坛子抱出去。 小元咧嘴笑,扭了扭有点粗的腰,小声说:“我能不能端一碗去给我爹娘尝尝,她们都没有尝过这样的好东西呢。” “嗯,小歌,回来,把那几坛子都带上。”御凰雪想了想,索性出去给管家他们送甜酒。她要好好了解一下王府的情况。能给帝炫天下毒的人,一定是能接近他的人。几位夫人首当其冲,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拿几只大瓷碗来,给王爷他们三个留着,用冰镇好。”御凰雪安排完,带着两个丫头,叫来一个侍卫,挑着甜酒坛子去找管家。 黄管家正在前面训斥几个干活偷懒的侍婢,不时用鞭子抽打几人。侍婢们缩着肩,小声哭,但却不敢躲开。 原来这瘦瘦的管家这么凌厉的! 御凰雪很意外,在十步之外站着,等着侍婢过去通传。环顾四周,只见接她进府的那两个瘦嬷嬷也在,正盯着她看着。 这几个人,是帝炫天的心腹,还是皇帝和其他皇子的人呢? 御凰雪带着一脸笑容,慢步走了过去。 “十九夫人。”管家丢下鞭子,给她深深行礼。 “管家,我亲手做了些甜酒,拿来给你们尝尝。平常承蒙管家照顾,真是太感谢了。”御凰雪亲手从坛子里舀出了甜酒,笑吟吟地递到他的手中。 “不敢,不敢,十九夫人有何吩咐,只管让小元和小歌过来通传一声。”管家赶紧接过去,深深鞠躬,满脸惶恐,和当时接她进府时清冷的神情完全不一样了。 “两位嬷嬷也尝尝,我还要给几位夫人送去呢。”御凰雪又看两位嬷嬷,那两人赶紧快步过来,连声道谢。 “没 tang有先给王妃送吗?”管家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王妃在气头上,我此时去只是自取其辱。”御凰雪笑笑,轻声说道。 “那就索性也别给其她夫人送了。”管家低声提醒道。 “管家提醒得是,那我就给小元和小歌的爹娘送去吧。”御凰雪点头,满脸诚恳地道谢。 其实她根本没打算给那几个夫人送去,只是在管家面前,她故意作出思考不周的样子,看看管家的反应。 “我送夫人去那边。”管家笑着抱抱拳,带头走在了前面。 小元和小歌的爹娘都在外院做事,干些粗活累活。小元的爹妈在给王府养马,平常就住在马厩旁边。其实她还有兄弟姐妹,全都是帝氏人的家奴,现在小元还有一位断了一只腿的哥哥留在了关外。路途迢迢,老人已老,不可能回去了,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 见小元带着年轻貌美的夫人过来,两位老实人赶紧跑过来跪下行礼。 “给十九夫人请安。” “不必多礼了。”御凰雪扶起两位老人家,微笑着说:“我和小元、小歌一起做了些甜酒,小元有孝心,要送回来给两位尝尝。” “这怎么敢当,小元应该好侍奉夫人,怎么能让夫人来这种地方?”小元爹责备地看着小元。 “夫人没有架子的。”小元摆摆手,乐呵呵地说道。 “你这丫头,怎么没心没肺呢,夫人没架子,那是夫人大度。”小元娘赶紧拍她的后脑勺,小声说:“你平常要好好干活,不许闯祸,听到没有。” “小元很乖的。”御凰雪抿抿唇,低头舀甜酒。她心里头正泛酸,哪怕有多穷困,但一家人都在,这样就是最大的圆满啊。 “够了,够了,谢夫人。”小元爹捧着甜酒,受宠若惊地说道。 小元娘赶紧把手往围裙上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地接过雪白的瓷碗,尴尬地说:“奴才们手这么脏,把夫人的碗都弄脏了。” “小元娘,千万别这样说。我和小元是姐妹,您和小元爹就是我的爹娘一样的。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早早就没爹娘了,看到你们这样,我还很羡慕呢。”御凰雪顺手从水桶里拿起了马刷子,走到一匹白马面前,摸了摸它的耳朵,用刷子给它轻轻刷背。 这里起码有一百多匹马,味儿确实不好闻。 “夫人呆一会儿就回去吧,免得王爷回来找不着您。”管家小声催促道。 “没事的,在那里也闷得慌。这马真好看,是谁的?”她摸着白马,好奇地问道。 “这是九夫人的。”小元娘赶紧过来,一匹一匹地给她指:“这黑的是五夫人的,这红的是六夫人的。” “咦,十二夫人怎么还没回来?”御凰雪突然想到了十二夫人云双,除了第一回给阿宝公主跳舞,见齐了几人,最近一段日子,云双都没有露面。 “她病了,向王爷告假,回娘家养病了。”管家低声说道。 “哦。”御凰雪歪了歪头,在帝炫天看来,谁进谁出,好像都无所谓吧。 “这匹是麟王的,上回来了没有骑走,一直养在这里。”见她停在一匹高大的黑色烈马前,小元娘赶紧说道。 【关于客户端爱抽风的问题,好像已经成了老大难,又有妹纸说打不开章节了,所以号召大家直接用浏览器看,把书加入你的书架,可以及时提醒更新情况。只要我还爬得起来,一般都是固定在凌晨过十分更新。我是一个灰常负责任滴作者,不会无故端更。所以一旦发现没有新章节,不要怀疑,你那里抽了,去浏览器上刷新,会看到新的更新。客户端千万不要删,留着投票用啊,一票变三票,好给力。】 正文 第109章 痴爱的女子 帝麟那个张狂的讨厌鬼,就这样被他这几个貌合神离的兄弟给联手扳倒了。人虽坏,但这马儿不坏。一看就是千里良驹。 “如果夫人喜欢,夫人以后就骑着吧。”小元跟在她身后,乐滋滋地摸了摸马,大声说道。 “那可不行,麟王的案子还没审,最后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若最后定了罪,他的家产依律是要没收的。这马只是寄养与此,夫人若骑着招摇,是会惹祸的。”黄管家立刻提醒道。 小元吓得脸色都白了,吐吐舌头,再不敢多嘴。 “多谢管家提醒,我差点就要闯祸了。”御凰雪微笑着道谢询。 “夫人言重。”黄管家抱了抱拳,低声说:“夫人送完了甜酒,还是早点回去吧。” “好。”御凰雪本想再多留会儿,但见黄管家寸步不离地跟着,不像想伺候她,反而像盯着她,不由得兴致大败霰。 从马厩出来,黄管家给她行了礼,回前院去继续教训不听话的侍婢。 御凰雪百无聊赖地走了会儿,一个小丫头匆匆跑来,给她行了个礼,轻声说:“十九夫人,宝公主来了,在您的院中等您呢。” “咦,王爷不是送信说,不让她过来吗?”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宝公主没有惊动别人,夫人也不必声张。”小丫头大胆抬头,微笑着说道。 “你是公主身边的人,还是王府的人?”御凰雪好奇地问她。 “奴婢是王府的人,叫冬荣。以前侍奉长二夫人,夫人离开后,奴婢就留在府中打杂。二夫人是宝公主奶娘的女儿。”冬荣落落大方地说道。 “这样……走吧。”御凰雪深深地看了冬荣一眼,匆匆往回走。 一进院门,只见阿宝一身小厮装扮,正在吃她放在小桌上的甜酒。 “公主。”她快步上前行礼。 阿宝赶紧放下甜酒,有些尴尬地说:“太香了,所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自己吃了。” “公主喜欢就好。”御凰雪笑笑,视线落在阿宝的唇角,甜酒末儿就沾在她的嘴角上,给她凭添几分俏皮和天真。 “十九夫人真是聪慧之人,会跳舞,会酿酒,做的馒头和甜酒都这么好吃。”阿宝走过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歪着脑袋看她,“我想跟夫人学这些。” 御凰雪惊讶地看着她,她一个金枝玉叶,学这些干什么? “我想像十九夫人一样,秀外慧中,多才多艺。” 阿宝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御凰雪,不知道为什么,御凰雪居然觉得阿宝的神情有些忧伤。 这么个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她为什么忧伤? “公主别开玩笑了,这些粗下的活,哪是公主做的。公主细嫩的手指,可别因为这些事而粗糙了。”御凰雪笑笑,婉拒她的要求。 阿宝不气馁,拖起御凰雪的手指就看。 御凰雪的指尖覆着茧子,她这双手,早称不上柔若无骨,肤若凝脂了。手背勉强说是光滑,手掌却是粗糙的。她曾用这双手抓过砍来利刃,伤及骨头。后来她学会砍柴,生火,做饭,洗衣,酿酒……十根手指是她历经磨难的证明。 阿宝看清她的掌心,楞了一下,匆匆抬眸看她。 “比不得公主……”御凰雪飞快地缩回手,别扭地说道。 旧爱娶的新欢,拿她被他天天握着的手,与自己相比,怎么想怎么不舒坦。 她不再爱薄慕倾了,说恨,也不那么明显。她只是怀念那些时光,不曾被痛苦浸染的时光。阿宝是拿走她幸福的那些人中的一份子,夺走她爱人的女子。所以,她提不起喜欢的心,也讨厌不了这样真诚的她。 “我有珍珠膏,我晚上就给你送来。”阿宝匆匆说道。 “不必了,公主有何吩咐吗?若有事吩咐,以后只管让人来传信就好,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御凰雪退了两步,微笑着说道。 “没有吩咐……”阿宝见她一副排斥抗拒的神色,有些失落地说道:“我就是想和你学东西,想和你说说话,想……” 她没说完,怔怔地看着御凰雪。她多想变成御凰雪啊,这样她就能得到倾哥哥的心了。夜夜看他愁眉不展,她的心都要碎掉了。 “王爷有令,不得累着公主,公主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御凰雪把帝炫天搬了出来。 阿宝楞了楞,苦笑道:“其实是夫人不欢迎我。” “不敢。”御凰雪赶紧福身。 “你们下去。”阿宝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三个丫头,轻声下令。 三个丫头连忙行礼,退出小院。 “我……我可以给你通关令牌,教我吧。”阿宝压低声音,轻声祈求。 御凰雪一楞,飞快抬眼看向她。 “倾哥哥不喜欢我……”阿宝眼眶一红,小声说:“我怎么努力,他都不喜欢我,我们自成亲起,就同屋不同榻。每晚,我在榻上,他 在榻下……我无计可施,也不敢告诉别人。” 换成御凰雪发怔了,薄慕倾不喜欢她吗?这样天真纯善的小公主,为何不喜欢?连帝麟、帝炫天,帝琰,他们都喜欢这小公主的啊!甚至是她,御凰雪,也忍不住地想夸赞这小公主。薄慕倾倒底想负了几个人? “他心里念着你,大婚的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念了一整晚你的名字。天明时,我咬破手指,染了白绢去交差。但他平常对我又很好,什么都依着我。我试过很多办法,我学着那些妃嫔,穿很少的衣裳。但他只要看到,就会用锦被把我包起来。我又央求他,让我做他真正的妻子,但他只是沉默。” “我知道他心里有个人,他悄悄看你的画像,有时候甚至放在枕边……我隔着床幔看他,我咬着牙不哭……” “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你放心,我绝不会透露你的身份。” 阿宝拉住她的手,又红着眼睛,怯生生地松开,仿佛御凰雪才是公主,她只是小奴婢。 “你要学什么?”御凰雪于心不忍,小声问道。 “你会的,我都想学。”阿宝喜极而泣,赶紧说道。 御凰雪看着她,轻声说:“可是,公主,我若有那本事留着他的心,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阿宝楞住,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吧,我教你做甜酒。”御凰雪挤出一抹笑,叫进了小元小歌。 “呀,听说又闹蓝衣刺客了呢。”小元和小歌走进来,小声议论。 “就让你们在外面站一会儿,你们都能打听出这种事?”御凰雪故作轻松地问。 “不是,刚刚有侍卫从后院角门出去了,我远房堂哥在里面,今晚捉到了刺客,就会立大功的。”小元眨眨眼睛,有些骄傲地说道。 “你亲戚可真多。”御凰雪瞟了她一眼,好笑地说:“你快去拿做甜酒的材料过来,小歌把我写的甜酒的单子拿来。” “我做的甜酒有九种味。”御凰雪把袖子挽起来,走到桌边,打开几只小坛子给她看,“花香味,可以调入各种花香。奶酪味的,特别香滑……” 阿宝在一边仔细听,认真记她每一个动作。 痴爱的女人总是这么傻,明明知道可能是一条走不到底的路,却还是义无返顾地闯了进来。 御凰雪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开始担心她和帝炫天的感情。可靠吗?有明天吗?值得吗? “十九夫人,”阿宝抄好材料单子,好奇地问:“藏心真是你的相公吗?” “哦。”御凰雪无意解释,轻轻点了点头。 “那他也挺可怜的,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街角上,正痴痴地往这里面看呢。”阿宝轻声说道。 藏心在外面看着?御凰雪心一酸,她若和帝炫天好了,算不算背叛了他和诛风他们? “不如,你让三哥哥还他一个妻子吧,挑个年轻漂亮贤惠的。”阿宝收好甜酒单子,小声说道。 “再说吧。” “可是……你要令牌,是不是想和他一起离开?”阿宝犹豫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御凰雪笑笑,没出声。 信人信七分,绝不可全信。阿宝再好,那也是帝家的女儿。她之所以敢承认身份,那是因为在帝家这几个人精中,她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 “唷,看看,谁在这里。”崔静好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正文 第110章 肚子里有货了 “炫王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阿宝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 崔静好是王妃,她进王府,没有见女主人,而是来找王府小妾,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宝公主怎么有闲情往这里跑?”崔静好抿唇笑,快步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小声嗔怪道:“若不是下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来了。” “哦,是上回吃了十九夫人做的东西好吃,所以来学学。”阿宝转过头,冲御凰雪轻轻吐了一下舌尖。 “王妃请坐。”御凰雪亲手捧茶,做出恭顺的模样,低眉顺眼地请安掇。 崔静好笑了笑,从她身边走过去,直接走到了她的房间。小院简陋,屋子里陈设简单,榻上帐幔和锦被的颜色也低调,所以崔静好看完,只是扬了扬眉,慢步走了出来。 “宝公主既然来了,去我那里用膳吧,十九也去。”她拉住阿宝的手,扭头看向御凰雪匀。 “是。”御凰雪福身行礼。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倾郡王,让他也过来,我这里戏班子还没走呢,我们晚上好好看场戏。”崔静好拉着阿宝,亲亲热热地往外走。 御凰雪想安静都安静不了,开始有些想念帝炫天了。若他在这里,一定可以直接帮她把这晚膳推掉。 “哎呀,我突然想到我还得进宫见母后和阿阮皇兄,糟糕了。”阿宝突然停下脚步,拍拍额头,拔腿就跑。 这突然的变故让崔静好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溜眼跑了个无影无踪。 “宝公主怎么回事?”她拧拧眉,扭头看御凰雪,冷冷地问:“你做什么美食,让宝公主跑来学。” “甜酒。”御凰雪淡定地说道。 “既然公主走了,那就算了吧。”崔静好厌恶地盯了她一眼,拔腿就走。她的排场大,四个嬷嬷,六个侍婢,六个侍仆,立刻紧跟在她的身后,一行人扬长而去。 御凰雪活动了一下肩膀,慢吞吞走回了房间。 “夫人晚上吃什么?”小歌笑眯眯地问道。 御凰雪想了想,轻声说:“下碗面就好了,放几片青菜,我不太想吃荤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啊?”小歌怔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问:“夫人何时有这感觉的?” “刚刚。”御凰雪瞟了她一眼,随口说道。 月事久久不至,她很担心,但又不敢去找大夫看。若真是那回事……她该怎么见人哪? 她扶着桌角坐下,忍不住想那晚在小巷子里遇到过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在哪里? “夫人,要么让大夫来把把脉?”小歌好心地提醒道。 “不要。”御凰雪赶紧制止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何意,若不是,那白白让人折腾,王妃又来笑话我。若是的,那王妃知道会不会为难我?” 小歌皱了皱小脸,轻轻点头,“也对,那怎么办?” “我们出去一趟,找外面的大夫把脉好了,也不吃面了,等下去外面随便买个包子馒头就行。”御凰雪看了看天色,帝炫天不知何时回来,她从后面角门溜出去,把个脉回来,应当不妨事。 “那也好,从王府出去就有一家医馆,我们快去快回,这种事不耽搁最好。” 小歌赶紧回屋拿银子,交待小元在院子里守着,万一又有夫人上门寻事,就说她在后面泡澡即可。 二人从角门小心地溜出去,沿着墙根往前一路疾走。天色已经暗了,光线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渐渐的,眼前有了亮光,街上的灯笼都点了起来,一盏盏地连成了灯河。 “晚上真美。”小歌四处张望,小声感叹道。 “你很少出来吗?”御凰雪随口问道。 “以前干的活很重,从早忙到晚,到了晚上恨不能马上贴在榻上不起来,所以很少出来。”小歌轻声说道。 御凰雪点点头,仰头看向前面的医馆。刚要上前去,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来,紧紧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小媳妇儿跑出来了。”戏谑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淡淡的香冲进她的鼻子里。 “珂离沧。”御凰雪不回头也知道是他,他腕上的小蓝蛇正往她手背上游,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小媳妇儿是去本谷主吗?”珂离沧凑近来,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鼻尖,停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摁,然后把脸慢慢吞吞地俯过来,停在离她一指的距离处。 这么近看他的眼睛,简直像看到了夏季的蓝天,不含一天点杂质,蓝得让人心醉。 “谷主可别乱叫,我是十九夫人。”她把脖子往后仰了点,但手前上的小蛇立刻缠紧了她的手腕,让她马上不敢再动一下。 “怎么,本谷主昨儿的话,你没听清?”他微微一笑,蓝眸里亮光大盛。 御凰雪顿时感觉到一阵目眩神迷,脑子里空白一片之后,只有他在眼前晃动。 “哈,原来肚子有货了,怎么办……”他收了手指,皱了皱眉 tang,有些失望地盯着她,“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有这么个不争气的肚子呢?” 御凰雪回过神来,惊讶地问:“你会把脉吗?” “废话。”他兴趣缺缺地松开手,慢吞吞地往前走。 御凰雪扭头看,小歌正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珂离沧,先把小歌的穴位解了。”御凰雪追上珂离沧,拉住他的袖子不放。 “胆子真大,敢碰本谷主的衣裳。”珂离沧长睫轻垂,慢悠悠地笑。 御凰雪如同抓住了鬼爪,赶紧松开,小声斥责,“赶紧把小歌的穴位解开。” “过几个时辰就解了。”珂离沧打了个哈欠,继续往前走。 “几个时辰?那怎么行,我们还要回去。”御凰雪跑到他前面,拦住了他。 “那你们就回去呀。”珂离沧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低声说:“没人拦着你,本谷主对肚子有货的女人不感兴趣。” “你点了她的穴,我们怎么回去?是你点的穴,你当然负责解开。”御凰雪火了,双臂展开,拦住他的去路,“破谷主神气什么?耀武扬威,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本谷主又不是好汉。”珂离沧根本不生气,从她身边绕过,继续往前走。 “你是女人?”御凰雪故意讽刺他。 “对啊,你来摸摸看。”珂离沧转过身,抓住她的手就往怀里塞,“是不是和你一样。” “好啊,摸摸看。”御凰雪冷笑,就顺着他的手抓了进去,指甲在他玉滑的皮肤上轻轻刮了两下。 珂离沧表情僵住,不敢相住地垂眸看下去。 御凰雪的手慢慢地从他的衣服里抽出来,抖了抖手指,仰头看着他笑,“感觉如何?” “什么东西?”珂离沧给人下了一辈子毒,头一回被女人这样坑了。他的心口一阵奇痒,随后就是火辣辣地刺痛。 “你叫什么?”他抬头看她,一脸古怪地问道。 “先把小歌穴位解开,我就给你解药。”御凰雪满脸冰霜地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珂离沧又问。 “住山谷里的、不知礼教为何物的野人,粗人,俗人。”御凰雪毫不客气地骂道。 珂离沧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不怕死?” “我是阎王的左护法,你还是想想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吧。”御凰雪硬着头皮顶回去。 “好一个左护法。” 珂离沧俊脸扭曲,匆匆拉开了衣袍,只见玉白的皮肤上已经冒出了密密的红点,而他这个惯用毒的人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你不说,本谷主就杀了你。”他身形一闪,手指掐向御凰雪的脖子。 “我浑身都是那东西,你的手碰我,也会烂掉。”御凰雪飞快退了几步,小声吓唬他。 珂离沧的手停在半空中,飞快缩回去。 御凰雪心里大叹,这男人比女人还爱美的,确实不多见。那日见他泡在大桶里,左一下右一下的往身上浇水,就感觉这男人一定臭美。寻常男人泡澡,无非是三两下,用帕子抹过了拉倒,哪会像他,仰着脖子,跟只天鹅似的蹲在水里面不起来。 珂璃沧怕脏,看着这些红点,浑身不舒服。恶狠狠地瞪了眼御凰雪,拔腿就走。 “低下,粗鲁。”御凰雪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拳,跑回了小歌身边。 正文 第111章 我男人多,不差你一个 小歌吓坏了,眼珠子咕噜地转,却连嘴巴也张不开,满头冷汗不停地往下淌。 “别怕。”御凰雪双手环住她,想把她往路边上挪一点。 也不知道珂离沧用了什么破点穴法,小歌如同千斤重,御凰雪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把他搬动一点。 马惊了…询… 大街上突然一阵***\动,马狂乱的嘶鸣声从不远处传来,哭叫声、大喊声让人群惊慌失措,四处乱奔。 御凰雪急了,抓着小歌的双臂,用力往旁边拖,大声向身边的人求助,“来人,帮我把她抬到路边,我给赏银十两。” 但人群太乱了,她的声音被喧嚣声压得无影远踪。不少人冲过来,撞到她和小歌的身上,撞开她拉着小歌的手。 她退开,又冲过去,这回不再拉着手,而是手臂挽住她的手臂,使劲把她往一边拽霰。 “该死的珂璃沧,我要帝炫天砍了你的脑袋!啊……” 她愤怒地尖叫了两声,突然小歌的身子变轻了…… 不,她的身子也变轻了,离开了地,到了半空!一只大手揽在她的细腰上,把她带出人群,放到了空地。 就在她们刚从那地方离开,几匹惊马疯狂地过来,从来不及走开的人身上踩过去,场面惨不忍睹。 “薄慕倾。”她扭过头,愕然看着薄慕倾。 “我们在捉拿刺客,你没事吧。”薄慕倾长眉轻蹙,关切地问道。 “你能解开她的穴道吗?珂离沧点了她的穴!”御凰雪摇了摇头,指着小歌急切地说道。 “珂璃沧?”薄慕倾的深瞳里滑过一丝讶然,小声问:“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到我的酒馆喝过酒。”御凰雪掩饰道。 薄慕倾转头看小歌,轻轻摇头,“他点的穴,我没办法解开,只能找他。” “那怎么办?”御凰雪着急地推了他一下,急声问道:“你知道他住哪里吗?总不能让小歌这样站一晚上吧。” “他那人性格古怪,不招惹他为妙。”薄慕倾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就委屈小歌姑娘,站一晚上也无妨。” “该死的烂人。”御凰雪气哼哼地骂了两句,又发愁了,怎么把小歌弄回去?而且她还想去前面的医馆,总不能让小歌一个人站在这里吧? “就你们两个人吗?帝炫天呢?”薄慕倾往四周张望了几眼,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我出来走走。”御凰雪眉头紧蹙,轻声说:“你能安排个侍卫,帮我把小歌送回去吗?” “好。”薄慕倾微微一笑,向站在不远处的两名随从招手,低声叮嘱,“你们先去,我先办点事。” “不要你送!”御凰雪脑子里立刻闪过了阿宝公主泪水涟涟的脸,拦住他,小声说:“薄慕倾,你有公主了,不要离我太近。” “我只是送你回去。”薄慕倾失落地看着她。 “不需要,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近。”御凰雪生硬地拒绝他,抬眸看着那两名随从,轻声说:“麻烦你们,炫王爷会谢你们的。” 两名随从互相看了眼,双双看向薄慕倾,等着他下令。 “我这么让你为难吗?”薄慕倾喉结沉了沉,声音有些发紧。 “是。”御凰雪斩钉截铁地说道。 薄慕倾深深看她一眼,退了两步,“丁一,你送夫人回去。” “是。”丁一上前来,向薄慕倾抱了抱拳,大步走到了小歌面前,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小歌大臊,眼泪直往外淌。 大闺女,男人的手都没有碰过,现在被陌生男子这样抱起来,还像一截木头,毫无美感,就算是个小婢女,也会觉得无地自容。 “没事的。”御凰雪拿出帕子,给她蒙在脸上,柔声安慰道:“你就当这位大哥是你亲哥哥。” 丁一干咳两声,小声说:“姑娘莫怕,我不看你。” 小歌眨眨眼睛,以示听到。 御凰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马儿踏过的地方,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百姓的命,一向如草芥。官府捉拿犯人,只怕这些人就算是白死了。 御凰雪闭着眼睛,牵着丁一的手走过那段铺满鲜血的路,血腥味儿引来了太多不好的回忆,没走多远,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实在忍不住,奔到了路边一阵狂吐。 “怎么了?”薄慕倾大步追了过来,一脸忧色地扶住了她的手臂,用帕子给她擦嘴。 “没事。”御凰雪扭头看药馆,心一横,轻声说:“丁一你在这里照顾她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甩开了薄慕倾的手,直奔医馆。 医馆里躺着好些人,都是刚刚那场惊马事件里伤到的。有人摔伤了,有人撞伤了,有人被马踩断了腿。 老大夫和小药僮都忙得不可开交,御凰雪跟在老大夫身后,赔着笑脸,一个劲儿的央求他先给自 己把把脉。 “姑娘你到底伤到哪里了呀?能走能跳能叨叨的,比得上这些伤者急吗?”老大夫被她叨叨得不耐烦了,扭头看着她,花白的胡子吹得老高。 “把把脉就好了,我婆婆还等着消息呢,若还没有,说要休了我。”御凰雪挽着袖子,把雪白的手腕递到他的眼前,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老大夫听她说得可怜,这才转过身,拇指往她腕上一摁,拈着胡须,静静地听了会儿,慢吞吞地说:“喜脉,你当少喝酒,少哭泣。” “这也能把出来?”御凰雪佩服得五体投地,最近情绪不稳,确实哭过几场。 “好了,诊金放在柜台上,多吃多睡即可。”老大夫转过身,继续去帮伤者上药。 御凰雪愁肠百结地走出来,眼前街灯盏盏,街上行人寥寥无已。丁一抱着小歌守在一边,身后一株玉兰花花开正好。 “雪儿。”薄慕倾叫了她一声,声音发紧。 御凰雪扭头看他,淡淡地问:“什么?” “你……”薄慕倾眸子下垂,看向她的肚子。 她掀掀眼皮子,手往小腹上抚,“怎么样?” “帝炫天的?”薄慕倾缓步走近,黑亮的眸子里亮着两团火,低低地问道。 “关你何事?”御凰雪抬腿就走。 “雪儿……”薄慕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急地喘息。 “帝麟的。”御凰雪蹙眉,匆匆说道:“所以,你别去帝炫天那里道喜。” 她不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除了和帝麟有那么一晚,还能拿谁来当挡箭牌,她还能怎么办? “他的?你怎么和他……”薄慕倾满脸愕然,手指猛地收紧。 “你不知道吗?在玥王府上……”御凰雪痛得倒吸凉气,连连甩了几下手,把他的手掌甩开,“郡王,我们说过的,不要在我面露出这样的神情,你是你,我是我,我还要说几回?” “他的孩子,你不能要。”薄慕倾急切地说道。 “管得多,管你的公主去吧。”御凰雪抬步就走。这孩子能不能要,想不想要,她还没来得及想呢,薄慕倾管个什么闲事? “公主找你麻烦了吗?”薄慕倾跟上她的脚步,小声问道。 “阿宝是什么人,未必你不清楚?就算全天下的人找我麻烦,她也不会来找我麻烦。薄慕倾,你已经伤过一个人了,不要再伤第二个。” “雪儿。”薄慕倾又拉住了她的手腕,急急地说道:“我们能不能不要提她?” “方才明明是你提的,我们能不能不要纠 缠不休?你是想这满大街的人都来盯你和我偷 情不成?我倒无所谓,反正我的男人不差你一个。” 薄慕倾缓缓松手,御凰雪现在凌厉得像刀子,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割。 “倾郡王,多谢相救。以后相见,敬请隔上十丈远。我死我活,都不再受你恩惠。”御凰雪淡淡说完,拔腿就走。 她越冷漠,阿宝的机会就越大。她和薄慕倾的事已是前世,她希望阿宝可以一直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要像她,被情伤得体无完肤。阿宝,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她,好像、好像,那时候时候的小阿雪啊! “你送小歌回去,走角门,告诉守门的侍卫,我回趟藏雪楼。”她走到丁一面前,小声交待。 “夫人不回去?”丁一犹豫了一下,看向她身后的薄慕倾。 正文 第112章 男人该用的时候不用,留他何用 “我办点事。”御凰雪摇摇头,叮嘱小歌道:“你放心,明天早上就能好了。我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小歌瞪着泪眼看她,动弹不得,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快步走进夜色里。 薄慕倾不远不近地跟着,身影被灯笼的光拉得老长。 御凰雪故作不知,越走越快。薄慕倾当年可没这么执着,难道真是玉娘说的,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所以男人都爱往勾栏院里跑,跑着玉娘的小脚说好香,但明明玉娘的脚有汗,散发着一股子汗味儿!男人不要脸,还说这叫香汗询。 香? 呸! 她用力啐了一口。 薄慕倾被她这动作吓到了,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背影霰。 御凰雪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拐了个弯,直奔藏雪楼。 奶娘知道滑 胎的药,赶紧弄一副来喝掉。她才不想给莫名其妙的男人生孩子,让他来这破烂的世上受苦。就算她要孩子,她也得和她的那个他,能陪她到老的他,一起生。 她要为他乐文,素手解衣袍。 她要那个他温柔待她,如水如风,把她一生妥善收藏,不让她受这冰凉风雨,刻骨风霜。 这个他,她不知道是谁,帝炫天吗?藏心? 谁知道呢? 正脚步匆匆地走,面前突然一阵香风,熏得她脑子都晕了。抬眸看,前面四个媚骨男儿,正微笑着看着她。 “见鬼了?” 她揉揉眼睛,面前的男子都拖着长长的黑影。四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长眉入鬓,眼眸狭长,清秀俊朗,玉树临风…… 脑子里匆匆闪过数十个美好的词,但很快就被他们身上的香给击碎了。 男人这么香,不是鬼怪妖精,就是菊栏小倌。 “谷主有请。”男子抱拳,温文尔雅地行礼。 “你们的脸……”她走过去,仔细端详他们的脸,好奇地问:“四胞胎?” “是。”男子微笑,手轻轻地往她手臂上一搭,“夫人请随我们走一趟。” “放开她。”薄慕倾身形急闪而至,出手直击男子搭在她手臂上的手。 “倾郡王莫要多管闲事,我们百溪谷最不喜别人多管闲事,立谷至今七十年,还没有管了我们的闲事,还能活着的。”站在后面的男子往前走了两步,笑吟吟地看着薄慕倾。 “管定了。”薄慕倾手臂一抖,两把短剑从袖中滑出,紧紧握住,拦到了御凰雪身前。 “倾郡王不去捉刺客,在这里管炫王的夫人,真是有趣啊。”站在最后面的男子也走了上来,也是双臂一振,手中多了两条蓝莹莹的蛇。 “今日我的小欢,还没进食呢。”他微微笑道,手一掸,蛇从他的腕上弹出,直扑薄慕倾。 “小欢小心点喽,倾郡王双剑能斩落狮子的头颅。”男子退了两步,气定神闲地看着蓝蛇被剑气逼得掉到地上。 小蛇似乎听得懂,在地上盘成一团,蓝色舌信子吐了两下,猛地又往上弹去。 薄慕倾正全力对付它时,另两个人拖着御凰雪跃起就走。 薄慕倾被另两个人用蛇困住,斩落多少条蛇,那两个人就再放多少条。他无心恋战,虚晃一招,拔腿追向御凰雪被带走的方向。 两个男子也不理他,飞身跃起,落到了高墙上,却是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分界线———————————— 御凰雪被二人带到了一栋大宅里。 花树林立,满院飘香。大红的灯笼一盏连着一盏,但御凰雪很快就看出了大宅的特殊之处。这些树全是假的,花也是。她脚步顿了顿,小心地凑近去看。粉色的绢细薄丝柔,像真的花瓣一样,花蕊是黄金珠玉。 “夫人最好莫碰。”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客气又温柔地说道。 百溪谷的东西,她才不碰! 前面的大殿门敞着,珂离沧歪在椅子上,盯着她看。 “怎么,求我给解药?”御凰雪慢步走上台阶,笑吟吟地问他。 “呵……胆子还真大。”他伸手,往怀里挠了几把,扯开了衣袍问她,“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毒?” 御凰雪摊开手掌,薄唇轻扬,“那这个是什么?你把这花瓣给我拿掉,我就把你的红疹子给你弄掉。” “和本谷主谈条件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珂离沧眯了眯眼睛,身子缓缓往前倾来。 御凰雪不慌不忙地握住拳头,笑眯眯地说:“从鬼门关走过几次的女人,其实也不怕下场有多糟糕。” 珂离沧楞住了。 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对一眼,低低地笑。 “你叫什么名字?”珂离沧兴趣大增,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 p>“我是炫王府十九夫人哪。”御凰雪镇定地说道,看珂离沧的表情,她多半不会受什么罪了。 “他有什么好,跟我做媳妇儿吧。”珂离沧嘴一咧,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她。 “嫁出去的女人,哪还有自由。谷主有心,找他要去啊。”御凰雪打了个太极,把帝炫天拖出来挡着。男人么,该用的时候不用,留他何用? 珂离沧长眉轻轻一扬,卷住了她一缕发,往后一抛,高大的身子微弯,俯到她露出乌发的雪白耳尖边小声说道:“何必要,我喜欢抢。” “他是王爷。”御凰雪一字一顿地说道。 “王爷?就算是皇帝,又能耐我何?何况他这王爷也不怎么样。”珂离沧骄傲地大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怀里一摁,笑着说:“快把解药拿出来,本谷主带你回百溪谷去。” 御凰雪嘴角轻抽,这人还真不怕死,脸皮也厚得厉害。她摊开掌,冲掌心的桃花呶呶嘴,“这个……” “乖,先把这里给本谷主弄好。”他用另一只手,往红疹上又抓了两下,眉头微皱,盯着她说:“别磨磨蹭蹭,惹得本谷主生气。” “行。”御凰雪左右看看,指着桌上的棋盘说:“你我下一局棋,你能赢,我给你解药。若不能赢我,我也给你解药,但你得让我回家。” “本谷主看中的人,怎么会让她走呢。不过,你既然想与本谷主下一局,本谷主陪你就是。”他笑笑,转身走到桌边,撩起长袍,往椅上一会,扭头看向她时,一双蓝眸微微一眯。那神情,有说不出的骄傲。 御凰雪慢步走过去,气定神闲地坐在他的对面。下棋这回事,她不太擅长,反正拖延时间而已。 他摆好棋子,一手靠在扶手上,懒洋洋地说:“让你五子,免得说本谷主欺负女人。” “不必让。”御凰雪握住棋子,轻笑道:“免得说本夫人胜之不武。” “口气挺大啊。”珂离沧脸色沉了沉,一挥袖,冷冷地说:“你先。” “不客气了。”御凰雪随意抓了枚棋子,胡乱摆了个地方。 “这是什么招?”珂离沧楞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厉害的招数。”御凰雪缓缓抬眸,微微一笑。 珂离沧拧拧眉,拿了枚棋子,往前走了一步。 御凰雪看也不看,又抓了颗棋子,乱走一招。 “你这到底是什么?你到底会不会下?”珂离沧忍不住又问。 “怪哉,谷主大人是怎么了?怕输吗?”御凰雪掀了掀眼皮子,慢吞吞地说道:“我这是我从一本上古残谱里学到的,谷主常呆在谷主,没见过大世面,情有可原。” “你……”珂离沧被她呛着,瞪了她一眼,抓了枚棋子重重往前一砸。棋盘上的棋子被他这个动作震得都挪了位置。 “谷主可千万别耍赖啊,我记性不好,不记得刚棋子放在哪里了,你别欺负我啊。”御凰雪手忙脚乱地挪棋子,一盘棋被她挪得乱七八糟。 “我来。”珂离沧咬牙,扒开她的手,一枚枚地把棋子放归原位。 御璃雪虽不会下,但珂离沧两手棋都下得锋芒毕露,一看就是高手。她是乱走,这样下去没几招就会输的。 她想了想,拿了枚棋,学着他走了一步。 “哼。”他看她一眼,鼻中冷冷哼了一声,手掌一挥,一棋断掉御凰雪的去路。 御凰雪也不急,握着棋,依例乱走了一招。 “你到底会不会?”珂离沧又炸了,指着那枚棋质问。 “那谷主大人说,怎么怎么下?你总是吼来吼去,我都要吓死了。”御凰雪眨眨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珂离沧一咬牙,抓起她那边的棋,给她走了一步。 正文 第112章 我要你陪我三天 “这样呀。”御凰雪身子微微往前,眉头轻拧,拿了他的一枚棋子,柔柔地说:“那下一步就是这样了。” 她水眸轻抬,雪白的指尖把棋子轻轻一摁,啪地一声轻响。 珂离沧顿时又炸了。 这是一个对自己喜欢的事追求完美的人,他喜欢下棋,所以把这么一副举世无双的棋子随身带着走。他喜欢用毒,所以将自己和与自己亲近的一切人和事都变得与毒密不可分件。 所以,珂离沧是绝对无法容忍御凰雪在他的棋盘上一顿胡来的。他抓起棋子,匆匆放到另一个位置上,恼怒地说:“应当是这里,不然我只要两手,就能把你逼入死局。” “会吗?可是上古残谱里明明不是你这样……先按你的下吧。”御凰雪淡定地笑笑,又拿了枚棋子,寻了个空位置去放。 “手走开。”珂离沧火冒三丈,从她手里拿了棋子,左右手开弓,一边下,一面教训她,“你看,应当这样、这样……这样……”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不停交替落下,棋局很快分出胜负。他右手执御凰雪的白棋,左手执自己的黑棋,白棋把黑棋围得满满的,分明大胜龊。 大门口,那四个一模一样的美男子慢步走近,愕然看着这一幕。 “难道我被残谱骗了吗?我还花了一百两银子,而且我用残谱也下赢了不少人呀。果然比不上谷主棋艺高超,聪明绝顶。”御凰雪把黑棋一枚枚捡起来,放进一边的玉盒里,笑着说:“只是,白子是我的,这怎么算?” “当然不算。” 珂离沧冷笑,一手抓起了几枚棋子,掌心用力,白玉棋居然被他硬生生抓成了粉末。他手一挥,白末似沙,落在棋盘上。 御凰雪挑了挑长眉,轻声说:“不算就不算吧,我给谷主解药。” “快点。”他不耐烦地说道。 御凰雪用给他的是掺了豚草花粉的蔷薇胭脂,能让人起红疹子。解药都不需要,用金银花和薄荷水多洗洗就成。 “就这样?”他狐疑地盯着御凰雪,分明不信会这么简单。 “就这样呀。”御凰雪笑笑,轻言曼语地说道:“候门深宅,女人之间大都用这样的小人之法,多有得罪,还望谷主海涵。” 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另两个男子也回来了。四个一模一样的男子或站,或坐地守在门口,又是一样衣衫,真让人怀疑是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呵……哈哈……呵呵……流光溢彩,你们进来听听。”珂离沧指着她,俊脸气得扭曲,“她居然用女人的法子对付本谷主。” “谷主没听过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御凰雪笑嘻嘻地看着他。 珂离沧嘴角轻抽几下,慢步走向她,好奇地盯着她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藏十九。”御凰雪慢条斯理地说道。 “本谷主问你真名。”他扯开衣袍,大大咧咧地往胸口上抓了抓,饶有兴致地追问。 御凰雪偏开头,不看他的红疹子,都抓破了!堂堂毒王,居然拿个疹子没办法!而且这人好难缠,知道她的名字又怎么样,还真想闯进炫王府要人不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江湖枭雄若真与朝廷作对,结局通常不怎么好。朝廷用的是心计,会从各条道上买通各类人物,总有那么个人把他的脑袋提回来,而朝廷不必费一兵一卒。 “说呀。”他拧了拧眉,低声催促道。 御凰雪笑笑,轻声说:“藏酒娘。” “喝酒的酒?”他微微拧眉,声音凉了凉。 “怎么?”御凰雪捕捉到他眉眼间细微的变化,心里咯噔一沉,乖乖,别遇上被她整过的仇人了。 “藏酒娘的梨花酿。”他绕着她走了两圈,慢吞吞地说:“原来是你。” “谷主尝过?”御凰雪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轻声问道。 “呵……”珂离沧笑了笑,一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素白的小脸,慢声说:“藏雪楼里藏酒娘,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物。” 御凰雪浅浅笑,脆声说:“我竟还不知,我如此有名哪,谷主居然知道我。” “是啊,藏酒娘的手值钱,有人要你完整的手,从这里开始,十万金,还得原封不动,不许出血,不许破一点皮。”他的手掌落在她削瘦的肩上,慢慢地往下滑。 “原来我不仅有名,还值钱呢。”御凰雪脸色冷了冷,轻声说:“那谷主是想剁我的手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衣袖一点点往上推。雪臂纤细柔软,上面几道浅浅的疤痕。指腹揉过这些疤痕,停在她的手肘上,把她往怀里一拽,意味不明的一笑,“这么好看的一只手臂,我怎么舍得剁掉。” “不如谷主与我做个交换,你告诉我是谁买我的手臂,我赠谷主一坛梨花酿。”御凰雪笑了笑,小声说道。 “一坛?这么便宜?”珂离沧长眉轻扬,傲气地问道。 御凰雪垂下长睫,细声细气地说道:“买我手臂的那个人,可值不了我的一坛梨花酿。我的梨花酿用头年雪水,冰封至第二年秋季,将梨花,雪梨,葡萄,薄荷制成果浆,蒸煮之后加入酒曲,一起封入坛中。前前后后二十一道工序,世间只有我藏雪楼才有,若是三碗不醉人,不叫梨花酿。这城里面,愿用千金买我梨花酿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我用一坛梨花酿换这个人的人名,简直是高抬了他。” “好傲气。”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但一坛酒可不行。” “谷主想要什么?”御凰雪长睫微颤,轻声问道。 “我要你陪我三日。”他笑笑,手指往她的脸颊上轻轻勾过。 “谷主是玩笑吧,我可是炫王府的夫人,陪你三日,那是要浸猪笼的大罪。对谷主来说,那是满天下为敌的大罪。”御凰雪偏开脸,浅浅一笑。 “皇上有这么器重他吗?”他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皇上不器重他,但皇上器重这个天下,器重皇室名声。谷主何必与我过不去,我一介小女子,夹缝求生而已。而且既然有人能请动谷人您,对方来头一定不小。再者谷主不是能用金钱请动的人,能让谷主出头的人,应该是一位女人。”御凰雪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伶俐的嘴。”他眸子里精光一闪,再度掐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真不怕我杀你?” “那谷主就杀吧。”御凰雪眉头轻蹙,认真地说:“剁手臂的时候麻烦利落点。” “有胆量。”珂离沧盯着她看了会儿,蓦地笑了。蓝眸里光华万千,如落星辰万颗。 御凰雪瞬间迷糊,往他面前紧走一步,紧紧拉着他的袖角,喃喃低语:“倾哥哥,你是回来救我的吗?我在死人堆里躲了十七天了,你终于来了……” 珂离沧眯了眯眼睛,手在她的发上轻轻抚过,又笑了,“乖,倾哥哥是来接你的。” 他指尖的香味把御凰雪从混沌状态里拽了出来,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只见珂离沧正一脸得意的坏笑看着她。 “亲哥哥……还是倾哥哥……”他呶了呶嘴,低笑道:“藏酒娘很有本事,能在死人堆里躲上十七天。” “请放我回去,你的毒我给你解了。”御凰雪冷着脸打开他的手。 “恼羞成怒?还是被我找到了你的秘密,你害怕了?”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嘴角坏坏一咧。 “谷主尽管拿这件事去威胁帝炫天吧,去告密也行。”御凰雪轻蔑地一笑。 “脾气挺大。”他把衣衫拢紧,把手伸给她,笑着说:“来,我带你去看看要你胳膊的人。” 御凰雪一楞,飞快抬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是本谷主的人了,本谷主总不能要了自己女人的胳膊。” “你还真会抢媳妇儿。”御凰雪嘴角轻抽,天下男儿,但凡有些本事的,都把鼻孔朝天长着,自以为天下第一。但面前这个,还真是除了帝麟之外,第二个如此不要脸的人了! “我绝不骗你。”他扣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 但是,他不是带着她走出宅子,而是继续往大宅深处行去。鼻尖的香,越来越来浓,她甚至闻不出这是什么花。 正文 第113章 那个人在宫里 越往里走,御凰雪心越不安。会不会里面根本没有人,珂离沧是耍他的! 事实果然如她猜测,走了许久,他带着她停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小亭子前。莫说人,这里虫子都见不到一只,想必都被这些古怪的花香给熏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腕,愤怒地质问道。 “还以为你能忍多久,原来是个小辣椒。”珂离沧笑笑,手一挥,飞身带她跃起,落在了面前的小亭子上。 站在亭子尖上往前看,一片星光恢弘,宫殿层层叠件叠 御凰雪猛地一惊! 她在皇宫后面的菠若行宫里,这座行宫依风水大师之言建在山顶上,做为皇宫背后的靠 龊山 她小时候上来过两回,但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院落,院落中种满了假的花树,而花树的香如此古怪。 “你……是来给阿阮皇子治病的?”她猛地醒悟了过来。 除了至高无上的皇权向他施压,或者说给得起他想要的东西,他是不会轻易出谷的。 “聪明。”珂离沧笑笑,一手揽紧她的肩,给她指前面,“你看那里,是什么地方?” 御凰雪定晴看,一片柔光笼罩中,凤舞宫几乎触到了月亮。 “皇后娘娘要我的手臂?”她紧张地问道。 他笑笑,慢吞吞地说:“上京时,我在路上遇上了一个古怪的人,他分了我一碗酒,告诉我说,这酒是京中藏雪楼的藏酒娘所酿。” “他要我的手?”御凰雪不解地问道,她难道在梨花酿里下过毒,整过那个古怪的人? “不,他用酒向我换了一把液毒的剑,他今晚要去行刺皇帝。”珂离沧挑了挑长眉,指着凤舞宫说:“很不巧,这时候皇帝在皇后宫中看阿阮。” “是谁?他是你的朋友?”御凰雪的心陡然紧张,有种不安感浓浓升起。 “我没有朋友。”珂离沧嘴角轻抽,淡淡地说:“我也不需要朋友,朋友只有两个用途,用来出卖,或者用来利用。所以人不要有朋友的好。” “别废话,他是谁?长什么样子?”御凰雪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粗鲁……”他慢悠悠地拖长尾音,换了副笑脸,手在她的小脸上轻掐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请谷主高抬贵手,先告诉我。”御凰雪忍气吞声地说道。 “快。”他偏过脸,逼着御凰雪亲。 “你把眼睛闭上,我害羞。”御凰雪硬着头皮说道。 珂离沧长睫慢慢合上,遮去满眸蓝光。御凰雪匆匆用手指沾了点口水往他脸上抹,指尖才挨上他的脸,被他猛地抓住,俯身就往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不行,不香。”他皱了皱眉,往后仰了一点,嫌弃地看着御凰雪。 “疯子!”御凰雪恨恨地往脸上揉了好几下,生气地瞪着他,“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左手持剑,脸上有好多疤痕,右耳下有枚红痣。” “十三哥……”御凰雪脱口而出,马上就死死掩住了嘴。十三哥,御熠然!他活着吗?他去行刺帝崇忱了? 天啦,他几个人去的?会不会九死一生? “你什么时候遇上他的?”御凰雪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焦急地问道:“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几个人?” “你哥哥还真多,倾哥哥,十三哥,炫天哥哥……不如叫我一声离沧哥哥?我或者好心,去把他的尸骨带回来。”珂离沧戏谑地一笑。 “我要走了。”御凰雪扒开他,直接往亭子下面跳。 “喂……”珂离沧倒被她吓了一跳,她会轻功吗? 御凰雪只是胆大,知道从这么高跳下去时应该用什么姿势缓冲,并且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她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爬起来就跑。 珂离沧一脸古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大声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我走出去。”御凰雪没好气地说道。 “媳妇儿,再亲我一下,我送你出去。”珂离沧不羁地大笑。 “亲你自己的手去。”御凰雪越跑越快,心也越跳越快。十三哥活着,他还到藏雪楼偷偷看过她,还买过她的酒!为什么不相认?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要去行刺,所以特地不认她,怕连累她吗? 天啦,她居然还有一个哥哥活在这世上,老天爷,我真的很可怜,请不要把我这唯一的哥哥带走了。 她像一只小鹿,在行宫重重叠叠的宫墙中奔跑,月光追着她的身影走,给她铺亮眼前狭窄巷子里的青石路。 香味萦绕中,她抱着一股必须出去的勇气……一直绕着圈子! 第四回绕到他面前时,她实在忍不住了,指着他怒骂,“珂离沧,我诅咒你家十八代。” “你太粗鲁了!”珂离沧脸色一变,从亭子上一跃而下,把她拎起来,冷冷地说道。 < p>“你、你能有多文雅……”御凰雪喘得透不过气来,抖着细白的手指骂他,“你看着我一个弱女子在这里绕了三圈,你像看猴把戏一样看着我,你像男人吗?” 珂离沧满脸古怪地盯着她问:“你是弱女子?” “难不成我还是弱男子,和你一样?”御凰雪反唇相讥。 “若想请我帮忙,就放恭敬温驯点。”他冷笑,蓝眸里光芒闪闪。 “我死了之后,会化成一身恶臭的女鬼,每天藏在你的衣袍里,染得你一身恶臭,令世人厌恶你,嫌弃你,憎恶你。”御凰雪怒气冲冲地针锋相对。 珂离沧再度语塞,好半天才说:“你这媳妇儿,我不要了。” 御凰雪冷笑,说得好像她有多想当他的媳妇一样。沦落街头的第一个大年夜,她为了从一群小乞丐手里抢回自己讨来的三个素菜包子,硬是在泥里被他们拖了一条街。那一天,她像个真正的街头小混 混一样,叉着腰,骂出了生平以来第一句脏话…… 但后来,她就不骂脏话了,她会骂一长串不带脏字的句子,句句戳得你体无完肤。她为了生存,把高贵的小公主的外皮彻底撕碎了,把原来的自己小心翼翼地收进灵魂深处,只在夜半无人时才请那位小公主出来,一起低诉在世间谋生的苦楚。 总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敬我一丈,我也只回你一丈。你犯我三分,我必回你三丈。 珂离沧现成已经成了她最看不顺眼的人了,超过了帝麟! “出去,出去。”珂离沧不耐烦地把她往行宫门外丢。 御凰雪转头看了他一眼,拔腿就往前飞奔。 “小流儿,去看着她。”珂离沧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手指勾了勾。 流星从一边走出来,笑嘻嘻地说:“谷主真有趣,被一个小妇人给抵得说不出话来。” “想死么?”珂离沧脸色一寒,冷冷斥责。 流星还是笑嘻嘻地样子,拔腿就追向御凰雪。 光影,溢珏,彩韵从后面过来,向他抱抱拳,也追了上去。他们四个向来不分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珂离沧低头看向胸前,红疹子还是明显,只是没那么痒了。他把事事想得很复杂,把世间各种古怪复杂的毒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想到不是毒,只是豪门大宅中的寂寞妇人互整的破脂粉。 御凰雪太不一样了,她很鲜活,很生动,怒气冲冲地冲进了他的眼里。 太辣了!他咂咂嘴,慢吞吞往大宅子里走。 别人生死,与他无关,清风习习,月光柔美,正是睡觉的好时刻。 ——————————————分界线———————————————— 御凰雪一路疾跑,很快就迷路了。若不是流光几人追上来,她定会被困在里面。流光把她送回炫王府,已是三更时期,帝炫天已经回了,就站在角门处等着她。 当她和流光一起出现的时候,眉头紧锁,大步迎上前去。 “你说回藏雪楼了。” “嗯。”她急急点头,琢磨着,怎么向他开口。他毕竟是帝家的人,会帮她进宫去确定十三哥的身份吗?或者,他会为了立 功,直接杀了十三哥? 流光抱抱拳,快步走向他的兄弟们,一句话也没和帝炫天说。 “怎么了。”帝炫天摸了摸她发烫的脸,低声问:“你怎么和珂离沧的人在一起?他为难你了吗?” 正文 第114章 王爷,你的喜欢是假的 “没事,和谷主交流了一下下棋之道,毒中之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御凰雪抹了把汗,风风火火往角门里走。 帝炫天拧了拧眉,慢步跟到她身后。 “宫里面有新鲜事吗?”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什么样的新鲜事?”帝炫天沉声问匀。 御凰雪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他,“王爷出去一天,可捉到青衫刺客了?” 帝炫天摇了摇头。 “别人呢?有捉到吗?”御凰天眨了眨眼睛,又问。 “你到底想问什么?怎么对刺客一事这么上心。”帝炫天眉头轻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掇。 “看你有没有可能再得点赏钱。”御凰雪胡乱搪塞了一句,平常口齿伶俐,这时候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托辞来问十三哥的事。 而且……谁能保证珂离沧的话又是真的呢? “困了,去睡。”她摆摆手,冲他一笑,大步走进小树林。 帝炫天不快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直到看到她跑进了小院子才停下脚步。 “王爷不歇这里?被褥都铺好了呀。”小元正在门口站着,见他要走,赶紧过来叫他。 “小元你皮痒吗?”御凰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帝炫天嘴角轻轻抽了抽,无奈地摇头。他也想泡在这里,但是,一来是这样泡着他实在有点撑不住。明明抓着一颗甜汁四溢的梨,你只能闻闻。二来,他去验过了,他确实中了毒。这毒还古怪,还没有确定是什么。 身边有个可以给他下毒的人,而他全然不知,这种滋味可不好受。要知道,剩下的这几位夫人,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和仔细辩别才留下来的。不然,就凭童妙音,哪来的本事赶走那么多女人? “王爷,珂离沧在行宫里。”童舸匆匆回来,俯到他耳边小声说:“是来给阿阮治病的。” “谁出面请他的?”帝炫天小声问。 “不知道。”童舸摇了摇头。 “珂离沧为人性格古怪,只凭喜好做事,能请动他的人,一定给了他想要的代价。盯紧一点,他不是善类。”帝炫天神色严竣地说道。 “是。”童舸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您是不是应该去去五夫人那里了……不然别人也会怀疑,更会把矛头都对准十九夫人。” 帝炫天眉头紧锁,沉思了会儿,点了点头。 童舸面露喜色,赶紧抱拳说:“那属下先退下了。” “童舸。”他叫住童舸,缓缓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与妙音从无夫妻之实。若你真心喜欢她,待来日大事一成,我会成全你们。” 童舸满脸尴尬,轻声说:“谢王爷,但五夫人对王爷的心是真的,王爷就看在她对王爷忠心耿耿的份上,分她……分她……一些雨露吧。” 帝炫天愕然看着他,他脸涨成猪肝红,匆匆一作揖,掉头跑开了。 “傻小子。”他摇摇头,又忍不住哂笑,他自己又何尝不像个傻小子呢?为了个小他十岁的小丫头,疯魔了这么多年。如今睁眼闭眼,全是那小丫头。他还不敢惹她生气,不敢轻易碰她,明明每晚都像生活在火堆里,恨不能摁着她尽情要个痛快……忍着啊,忍着…… 他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丢开,慢步往童妙音那里走去。 ——————————————分界线—————————————— 御凰雪一晚上没睡着,前半夜担心得要命,后半夜兴奋得要命。因为一直没有传出刺客被捉的消息,若有消息,前面肯定会热闹起来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刺杀皇帝,那是多大的事啊,帝炫天肯定会被催着进宫去。 两个可能,一个是珂璃沧骗她,根本没有十三哥。另一个是十三哥去了,但没成功也没被捉到。 若是后面一个就好了,她又有十三哥了! 十三哥又风趣又好看,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梨涡,可漂亮了!丝毫不比帝炫天他们这些男人差。他的眼睛也好看,亮闪闪的,每时每刻都带着笑意! 若他真回来了,那太好了!她多了个亲人,以后兄妹两个可以天天在一起。 小歌的穴道一直没冲开,小元一直在小歌身边照顾着。她睡不着,跑去看了两回,折腾来去,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小元和小歌终于睡着了。她不等小元和小歌起来,自己匆匆梳洗完了,随便翻了本酒谱出来,出去找帝炫天。 借口总要有,她的借口就是想酿新酒,管他要东西。 一路急匆匆地往他的院子跑,扫地的奴仆们见着她赶紧行礼。她一身浅碧的长裙,从梨花湖边跑过,风扬起她的裙裾,隐隐露出她腿上白皙的肤色……她忘了穿袜子! 淡白的晨曦落在她的身上,像披了一层薄纱,风摇动树上的花,花瓣扑嗖嗖地往下落,远远看着,就像是她一边跑,一边下了场花瓣雨。 那些人看呆了,一直 tang看着她跑得看不见了,才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十九夫人怎么这么好看呢?” “难怪王爷视若珍宝。” “就跟花妖似的……” 若干年后,这些老去的人还未能忘掉这一幕,甚至怀疑当年看到的就是花妖。因为一个女子能美成那样,空灵成那样,也实在难得,人间难见。 御凰雪冲到小院门口,用袖子擦了擦汗,平复了一下喘得太急的呼吸,轻拎裙摆,慢步往台阶上走。 “夫人,王爷不在。”守门的太监赶紧拦住了她,小声说道。 “上朝去了?”御凰雪一拍额头,她怎么忘了这事了。 “在五夫人那里。”路过的黄管家见着她,赶紧过来说道。 “整晚都在?”御凰雪的脸一下就拉长了,眉头紧皱,小声追问。 黄管家一见她变脸,连声苦笑,“是吧,可能是半夜去的?我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你怎么说他在那里?”御凰雪握着酒谱的手用了力,捏得纸张吱嘎地响。 黄管家愁眉苦脸地说:“我刚去送新朝服……” “好了。”御凰雪掉头就走。 她真是、真是被猪油糊了心!怎么会觉得他是真心的呢?前天说喜欢,昨天就去了别人那里睡着!难道男的和女的不睡在一起,那就谈不上喜欢,他就会去别处睡? 越走越急,越走越生气,扭头看童妙音住的小院,一股无名之火猛地窜了上来。她脑子一热,直接往那边冲了过去。 “十九夫人?”见她笔直过来,守在门口的人满脸愕然。 “告诉王爷,我来了。”她在门口站定,满脸冰霜地说道。 “啊?”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进去。 “我有急事,若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待不起。”她忍了忍,放缓了声音。 见她这样说了,守门的人不敢怠慢,赶紧往里面跑。 过了一小会儿,帝炫天急步出来了。御凰雪不看还好,一看更气。他还在一面走,一面穿袍子!而童妙音就跟在他身后,一身水红色的中衣,领子敞着,长发披散,满脸红晕。 “怎么了?”他大步走下台阶,疑惑地看着她。 御凰雪仰头看着他,盯了好一会儿,手往他心口上拍了拍,然后—— “呸……” 她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所有的人都楞住了! 御凰雪也是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吐了他一脸口水! 哼,管他的!对于他这种三心二意,虚情假意的男人,一口口水算什么?她恨不能变成一条龙,一头河马,一头大象,反正是那种吐一口唾沫能淹死他的巨兽!她讨厌死这种感觉了,他没有女人就会死吗?她不给他,他马上就找别人…… 身后传来童妙音的尖叫声。 “十九,你太无礼了,你这算什么?王爷,您没事吧!” 御凰雪忍了好久,才忍住不回去往她脸上也吐上一口。她现在感觉一身都在痒,被他触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痒得难受,恨不能现在找把刀子过来,使劲儿的刮上几下,把他碰过的皮肤全都割掉才好。 “十九。”他在她背后叫她。 御凰雪步子更大了,鬼叫什么?还想说什么好听的话?男人好听的话是靠不住的!还是玉娘说得对,他们都是用腰下那团肉想事,什么地方好钻,就往什么地方钻。管你是温柔还是丑陋,只要他觉得好,那就是好。什么喜欢什么爱,都是为了钻得舒畅,信口胡说而已。 呸呸呸呸呸……真是脏死了的男人! 她阴沉着脸,步子快得像要飞起来了。 这时突然有小公公尖细的声音追了过来。 “宫里来旨意了,让王爷赶紧进宫去。” 她猛地收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帝炫天其实一直在追赶她,这时候离她已经没几步了。 “什么重要的事?我刚大婚,按规矩是可以有三天不上朝的。”他拧拧眉,低声问道。 “宫里昨晚闹青衣刺客了,皇上震怒,让你和琰王,玥王马上进宫去,一起审问刺客。您还是快点,别让他们抢先了。”小太监压低了声音。 “进宫,你去套马。”帝炫天沉声说道。 小太监一跑开,御凰雪立刻双拳紧握,飞步走回去,压低声音说:“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帝炫天愕然看着她问。 “想梨花宫了。”御凰雪硬着头皮说道。 “你昨晚就问刺客的事,是谁?藏心?”帝炫天眉头紧皱,不悦地问道。 “你带是不带?”御凰雪抬眸看他,冷冷地问。还不能确定是十三哥,她可不敢把十三哥活着的事供出来。她就想去看上一眼,亲自确定一下,那个人是谁。 “你讲不讲道理?”帝炫天反 问她。 御凰雪小脸拉长,扭头就走。 “喂……”帝炫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声说道:“别胡来。” 御凰雪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 “我只是在那里睡了一晚。”他拧眉,有些尴尬地解释。 “你也只是在我那里睡了几晚。”御凰雪讥笑道。 “等我回来再说吧。”帝炫天百口莫辩,现在外面这么多人,他怎么能说,一个在榻上,一个在榻下? “王爷慢走。”御凰雪冷笑。 帝炫天拧拧眉,转身走开。 御凰雪恼火地跺了跺脚,飞快地回跑。 “该死的讨厌鬼。”她把酒谱往桌上一丢,扑到了榻上。 小元和小歌起来没见着她,正着急呢,见她这样奔进来,吓了一跳。 “夫人这是怎么了?” “他在童妙音那里。”御凰雪捶了捶被子,愤怒地说道。 小元和小歌对视一眼,无奈地看着她。 “可是,昨晚也是您不让王爷进来的啊。” “那他就能去别人那里?”御凰雪反问。 “能啊。”小元小声嘟囔。 “那我也能去别人那里了?”御凰雪坐起来,气恼地看着她。 “不能,快别这样说,会被浸猪笼的。”小歌脸色大变,赶紧过来捂她的嘴。 这时外面传来了嘈杂声,童妙音带着人怒气冲冲地杀进来了。 “十九,王妃叫你前去问话。” “又来了个屠夫。”御凰雪冷笑,起身迎了出去。 “夫人何事?”她站住,盯着童妙音问。 “王妃叫你过去。”童妙音的脸有些扭曲,尖刻地说道。 帝炫天不在府中,王妃为大,若她不去,王妃会不会找人来砸了小院?但若去了,会不会把她困在里面毒打一顿? 她盯着童妙音,突然一笑,抬步就走。 “走吧。”童妙音得意地笑了笑,带着人跟在她身后。 崔静好刚起来,还在梳妆。几人在院中一直半弯着腰,双手端在腰间,直到里面的人收拾完了,才听到了崔静好的声音传了出来。 “十九夫人,你刚刚做了什么事?”她扶着东福嬷嬷的手迈过台阶,慢吞吞地问道。 “不知王妃所指何事?”御凰雪轻声反问。 “听说,你跑去了五夫人那里,还吐了王爷一脸口水?”崔静好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冷声问道。 “是。”御凰雪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崔静好猛地变脸,挥起手,用折扇狠狠往她脸上打去。 御凰雪一侧身,躲过了这一扇子,笑吟吟地问道:“不知王妃为何生气?” “你敢对王爷不敬!来人,把她给本妃摁倒,重笞二十。”崔静好冷声呵斥。 “是。”一群大仆妇围过来,摁着她的肩就往地上摁。 童妙音站在一边,满脸兴奋,看那样子,恨不能大喊几声加油打,用力打…… 小元和小歌急了,赶紧过来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王妃开恩,夫人并非故意。” 其实两个丫头也暗暗叫苦,怎么也没想到御凰雪早上冲出去居然做了这么一件“大事”! “王妃,府中可有规定,我不能朝王爷吐唾沫?王爷并未生气,也未罚我,王妃为何要罚呢?”御凰雪仰头看着崔静好,不慌不忙地说道。 “什么?”崔静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王妃又何必受人挑拔呢?”御凰雪扭头看向童妙音,浅浅一笑,“五夫人当时就在那里,她比我先进府,王爷让她执掌王府后院大权,完全可以惩罚我,为何她不做,偏要来让王妃您来做呢?她明明知道您若打了我,一定会受到王爷的责备,所以她才借刀杀人的啊。” “什么?”崔静好又看童妙音。 童妙音急了,赶紧上前去,拍着心口赌咒发誓,“王妃,妾可从来不敢那样想。之前王爷确实是把后院大权给了妾,但现在王妃您来了,妾又哪敢自作主张?” “可是印还在你手里呢。”御凰雪眯了眯眼睛,慢吞吞地说:“通常如此,谁掌印,谁是女主。您既然不敢自作主张,为何不交出印?王爷爱新鲜,所以去我那里多了点而已,您何苦要挑拔王妃去触怒王爷?” ———————— 【今日一万字两更,第二更妹纸们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了。】 正文 第116章 争一个男人,有意思吗 童妙音的脸都扭曲了,她这辈子还没遇上过这样的事。面前这个女人大清早冲去,把帝炫天从她的屋子里叫走,还当着众人的面吐了他一脸口水。 崔静好也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人,到了现在还能理直气壮,昂首挺胸,不肯认输。 但是,她们以为她御凰雪不后悔吗?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么冲动无礼的事! 她当时是想怒骂他、质问他的…件… 但是,当她看着他和她一起出来、还手忙脚乱穿衣裳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愤怒让她难以自制,醋劲大到连她自己也没能想像到。 总之,她啐完了他,现在十分懊悔,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她完全可以在他走过的地方悄悄洒点碎渣子,或者把他的裤带悄悄剪开,让他走着走着就出大笑话…… 后悔无用,让童妙音自己扇自己巴掌才最重要! “妾现在就把印拿来。”童妙音扭头就走龊。 “五夫人且慢。”御凰雪叫住她,大声说:“王爷当时明明交待过,不要为难我。五夫人却偏偏来王妃这里告状,五夫人是何居心?” “什么时候交待的,我没听到。”童妙音急眉赤眼地辩解。 “那就等王爷回来问明,王妃再惩罚我不迟。”御凰雪看向崔静好,轻轻说道。 东福嬷嬷眸光闪了闪,快步走上前来,小声说:“王妃,若王爷真要罚,不会等到现在……” 崔静好看看她,又看童妙音,突然一笑,“原来是王爷叮嘱过的,五夫人没听到也情有可原。好吧,五夫人去拿印吧。” 大仆妇们放开了御凰雪,半弯着腰退到一边。 童妙音恨恨地看了一眼御凰雪,往外大步走去。 崔静好绕着御凰雪走了两圈,轻声问:“王爷为什么还让你住在那种地方?” “或者是王爷觉得我出身低微,不配住在好地方?”御凰雪垂着长睫答话。 崔静好轻轻摁了摁她的肩,微笑着说:“反正今日无事,你我一起去园子里走走,跟我说说王爷的事。” “王妃,我进王府不过半月,五夫人已侍奉王爷数年。王爷贪新鲜,又因我是帝麟所送,所以往我那里去得多点,现在王爷不已经回了五夫人那里吗?” “你有底气啐他,他还不罚你,说明是真心待你,你与众不同。”崔静好微微一笑,拉住了她的手,慢步往外走。 “男人哪会有真心?”御凰雪听到真心两个字,顿时心烦。但是,她也绝不会做今日这样愚蠢的事了! 崔静好扭头看向她,微微皱了一下眉。 “王妃,印取来了。”童妙音端着印过来,一脸沮丧地举到了崔静好的面前。 东福嬷嬷上前来,接过了印,快步走进屋中。 童妙音抿抿唇,一直看着东福嬷嬷进去了,才厌恶地看向御凰雪。 “王妃。”一名小侍婢匆匆过来,俯到崔静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崔静好面露喜色,手拢在唇边,小声交待了几句话。 小侍婢福了福,扭头跑开。 “本妃还有点事,你们散了吧。”她转头看向二人,眼中微微露出几丝得意之色。 看着走远了,童妙音大步过来,恶狠狠地往她肩头推,“藏酒娘,王爷是什么人物,你居然当众侮他!我告诉你,我绝不饶你。” “杀我?” 御凰雪静静地看着童妙音,她从童妙音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隐隐地觉得悲哀。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短短数日,她就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物,为了一个帝炫天,失去理智和自我。 “你以为我不敢?” 她愤怒地拔下发簪,抵到了御凰雪的喉咙上,瞪得大大的水杏眼里快要喷出火焰来了。 原来童妙音是真的爱着帝炫天啊!御凰雪轻轻推开簪子,小声说:“夫人以后不要为难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不可能。”童妙音怒声说道。 御凰雪抿抿唇,小声说:“争一个男人,有意思吗?” “你怎么和我争,我与他……与他……”童妙音眼眶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 “是啊,你与他,与他……”御凰雪突然灰心了,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回走。 “你给我站住。”童妙音拔腿就追。 御凰雪停下脚步,看头看着她说:“你和我斗气有什么用,你斗赢了也只是个五夫人。上头有王妃有侧妃,你算什么?我们做侍妾的,这府中来来去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你能斗过几个?你不嫌累吗?” 童妙音楞住,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 “夫人去哪里?”小元和小歌飞快地追过来,担忧地问道。 “我去府外面转转。”御凰雪沮丧地说道。 “别出去了吧。”小歌拦住她,苦口婆心地劝道:“都等着拿捏您的错处呢,还是忍忍的好 。” “小歌,让我出去走走吧,我心里不舒服。”御凰雪摇了摇头,继续往角门走。 若没心动就算了,忍忍就过去了。偏偏帝炫天硬往她心里头钻,现在怎么办?她的心全乱了,她一点也不想和别的女人争他抢他,她只要一想到以后会常常看到他从别的女人那里走出来,她就觉得不能呼吸。 这种感觉,真是难受之至! 去他的帝炫天,夺了她的家园,还想把她的自由和快乐都夺走吗? 休想! ——————————————分界线—————————————— 外面的空气好多了,她慢吞吞地在林子里走了会儿,走向大街。角门处都是他布置的人,所以她出来没人拦她,远远有两个蓝袍的侍卫跟着,以随时保护她。 她往皇宫的方向走,琢磨着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知道刺客是什么人。 “十九夫人。”阿宝的声音从身后清脆地响起来。 扭头看,只见阿宝正从轿子里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宝公主。”她福了福身,小声请安。 “你怎么在这里?等三哥下朝吗?他今天只怕不会这么早回来呢。”阿宝让人停下轿子,从轿子里钻出来,拉着她的手去路边说话。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心里咯噔一沉,小声问道。 阿宝左右看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昨晚宫里闹刺客了,捉到了两个,还有几个跑了。” “天啦!”她故作震惊,掩着唇轻呼,“什么人这么大胆?” “就是这段日子闹得很凶的青衫刺客,这回他们惨了,是四哥把他们捉住的。”阿宝神秘兮兮地说道。 帝琰!他是认识十三哥他们的,还有薄慕倾……对了,他应该知道捉到的是不是十三哥。 她不露声色地往轿子后面看,故作无意地问:“那公主是来等驸马的吗?” 阿宝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轻声问:“为什么问他呀?” 御凰雪怔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公主别误会。” “你们……你们以后不要见面了好不好?他昨晚……昨晚回去又一晚没睡,看你的画像去了。”阿宝抿抿唇,难堪地说道。 “对不起。”御凰雪也难堪极了。 二人沉默了会儿,阿宝松开了她的手,轻声说:“你是不是想知道刺客是不是你的亲人?我去看看,你在哪里等我?” 她一点都不呆不傻呢,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公主! 御凰雪连连点头,感动地说:“我在藏雪楼等你可好?” “好。”阿宝抿了抿唇,小声说:“但你不要说出去了,也不要告诉三哥,他们一直在抓刺客呢。” “知道。”御凰雪赶紧说道。 阿宝的轿子慢慢吞吞地往皇宫去了,御凰雪叫过等在一边的小元和小歌,快步往藏雪楼的方向走。她得赶紧去和藏心分享一下这好消息! 奶娘正拎着小篮子准备去圣火教烧香,被她拦了个正着。 “天天烧香。”她瞪了一眼奶娘,把小篮子夺过来,丢到了台阶上。 “回来了。”诛风快步出来,摸着后脑勺,乐呵呵地笑。 “给我弄点吃的。”御凰雪笑着进去,大声叫藏心,“藏心快出来。” 藏心从后面飞快地出来,眉开眼笑地奔向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元和小歌看着他拉御凰雪的手,顿时眸子圆瞪,飞快上前去打开。 “你退后,不得无礼。”小元挡在御凰雪的身前,怒气冲冲地瞪他。 “小元让开。”御凰雪拉开她,轻声说道。 “夫人回去吧,王爷知道了还得了!若让王妃知道了,您也没好果子吃啊。”小歌苦口婆心地劝道。 “哪来的丫头,这么罗嗦。”暗霜和沐雨走出来,好奇地看着小元和小歌。 “夫人,回吧。”小元脸都急红了,拖着御凰雪就要走。 “我要在这里等公主,你们就别添乱了,王爷不会怪罪你们的。”御凰雪有些头疼,真不应该带她们两个出来。 “二位姑娘,即来之则安之,没事的。”沐风用帕子在长凳上用力拍了几下,招呼二人坐下,“我给你们沏茶去。” “不喝茶,夫人,我留在这里等宝公主好了。不守妇道的事,做不得啊。”小歌着急地说道。 “太罗嗦了!”暗霜忍不住过来,手指连挥两下,点了她们两个的穴位。 小歌又变成了一截木头,眼泪花花地淌。 “对不住啊,你们就安静点吧。”御凰雪抚额,故意在敞亮的位置坐下。要到中午才会有酒客上门,这时候正清静,可以在这里透透气。若十三哥逃出来了,说不定就在附近看着,见到她,可以直接过来找她。 “今儿怎么这么早可以出来?”奶娘给她端来了热粥,好奇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在王府过得挺自在,来去自如。” “哦,还行。”御凰雪搪塞了一句。 “王爷对你好吗?”奶娘追问道。 “哦,还行。”御凰雪往嘴里塞了口热粥。 藏心的脸色有些难看,在她对面坐下,小声问:“真的好吗?” 御凰雪抬眸看他,认真地想了想,好吗?好像挺好的。若没有今早的事,一切都挺好的。 “挺好。”她微微一笑,埋头吃粥。 “那就好。”奶娘双手合十,朝着西边拜了几拜,“我天天给圣火教烧香,还是很有作用的,你看,我们的真神就保佑了你,以后会一直平安顺利的。” “你是想现在继续去烧香?”御凰雪愕然看着她。 奶娘讪笑,小声说:“心要至诚,心愿才灵,所以不可一日不去……那我去了……” 她撒腿就走,胖墩墩的身子摇摇晃晃。 “真是……”御凰雪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胖背影,不知如何骂才好。 “随她去吧,她在这里也是叨叨,我们更难受。”诛风笑眯眯地过来坐下,扭头看坐在一边的两个木头丫头,好奇地问:“平常就是她们两个服侍你的?” “嗯,是两个老实丫头呢。”御凰雪轻轻点头。 “哦……这个黑了点,长得还行。”诛风认真评判。 小元臊得直哭,羞愤地瞪着诛风,看那样子,恨不能立刻过来掐死他。诛风朝她一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 “别吓她们。”御凰雪往街上张望了会儿,轻声说道:“昨晚宫里闹刺客了,听说是最近这段时间闹得很凶的青衫客。我怀疑是十三哥……” “什么?这怎么可能?”几人赶紧围过来,惊讶地看着她。 “有人见过他,他还来我们这里买过酒,可是没来和我相认。”御凰雪懊恼地说道。 “若是真的,那简直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了。”藏心惊喜交加,双拳轻轻一碰,期待地看着御凰雪。 是啊,离开……御凰雪心里头的光黯了黯,轻声说:“对,我现在得赶紧弄到通关令牌,阿宝公主可以帮我拿到令牌。” “薄慕倾的妻子?”藏心拧了拧眉,不安地问:“她可靠吗?” “可靠。”御凰雪点点头,阿宝比那些男人要可靠多了! “奶娘迷这个圣火教,还真是迷得厉害,我来了她还要走。”御凰雪往窗子外看,一眼看到了地上丢的篮子,狐疑地说:“怎么没提她的篮子?” “想必怕你不让她去,走得太快,所以忘了。”暗霜把篮子捡了回来,笑着说道。 御凰雪摇了摇头,继续盯着外面看着。阿宝进宫不会是一时半会的事,等待的过程太难熬了。 “若真是十三王爷……真想跟着他一起杀进去。” 藏心扭头看皇宫,满脸恨意。不光是御凰雪,他们的家人也全都毁于那场大乱中了。 “免了,若真是他,一定带着他离开这破地方。”御凰雪眉头轻蹙,小声说道。 街上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官兵成群结队地往城外的方向奔去,惊得街头百姓赶紧往两边躲,酒楼前面很快就躲了一长溜的百姓。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杀到狗皇帝,扎他几个窟窿也解恨。”诛风也恨恨地咬牙。 暗霜跑出去打听,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小声说:“是帝麟跑了,他们在抓帝麟。” “难道不是十三哥?”御凰雪失望地站了起来。 “哎,不是也好,免得你担心。”沐雨轻声安慰道。 “那我先回去了。”御凰雪点点头,失落地往外走。 “就回去吗?你不是要等公主?”藏心恋恋不舍地送她出来。 “把那两个丫头的穴位解开吧。”御凰雪勉强打起精神,轻声说:“我去路上等她,不然这两个丫头会哭得死掉的。” 暗霜过去给两个丫头解开了穴道,她们一脸惊恐地扑过来,拉着御凰雪就往外奔。这时从外面大步进来了两个人,御凰雪躲不开,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正文 第117章 我是喜欢你,舍不得你 来人是两张陌生面孔,前面的那个往她手腕上抓了一下,匆匆往后院跑去。热门 御凰雪的心狂跳了起来,飞快扭头,跟着二人往后院走—— 真是十三哥吗?二人背影都很瘦,和她印象中气宇轩昂的十三哥有些不同了。 但五年历练,何止他不同,她不是也完全脱胎换骨了吗? 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御凰雪紧张得满头是汗,保持着五步的距离,一直跟到了院中那棵大树下瞻。 走在前面的男子突然回头,一双鹰般锐利阴冷的眼睛惊得御凰雪猛地收住了脚。 “帝麟……”她喃喃轻呼溽。 他易了容,一定是戴了面具。但他这双眼睛阴鸷残酷,御凰雪是忘不掉的! “还不错,还认得本王。”他冷笑,两步过来,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面前,“跟我走。” “去哪里?”她强迫自己镇定,小声问他。 “离开这里,然后跟着本王杀回来。”他眼中戾光闪闪,瘦长的手指抓得御凰雪手腕都快断了。 “但现在外面全是官兵,只怕有上千人,王爷怎么出得去?”她硬着头皮与他周\旋。 “区区上千人算什么,大牢如铁桶一般密不可破,本王还不是大摇大摆地出来了?”帝麟冷笑道。 藏心他们几人因为刚刚听她说及了十三哥,此时见二人态度亲密,已然误会了他的身份,一人匆匆奔去关门,一人把小歌和小元拦在外面,另两个飞奔过来向帝麟行礼。 “王爷。”二人跪下,额头俯地,泪花闪闪。 帝麟眸中疑光一闪而过,随即俯到她的耳边低笑道:“我就知道,你与我就是天生一对,你看,你以前的男人都对我如此忠心。” “麟王……莫要误会了,他们是怕你伤了我。”御凰雪咬咬牙,扭头看着跪在院中的两个人,故意把误会二字咬重。 藏心和诛风猛地抬头,愕然看向帝麟。 帝麟是何等人物,马上就明白来。他阴冷冷地几声低笑,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往外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呵,哈哈……原来你们等的不是本王,是谁?那些青衫刺客?哈哈哈,御凰雪,你还真有本事,原来和刺客们真的在一起。也好,以后你我合作,一起夺了兰烨江山,我为帝你为后,共享这兰烨天下。” “放开他。”藏心飞身过来,拦到了二人前面。 “死跛子,让开。”帝麟一脚踹过去,盛气凌人地骂。 这人的嚣张还真是生在骨子里的,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还能耀武扬威。 “大牢有人救你,但此处没有。”藏心他们亮出兵器,将帝麟二人围在中间。 “四个破残废,还想拿本王片样?”帝麟狂笑着把御凰雪揽进怀中,嚣张地威胁道:“你们敢出声吗?外面全是追兵,只要与本王有关系,你以为老东西会放过你们?你们藏雪楼的人陪着本王起去黄泉,还有你这小娘们,也够本了。” 御凰雪向藏心轻轻点了点头,放柔了声音:“王爷何必动怒,我与你走就好了,但是也得带上他们。” “走吧。”帝麟也无心恋战,拖着她就走。 “我就这样走吗?好歹容我换件衣裳,改改装扮。”她扭头看了一眼,小元和小歌正吓得浑身发抖,瘫倒在地上。 “少罗嗦。”帝麟冷笑,趁人不备,转身丢了一枚小白丸,一阵烟雾散开,藏心他们被迷得睁不开眼睛。 这人还是这么狡滑啊! 后院小门外等着一辆小马车,同行的随从接过了车夫递来的马鞭子,扭头催促二人上车。帝麟不由分说地把御凰雪塞上了马车,自己稍显笨拙地跳了上来。 他受伤了! 御凰雪闻到了血腥味儿,往他背后看,隐隐有血正往外渗。 “换衣裳。”他拉长着脸,把一边的小包袱丢给御凰雪。 御凰雪慢吞吞地把包袱散开,小声说:“麟王怎么会来找我呢?” “呵,本王想你,舍不得你,行不行?”帝麟冷笑,抓开了衣袍,把一只小药瓶丢给她,“给本王上药。” “王爷要逃命,本王二字还是舍去吧。”御凰雪拔开瓶塞,眉头紧拧,看向他的背。 他受过了重刑,鞭打,炮烙,肉皮翻开,草草上了一层药,血还在流。 “都想要我的命,我偏不死。想从舅舅手里把兵权夺去,想得美。”帝麟咬牙,扭头瞪她,“快上药。” 御凰雪把药粉往他背上洒,她看不得这些血,胃里一阵阵地缩,恶心极了。 他垂着头,发出几声困兽一般地闷哼声,搁在双膝上的拳头死死握住。 帝家的男人,真是没有孬种的。御凰雪倒是承认这一点,他们为战斗而生,从小就知道若你不争,便只能去那蛮荒之地,受寒凉之苦。只有往上,再往上,踩在所有的头上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tang“御凰雪。”他突然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御凰雪抬了抬眸子,小声应道。 “你若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他顿了顿,微微侧脸,眼神凌厉地扫向她。 “呵。”御凰雪浅浅一笑。 “什么意思?”他猛地转过身,一手掐住了她的咽喉。 “王爷还真是情种,不带王妃,把我带着。我还真想感动一会儿。”御凰雪扒开他的手,从车窗往外看。 城门处围了好多人,全是官兵。 “怎么出去?”她眉头微拧。 “自然出得去。”他胸有成竹地说道,一把拉过了她,将一张面具蒙到了她的脸上。 不用想,她的脸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 “原本是给凌波王妃准备的吧?”御凰雪轻声问。 他没出声,从怀里拿了面令牌出来,紧握在手中。御凰雪看得出他很紧张,握着令牌的手微微发抖。她的视线低向那面令牌,那是皇后娘娘的牌子。 “哪儿来的?阿宝吗?”御凰雪好奇地问。 他扭头看她一眼,讥笑道:“只有她能拿吗?” “那是谁?”御凰雪越发好奇,他这样一个大恶人,人人巴不得死,除了阿宝,就没有人给他求过情,还会有谁替他盗令牌? “什么人,去什么地方?”官兵把他们的车拦了下来,大声吆喝。 “奉皇后懿旨,出去替阿阮皇子取药。” 他冷着脸,把令牌递了出去。 外面的官兵把脑袋伸了进来,朝两个人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把令牌还了回来,挥了挥手,“让开。” 马车穿过城门的时候,帝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手指一松,令牌从掌心掉出去,人也往前一趴,倒在了硬木板上。 御凰雪捡起令牌,想看一看,却被他一掌夺了过去。 “别想打歪主意。”他冷酷地看了她一眼。 “你真是有意思,又要带着我,又怕我打你主意。”御凰雪坐退了一点,冷着脸看他。 他趴了会儿,突然说:“薄慕倾那人无情无义,阿宝不听我的,总有一天会后悔。你也是,帝炫天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歹毒无比。” 自己歹毒到浑身冒毒水了,还要骂别人歹毒……御凰雪对他也是相当的佩服。她拧拧眉,小声应付道:“你们帝家的男人,怎么会有好东西?” 帝麟嗤笑几声,扫她一眼,硬声说:“男人若不狠,何以收服人心?” “你挺狠的,人心呢?到了最后,也只有阿宝肯替你盗令牌。”御凰雪反问。 “不是阿宝……这样的事,我是不会让阿宝去做的。”帝麟突然发火,低吼道:“全天下的人我都会去利用,绝不会利用阿宝。” 御凰雪被他吼得楞了一下。 “你说得对,沦落到今日,也只有阿宝肯为我求情。”他恶狠狠地咬牙,额角青筋暴起,一字一顿地说:“来日我回来,我定会让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地匍匐在我的脚下,给我舔脚趾。” 他说得阴恻恻的,御凰雪感觉背脊骨一阵发凉。 “御凰雪,你的人在哪里?”他的手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急促地问道。 “我没有人,你的呢?你不是有人接应你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人过来?”御凰雪反问。 他脸色寒了寒,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接应?你不是想拉着我当挡箭牌吧?”御凰雪愕然问道。 “你有那个能耐吗?帝炫天会为你放过我?”他嘴巴咧了咧,显然是因为痛疼。 正文 第118章 我想和你做真夫妻 “他会吗?” 御凰雪往后靠,其实现在她想逃会很容易,她的袖子里藏着药,可以放倒帝麟,任她处置。(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但是,她好久没有出过城了,马蹄扬沙,飞燕盘旋,骄阳明晃晃地照进来,远远有牛儿哞哞的叫声……那是自由的声音啊! “他不会吗?那个情种。”帝麟沙哑地笑了几声,转头看向御凰雪。 御凰雪扬唇笑笑,轻声说:“王爷方才还说他歹毒心狠,歹毒之人哪来情种?” 帝麟深深地盯着她,好半天才收回视线,冷酷地说:“终有一日,我会挖出他的心的,煮了下酒吃。溽” “嗯,我等着看。”御凰雪偏了偏脑袋,红唇轻扬,温柔地问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谁为你盗牌,谁告诉你我在藏雪楼?” “出来的时候有人盘查,遇上了阿宝,她帮我支开了那些人,说要去藏雪楼找你,我让她回去了。”帝麟的手摸到了她的脚踝处,慢慢往上走瞻。 “那么麟王,你我就此别过吧。”御凰雪缩回脚,拂了拂衣袖,坐直身子,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帝麟皱了皱眉,撑着双臂坐起来。 “你困不住我的,也没本事带我走。我随你出城,只是想确定他们在捉的人是你,然后出城来透透气。城外的空气就是好啊,鸟语花香,从此江河湖海、随心自由。王爷以后好好享受吧,你我相识一场,请珍重。” 御凰雪俯过去,冰凉的手掌从他的脸颊边轻轻抚过,他沾满热汗的脸部肌肉开始颤抖,一阵阵阵眼花,下意识地想来捉她的手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样的令牌,真好。你赠我令牌,我赠你一句话……挖心之事太歹毒,千万别做,不然来世投胎会变猪。”御凰雪躲开他的手,笑着从他怀里搜出那面令牌,妥善地收进怀中。 “你……”帝麟的眼睛越来越花,用力闭闭眼睛,伸手来抓她。 “还有一件事告诉你,你我那晚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送了你一场梦而已。”御凰雪俯到他耳边轻轻地说:“就凭你骂我的那四个哥哥残废,我就想缝上你的嘴,打掉你满嘴的破牙。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见了,不然我一定给你一碗毒药,让你肠穿肚烂而死。让你的车夫赶紧跑,我现在要回去告状喽……” “你……”帝麟脸庞扭曲狰狞,凶神恶煞地地拽住了她的袖角。 御凰雪往后用力一退,袖角被他指上扳指弹出的利刃割下了一大片。 “永别了,歹毒王,祝你能活着逃去天涯海角。”御凰雪猫腰钻出去,拍了拍车夫的肩,微笑着说:“劳烦停停,我要解衣。” 车夫狐疑地扭头往里面看,御凰雪手起手落,直接把他推了下去,然后利落地抓住了缰绳,用力一勒,一声清脆的“吁”……马蹄往上高高一扬,慢慢停了下来。 那车夫摔得眼冒金星,挣扎着往这边跑。 御凰雪朝他笑笑,把帝麟拖了出来,往马车下面一掀,赶着马车就往回跑。 “哈哈,歹毒王,永别喽!”她扭头看了看,挥手大笑。 江湖海阔,真可惜藏心他们没出来,也没弄到通关令牌,不然今天就能随心远去了。 “臭丫头,臭丫头……御凰雪……” 车夫把帝麟扶起来,他并没晕,只是浑身瘫|软。全身靠在车夫身上,冲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大吼大叫。 “王爷快走吧,追兵就快到了。”车夫手忙脚乱地把他往路边的林子里拖,官道上目标太大,会被人发现。 “臭丫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帝麟死死抓着那片袖角,不甘心地扭头大叫。 回应他的,只有路人好奇的眼神,还有远处传来的,她银铃一般的笑声。 ————————————————分界线———————————————————— 城门即将关闭,聚拢在城门口的百姓正被官兵驱散。皇后令牌真好用,她持令牌顺利进了城。她把小马车弃在一个偏僻巷子里,把面具和令牌收好,步行回去。 沿途不时有官兵跑过,盘查可疑人物。 一抹斜阳,照亮通往藏雪楼的路。她在路口张望了一眼,大门紧闭,奶娘正在用力拍门。她烧香居然去了一整天! 刚要抬步过去,一只手摁到了她的肩上。扭头看,只见帝炫天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去哪里了?”他沉声问。 “走走。”御凰雪继续往前看,已经有人过来打开了门,让奶娘进去。 是藏心,他捂着脑袋,趔趄着出来,往四周张望。 御凰雪大步出去,朝他挥了挥手。 藏心一眼看到她,顿时露出狂喜的神情,但视线落在帝炫天的身上时,脸色又变得灰败。 “回去了。”帝炫天拉住御凰雪的手,往后拖了一点。 御凰雪走了几步,扭头看向 tang藏心,他还站在门口,死死地看着她。 “既然跟了我,就断了他的念想。”帝炫天稳步往前,沉着地说道。 御凰雪歪着脑袋看着他,帝家的男人都是这样霸道,好像牵了她的手,她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了……可惜,帝炫天也是个命中注定要戴绿|帽子的,她肚子里这娃,到底是谁的? “我和妙音……”他拧拧眉,压低了声音,“从未有夫妻之实。” “嗯?”御凰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纤白的小指头掏了掏耳朵,明眸轻抬,直直地盯着他。 没做过真夫妻?那这么些年,他们怎么过来的?也像他躺在她身边一样,抚来抚去,掐来掐去就算了? 还是……他不行啊? 她的视线迅速往下,盯住了他那里……也不对啊,晚上他只穿着中裤,看上去还是挺伟岸的。难道,是玉娘说的那种男人病……就是还没真正出击,就丢盔弃甲的那种? 皇叔好可怜哪,原来不能宠女人! 她嘴角抽抽,轻轻地说了声,“那是可以治的。” “啊?”他不解地看着她。 “嗯,咳,走了。”她含糊地说道。 他微微侧过脸,唇角抿了抿,沉声说:“还吐人口水,你怎么做得出?” 御凰雪的心跳快了几拍,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脑袋,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那么……做得出……我又不是贤淑女子,你喜欢谁的贤淑,尽管去吧。” 喜欢得多些的那个人,总要多忍耐的。帝炫天凝视着她粉红的小耳朵,忍不住伸出手指拧上去,“小御儿,把你的尖牙利齿给我收起来。” “尖吗?”她顺着他的手歪了歪脑袋,小声说:“若尖,早就咬破你的喉咙了,还容得你来欺负我。” “我能欺负你吗?”他哑然失笑,无奈地摇头,“小元和小歌哭着回去,黄管家立刻找我报信,我满城搜到现在,你倒好,一个人在这里漫步。那个人是谁,我想你是不肯说的吧?不过,你若肯告诉我,我也会回赠你一个消息。” 御凰雪长睫颤了颤,轻轻抬起,笑着说:“以前在我酒楼里来喝酒的一个江湖人,我以前得罪过他,他来找我麻烦,被我打发走了。” 帝炫天笑笑,摇了摇头,低声说:“帝麟跑了,昨日有刺客进宫救走了他,我怕他对你不利,所以这几天你就紧跟着我,不要乱跑了。” “是吗?皇叔快保护我。”御凰雪装疯卖傻,往他身边靠了一点,柔软的小身子轻轻扭了扭。 他的手掌紧了紧,左右看了看,飞快地俯身,在她的唇角上亲吻了一下。 御凰雪呆住了,他在干什么啊?抬头看,只见他也一脸尴尬难堪,正假意抬头看天色。 路边有位大婶正在倒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盆咣当一声掉到了青石台阶下…… 御凰雪的脸红透了,往他身后一躲,双指掐着他的腰说:“你看看,你丢人哪。” “快走了。”帝炫天把她从身后抓出来,拖着她就往前走,“我奉旨去收回嫣贵妃几个兄弟大营里由回兵权,现在还在城中乱晃。” “我也去吗?”御凰雪一手捂着发烫的小脸,轻声问。 “去。”他点头,拖着她一路疾行。 藏心从大树下慢慢绕出来,一脸灰败,双眼通红。 正文 第119章 你别想哄我把自己给你 “藏心,回去吧。( )”奶娘跟过来,拖着他的手往回走,小声劝道:“公主自己会选的,你让她高兴一点好了。” “奶娘,我不好吗?”藏心眼睛一红,哑声问道:“难道不比那个仇人好?他怎么可能是真心?若他伤害公主怎么办?” “公主有眼睛,她会自己看。公主有心,她会自己感受。谁好,谁不好,让公主自己去感受吧。”奶娘把他的手臂夹在胳膊窝下,把他往前拽,絮絮叨叨地说:“藏心,我们现在身在险境,你若把感情表露得太明显了,对公主不好。我们做奴才的,只要主子过得好,就是尽到我们的本份了。瞻” “可是我喜欢公主……我……我快疯掉了!”藏心痛苦地捶了捶脑袋。 “我知道,我知道……”奶娘停下脚步,心痛地拍拍他的心口,小声哄道:“听奶娘的话,我们回家去,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守着公主就好了。” “我当然会守着她,我会守她一辈子的……我就是担心,我心疼她……”藏心眼角轻抽,大眼睛里泪花转动。 “莫哭啊,孩子。”奶娘用袖子给他擦掉眼角的泪,小声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心爱的姑娘嫁给了别人,换谁都难受……但这是造化弄人,我们都不想公主过苦日子,若她能得到王爷的宠爱,能过上富贵的生活,不必起早贪黑,提心吊胆,不是很好吗?” 藏心垂着头,颓然说道:“是啊,全是我没用,不能让公主过上那样的日子。” “孩子,越说越离谱了。你不顾生死,为她挡了四剑,死人堆里把她背出来,血都淌尽了,换来她的一条命,还要怎么忠心,还要怎么有能耐呢?这是缘份,听奶娘的话,以后娘娘给你说一房媳妇……溽” “奶娘,这辈子我只爱公主,不会娶妻的。你说得对,看着她好好活着,也就是我最大的能耐了。我会守着她的,一辈子守着她。”藏心摇了摇头,缩回手,慢慢往回走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傻孩子。”奶娘摇了摇头,迈着小脚,颤微微地跟在他身后。 藏心放慢了脚步,让奶娘走到了前面,不时扶她一把。 夕阳暖暖的红光,铺满了他们回家的路,两道影子轻轻晃动着,不时轻轻碰上,又慢慢分开。 以前藏心总这样跟在御凰雪的身后,但以后……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这样跟着她走下去,哪怕还是她的侍卫,哪怕以后永远只能站在她的房门口,听着她和别的男人温声软语……他也想那样站着,守着,等着…… 爱一个人,哪会真的会忍心破坏她的幸福呢,刚刚帝炫天亲吻御凰雪时,藏心分明见到了御凰雪明亮的眸子里突然亮起的一点光。 这光来得让他猝不及防,让他心里的期盼轰然倒塌,碎成粉末。 时光这么长,长到他们分明已经分别了很多年。时光又这么短,短到不过短短一月,御凰雪已经把帝炫天装进了心里。 若帝炫天敢负御凰雪,他一定会去杀了帝炫天! ————————————————————分界线———————————————————— 嫣贵妃名卫嫣,几个兄弟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在军中威名赫。所以,即使卫嫣和帝麟出了事,帝崇忱还是没敢直接拿走他们手里的兵权,而是把这难题给了三个儿子。谁能成功地从他们手里拿出兵权,做到借刀杀人,刀不刃血,让卫家手中的十几万兵士风平浪静地接受这个现实,就会成为太子的不二人选。 马车里有月光透进,勉强照到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 “可是,他明明不想把太子给你们三个的任何一个。”御凰雪翻了个身,用发梢轻轻地扫过他的鼻尖,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是听薄慕倾说的吗?”帝炫天睁开眼睛,淡定地反问。 御凰雪扭头冲他眨了眨眼睛,不肯定,不否认。 帝炫天就爱看她这双眼睛,清澈到底,就像万千沙漠里两潭清亮的泉,让人心生向往。 “不如,小御儿和我玩个游戏?”帝炫天翻过身,手揽到她的细腰上,目光柔软地看着她。 “什么游戏?”御凰雪好奇地眨眨眼睛。 帝炫天指自己的心口,微微一笑,“真心话。” 御凰雪嘴角轻抽,扭开头,小声说:“不玩。” “我告诉你青衫刺客的事。”帝炫天额头往前抵过来,低低地说。 御凰雪飞快抬眸,惆怅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是想问薄慕倾吗? “你这里装进了我吗?”他的手指从她的肩一直往下,停在她的柔软上。 御凰雪的脸立刻红了,赶紧拉开他的手指,小声说:“不好玩,我不玩。” “没有我,怎么会吃那么大的醋?”他又问。 御凰雪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含糊不清地说:“就是没 tang有吃醋,你走开。” 帝炫天从她背后把她牢牢地抱住,小声说:“小御儿什么时候肯给我?真的……很难忍……” 他小腹下正在发生变化,热热地抵着她。 御凰雪臊得想死,一个劲儿地往前躲。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颠得她往后一仰,更紧的贴近了他。 “哎哎……”她小声轻呼,臊红了脸,想坐起来。 “别躲,别躲……”他飞快地一个翻身,把她锁在身下,乌亮的眼睛含笑,盯着她羞红的小脸说:“也别怕,我不会弄疼你。” “不要说了。”御凰雪掩住脸,声如蚊蝇,“我不想……你别说了,羞死了……” “呵……”他低低地笑,低下头,柔软的嘴唇轻贴在她的手背上,喃喃地说:“小御儿真美,我好喜欢……” “不美就不喜欢了?丑了呢瞎了呢老了呢?”御凰雪嗡声嗡气的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 “都喜欢,我的小御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帝炫天轻轻地拉开她的手,手掌抚过她光洁的脸颊,慢声说:“那么小的你,我喜欢。现在的你我也喜欢,以后的以后,我都喜欢。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岁月都碎掉了,我也要继续和你在一起。” “炫天皇叔这些年看了多少歪戏臭戏,哪里学来的油腔滑调?”御凰雪小脸红红的,用袖子挡住了他的眼睛。 “真话,心里话。”帝炫天隔着袖子亲吻她的眼睛,低低地说:“想了好多年了,想把这些话告诉你。” “好啊,告诉我了。”御凰雪推着他的身子,小声说:“那你也别想这样哄着我,要我的身子……我才不给你……” 怎么给?都不是第一回了,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 他会要吗?还是给她一碗滑胎的红花汤? “嗯……”他俯下身,重重地覆在她柔软的身子上,闷闷地说:“但是……我是男人哪,我已经娶了你。” “那能算吗?” 御凰雪拧眉,一顶破轿子,一个破院子,一挂鞭炮都没放,他还带着一张木板一样的脸,在她面前晃了晃。 “哦,来日我会给你一场盛世册封礼。”他深深吸气,小声喃语。 可是,她不想要什么册封礼,她要他的男人只有她一个妻…… 若他为帝,后宫三千是免不了的,女人易老,年华易逝,爱情……真会长久吗? “到了。”丁默停下马车,扭过头冲着马车里说道。 从京中出来,慢慢悠悠,居然走了五个时辰。深更半夜到了卫嫣大哥卫畅的地盘范围中。他们并不直接进去,而是在驻马庄小镇里落脚。 小镇的夜很冷清,冷清清的月亮悬在半空中,冷清清的小溪潺潺地流淌,冷清清的小街在月光下笔直往前。 “就住在归涯山庄吧。”童舸策马上前,小声说道。 “好。”帝炫天沉声应道。 “走走吧,坐累了。”御凰雪钻出马车,长长地伸了懒腰。 帝炫天随后钻出来,先下了马车,双手握住她的纤腰,把她往马车下一抱。 御凰雪还不到他的肩膀高呢,规规矩矩,温温驯驯地让他牵着,跟着他往前走,从后面看两个人,还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两更,另一更稍晚一点儿。】 正文 第120章 皇叔你猜,我肚子里有什么 在客栈里安顿好,她才往榻上倒下,外面就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她歪着脑袋听,好像是他的人都到了,计划明天去大营的事。 帝炫天想当皇帝,其实御凰雪倒不怎么想他坐上帝位,高高在上,有什么好呢? 她翻了个身,抚了抚发烫的小脸,又抚向平坦的小腹瞻。 这件事,要不要和他说?若不说……肚子会变大的。若说了,他嫌弃怎么办? 男人,尤其是强大的男人,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女人给别的男人生孩子。想一想,他端着一碗红花汤过来,说着情意绵绵的话,然后掐着她的下巴,把药汤给她灌进去,再接着就是她自己去忍受那剐骨割肉般的疼痛…… 她见过的,玉娘那里总会有不小心怀上孩子的姑娘,可惨了,被用力摁着,把药往嘴里倒,再用板子击打小腹…… 她打了个冷战,猛地坐了起来,身子不停地抖。 “怎么了?”他推门进来,见到她抱着双肩呆呆地坐着,赶紧走了过来,手抚上她的额头,担忧地问:“怎么在发抖,着寒了?” “那个……”御凰雪抬头看他,突然往下一躺,飞快地扯开了腰带,把裙子往上拉,急促地说:“快来快来。溽” 帝炫天被她惊得楞在了原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皇叔快来啊。”御凰雪死死闭着眼睛,手往身上乱揉了几下,这都是和玉娘学的。 帝炫天的俊脸有些扭曲,他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先前生死不肯,现在突然又主动到让人生疑。(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快啊……”御凰雪的勇气只有那么多,他再不来,她又要缩回壳里去了。 “到底怎么了?”帝炫天坐下来,想好好问问她。 御凰雪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惆怅地盯着他。这样栽到他身上,太不地道了吧!若生下来是个丑八怪,或者是个嗜血狂魔呢?再或者,长得实在太像他认识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呢? 好无奈啊! 但你让她开口,她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难道她能说:皇叔,你来猜猜我肚子里有什么好吗?哈哈哈,你猜中了,就是有个孩子!什么?谁的?我不知道啊……我的生活好混乱,我都不知道是哪个男人在这里面留了个孩子……若是街头卖猪肉的大麻子怎么办?是那个满脸漆黑的赌档老板又怎么办? 御凰雪觉得自己要疯了!老天爷能给她一条平坦的路走走吗?罢了,罢了,自己找碗滑胎药,一口饮下去拉倒吧。她不想让帝炫天知道这件事,感觉好丢人…… “到底怎么了?”帝炫天俯过来,亲亲她的脸颊,温柔地问:“告诉我,有我呢。” “哎……”御凰雪倒下去,双手捂在脸上,闷闷地说:“是你自己不要的,别怪我啊。以后也别想要了。” “你……”帝炫天愕然看着她。 这一会儿一会儿雨的,他怎么有些不适应她了?难道真是他比她老太多,不能琢磨清她的心思? “天要亮了,让我睡会儿。”御凰雪往榻的角落里一钻,闷闷地哼了几声,强迫自己闭睡沉睡。 睡吧,睡吧,说不定睡着睡着,这没爹的孩子就自个儿跑了。 当然,这是她一厢情愿。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任由她睡到了现在。抚了抚肚子,好好地,一点也不疼。她沮丧地叹了口气,起身梳洗。 他给她准备了一身干净衣裳,里外都是新的。反正他到哪里带着她都是大摇大摆的。反正在帝崇忱面前已经说得那么直白了,也不必装。 帝崇忱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他就是一个情种。情种是成不了大事的,情种容易被人拿捏住死穴。 “起了?”他从屏风外绕过来,慢步走向她。 御凰雪没发觉他在屋子里,这时候正在换肚都儿,被他看了个完整,羞得赶紧转过身。细带子滑到腰的两侧,她捂着前面,就没办去系后面。 帝炫天轻轻地拉起带子,慢慢拉紧,“这样好吗?要不要再紧一点?” “嗯。”她勾着小脑袋,轻轻地应声。 “这样?”他又拉紧了一些,低声问她。 “好了。”她抿抿唇,侧过脸看他,“你怎么没出去?” “让你多睡会儿。”他利落地打了个结,继尔为难地说:“打成死结了。” “正好,你别想解开。”御凰雪抓过桌上的衣裳,匆匆跑到屏风那边去穿。 帝炫天看着屏风上投下的娇小的影子,唇角轻扬。 “你给多少人系过啊,居然这么会系。”她红着脸出来,握着桃木梳子梳头。 “能给谁系?系个带子也不会,那我长着手干什么?总不会和系裤带不一样吧?”帝炫天哑然失笑。 “我才说两句话!”御凰雪小声嚷嚷了两句,把梳子丢开,用发簪挽起了长发,美眸横着他,气呼呼地 tang喘气。 “这也生气。”帝炫天摇摇头,指着墙角的水盆说:“快洗洗,吃了饭我们就进大营去。” “哦。”御凰雪跑去一看,洗脸水他都倒好了。擦牙的细盐也用小碟子盛好放在一边,还搁了一杯花瓣香露水。 她折腾完,神情气爽地拉开门。 楼下就是吃饭的地方,丁默和童舸正坐在桌边喝酒,几个王府侍卫在另一桌坐着,都在等二人。 一行人匆匆用了饭,直奔大营。 卫家几兄弟是真有能耐的人物,大营治理得井井有条。就算卫家出这么大的事,军营里还是感受不到一点异样的气氛,该练武的练武,该射箭的射箭,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炫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卫畅大步过来,向帝炫天抱抱拳,恭敬并且客套地打了声招呼。 “不必多礼了。”帝炫天微微颔首,抬步往前走。 “不知炫王有何贵干?”卫畅跟在他身后,大声问道。 “聊聊。”帝炫天笑了笑。让卫家人卸甲归田交出兵权,必须柔和,不能激起半点反抗情绪,不然十几万大军就近在京城起兵,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请。”卫畅指了指将军大帐,又扭头看向御凰雪,眉头皱了皱,低声说:“不过,十九夫人不能跟进去,大帐之中是不能进去女人的。” “哦,我就在这里走走。”御凰雪指指前坪,远远看去,有几个女人正扭着腰走过去。 “丁默跟着夫人。”帝炫天向丁默点点头,自己与卫畅一行人大步进了将军大帐。 御凰雪慢吞吞地往前走,军中男儿多血性,看他们练功就知道了,比她腿还粗的木桩,一拳一拳地打上去,看着就觉得手里的骨头要碎光了,可是这些汉子们还是在呼呼哈哈地练。 这样一想,好像御家当时的将军士兵们更爱玩乐一些,每年骑射大赛,也没出现多少新人,更没多少精彩的表现。 “那些女人是干什么的?”御凰雪又看到几个女人从前面过去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她们是军姬,是发配来的犯妇,就是供军士们……”丁默干咳了几声,就此打住。 御凰雪已经听明白了,突然眼前一亮,不如就在这里弄副药,回去悄悄喝掉。不然平常小元小歌紧跟着她,她也不敢去明目张胆地抓红花汤回来。 “我想解衣了。”她用袖子掩脸,故意忸怩地说了句。 丁默脸一红,往四周看看,小声说:“这边都是男人用的,只能去那些女人的地方,夫人不要嫌弃。” “当然不嫌弃。”御凰雪连连点头,她正是想去那里啊。 丁默陪着她到了军姬大营后,找了个女人带她过去。御凰雪扭头看看,见丁默已经离她有十多步远了,于是轻轻一拉那女人,把耳环取下来递给她,小声说:“帮我弄副滑胎的药。” 女人很年轻,见到金耳坠子,已是大喜,赶紧接过去,轻声问:“你是新来的吗?” “对啊,快去帮我拿药。”御凰雪小声说:“以后大家还要相互照应呢。” 女人左右看了看,从腰上拽下一只小瓶子给她,“喏,这是我上回没用完了。用水化开,喝进去,一晚上就行了。” 天啦,要疼一晚上!御凰雪接过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正文 第121章 眼睁睁看着她被抢走了 御凰雪闻得出红花的味儿,她把这即将从她腹中剥离至亲骨肉的小药瓶揣好,面无表情地往回走。热门小说 “藏酒娘,你不是御凰雪了,你得狠心一点。” “要着没爹的孩子,让他来受苦吗?” “这么令人憎恶的世道……” 见她自言自语地过来,丁默好奇地问:“夫人,有事吗?瞻” “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晚上可以回吗?” 她仰头看看,只觉得阳光刺眼,丁默面孔模糊。虽然一直让自己心狠,但她这是第一次做娘啊,肚子里这个靠她的血和精气长大。过一阵子,孩子就能成形了。玉娘曾经拿掉过一个成形的孩子,前半夜她哭爹喊娘叫得像鬼,后半夜直着眼睛飘过院子模样像鬼……玉娘再不能生了,她说男人们全是她儿子,她会把他们的精血统统吸光…溽… 但御凰雪想生,她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最好是个男孩儿。能长得高高壮壮的,皮肤黑一点儿,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还要有十三哥那样的梨涡,一笑,就装进了整个春天!还有嘴巴,嘴巴若像帝炫天,薄薄的,软软的,那多好! 其实,爹是谁,有什么要紧呢?都是男人的错,她和孩子没什么错。若帝炫天真的瞧不上她,她也不想去委屈谁,顶多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吧。 “今晚只怕不能回,夫人到底怎么了?”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丁默慌了手脚,赶紧过来问她。 “夫人想吃肉。”她掏出帕子,捂了捂眼睛,快步往前走。 “啊?”丁默丈二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这样跑来劝,未必卫畅就肯交出兵权?”御凰雪看了看大帐的方向,淡淡地问。 丁默顺着她的视线看,小声说:“当然不肯,卫家人手中有十一万精兵,当兵的不像在朝为官的,谁有权势就跟谁。他们手里握着兵马,他们愿意拥护谁,谁才有可能得太子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他们怎么可能拥护王爷?正是王爷把嫣贵妃和帝麟拉下马的,卫畅不在这里杀了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给不给他一碗热茶都难说。你看我们两个,有谁理会?”御凰雪轻哂,帝炫天也不怎么聪明嘛!直接来当说客,谁会理他。 “所以王爷是给玥王跑腿来了。”丁默笑笑,平静地说道。 “他是跑腿王吗?不给帝麟跑了,跑来给帝玥当差。”御凰凰嘴角抽抽,寻到一处树荫处坐下,看前面的兵士们操练。 “其实,皇上默许王爷与你在一起,帝玥和帝琰之所以不拿此事作文章,正是因为你的身份,必定让王爷失去夺太子位的可能。所以他们依然会拉拢王爷,王爷夹缝求生,反倒能重振威风。” “他不是已经重振威风了吗?他又不是个窝囊角色。”御凰雪眉角轻挑,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怀着娃儿的人,怕累,爱睡觉。 黄沙飞扬,阳光灼人,坐了一小会儿,热汗涌了全身,黏乎乎的,让人难受。 突然,前面出现一阵躁动,只见几匹惊马从后面狂奔过来,直冲军姬营。为首的男子头发极短,不过半寸,一身翠色锦衫在风中烈烈。 追赶上来的人从马上一跃而起,手中绳索掷出,套住了马脖子,硬生生勒住了惊马。但阿阮居然两臂一抻,就把勒马的绳子给硬生生拽断了。 这样的臂力! “那是谁啊?”丁默猛地站起来,愕然看着马上的人。 “是阿阮皇子。”御凰雪拧眉,视线盯住了阿阮腰带上拴着的黄金令牌,与她悄悄揣在身上的令牌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丁默疑惑地问道。 “走吧,看看去。”御凰雪也来了兴致。支撑一个女人快乐的,除了爱情,还有八卦啊!御凰雪很擅长在八卦里找到乐子。 二人快步挤进了人群,只见帝阮正抬袖擦汗,两道长长的疤痕从左眼贯穿至右唇角,就像把脸分成了三半。但看他未伤的眼睛,未伤的嘴唇,你依然能判定,若他未受伤,这张面孔该是何等惊艳。 “皇兄?”帝炫天从大帐中夺门而出,惊愕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帝阮。 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帝炫天身上,突然一笑,憨憨地说:“我的妙贤师傅可在此处?” “你们怎么让皇兄跑出宫来了?”帝炫天低声呵斥道。 十数名侍卫赶紧跪下,向帝炫天告罪。 “阮皇子说想骑马,皇后娘娘让奴才等跟着皇子。未想到皇子直接冲出宫来,皇宫里外的侍卫根本不敢拦皇子。” 帝阮还是笑眯眯的,拖着长长的马鞭子,从人群前一一看过,不停地摇头,“你不是我的妙贤师傅。” “你师傅在庙里修行,没在大营,皇兄回宫去吧。”帝炫天跟着他,小声劝他。 “不,你看,鹰在这里,师傅在这里。”帝阮一抬手,指着树上停着的一只老鹰,笑呵呵地说道。 “那只是一只普通的鹰。”帝炫天看了一眼 tang,眉头轻拧。 “不是,弟弟你不知道,这是妙贤师傅的鹰。”帝阮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声口哨。 老鹰歪了歪脖子,居然飞了过来,准准地落到了阿阮的头顶,扑了扑翅膀,发出一声威武尖啸。 “你看,这是妙贤师傅的鹰。”他一伸手,让鹰落在手腕上,笑着看帝炫天。 帝炫天眉头微拧,他突然想到这鹰已经数次出现在他在的地方。妙贤师傅的鹰,为什么跟着他? “皇兄,你在这里干什么?也是找妙贤师傅吗?”帝阮笑呵呵地问他。 “不是,我是来办差的。”帝炫天抿抿唇,小声说:“现在找到了鹰,回皇宫去吧,母后会着急的。” “弟弟不回去吗?”阿阮眨了眨眼睛,诚挚地问道:“我有三天没见着弟弟了,弟弟也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还要办差。”帝炫天放缓声音,扶住他的手,想送他上马。 “咦,那是锦珠儿。”帝阮突然推开他,满脸笑容,大步走向了御凰雪,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兴奋地叫她,“锦珠儿,你怎么也在这里?我好想你啊,你把我的小聪聪带来了吗?” “啊?”御凰雪被他的热情弄懵了。 “弟弟你看,这是我的锦珠儿。”帝阮拖着她的手,看着帝炫天笑。 “她是我的妻子,她叫藏酒娘。”帝炫天走过来,想从帝阮手中接回御凰雪的手。 “不是啊,她是我的锦珠儿,弟弟你认错人了。”帝阮摇摇头,转头看着御凰雪笑,“锦珠儿,你是一个人走来的吗?脚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吧。” 他说着,蹲下去就抬御凰雪的脚。 他的力气好大啊!御凰雪的鞋袜被他一把拽开,雪白晶莹的小脚就这样被众人看了个完整。纤细的脚踝上系着红绳子,绳子上串着一枚铜钱,这是辟邪用的。 “喂喂……”御凰雪要臊死了,连连推他的肩,“我不是你的锦珠儿,皇子你认错人了。” “你生我的气了吗?”帝阮惶惶抬头,悲伤地看着她,“我答应过你春天回去,可是我娘找到我了,她不让我回去。我正想让人去接你呢。” “你不是出家吗,你怎么会有锦珠儿?”御凰雪急着用裙子去遮脚,匆匆问他。 “所以,你是我的锦珠儿啊。”他又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 “她真不你的锦珠儿,皇兄快放开她。”帝炫天扶住了御凰雪,眼底隐隐涌着恼意,一手挥开了帝阮。 他和帝阮可没有什么兄弟情份,若不是为了扳倒帝麟母子,他也不会费劲去找这位大哥。 帝阮被他推开,一脸愕然失落,怔怔地问:“你为什么抢我的锦珠儿。” 帝阮的侍卫们可不是简单角色,都是帝崇忱从人尖里挑出来的,只对阿阮誓死效命,立刻上前,拔刀相向。 “炫王,你敢无礼。” “王爷,别闹大了,都在看着。”于默上前来,小声劝他。 帝炫天再狠,也不能打一个傻子。但他手稍松,帝阮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推开他,拉着御凰雪就跑。 他真的好大的力气,帝炫天下盘那么稳,也被他推得退了十数步才站稳,帝阮就趁着这机会,拖着御凰雪跳上马,扬鞭飞奔…… 正文 第122章 无处不在地秀恩爱 帝炫天飞身跃起,夺了侍卫的一匹马,疾追上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帝阮不会武功,但他的蛮力是天生的,脾气也执拗,见帝炫天越追越近,咧了咧嘴,生气地说:“锦珠儿,我们回庙里去,不理他们。” 御凰雪被颠得受不住,捂着小肚子就开始吐。 “你怎么了?”帝阮赶紧勒住缰绳,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我……”御凰雪从马背上滑下去,扶着路边的树越吐越厉害。再继续骑一会儿,只怕不用服那枚药,娃娃就要被颠下来了添! “小御儿。”帝炫天匆匆赶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抚住她的额,让她借力靠在自己的身上。 于默也匆匆赶到了,拽下挂在马背上的水囊,拔开了塞子,递到帝炫天的手中屋。 待她漱了口,喝了水,帝炫天眉头紧攒,把她抱起来要往马上放。 “不要……”御凰雪看着晃动的马头,立刻一阵眩晕,挣扎着要下来。 帝炫天扶她下来,她人软脚软地站了一会儿,小声说:“让我走走。” 帝阮好像知道做错了事,可怜巴巴地跟在二人身后,满脸愧色地叫她,“锦珠儿。” “她不是你的锦珠儿。”帝炫天压抑着愤怒,扭头看向他。 帝阮能感受到帝炫天对他的排斥和厌恶,楞楞地看着他说:“弟弟为什么要抢我的锦珠儿?” “锦珠儿是你什么人?”御凰雪忍不住扭头问他。 “锦珠儿是我的妻子呀。”帝阮一咧嘴,笑着向她伸出手。 御凰雪把手背在身后,看了一眼他脸上那几着可怕的疤痕,飞快地扭开了脸,“阮皇子认错人了,我不是锦珠儿。我是炫王的十九夫人。” 帝阮的手慢慢放下,眉头紧紧皱起,满脸错愕和失望。 “阮皇子,您没事吧?”侍卫们匆匆赶到,把他围在中间,冷冷地盯着帝炫天说:“炫王,今日之事,我们会向皇上和皇后娘娘如实禀报。” “随便。”帝炫天冷冷地说了句,一弯腰,把御凰雪抱了起来,大步往前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她只穿了一只鞋,雪色脚趾不时从裙角露出来,可爱得像五颗饱满的白莲子。 帝阮带着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视线追着她跑。 “帝阮虽傻,但不至于会认错人。”御凰雪眉头微锁,轻声说:“难道他的锦珠儿与我长得很像吗?” “若有你这般美貌,就不会被人藏于山林,不被人发现了。他的心智仍停在九岁时,或者是有人有心教他如此,不必理会。”帝炫天淡淡地说道。 “你错了,你有本事把一个傻子教成这样?”御凰雪趴在他的肩头往后看,帝阮失魂落魄地跟着二人,见她看他,立刻露出一脸欣喜之色。 “呵,那就让人把他的锦珠儿找来好了。”帝炫天不以为然地笑笑,突然离开大路,往路边的小林子里钻去。 “做什么?”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你脚脏了。”他大步往前,迈过了一丛蓬勃的荆棘花,抱着她到了一条小溪边。 汩汩小溪在阳光下泛着鳞光,细微的灰尘在光线下旋转起舞。淡紫色的野花在小溪边团团盛开。 他把御凰雪放在溪边的草丛上,把她的裙摆稍稍撩高,一手握着她踩脏的小脚浸进溪水里,另一手拿出锦帕泡进溪水里,从她的脚踝起,给她轻轻地擦洗。 他的动作很轻柔,就像捧的不是脚,而是一块绝美易碎的宝贝。 她心中微微一软,小手软软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带了些鼻音,轻轻地唤了声:“皇叔……” 帝炫天抬眸看她,唇角微微一扬,“怎么了?” 她高兴了,快活了,满足了,就会叫他一声“皇叔”,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鼓励和安慰。 御凰雪歪了歪头,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羞涩地说:“别人都看着的,你是王爷,怎么能给一个小妾洗脚。” 帝炫天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俯过来,贴着她的耳朵说:“我还想给你洗……” “不许说!”御凰雪眉头飞快拧起,皱着小脸,凶巴巴地打断他的话。 他楞了一下,还是慢悠悠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头……” 她三尺青丝,跟缎子一样,手指缠进去,立刻被万千柔丝缠住,感觉好到让人不想松手。 “呃……”御凰雪尴尬地缩回双手,拧着裙角,别开了脸。 他低低地笑了,拧干了帕子,给她擦干净小脚丫,小声说:“脸红什么,我是夫,你是妻,我就算真给你洗……你也不必脸红。” “你经历多,所以不脸红。”御凰雪垂着眸子,急匆匆地刺了他几句,“你可别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就算和她……没事,那你还有好多夫人呢。” “嗯……是有过。”他长睫轻轻掀开,满脸温柔地盯着她看。 “走开。”御凰雪顿时又不舒服了, tang有过吧?你听,是有过的!所以说,他也会给别的女人这样洗过脚,洗过头,甚至洗过澡的。 御凰雪的醋劲来得莫名其妙,生也生得莫名其妙,她闷闷地扯下身边的一根狗尾巴草,往他的手上打,“走开,快走开。” 但帝炫天就是吃她这一套,蛮横也好,不讲理也好,反正看怎么好。他由着她无理取闹,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往他身上乱打。 侍卫们远远看着,被震动的程度超过了当日看到他一人一马,挥刀冲过千人敌阵。 那个冷漠到不会笑,冷酷到谁的命都不是命的帝炫天,他就由着一个小妾在他面前放肆,还给她洗脚。 这女子是美,但也不至于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如此弯下他高贵的腰,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喏,给你。”帝阮编了只花环,笑吟吟地过去,给御凰雪戴在头上,“锦珠儿别生气了,弟弟也别生气了。” 御凰雪抬头看他,若他脸上的疤痕治好了,不会比帝炫天差。 真可怜! 生在皇家,真可怜!就算他现在回来了,锦衣玉食,但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帝崇忱也没有给他封王位,人人都叫他阮皇子。皇后在一天,他能好一天。若皇后死了呢?他的弟弟们,又怎么会真的善待他? “谢阮皇子。”她扶了扶花环,冲他一笑。 “锦珠儿笑了,哈哈,弟弟你看,锦珠儿笑了。”帝阮立刻高兴起来,跪坐下去拉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锦珠儿不要生气了吧,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帝炫天想拉开他,被御凰雪制止住。 “阮皇子,我头疼,我不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了。” “在山上呀,我在山上砍柴,你在山上唱歌,你穿着一身翠色衣衫,好看极了。” 其实御凰雪是觉得帝阮认识的锦珠儿是她逃出去的姐妹,都是御家女儿,在容貌上多少有些相似的。尤其是锦妃生的女儿,在眉眼间和她有六分相像,比她大两岁,早早出嫁了,给京中曹大人家里做儿媳。她也逃出了那场大乱,也不一定啊! “嘶啦……”帝炫天从袍摆上割下一片布,把御凰雪的脚包起来,小声说:“我们回营吧,还有正事要做。皇兄也回宫去吧……” “我和锦珠儿在一起。”帝阮笑嘻嘻地站起来,伸手拉御凰雪的衣袖。 御凰雪由着他把自己拉起来,和他一起慢慢往外走。 “那我唱的什么歌?”她又问。 帝阮挥了挥手,张嘴就唱,“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北星遥远与之呼应,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我又弹到如此用心。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个你,哼着陌生乡音走在宫闱里,我为君王抚琴时转头看到你,弦声中深藏初遇的情绪……” 这是宫中曲! 不知哪个朝代流传下来的,琴师深恋着荣宠加身的贵妃,在孤寂之中每夜对月抚琴。贵妃每晚听着,渐渐动情,以笛音相和。某日终被皇帝看破,贵妃被绞死,琴师被车裂…… 帝阮的嗓子很哑,被毒伤过,但是唱起这首歌,沧桑有情,击中人心。 这么说,他的锦珠儿,真是从宫里走出来的人? 御凰雪突然觉得和他亲近了许多,你看,她身边的人渐渐都回来了。十三哥可能活着,还有她这位不知是谁的姐妹,也活着呢! 老天爷,这是不是对她的补偿? 【这首歌是音频怪物的《琴师》喜欢的姑娘可以搜来听听,我听的是古筝版的纯音乐。】 正文 第123章 你给我生的,我就喜欢 帝炫天明白她的心意,由着她去问帝阮这些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丁默跟在帝炫天身边,小声问:“阮皇子到底是真傻假傻,怎么唱得这么动情?” 帝炫天摇摇头,淡淡地说:“随他吧。” 丁默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王爷很高明,现在人人都知道王爷情根深种,无意庙堂。” 帝炫天飞快扭头看他,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你这么看?” “人人这么看哪。”丁默见他脸色难看,不知说错了什么,赶紧抱拳认罪,“属下多嘴,王爷恕罪。屋” “行了。”帝炫天眉头扬了扬,淡然地说道:“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是。”丁默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那晚上住在这里吗?” “既然出来了,住一晚吧。”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是。”丁默双手垂着,退了两步,稳步跟在帝炫天身后。 他不像童舸那样多话,但都是跟着帝炫天一起浴血厮杀过来的。他们三人,在阴谋中沉浮,征战中生死相楔,是主仆,也是兄弟。帝炫天的那几个兄弟有什么事,帝炫天可能不会救,但他们两个有事,帝炫天一定会救。 往前看,帝阮一直老实地握着御凰雪的袖子,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笑了起来。 “锦珠儿笑着真好看。”帝阮咧嘴,冲着御凰雪一笑,疤痕纵拧时,狰狞似鬼。 御凰雪赶紧别开脸,把袖角从他的掌心拽了出来。帝阮不明所以,又伸手抓住,固执地跟在她身后。 她沉吟了一会儿,小声问他:“锦珠儿的事,你还和谁说过?” “和你呀,你说过,只能和你说。( )”帝阮弯下身子,把脑袋凑到她面前去看她。 御凰雪觉得瘆得慌,赶紧躲开。 “那你记住,以后也不能和别人说,和你母亲也不行。”她一手挡着眼睛,严肃地叮嘱他。 “那你看看我呀。”帝阮拉她的手指,向她求饶,“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再也不丢下你了。” 御凰雪只好放下手,勉强朝他笑笑。 “我答应你,谁也不说。”他这才乐了,两指捏住嘴巴,乐呵呵地朝她看着。 有侍卫赶着马车来接了,帝炫天把御凰雪抱上马车,自己亲自赶车。 帝阮想上来,但看了看帝炫天,见他一脸冷漠,只好骑着马在旁边跟着。说到底,他其实还是个孩子。妻子对他来说是什么意思,他并不知道吧? 御凰雪把手从马车窗里伸出去,摊开手掌,掌心有一枚小小的酥糖,是她从小客栈带来的。 帝阮一乐,赶紧接了过来,在嘴里咬着,久久不吞下去。视线一直跟着马车走,半刻也不肯挪开。 “喂!”帝炫天不乐意了,手往她纤细的脚踝上握了握。 “他是个孩子呢。”御凰雪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满心柔软地说道。其实帝炫天对她这样好,说不定就接受了……不如问他试试? “那个……”她凑过去,轻声说:“其实……” “什么?”帝炫天转头看她,手里的马鞭轻轻地挥了挥。 “你喜欢孩子吗?”御凰雪一鼓作气地问道。 “你给我生的,我就喜欢。”他笑笑,温和地说道。 御凰雪的笑容垮下去,哪个男人愿意给别人的孩子当爹? “饿了。”她匆匆说了句,往后一靠,再不肯出声。 她变脸快得像六月的天,瞬间阴云密布,帝炫天都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只当是在他面前恢复了小公主的心性,也不深究。 ————————————分界线———————————— 一路无言,回了大营。此时日已西斜,满营暮色。 卫畅给两位王爷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就在大营空旷的大坪里摆起了桌子。衣饰艳丽的军姬穿梭在人群里,将大坛的白酒摆好。浓郁的脂粉香和烈酒的味道在空中弥散开,冲得人脑子都有点儿晕。 白天是帝炫天和卫畅单独谈的,没人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但卫畅的脸色比他们来时好看多了。 御凰雪挨着帝炫天坐着,帝阮本来坐在对面,见她不过去,端着她碗筷跑了过来,硬挤在一张桌上坐着。 帝炫天转念一想,你能和一个傻子计较吗?只好和御凰雪换了个位置,让帝阮挨着他坐。 “可是我要和锦珠儿坐在一起,弟弟你不要捣乱。”帝阮有些生气,把筷子往桌上一丢,一咧嘴,满脸狰狞地瞪着帝炫天。 “阿阮要小声点。”御凰雪往前俯身,手指立在唇边,小声说:“不然我要生气了。” 阿阮很听她的话,立刻就坐正身子,直视前面,就像一个乖乖听夫子话的学生。 “今日阮皇子与炫王一同到我卫家大营,来,众位将士,一起敬二位王爷。”卫畅站起 tang来,端着一只足有一个汤碗大的粗瓷碗,向帝炫天高高举起。 帝炫天在朝中屡屡遭贬,但他战神的名声不是白来的,他的用兵用神以及出神入化的武功,都让军中将士膜拜,甚至是不少有志男儿终身奋斗的目标。 在这里喝酒,要远比与那些官|僚喝酒来得痛快,大碗往嘴里倒进去,大段大段的荤|段子丢出来,粗声大笑,豪气冲天。 遇上太过的笑话,帝炫天会用双手捂住御凰雪的耳朵。卫畅会压一压那说笑之人,但好不了一会儿,又会有更猛的段子抛出来…… 御凰雪把他的手拉开,凑到帝炫天耳边说:“你捂我耳朵,我听过的比这个狠多了,多好玩啊……” “那是以前,以后不许听。”帝炫天脸有点绿,这成何体统呢? “体统能当饭吃?”御凰雪不屑一顾地抿了抿唇角,端起了酒碗,深嗅一口。 她现在不能喝酒,闻一闻过瘾好了。而且这些酒太糙,哪比得上她的梨花酿。 “不好喝?”帝炫天抿了口酒,扳住她的小脸,要往她嘴里喂。 御凰雪赶紧偏开脸,一口酒从她的脸颊下往下淌,全钻进了她的领子里面。 “讨厌,我去洗洗。”她用帕子擦了几下,起身往后面走。 帝炫天挥了挥手,让丁默跟过去。 铃铛声,手鼓声,声声响起。十数名军姬旋转着从两侧出来,到了大坪中间,翩翩起舞。 大红的裙摆在风里散开,像一团团热烈的火焰。军中的这些男人人,闲时爱好就是酒和女人。军中这些军姬,也是登记造册的,每个月有饷银拿,也有男人高兴了,会多给几个小钱。 都是活着! 长得美艳一点的,喜欢往级别高的男人身边转,扭腰,摆臂,抬腿,裙摆掀起来时,露出大片雪色。 有两个特别好看的,手里端着两壶酒往帝炫天这边转过来了。 帝炫天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前面那女子的耳朵上,她戴着一副金坠子,若没认错,这是御凰雪的! 是她掉的吗?他不露声色地放下酒碗,向那女子勾了勾手。 女子喜出望外,赶紧收住舞步,笑吟吟地走到他身边跪坐好,抬手给他倒酒。 “耳坠子哪里来的?” “嗯?”女子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耳朵。 “偷的?”帝炫天故意问道。 “是……”女子连连摇头,赶紧说:“捡的。” “撒谎,你下午还炫耀,一枚红花丹,换一副金耳坠子。”坐在旁边那桌侍奉的军姬撇了撇红唇,毫不客气地揭穿她。 “红花丹?”帝炫天眼神一凉,起身就走。 红花滑胎,那是要命的东西,痛也痛死。御凰雪换这东西干什么?这两天神神秘秘,古古怪怪地,难道……是有了孩子? 他大步冲进卫畅给他和御凰雪准备的大帐,只见她正用水擦脖子和肩上的酒,衣衫半开,香肩半耸。 “你怎么来了?”御凰雪拉好衣衫,随口问道。 “红花丹呢?”他急切地问道。 “啊?”御凰雪楞住,他怎么知道了? “红花丹在哪里?”帝炫天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衣裳,用力一扯。锦衣哪受得起他这么一拽,整件被他撕开,可怜兮兮地往下飘去。 “你干什么?”御凰雪抱住双臂,惊愕地看着他。 “你吃了?”帝炫天垂下双手,脸色复杂地看着她。 御凰雪见已瞒不住,也懒得问他怎么知道的,手往小腹上轻轻一搁,淡淡地说:“这里面装了个小东西……” 正文 第124章 别怕,你弟弟很厉害的 大帐里突然变得很静,死寂一般! 御凰雪有种视死如归的念头,他接不接受,她和不和他在一起,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帝炫天的眼睛慢慢往下低,视线停在她的小腹上,喉结沉了沉,低低地问:“真的吃了?” “你不是希望这样吗?”御凰雪陡然有些不耐烦,推开他,把被他撕破的衣服用力拉紧。 破掉的衣衫哪经得起她这样的力气,又被她扯掉了一块。 “什么破料呀。”她气咻咻地把布丢掉,抬起小脸,倔强地瞪着他,“王爷发什么呆,要杀要剐随便。总之,这孩子我一定要,你若受不了,早早放我回去,我给孩子另找个爹。屋” 他的神情变得古怪,好半天才凑过来,小声问:“有多久了?” “进府多久就有多久……你问这么多干吗?对,是藏心的,你让我回去,我和藏心好开开心心过日子!” 御凰雪索性把这孩子扣到藏心头上,免得帝炫天叽叽歪歪地嘲讽她,往她心上捅窟窿眼。 “真的,有多久了?”帝炫天的语气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不记得了。”御凰雪烦躁莫名,打断他的话,不悦地问:“王爷到底想怎么样?” “你……”帝炫天轻轻舒气,手抚上她的小脸,轻声问:“帝麟……他没碰过你对不对?” “啊,对了,还有可能是帝麟的。”御凰雪别开脸,躲开他的手。 “撒谎。”他的语气突然重了,用力捧着她的脸,迫她抬头,一双乌瞳里锐光闪闪,“你给你说实话,藏心和帝麟都没有碰过你对不对?你这么生涩,亲你一下你都脸红,他们怎么可能碰过你?” 御凰雪鼻子一酸,是啊,以前嘴都没有和别人亲过,被一个不知道是王二麻子还是张二傻子的人给占去便宜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我是干净的,很干净的人。”她委屈地咬唇,不让眼泪往下落。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把她软软的小身子紧紧地拥入怀中,“我干干净净的小丫头,我会疼你的,好好疼你……” “我不想……不想吃红花丸,会流很多血,会很疼。皇叔让我留着他吧,我这么好看,孩子也应该不差啊,你让我留着他,我就把身子给你,我真给你。不然你就放我走好了,我们天涯海角,不要再见了……”御凰雪缩在他的身前,默默地流泪。 只要有个孩子,哪怕天崩地裂了,她也有个牵挂,有个安慰。 “小傻瓜,当然要留着他。” 帝炫天的手在她的背上用力的摁,再顺着纤瘦的背往下,一直到了她的臀上,把她死死地往身上压。 “我透不过气。”她仰起小脸,泫然若泣地看着他。 “我的乖御儿,我的小十九。”他语无伦次地唤她,温暖的嘴唇落在她的眼角,滚烫的呼吸直往她的脸上扑,“我会好好疼你,你怎么这么好……我的小十九……”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御凰雪被他弄得懵住了,怎么像是他要作爹一样,他激动个什么劲? “走,吃东西去,不能饿着。” 他眉开眼笑,把长袍解下来,紧紧地包在她的身上。 “你穿什么呢?” 御凰雪看着只穿中衣的他,有些犹豫,会不会想哄着她开心了,趁她不备点了她的穴,再把她娃娃弄掉? “我让他们给我拿一件来。热门小说”他把她抱起来,笑呵呵地往外走。 “皇叔,你真的没有疯吗?”御凰雪不确定,小心地问他。 “嘘……等我们回府再说。”他温柔地笑,抱着她大步回到了桌边。 丁默一直守在外面,不让人靠近,他机灵,一见二人衣裳换了,马上就奔去马车边拿了套衣服过来给他换上。 “弟弟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换了衣服?”帝阮眉头紧皱,不解地盯着二人。 “没事。” 帝炫天现在看帝阮都顺眼多了,把酒碗拿开,取出小刀,切了一大块嫩嫩的牛肉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再细心地切成小块。 “我自己来,都看着呢。” 御凰雪被他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琢磨着他一定是被这件事给惊傻了,不然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炫王,不如来点乐子?”卫畅站起来,笑呵呵地冲他抱拳。 “好啊。”他正在兴奋时,爽快地应下来。 “来人。” 卫畅拍了拍手,军姬乖乖地退了下去。一群抱着粗木桩的士兵们跑了上来,飞快地钉进地上,在场中围出了一个临时的栅栏,然后继续往里面钉,造出了个木桩阵。 “这是在东山上猎到的,它闯进了在东山脚下的大营,伤了我一百多士兵,挣断了好多绳子才捆住这大家伙。好吃好喝的喂了段日子了,今还没喂食呢。”卫畅抚了抚须, tang笑着说:“不过和王爷猎到过的比起来,简直不能比,王爷就凑和着玩玩吧。” 御凰雪隐隐猜出是猛兽,但是当那大家伙从十多匹马拉的大铁笼子里放出来时,还是把她给吓到了。 这大黑熊站起来起码有两个人高,壮实得像头小象。目露凶光,一咧嘴,露出两颗森白尖锐的牙,两只胳膊比她的腰还粗,巨爪扬起来时,真让人害怕会一爪子拍烂了木桩! “皇叔,不会让你进去打它吧,它太壮实了。” 御凰雪有些害怕,轻轻抱住了他的胳膊。 “放心好了,你皇叔是什么人?我要剥了这熊皮,给你做个垫子,冬天你和孩子都能坐在上面玩。” 他笑笑,气定神闲地往栅栏里走。 木桩有两人多高,和熊差不多,钉得很紧密。但是不排除这熊两巴掌击碎木头的可能性。 “阿弥陀佛。”帝阮往后缩了点,盘腿坐着开始念经。 御凰雪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安慰道:“别怕,你弟弟很厉害的。” 帝阮的眼睛闭得更紧,人也开始微微发抖。 御凰雪往栅栏里看,士兵们还没松开拽着黑熊的绳子,它开始咆哮,挣扎,要往前扑。 帝炫天手腕一抖,两柄短刀从袖中滑出来,紧紧地扣在他的掌心。他身飞跃起,落在了木桩上,扭头看了看御凰雪,温和地笑了笑。 御凰雪很喜欢看他这样笑,感觉特别安心,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座山,把世间风雨都能给他挡过去了。 一阵风吹来,细沙进了眼睛,再睁眼看,他已经跳进了栏杆里面。大黑熊被松开,凶猛咆哮着往他身上扑。 她的心都悬到嗓子眼来了,紧张得一身冷汗直冒。 只见他身影灵活,左右闪避,但并不出刀杀它,就像是在逗它玩。 可是这样的猛兽,你不赏它一个一剑穿喉,还想要等它凶性大发,几爪子把你拍成肉泥吗? 大坪里沸腾了,士兵们都围到了栅栏边,冲着里面大声喝彩,给炫王助威,用骨头和石子去打大黑熊。 御凰雪也爬到了桌子上站着,踮着脚尖,从人群后面看里面的情况。 “王爷会赢的。”丁默笑着安慰道。 御凰雪抚了抚心口,轻声说:“我知道他会赢,但为什么还不动手,要像耍猴戏一样在里面跳来跳去,大黑熊也是有尊严的啊。” 丁默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半天才干咳了一声,转开了头。 “炫王,斩了它的熊脑袋。” “炫王,割了它的根。” “炫王,炫王……” 满场都是大呼声,只有帝阮一个人坐着,不停地发抖。 “你怎么了?”御凰雪弯下腰,轻轻地推了推他。 帝阮摇了摇头,眼睛越闭越紧,喃喃自语些什么。但是这里太吵了,御凰雪根本听不清。 “阮皇子,不如去大帐里面歇着吧。”侍卫上前来,想扶他离开。 “不要,我要念经,保佑弟弟。”帝阮摇摇头,固执地坐着。 侍卫们只好陪着他,前后左右地围着,以免黑熊会逃出来,伤到帝阮。 帝炫天把黑熊逗得疯狂咆哮,追着他撕咬。帝炫天时而跃上木桩,时而翻身过去,落在它身后,往它肥肥的大屁|股上踹上一脚,激得它更加狂躁。 就在此时,帝炫天的脚步突然浮了一下,人从木桩上往下摔。 一阵阵惊呼起此起彼伏,丁默身形一闪,正要跳进去时,帝炫天脚尖勾住了木桩,另一只脚尖踢中了黑熊,手中的短刀如闪电般一般滑过,正中熊的额心,深深没入…… 黑熊轰然倒塌,砸得灰尘乱舞。 狂呼声一阵响过一阵,士兵们撤去木桩,涌过去把帝炫天抬了起来,用力往天上抛。 御凰雪突然闻到了一阵腥臭味儿,扭头看,帝阮居然尿裤子了!他手足无措地盯着腿,臊得满脸红,又抬头可怜巴巴地看御凰雪,喃喃地说:“锦珠儿,我害怕……” 侍卫们赶紧把他架起来,快步往大帐里拖。 一名皇子当众尿湿了裤子,那可不是件光彩的事,传进帝后耳中,他们都别想活了。 御凰雪同情地看着被强行架进大帐的帝阮,这一辈子,他都只能这样活着了吗? “王爷。”丁默突然唤了一声,语气很急。 御凰雪匆匆扭头,只见帝炫天已经快步过来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薄唇上隐隐浮着一层血色,在这月光看下,仿若涂了一层新鲜胭脂。 “你怎么了?”她心一紧,小声问道。 “有人发暗器,打中了我的督脉,我血气正乱涌。”帝炫天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回大帐去,我要运气疗伤。” “是不是下毒的事……” 御凰雪惦着他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的 事,紧张地跟着他往大帐中走。 “或者是。” 帝炫天慢慢吞吞地说话,每说一个字,胸腔里就一阵阵裂痛,热血撞得每一根骨头都疼得在叫器。 进了大帐,他立刻往前栽了一步,差点没把御凰雪带倒。 “皇叔。”御凰雪扶他坐下,飞快地蹲下去,拉起了他的袍摆看,小肚子上确实有东西击中的痕迹,血是乌青色的。 “有毒。”御凰雪立刻往地上一坐,把他的腿抬起来,从他的靴子中拔出小刀,轻轻地划开他的伤处。 帝炫天愕然看着这一幕,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放毒。 “我会的。”御凰雪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小声说:“那时我们逃出来,都受了伤,不敢找大夫,都是彼此互相治的。” 帝炫天心痛极了,手掌抚上她的小脸,轻声说:“以后都不会了。” “哦!”御凰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猛地一用力,咧嘴一笑,“如果你让我疼,我也让你疼,就像这样!一定会让你记住,你先招惹我,所以这辈子只有我会让你这样痛。你敢让我疼一分,我就还你十分的疼。” 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帝炫天心里仿佛爬进了一只小刺猬。她防备心很重,自我保护的意识强大到连他都很难完全取得她的信任。 也对,受过了那样的背叛,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些敌人?就如她所说,和他在一起,已经算是背叛了亲人的魂灵了,怎么可能不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自己? “傻丫头。”他皱皱眉,忍痛看向伤口。 “暗器打进骨头了,要挖出来,让丁默给你做吧。我去打水,再用酒给你洗洗。”御凰雪站起来,向丁默点点头,快步往外走。 “十九夫人好镇定。”丁默佩服地说道。 “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镇定,她天生就是为了站在我身边而来的。”帝炫天缓缓地说道。 “做属下的,希望王爷能得到真心人。但十九夫人的性子太犟,王爷会很辛苦。” “这算什么辛苦?她所受的一切才叫辛苦。”帝炫天咬牙,把腿立起来,自己用刀轻轻划开伤处,小心地探到骨边,将钉入骨中的暗器撬了出来。 “是鬼钉。”丁默接住沾满血的暗器,哑然低呼,“卫畅这里怎么会有人用鬼钉?这门派不是二十年前早就消失了吗?” “都以为御氏皇族消失了,但她还在。鬼钉在,又有什么稀奇。”他平静地说道。 “对。”丁默用帕子把鬼钉包好,低声说:“带回去好好查查。” “水来了。”御凰雪拎着一只小桶,端着一只大碗进来,一起放到他的面前。挽了袖子,蹲下去替他清洗伤口。 挖暗器那么可怕的事,她才不想看,血糊糊的,她现在又想吐了。 “难受就别看了。”帝炫天接过帕子,自己仔细清洗。这些伤对他说,根本不算什么。 “毒要紧吗?还是得赶紧解毒啊。”御凰雪转过身,不敢再朝他的伤处看。 “无碍。”帝炫天从随身的香囊里取出一片白色药片,放进嘴里含着。 “那是什么?”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白消果和寒蝉香做的,能解百毒。”丁默小声解释。 “你的好东西可真多,那能解你中的慢性毒吗?”御凰雪转过身,把酒端给他。 他含了一口,喷在伤口上,痛得高大的身子缩了缩,随即闷哼道:“不能,不知道是什么毒,是何人所下,埋在我的血脉中,毫无察觉,不知何时会发作。但最近隐隐能感觉到肌肉酸痛,人很疲乏。” “那怎么办?”御凰雪紧张了,拖了张椅子过来,往他对面一坐,担忧地问:“那你去找解药啊,有力气和熊打架,总有力气去找到解药吧?” ——————————————————————————— 【今日万字,喜欢小雪和宸哥哥的妹纸,欢呼声在哪里?热情在哪里……】 正文 第125章 哪有你这样软的木头,你是我生命里娇娇的一朵花 “炫王可安好?”卫畅的声音从大帐外面传了进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卫将军请进。”帝炫天放下长袍,淡定地看向大帐帘子。 卫畅捧着一只托盘大步进来了,严肃地说:“属下见夫人去提水拿酒,莫非炫王是受伤了吗?属下有上等伤药,一日便可好上大半。” “多谢卫将军,只是被断木挂了一下,不妨事。”帝炫天平静地说道,深遂的双瞳里看不见半点情绪。 “那属下就先退下了。”卫畅把托盘放到桌上,抱抱拳,转身离开,步子走得虎虎生风屋。 帝炫天和谁说话都是这副清清冷冷的模样,高傲极了。卫畅他们平日与他来往甚少,还是那年攻城时听过他的调遣,平常各自为政,各走各路。 “是他想为嫣贵妃报仇吗?”御凰雪不安地问道添。 帝炫天摇摇头,低声说:“嫣贵妃一门全是猛将,战功赫赫,在几大家族中威信最高。这卫畅治军甚严,从不许手下兵士扰民,甚至在上京途中还亲手斩杀了几个糟践百姓的百夫长,颇得民心。” “他很有理智,卫家家族盘根错节,几兄弟连家眷带姻亲,足足有数千人。所以,他们也不差嫣贵妃一个女人,帝麟能为太子则好,就算不能,他们也得拼尽全力保住满门,不会轻易造|反。帝玥没有战功,主动提出与卫家联姻,娶卫畅十四岁的孙女为妻,封第一侧妃。当下的形势,如何稳住卫家才是皇上最想做的事,所以联姻的主意也不错。” 女人好可怜哪,卫嫣也算是风光一世,皇帝再不爱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到了这年纪,突然被丈夫和家人一起抛弃,没有一个人怜惜她,任她自生自灭。那些以前仰仗她,挣来家门荣光的亲兄弟们,真是长着石头一样的心。 “帝琰怎么办呢?也会娶吗?”御凰雪眨眨眼睛,小声说:“卫家的女儿孙女多吗?不如皇叔你也赶紧娶一个吧。” 丁默飞快扭头看她,等着听她惊世骇俗的下文。 御凰雪没让他失望,她嫣红的嘴唇轻轻开合,柔绵绵地说道:“你看,皇叔娶一个嫣贵妃表妹或堂妹,和你父皇就成了连襟。帝玥娶的是孙女,以后见了面,得叫你一声爷爷……从气势上也得压倒他们!所以王爷是赚的!” 她抿抿唇,轻巧地翘起一根细白的食指,在半空中划了几个圆圈圈。 “再别说大家聚在一起时,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叫你一声孙女婿,都搅成一团浆糊了,都没有精神干别的,谁也别争别抢,和和气气地过一辈子,多好啊!王爷,赶紧行动吧,早点儿提亲,选个标致的,别等到后面人家挑剩下,给你一个歪瓜裂枣,睡上抱着都合不上眼睛。” 丁默脸上肌肉都要颤得稀烂了。 帝炫天抬着乌亮的眸子,一脸复杂地看着御凰雪。 “皇叔……”御凰雪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轻轻地说:“你的腿又流血了。( )” 当然要流血,被她一席话惊得一身肌肉紧绷,全身热血倒流,每根骨头都忍不住地颤抖! “王爷……属下……要出去了……” 丁默艰难地开口,拎着化着血色水的小桶往外奔,再不出去,他也要吐血了。 “皇叔,你怎么了?毒药窜进脑子了吗?” 御凰雪弯下腰,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看。 帝炫天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揽住她的细腰,把她往腿上一抱,低低地说:“是你进我的脑子了。” “哦……”御凰雪双手搁在小腹上,垂着长睫,柔柔地说:“皇叔,你真的不嫌弃他吗?” “哦……”他回过神来,飞快低眸看她的肚子。手指忍不住拔开她的外袍,轻轻地落在她柔软的肚皮上。 颜色雪雪的,感觉软软的,这么个小东西,又孕育了个小东西。指尖渐渐变得滚烫,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从她的小腹里传递出来,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巨大的幸福感在他胸膛里面撞击着,让他忘却了一切烦恼。 “你知道吗?我今天之前好想弄掉他,我感觉他是个讨债的,怎么这时候来呢?”御凰雪的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密睫轻轻动了动,小声说:“但我今天又觉得我好喜欢他,他来得真是时候,我仿佛又有了勇气,不管怎么样,我要带着我的他,好好地活着。” 帝炫天二指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吻过去。 “皇叔,保护我。”她眨眨眼睛,喃喃地说道。 “我会用我的命护着你和孩子。”他把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喃喃低语。 “你怎么这么好呢?”御凰雪心里一阵感动,用力抱住了他的肩,满足地喟叹,“别人的你也养。” “傻话……就是我的啊。”帝炫天在她的耳根子下呵气,动情地说道。 “才不是。”御凰雪低眸,小小声地说:“那个人……拎着剑……” “嘘……”帝炫天立刻吻住了她的嘴唇,把她要说的话统统吻了回去。 tangp>御凰雪突然一个激灵……那个人,拎着剑,有着一双清清冷冷的眼睛,虽然脸和他不太像,但是眼睛……眼睛…… 城中一直在闹的青衫刺客,难道、难道是……是眼前这个人!她那日不小心撞上了他杀人的事?而他认出了她,所以、所以…… “把事搁在这里,不要说。”他把她揽紧,手指在她心口划圈,在她耳边低语。 御凰雪的热血在血管里狂乱地窜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哪来的青衫刺客,帝炫天的野心大得很,他在清除异已,他把拦在眼前的人一一暗杀了,不露声色的把事引到了“不存在”的御家人身上! 但是、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十三哥不知道,他一定以为真有自己的人在京中,所以他带着人回来了,这是自投罗网啊! 他早知道她是她,却一直摆着一张冷脸,绕着她让她猜谜,让她为了这孩子担惊受怕!她居然还要感动于他的大度! 呸!呸呸呸! “你……”她急了,抡起拳就往他肩上打,“你若敢、敢再伤我家人,我杀了你……” “你的家人就是我。”他握住她的手腕,严肃地说道。 “不是!”御凰雪猛地推开他,怒视着他,“你是个骗子!” 帝炫天又捉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拽,高大的身子弯下来,死死搂着她,安抚她突然暴躁起来的情绪。 是有点难接受,就那样要了她,然后丢下她,站在暗处,看着她一个人满脸惊恐,蹒跚地跑回去。看着她又往珠玉苑里跑,他赶紧引着帝琰去那里。 他一直踩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利刃就会刺穿他的心脏。所以,他哪里敢轻易去认她?当帝麟把她抬进他的王府时,没人知道他的心情,他都无法形容那样的心情,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不让自己表露出分毫欣喜。 “皇叔,你是个混淡。”她气得小脸通红,鼻翼快速翕动着,两泪晶莹的眼泪在眼中不停地转动。 “嗯,是。”他拍她的背,轻声认错。 “你……你弄疼我了。”御凰雪跺脚,眼泪扑嗖嗖往下落。 他赶紧放松了一下,但又很快明白她不是说的现在,而是那天…… “你……你那日中了……那种药,所以……我没克制住。”他窘迫地解释,白净的脸皮上泛起一抹羞赧的红潮。 “很疼的,走路都疼的!你怎么可以那样……”御凰雪又跺脚,气得用额头去撞他。 “嘘、嘘……轻点……别跺脚了……我让你撞让你打,你额头撞得疼不疼?”他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又上前来抱她。 这时候,她又是站在梨花树下的小公主了,由着性子去找他的麻烦,悄悄扯他的袍子,悄悄掐他的脸,围着他转来转去…… 他那时候都不敢抬手摸摸她的小脸,雪一般的小人儿,怕他的掌心太热,让她给化了。怕说话声大了,把她吓跑了…… 现在小人儿就在他面前,历经了生死沧桑,已经十九岁了呀。 她的眼底有悲伤,有痛,是他拿多少东西都填补不了的。所以他现在还是由着她推他,打他。 “好讨厌的帝炫天啊。”她垂下双手,仰着红通通的小脸看他,哆哆嗦嗦地说:“是不是也想过不认帐啊?” “怎么会呢?我想了你几辈子了。”他一臂揽住她,袖角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擦。 “你才活一辈子,我才是活了两辈子。” “错了,我是三辈子,一辈子在宫里遇见你,一辈子回去失去你,这一辈子,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 “你好不要脸,你都要老了,我才十九。你就敢在我神智不清的时候……你解开我的衣服……你可曾温柔了?你拿我当木头吧?”御凰雪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很温柔啊……哪有你那么软的木头,你是娇羞羞的一朵花。”他脸又一红,低低地说道。 “你嘴巴好坏。”御凰雪脸也更红了,掩着脸,哽咽着说:“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那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他唇角一扬,低头去吻她掩着脸的手背。 御凰雪从指缝里看他,心肝五脏都拧成一团了。是不是他当了皇帝,她当了皇后,两族恩怨就真的能和和气气化成一团浆糊了?以后她的儿子,也是皇帝啊,父皇母后啊,我这算不算另一条路复国?我还是叛|徒吗? “我的小娇娇。”他搂着她的腰,往上一抱,让她和自己平视着,小声说:“给我生个儿子。” “那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偏是个女儿呢?你就不喜欢了?”御凰雪秀眉轻攒,不安地问道。 “喜欢,但是还要继续生,一直生儿子。”他低低地说。 “你为什么这样?要是一直生不出呢?”御凰雪懊恼地说道。 “傻姑娘,男孩子天生骨头硬,我会教儿子们武功,我们一起保护你,你就不必去努力 坚强保护我们的女儿。若哪天我不在了,比你早走了,我也安心。” “谁让你说这样的话?”御凰雪突然心脏一痛,飞快地捏住了他的嘴,愤怒地说:“还没开始,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嗯,以后都只说小娇娇喜欢听的话。”他低声笑,转身把她放在方桌上,双手撑在两侧,深深地凝视着她。 “喂,我也会害羞的,你别……这样看着我。”御凰雪羞涩地说道。 “不行,想看。”他又笑,笑声低沉,醇朗,满是欢喜。 御凰雪垂着长睫,安静地坐着。 油灯的光摇摇晃晃,两个人的影子融成了一团,形状就像一只蜗牛,他背着小小的她,有了共同的家。 ————————————————————分界线———————————————————————— 清晨的军营,鸟儿啾鸣,号子声喊得惊天动地。淡白的晨曦从大帐半挽的帐帘中透进来,白光一直铺到了简易的榻前。 榻有点儿坚硬,临时抱来的被褥有点儿潮味。但是御凰雪还是睡了一个饱饱的好觉,虽然时间不长,却睡得极沉,极安稳,一直在他的怀中,梦中只有平和的晚风,吹得她一身惬意。 “咕噜……” 肚子连连地响。 她飞快坐起来,穿好衣裳,麻利地梳洗好,出去找他。 前面的军士们围成了一个大圈,正在喝彩。 又在打熊吗? 她惦着他的腿上的伤,快步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军士们赶紧让开一条道。往里面看,只见众人正在与帝阮比腕力。不是一对一,而是四五个人扳他一个人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哈,锦珠儿。”帝阮突然看到了她,眼睛一亮,手一抖就站了起来。 正在拼力扳他手腕的五名军士被这一抖,摔出去了老远,痛得呲牙咧嘴地叫唤。 “你好大的力气呀。”御凰雪惊讶地叹道。 “你想玩吗?我陪你呀。”帝阮抿唇笑,把手递给他。 “皇子,我们应该回宫了。”几名侍卫急得满头大汗,这样跑出来,他们已经担待不起了,逗留到现在还不回去,只怕皇后会凤颜大怒。 “对啊,你应该回去了。”御凰雪小声哄他,“你还要治病呢。” “我没有病啊,你是我的脸吗?珂离沧说这不是病,就是受伤了,过几个月就能全好。锦珠儿不要担心,我也是很好看的。”帝阮笑嘻嘻地拉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们和母后说,回村里去。” “你昨天答应我的,不要告诉别人锦珠儿的事。你娘不会喜欢你回村里去的,为人子女要孝顺,不能让爹娘生气。”御凰雪委婉地劝他。 “这样啊……她说她是我娘,我还以妙贤师傅是呢。”他挠挠脑袋,又咧嘴笑了,“那好吧,我听你的,我回家去,然后接你回家去。” “千万别……”御凰雪握了握他的手指,轻声威胁他,“回去之后不许提我,不然我就生气了,跑得远远的。” “别啊……”帝阮急了,绕着她转,急切地说:“我都听你的,你不要跑得远远的。” “那,现在回去吧。”御凰雪拍拍他的肩,柔声说:“还有,以后要叫我十九夫人,不可以叫锦珠儿,不然我也会生气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生气?”帝阮不乐意了,但见她板着小脸,立刻就咧嘴笑,“反正我都听你的。” “乖,回去吧,好好回去。”御凰雪把他的手交到侍卫手中,小声说:“阮皇子调皮说的话,调皮叫的名字,希望几人忘掉,不然我要是不小心在皇后娘娘那里说错了什么,对你们也不好。” 明目张胆的威胁,但侍卫们也深知其中利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说一句话反而能保命。 正文 第126章 坏家伙,我喜欢你这么坏 眼看着帝阮他们一行人越走越远,她的肚子也越发地饿了。丁默去厨房里给她端面条,还没有回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众人扭头看,只见帝炫天策马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御凰雪一手搭在眉前,只见帝炫天一身银亮的轻甲加身,梨花四蹄急奔,一人一马如同踏着朝阳而来,威风凛凛。 “王爷。”丁默过去牵住了缰绳,接过了马鞭件。 帝炫天从马背上跳下来,取下头盔递给身边的侍卫,稳步走向御凰雪。 “你干什么去了?”御凰雪惊讶地问道龊。 “打猎。”他扬唇一笑,旁若无人地走到她的面前,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一枝缀满紫色花朵的野花在他指间摇曳生姿。 “这就是你打的猎呀。”御凰雪接过花,笑吟吟地问。 “喜欢吗?”他摸摸她的小脸,温和地问道。 “还行。”御凰雪把花举到阳光下看,这是练石草。整枝草绿的枝子上都缀满了弯弯的花瓣。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卫畅他们回来了,侍卫手中拎着大大小小的猎物。有野兔子,野雉,野斑鸠,野狍子。 “王爷马术惊人,属下等追不上啊。”卫畅跳下马,抹了把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么多。”御凰雪跑过去看了看,发现了一只四肢都被绑紧,但并未受伤的小灰兔子,好奇地说:“咦,居然有只活的。” “哦,那是给阿宝的,她上回说想要只小兔子。”帝炫天淡淡地说道。 “你们对阿宝真好啊。”御凰雪摸了摸小兔子的长耳朵,用花枝挠了挠耳根子。 “阿宝和你当年很像。”帝炫天把小兔子解下来,递给了丁默。丁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笼子,把小兔子关了进去。 御凰雪蹲在地上看小兔子,她已经没有养这些小动物的心思了,拖根大木棍追着乱咬人、乱偷她厨房里的熏肉的坏狗坏猫倒是有一身的力气。而且她发现这些男人,坏得像帝麟那样的,冷酷到像帝炫天这样的,心里头其实都悄悄存了一点点的好,留给他们想给的人。 “把这些野物处理干净,让王爷带回去。”卫畅挥了挥手,吼了一嗓子。 “给你补身子。”帝炫天弯下腰,揉了揉她的脑袋。 御凰雪仰头看他,满天的阳光从他身后扑过来,他的眼中荡漾着温柔的波光。 “一定很好吃,我想吃炖得烂烂的的野雉翅膀。”她抿唇一笑,主动把手递给了帝炫天。 “先回大帐吃面吧,都要凉了。”丁默催促道。 帝炫天的大掌握着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带着她慢慢往前走。 一群人看得傻眼了,帝炫天冷血无情的名声在外,他娶进府的女人不知道疯了多少死了多少,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正经人家的女儿都不敢往他府上嫁了,三年来连个正妃也没有。但你看现在的他,一身铁骨变柔情,对身边的女子百般呵护,那满满的爱意都要从他的眼中淌出来了。 御凰雪情窦初开时,幻想过薄慕倾会这样对她,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给她这样的疼爱的男人,是帝炫天。 缘份是奇妙的东西,它是天意,天让你遇上他,天让你爱上他,早早就安排好了。所以在她偏离那条路时,老天放了大招,把她推开,让她去再遇他…… 只是,代价太大了吧? ——————————————分界线———————————————— 回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马车走得慢,不是她娇气,而是两个人很喜欢这样安静相处的时刻。回去之后,那些烦杂的事马就会像潮水一般淹过来,他得做回那个高傲冷酷的炫王,她得回她偏远的小院,做她的十九夫人。 “放心,不要多久了。”他在她耳畔轻吻,小声安抚她。 “我才不怕呢。”御凰雪缩了缩脖子,轻轻地说:“倒是你自己,要注意一点。他们都是恶狼,猛虎,你里外无援,全靠自己,每一步都凶险万分,所以一定要小心。” “嗯。”他缠住她的手指,低低地说:“我会的。”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了崔静好的声音。往外面看,崔静好带着两名侧妃,以及童妙音她们正在外面半蹲着,迎接二人回来。 “王爷,我不下马车了,免得她们看到我觉得不痛快,让丁默从角门送我回去。”御凰雪坐起来,把手从他掌心收回来,轻声说:“你晚上也不要过来了,去你两个侧妃那里吧。她们……也挺可怜的……好好的青春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你还有心情同情她们呢。”帝炫天眉头拧了拧,懒懒地躺着,没有想下马车的意思。 “我是积德,免得我开杀戒的时候,觉得愧疚。有了你和她们的事,我就借口了。”御凰雪扭过头,眼角挑起丝丝缕缕娇媚风情 帝炫天不由得看痴了,好半天才无奈地说:“我去了还能干什么呢?这里,和这里,都被你给锁上了。” 他指心口,又指那地方。 “快去!外面有好多美人哦。”御凰雪掩唇偷笑,把他往马车外面推。 马车门被二人撞开,他跌出去,惊得外面的人一阵阵娇呼。 “王爷怎么了?” 御凰雪马上往马车里头躲,朝他摇头,用嘴型说:“去吧,我要回小院去了。” “出来。”他抓住她的手腕,硬把她给拉了出来。 外面的女子知道他们在一起,但他这样大咧咧地把她从身后拽出来,再把她抱下马车,还是让众人的脸上挂不住。尤其是崔静好和童妙音,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怎么这样……”御凰雪小声哼哼。 “就要这样,现在还用得着躲吗,我就要她们知道,我宠着你。谁再和你过不去,自己来领休书。”他把她放下来,紧握着她的手指,带着她快步往王府大门里走。 那些女人的眼神,能把御凰雪扎出千万个窟窿。她摸摸耳朵,也就认命了。 “哦,你们两个,随本王来。”帝炫天突然扭头,看着两位看上去温驯老实的侧妃说道。 这话也说得挺温柔的,让两位侧妃受宠若惊,赶紧福身行礼,步步紧跟上来。 其余被冷落的女子,抓狂地拧锦帕,盯着几人背影,恨得牙痒痒。 “王妃不能这样下去了,这还有我们的活路吗?”童妙音快步走到崔静好身边,义愤填膺地说道。 “那你想法子啊。”崔妙音瞪她一眼,大步往前走去。 童妙音的牙咬得咯咯地响,愤怒地跺了跺脚,瞪了一眼丁默,一溜小跑去追帝炫天。 “王爷这是去哪里了?昨晚没回来,妾很想王爷。”她主动凑上去,找帝炫天搭话。 “哦,对了。”帝炫天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镇定地说:“你去我的书斋,把我的那几本兵法找出来,仔细抄一遍给我。” “啊?”童妙音不解地看着他,完全不懂这是何意。 “给你三日时间抄完。”帝炫天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啊?”童妙音拧着帕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帝炫天。三天抄完十几本兵书,怎么可能? “王爷为何罚我?”她气愤地大声问道。 “这是奖赏,若抄不完,那才是罚。”帝炫天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啊?”童妙音又楞住了,这叫什么赏?她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可能抄完啊! 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抄兵法书?” “给她找点事干,免得我一不在,她就来找你麻烦。”帝炫天嘴角轻抽。 童妙音好歹也是跟了他这么些年的人,为他办了不少事,而且童大人早就暗中在他做事,童舸也是忠心耿耿,所以,他是不会为难童妙音的。只要童妙音想明白了,不再找御凰雪的麻烦,他是不会拿童妙音怎么样。 “你好坏啊,这也想得出。”御凰雪看着他愕然说道。 “兵法,每本这么厚……”他伸出二指,悄悄比划。 “坏蛋。”御凰雪往他胳膊上靠,眉开眼笑,“我喜欢你这么坏。” —————— 【我把练石草(也叫马先蒿)的图片发到我微博和空间里,我觉得很漂亮。小宸宸很会送花嘛。】 正文 第127章 满满的爱意,都要淌出来了 马初莲和俞青儿二人是皇后娘娘选定的人。 这人选选得有意思,她们的父亲官职不大不小,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物。在朝中很少说话,几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两名女子的容貌都属于中等,清秀端庄。因为她们的家人作梦也不会想到,她们有朝一日会成为皇家儿媳。所以根本没教过权术阴谋,巴结奉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是想借此事向帝炫天表达了结为同盟的善意,给他挑的人不是监视他、为难他的,就是选两个贴心老实的女子去侍奉他。 帝阮回归,但是成了傻子。帝玥母子虽然不像嫣贵妃母子一样气势汹汹,但也在步步紧逼。舒芙苓已是皇贵妃,颇得帝崇忱的喜爱。皇后毕竟是女人,丈夫成天搂着别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龊。 她想坐稳东宫,保护好儿子,就得迅速找到一个能依靠的人。她把橄榄枝伸给了没有母亲的帝炫天,并且伸得十分明显。皇后没有庞力的势力做后盾,但她有当年的那则预言撑腰,帝崇忱是不可能为难她的。 而且帝炫天和皇后一旦结盟,就会再度把太子争位战拉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这是另两个皇子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也是御凰雪最想看到的局面,这样帝炫天才会更安全,才有时间去查出谁给他下毒件。 所以,两个侧妃,必须成为帝炫天的帐中人!哪怕是假的,也得办成这事。在这一点上,帝炫天和她其实是有共识的,只是他不好开口,怕御凰雪动怒。但他没想到,御凰雪冰雪聪明,主动说出了这话。 他带着三个女子回了御凰雪的小院子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两只大灯笼在屋檐下轻轻地晃动。 按名份高低,两个侧妃坐在帝炫天左右,御凰雪单支一个小几。 “今日打了野味,十九想吃炖得烂烂的野雉翅膀,你们两个呢?”帝炫天捧着茶碗,不冷不热地问二人,还算温和。 “随意就好,十九夫人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吧。” 两个女子还没想到帝炫天会突然高看她们,此时正高兴,哪还会挑嘴呢?忙不迭地起身行礼,温柔回话。 “野味一定要烧着吃,烤着吃。” 小元喳喳乎乎地开口了,看样子早把藏雪楼里惊险一幕忘得光光的,直管兴奋地吞口水。 “去做吧。”帝炫天点点头,让她下去。 “这是冰镇好的莲子羹,二位娘娘先消消暑。”小歌捧着一只紫砂陶罐进来,她一面给两位侧妃盛莲子羹,一面担忧地看御凰雪。 “她不吃冰的,给她端碗暖的来。”帝炫天朝面前的冰莲子羹看了一眼,平和地说道。 小歌会看人脸色,一听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于是长松一口气,立马出去端了碗温好的莲子羹给御凰雪。 场面有些尴尬,两位侧妃都有点胆小,也不擅言谈,只管捧着碗喝汤,还不敢发出声音,让人看着就憋得慌。 “二位姐姐都上过学吗?”御凰雪随意问了句。 “没有,就读了一些女德。”马初莲大胆地回了句话,好像御凰雪是侧妃,她才是小妾。 “读点书好,”帝炫天沉吟了一会,抬眸看她,温和地说:“我让妙音给你们找些书来看,打发打发时间。” “是。”马初莲脸一红,以为是帝炫天嫌弃她不读书。 俞青儿胆子稍大一点,扭着锦帕,细声细气地说:“妾会做衣做鞋,如果王爷不嫌弃……妾愿意以后给王爷……做……鞋……” 她一面说,一面悄悄看帝炫天和御凰雪,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好啊。”帝炫天爽快地答应,指着马初莲说:“你也教教她,以后本王的衣服,你们二人来做吧。” “是。”俞青儿满脸喜色,立刻起身行礼。 马初莲脸更红了,以为是帝炫天嫌弃她笨拙,窘迫地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御凰雪朝帝炫天使了几个眼角,帝炫天才慢悠悠地开口,“皇后派人来说,初莲在家里也是很会做菜的,不如现在去做一道吧。” “是。”马初莲面上一喜,匆匆起身往外走。 御凰雪真的很可怜她们,嫁与不嫁,爱与不爱,全都没有自由。嫁得好,是荣耀。嫁得不好,她们就是草芥,没人会在乎她们过得好不好,高不高兴。 小元会喳呼,说了好几个笑话,让场面缓和了一些。御凰雪不好多开口,她是小妾,会让做侧妃的心里不自在,所以尽量少出声。 热汽腾腾的饭菜端上来,马初莲和俞青儿胆子大多了,开始敢主动和帝炫天说话。马初莲甚至还大胆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见帝炫天抬头看御凰雪,马上就缩回手,尴尬地说:“不然,妾与十九换个位置吧。” “不必了。”帝炫天摇了摇头,沉声说:“十九不像你们有娘家人,她在府中,以后还要你二人多多照顾。” 这不是把二人捧上天了吗?二人顿觉得面上有光,受了重用,激动得赶紧站起 来回话。 “是,妾身会好好照顾十九妹妹。” 御凰雪嘴角轻抽,她发觉其实帝炫天很会哄女人的,只要他想哄,那一准是哄谁谁上勾,女人们宁可被他骗死了,也不会后悔。 两个侧妃吃得油光满面,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御凰雪也撑得肚儿圆,懒洋洋地抻了抻手臂,长长地舒气,“好舒服,好想再吃。” “那就再吃。”他起身过来,往她身边一挤,拿了筷子从她面前的小锅里捞没吃完的鸡翅吃,“我也没吃好,那样端着坐着太累了……你怎么能吃光了呢?明明我看她们煮了一大钵的呀!” “我是两个人呀。”御凰雪揉了揉鼓鼓的胃,端起一边的山楂汤喝,“我得消消食。” “还有呢。”小歌笑吟吟地端着一小钵热汽腾腾的菜过来了,飞快地换掉了御凰雪前那钵只剩下大蒜瓣的小锅,小声说:“奴婢琢磨着王爷肯定没吃饱,婢婢看着,都觉得坐在那儿不会自在。” “就你会巴结人。”御凰雪笑嘻嘻地打了她一下,扶着桌子站起来,“我要走动一下,真撑太多了。” “你那么拼命吃干什么?”帝炫天好笑地问。 “因为没事干啊,又没话说,不吃干什么。”御凰雪低头看自己的胃,小声嘀咕,“以后肚子鼓出来,就是这样吧。” “现在得开始做宽松点的衣裳了,秋天里肚子就会大了。”小歌轻声提醒。 “你去办吧,喜欢什么样了,十九自己去挑。”帝炫天笑容满面地说道。 “你有没有银子呀?受了几年冷落,很穷的吧?”御凰雪好奇地问他。 “哦……”帝炫天一口热菜梗在喉咙里,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那也穷不到你几身衣裳钱。” “那就好,我不想拿私房钱出来呢。”她甩了甩胳膊,打了个嗝,慢悠悠地晃出去了。 小歌装着没听到,埋头收拾桌子。 小元在外面哼小曲,步步紧跟在御凰雪身后。 帝炫天握着筷子,抬头看雕花窗外,他的小御儿正慢吞吞地绕着那棵大树散步,灯笼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抬头看月亮时,侧颜美极了。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分界线—————————————————————— 第二日,帝炫天早早上朝去了,御凰雪刚想找点事打发时间,黄管家一脸焦急忧色,带着两名小太监出现在她的眼前。 “十九夫人接旨。”太监扫她一眼,尖声尖气地说道。 御凰雪心一沉,她接什么旨? “皇后娘娘懿旨,宣十九夫人进宫问话。十九夫人,请吧。” 糟糕了,一定是帝阮回去之后念叨锦珠儿,被皇后听到了。 她才不想回皇宫呢,那里不知道淌了多少亲人的血啊,一脚一脚地踩上去,就跟踏在亲人的尸骨上一样! 但她能不去吗?两个太监盯着她,连声催促她赶紧梳洗更衣。 “穿素一点。”黄管家小声叮嘱小元和小歌,让她们马上服侍御凰雪去换衣裳。 “不要担心,王妃和两位侧夫人也去。” 听说那两个老实姑娘也去,她稍微放点了心。 正文 第128章 她很漂亮,我就要她 高高的宫墙几乎触到蓝天,一只苍鹰掠过了墙头,飞进了皇宫,威武的尖啸声让人的心无端地发颤。 这是西侧门,随着威武的喝令声,马车晃悠悠地停下,有太监和侍卫一起上前来检查令牌。 按品阶,崔静好单独一辆马车,两位侧妃一辆,她只是侍妾而已,身份低微,所以她的小马车在这里就得停下,她必须和侍婢们一起步行进去。 小元和小歌必须停在这里,等她出来凡。 她扶着小元的手下了马车,仰头看了看暗红色的宫墙。这种颜色像陈年的血迹,真不知道儿时的她为何会觉得这种颜色庄严肃穆。 她的父皇和母后是在正门宫墙处被人推下去的,绳子勒在他们的脖子上,颈骨被绞碎的声音格外可怖,然后那些恶徒割断了绳子,任他们的身体像破布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 御凰雪的心脏猛地一紧,鼻腔里仿佛塞了两团棉花,透不了气。 她艰难地走了两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她曾经的家,现在的阎罗殿,怎可能不怕?不恐惧?不想逃謦? 若能不去进去多好啊,炫天皇叔在哪里?若他站在门里面等着她,多好啊! “快点吧。”太监扭过头,不耐烦地催促了几声。 御凰雪勾下头,慢慢吞吞地往里面走。 脚底下像踩了刀尖,锋利的碎铁渣,硌得脚心疼。她每一步,都忍不住想,那晚上是谁倒在了那里,又是谁在哭着求作恶的人给她痛快、停止欺凌。 她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一心紧紧地摁在了心口。 不行,她现在想夺门而逃,一刻也不想多呆! “喂,锦珠儿。”突然一声欢快的唤声从她身后响起。 匆匆转头看,帝阮咧着嘴,弯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她。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乐呵呵地说:“你走得太慢了,我背你吧。” 御凰雪还没反应过来,帝阮已经转过了身,把她背了起来。他的力气太大太大了,御凰雪对他来说,就跟一朵轻飘飘的花儿一样。 他撒开腿跑,比那些马车快多了,他还大笑,乐呵呵的,背着御凰雪从大路上跑开,直接冲进了林子里的小路。 御凰雪对这里太熟悉了,从这条小路过去,走上一盏茶的工夫,就能看到翠钿湖,再进去,就是梨树林。梨树林里的小路,一条连着帝炫天当时的破宫殿,一头连着她的梨花宫。 “我带你飞。”他跳起来,一手拽住了头顶的树枝,用力一荡,在空中换手,到了另一个枝子上。 真是个傻子啊!御凰雪又惊又怒又怕,双手根本不敢离开他的肩膀,大声责备,“你快放我下来,等下人家看到了,我会挨板子的。” “不会,有我呢,谁敢打你啊。我可是大皇子,他们说了,他们都得听我的,谁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谁关进笼子里去。”帝阮笑吟吟地一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 御凰雪哑口无言。 这傻皇子,别的没学着,耀武扬威的手段倒是觉得快。 皇后娘娘正在凤宫后面的小花园里听曲,几个新进宫的美人围绕在她身边,殷勤地侍奉。 因为帝阮跑得快,所以御凰雪比崔静好三人早到。帝阮把她放下来,咧咧嘴,脸上的疤痕跟着皱了起来。 “阮皇子回来了。”太监们一瞧,赶紧进去禀报。 御凰雪又开始砰砰地跳,皇后是知道她身份的,一言不对,她的小脑袋随时会从脖子上滚下去。 “等下,千万别叫我锦珠。”她压低声音,小声要求帝阮。 “知道,锦珠儿。”帝阮笑嘻嘻地晃了晃她的手。 御凰雪长长吐气,和这傻子真没办法交流。 太监很快出来了,引着二人进去。御凰雪使劲勾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母后。”帝阮大步过去,一撩袍摆,在皇后身边坐下,指着御凰雪说:“我说了吧,她很漂亮,我要她! 御凰雪猛地抬头看过去。 帝阮刚刚说什么?要她? “阿阮,这是你三弟的妾室,三弟爱她爱得紧,不可以胡闹。”皇后凤眸缓缓扫来,温和的视线下藏着锐利的锋芒。 御凰雪赶紧又低下头。 能在皇后这位置上坐了这么久的人物,没点能耐可不行。 “哈哈,我是要她来陪我治病,我看到她,我的头都不疼了。”帝阮端起桌上的茶碗,大口喝了一口,冲着御凰雪挥手,“帝十九,你来。” 这是什么名字啊?第十九? 她不敢过去,老实地跪下磕头请安。 “快快扶起来。你们知道吗,哀家听说老三那孩子恨不能把这女娃捧在掌心里、拴在裤腰带上,原来真是个娇嫩嫩的人物。赐座,让哀家好好看看你。”皇后娘娘笑了,抬了抬手,和蔼地说道。 几名侍婢上前扶起御凰 雪,又给她搬了张椅子,让她坐在中间。 御凰雪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只猴子,让人指指点点。她这时候只能一个劲儿地装害怕,装发抖,装得快吓哭了。 “别怕。”皇后站了起来,慢步走到她身前,用金指甲套托起了她的下巴,迫她抬头。锐利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唇角才微微一扬,点头笑道:“确实漂亮,你们瞧瞧,就跟雪堆成的娃娃一样。” “十九夫人真美啊。” 几名新美人赶紧起身夸赞,溢美之词一句接着一句,天地间能想到的漂亮的词汇都堆到她身上来了。 “多大年纪了?”皇后松开了手指,慢悠悠地问道。 御凰雪想站起来,被她用手指轻轻摁住,“坐着说话就好。” “回皇后娘娘的话,十九岁。”她只好坐着,低眉垂目地回话。 “好年纪啊,”皇后娘娘轻轻点头,感叹道:“哀家十九岁那年,正好生下皇儿。” 她转头看向帝阮,柳眉轻蹙,眼睛突然就红了。 “皇后娘娘,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的。”大嬷嬷上前来,扶住了她。 她擦了擦眼角,慢步走向帝阮。 几名美人又弓下腰,一起声讨卫嫣。 “卫嫣太恶毒了,应当判她凌迟之刑。” “对,她们家应该满门抄斩。” “皇后娘娘仁爱,臣妾可是看不下去,臣妾等要联门上折子,请求皇上把卫嫣立刻处以极刑。” 皇后娘娘皱了皱眉,挥挥手,温和地说:“好了,皇上是仁爱之帝。嫣贵妃与皇上多年夫妻,又有麟儿那孩子。她当年年轻气盛,做了错事,确实是她有罪。但如今哀家的阿阮已经回来了,哀家吃斋念佛这么多年,也算圆满。”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几位美人堆着笑拍马 屁。 御凰雪拧了拧眉,抬眸看向那几个美人。她小时候也常看到后宫嫔妃们这样奉承母后,那时候她年纪小,以为是那就是一团和睦。直到出事那天晚上,嫔妃们四散出逃的时候,反而是那些平常不爱说话的女人纷纷为母后打掩护,护着她和父皇逃离,一个一个地倒在他们面前。而平常满嘴甜言蜜语的,溜得比兔子还快,告密告得比谁还狠,一步步指引叛 军找到了他们。 “帝十九你吃,吃了我带你去玩,湖里有很多鱼,我们钓鱼去。”帝阮端着一盘剥好的莲子过来,递到御凰雪面前, “炫王妃来了。”太监快步进来,深深弓腰。 “请吧。”皇后笑着点头,拉住了帝阮的手,小声哄道:“别胡闹了,你三弟媳来了,你是兄长,要有兄长的样子,好好坐着去,不许乱跑。” “可是我想和帝十九去钓鱼,她们太聒躁了,声音又尖又细又难听,长得还不好看。不如让她们走吧。”帝阮看了看那几个美人,不满地抱怨。 几个美人闹了个大红脸,再不敢出声。 “胡说八道。”皇后小声训斥,但言语中并没有过多的责备之意。 御凰雪听得好笑,忍不住抬头看帝阮。只见他飞快地冲她挤眼睛,又一咧嘴,分明是故意说的这话。 真傻吗?怎么会察觉她讨厌这样的女人? ———————— 【ps:感谢各位的票票,还是请大家帮帮忙,把票投到我的那本现言上面去,那本现在在月票榜前十,请大家打开《钻石暗婚,总裁轻装上阵》这本书,把票投上去吧。谢谢哒。】 正文 第129章 要立刻处死她 “父皇请收回成命!父皇答应过儿臣,儿臣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帝炫天脸色大变,闪身前去,拦住了那些要冲上前的侍卫们。 帝崇忱指着他,近乎咆哮,“你太放肆,总是要与朕作对!这么个妖女,你留在他身边干什么?你看看她,先是帝麟,现在是帝阮,居心叵测,其心当诛。今日若不杀了这妖女,来日必会坏我朝纲。” “父皇!”帝炫天一声低吼,震得人耳膜发痛,“她是儿臣的人,儿臣对天起誓,绝对要护她周全。她如今孤身一人,无人庇佑,更无处可躲。二哥逼她,她不得不低头。大哥不过是孩子心智,逗她而已,这些难道都要怪在一个小女人身上?” 帝崇忱楞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敢当众反击,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件。 “儿臣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她,父皇就成全了儿臣吧。”帝炫天抱拳,深深作揖。 “父皇,”帝琰满面笑容,上前来向帝崇忱深深作揖,“儿臣也帮着求个情,三哥就是痴情种,况且十九这女子没什么心机,若有心机,也不敢在宫里做这种事。父皇就当给三哥一个恩赐,这事就算了吧。” “若无心机,她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还让你三哥屡屡与朕顶撞?你们眼睛瞎了吗?”帝崇忱气急败坏,拂袖就走,“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站着,给朕站一晚上,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 也就是说,什么时候愿意让御凰雪死了,什么时候他们可以离开这地方龊! 众人看了看兄弟二人,紧跟上了帝崇忱。帝玥站在人群中,深深地看了一眼帝炫天,长眉微拧,快步走开。 “怎么一个女人也看不住,居然让她跑宫里来了。”帝琰咧了咧嘴,笑嘻嘻地问道。 “皇后旨意,能不来吗?”帝炫天调头就走。 “喂喂,你抗旨啊,父皇让我们站在这里。”帝琰赶紧冲他招手。 “你站着吧,我要去找她。”帝炫天步子不停,大步往前,寻着帝阮跑去的方向找。 “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当傻子吗?”帝琰左右看看,也跟了上来,小声说:“你刚看到老九的表情了吗?真没义气。” “他若还站出来,那不是更显得十九是个妖女。”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你还真是痴情啊。”帝琰不屑一顾地嗤笑道:“装得还真好。” 帝炫天扭头看他一眼,眉头皱了皱。 “有了御丫头,父皇是绝不会把太子位给你的,帝玥也不把你当对手了,拼命拉拢你。你小子可别站错了地方。”帝琰拍了拍他的肩,一本正经地说:“你想清楚,咱们两个才是患难的兄弟。”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们父皇龙颜大怒?”皇后急步过来,连声追问,“阿阮不是带着十九夫人出来玩了吗,他们人呢?” “正在找。”帝炫天眉头微拧,低声说道:“皇兄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玩?” “他喜欢去后面的假山林那里。”皇后指着后面,急切地说道:“快,快去那里找。” 帝炫天转身就走,帝琰向皇后行了个礼,大步追了过来。 “三哥,你说这皇后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十九是谁,为什么还要宣十九进宫,又为什么纵容帝阮把十九带到湖边去?明明十九是你的妾,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他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先找人。”帝炫天神色冷竣,身形突然拔地而起,施展轻功往前找去。 帝琰往后看了看,见皇后无意唤住帝炫天,只好紧随其后,往后花园的假山林中找去。 皇后缓缓抬手,金指甲轻轻划过涂着一层厚厚脂粉的脸颊,脸上慈祥的笑容消失怠尽,冷冷地看着兄弟二人跑远。 “皇后娘娘,皇上震怒,只怕会罚阮皇子。”大嬷嬷上前来,轻轻地说道。 皇后凤眸轻斜,冷酷地说道:“他还是个孩子,皇上怎么会罚一个孩子。” 大嬷嬷抬抬眼皮子,挥退了众婢,小声问:“那如果真要杀十九呢?” 皇后抬步,慢吞吞地往前走,“急什么,哀家自然能保住她。你看到了吗,这御十九的肌肤简直像上好的羊脂,滑不溜丢的。莫说男人,就连哀家碰到了,都觉得喜爱。她们是天生的妖物,难怪这些男人见了她,个个挪不开眼珠子。御家女子天生美艳,历代公主年近四十还如同少女一般,到了五六十岁也不过三十出头。哀家要十九留在宫中,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老天爷要高看御家女子一眼。” “炫王只怕不好说话。” “呵,炫王的把戏你看不出吗?他真能有多喜欢御家女人?不过是障眼法,让人觉得他心思全在御凰雪身上。对于哀家的拉拢,他还不是一心靠了过来?”皇后不屑一顾地说道。 “若是真心的呢?若伤了十九,他只怕就会远离娘娘您了。他可是把利剑,娘娘要抓紧才是。”大嬷嬷又问。 “放心,若他是真心,哀家 也会给他一个完整的十九,让他对哀家死心塌地。”皇后皱了皱眉,扫了她一眼,突然又细眉舒展,满脸舒畅的神情,长长的指甲往大嬷嬷手腕上一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珂离沧还是有本事的,你看看阿阮,是不是比回来的时候强多了?现在让帝炫天在前面给哀家挡着,待珂离沧给阮儿治好病,以后哀家垂帘听政也不错。” “对,娘娘英明。”大嬷嬷连连点头。 “哀家憋了一辈子的委屈了……”皇后凤眸微眯,轻轻地叹自己,“华姑,这人老了,为什么反而不甘心了?” “皇后离老字还差得远呢。”大嬷嬷微微弯着腰,高抬着右臂,让她扶着腕上。 “你我二人,还说这些假话干什么?你忘了吗,皇上他……已经有九年未与哀家行过夫妻之礼了,哀家怎么生得出儿子?” “皇上老实,嫣贵妃每隔段日子就去帝麟那里,或者去庙里进香……到底去做什么,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吗?”大嬷嬷小声说道。 “哀家要慢慢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皇后脸色一寒,手指猛地一抓,在大嬷嬷的手背上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大嬷嬷疼得一抖,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弄疼你了。”皇后收回手,淡淡地说了句,“等下自个儿擦点药,别肿了。” “是。”大嬷嬷垂下手臂,恭敬地应声。 “走吧,他们会把阿阮找回来的,这孩子就算治好了脸,也就是个废物了,我的阿阮真是可怜哪,当年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皇后摇摇头,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娘娘莫要伤心,上天会保佑阮皇子的,不过娘娘还是要催着皇上给皇子封王才是。”大嬷嬷轻声提醒。 “对啊,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到现在还不肯封王。他回来了,连个庆典也没有。哀家心里怄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快闷死了。” 皇后捶了捶心口,攒在掌心的锦帕随着她的动作飘扬起来,扫到了她的唇上,沾了一角朱红胭脂,像刚擦下来的血迹。 两边树叶沙沙地响,她往四周看了看,眉头紧拧,加快了脚步。 ————————————————————分界线————————————————————— 帝阮抱着御凰雪,冲进了假山林深处才停下来。 御凰雪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帝崇忱想杀她,无非就是因为她是御凰雪。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对美人怜香惜玉的,在帝崇忱眼中,她御凰雪和一只狗一只猫一条鱼没什么区别,他想剁她的脑袋,那就挥刀剁。 该死的老东西,真想杀了他!她死死咬牙,牙根都咬疼了。 只是,帝炫天又得挨罚了吧?全怪这傻子!她推开帝阮,冷着脸往前走。 “锦珠儿。”帝阮跑到她身前,倒退着走,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还伸手摸她的脸,“我父皇吓到你了吗?他是很凶的人,不过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你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你弟弟的妾室,你不应该这样缠着我,你要懂得羞耻。”御凰雪用力打向他伸来的手,忿忿地斥责道。 帝阮楞住,痴痴看着她。假山林里怪石嶙峋,大树遮天蔽日,影子重重落在二人脚边。 正文 第130章 难怪男人见了她,个个挪不开眼珠子 正文 第131章 这样凶狠的眼神 “锦珠儿,锦珠儿……”帝阮很快又凑过来,扯住了她的头发,咧一咧嘴,小声笑,“你别生气了,你生气不好看,你笑的时候最好看。” 御凰雪连连往他的手腕上打,气不打一处来,“放尊重点,别动手动脚,不然我给你头上放毒虫子。” “锦珠儿才不会,锦珠儿最好了。”他皱皱鼻子,额头俯过来,想往她的额上抵一抵。 御凰雪的怒火终于被他完全掀出来了,帝家的男人,一个两个,全来占她便宜。她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他们想杀就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她。 她挥手,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啪…… 好响! 帝阮楞住了,嘴巴微微张开,怔怔地盯着她。 他的脸反正全是黑黑红红的疤痕,看不出指印。倒是她的手,打得痛死了! 瞧,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不然她怎么不敢去打帝崇忱和皇后呢?帝阮不过是个傻孩子,她和他怄什么气呢?有本事,打帝崇忱去呀。 “锦珠儿……”他垂着双手,哑哑地说道:“你手打疼了吗?我没事的,你不要觉得难过。” 御凰雪匆匆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他怎么总能看出她的心事?见鬼了龊! 帝阮的眼神很沮丧,很寂寞,很落暮,垂着双手像做错事的小孩,正在等着母亲的训斥。 御凰雪忍着道歉的浴望,小声说:“我不是锦珠儿,皇子殿下以后不要再认错了。” “我知道你不是……”帝阮垂着头,直直地看着她,哑声说:“你们长得好像,我只是想她了。她两年前走的时候说过会回来的,但是一直没回来。” “你们在一起多久?”御凰雪眉头皱了皱,小声问道。 “两年。”帝阮断眉攒成团,慢慢地说:“她会给我做好吃的,帮我抄经书,打扫僧房。我长得丑,师兄弟们都不爱理我,联合起来,让师傅赶我出寺。师傅带我出来云游,可村民们也怕我,到了一处地方,我总是化不到缘,师傅病了,我背着她去河边,遇上了锦珠儿。她好漂亮,还很温柔……” “她告诉你,她叫锦珠儿吗?” “哦,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她说她没有名字。”帝阮垂下头,失落地说道:“她说过会回来的,我却来了这里,如果她找不到我怎么办?我看到你就好想她啊,只有她不怕我丑,不嫌我丑,还会陪着我去村里化缘。” “让你母后帮你派人去找她吧,我毕竟不是她,他们不会喜欢看你和我在一起的。”御凰雪走过去,仰头看着他的狰狞的脸说道:“阿阮,你是好孩子,不要再找我了好吗?” “一次也不行吗?”帝阮眼眶红了,哑声说:“这里也没有人愿意理我呢,他们悄悄说我是鬼,在晚上会吃人,可我不吃人,我吃素。” “你怎么是鬼呢?你是高贵的皇子,只是生病了。我不能理你,是因为我已经嫁人了,嫁了人的女人,是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有牵扯的,会被杀掉的。”御凰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点。 “知道了。”帝阮点头,失落地看着她。 “你乖,回去吧,给我指条路,我自己走出去。”御凰雪轻柔地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每次都是他们来找我。”帝阮往四周看了看,为难地说道:“每次听到她们说我是鬼,我就会躲到这里来,不要吓到她们了。” 御凰雪静静地看着他,说不出安慰的话。 “等我的脸治好了,你能来看我吗。”帝阮看着她,突然说道。 “嗯。”御凰雪点了点头。 帝阮咧嘴一笑,张开双臂往她面前走来。 御凰雪赶紧摇头,退了几步。帝阮微微侧身,走向她身边的小树,用力抱住了小树,大笑道:“我又有漂亮的朋友了,她不说我是鬼。” 御凰雪发现人的感情很复杂,她理当恨所有顶着帝姓的人的,但结果,她喜欢上了帝炫天,还同情帝阮,还有阿宝公主,她也很喜欢。她为什么不能心狠一点呢?为什么对仇人这样心软? “你看,喇叭花。”帝阮扭过头,指着缠着树上的青青藤蔓说道。 御凰雪走过去,抬头看藤蔓上绽开的紫色花朵,小声说:“这是牵牛花。” “哈哈,十九你错了,这是喇叭花,这么细的藤蔓怎么能牵动牛?我告诉你,有心事的时候,你就对着喇叭说,再往里面吹气,心事就跑了。”他凑在紫花的花朵上,低声呢喃,“让我的锦珠儿回来吧,回来吧……” 御凰雪看了会儿,也凑了过去,小声说:“让他的锦珠儿回来吧,回来吧。” “你真好。”帝阮扭过头看她,黑亮的眼睛里映着她如玉的小脸,柔情万种。 御凰雪皱皱眉,抬手给他拿掉了头发上的一株青草。若他遇上的真是她的姐妹,那是好事。她希望她的姐妹能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当平凡 人,过平凡日子。 “你真好。”他又重复了一遍,突然像只小狗一样凑过来,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 “你们在干什么?”帝炫天惊愕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帝阮扭头看去,咧嘴一笑,“三弟来了,你来看,我们在看喇叭花。” 帝炫天的视线直接忽略过他,落在御凰雪的身上。她怎么和帝阮如此亲昵?是他看错了? “你父皇要杀我,你怎么办?”御凰雪垂下手,轻声问他。 “杀不成的。”帝琰也钻出来了,拍打着锦衣上的灰尘,笑嘻嘻地看着她说道:“不过你真有本事,连这傻子都被你给迷倒了。” “放尊重点。”御凰雪小脸一寒,冷冷地瞪着他。 “唷,我还说错了?”帝琰眸子里闪动着轻蔑的笑意,慢步走向帝阮,拖着他的手,低声说:“皇兄,你为什么要和十九在一起呀?” “无耻。”御凰雪瞪他一眼,拔腿就走。 帝阮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看着帝琰的眼神很是凶狠。 帝琰被他模样吓到了,赶紧甩开他的手,连退几步,小声嘀咕,“到底是不是傻的,怎么像头恶鬼?太他 妈可怕了。” “你才是鬼。”御凰雪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说:“帝琰,你连帝麟都比不上,无耻小人。” 帝琰的脸色骤变,眼眸一眯,冷冷地说道:“三哥,你可听到了,她连帝麟都喜欢啊。” “够了。”帝炫天寒着脸低斥。 御凰雪吸气,拂袖就走。 “十九站住,不许再乱跑。”帝炫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责备,“不要任性。” 御凰雪抬眸,冷冷地说:“在这地方可没我任性的份,生死都在你们的掌心里攒着,进不进宫,和谁一起,我做得了主吗?” 帝炫天微微拧眉,扭头看向帝琰,沉声道:“你先带皇兄出去。” “哼。”帝琰拂袖就走。 帝阮看了一眼御凰雪,见她点头,这才慢慢跟到了帝琰的身后。 帝炫天盯着她看了会儿,抬手掐住她的小下巴,慢慢把她的小脸抬起来,低低地说:“那也不应该让他骑在你身上。” “他的力气你不知道吗?若看不顺眼,何不上前去杀了他?” 御凰雪委屈,若可以选择,她巴不得离这些人十万八千里……不,是一脚把这些人踹出十万八千里远。 帝炫天深深吸气,把不痛快都吞进腹中,双臂把她揽紧,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她进了皇宫,人都尖刻了许多,若再让她发怒,他真怕她会冲上去拼命。 “我要出宫。”她躲在他的怀中,细声细气地说道。 “现在还不行。” 帝炫天的手落在她的头顶,用袖子在她的头发上抹了好几下。方才帝阮的下巴就是搁在这里的,除了他,谁也不能做这样的动作! “不行?还等着你父皇来砍我脑袋?”御凰雪双手撑在二人之间,仰头看着他,小脸气得煞白……好想把帝崇忱碎尸万段! “嗯,所以赶紧站在我身后,不要再乱跑了。”帝炫天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慢慢往假山林外走。 帝琰还站在外面等她,帝阮却早已不见踪影。 “他人呢?”帝炫天拧拧眉,沉声问道。 “皇后的人来了,把他接走了。”帝琰眉头紧皱,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他这么古怪,他怎么这么大力气?你发现了吗,他的眼神和……父皇很像。” 正文 第132章 夫妻同心 “像吗?”帝炫天不露声色,沉声反问。 “像!帝阮这小子有点不对劲,我要去查查看。”帝琰冷冷地瞥了一眼御凰雪,压低了声音,“劝你眼睛擦亮点,小心被鬼吃了,还在帮他鼓掌。” 御凰雪扭开头,懒得理会他。 “我先走。”帝琰向帝炫天点点头,快步走开。 御凰雪看着帝琰的背影,轻声问:“你们两个的关系到底好不好?” “帝琰圆滑,但与我毕竟有同为质子的经历。在我被贬的三年六个月里,只有他会时常来我府中坐坐。”帝炫天淡淡地说道龊。 “也有可能是装的,想拉拢你而已,我看你这些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御凰雪不屑一顾地说道。 帝炫天笑笑,没解释。他和帝琰之间有利用,也有互助,这是形势所迫,彼此也心知肚明。但那三年六个月里帝琰对他的感情却是真的,有些兔死狐悲的味道。 “若你和他真的关系好,何必替帝玥跑腿?帝琰不生气吗?所以说,你们的感情还是假,你们都假。”御凰雪小声说道。 “对你真就行了。”帝炫天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御凰雪缩回手,快步回到那株树边,捧着一朵牵牛花,轻声说道:“不能激动,镇定,镇定……” 帝炫天拧拧眉,眸子里滑过一抹愕然之色。 “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今天疼吗?”她镇定了,走回他身边,主动拉起他的手指,仰着头小声问道。 “嗯,疼。”他挑了挑眉,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那,等下若你又要挨打呢?”御凰雪眉头紧蹙,小声问道。 “嗯,那就打吧。”帝炫天握紧她的小手,放到唇下轻轻一吻。 御凰雪盯着他看了会儿,往前一靠,抱住了他的腰,轻轻地说:“我不想看到他打你……” “没事,就跟挠痒痒一样。”他的手掌在她的背轻轻揉了几下,温柔地安慰他。 “挠痒痒也不行……”御凰雪皱眉,小声说道。 正说话时,林子里悉悉索索地一阵响动,几名大太监闯入了二人的视线。领头的那个皮肤极白,带着一脸客套疏离的笑意。 “炫王爷,皇上让炫王爷和十九夫人立刻过去。” “走吧。”帝炫天牵住御凰雪的手,带着她慢慢往前走。 大太监的视线落在二人紧牵的手上,眼神闪了闪,随即垂下眼皮,带着几人紧跟在二人身后。 ———————— 他们都在皇后的花园里,帝崇忱坐在前面,一脸冰霜。皇后正在亲手给他沏茶,神色温和。他们两个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一路走过来,虽然貌合神离,但皇后这地位始终不曾动摇过。 崔静好和两位侧妃坐在一边,神色各异。 二人相视一眼,手紧紧牵着,并肩走进了小院。 御凰雪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种与帝炫天同呼吸共命运的感觉。 “父皇,儿臣带着十九来向父皇请罪了。”帝炫天左手一撩锦袍,跪了下去。 御凰雪并不想跪这仇人,立刻冲上去咬死他的心都有。她垂了垂长睫,扭头看他一眼,慢吞吞地跪了下去。 帝崇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指着崔静好说:“朕你赐的王妃,你可曾放在眼里了?” 帝炫天抬头,沉声说:“儿臣以为,父皇是知道儿臣的心意的。王府需要王妃,儿臣需要妻子,这并不冲突。” “混帐,你已二十有七,半个子嗣都没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个如似玉的美人赐给你,为你开枝散叶,你不好好珍惜,成天这妖女混在一起。” 御凰雪动了动,立刻被他按住。 “妖不妖,都是儿臣自己喜欢的,父皇既然已经成全了儿臣,不妨成全到底。儿臣与她情投意合,恩爱和睦,此生足矣。”帝炫天抬眸,静静地迎着帝崇忱的视线。 “皇上息怒,炫天情根深种,臣妾看这十九也颇为可爱。往事已矣,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他们二人若真心相爱,就由着他们去吧。”皇后站了起来,深深福身,向帝崇忱求情,“今日之事,本就是臣妾做得不妥。阿阮回来说,在大营见过她,说她很美,而且对他很好。臣妾很好奇,想见见她,所以才贸然宣她进宫。阿阮还是九岁时的心智,不能以大人规矩去要求他。十九也是无奈,才被他拖着跑的。” “行了,你成天吃斋念佛,只知道求情。”帝崇忱扫她一眼,不悦地说道。 “臣妾……” 皇后面露尴尬,还想说什么,被帝崇忱粗鲁地挥手打断。 “这个妖女不能留,立刻杀了。”帝崇忱恻恻地盯着御凰雪,冷酷地说道。 这是要逼着帝炫天造 反吗?御凰雪飞快抬眸,愤怒地瞪着帝崇忱,大声质问道:“皇上为何一定要杀我?炫天皇叔喜欢我,罪过就 那么大吗?若如此,当年你为何送他来我身边?这缘份难道不是皇上一手赐来的吗?” “大胆,还不掌嘴,给朕拔光她的牙!”帝崇忱怒火中烧,猛地站了起来。 几名太监上去,挥手就要打她。 帝炫天飞快地把她搂进怀里,站了起来,“父皇实在要逼儿臣的话,儿臣也就只能不孝了。生与死,我与她在一起,绝无分开的可能。” “好,好你个痴情种,就一起去死吧。”帝崇忱手往腰上一拍,一把长剑从腰处弹开。他虽老了,身形却还挺灵活,直接绕过了桌子,一剑刺向帝炫天。 就在此时,御凰雪一个转身抱住了帝炫天,用自己去挡住帝崇忱刺来的利剑。 一瞬间,院中惊呼连连,尖细的声音震得人心里发颤。 帝炫天猛地伸手,夹住长了锋利的剑尖,猛地一折。 帝崇忱迅速撒手,长剑弹向了一边,深深没入了地里。 “皇上息怒。”皇后赶紧上前,跪到了他面前。 “皇上息怒,请皇上饶恕王爷和十九夫人,王爷和十九夫人恩爱情深,请皇上成全。”两位侧妃也走出来,连连磕头。 崔静好开始是在一边冷笑,后来见众人都跪下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出来,跪在了人群之后。 “皇上,成全我们,真有那么难吗?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有他保护我,疼爱我,让我不受风雨之苦,皇上,在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御凰雪扭过头,盯着帝崇忱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帝崇忱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黑一阵,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着。 “皇上,难得有情人哪。”皇后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高高托起,哽咽着说:“当年皇上曾赐臣妾这面金牌,臣妾愿用这面金牌,换他们两个年轻人相爱一生……这是臣妾盼了一辈子的事啊……皇上……臣妾来亲自督导十九,臣妾会让她成为皇上满意的儿媳妇。” 帝崇忱缓缓低眸,拿起了那面金牌,凝视了皇后片刻,把金牌往地上一丢,冷冷地说道:“从明天起,十九暂时留在宫中,由皇后教导。” “谢皇上。”皇后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喜悦的光,捡起金牌,起身看那二人。 “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人……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帝崇忱走到帝炫天面前,粗声呵斥,“朕你选的好女子你不要,你就尽管和这妖女在一起吧。” “谢父皇成亲。”帝炫天把御凰雪拉到身后,手掌里全是汗。方才若不是御凰雪抢先抱住他,他会主动出手了,杀了帝崇忱。 但还不是时候,那会天下大乱的! “哼。”帝崇忱冷哼一声,满面怒容,拂袖而去。 “谢皇后成全。”御凰雪转过身,向皇后跪下行礼。皇后拿出金牌为她保命,这倒让她很意外。 “起来吧。”皇后扶起她,上下端祥了一会儿,温和地说:“哀家这里差个女官,你琴棋书画都好,明天起就替哀家办事吧。炫天,你下朝后也多来坐坐,以后是一家人,不要生份了。” “是。”帝炫天抱拳,向她行礼道谢。 “今儿晚上也别走了,就在这里住下吧,你父皇脾气躁,免得半夜醒来又后悔,还是哀家这里安全,来人,给炫王与十九夫安排好。”皇后挥了挥手,笑容满面地叫大嬷嬷下去安排。 正文 第133章 三个人的完婚夜 “皇后娘娘……”崔静好都快哭出来了,绞着帕子,红着眼睛看着二人。 “嗯,静好也是乖孩子。炫天,父皇给你挑的好媳妇,你也不应该冷落,今日哀家给你们作主,就在这里圆了房吧。”皇后拉住崔静好的手,和蔼地笑道。 帝炫天眉头轻锁,转头看了看御凰雪。 “恭贺王爷,恭贺王妃。”御凰雪识趣地福身行礼。 皇后把崔静好的手放到御炫天手中,扭头看着御凰雪笑,“十九,王妃毕竟是王府的主人,大婚的晚上,炫王就在你那里,让王妃独守空房。今儿就当是你向王妃赔罪,你亲自伺候王妃一晚吧。以后你们姐妹就和和气气的,好好侍奉炫王。件” “是,皇后娘娘。”御凰雪立刻又恭敬地行了个礼。 “嗯,这才对。芳姑,去给他们准备吧,就让他们在玉梅苑里住一晚。”皇后笑吟吟地拍了拍崔静好的手,温和地说道龊。 “臣妾谢皇后娘娘。”崔静好喜极而泣,跪下就拜。 “初莲和青儿就先回府去,以后王爷会雨露均占,你们也要早早为王爷开枝散叶。”皇后又笑吟吟地看两位侧妃。 两位侧妃快步走到崔静好身后,和她一起给皇后磕头,连声谢恩。 “好了,都是你的妻妾,去得多少无所谓,总之,不要冷了人的心。”皇后让人扶起了三位女子,小声叮嘱帝炫天。 帝炫天薄唇轻抿,默不作声。皇后也不介意,他若此时谢恩才叫古怪,反正他古怪的臭性子已经天下闻名。 他还要去御书房领罚听训,而芳姑大嬷嬷是皇后宫大总管,御凰雪从明日起就要跟着她学东西,所以今日帝炫天和崔静好的在玉梅苑的合卺礼,芳姑直接带着御凰雪一起去安排。 御凰雪那时候可没少凑这种热闹,每隔三年的才女大选,还有哥哥们迎新纳妾,她都会缠着某位哥哥一起去混好吃的,好玩的。那时候年纪小,只知道戏好看,美人好看,后来还能和薄慕倾见见面。 前尘往事,如今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玉梅苑几乎没做多少改变,廊柱,屋檐,窗子,都雕着栩栩如生的梅花,到隆冬腊月时,院中的红腊梅花开了,满眼的红色盛开在皑皑白雪之上。她总是故意在梅树下走一圈,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然后用花瓣把脚印填满。为了她这点小爱好,每年那几天,宫婢们就得四处采来梅花,给她填脚印。 她如今想想,是不是那时候享太多的福了,把这辈子的福都提前享过了,所以才会让她独自承受生离死别的苦楚,独自忍受世间风霜雷雨。 “十九,这里挂上灯笼,这里挂上七彩水晶灯,这里摆龙凤烛,这里挂合卺娃娃。”芳姑一面往前走,一面交待御凰雪。 御凰雪依次从盘中取下芳姑所说之物挂好。她没见过合卺娃娃这种东西,兰烨以前没有。两个穿着喜袍的木偶面对面跪坐着,男偶手捧如意,女偶手捧花生,憨态可掬。 “这个,能保佑夫妻早生贵子。”芳姑见她盯着合卺娃娃看,于是过来解释。 这人一看就是个在皇宫深海里游得风生水起的狠角色,眼角染着风霜,唇角勾着客套疏离的笑。不轻易得罪人,也不让人有得罪她的机会。御凰雪想在这里安宁渡过,一定要小心这个女人。不能成为朋友,也绝不能成为敌人。 她心里跟明镜一样,皇后把她扣在宫中,其实正得帝崇忱之意,不然也不会轻易收赐死她的皇命。不是闹刺客吗,只要她在这里,那些刺客说不定会来找她。 另外,帝炫天若真在乎她,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再揪住帝炫天的小辫子,又能把他贬去泥土里去。 御凰雪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帝崇忱嫉妒年轻英伟的儿子,害怕被他夺去了民心和皇位! 该死的帝崇忱,若有机会杀了他该多好! “十九?”芳姑见她还站着不动,皱了皱眉,小声催促道:“快点吧,还有别的事。” 御凰雪收起乱七八糟的心事,麻利地把事做完。这五年的历练不是白来的,能打理好一家酒楼,在市井里混得一帆风顺,那是哭过累过熬过来的。 芳姑的眼底涌出几丝赞许,点了点头,又给她指了几件事。御凰雪正在做时,崔静好的侍婢快步过来了,向芳姑行了个礼,小声说:“王妃请十九夫人过去一趟。” “去吧,正好把熏香带过去。”芳姑点点头,让人把熏香递给御凰雪。 冷梅香,真好闻。 御凰雪捧着托盘,绕过了屏风,慢步走到崔静好的面前。她已经梳妆完了,此时穿着一身绯色纱裙,娉婷而立,手里捧着一块香玉把玩。 “王妃。”御凰雪把熏香放好,过来给她问安。 “十九来了,你看我这身衣裳怎么样,是皇后刚刚赐的。” 她转过身,笑吟吟地伸开了双臂。绯色轻纱之中,雪肌若隐若现,轻纱上绣着朵朵梅花, 随着她的动作,仿若随时会冲破薄纱,随风起舞。 “王妃很美,人比花娇。”御凰雪面不改色地说奉承话。 “哪有十九娇呢?王爷为着十九,敢与皇上顶撞。”崔静好笑笑,垂下双臂,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王妃是王府主母,出身尊贵,不必与十九比这些。”御凰雪抬眸,轻描淡写地说道。 崔静好看了她一会儿,贝齿暗咬,“也对,十九就过来帮我穿上外裙吧。” 御凰雪走过去,大大方方地托起了喜袍,双手一抖,丝滑的裙摆在手中展开,香气四溢。 “这也是皇后刚刚赐来的留香裙。”崔静好高傲抬了抬下巴,伸开双臂。 “很漂亮。”御凰雪平静地笑笑,过去替她穿上。 今日帝炫天当着她的面与帝崇忱顶撞,让她很是触动。她也相信帝炫天晚上不会和崔静好怎么样,这身漂亮衣裳,崔静好只怕要穿上一整晚了。 “裙摆……理顺一下……”崔静好故意轻轻抬起脚尖,示威地看着御凰雪。 崔静好,真的比不上崔蝶意一半有心机。崔蝶意不知道弄死了府中多少个争宠的美人,而外人全都赞她温柔大方贤惠识大体! 面前这个,就是个顶了美艳皮囊的猪。 御凰雪蹲下去,给她抚平裙角,正要站起时,崔静好突然抬脚,若踢中了,她大可以推脱是不小心!但御凰雪怎么会被她踢中?她灵活地一偏身子,顺势把还捏在掌心的裙角往她鞋子上镶满的红宝石花上一勾…… “哎……”崔静好一声轻呼,惊恐地瞪大了眸子。她刚刚这一脚踩下去,裙角被宝石花给勾破了。 “王妃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皇后刚刚赐的啊。”御凰雪站起来,声音不大不小,笑容不深不浅。 崔静好勃然大怒,握紧了双拳却不敢发作。几名心腹婢女上前来,捧起她的裙摆看了看,愁眉苦脸地说:“只怕看得出……” “快想办法!”崔静好瞪着御凰雪,怒气冲冲地低嚷。 “用锦丝线先补一下……王妃等下走路的时候步子不要太大了。”侍婢匆匆取来针线,蹲在她面前替她缝补。 御凰雪从托盘里取出熏香,去大殿各个角落里点燃,然后径直去了院中带人挂灯笼,看也不朝这边看上一眼。 “讨厌的臭女人,今晚就让她站在那里看我如何与王爷恩爱!”崔静好盯着她,咬牙切齿地与婢女低语。 “东福嬷嬷说用这个。”侍婢递上一只小瓷盒,拧开来,里面甜香扑鼻。 “这是什么?”崔静好不解地问道。 “是能让王爷对王妃如痴如醉的好东西。”侍婢神秘兮兮地说道。 崔静好立刻明白过来,拧开了盒子就用。食指狠狠在里面搅了搅,挖了好大一团玉白的、像羊脂膏的东西出来,往脖子下,耳朵下,还有掌心里一层一层地抹。 “还要点。”她看一眼御凰雪,又挖了一团出来,恶狠狠地说:“今晚,我非让她给我哭出来……” “王妃别用太多,吃不消的。”侍婢赶紧阻止她,轻声劝道:“好汤慢慢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妃用这么多,让王爷发觉了怎么办?” “会吗?”她拧拧眉,拿起锦帕往掌心里擦了擦,突然眼睛一闪,心里头有了个恶毒的主意。 正文 第134章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御书房,大臣们跪在院子里,帝炫天和帝琰、帝玥正在听帝崇忱的训斥。 帝麟突然逃走,进宫行刺的刺客虽然捉住了三个,但都咬毒自尽了,身上找不到一点身份的证明。根本不知道是帝麟的人,还是御家的人。 “朕重用你们,兄弟之中,唯独把你们几人留在朕的身边,但你们到底办了几件利落的事?”帝崇忱阴沉沉的眼神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帝炫天的脸上,冰冷地训斥道:“尤其是你,心思全在妖女身上,让你拿回卫畅手里的兵权,你居然带着妖女同去,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把御家的妖女带到大营,你知不知道她有可能是女干细?” “父皇容禀,谁都有可能是女干细,唯独她不可能是。”帝炫天平静地抬眸,迎上帝崇忱阴鸷的眼神。 “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帝崇忱冷笑着质问件。 “因为她是儿臣的女人。”帝炫天镇定地说道。 “呵……呵呵……你们听听。”帝崇忱指着他,对帝琰和帝玥说:“你们信不信。龊” 那二人同时上前来,抱拳说道:“回父皇的话,信。” “什么?”帝崇忱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说:“怎么,脑子坏掉的还不止他一个人吗?” “三哥喜欢御家的公主,这事其实儿臣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年来,他一直独来独往,还曾派人去寻找公主的下落……”帝琰顿了顿,小声笑道:“父皇,三哥毕竟和御家公主一起过了好多年,在那种环境里,只有御家公主对三哥好,二人感情深厚,无可厚非。” “行了,你当好人当惯了。”帝崇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但看脸色,却远没有下午时那样愤怒。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帝麟的下落,你们继续找。卫畅那里不得再拖,他既已答应联姻,就按炫天的意思去办,安插自己人进去,造成他们内讧,把兵符收回来。炫天你把这件事办好,玥儿,你娶他的孙女之后,不许像你三哥一样摆在一边冷落,要让人哭到皇后那里去。成何体统!” “父皇,要说这也是崔静好不懂事,女人嘛,当然是男人让她笑,她就得笑,让她等着就得等着,她跑去皇后那里告状,就是她不识时务。三哥不喜欢她,那也是有道理的。”帝琰笑嘻嘻地接过话,小声说道。 “又多嘴,你什么时候改了这多嘴的毛病,朕为你放一万响的鞭炮。”帝崇忱咬牙,恨恨地瞪他一眼。 “父皇息怒,儿臣只是想哄父皇开心一点,莫和三哥这犟牛动气,他再犟,也犟不过父皇威严。”帝琰赶紧抱拳,深深作揖。 “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帝崇忱收回视线,看向帝玥,浓眉紧了紧,不悦地说:“你最近是怎么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 “儿臣着了点风寒,不太舒服。”帝玥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道。 “那就滚回去,让御医看看,一个两个,全都让朕不省心!”他收回视线,头一回当着人训斥了帝玥。 帝玥垂着手,不敢出声。 “南州城闹蝗灾,蝗虫过境的地方,颗粒无收,难 民们都往景州,白州,于州涌去,山匪和窃贼也日渐猖狂。有上奏说,那里甚至开始闹妖怪,你们三个在京中也呆得够久了,去一个,把这事查查清楚,别让人兴风作浪。”他说着,扫了一眼众人,冷冷地说:“只给七日时间,七日之内能办成的,朕有赏。” “儿臣愿去。”帝玥抱拳,深深作揖。 “你去吧。”帝崇忱挥了一下袖子,看了看帝琰和帝炫天,冷冷地说:“你们两个也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让朕知道去那些个脏地方,污了朕的耳朵。” 帝琰尴尬地笑笑,和帝炫天使了个眼色,双双磕了头,退了出来。 “父皇的探子还真厉害,我这几天去了珠玉苑,他就知道了。”帝琰往后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对那种地方这么感兴趣?玉娘就这样吸引你?”帝炫天拧了拧眉,不解地问道。 “唷,你还不知道吗,珠玉苑来了几个新美人,可不比你的小十九差,皮肤滑得像丝绸,手落上去,就被沾上了……不说了,我还有正事办……你赶紧去应付你的王妃吧。不过,我要是你,我就不碰她。崔家的猫狗都不干净!记得用小刀割点血去交差。”他匆匆说完,抬步就走。 帝炫天看着走远他了,慢吞吞地往玉梅苑走。 他数回与帝崇忱顶撞,帝崇忱的态度反而渐渐好了。今日之事,若放在以前,一定是不可能收回的赐死之旨。他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提前起兵。但是,帝崇忱居然很快就偃旗息鼓,不再计较追究。 这点让帝炫天感觉很奇怪,是帝崇忱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让他放松警惕,还是因为帝麟和帝阮之事,懒得理会他? ————————————————————————分界线—————————————————————————————————< /p> 天色渐黑了,暮色合围。玉梅苑中,月拢轻纱,满殿薄香。 帝炫天回到玉梅苑中时,酒菜已经摆好。崔静好带着婢女们站在大殿前等他,他刚抬步进来,崔静好就跪了下去,脆声请安。 往前看,御凰雪站在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他。他向她笑了笑,慢步从跪在面前的女人中走过。 香味儿钻进鼻中,甜蜜幽静。他低头看了一眼崔静好,随即收回视线,走向了御凰雪。 “江水向涔阳,澄澄写月光。镜圆珠溜彻,弦满箭波长。沉钩摇兔影,浮桂动丹芳。延照相思夕,千里共沾裳。小御儿,你还记得这里吗?”他凝视着她,压低了声音。 “不记得。”御凰雪故意说道。 “你追一只兔子到了这里,钻狗 洞爬进来。”帝炫天指着东面的墙角,笑着说道。 “王爷今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别惦记狗洞了。”御凰雪抬了抬眸子,平静地说道。 “王爷!”崔静好扭过头,娇滴滴,又十足委屈地唤了一声。 “起来吧。”帝炫天扭头看向她,若她放聪明一点,就让她多活一天,若她还不识趣,继续给他制造麻烦,他就只能让她死了。 崔静好扭着腰过来了,娇羞地抬眸看他,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指,羞怯怯地说:“王爷里面请,酒已经冰镇好了。” 御凰雪转过头,轻声说:“王爷请吧。” 帝炫天甩开崔静好的手,往御凰雪的手心里捏了一把,转身走进了大殿。 崔静好满脸喜色,快步跟了进去,迈进门槛时,故意朝着御凰雪冷哼了一声。御凰雪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厌恶地扭过了头。 太香了,香得让人想吐! “王爷请坐。”崔静好追上了帝炫天,亲手拉开了椅子,服侍他坐下。再亲手端来水盆,服侍他净手,倒上茶水让他漱口,最后才上了香茗。 御凰雪一直站在殿门口,仰头看星光。 她一点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帝炫天的性子硬,越和他对着来,他就越想斩断谁的腰。崔静好今日让皇后出面,迫他低头,也就亲手把她自己从王府王妃的位置上除去了。这年头,什么都值钱,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值钱。真若值钱,绝不会送进帝炫天的身边来,当一个冷落王爷的妻妾。 酒香和菜香也很快传出来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帝炫天正埋头吃饭,崔静好殷勤地站在一边侍奉着,没有得到坐下一起用膳的许可。 做女人做成这样,还真没意思!她撇了撇嘴,走到一边的美人靠前坐下。 “十九夫人喝口茶吧,得在王爷用完膳之后才能吃呢。”一名婢女端着茶碗过来,递到了她的手中。 御凰雪打量了一眼这女子,接过了菜碗,细声细气地道谢,“谢妹妹,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坐会儿。” “是。”婢女抱着茶盘,向她弯了弯腰,快步离开。 御凰雪揭开白瓷的茶碗盖儿,闻了闻茶香,低头抿了一口。顿时细眉一挑,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那递茶的婢女扭头看了一眼,唇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向大殿里张望了一眼,做了个手势,然后快步走开。 正文 第135章 王爷你好坏,敢占用王妃的喜房 大殿中。 崔静好往外看了一眼,见那婢女端着空茶盘过去,顿时心中一喜。她主动起身,端起酒壶,扭着纤腰,走到帝炫天身边,给他倒了一碗酒。 “王爷,请用。”她红唇轻抿,羞羞怯怯地往他的身上依偎靠近,“听妙音说,王爷喜欢梅子,所以妾身在酒里浸了梅子,您尝尝。” 帝炫天抬眸看看她,微微一笑,“如此有心,让本王如何谢你?” “妾身哪敢要王爷谢,王爷肯多看妾一眼,妾就心满意足了。”崔静好垂着长睫,越发地温柔龊。 “原来王妃如此善解人意。”帝炫天沉声笑笑,把酒往她面前推,“既如此,王妃就饮了此碗吧。” “是。”崔静好抿唇一笑,端起酒碗张嘴就喝件。 帝炫天眸子里的光越来越凉,直到她放下酒碗时,才低低地说道:“王妃好酒量。” “其实妾酒量不好,但王爷的话,妾一定会听的。”崔静好用帕子轻拭嘴角,娇柔地说道。 “说得好。”帝炫天点点头,温和地说:“那日确实委屈王妃了,今日本王就给王妃一个补偿,王妃可以选一个人彻夜伺候王妃。” “王爷……其实是想让十九进来吧?”崔静好嘟了嘟嘴,酸酸地说道。 “你可以选别人。”帝炫天还是笑,眸子里半点温度也没有。 崔静好犹豫了半天,张了张嘴,又闭上,手攥着帕子,来回走了几步,眉头皱紧,小声说:“那,妾就满足王爷的心意好了,让十九进来伺候王爷。” “王妃确实善解人意。”帝炫天笑了起来,朝大门呶了呶嘴,沉声道:“都退下,叫十九进来,关上门。” 崔静好眼睛一亮,立刻挥了挥手,大声说:“都下去吧,让十九进来。” 宫婢们行了礼,倒退着出了大殿。不多会儿,御凰雪慢步进来了,抬眸看了看二人,转身关上大门。 “还有窗子。”帝炫天又看窗户。 崔静好佯装羞涩,帕子往脸上轻遮了一下,挨着帝炫天坐下。 御凰雪面无表情地过去关上了几扇大窗,走到门边站着,看也不朝他们二人看上一眼。 两支红烛已燃至一半,满室的甜香人全身放松。 “王妃用了什么香,这么好闻。”帝炫天站了起来,慢步走到了榻前。 崔静好见他主动走向龙凤金榻,顿时大喜。莲步轻移,到了他身后,主动去帮他解衣。 “妾用的是婵香,用十几种花浆熬炼而成,王爷喜欢闻吗?妾以后就用婵香为王爷熏衣可好?”崔静好绕到他的身前,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么近地靠着他,激动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男人不用此香,王妃留着慢慢用吧。” 帝炫天摁住她正准备替他解开中衣的手,往后用力一掀,崔静好直接倒在了脚榻上。她飞快抬眸,只见帝炫天面色冷酷,眸含杀机,顿时心中一惊,但再想起来却已经办不到了。 “崔家女儿多,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没人在乎。本王最恨的就是女人搬弄是非,给本王找麻烦。”帝炫天一脚踩在她的手腕上,冷冷地说:“再恨的就是女人在本王面前使手段,耍花样。你既然如此喜欢这些香,以后不妨就天天用。” “王爷……妾……”崔静好花容失色,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好好躺着吧。”帝炫天厌恶地拧眉,过去端起了酒壶,掐着她的下巴,把一整壶酒都灌进了她的嘴中,再将她一脚掀进了榻下。大红的床幔垂下来,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过来。”他转过身,向御凰雪伸出了手。 御凰雪一直安静地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直到这时才笑了笑,歪了歪脑袋,轻声说:“王妃明天一定会生气的,皇上和皇后知道了也会生气,你和我就倒霉了。” “若她明日敢多嘴,本王拔光她的牙,剪了她的舌头。”帝炫天慢步走向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慢吞吞地说:“若肯安份守纪,还能让她活着当她的王妃,不然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王爷好坏。”御凰雪抿唇笑,抱住了他的脖子,小声说:“以后若敢这样对我,我就一杯毒酒毒死你。” “十九真毒。”帝炫天低笑,抱着她大步往屏风后走。 绣着花鸟的屏风后摆着一只偌大的浴桶,旁边放着香膏。这都是白天御凰雪亲手准备的,她只是没想到会自己用上了。 “幸好我不是那么毒,只是在香膏里加了点掉头发的东西而已。”御凰雪把香膏拿起来,笑着晃了晃。 “胆大包天,”他挽起袖子,拿起放在一边的竹舀,从桶里舀了一筒水,缓缓往下倒。哗啦啦的水声像是两只手,开始轻拔二人的心弦。 “我伺侯王爷。”御凰雪的手环过他的腰,从前面给他拉开了衣带。衣袍大敞后,小手轻轻落在他结实的肌肉上,轻轻掐了掐。 “喜欢?”他微微扭 头,低声问她。 “好喜欢。”御凰雪坦诚地说道。 帝炫天一点都不意外她说话时的大胆,而且她坦诚得可爱。 “想不想再来点更喜欢的?”他转过身,手揽着她的小蛮腰,低低地问道。 “怎么才叫更喜欢的?”御凰雪好奇地问。 “这样……”他俯下头,唇往她的脸颊上轻轻一贴,然后慢吞吞往下,直到咬住了她领口的盘扣,用牙齿一点点地解开。 御凰雪心肝乱跳,慌慌地推开他,小声说:“不可以的,榻底下还有人呢。” “不给她教训,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他拧拧眉,随即继续。 外衫的衣带,中衣的小盘扣,肚都上的绑带,被他悉数用牙齿解开,过程漫长难熬……最后吻停在她的小肚子上,隔着她的肌肤去亲近他的孩子。 他生命里第一个孩子,他和他珍爱的女人一起创造出来的孩子,他会将他培养成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要洗洗。”御凰雪在他还想继续的时候,心慌意乱地拦住了他。 他低低地笑,“放心,我说过的,只要你不同意,我绝不碰你。” “这还不叫碰吗?”御凰雪脸发烧,推开他,嗡声嗡气地说:“你转过去,我自己进去。” 帝炫天唇角轻扬,直接抱起她,把她放进了水里。 浴桶里的水刚没过她的琐骨,和他一起挤在里面,面对面惬意地泡着,四肢五骸都幸福得冒泡泡。 她用脚去踢他的小腿,小声说:“你知道吗,她也给我那样的酒喝了。” “你喝了?”他拧拧眉,手探过来,摁到她的脉搏上面。 “我怎么会喝?做样子给她的人看看。她很蠢,这种把戏我早就不屑用了。”御凰雪掬了一捧水往肩上浇,微微一笑:“我整人都不重复花样的,若今日王爷不罚她,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帝炫天眸中柔光软了软,一抬手,往她的身上浇了一捧水。 御凰雪闭了闭眼睛,任水花从额上滑下来,然后一抹脸上的水,小声说:“炫天皇叔,我们会一直好下去的吧?” “嗯。”他俯过来,寻到她的唇,轻轻地烙下一吻。 “那……那我允许了……”御凰雪脸颊通红,垂着长睫,轻轻地说了句。 “傻姑娘,现在你允许也不行,这个……太小了。”他抚抚她的小腹,低低地说道:“等他大一点,稳一点,我再疼你。” “有这个讲究?”御凰雪好奇地问。 “傻姑娘。”帝炫天轻叹,俯在她耳边小声说:“不然……你承受不住我的力道的,上回,你不是说疼吗。” 御凰雪捂着脸,羞到不敢再出声。 “好好歇一晚,明日你在这里还要受累。我明日早朝之后还要去办差,你在宫中虽说暂时安全,但一定要小心避开皇上。” 他把她抱出来,用锦衣包住她,大步走到榻边,让她在榻上坐好之后,才开始给她擦头发和身上的水珠。 他温柔到能让御凰雪觉得自己会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了! 榻随着两个的动作轻轻地往下陷,他们几乎都要忘了还有一个崔静好被他们塞在榻下面。喜烛越燃越小,烛泪滴满了金托盘,风从窗子细小的缝隙里吹进来,拽得烛光不停摇晃。 “王爷。” 突然间有人在大殿门外轻声唤他。 正文 第136章 王爷威武之名定会传遍朝堂 “何人?”帝炫天微微侧头,冷声问道。 “皇后娘娘问王爷,王妃,可否让十九过去说话。”芳姑嬷嬷的声音从大门外传进来。 御凰雪坐起来,秀眉轻蹙,小声说:“我去一趟吧。” “躺着吧。”帝炫天摁下她,披着长袍,缓步过去。 御凰雪用手指勾起了帐帘,从缝隙往外看,只见帝炫天正打开大门。长长的衣袍大敞着,风从门缝中撞进来,将他的袍子高高撩起,乌发也跟着胡乱飞舞。 “王爷?”芳姑看到他,不由得一楞。月色朦胧地映在他的脸上,微方的下巴还留着两个齿印。衣袍里是他结实的肌肉,覆着一层薄薄汗光,被月色温柔照到,让芳姑都看红了脸雠。 “你替本王禀明皇后,王妃和十九现在不便出来。”他淡漠地说道,疏离的神态反而让他更有魅力,让人忍不住去多看他一眼。 芳姑定了定心神,小声问:“王妃和十九夫人……都在……” 她一面说,一面试图往他身后看。 “怎么?”帝炫天眸光一沉,冷酷地问道:“芳姑嬷嬷是想进来查看?” “不敢。”芳姑赶紧福身行礼,连退了好几步,匆匆离开。 帝炫天关上门,大步走回榻边,掀开了帐幔,见她缩成一团,只留一篷乌发在锦被外面,忍不住低笑,大掌一挥,将被子掀开,握着她的双踝往身前拽。 “小御儿你躲着干什么?” 御凰雪双手掩着脸,吃吃地笑,“王爷威武之名,明日就要传遍朝堂上下了。” “那我威不威武?”他双手掌下来,把她扣在身下,温柔地笑。 “不知道……都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御凰雪从指缝里看他,轻声说:“我困了,你要不要好躺着?” 他眸子微眯,拢了拢她散乱的长发,在她身边慢慢躺好。 御凰雪侧过脑袋,看了他一眼,突然重重地翻了个身,钻进他的怀中,又用脚重重榻上踢了几下。 帝炫天明白她的意图,揽过她纤柔的小身子,温和地说:“小心踢疼脚。” 御凰雪脆声笑了起来。 崔静好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晚吧? 活该! ——————————————————————分界线———————————————————————— 芳姑嬷嬷手拎一盏琉璃灯笼,快步进了皇后寝殿。 殿中几盏琉璃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皇后独坐灯下,正在抄写佛经,一尊白玉观音摆在她的手边,眉目慈祥。 “皇后娘娘,奴婢刚看过了,王爷和王妃、十九,三人在榻上。” 芳姑放下灯笼,走到她身边,拿起了香墨,在砚台里添了点花水,轻轻研磨。 “哦?三个人,你进去确定了?”皇后眼皮子抬了抬,淡然地问道。 “王爷来开的门,榻上好像是有两个人。”芳姑轻声说道。 “亲眼所见的都未必是真,没见到的,更有可能是假的。炫王哪是那么容易低头的人,崔静好这女子脑子笨,皇上选这样一个女人给炫王,是花了心思的。”皇后垂下眼皮,继续抄写。秀丽的小楷在纸上密密写满,墨香四散飘逸。 “那……若是真的呢?奴婢看,炫王一身是汗,好像很是快活呢。”芳姑面上一红,声音也轻了。 “呵,十九是个美人儿,他正喜欢得紧,能不快活吗?”皇后不屑地笑笑,放下了紫竹狼豪,冷声说:“不过,若此事是真,那也没什么。有几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的,炫王府中的小妾也不少。” “话是这样说,但炫王对十九夫人的疼爱还真是令人羡慕。”芳姑抚了抚发烫的脸颊,满眼的向往。 “芳姑也知情字?”皇后娘娘微微一笑,平淡地说道。 “奴婢知罪。”芳姑赶紧放下香墨,跪下请罪。 “你有何罪,起来吧。”皇后娘娘撇她一眼,凤眸轻扬,淡然说道:“。莫说芳姑你,今日见到的女子,没有不羡慕十九的。能得如此男人庇护,也是她的福气。但愿她的福气不要早早用尽了,落得福薄无依的下场。” “这女子也真是厉害,一无所有,还能东山再起。”芳姑小声说道。 “你这几日多观察她,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皇后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轻叹道:“哀家明日还要陪阿阮去见珂离沧。” “珂离沧架子真大,还要娘娘亲自去见他。”芳姑眉头紧锁,不满地说道:“他身边那四只妖孽也真是离奇,一胎四个本就少见,他们四个居然连说话的神情,走路的姿态都一模一样,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太古怪了。” “有真本事的人才会敢摆架子,珂离沧的师傅与哀家的父亲有一纸之约,不然哀家绝对请不动他。这一纸契约用掉之后,哀家也拿他没办法。真不知道哀家能 否将他收入麾下,为哀家办事。” 皇后眉头紧皱,扶着芳姑的手缓步走向铜镜,手拔下发间的金钗,愁容满面地说道:“哀家若也有几个兄弟姐妹能帮着哀家,那该多好。” “这些江湖客,都拿自己当人物。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如今纡尊降贵,他还要摆架子。”芳姑小声抱怨道。 “忍忍吧,哀家这辈子忍的事也不差这一件。”皇后抿了抿唇,看着铜镜里有些苍老的容颜,轻轻地说:“哀家相信,不必忍太久了。” “对,上天都保佑娘娘,把阮皇子送回娘娘身边,娘娘就是大福之人。”芳姑立刻说道。 皇后没笑,也没出声,盯着铜镜里苍白的脸,慢吞吞地拿起了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及膝的长发。青丝之中,隐隐闪动几根白色,让她神情更加难看。 还没美过,还没爱过,更没被人疼过宠过,人已老了,真让人沮丧。 ——————————————————————分界线—————————————————————————— 第二日,一只喜鹊落到了枝头,叽喳啾唱。御凰雪抬头看了一眼,用手里的拂尘朝它挥了挥。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院中的奴婢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身向从站在大殿走的崔静好行礼。 已是辰时一刻,帝炫天早就上朝去了。御凰雪也早早起来去向皇后和芳姑嬷嬷问安,开始一天的当差生涯。 崔静好被帝炫天丢在榻上,他离开的时候特地叮嘱宫婢,谁也不许进去“吵到王妃休息”,否则不客气,所以众婢没敢踏进大殿。 崔静好到此时还未梳洗。她穿着昨日的绯纱裙,裙摆皱巴巴的。脸色憔悴不堪,两只眼睛红肿,布满红血丝,眼皮上精心描画的胭脂红早就泅开了,深一团,浅一团,状似女鬼。 她没敢出去,就站在门边,把门打开了拳头大小的缝隙,哑声叫过她自己的侍女,进去服侍她洗梳更衣。 御凰雪早上见过她的鬼样子,她被装了药的酒折磨了整整三个多时辰,又被帝炫天点了穴,极本不能动弹。其中滋味,御凰雪能猜到,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惨极了! 但是,真活该! 里面悉悉索索折腾了许久,她的侍婢带着人抬了水进去,又拿了好些冰块和胭脂膏子,最后一趟出来时,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显然当了出气筒。 御凰雪甩了甩拂尘,继续在院子里查看皇后的盆栽,用拂尘把敢在盆栽上结网的蜘蛛赶走。 皇后娘娘自称信佛,所以在这院子里连蜘蛛的命也金贵,只能驱赶,不可伤它。 崔静好终于出来了,换了身暗红色的宫装,梳了宫髻,一朵八宝攒珠芍药花绾在发髻上。胭脂和粉都涂得有些重,眼睛用冰敷过了,还是红肿得厉害。 “王妃吉祥。”御凰雪拎着拂尘过来,福身行礼。 崔静好的眼中闪过分丝惊惧,几分痛恨,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恭送王妃。”御凰雪垂着长睫,牢牢遮挡住眼中的笑意。 “王妃的精神不如十九夫人好呢。”芳姑走过来,锐利的眼神紧盯御凰雪。 “王妃是新人,难免王爷多疼她一点。”御凰雪弯着腰,故意用醋溜溜的语气说道。 “帝十九。”阿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扭头看,只见他穿了身淡青色的衣裳,正咧着嘴,大步跑了过来。 正文 第137章 藏在书架后面 “阮皇子。”御凰雪转过身,向他福身行礼。 “我要去治脸了,得十天才能出来呢。”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说道。 “预祝阮皇子一切顺利。”御凰雪深蹲着,恭恭敬敬地答话。 正说话时,负责收拾床铺的宫婢出来的了,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条白丝帕,帕子染血,以证实崔静好变成女人的事实。 “那是什么。”阿阮顺着她的视线看,大步过去拎起了丝帕,惊讶地问:“谁受伤了,是你吗?” “不是我,皇子快去办正事吧。”御凰雪有些好笑,但她不敢,使劲绷着,一本正经地抬头看向帝阮雠。 那是拍了几只蚊子,染上的蚊子血。当然,也只有榻底下有蚊子,被咬的也是崔静好,所以说是她受伤了也没有错。 “没受伤就好,那我走了。”帝阮笑笑,断眉狰狞地拧紧。 御凰雪赶紧别开了脸,她还是不敢看他这样子,很是骇人。 “真走了。”帝阮脑袋凑近了些,小声说道。 “恭送皇子殿下。”御凰雪赶紧行礼,盼着他赶紧走。 帝阮恋恋不舍地走了,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渐渐走远。 芳姑嬷嬷盯着御凰雪看了半晌,小声说:“皇子怎么这么喜欢你?” “或者觉得只有我不像贵人,他不必害怕我吧。”御凰雪轻描淡写地答道。 “但愿吧。好了,你去拿东西,我带你去扫藏经阁。藏经阁是皇后娘娘最看重的地方,让你进去,就代表皇后娘娘拿你当自己人看,你得好好做事。”芳姑拧了拧眉,一本正经地交待。 御凰雪连声称是,赶去拿了熏香和另一只拂尘,跟着她往藏经阁走。 藏阁有三层,经书其实不多,每一层都布置不同,三楼是茶室,摆着佛茶茶具,一盆昙花摆在窗边。往外看,正是珂离沧暂居的别宫。 她很好奇,皇后是怎么能请动珂离沧的,那人实在不像是高官厚禄能吸引到的人。 有个小婢女匆匆跑进来,向芳姑禀报了几件皇后宫的杂事。都不大,但必须得现在去办。芳姑交待了御凰雪几句,带着婢女匆匆离开。 御凰雪用熏香在每个角落里熏了一会儿,又举起来,爬到高高的梯子上,用熏香熏那些久置的书。 她记得父亲也有个专司经文的大宫女,别的职位都是太监,但司经的人却是女子。她曾问过母后原因,母后说,女子手柔,不会毁坏上千年的佛经。 她的手也挺柔的,就是远不如以前细腻了。她一排排书架熏过去,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爬上爬下,累得腰疼。到了最后一排书架时,她索性骑坐在高高的梯子上,顺手抽出一本佛经看。 扉页上有父亲的玉玺印章,她拧眉,原来这些佛经,就是她父亲的东西!摆在最上面的这些一看都好久没有人翻开过了,书页平整,抖了抖,细小的灰尘飞散,还有藏身于书里的小蛀虫,也顺着她的动作飞了出来。 她用袖子拂尽上面的细尘,盯着暗红的印章看。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她行走于宫中,一抬眸,仿佛还能看到父皇和母后携手站在前面,正慈祥地看着她笑。 她闷闷地坐着,直到有人进了藏经阁才反应过来,刚想下去,却听到了帝崇忱和薄慕倾的声音。她心里发愁,这是出去行礼,还是继续躲着?若帝崇忱又想杀她怎么办?但若不下去,他绕进来看到她,她不是死得更惨? “你如何看这件事?”帝崇忱暗哑的声音传了进来,还咳了几声。 “偷拿皇后令牌的人,无外乎那么几个,我问过阿宝,并不是她。依臣之见,聂凌波有可能买通了皇后身边的人,玥王也有可能相助。” 御凰雪听到这里,暗道糟糕,听到了这样的事,更不敢轻易下去了。她左右看了看,急得冒汗。这里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躲! “玥王怎么会帮他。” 帝崇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过脚步声倒停下来了,还有拖动椅子的声音,似乎是坐下来了。 御凰雪双手抓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刚踩到了地上,他们的脚步声又过来了。她暗暗叫苦,飞快地蹲下去,从书架缝隙往外看,只见两道身影正慢慢地往书架后面走。她赶紧往前爬,若能绕过去,就能避开二人,她还能顺利地逃出去。 那二人的脚步声突然又停了,她也只好停住,紧张地盯着缝隙后那角轻轻晃动的龙袍。 “玥王或者念着兄弟之情,又或者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吧。”薄慕倾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 御凰雪倒没想到,薄慕倾这么受皇帝重用,二人居然躲到这里来说悄悄话。 “嗯。”帝崇忱点了点头,继续抬步往前,慢吞吞地说:“朕记得以前那本书就放在这里,旱经注。蝗灾并非是现在才有的事,几乎隔上几年就闹一回,但是从来没有真正解决过。我以前看过这本书,上面记过一个法子,能 彻底解决此事。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慢慢找吧。”薄慕倾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她。 糟糕,,两个人的方向走的是反的,她没地方躲了!正暗中叫苦时,薄慕倾紫色的身影已经绕到了她左侧,她来不及躲闪,匆匆抬眸看向了他。 他深邃的双瞳里匆匆滑过一抹愕然,随即伸手摁住了要站起来的她,快步退了出去。 “那边也没有吗?”帝崇忱沉声问。 “是,或者是在二楼吧,不如去二楼看看。”薄慕倾大步过去,朗声说道。 “我记得就在一楼的,好好找找。”帝崇忱继续往前走,小声问道:“你说,帝炫天在打什么主意?那个御凰雪,他真的喜欢吗?” “可能吧。”薄慕倾的声音放轻了。 “什么叫可能吧?那妖女之前也差点与你成亲,你还惦着她吗?”帝崇忱有些生气地问道。 薄慕倾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但若臣说是,又怕皇上迁怒于她。” “哼,到底能有多好?你们就不怕朕直接把她纳为妃子,让你们一个个全都只能干瞪眼?”帝崇忱冷笑道。 薄慕倾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声说:“皇上不会这样做,皇上心里,社稷大于一切。” “呵,社稷又是什么?”帝崇忱不屑一顾地冷笑。 “是皇上的梦,皇上成就天下一统的伟大的梦。臣永远记得皇上画的那幅画,写的那首诗。”薄慕倾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就再记牢一点,记到你心里面去,用刀子都剜不去,用火也烧不掉。”帝崇忱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 “是。”薄慕倾立刻抱拳,低声说道。 御凰雪小心地从缝隙里往外看,君臣二人隔着一步的距离,正慢步走向通往二楼的木台阶,只要他们上去了,她就能顺利地逃出去。但是她此刻又突然很想听到他们会继续说什么,会不会有帝炫天中毒之事?或者太子之位给谁? 突然,帝崇忱猛地转身,快步往她藏身的地方走来。 御凰雪惊出一身冷汗,此时被抓到,她可死定了。 “哈哈,在这里。”帝崇忱在前面一排书架前停下,抽出一本书,大笑着说:“朕就说了不会记错,朕还没有老糊涂。慕倾你来看,这书上就有记载!” 薄慕倾快步过去,接过了书,浏览了几页,小声说:“只是不知道能否真的实现,而且皇上不是让帝玥去办此事了吗?” “他年纪太轻,只怕办不好,你去协助他吧。”帝崇忱把书凑到鼻下闻了闻,点头说:“熏过了香,和以前一样的味道。皇后办事,就是心细。” “那臣就在这里看看清楚吧,这书已经残旧了,臣怕拿出去后,会弄坏了这书。”薄慕倾低声说道。 “也好,你慢慢看,一定要办妥此事。”帝崇忱看了他一眼,慢步往外走。 “恭送皇上。”薄慕倾恭敬抱着拳,目送他离开后,快步走到了书架后面,扶起了御凰雪。 “你怎么会在这里?” “打扫。”御凰雪掀了掀眼皮子,小声说道:“郡王自己看吧,我先出去了。” ”今天听到的……雪儿,千万不能说出去。“薄慕倾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正文 第138章 最亲近人就在他的府中 御凰雪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是不是太小看你了,你能娶到阿宝,一定是很受他器重才对。每个皇帝都这样器重你,把最喜欢的公主嫁给你,你真的好有本事。这么有本事,又口口声声对我念念不忘,为何在发现我被帝麟欺负时,却没能站出来帮我?还要躲去我的浴池子里面?” 薄慕倾脸色微变,轻声说:“雪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驸马爷?”御凰雪唇角轻扬,一字一顿地说:“前尘往事已矣,大家如今都知道我是谁了,我也找到了肯庇护我的人,驸马不妨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不要为难我和炫王,让我们有个太平日子可过,我会感激不尽的。” “雪儿!”薄慕倾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腕,急促地说:“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你十三哥……就在我府上……雠” “什么?”御凰雪眼睛猛地一睁,急促地问:“他怎么会在你府上?” “他入宫行刺,受了伤,我救他回府去了。”薄慕倾压低了声音,低低地说:“不仅你十三哥,这几年,我还暗中救了不少人,都护送他们离开了。雪儿,我真是迫于无奈。身为慕家长子,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去。我辜负了你,我尽量想弥补……” “我要去见他。”御凰雪激动极了,她的十三哥活着,只要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老天爷实在对她太好了! “晚点好吗?你现在不能出宫,我也不能带他进宫,我会让他手书一封,明日带来给你。”薄慕倾大胆地一手捧起她的小脸,轻轻地说道:“雪儿相信我,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若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会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安好。紧” “我不想听这些,我要十三哥见我。”御凰雪稍微冷静了一点,拉开他的手,警惕地盯着他说道。 “明天一定带给你。”薄慕倾点点头,诚恳地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心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只有你的。” “不要说了,明日见吧。”御凰雪捂紧耳朵,背对着他。 “我要在这里看书……”薄慕倾犹豫了一下,扬了扬手里的书。 “你看你的,我走了。”御凰雪拔腿就走。 “雪儿,我好难得才能见你一面……你能不能多留一会儿?你就不听听你十三哥的事吗?”薄慕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巴巴地看着她。 御凰雪扭头看向他,一双深瞳里柔光轻闪,薄唇微抿着,满脸期盼。 她慢慢推开他的手指,轻声说:“明日,若我能确定,我会听你细细说,并且会感激你的相救之恩。至于其他的事,驸马爷就别想了。你有你有阿宝,我有我的夫君,今后各自相安。若你从中耍什么花招,我也会不客气。你暗中救下的人,都会成为要你命的利器。” 薄慕倾苦笑,低低地说:“好,我知道了,雪儿确实不是以前的那个雪儿了。” “知道就好。”御凰雪收回了视线,快步从侧面小门出了藏经阁。 芳姑正好回到院中,见她从旁边出来,不由得惊讶地问:“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方才拂尘从窗子掉下来了,所以爬窗户出去捡。”御凰雪镇定自若地说道。 “听说皇上和倾郡王来了,你没遇上?”芳姑狐疑地看着她问。 “没有啊,来过了吗?”御凰雪双手摁紧心口,一脸惊惧地问道:“完了,会不会又惹到皇上了?” “没遇上就好,我就是怕你遇上了,所以才赶回来的。皇后娘娘有令,让你避开点儿,以免惹得皇上不高兴。”芳姑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去吧,等倾郡王走了你再来收拾。” “那我现在去做什么?”她故意问道。 芳姑指着旁边的宫婢说:“教她们去唱采荷曲。” “为什么?”御凰雪意外地问道。 “皇上喜欢荷花,这几日来得勤了,皇后娘娘想让婢女们唱给皇上听听。” 若让美艳的歌姬舞姬献艺,皇后肯定又怕皇上看中了新人吧……御凰雪觉得皇后真是可怜又可悲,顶着皇后的头衔,却苦守空殿这么多年,人生光阴浪费得一干二净。 她向芳姑行了个礼,快步往前走去。这些宫婢都是芳姑精心挑选来的,容貌秀丽,但绝对吸引不了皇上的注意。声音也算婉转,但不会让人觉得惊艳。 藏经阁的门大敞着,可以看到薄慕倾坐在窗前的身影。芳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慢吞吞地走开。 ——————————————分界线——————————————— 日落时分,御凰雪结束了一天的活,到了宫外站着,等他一起回府。她现在就和他一样,白天早早进宫当差,晚上可以回去休息。 帝琰和帝炫天肩并肩,慢悠悠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见着帝琰,御凰雪的心就堵了一下。 “唷,这是夫妻双双把 家还?”帝琰唇角一歪,上下打量她,“现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了,那边有什么消息,记得通报我一声。” “呵,王爷你用得着我通报吗?明明是耳听八方,眼观无数路的神仙人物。”御凰雪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转身走向等在稍远处的于默。他牵着小马车,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三哥,她的牙这么尖,你受得住吗?”帝琰阴阳怪气地问道。 “很好,你不招她就行了。”帝炫天淡淡地说完,跟上了她的脚步。 “你怎么像个妻管严。”帝琰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接过侍卫递上的缰绳,利落地上了马,“我去前头等你,你赶紧过来。” “你要去哪里?”御凰雪扭过头,好奇地问道。 “谈点事,你先回府吧。”帝炫天抱着她的腰,把她放到了马车上。 “那你什么时候回?”御凰雪嘟起了嘴,不乐意地问道。 “稍晚一些。”帝炫天用额头和她轻抵了一下,温和地说:“回去歇着,累了一天了。” “若不是太重要的事,早点回吧,我还有事和你说呢,”御凰雪犹豫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指。 “有点重要,抓了些刺客,要连夜审问。”帝炫天笑笑,挥手放下了马车帘子。 “是我的家人吗?”御凰雪的脑袋立刻伸了出来,美眸圆瞪。 “现在还不知道。”帝炫天摇了摇头,用手指把她的额头推了进去。 御凰雪又趴到车窗上看他,只见他已经上了马,轻挥长鞭,往前追赶帝琰去了。 “怎么办?”她有些恼火,帝炫天看上去对捉刺客的事很热衷,也不知是不是想借此事得到帝崇忱的重用。 马车慢悠悠地往王府走,越靠近王府,她越坐不住,不停地想薄慕倾的话。如果十三哥在他府上养伤,那珂离沧会不会知道?珂离沧与十三哥又是什么关系? “十九夫人,到了。”于默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进来。 御凰雪无精打彩地掀开了帘子,才踏下马车,就听到了藏心的声音。 “主子。” 她飞快抬头,只见藏心就站在大树边,手里拎着小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有事吗?”她快步过去,快声问道。 “送点主子爱吃的狮子头。”藏心把小罐举到她眼前,满眸焦急和担忧。 御凰雪接过罐,扭头看了于默一眼,拉着藏心往前走,小声说:“今天在宫里遇上薄慕倾了,他说他救了十三哥,留他在府中养伤,也不知道真假。我让他明天带十三哥的手书给我,但我现在想想,就算真有手信,也难保不是作假……” “那我去郡王府探探?”藏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脚不太方便,诛风轻功最好,你让他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御凰雪眉头轻拧,小声说道:“而且不要硬闯,一旦发觉危险,立刻就撤出来。” “好,我现在回去告诉他。”藏心有些兴奋地点头,旋即眉头皱了皱,轻声问:“那你怎么会进宫呢?” “你怎么知道的?”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我昨儿就来过了,请人把小元姑娘叫了出来,大家担心了一晚上。”他扭头看她,焦虑地说道。 正文 第139章 一阵阵地狂喜 “我没事,皇后现在留我在宫中当差,想扣住我,以牵制炫王。”御凰雪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于默。 “你能牵制他?这些杂碎……”藏心愤怒地攒紧拳头,忿忿地说道。 “你先回去,让诛风千万小心。”御凰雪眉头轻拧,小声说:“他们还捉了不少刺客,不知是不是十三哥的人,还是……紧” “还是什么?”藏心浓眉紧皱,急切地追问道。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之后好好筹划一下。薄慕倾的王府,你们也熟悉,以前都陪我常去。若是藏着十三哥养伤,应该是在僻静的角落别院,南角最有可能。”御凰雪秀眉微拧,转头看向薄慕倾的府第,轻轻地说:“但愿是真的,我真的很想念他们……” “那我去了。”藏心点点头,恨恨地瞪了一眼于默,快步走开。 御凰雪看着他走远了,转过身,慢慢地走进角门。 于默已经把马车交给了王府马夫,一路跟着御凰雪往小路上走。仙人掌林在夕阳暮色里显得阴冷狰狞,影子在地上重合交缠,凑成了一只只骇人的怪物。一只长尾雀飞起来,落在了一株纤细的小树上,啾鸣轻唱。 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小雀,小声问:“于默,你最近都没跟着王爷,以后就专门保护我吗?雠” “是的,十九夫人,王爷叮嘱我,一定要护您周全。藏心他们就是您以前的身边的四侍卫吧?”于默笑笑,小声问道。 “是,他们四个都是。”御凰雪点点头,轻轻地说道:“从死人堆里把我扒出来,背着我一路逃,是我最亲的亲人。所以,请你和童舸对他们不要使脸色。” “这样啊……其实夫人为何不求王爷,让他们四个也进府来呢?您也有个照应。”于默沉吟一下,小声问道。 “算了,他们四个的家人都死于那场大难,是绝不可能向王爷低头的。”御凰雪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们是这样的身份,稍有不慎便会有杀身之祸,就让他们在外面生活吧。” 于默眯眯一笑,低声说:“其实我以前也认得他们四个,和王爷去偷看你的时候,见过他们。不过他们的样子变了不少,所以现在一眼看去还真不敢认。” “藏心的伤最重,现在落雨阴天腿骨都会剧痛。诛风和暗霜,沐雨都中过好几箭,诛风被一刀劈在背上,伤口这么深……是我给他缝合的……”御凰雪比划了一下,抿唇笑了笑,“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敢做那样的事,我们居然都熬过来了。其实我与王爷在一起,他们四个心里很不好受。所以,以后他们若来看我,你能站远一点就站远一点,让我们说说话,好吗?” “知道了。”于默严肃地点点头,“我很钦佩他们四个,是真汉子,侠肝义胆,忠心耿耿。我会交待下去,给他们一面我的令牌,以后藏心他们过来,可以直接经角门进府,直接去见夫人。” “谢谢,没想到你在王府权力还挺大的。”御凰雪惊讶地看着他说道。 “王爷信任而已,夫人也不必对我有戒心,王爷喜欢的人,我与童舸都会尽全力保护。”于默诚恳地说道。 “那就谢了。”御凰雪微笑着点点头,推开了小院的门。 小元和小歌正在煮饭,白孔雀卧在树下打瞌睡,它们太老了,能不动的时候尽量不动,静待生命结束。 “夫人,你回来了。”小元欢呼着跑过来,扶着她坐下,麻利地倒上一碗凉茶,招呼过小歌,退了两步,给她福身行礼,乐呵呵地说道:“奴婢恭贺夫人成了皇后娘娘眼前的红人,成了凤来宫女官。” “谢了。”御凰雪嫣然一笑,起身扶起了二人。 这两个丫头的心,真是单纯。但凡知道一些宫闱之事,都会为她担心。这样好,起码她有一方净土,能让她心灵暂时得到平静。 “我都告诉藏心了,这是藏心给夫人做的狮子头和焖肉吗?他们一定也很高兴吧?”小元喳喳呼呼地捧起了小陶罐,揭开盖子上的油封纸,乐得合不拢嘴,“好香,好香,比王府的大厨做得好多了。” “于默一起吃吧,”御凰雪向于默招了招手。 “不必了,该守的规矩,我还是要严守的。”于默微笑摇头,亲手给她们关上了小院的门。 小元和小歌支上小桌,摆好碗筷,细心服侍她用饭。御凰雪原本放松的心情,却在得知十三哥的消息之后,变得万分沉重。 若十三哥知道她和帝炫天在一起,会不会痛骂她忘祖忘本,无心无恨? 十三哥,他还好吗? 帝炫天知道十三哥的存在,又会是什么反应?前朝皇族,向来是当朝者追杀的对象。她是女子,尚且如此小心,十三哥进宫行刺,肯定手下还有死士,帝家人又怎会容得下他? ————————————————————————分界线———————————————————————————— </ p> 月光柔柔地落在院子里,风卷着茉莉的花香吹得满堂芬芳。 御凰雪已经是第十次爬起来了,她走到窗前,焦灼地看着薄慕倾王府的方向,期待着诛风带来十三哥的消息。 “扑嗖嗖……”小鸟从树上飞起来,迎着月光,越飞越远。 她心里头突然一阵紧张,拉开门就往外走。 “夫人……”小元就睡在树下的摇椅上,迷迷糊糊地坐直了,冲着她唤了一声。 “你睡,我解衣。”她撒了句谎,绕过大树往后面的浴池走。她想去后门处看看,诛风他们不知是不是回来了。 那里仙人掌林茂密,但若小心地走,不会受什么伤。仙人掌长得太深了太疯狂了,尖刺不时扎她一下。 她眉头紧皱,脚步不停,在尖刺间快步穿行。衣上,手臂上,头发上,都扎到了尖刺,她统统不在乎。 这里的地形,她早就看清了,只要顺着这方向走,可以直接到后门处。因为帝炫天现在对她的信任,那些侍卫已经不盯着她的小院了,只要避开小院门口的侍卫就行。从东侧大墙的角落翻出去看看,再原路返回就好。她上回用过的绳子就埋在高墙的角落下,挖出来用用即可。 月光给她指路,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她安全抵达了角落,用丢在一边的树枝挖出了长绳,绑上石头和铁勾,在手上用力抛了抛,向高墙上抛…… 抛这东西不仅要力量,还要有技巧,她早就炉火纯青。石头落在高墙外,往后拽时,勾子勾住了高墙上的铁蒺藜。 她搓了搓手掌,抓住绳子往上爬,到了墙头时,她已经累出了一身汗。把绳子拖上来,往下一丢,再抓着绳子往下滑。 或者是好久没爬过绳索了,掌心被磨得辣痛,一个抽筋,让她没能抓稳绳子,从上面摔了下去。 “小心。”一道身影跃起来,把她稳稳地接住,落在了地上。 “薄慕倾?”她惊魂未定地抬眸,薄慕倾微拧的眉眼落入她的瞳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挣脱他的手,警惕地问道。 “你让诛风去我府上,被我的侍卫发现了。我猜你一定等不急,想出来等消息,正想进去找你。”薄慕倾扶了她一把,缓声说道。 “诛风人呢?”她冷着脸,小声质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主子,我在这里。”诛风大步过来,一脸狂喜地说:“我见着十三爷了,主子,真的是十三爷!他还活着!” “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御凰雪脑子里嗡嗡地响,一阵阵地狂喜,抓紧他的手,喜极而泣。 “他伤到了腿,现在不能动,就在郡王府上养伤,他让我把这个给您。”诛风拿出一只小陶哨,放到御凰雪的掌心。 “十三哥,我的十三哥……”御凰雪眼泪夺眶而出,把小陶哨紧紧地捂心口。 这是十三哥的小陶哨,她做的,做得好丑,却逼着几个哥哥天天戴在身上,若有人不戴,她就会去母后那里告状,说哥哥不喜欢她。十三哥的陶哨上刻着“十三”二字,稚嫩的笔迹也是出自十三岁的她的手。 “我要见他……”她拉住薄慕倾的袖子,小声央求。 “今天不行,稍有不慎,就会连熠然……”薄慕倾握住她滚烫的小手,轻轻地说。 正文 第140章 亲手给她洗净 “明天呢?你的生辰有没有请炫王……”她立刻追问道。 “我的生辰已经过去了五天了,谁也没有请。” 薄慕倾一脸失落,每年他的生辰,她都会蹭着几位皇兄的马车去凑热闹,跟在他的身后问他,京中有什么好玩的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但如今,她已经忘了,不再放在心里了…… “过了啊。”御凰雪秀眉紧蹙,她还有什么理由去他府上呢雠? “明日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回去休息吧。”薄慕倾拽了拽绳子,扭头看她,温柔地说:“来,我送你进去。” “不要,我自己进去好了。紧” 御凰雪摇了摇头,把小陶哨细心地收好,转身拉住了绳子。 “主子,小心。” 诛风赶紧过来扶住她,蹲下去,让她站在自己的肩上,再慢慢地把她往上顶。他们向来很顺从她,她要做的事,都会陪着她做。就算她要上刀山下火海,闯龙潭虎穴,他们也不会多问半句,只管护着她往前拼。 “诛风,赶紧回去歇着吧。”她爬到了墙头,冲着下面挥手。 诛风仰头看着她,用力点头,手拢在嘴边,低声说:“主子小心点。” “去吧,”御凰雪敏捷地爬过了铁蒺藜,抓着一根稍结实的蒺藜,慢慢地往下面滑。 绣鞋在爬到一半时从脚上脱落了,她落在地上,脚尖踩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硌得痛极了。借着昏淡的月光找到绣鞋时,脚中又扎了几枚仙人掌刺。 匆匆把绳索埋好,快步沿原路返回。因为心神不宁,这回走得远没有刚来时顺畅,被仙人掌刺扎了好多下。 她渐渐消失在密密的仙人掌后面,一道纤长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朝她的背影冷笑几声,把她的绳子挖出来,用锋利的小刀在中间割了几下,依原样埋回了坑中。 “我看你怎么死。” 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收好小刀,匆匆往回跑。清冷的月光落在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原本娟秀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御凰雪回到小院的时候,她直接撩开了浴池边的纱帘,想先洗一洗。 一盏小灯笼挂在浴池的角落上,淡柔的红光笼罩在小池上方。新制的皂胰子里添进了茉莉的香,用来洗头,能从头发丝香到脚尖尖上。 她刚坐到池沿上,帝炫天的声音就从帘子外传了进来。 “这么晚,去哪儿了?” “看到一只猫,跟着追了会儿。”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撒谎。”他拧了拧眉,在她身边坐下来,沉声说:“我以为,你会信任我了。” 御凰雪扭头看了他一会轻,轻轻地说:“我出去见诛风和薄慕倾了。” “见他们干什么?”他眉头一紧,不悦地问道。 “我想知道,你们抓了谁,是不是我们家的人。阿阮总说我像他的故人,我想,是不是我有姐妹还活着……” 御凰雪把头靠到他的手臂上,幽幽地看着池里的水光。她的话半真半假,若他真心帮她,想必会告诉她有关十三哥的事。若他无心放过十三哥他们,自然也不会告诉她真相。 “你可以直接问我,怎么会问薄慕倾?”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捏。 御凰雪轻呼一声,飞快缩回手。她的掌心被绳子磨坏了,还扎进了仙人掌的刺,正疼呢。 他取下灯笼,凑到她的掌心看,然后从她的头发一直照,照到她的脚尖,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从仙人掌林过去的?你真是胆大包天。” “又不是第一回走了,你若肯让我随时进出王府,我也不必受这罪。”御凰雪用指甲尖小心地把掌心的刺拔出来。 “拿着。”他把灯笼塞到她的掌心,低头凑到灯笼前,托着她的手掌,一根根地寻找扎进她肌肉里的尖刺。 “头发里都有。”他拧眉,双手捧着她的长发轻轻地抖动,再拿起木梳,一点点地把刺梳下来。 “你说啊,是我家的人吗?”她微微侧脸,小声问道。 “不是。”他眉头稍皱,淡淡地说道。 御凰雪飞快转头,盯着他深遂冷凝的眸子,轻轻地问:“真的?” “真的。”他镇定地说道。 御凰雪抿了抿唇,十三哥没被抓住,说不定抓住的确实不是十三哥的人。一切,等她见过了十三哥再做定论。 他的长指落在她的肩上,把她的月华衫一点点褪下来,她削瘦的肩在夜光里轻缩着,越发显得纤瘦。 “你得多吃点。” 他拧了拧眉,视线往下低。她侧身避开他的视线时,肚都下的一双雪蔷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了几下。 “脚上也有刺……”他托起她的小脚,看了看脚底,脸色越发难看,“以后有事记得来问我,问外人做什么。” “ 诛风又不是外人,他是我的亲人。” 她匆匆说了一句,把脚收了回来,往上扳着,试图自己把刺拔出来。 “犟。” 他突然一抬手,握着她的脚踝往后一推。她正高抬着脚,像不倒翁一样往后倒去。一头青丝在她身后铺开,幸而刺被他细心地摘完了,不然肯定要扎进头皮里去。 她挣扎了一下,没能坐起来。他滑入水中,双臂撑在她的身侧,由上往下地盯着她说道:“不许再和我犟,不然我罚你。” “怎么罚?”她眉头微拧,立刻竖起了一身的尖刺,防备地瞪着他。 “罚你吃三碗饭。”他嘴角轻抽,手掌抚过她的眼睛,慢吞吞地说:“还得再喝三碗汤。” “你喂猪呢,你能吃得下?”她恼羞成怒,挥手打开他的手指。 “我吃得下啊!”他笑了笑,随即笑容僵在脸上。他这是承认自己是猪吗? “你也知道是猪啊。”御凰雪嘲笑了几句,双脚往他的腿上蹬了一下。 “相对你这样踢我,我更喜欢你的腿这样缠上我。”他捉住她的脚踝,往腰上一放,身子轻轻地覆了下来。 御凰雪脸红了红,轻声说:“我才不要这样,你放开我,我还要拔刺呢。” “嗯……”他的嘴唇落在她的耳畔,闷闷地吸了口气,小声说:“很难忍。” “那你别忍,有那么多美人儿在前面等你呢。”她侧过脸,朝灯火迷离处呶了呶嘴。 “但我最想你这里在等我。”他的长指滑过她的小腹,到了她的腿上,再慢慢往上…… 御凰雪快羞死了,飞快拍开他的手,手忙脚乱地坐起来,继续扳着脚拔刺。 “我来吧。”他站在水中,把她的脚托高,就着灯笼的光,一根一根地把刺拔出来。 御凰雪双手撑在身侧,看着他有些犯愁。若十三哥好了,要她离开他,她怎么办呢? “想什么呢?”他头也不抬,低低地问道。 “你、”御凰雪轻声回道。 “我在你面前,有什么好想的?我今日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不惜翻墙去见薄慕倾,也不肯和我说。”他把她的脚浸进水里,手掌紧紧地握住,指肚子在她的脚底轻轻揉动。 “知道了。”她轻轻点头,应付了一声。 毕竟他姓帝啊,隔了层血色,现在真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还疼吗?他抬眸看她,温柔地问道。 “不疼了。”她摇摇头,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滑下了池子。 “洗洗就去歇着吧,明天还要进宫当差。今日在宫里怎么样?皇后没派重活给你吧。” 他拿过皂胰子,给她轻轻地抹在背上,手掌搓起了泡沫,像照顾孩子一样,细心地给她擦过后背,然后是她的腰,她的臀。 他很自然大方,一点也没有邪恶冒犯意思。 御凰雪的神经先是紧绷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在他的掌心下渐渐放松了。 “今日只是请安的时候看到她了,她还让我去扫藏经阁。”她忍了忍,没把遇上帝崇忱和薄慕倾的事告诉他。 “藏经阁?”他拧了拧眉,低声问:“怎么会让你扫那种地方,皇上也常过去,若再遇上他,只怕你又要吃苦头。” “芳姑说这代表信任。”她扭过头,轻声说道。 “那也代表危险,明日我会去见她。”帝炫天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悦的光。他大约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这是威胁他,是要告诉他,她能让御凰雪活,也能让御凰雪死,以告诫他不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正文 第141章 我们变成一个人,这样你永远不会抛弃我 御凰雪死死盯着他,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炫天皇叔,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做选择,你会选我吗?” 帝炫天抬头,定定一字:“是。txt全集下载” 御凰雪软软地往他身上靠,小声说:“皇叔要了我吧,我想你现要了我,那我们就能变成一个人了,你也只能选我,永远不能放下我。谪” “别玩了,我真忍不住的。”帝炫天喉结一沉,捧起了她的脸看。 因为温泉水的缘故,小脸红扑扑的,蒙着一层水汽。一双水眸荡漾着月光,柔情溺人。 御凰雪还没有意识到她说出那几句话代表了什么,她正动情,并以所未有的热情去爱眼前这个帝家的男人。 她熬过了那样苦涩的时光,如今她极其渴望稳定,渴望被人保护,不受风雨欺凌。而他,当着帝崇忱的面不顾一切地维护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放松警惕,并且主动靠近他了。 帝炫天终是没忍住,托着她腰,小心地和她融为一体…… 池水时而猛烈如风卷浪潮,时而又温柔宁静,像春光初回,无风无浪幻。 他紧紧地抱着她,用他的手,他的吻,他的灵魂去感受她。再用他强悍地意志力,让他克制疯狂。 就是这么温柔,一点一滴地去品尝她。 御凰雪在池水的安慰下,虽说没有想像中的快乐,但也不至于疼痛。因为她这回和第一次没什么区别,不可能会有快乐。不痛,就是他给她的最好的礼物了。 “疼吗?”他停下来,小声问她。 她摇了摇头,安静地坐到了池沿上,任湿湿的长发从肩头搭下来,一直垂直水中。 “头发真长。”他抚着她的头发,哑哑地说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低眸看着他托在掌心的头发,轻轻地说:“炫天皇叔,从现在起,不可以丢下我。不能像薄慕倾一样,有事的时候,会选择别的人。” “傻瓜,我怎么会选择别的人,你就是我的全部。”帝炫天站在池水里,搂住她,让她轻轻地靠在身前。 “我们会好的吧,地老天荒的那种好。”御凰雪轻声问道。 “嗯,会的。”他点点头。 “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不会追杀我的族人吧?”御凰雪仰头看他,期盼地问道。 “是。”他又点头。 御凰雪眯了眯眼睛,这是最好的路,不是吗?他为帝,她为后,天下太平,族人平安。十三哥也会同意的,毕竟她的儿子会成为下一任帝王。 多美好的愿望啊! 她靠着他,像靠住一座稳不可摧的大山。他的心跳如此有力,让她心灵安宁。 “好累啊。”她垂下长睫,小声嘀咕,“其实……这种事不怎么好啊,你为什么喜欢,而且总想着。” “因为,你还不明白其中的滋味,以后就知道了,会常常想的。”他忍不住欢快地笑,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一下,抱着她大步往房间里走。 两个人都是没有衣服的,小元和小歌根本不敢出来,白孔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懒懒地卧好。几只灰雀飞进暗处,一切变得悄寂。灯笼的光影在风里轻晃,暖入人心。 ————————————————————分界线————————————————————— 宫中今日气氛不错,七皇子帝瞳进宫了。他回京后,还是那日皇后生辰出现过,其余时间都在和京中的将军们厮混在一起,打猎,比箭,赛马,遛鸟,总之就没干一件正事。 不过正因为他懒散,没有野心,嘴巴又甜,反而朋友多。帝崇忱也不怎么管他,任他去玩。人人称他乐活王,久而久之,这名字倒比他瞳王的名声要大。 “老七那小子,此次在京中居然呆了这么久,”帝琰伸手扒下树枝,盯着远处的几个男子,低低地说道:“他想干什么呢?” 帝炫天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京中的形势变化太大,帝麟跑了,帝玥最近屡屡被训斥,卫家看似无事,其实权力正被逐渐削减。帝阮和帝瞳成了新的中心,他的王府也渐渐开始热闹。 这就是人心,你爬得越高,围在你身边的人越多。你越落魄,踩在你身上的人越多。 他看透了。 “老七骑射功夫倒是不错。”帝琰丢了手里的半朵花,唇角轻勾,小声说:“听说他赢了关将军。” “是吗。”帝炫天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这人真是的,我说了半天,嘴皮子都疼了,你就说两个字。你多说一个字,嘴会疼吗?”帝琰有些恼了,大步走到他身前,扯了片树叶往他脸上丢。 “你能不能让我清静点,从上朝的路上走,你就一直在我耳边聒躁不停。”帝炫天挥袖打开树叶,懒懒扫了他一眼。 “聒躁?我偏要在你这里。”帝琰冷笑,绕着他走了一圈,继续叨叨,“你知道 tang吗?皇后又给父皇找了个小美人,那模样标致水灵,比老九的娘可强多了。父皇已经有阵子没翻舒芙苓的牌子了。” “你想翻?”帝炫天慢吞吞地说了句。 “是啊,是啊,我想翻!”帝琰近乎抓狂,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常点儿,和我好好说说话?” “老四,你真的很罗嗦。”帝炫天绕过他,低低地说:“你想让我给你做的事,我一件不漏都做了,你就让我清静会儿吧。” “那可不行,我好容易逮着你。”帝琰紧紧跟在他身后,继续叨。 帝炫天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脚尖走路。 “三哥,四哥。”帝瞳看到了二人,大步过来问安。 这是帝家人里长得最普通的一个,但是晒得黝黑的肌肤让他看上去很阳刚,英姿勃勃。 他手里握着长弓,这是帝崇忱特许的。他喜欢射箭,而且箭术超群。帝崇忱每回见他,都会让他当众展示一番。 “三位王爷,皇后娘娘在花园里,请三位王爷过去说话。”芳姑快步走近,给三人福了个身,笑吟吟地传话。 “唷,可以看你的心上人去了。”帝琰看向帝炫天,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 “谁?”帝瞳好奇地问。 “他的小妾十九,母后很喜欢,留在身边教她规矩呢,以后当个侧妃也不一定。”帝琰晃着肩往前走。 “是吗?是哪家姑娘,居然让母后如此看重。”帝瞳紧跟在二人身后,好奇地问道。 “来头可大了……”帝琰卖了个关子,慢吞吞地说:“东街市上卖酒的,先嫁过一个男人了。你三哥巴巴地捡了回来,当宝贝一样。” “啊……”帝瞳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们这样的人,就算心血来潮,把这样的一个女子弄进府中,但又怎么可能得到皇后的喜欢? “老四,以后对她尊重一点,不然我真会生气。”帝炫天拧了拧眉,不悦地低斥。 帝琰撇了撇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是怕你在美人身上卧惯了,忘了本,怎么被美人咬住了喉咙都不知道。” “四哥……”帝瞳又讶然看向帝琰,“你怎么说得这么可怕?难道那是一个妖女?” 帝炫天的步子更快了。 芳姑扭头看了他一眼,掩唇笑,“乐活王,十九夫人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所以炫王都视若若珍宝。她还很聪慧,所以才得皇后娘娘的喜爱。现在去正好,她正在教那些婢女唱曲呢。她七步成曲,九步成词,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 “是吗?”帝瞳来了兴致,大步往前走。 皇后娘娘正在睡莲池边的小亭子里,蔓蔓青萝从四面垂下来,亭中一片荫凉。 御凰雪一身碧色纱衣,纤长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一只金项圈,坠着一块美玉。那是帝炫天早上给她戴上的,玉上镌着一个铉字,代表他对她的守护。 她拿着一面小鼓,人站在一只高凳上,一面轻敲,一面轻唱。 声音婉转动听到让人耳朵里仿若钻进了一只黄鹂鸟,整个人都随着她的歌声生动起来了。 “真是美人哪!”帝瞳笑着抚掌,上下打量御凰雪。 御凰雪扭头看过来,白净的小脸上有汗水正顺着脸颊往下,到了下巴处,一滴滴地往下跌落。美眸越过众人,直接看向帝炫天。 正文 第142章 一夜之间 “王爷。”她柔柔地唤了一声,直接从小凳子上跳了下来。 “这丫头,看到了炫天,什么都不顾了,哀家正听得高兴呢。”皇后凤眸轻抬,笑着看向走近的三人。 “娘娘恕罪。”御凰雪赶紧转身行礼。 “行了,都过来吧。”皇后扶着芳姑的手坐直腰,朝三位皇子点头笑,“你们来看看十九夫人写的词,哀家看了,都觉得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呢。” 三人快步过来,只见桌上铺着几张宣纸,上面的字飘逸灵动,一气呵成。 “杏花微雨伴枝梢,半月依旧风悄悄。提灯缱绻花枝前,醉时君来折新颜。篆香难消忆弦声,静待花落捧霞烟。”(注:此小诗我自己编的,大家莫笑得太大声。雠) 帝琰把词举高,慢吞吞地念完,眼神直往她身上飘。 “如何?”皇后笑吟吟地问道。 “还行。”帝琰嘴角轻撇,把纸放回桌上,挽了挽袖子,自己拿桌上的糕点吃。 他大大咧咧,一向如此。皇后看着他点头,慈祥地笑道:“你那位敏王妃,也好久没进宫来陪哀家说话了,身子还没好吗?” “上回小产,血就未停。这些庸医!”帝琰脸色沉了沉,在一边坐下,忿忿然地说道。 “哎,敏王妃也是可怜,好容易有了个孩子……罢了,你好好照顾她,莫在她面前说多了。你那些侧妃怎么也不争气的?怎么就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我看你也莫等了,再纳几妾吧。”皇后亲手给他倒了碗茶,温和地说道:“这回先找算命大师看看,好好合合八字。把府里犯冲的都放出去。你看炫天,那些相冲的放出去之后,不是一个接一个地生了吗?” “也是,三哥传授一点经验吧。”帝琰嗤笑,眼神又往御凰雪身上瞟。 她垂头站在一边,正在煮茶。长长的头发垂到了腰下,简直像一匹上好的丝缎,看得人想抚上一把,尝一尝把手指穿进去,一滑到底的滋味。 “三哥有了这等优物,为何没请人喝酒?”帝瞳也好奇地盯着御凰雪看。御凰雪眉眼间有天生的贵气、傲气,哪像街头卖酒的酒娘? “呵,是二哥先得了这美人,怕聂王妃怪罪,硬塞给了三哥,成全了三哥一片相思。”帝琰阴阳怪气地说道。 “老四,哀家怎么听着你的话酸溜溜的?”皇后转过头,看着帝琰惊讶地问道。 “有吗?”帝琰梗着脖子,粗声嚷嚷。 “很有。”芳姑掩唇笑。 “怎么着,你三哥有了新人,不陪你四处喝酒了?”皇后凤眸睁开,笑吟吟地问道。 “可不是吗,如今一下朝就急着找他的心上人,我和他多说几句,他居然说我罗嗦。”帝琰的神情放松了一些,拿了粒香酥果去丢帝炫天。 “你和你三哥感情好,但也别忘了你们还有个哥哥,他在珂离沧那里治脸,要半个月才能出来。抽空,你们也去瞧瞧他。”皇后长眉轻拧,轻轻叹息,“你看你们一个个的长得如此英武好看,只有阿阮他一人……成了那般模样。” “母后不必伤心,皇兄他吉人自有天相,会治好的。”帝瞳起身,小声劝道。 “晚上无事,不如晚上就去看看皇兄吧。” “你们父皇不是让你们审案吗?”皇后摇了摇头,攒着锦帕站了起来,温和地说:“别误了正事,让你们父皇生气。” “老九去查蝗灾之事了,卫家小孙女要嫁给老九,呵,回来又能喝他喜酒了。”帝琰撇嘴,不屑一顾地说道:“卫家还真是无情无义的,嫣贵妃就那样被丢在地牢里了。” “别发牢***了,小心你们父皇听到。”皇后拍拍他的肩,小声责备道:“你呀,就是牢***多,不然你父皇会更重用你。” “母后,您多疼儿臣一点呗。”帝琰站起来,眉开眼笑地给她捏肩捶背,陪着她往台阶下走。 御凰雪跟上前去,从帝炫天身边走过时,主动拉了拉他的手,歪歪小脑袋笑了。 “累吗?”帝炫天跟着她一起走,小声问她。 “王爷别担心了,皇后娘娘会照顾好您的心上人。”芳姑笑呵呵地过来,捧着皇后随时要用的掐丝金鼻烟壶和提神醒目的清凉膏。 “皇后娘娘这几天又头疼了。”芳姑见他盯着托盘里看,于是小声解释。 “没召御医看看?”帝瞳跟过来,轻声问道。 “皇后娘娘说不必了,每回都是一样的说辞,见着他们就烦。”芳姑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 “庸医。”帝瞳拧眉,低声说:“太医院里养的全是些废物。” “你也跟着抱怨了。”皇后扭过头,小声嗔怪道。 “娘娘,娘娘,不好了……”突然有人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头栽倒在了几人面前。 “疯了吗?在娘娘和各位王爷面前这样大呼小叫!”芳姑赶紧大步迎上前去,让人拖起了那婢子,甩手就是一个 耳光,重重地扇了过去,“拖下去,赏她十个耳光,好好教训她。” 仆妇们上前来,摁着婢子啪啪地就是十个耳光,婢子的脸马上肿了起来,嘴角也破了,往外渗着血。 “说吧,怎么回事。”待打完了,芳姑看了看站在远处的皇后,大声问道。 “卫嫣在牢里化成了一团白骨,还在墙上写了几句话……”婢子额头俯上,浑身抖若筛糠。 “白骨?昨日不是还活着吗?怎么可能一晚就化成了白骨!”芳姑脸色一变,惊讶地问道。 “牢里整晚都听到她一个人的惨笑,牢头都不敢进去看。中午送饭菜进去,只见她缩在草堆里没动,也没人敢进去。到了半个时辰前,牢头觉得不对劲,大胆进去瞧了一眼,这才发现草堆里是一堆白骨。”婢子抬头,满眼惊恐,配上她这副青肿的脸,模样骇人。 “她写了什么诗?”芳姑又扭头看了一眼皇后,压低了声音。 “凤宫妖孽横行,必亡帝家江山。他日化为历鬼,黄泉路上等你。”婢子哆哆嗦嗦地念道。 一阵风吹来,芳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挥手指着前面,大喝道:“胡言乱语,还不快拖下去。” “我们赶紧走吧,父皇一定会召见我们。”帝琰拧眉,转身就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帝炫天和御凰雪对视一眼,都感到心中不妙。皇后肯定不想背负凤宫妖孽的罪名,千万别牵扯到她身上才好。 “皇上去地牢了,让皇后娘娘一起去。”大太监尚德大步过来,向皇后作了个揖,白细的脸皮上堆着几分焦虑神情。 “走吧,去看看。”皇后凤眸里冷光一闪,扶着御凰雪的手往前走。 御凰雪看了看帝炫天,停顿一步,走到皇后的右侧后面。 卫嫣关在皇宫里的大牢,是座漆黑的高宅,门窗都被厚厚的木条钉死,透不进半点光。四周围有十一条高达三丈的铜铸响尾蛇,从蛇嘴上垂下铁链,铁链首尾相连,把高宅围在正中。白色的灯笼用这些铁链穿着,在风里森白白地摇晃。 皇后停下脚步,仰头看着白灯笼,小声问:“十九,你来过这里吗?” 御凰雪摇头,这地方以前确实是宫中大牢,专为惩罚犯错的妃子和女官,但没有这些响尾蛇。 此时已是暮色渐浓时,白色的灯笼还未点着,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一半脸庞白皙,一半脸庞阴暗。她微微侧脸,看着御凰雪说:“不来的好,你就在外面守着吧,免得皇上看着你生气。” “是。”御凰雪扮出感激状,深深福身。 “娘娘慢点。”芳姑上前来,扶住了她的手,主仆二人跟在她身后,步下又长又深的台阶。 帝炫天几兄弟也快步跟了进去,御凰雪退到铜蛇之后,四处打量。 “雪儿。”薄慕倾的身影从一侧闪出来,拉了她一把,将她带到了身边,躲到大宅后面的桂花树下。 “我十三哥……”她紧张地往他身后看,期待地问道。 “他们今晚会被此事缠住,所以今晚有机会接你进府见你十三哥。”他唇角微扬,小声说:“晚一点,我去王府后墙处接你,你早早做好准备。” “好。”御凰雪心跳加速,犹豫了一下,看向里面问道:“你知道王爷捉的刺客……是什么人吗?” 正文 第143章 这么柔软的小人儿,怎么就不害怕 御凰雪此时被与亲人重逢带来的巨大狂喜给淹没了,俯在他的身上哭个不停。 “我可怜的小雪,我不敢与你相认,你过得那样平静,所以我想独自去复仇啊。远远看看你就好了。”御熠然也落泪不止,双目血红地瞪着,手掌在她的头发和背上轻揉。 “还有哥哥姐姐在吗?”御凰雪仰起头,哭着问道。 “没了,只有你和我了。”御熠然沙哑地说道。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御凰雪用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急促地追问道。 “先坐下,不要压着你十三哥的伤口。”薄慕倾快步过来,扶住了她雠。 御凰雪赶紧坐好,低头看向御熠然的心口,他一箭穿透肩膀,另有两刀劈在了他的腿上。帝家的箭制得很,箭头有机关,射中人后机关弹开,像小伞一样倒勾在人的骨肉里。要取出箭,就只能把那一块伤处完全切割开…… “十三哥,还疼吗?”御凰雪一手掩紧眼睛,根本不敢再看,又哭了起来。 “别哭,好多了,不疼了。”御熠然艰难抬手,用指尖去给她擦眼角的泪。 “嫂嫂呢?”御凰雪从指缝里看他,哆嗦着问道。 “她死了,那晚就死了,孩子从她的肚子里……”御熠然喉中堵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哑哑地说:“都别提了吧。” “嗯。”御凰雪轻轻点头,跪坐下去,把脑袋靠在他的手边,哽咽着说:“以后我们兄妹在一起。” “但是……但是你……”御熠然眉头皱了皱,急促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和帝炫天在一起啊?听诛风说,你和他……和他很好?” “我、我……”御凰雪说不出口,为难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怔怔地看着他。 “帝炫天那只狼,他有没有骗你啊,有没有伤害你?”御熠然又焦急地问道,双手撑在身边,想坐起来。 “没有没有,我们真的很好,他对我很好……”御凰雪赶紧扶住他,急急地解释。 “那是真的了?你真的……真的和仇人在一起?”御熠然一急,喉中一口腥甜呕了出来。 御凰雪一声惊呼,连忙用袖子去给他擦,哭着说:“十三哥你不要着急啊,我会解释给你听。”“怎么解释,帝家人里,就他杀我们御家人杀得最多。”御熠然愤怒地咆哮,额角青筋鼓起,大声指责,“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和这样的恶贼在一起?” “他没有亲手杀啊。”御凰雪急促地说道。 “但是他带领帝家铁蹄,撞开了我们的边境,一路杀到了王城。”御熠然一挥袖,伤口缝线悉数爆开,鲜血直涌。 御凰雪赶紧撒手,焦急地叫薄慕倾过来。 “熠然兄不要激动,小雪儿也是无奈。我先给你处理伤口,你再慢慢听她解释。”薄慕倾大步过来,拉开了御凰雪,扶他躺下。 他挽起袖子,剪开了他肩上包缠的白布,指挥御凰雪捧来放在墙边柜子上的药箱,先用布浸了麻药,擦过伤口,再让他咬在嘴中。 “何苦发脾气,兄妹相逢是大好事。雪儿她很不容易,你好歹听她说完。”他一面急匆匆地给他止血,再缝上伤口。 御凰雪站在一边,帮着递药,拿剪子,擦血渍。 御熠然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她有条不紊,一点都不害怕不惊慌! “十三哥你先不要生气,帝炫天真的对我很好。他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见他平静了一些,御凰雪赶紧解释道:“你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他会为我们杀了狗皇帝不成?”御熠然冷笑,把头转向另一边。 御凰雪看了一眼薄慕倾,薄唇紧抿,没敢说帝炫天想做皇帝。她的防备心不是一般地重,薄慕倾早已不在她信任的范围内了。 “你帮我们弄到通关令牌了吗?”她轻声问道。 “是,已经拿给你十三哥了,他伤一好,我就送他送关。”薄慕倾直起腰,抬袖抹了把汗。 “那就好。”御凰雪轻轻点头,打来清水,给御熠然洗去脸上和手臂上的血渍。 御熠然眼神复杂看着她,直到她忙完了,才沙哑地说道:“我们御家的小雪儿,如今也会做这些事了。” “十三哥,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雪儿了。你莫说我无情,我只是想你我兄妹好好活下去。就算我们杀帝崇忱又能如何呢?这中间得赔多少兄弟的命?十三哥,我们好好活着吧,活着才有希望。”御凰雪含泪笑道。 “还有什么希望……我的希望就是复仇,手刃仇人!”御熠然眼珠鼓出,悲恸地嘶吼,“我夜夜不能眠,闭上眼睛就是你十三嫂……父后母后,还有兄弟们……” “十三哥别说了。”御凰雪捂住他的嘴,难过地说道:“我也一样啊,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好好活下去,十三哥千万不要莽撞了。” “羚蓝他们被抓了。”御熠然眉头紧皱, 哑声说道。 “羚蓝?你说当年你的小妾羚蓝也在?”御凰雪愕然说道。 “是她把我背出死人堆的,本来我们要被拉去烧成灰,她找到了我,把我背了出去。我们这几年一直在一起,我让她在城外庙中等我,但薄慕倾回去找,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是你抓了吗?”御凰雪扭头,盯着薄慕倾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 “当然不是。”薄慕倾怔了一会儿,苦着说:“小雪是真的不信我了啊。” “当然不信,你们,我全都不信。今日我十三在你府上养伤,明日你要出卖他的话,我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御凰雪严厉地说道。 “小雪,薄慕倾救了我们好几个人了。” “但是哥哥也别忘了,当年也是他们薄家当了叛 徒,打开城门宫门,放刽子手入城,屠了我们御家上下不知道多少人。他比帝炫天更不可信。所以你现跟我走,我让你在藏雪楼里养伤去。”御凰雪激动地说道。 室里一阵死寂,薄慕倾垂着双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藏雪楼有皇上的人盯着,不能去。蓝衫刺客的事一出,藏雪楼和他们四个都在监视之中。”他沉默了许久,低低地说道。 “什么?”御凰雪一怔。对啊,她把帝崇忱当傻瓜吗?若她与蓝衫刺客有关系,她的人肯定会去藏雪楼的。 她镇定下来,扭头看向御熠然,小声说:“那……明天我再来看你。我必须回去了,我不想让帝炫天知道你活着。” “嗯,回去吧。”御熠然缓缓点头,眉头紧锁着,担忧地看着她说:“一定要小心啊,帝家的人都是豺狼,不可信的。一旦有事,就让薄慕倾去接你。” “知道了,你好好歇着。”御凰雪拉了拉他的手,抿唇一笑,轻轻地说:“十三哥,能看到你,我太高兴了。” “我也是。”御熠然挤出一个笑脸。 “十三哥,我们应该还有个姐妹在的……”御凰雪突然想到了帝阮说的那女子,又折返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帝阮遇上过一个女子,与我极像。就在帝阮出家的寺庙附近,应该是个小村。” “真的吗?”御熠然眼中一亮,小声说:“那我去找。” “好。”御凰雪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说:“十三哥,早点好起来,我走了。” “去吧。”御熠然点点头,低声说:“薄慕倾,你送她回去吧。” 薄慕倾给他放下帐幔,交待了侍卫一句,陪着御凰雪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吞吞地往前走,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推到一起,不时交叠,又不时分开。御凰雪始终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小雪。”薄慕倾快走了几步,拉住了她的手,急促地说:“你如今这么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我是厌恶你。”御凰雪缩回手,冷声说道:“我尝试着重新审视你,但我做不到,真的是很厌恶。” 薄慕倾的脸色微变,双手又慢慢垂回身侧。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救了十三哥,谢谢你。”御凰雪退了一步,给他福身行了个礼,“请看在你们多年的情谊的份上,真的救他。” 薄慕倾苦涩地说道:“那是肯定的,走吧,我送你回去。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在宫中逗留太久。” 正文 第144章 帝家的男人 正文 第145章 坐在墙头看月亮 御凰雪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郡王莫送了,我自己回去,免得被人撞见反而不好。我自己回去,还有托词。” 薄慕倾跟她到了门外,见她步子极快,很熟悉地钻进了郡王府旁边的小巷子,于是赶紧追了上去紧。 他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 御凰雪对这些小巷子太熟悉了,没一会儿就绕到了王府的后墙处。绳子还在,她抓着绳子,麻利地往上爬,到了中间,她就感觉有些不对,绳子发出的嘎嘎声响,好像在告诉她,绳子快断了! 她怔了一下,飞快地从腰上拽下了短刀,狠狠的扎进了石砖的缝隙里,手紧握住刀把,用力一拽绳子。 绳子果然断了! 若她在绳子上,一定会摔下去! 但这时候她的处境也不好,全身的力量都在那把短刀上,胳膊拽得生痛。 她不敢跳,若是平常,她跳也就跳了。但现在不比往日,她肚子里搁了一个。她珍爱这个孩子,不想让孩子有半点损伤。 一道身影飞跃起来,把她稳稳地抱住,放到了地上雠。 “藏心……你怎么在这里?”御凰雪看清来人,惊讶地问道。 “我一直等着呢,怕你回来时出意外。”藏心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小声说:“你眼睛红成这样,哭得这么厉害……” “嗯,太激动了。”御凰雪轻轻点了点头。 藏心走过去,捡起了断掉的绳子,顿时愤怒地说:“这绳子是被人割断的。” “看来我出来的事被人看到了,正在外面等着看笑话吧!”她拧了拧眉,把藏心推开,突然尖叫了一声,“啊……” 藏心正要出来,只见她已经飞快地坐在了地上,双手捧在腿上,继续叫。 小门立刻打开了,几名侍卫冲了出来,见她是坐在这里,顿时怔住。 “十九夫人?您怎么又在爬墙?” “对啊,王爷交待过,您可以走门。” 侍卫们上前来,扶着她站起来,为难地说:“只能让我们背您进去了。” “背吧。”御凰雪点点头,手藏在身后,给藏心打了个手势。 藏心站在暗处,有心帮忙,却没办法出去,只能干着急。 侍卫们把御凰雪背进了小门,举着灯笼,送她回小院。 御凰雪悄悄看四周,那个希望看她从墙头掉下去的人应该在附近守着,不知道是童妙音,还是崔静好呢? 还有,绳子是什么时候弄坏的,昨天,还是今天?有没有听到她和薄慕倾之间的对话? 满腹疑虑中,她回到了小院子。 小元和小歌看到她从前门进来了,惊得目瞪口呆。 “夫人、夫人不是在屋里吗?”她们赶紧从侍卫背上把她接下来,结强者巴巴地问她。 “出去走了走,崴着脚了。”她抱着腿,愁眉苦脸地尖叫。 “那赶紧叫大夫啊。”小元拔腿就跑。 御凰雪揉着脚踝,轻声说:“小歌把门关上。” 小歌赶紧过去关上了门,扭头看时,御凰雪已经站了起来,正快步走到小门右边,从缝隙里往外看。 “夫人……”她走过来,惊讶地年看着她。 御凰雪手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走到小门正中,双手握着门栓,突然用力一拉,人飞快地后退了几步。 门口的女人像球一样滚了进来,摔得直哼唧。 “东福嬷嬷?”看清眼前的人,御凰雪紧拧起了眉。 “十九夫人。”东福嬷嬷从地上爬起来,给她福了福身,呲牙咧嘴地嚷痛,“可摔死奴婢了,奴婢的老骨头。” “你趴在我门上干什么?”御凰雪冷声问道。 “奴婢是来给十九夫人传个消息的。”东福嬷嬷赶紧堆起笑脸,讨好地说道:“奴婢今日里听到了五夫人和六夫人之间的悄悄话,她们两个说要晚上看您的热闹。所以奴婢想告诉您一声,让您防着点儿。” “这么晚来告诉本夫人?本夫人看,东福嬷嬷也是想来看热闹的吧?”御凰雪笑了笑,扶着小歌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东福嬷嬷的视线落在她的腿上,一脸古怪神情。 “热闹看完了,东福嬷嬷赶紧回去吧,免得王妃找你。”御凰雪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冷笑道。 “哦,还有一事,不知王妃在宫中出了什么事,为何一回来就哭得快死掉了一样?这几天都无精打彩,闭门不出。”东福嬷嬷赶紧凑上来,小声问道。 “她与王爷当了真夫妻,或者是因为太高兴了吧。”御凰雪笑了笑,平淡地说道。 “啊?真的?”东福嬷嬷一脸不信的样子。 “是的啊,皇后亲自下的懿旨,王爷岂敢不从?”御凰雪慢慢地坐下,拿起放在一边小桌上的鹅毛扇轻轻摇动。 几只萤火虫从草丛里飞起来,拎着莹莹亮的小灯笼在她眼前飞。她的双瞳亮亮的,看不到半点脚伤后的沮丧神情。 “东福嬷嬷还不走,准备换个主子来伺候吗?我这里小,可留不住您这尊大佛。”她摇了摇鹅毛扇,脆声笑道。 东福嬷嬷的老脸绿了绿,给她行了个礼,转身出去。 “她怎么会贴在在门上听?夫人,又是那几个女人给你使绊子吗?”小歌气愤地说道。 “对啊,对她们太柔和了。”御凰雪正好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乌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声说:“这回非要整趴下一个。” “是得严厉一点,不然王爷这么忙,她们逮着空子就来使绊子,那夫人和孩子伤到了怎么办?”小歌拧着眉,小声说道。 “对,严厉一点。”御凰雪把扇子往脸上搁,嘟嘴吹气,让鹅毛轻轻飘动。 “夫人,大夫来了。”小元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后面跟着王府的刘太医。 “夫人的脚……”刘太医有些为难,女子的脚可不是能随便看的。 “无事,你看看吧。”御凰雪轻轻去拉裙角,露出雪色脚踝,不见伤痕。 刘太医有些诧异,赶紧转开脸,不敢看她的脚,不解地问道:“夫人感觉哪里疼?” 御凰雪勾着头,小声说:“哪儿都疼,刘太医只管说我脚伤了就行。”她笑笑,小声说道。 小歌立刻递上了一锭银子,轻声说:“夫人是累了,想得到王爷多点的疼爱,刘太医行个方便吧。” 刘太医犹豫不决,不敢应承下来。 “刘太医尽管这样去做,不然你都看到我的脚了。”御凰雪晃了几下小脚丫,小声威胁道:“我可是很会胡说八道的。” 刘太医苦笑,抱拳说道:“夫人就饶了下官吧,下官也就是在王府混口饭吃。” “本夫人也是混口饭吃啊。”御凰雪小声笑道:“就帮我瞒明儿上午,几个时辰的事而已。然后我会说是我自己骗了你。” “那……那好吧。”刘太医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 反正只是装脚疼而已,明日看看情况,若她真的只是撒个娇邀个宠,他就顺势做个人情,谁让十九最得宠呢? 御凰雪伸了个懒腰,回屋睡觉。这样也好,也能让帝炫天以为她是脚痛哭成这样的。 至于她为何要出去?她就说:想坐在墙头看月亮…… ————————分界线—————————— 帝炫天的脸色有些黑,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坐在墙头看月亮?” “对啊,孤枕难眠,思亲心切,实在睡不着,所以爬上去看月亮。”御凰雪眨着红肿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帝炫天当然不信,但她样子委屈,又连声喊脚疼,于是也就把这事先撇开了。坐到榻沿上,托着她的脚看:“哪里疼?没有肿啊。” “帝炫天,你还诅咒我脚肿呢?”御凰雪故意说道。 帝炫天握着她的小脚,轻轻转了几下,眉头紧皱,“也没有听到筋骨的声音,刘太医到底怎么说?” “刘太医给我做了推 拿,好多了。”御凰雪往后躺去,双手摊开,脑子里全是十三哥的话。羚蓝被抓走了,是在他手里,帝琰手里,还是什么可怕的地方? “说谎!”帝炫天终于忍不住俯过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低低地说:“未必你会认为我连脚扭没扭伤都看不出吗?” “那就是没扭伤呗。”她侧过头,轻轻地说道:“未必你还诅咒我真的受伤?” “你……”帝炫天哑口无言,女人胡搅蛮缠的功夫在御凰雪这里,简直到了登峰造级的地步。 正文 第146章 握住她的小脚 “就是坐在墙头看月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她闭上眼睛,疲惫地说道:“不要再问了,我困了。” 帝炫天缓缓站起来,久久地凝视着她。 御凰雪的心里竖着一道墙,他凿开了一扇门,但门随时会关上。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这都是应该的,她心头的伤,她受过的苦,都是他们造成的。男人争天下,让女人痛苦受罪。 她翻了个身,以背对他,长发掩到了她的小脸上,让他再无法看清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她心里有秘密啊滗! 可她的秘密是什么? 他以为,她多少会告诉他一点,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把背影给他特。 他拧了拧眉,慢步走出小院。 于默和童舸从一边走出来,童舸不顾于默的阻拦,上前就说:“她今晚去了郡王府,薄慕倾送她回来的,只怕此刻还在外面痴站着。” “什么?”帝炫天脸色一沉,飞快转头看向于默。 “他们明明很亲密,眉来眼去!”童舸一脸轻视,压低了声音,“她完全把王爷您的宠爱踩在脚底,她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不定,这孩子都不是您的。” “童舸!”于默低斥一声,把他拉到了身后。 帝炫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涌动着一层层的杀气。 “王爷,十九夫人可能有什么心事吧,先冷静一下。”于默轻声劝道。 帝炫天薄唇紧抿,拂袖就走。凡事可忍,唯此事不能忍。既成了他的女人,就算心不给他,那也不能放在别人身上去。 “王爷,薄慕倾那人很古怪啊。”于默上前来,小声说道:“属下总觉得他野心勃勃的,成天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帝炫天脚步缓了缓,淡淡地说道:“多大的野心,也无外乎于皇位。他想夺取皇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过万事以小心为妙,谁都不可轻视。” 童舸也跟了过来,轻蔑地说道:“卖主求荣之事,能做一次,就能做两次!薄慕倾就是个阴险小人而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小人难防,多防着点吧,怕就怕夫人旧情难了,会上当受骗。”于默眉头轻锁,担忧地说道。 “说不定是一伙的。”童舸立刻挤兑道。 “童舸,你怎么说话呢。”于默把他推开,威胁道:“没看到王爷正心烦,你少煽风点火。” “哼……”童舸冷哼一声,又大步靠近来,“王爷,皇上只给你三天期限,让你破于嫣之案,那三天怎么够用?有线索了吗?” “不够就去扫城楼。”帝炫天平静地说了句,大步迈过门槛,走近他的寝房。 “咦……若没十九夫人,怎么也不会这样。”童舸咬牙跺脚,十分不甘地抱怨。 “童舸,你也知道她是十九夫人,是王爷的心尖人,你就不能管紧自己的嘴巴?”于默恼火地责备道。 “哼,正因为王爷受的罪多,我当然希望王爷能有一个贴心帖意的好女人在王爷身边,而不是十九那样妖媚狡滑的人物。难道你想看到王爷被她欺骗,被她伤害,甚至再次推进地狱里去吗?此次王爷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却为了她屡受皇帝那臭老头儿的责骂鞭打!”童舸也来气了,指着他斥责,“你我跟随王爷这么多年,难道不应该忠心劝阻,以免王爷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吗?” “行了。”于默倒被他说得无言以对,皱皱眉,走开了。 童舸是一根筋,你让他为帝炫天去死,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刀山火海炼狱直接闯。要有人威胁到帝炫天,他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会像狼一样死盯住他。 小院的门缓缓关上,王府陷入静寂,连平常夜晚的蛙鸣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像是大风暴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分界线——————————————————— 御凰雪敢在刘太医和帝炫天面前装脚痛,可不敢在皇后那里装。她早早起来,和帝炫天一起去皇宫。 帝炫天一晚没睡,在马车上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册书看。 “怎么早上就看这个?”御凰雪卷着一缕发,用脚尖踢他。 “哦,想到一些疑点……”帝炫天缓缓抬眸,视线落在她葱白的指尖上。 “想疑点就看书吗?”御凰雪缩回脚,一手撑在了车窗上,手指轻轻推开一点车窗缝隙往外看。 浓雾弥漫,让人看不清几步之外的情形,只能靠听每辆马车身上挂着的铃铛发出的声音来辩别距离。 “听于默说,皇上只给你三天期限,你有把握吗?”她水眸微合,轻轻地问道。 “没有。”他摇摇头,注意力回到书上。 御凰雪咬了咬指尖,关上了车窗,小声问:“你怎么了?” “嗯?”帝炫天再度抬眸,深遂的眸 tang子里涌起一星亮光。 御凰雪在紧张,她自己没感觉到而已。她主动找他说话,甚至在揣测他的想法,她很焦躁,就像随时想从马车里跳出去一样。 “小御儿,宫里说错一个字,都会要命的。”他放下书,捉住了她昨日喊伤的那只小脚,把绣鞋拿开,长指摁在脚踝处慢慢地揉捏。 御凰雪拧了拧眉,视线低到他的手指上,“你干什么?” “不如,今天就歇着吧……”他眉头微拧,突然手指用力,点了她腿上的几处穴位。 御凰雪顿时感觉到脚踝处一阵胀痛,好像血都堵在那里了,脚踝眨眼间就肿了起来。 “干吗干吗?”她痛得不行,赶紧把脚往回躲。 “没事,只会痛一下。要瞒过宫中的太医,就得这样。”他拉过她的脚,从药瓶里倒了些药水出来,往上面揉了几下,然后又拿起了书,继续看,“我下朝后直接接你回来。” “可是很痛啊。”御凰雪挥着手往脚踝上扇风,不满地瞪他。 “真的只会痛一下。”帝炫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你今日如此焦躁,我怕你会闯祸,痛一下,比挨鞭子痛很多天强。” 御凰雪抿抿唇,捡起绣鞋穿,但硬是没能塞进去!她瞪了他一眼,又趴回了车窗前。 真的只痛了一下,现在没感觉了,只是脚还肿着,像一段儿烧红的猪蹄,鞋都没法子穿。 进了宫,芳姑嬷嬷看了一眼她的脚,立刻就拧起了眉。 “怎么伤成这样?我去请医女来给你瞧瞧,你坐着别动吧。” 御凰雪规矩地坐在石凳上,看着芳姑走远。婢子们都在忙碌,撤下晚上用的红宫灯,清扫庭院,侍弄花草。 远远的,上朝的鼓声响了。院墙外又传来了嘈杂声,是嫔妃们来给皇后磕头请安了。没一会儿,清脆整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十九夫人,张太医来了。”芳姑带着一名老太医快步进来,要给她看脚。 张太医看了一眼她的脚踝,眉头紧锁,摆了摆手说:“不必看了,这是迂到了一口气,歇上一两天,用强盗草揉揉就行。夫人你现在用的药虽是上品,但你毕竟是女子,骨头纤弱,承受不住药力,赶紧洗了吧。” “这样啊,谢张太医。”芳姑笑吟吟地道了谢,打发一个小婢女跟着张太医去拿药。 “夫人,皇后娘娘今日要考各位公主、郡主和世家小姐的花艺,你不方便行走,过去坐着看看吧。” “花艺?”御凰雪微怔,怎么和想像中的不一样,不应该让她立刻出宫,或者坐着不动的吗?腿断了也不放过她? 两个小婢愉快步过来,扶着她就走。少女们都在大殿里站着,今日有雾,所以没去花园。人数不多,一眼扫去,顶多十几个。 能踏入凤宫的少女都有点来头,家世显赦。有些郡主从小在宫中抚养,陪伴公主,也是为与外邦和亲做准备的,世家小姐们则是替皇子们准备的。 中间摆着一百只花篮,一百种花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少女们站在大殿两侧,正在仔细审视花草,等着皇后出题。 皇后扫了一眼刚进来的御凰雪,视线往她的脚踝上停了一刻,随即轻抬手指,示意她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众位少女说道:“哀家觉得今日雾太大了,沉闷得很,不如就以灯笼为题吧。”---题外话---已更新…… 正文 第147章 今晚上谁也别睡 芳姑走到高阶前,拍了拍手,大声说道:“皇后娘娘有令,以灯笼为题,制花篮一只,作诗一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第一个完成的能得到一匹琼光锦,被选为头名的,赐琼光明珠一颗,琼光锦两匹。” 琼光是个小岛,在大海深处,据说岛上有鲛人,落泪为明珠,以倾城之价难寻一颗。这赏赐很贵重,可能是赐婚的前兆。 少女们一听,立刻散开,去花篮里拿自己要用的花草。 御凰坐在东边角落,可以把殿中各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宝公主和皎公主也在,宝公主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不似往日亲切。皎公主则是一脸怨念,不屑一顾地瞪了她一眼。 “十九夫人也试试吧,凑个乐子。”皇后娘娘转过头,乐呵呵地看着御凰雪说道:“想要什么,让奴才们拿给你。” 少女们转头,好奇地看向御凰雪,但没有人议论。 御凰雪福了福身,对站在身边的小婢女交待了几句,她立刻过去依着她的吩咐拿了些花草过来。 御凰雪让婢女拿了紫色和白色的练石草,以香柳作衬。练石草漫山遍野都是,借此声明她御凰雪如今只是山野野草而已,而且练石草是帝炫天送她的花,看着很顺眼。 皇后一手托在腮边,饶在兴致地看着她。 御凰雪有些暗中叫苦,这些贵人才玩的东西,她五年没碰过了,真的很生疏,折腾了好一会儿,别人的都完成了大半,她还在剪花枝。 皎公主和阿宝公主站在一堆,扬头朝这边看了好一会儿,冷笑道:“那小贱人,我去教训教训她。” “你别胡来。”宝公主赶紧拉她。 “好了,我替你出气去。小贱人都骑你脖子上来了,你还忍?”皎公主推开她的手,晃动着花枝走向了御凰雪特。 “公主。”御凰雪握着花枝面无表情地福了福身。 皎公主用手里的花枝在她选好的花里翻动几下,讥笑道:“十九夫人,这些野花倒挺配你,一身野味。” 御凰雪眼观鼻,鼻观心,不理她。txt全集下载/ “十九夫人用的什么香,好香啊。”皎公主眼神闪了闪,绕过桌子,向她靠近。 御凰雪一眼扫去,她手里的玫瑰花枝正往她身上扫过来。她不露声色,假意放花枝,把带刺的断枝扫到了桌子边缘上。 “皎公主小心脚下。”她低眸,轻声提醒了一句。 皎公主下意识地低头看,手直接扶向了桌子。这一巴掌直接摁到了尖刺上,痛得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眉头紧皱,立刻站了起来。 “回母后的话,这贱丫头用刺扎儿臣。”皎公主立刻告状。 “奴婢该死,请皇后责罚。”御凰雪立刻跪下。 芳姑朝这边看了看,俯到皇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好了,你自个儿跑过去,她站着动也没动,怎么扎你了。”皇后抚了抚额,挥着帕子说道:“你赶紧回自己的桌子前去,每回都最后一个完成,还要埋怨别人笑话你。” “哼。”皎公主瞪了御凰雪一眼,不情不愿地丢掉了玫瑰花枝,一面往手心吹气,一面往回走。 婢女扶起了御凰雪,她坐下去,让婢女替她把花枝剪完,自己开始写诗。 最先完成的是琴郡主,她捧着花瓶快步上前,脆声念道:“接汉疑名霎,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琴郡主好文才。”芳姑立刻笑着称赞。 “确有乃母风范,你母亲是罗氏第一才女,你的才情不输你的母亲。”皇后颔首,大声赞叹。 琴郡主面露得色,退到了一边。 紧接着,又有五六位上前去,交上了花篮。 皎公主性子急躁,几下没剪好,已经一花枝狠狠抽到自己侍女的脸上了。皇后拧了拧眉,但也没出声责备她。皎公主从小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脑子笨,人急躁,但胜在听话。 阿宝无精打彩,一连剪坏了好几枝牡丹,最后一剪刀干脆剪到了手指上,顿时鲜血直流。 “哎呀,快让阿宝公主上来。”皇后眉头一皱,身子往前一欠,攥着手帕的手连连指着阿宝公主。 有人去叫御医,阿宝被带到皇后身边坐下。大殿里乱了一会儿,御凰雪整理好花瓶,低头一瞧,写诗的纸不见了。 此时皎公主上前去,一面念诗,一面举起花篮。她一听就傻眼了,皎公主居然念的是她的诗,想必是刚刚从她这里偷走的。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 “呵,阿皎长进了,这诗做得好。”皇后抚掌,面露笑容。 御凰雪真是哭笑不得,做贼做成这样,真是前所未见。只有她未交灯笼诗了,她略一沉吟,捧着花瓶起身,脆声念道:“建元看别上元灯,处处回廊斗火层。珠玉乱抛高殿佛,绮罗深拜远山僧。” 阿皎的嘴微咧,愕然看着她。 “娘娘,十九夫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哪。”芳姑弯下腰,轻轻地说道。 “是啊。”皇后紧盯着御凰雪,皎公主让婢女过去偷拿诗文,她都看到了,也无意管。只是没想到御凰雪如此镇定,居然马上做了一首。 御凰雪有点后悔,宁可得几句嘲笑,也不应该出这风头。但是,御家的公主,真的比帝家的公主强了千倍万倍! 这大殿以前是她们御家的大殿,这些花草以前是她的母后亲手侍弄栽培。面前这些女人像小丑一样,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简直恶俗。 上天无眼,把如此美好江山给了帝家这群人。 正弯得腰都酸了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小太监的通传声。 “皇后娘娘,炫王来了。” 太好了,帝炫天来了!她扭头看,只见王袍加身的帝炫天正大步进来。俊眉朗目,一身沉稳霸气。郡主和世家小姐们都安静下来,一个个面泛桃花,直管盯着他看。帝家儿子里,他长得最为英挺潇洒,这点没有人能否认。 “炫王就这么放不下你的心尖尖?哀家今天可没让她做事,让她玩玩花艺。”皇后凤眸微弯,笑着说道。 帝炫天大步走到殿中,向她深揖行礼,沉声道:“儿臣今日是来问案的,请摒退各位公主小姐。” “问案?”皇后细眉轻拧,手一挥,大声说:“都先下去,在偏殿侯着。” “是。”众人赶紧行礼,倒退着出了大殿。 御凰雪走得最慢,一跳一跳,到了门边,扭头看了他一眼。 “母后,您是否遗失过凤宫令牌?”帝炫天沉声问道。 “凤宫令牌?”皇后柳眉轻皱,转头看向芳姑,“去清点一下。” “是。”芳姑匆匆走下高阶,往皇后寝殿走去。 “怎么问到哀家这里来了?”皇后小指上的金指套在脸上轻轻滑了一下,严肃地问道:“莫非是怀疑哀家杀了嫣贵妃?” “侍卫供称,有人拿着凤宫令牌放走了帝麟,那晚进大牢,也是用凤宫令牌。”帝炫天沉声道。 “那就把哀家这凤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叫来,让侍卫好好认认。”皇后冷笑,轻轻往后一靠:“炫天,哀家以为,你是哀家左膀右臂,怎么会查到哀家这里来呢。” “母后,正因为您是后宫之主,嫣贵妃最恨的人是您。此事一出,母后当然是别人议论的首要之人。不如自己先证清白,以堵悠悠之口。父皇那里,他也满意。”帝炫天抬眸,不慌不忙地说道。 皇后抿了抿唇,凤眸轻合,淡淡地说:“那就查吧,哀家信你。你得好好把握你的三天之期,不然你父皇真会让你去扫城楼。” “皇后娘娘,少了一面令牌。”芳姑捧着盒子匆匆进来,焦急地说道。 “怎么会少了一面令牌,钥匙只在哀家手里,要用的时候才给芳姑。”皇后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下了台阶。 “母后别急,查得清。”帝炫天从芳姑手中拿来盒子,托到眼前,仔细看盒子上的锁。 “哀家的钥匙从不离身,外人怎么可能拿得到。”皇后脸色大方变,从脖子上拽出金链,小面有两把细小的金钥匙,都镶着宝石。 “皇后娘娘,可不是奴婢啊。”芳姑扑通一声跪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来一发猜题活动,盗钥匙的人是谁,第一个答对的,赢3000红袖币。)---题外话---已更新……(来一发猜题活动,盗钥匙的人是谁,第一个答对的,赢3000红袖币。) 正文 第145章 所谓受疼爱,不过是个假象 “让小主子都在偏殿里呆着,任何人不得出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关闭凤宫大门,所有近侍、执事嬷嬷,全都到这里来。”皇后凤眸圆瞪,怒气冲冲地高喝。 芳姑诚惶诚恐地磕了个头,飞奔出去传旨。 皇后在大殿里踱了几步,扭头看向帝炫天,低声问:“炫天,卫嫣死况为何那样可怖,查出是何原因了吗?暇” “还没有。”帝炫天摇了遥头,沉声回道。 皇后盯着他看了半晌,眉头紧锁,回到高椅前坐下。 大殿上满是花枝残叶,新做好的花瓶摆在前方,争奇斗妍。帝炫天站在花丛中,沉静地看着皇后。 对视片刻,皇后摆了摆手,哑哑地说:“你坐吧。” 帝炫天走到一边,稳稳坐下。 各执事嬷嬷,太监,宫婢已经到了大殿门口,见皇后点头示意,于是鱼贯而入,齐刷刷地跪在大殿中间岛。 “每人一次机会,谁拿了令牌,现在写于纸上,交给本王。若有诬告,以盗牌者论。”帝炫天扫了一眼众人,威严地说道。 芳姑亲手把笔墨放在各人面前,有人愁眉苦脸,有人一脸镇定,有人眼神飘乎…… 不多会儿,纸条叠好,收到了帝炫天手中,芳姑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纸,眼睁睁看他一张张地拆开。 帝炫天每看一张,就会抬眸看她一眼。 芳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突然跪下去说道:“真的不是奴婢,但奴婢那晚见皎公主进过小库房,当时奴婢以为她只是进去翻太妃们的旧首饰,她一向喜欢如此,戴几天就还回来。” “叫阿皎过来。”皇后凤眸一瞪,立刻厉喝道。 一名小太监匆匆爬起来,冲出去找皎公主。 不一会儿,皎公主匆匆过来了,一见殿中阵仗,脸色顿时微变,收敛了张狂的神情,低眉敛目地往皇后面前走。 “母后。”她轻拎裙摆,跪下去柔柔弱弱地回话。 “你拿了令牌?”皇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皎公主眼睛一瞪,连连摆手,“没有呀,儿臣怎么会拿令牌。( )” “那你又到哀家那里翻找什么?”皇后厉声问道。 “这个。”皎公主不情不愿地从脖子上扯出一根珍珠链子。 皇后怒火中烧,指着她就骂,“身为公主,你怎么就喜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皎公主脸一红,小声说:“儿臣就戴几天,还是会放回去的,母后以前也没有说过儿臣……”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后,又急急地摆着手说:“儿臣只是想戴点好看的首饰,驸马喜欢新鲜的,他总去外面玩。不过,儿臣真没拿过什么令牌。” 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她骂,“你母亲把你托付给哀家,哀家将你视为已出,你几个姐姐没有的东西,只要你想要,哀家也都给你,用得着你来偷偷拿吗?” “儿臣觉得好玩,而且样样东西都找母后,也太叨扰母后了。这么好的东西放在那里不用多可惜……”皎公主扭着衣带小声嘀咕。 “你就是这样,脑子蠢,驸马才懒得喜欢你。”皇后被她激怒了,拍着扶手大声责骂。 皎公主彻底不出声了,脑袋深勾着,一副可怜样子。 “令牌盒子在母后寝殿,皎公主并未进去,所以不是皎公主。”帝炫天摇摇头,沉声说道。 “就是,绝不是儿臣。”皎公主立刻附合。 皇后拧了拧眉,看着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厉喝道:“还不取下来!” 皎公主有点不情愿地取下了项链,双手捧到了皇后的面前。 “来人,送皎公主去东山寺里,让她在那里好好反省反省,你给哀家潜心抄三千遍大悲咒,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来!”皇后拿过了珍珠,用力一拽,珠子噼哩啪啦地掉了一地。 “啊,三千遍?”皎公主跳起来,一脸惊慌失措,“那驸马要是又去花街柳巷怎么办啊?请母后收回成命。” “你那个不争气的驸马,也只有你把他当宝。赶紧带下去,送她去寺里好好反省。”皇后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人把她拖下去。 帝炫天转头看了她一眼,皎公主眸中亮光一闪,大声说道:“儿臣知道是谁拿的,母后请让儿臣细说。” “你说吧。”皇后挥挥手,让人放开了她。 阿皎上前两步,一挥袖,指着大殿外大声说道:“是阿宝!” “胡说,你妹妹性子最温和柔软,别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皇后脸色一沉,不悦地说道。 “聂凌波为救二哥,去求过阿宝,儿臣亲眼看到她们见面,阿宝还给过聂凌波一件东西。叫阿宝来问问便知。”皎公主大声嚷嚷道。 “去。”皇后凤眸轻眯,抬了抬下巴。 皎公主露出一脸得色,微抬了下巴,傲气十足地看向大殿门口。 不一会儿,侍婢们把宝公主带了进来。 “阿宝,你可拿过哀家的令牌,不必害怕,说实话,是不是聂凌波让你拿的。”皇后放缓语气,带着温和地笑容问道。 宝公主抬了抬眸子,死死咬着唇不出声。 帝炫天皱了皱眉,沉声道:“阿宝说实话,不必害怕。” 宝公主垂下了小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是我。” “你这个丫头,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利用?现在令牌被盗,二皇子逃走,卫嫣被杀,你让哀家怎么说你才好!”皇后脸色一寒,用力拍着扶手,大声责备道。 宝公主跪下去,一言不发地绞着衣角,肩膀轻轻缩起。 “行了,先把宝公主关起来,待哀家禀明皇上。”皇后站了起来,不悦地看了阿宝一眼,重重叹气,“就关在后院的小房里,好好伺候着。” “是。”芳姑长舒了口气,匆匆起身,亲自带着人,扶着阿宝往后走。 “阿宝盗令牌给了聂凌波,他们的人放走了帝麟,卫嫣畏罪自杀。”皇后扶着侍婢的手,慢吞吞地往外走,凤眸往他脸上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炫天,你可以向皇上复命了,三天期限,你只用了一天,很好。” 帝炫天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向她抱了抱拳,“那儿臣就接十九回去。” “去吧。”皇后轻轻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帝炫天转身就走,从阿皎身前走过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阿皎冲他吐了吐舌尖,尖刻地说道:“三哥,你的小美人够厉害呀,别把你给榨干了。” “你还罗嗦。”皇后厉斥道。 阿皎又吐了吐舌尖,老老实实地跟在了皇后身后。 看着帝炫天走向了对面的偏殿,接到了御凰雪,皇后才发出几声冷哼。 “母后,好险啊。”阿皎长舒一口气,擦了把汗,“差点就没吓到阿宝。” “闭嘴。”皇后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谁让你又去偷盗珠宝首饰的?” “母后儿臣就喜欢这些……看在儿臣对母后忠心耿耿的份上,就赏给儿臣吧。”阿皎腆着脸,从皇后手里拿项链。 皇后陡然变脸,猛地抽出项链,一把掐到了她的胳膊上,狠狠一拧,“去寺里呆着,没哀家的旨意,不许回来。” “儿臣不想去。”阿皎立刻嚷嚷道。 “放肆!”皇后又往她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威胁道:“赶紧去,你想老三把你捉去审问吗?” “是。”阿皎这才勾下头,匆匆行礼。 “拿着吧。”皇后把项链往她身上一砸,冷冷地说道。 阿皎瞟了她一眼,赶紧握紧了项链,转身就走。 “令牌收好了吗?”皇后转头看向芳姑,压低了声音。 “是,藏好了。”芳姑立刻说道。 “卫嫣就这样死了,也不知道谁杀了她,她会不会把哀家的秘密告诉了那个人……”皇后眉头越拧越紧,阴冷地说道:“绝不能让老三查下去,不然哀家麻烦就大了。阿宝是唯一一个最好背黑锅的人,阿皎藏不住话,盯着她点,让她受点风寒什么的,在寺里多住些日子。” “老三迟早是个祸害呢,还不如帝琰……”芳姑小心地看了看她的脸色,轻声说道。 “最好是阮儿,现在他是傻的,到时候变聪明就好了。”皇后冷冷一笑,大步往外走去。 “那怎么能变聪明呢?”芳姑小声嘀咕道。 “放肆!”皇后扭头,挥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芳姑的脸上。---题外话---已更新…… 正文 第146章 觊觎她的,不许活过今晚 芳姑被打得一个趔趄,皇后指上的金指甲套狠狠抓到她的脸颊上,顿时皮开肉缩。[ 超多好看小说] 皇后也没料到自己下手居然如此之重,也怔住了。 芳姑赶紧捂住脸,连声说道:“是奴婢不小心挂到了树枝上了,皇后娘娘,请允许奴婢前去洗干净,以免冲撞圣驾。” “去吧。”皇后的脸色稍霁,用帕子轻轻擦拭染了血的金指甲套。 芳姑福了福身,弓着腰,飞快地走了暇。 “摆驾,去御书房。”皇后放下帕子,拔腿往外走。 侍婢们诚惶诚恐地跟上来,余下大殿那十几瓶鲜艳的花。少女们还在偏殿等着皇后,直到皇后远去,还没想起被留在偏殿的她们岛。 ——————————————分界线———————————————— 御凰雪轻轻吸气,推了推身边的人。这样紧紧靠着,太热了。 帝炫天带着她出了凤宫,绕进了小路,在假山里穿行一会儿,就绕回了凤宫里面。 这里面每一条路对她和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帝炫天是因为当年每天都得去给御皇御后磕头请安,还要偷偷潜去看御凰雪,御凰雪则是因为天天满皇宫绕着玩。 现在走起来,御凰雪有些生疏,帝炫天却是轻车熟路。 现在二人挤在一株夫妻树上面藏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把二人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从这里能看清凤宫里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真是扑朔迷离,到底是谁盗了钥匙呢?反正不会是阿宝。我记得帝麟走的时候,清楚地对我说过,他求谁也不会去让阿宝做这样危险的事,他对谁狠,都不会对阿宝狠。”御凰雪歪了歪脑袋,轻轻地说道。 “嗯。”帝炫天的手指滑过她的小脸,淡淡地哼了一声。 “你呢,你会对阿宝狠吗?”御凰雪抬起长睫,小声问他。 “对我狠者,我必对他狠。对我柔者,我也未必对他柔。看我心情。”他慢吞吞地说道。 “炫天皇叔,你好狠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御凰雪很意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我只想对你好。”帝炫天突然一笑,指着西面角上说:“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瞧瞧?那里如今还是废宫,没人进去。” “好啊。”御凰雪轻轻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还是回去吧,我想回去了。” 她是想回去等十三哥的消息。 “陪我。” 帝炫天的手臂往她腰上一揽,抱着她跳下大树,灵活地钻进了小径,直奔他以前当质子时住过的废品。 那段岁月对他来说,是痛苦,是耻辱,但也是一段难以磨灭的回忆,因为回忆里有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她。 在他的带领下,二人很快进了废宫。 这里很偏,院中长满杂草。宫殿的门窗都坏了,织满珠丝,落满尘土。 他捡了段树枝,轻轻地推开大殿的门。 吱嘎一声沉闷地响声之后,阳光从门里走进去,灰尘飞舞。御凰雪迅速用手捂住了脸,退了两步,等灰尘散去大半,才好奇地往里面看去。 桌椅横七竖八地倒着,地上还有碎瓷片。 这里住过他这一位质子,后来还住过两个失宠的妃子,不算发落冷宫,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什么好玩的呀。”御凰雪摇摇头,又想走。 “等等,我看看还在不在。”他拉住她,飞身跃起,落到了房梁上,摸索片刻之后,拿出了一只小木匣子。 “这是什么?”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当年,偷的你父亲的令牌。”他笑笑,打开了盒子,托到她面前。 “你偷过令牌?”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嗯,想离开。但你那晚站在梨花树下,让我送你回宫去……我失去那一次机会,又多住了两年。”他笑笑,把黄玉令牌拿出来,擦拭掉上面的灰尘,递给她,“拿着吧。” 御凰雪轻抚令牌,好半天才小声说道:“收好吧,免得被人看到,说我有谋|反的心。” “小御儿,你有什么心事不可以对我说吗?”帝炫天眉头微拧,低低地问道。 她的心事都在眼里,急着回去见什么人? “没事。”御凰雪笑了笑,小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家人的忌日快到了,就在两天后。” 帝炫天怔住。 御凰雪抿了抿唇,轻声说:“每年我们都会忌拜的,从今日起就会开始焚香,就在我们藏雪楼的后院里。不过你去不合适,就不要去了吧。” 帝炫天拉住她的手,往唇上轻轻一摁,“好,我不去。” “炫天皇叔,你若想当皇帝,是不是还要除掉老四和老九?”御凰雪轻声问道:“帝瞳和帝阮呢?薄慕倾说了,太子人选不在你们三个之中啊。” “我会注意的,走吧,我送你去藏雪楼。”帝炫天沉吟了一会儿,小声说:“有心事告诉我就好,不要瞒着我。” “好。”御凰雪轻轻点头。 每年忌日确实是会焚香,但不会提前两天,她不想提前就让大家伤心。 “不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了?”帝炫天环顾四周,小声问她。 “哦,不呆了,都是杂草。”御凰雪用袖子掩住口鼻,作出厌恶的样子,轻轻摇头。 帝炫天捧住她的小脸,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儿,低低地说:“那晚上什么时候接你回来?” “我自己回去吧,我让诛风送我好了。你不要来,我怕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会看到你不高兴。”御凰雪垂下长睫,幽幽地说道。 “好。”帝炫天松开了手,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 从宫里出来,御凰雪直接要去藏雪楼,帝炫天送到她到街角,她执意从这里下车。 “我的脚还会肿吗?”她低眸看自己的脚踝,小声问他。 “不会了,我已替你推气归位。”他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我下去了,回去带狮子头给你吃。”她抿抿唇,主动往他的额上轻吻了一下。 帝炫天顺势摁住了她的腰,把她娇软的身子往身前拖近一点,头一仰,吻在了她的心口。 这姿势太亲密了,他的嘴唇让她很害羞。 他张开嘴,咬了咬。 御凰雪的脸更红了,赶紧推他,小声说:“皇叔这是干什么?” “小御儿,我不求其他,我只求你的心在我这里。”他仰头看着她的眼睛,缓声说道。 御凰雪眉头微微拧了拧,轻声说:“我在努力呀。” 帝炫天松开了手指,笑了笑,“去吧,要做娘了,不可以喝酒。” “好。”御凰雪乖乖地点头,飞快地钻出了马车。 她这样迫不及待,让帝炫天的脸色又变了变。手指轻轻撩开马车帘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纤细的背影看着。 “主子,我要跟过去吗?”丁默小声问道。 “让她去吧,她性子如此之犟,逼急了,适得其反。我们就去对面酒楼坐坐,看看她见谁。”帝炫天拧了拧眉,收回了手,语气有些冷酷,“不管是谁,觊觎她的人,别让他活过今晚。” “若是薄慕倾呢?”丁默又问。 “杀。”帝炫天冷冷地说道,一双冰瞳里杀机腾腾。 “知道了。”丁默立刻抱拳。 ———————— 御凰雪匆匆进了酒楼,酒楼里只有两三桌食客,正在划拳喝酒。奶娘坐在柜台后面做鞋,藏心正在擦桌子,一见她就喜出望外地迎了过来。 “回来了。” “哦,先给我冰镇酸梅汤。”她抹了把汗,在桌边坐下来。 “你别吃冰的呀,有孩子呢。”奶娘赶紧放下针线活,快步走了过来,“我做了酥酪,你喝点吧,可好喝了。” “好啊。”御凰雪点了点头,借捋头发的机会,转头看向外面。马车已经走了,不知道他不是就在附近看着。 “怎么了?”藏心在她对面坐下,小声问道。 “我想去看十三哥,原以为帝炫天会有好几天忙,但是皇后把事很快就了结了。他跟着我来的,我骗他说两天后是忌拜,我今晚就开始焚香……”御凰雪眉头轻皱,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 “万万不可,他正在捉拿刺客,也不知他这人到底可不可信。”藏心立刻急了,焦灼地说道。---题外话---亲爱的你答对了吗? 正文 第150章 装得不好,在心口上烫出两团红印 这正是御凰雪担心的,她担心的还不止这些,帝炫天自己的麻烦就很多,若沾上十三哥的事,他这段日子的付出就白费了。 见她愁眉轻拧,藏心忍不住说道:“主子,既然十三王爷回来了,我们……我们能不能离开?” 御凰雪低眸看向肚子,不忍告诉藏心,她如今有点不舍得帝炫天了芷。 藏心何其聪明,从御凰雪的眼神中就看出她对帝炫天的感情变了,她从抗拒变得期待,顺从。 “主子,我去给你做吃的。”他心灰意冷地垂下头,慢步往后院走去。 “哎。”奶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奶娘今天没去烧香?”御凰雪故意大声说道。 “不烧了。”奶娘瞪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话。 诛风坐过来,嘲讽道:“最近总让奶娘添香火钱,添了一百多两银子,坛主跑了。桡” “什么?”御凰雪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奶娘脸一黑,横了诛风一眼,侧过身子坐着,手里的绣针狠狠地往绣布上扎,“骗子不得好死,骗我的银子,我扎你小人头,我扎你小人脚,我扎你七筋八脉全断掉。” 御凰雪抿了口酸梅汤,笑嘻嘻地盯着她看。 奶娘看上去很沧老,像有五六十了,年纪其实也就四十多岁,都是这几年熬的。 当年御凰雪换了好几个奶娘都不行,一直拉肚子,直到从宫外找了她,情况才好转,而且长得越来越结实。母后一高兴,就给奶娘的夫君也封了个虚职的小官,儿子也进学堂去读书了。 若她的两个儿子还活着,现在大的也应该有二十四五了吧,小的才比她大三个月,因为她的缘故,早早就从奶娘身边分开了。 奶娘是他们这几个人里最早恢复过来的,秘诀就是念经,拜菩萨。她说那都是前世的孽,今生来还。附近的寺庙她都拜过了,这个圣火教拜的时间最长,这两年都在圣火教里烧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奶娘,别急,以后你自己创个教,也骗别人的银子去。”御凰雪笑眯眯地说道。 “虔诚,虔诚!”奶娘把绣布一丢,不满地责备道:“我的真心诚意,就是因为你们时常奚落,才让菩萨不相信了。” 御凰雪抿紧唇,气全憋在嘴里,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个时候绝不能再笑了,再敢笑一声,奶娘就得施展她的罗嗦功,念叨三天三夜不停歇。 果然,奶娘恨恨地瞪了她和诛风一眼,挪着小脚去了后边。 沐雨已经用不收钱的代价,把食客们都请出去了。酒楼里只有他们一家人,铺子一关,成了他们的小天下。 藏心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每天都备着,随时准备迎接她。 今天熬了乌鸡汤,还有麻薯。 天色渐暗了,御凰雪站到小凳子上,往外张望了一眼,她猜着于默可能就在哪个角落里看着她。她得使个障眼法,从小门溜出去,到郡王府看十三哥。 奶娘把香炉供奉上,点上了香烛,在陶盆里开始烧元宝纸钱。 沐雨的身形最瘦,他穿了件御凰雪身上差不多式样的女装,挽起和她一样的发髻,往树下的摇椅上一坐。 他以前也扮过御凰雪,和她唱双簧,骗了一个土财主十几只鸡,两只羊。所以这里备着有大一点的女衫、绣鞋。 “来来,加上这个就更像了。”暗霜故意往他胸前的衣服里塞了两只肉包子,还恶意地拍了拍。 “喂,主子在呢。”沐雨一手挥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要不要脸的?” “主子看不到。”暗霜吃吃地笑。 沐雨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两只肉包子顶得衣服鼓了起来,可能被他一掌拍破了,油流了出来,烫得他一声怪叫,飞快地扯开了衣裳,把包子抓出来,用力往暗霜脸上丢。 “臭小子,你看我不揍死你!” 他顺手抄起了笤帚,跟在暗霜身后穷追不舍。但裙子裙摆太大,不时绊到他的腿。暗霜不时挑衅地逗他几句,他愈加地抓狂,挥着笤帚用力往暗霜背上扫。 “哎唷,祖宗们,香灰把我眼睛都迷上了,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奶娘拍着膝盖,拖着腔调大嚷。 沐雨停下来,拉开衣衫看,心口被烫出两团红印! 诛风过来一瞧,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整个喷到了他的脸上。 沐雨的脸黑得像锅底,气愤地撕开了衣衫,回房去换一件。 “你们别闹了。”藏心拧了拧眉,小声训斥。 他一发话,这三个才安静,各自散开去办正事。沐雨重新装扮了回来,瞪了一眼暗霜,坐回摇椅上。 御凰雪已经在女衫外面套了一件男子长袍,拆了发髻,用小青布巾包好。 “我去了,尽量早回,你们小心点。” 她叮嘱了几句,蹲到墙边,拿出了几块松动的砖。从这里钻到邻居家,再从邻居 tang家的墙角钻出去。 她很小心地避开了邻居家的人,顺顺当当地钻进了另一条小巷子里。 去郡王府的路有三条,她选了远的一条,多走一会儿,好过被人发现。郡王府的后角门处有侍卫把守,她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 阿宝公主出了事,薄慕倾会不会进宫陪她去了?若是她自己进去,只怕不好说话。对了,记得郡王府后面的高墙处有棵大树,树后的墙上有个狗洞,那只洞不知道还在不在。 她果断地转身找过去,这是一棵皂荚树,枝叶中垂着好多皂荚。她绕到树后,小心地摸索砖块。 “小雪。”薄慕倾低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吓得一个激灵,飞快地跳了起来。 “我看到你这样过来,就猜着你会来这里。”薄慕倾也是一袭青衣,眉眼之中有些疲惫之色。 “你见过阿宝了?”御凰雪轻声问。 “是,我刚从宫里回来。”薄慕倾小声说道。 “阿宝会被惩罚吗?”御凰雪又问。 “不会吧。”薄慕倾苦笑,轻声说:“来,我带你进去。” “她还关着?”御凰雪跟在他身后,同情地问道。 “皇后陷害她。”薄慕倾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声说:“皇后指使皎公主威胁阿宝,说知道我在帮你的忙,若告诉皇上,我和你,还有炫王都有大麻烦。” “你怎么知道是皇后指使的?”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薄慕倾沉吟了一下,低声说:“皎公主今天被送往东山寺,我让我的人打探了她的口风。” “你在她的身边也安插了眼线?”御凰雪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我不想瞒你,是有。”薄慕倾看了看她,小声说:“还有炫王身边,我也有。” “是谁?”御凰雪警惕地问道。 薄慕倾犹豫了一下,低低地说:“是一位夫人。小雪,先不要问了吧。我安插这些人,都是为了救像你十三哥这样的人。这些年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我们薄家对你们御家犯下的罪过。” “你还救过哪些人?他们在哪里?”御凰雪轻声问道。 “都送出关了,你有两位出阁的堂姐,还有两位堂哥……很抱歉,你们在宫里的,我无能为力。在宫外,侥幸躲起来的,我只要知道了都会想尽办法送他们走。”薄慕倾乌瞳里泛着柔光,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温柔地说:“慢点,这里有树根。” 御凰雪低头看,只见脚前有大树钻出土壤的粗根。她跨过了树根,松开薄慕倾的手,轻声说:“谢谢你。” 薄慕倾的手又握了过来,低低地说:“小雪,不要这么见外,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御凰雪抬眸看他,薄唇微微一抿,小声说:“不是的,我和你不是一家人了。你能救他们是你在赎罪,你就算不救,那也无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你的选择,你有你的小公主,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你还恨我……”薄慕倾一急,双手一起摁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臂,焦急地说:“小雪,我要怎么做,才会让你原谅我?” “我早就原谅你了,我不恨你。我只恨宫里那一个……”御凰雪转头看向隐于夜色里的皇宫高墙,轻轻地说:“见到了他才知道,恨不能一刀捅进他的心窝子里去。”---题外话---今日一万字,有三更,大家不要急唷,要一更一更滴看唷。 正文 第151章 第151章就是喜欢,很喜欢(二更) 薄慕倾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慢慢往下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声说:“但你的眼中,已经看不到我了。 [800]” “郡王是在说笑话吧,我又没瞎,快走吧,我要去看哥哥。”御凰雪故意玩了句玩笑,甩开他的手,快步往角门处走。 薄慕倾慢吞吞地跟着她,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说道:“小雪,若你肯原谅我,我这辈子也就不奢求什么了。” “我真原谅你了。桡” 御凰雪头也不回,随意挥了挥手。她心里装的事太多,装的人也多,唯独再也装不下薄慕倾。原本还是会为他难受的,但自从阿宝公主出现之后,她连这么点难过也都没有了。男人不能这样,负了一个又一个,不地道。 但薄慕倾后来的话又让她收住了脚步,她慢慢转身看向他,眉头微拧。 “小雪,我说这些并无它意。只是想你明白,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坏,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是真的。我和阿宝的婚事,是皇帝赐婚,阿宝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也没有。” “那就好好过,告诉我干什么?”御凰雪不悦地看着他。 “阿宝的事,若帝炫天也有份,请转告他,请他高抬贵手。阿宝没有错,她唯一错就错在她在帝王之家长大,背负了空无的宠爱之名,嫁给了我这个不详之人。”薄慕倾慢步走近她,低低地说道。 他的眸子里满含复杂的情愫,御凰雪分辩不出来是痛苦还是什么,她抿抿唇,扭开了头。 “你的意思是,我让帝炫天报复阿宝了?我和阿宝之间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从来不嫉妒她。她是个好姑娘,善良大方可爱。”御凰雪眉头拧得更紧,不悦地说:“而且帝炫天也不会这样做,他黑白分得清,不会无缘无故陷害阿宝。” “但是,今日在凤宫之中他并没有管阿宝。阿宝是他妹妹,每天叫他三哥,他落魄时,阿宝也常在皇上面前为他说好话,今日他坐视不礼,让阿宝很伤心。”薄慕倾又说道。 “帝炫天并没说不管,他后来带我回去看过……”御凰雪急于为帝炫天辩解,脱口而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真的?查到什么了?”薄慕倾眼中一亮,立刻追问道。 “不知道。” 御凰雪摇头,真是什么也没查到,她急于出宫来看十三哥,心思根不在阿宝的事上。说她完全不嫉妒阿宝,那是假的! 她着在凤宫中,她母亲以前住的地方,眼睁睁看着阿宝她们这些人,占去了她以前拥有的一切,怎么可能完全心平气和?而且阿宝的事急不过她十三哥的事,她不可能把心思放在阿宝身上。 “我知道了。”薄慕倾轻轻点头,缓步走到了身边,对面前的侍卫说:“开门。” 门口的侍卫抱了抱拳,闪身退开,让出路让二人进去。 御凰雪一脚迈进去时,一眼瞥见了有抹黑影匆匆掠过,顿时心里咯噔一沉——糟糕,难道是于默跟上来了?他们轻功高强,若跟着她进去,发现了十三哥…… 她步子缓了缓,压低了声音,“薄慕倾,有人跟着我。” 薄慕倾怔了一下,微微侧脸,用眼角余光去看。 “我不能把人引去十三哥那里,你随便拿块令牌给我,我现在回去。请你转告十三哥,让他安心休养。”御凰雪垂着头,向他伸手。 薄慕倾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向她,轻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送了。”御凰雪摇摇头,把令牌托起来看。这是一块黄金牌,上面镂空刻着他的名字。 “这能出入哪里?”她好奇地问道。 “天下,畅通无阻。”他低低地说道。 “不行,我还你。”御凰雪马上把令牌还给他,这东西可不能要,烫手! “拿着吧,天下风云变幻,谁知道明天是天晴还是大风大雨呢……”他话没说完,突然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手掌往腰上一掠,常用的短刀出鞘,飞快地打开了射到面前的利箭。 “是刺客,青衫刺客!” 侍卫们惊呼道,飞快地围了过来。 十多名青衫刺客像灵活的狐狸,灵活地绕过了他们的阻挡,直扑薄慕倾和御凰雪,全是刀刀致命的打法! 薄慕倾把御凰雪推到门内,反手拉上院门,沉着地迎向青衫刺客。这些人武艺高强,一个比一个能打,轻功,刀法,剑法,都是高手中的翘楚。 这是角门处,看守的侍卫有上百,但因为巷子窄小,大家都施展不开。青衫刺客不要命的打法,很快就在他们中间撕开了一条口子,越过了高墙,到了墙内。 御凰雪躲在树后,眼见一名青衫客过来了,拽下了腰上的香包就往前丢,大喝一声,“去死。” 那人惊了一下,飞快侧脸,挥刀击开了香袋。 御凰雪趁机夺路而逃,那人发现上当,拔腿就追向她。从这里过去就是十 tang三哥的院子,她不能过去。 上上下下的人都认为青衫刺客是御家的人,但明明十三哥在里面躺着,根本就不是十三哥的人。帝炫天倒是透过口风,八成是他的人。但是他的人怎么会对她下杀手? 她绕着树跑,不时丢个什么东西过去。 那人似是对她这些东西有些忌惮,这让她更加确定,这人了解她,知道她随身带着稀奇古怪的玩艺儿。 逃了好一会儿,这人终于追上她了,把她逼到了一个亭子边上,恶狠狠地挥刀就往她的头顶劈了过来…… 她飞快地往柱子后面一躲,拉住了探进亭内的花枝,用力一弹。花枝打向那人的眼睛,他飞快退了几步,愤怒地咆哮了一声,继续逼近御凰雪。 当……一声锐利,刀被人生生折断了。 她飞快抬眸,只见帝炫天正用二指夹着长刀,手臂一振,那人的刀硬是从手里飞了出去。那人不恋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跑。 “刀上有毒。”她小声惊呼。 刀尖闪着绿光,只怕毒还不简单。帝炫天低眸看了一眼,在衣裳上轻轻擦拭了几下,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御凰雪的手腕,大步往外走。 难道也不是他的人吗? 青衫刺客伤了数十郡王府的侍卫,惊动了城防禁军,三百多人围在了郡王府外。 “有刺客进去了,进去搜,一定要保护郡王安全。”领头的禁卫军副将挥了挥手,阴沉沉的眼神扫过了帝炫天等人,出声大喝道。 十三哥还在里面呢,搜出来怎么得了?御凰雪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僵住了。 帝炫天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我们回去。” “炫王,为何半夜在此?”副将从马上跳下来,拦住了帝炫天,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您身边这位又是谁,这时候在郡王府做什么。” “放肆,你敢在炫王面前如此无礼!”于默上前来,手握刀柄,往外一抽。 “于侍卫,在下也是奉旨当差,请于副将不要为难在下。”副将笑笑,满脸横肉堆积,满目阴鸷的光。 “奉旨查嫣贵妃一案,涉及到宝公主,所以来郡王府一探。”帝炫天缓缓抬眸,冷漠地说道。 “原来如此。”副将打着哈哈,继续挡在前面,锐利的视线往御凰雪身上扫,“这位是……” “滚犊子!”童舸从人群后面过来,一掌推开副将,恶狠狠地说道:“你再敢多说半字,拧掉你的脑袋。” 副将脸一绿,抱拳行了个礼,退到了一边。 帝炫天拉着御凰雪慢步往前,手指紧到御凰雪手腕发痛。 “放开我。”她轻轻地说道。 “不放。”帝炫天沉声说道。 御凰雪抿紧唇,也不再出声。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王府,帝炫天送她到了小院门口,掉头就走了。御凰雪焦躁地回到房间,既担心十三哥出事,又烦帝炫天盯她盯得没有自由。 “夫人,睡吧。”小元快步过来,想侍奉她休息。 “你不必管我,我坐会儿。” 御凰雪拿出黄金令牌,脑中回响薄慕倾的话。阿宝那么娇贵的人物,也是说关就关了。但是,薄慕倾为什么会说……阿宝错在在帝王家长大? 她摇了摇头,把令牌妥善收好,准备第二日还给薄慕倾。手腕处剧痛,有帝炫天握过的紫痕,也有在争打过程中擦破撞伤的地方。 青衫刺客盯着她杀,为什么?---题外话---还有一更,明天白天更出来。 正文 第152章 我赏你满脸茶 帝炫天回到房间,于默和童舸二人还没站稳,帝炫天突然厉喝一声,“童舸跪下。(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童舸怔了一下,扑通一下跪到了帝炫天的面前。 “王爷,童舸方才在张副将面前无礼,完全是因为……” “你敢对凰雪下杀手。”帝炫天指着童舸,愤怒地责骂道孵。 童舸脸色一变,立刻辩解道:“属下没有。” “你走吧,我这里容不下你了。”帝炫天盯着他,冷冷地说道。 “属下并没有做这样的事,王爷你太不冷静了,凭什么说是我做的!”童舸激动得手舞足蹈。 帝炫天手一挥,于默和童舸都以为帝炫天要出手打人,结果是半块玉扳指打到了童舸的额上蹇。 “这是谁的?” “这个……属下昨天不小心丢了。”童舸捡起扳指碎片,愕然大叫。 “丢得真巧,还丢进了薄慕倾的后院,丢在凰雪的脚边!”帝炫天气冲冲地斥骂。 “王爷!”童舸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咚咚咚地响,“王爷既然不相信属下,属下会拼死以证清白。” “那就证吧。”帝炫天冷冷地注视着他,淡漠地说:“你是翅膀硬了,本王的话你可以不放在心上,那就去找一个你愿意跟随的主子。” “王爷!”童舸睚呲俱裂,双拳用力拧着,骨头嘎咯地响。 “童舸。”于默拦住他,急促地说:“等王爷气消一些再说。” “哼,御凰雪自己勾三搭四,半夜去与薄慕倾夜会,王爷把气撒在属下身上,那可没用。属下走了,王爷保重。”童舸一抱拳,抹了一把额上磕出的鲜血,大步离开。 他甩上小门的声音,整个王府都听到了。 暗幕中,一道身影飞快缩回了墙后,阴冷的视线紧紧追随着童舸的身影。 于默追了几步,返回帝炫天房中,忧郁地说:“王爷,这是为何呢?” “我身边有个jian细,”帝炫天走到书案后,淡淡地说道:“所以今日青衫刺客前去行刺时,才会多出一名青衫人。” “啊?”于默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您的意思是童舸。” “童舸最大的问题是越来越没规矩,至于奸细,也许是青衫军那边出了问题……让他们暂时蜇伏,不要出来。txt小说下载/”帝炫天握着书卷,满脑子都是御凰雪与薄慕倾手牵手的一幕。 御凰雪还喜欢薄慕倾吗? 御凰雪这几天为什么总去看薄慕倾? “王爷……”一名侍卫匆匆从外面闯进来,大声说道:“张副将在街头抓到了御家十三王爷。” “什么?”帝炫天猛地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 “御熠然?他活着?”于默也震惊地问道。 “是的,只是受了重伤,他独自策马往东跑,被逮住了。”侍卫大声说道。 帝炫天猛地明白过来,拔腿就往外走。 ————————————————分界线———————————————————— 御凰雪正用药膏往手腕上抹药,院门被重重推开,抬眸看,只见帝炫天正大步闯进来。见他来势汹汹,她立刻紧张起来。 “干什么?” “你去薄慕倾府上见谁?”帝炫天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薄慕倾啊,王爷不是看到了吗。”御凰雪转开了脸。 “撒谎,你见的是御熠然!”帝炫天低斥道。 御凰雪一怔,一阵不详之感涌上心来。 “你抓住他了?”她猛地抓住他的袖角,焦急地问道。 “我疼你,心疼你,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这等大事,你居然不向我透露半点口风,还弄出什么忌拜的谎言!你知道现在出什么事了吗?”帝炫天盯着她的眼睛,不客气地指责道。 但帝炫天怎么能指责御凰雪呢,她心里本来就扎着几根深刺,多少晚难以安眠,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男人的爱意。 她当即就冷下了脸,冷笑道:“王爷好像忘了我是怎么进府的吧?更忘了你姓什么,我姓什么!王爷不如把我也捉进去吧,我们兄妹是要在一起的,王爷立了大功,从此以后平步青云,定会当上太子,兰烨国王。” “你……”帝炫天被她气得脸色发青,拂袖就走。 对方分明知道他今晚要行刺薄慕倾,所以早早让禁卫军在四周伺服,现在还抓住了御十三,情势突然变得复杂。 “你到底抓了我十三哥没有?”御凰雪急步追出去,焦急地问道。 “抓了怎么样,没抓又怎样?你也别忘了,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其余人……与你无关!与薄慕倾之事,我只忍这一回。我早就说过,谁碰你的手,我就剁谁的手,谁碰你的脸,我就砍谁的头。”帝炫天扭头看她一眼,冷冷说完,大步往前走 tang去。 帝炫天也是有脾气的,别的事尚且能冷静,但御凰雪要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那就不行。 “你凭什么!”御凰雪愤怒地大叫。 “凭我是帝炫天,孩子的父亲!来人,把十九夫人这里给本王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她若敢踏出半步,立刻去平了藏雪楼,将那几人吊去城门处喂苍鹰。” 帝炫天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响起,四周马上响起了有力的应和声。 小元和小歌的腿都吓软了,匆匆跑出来扶住御凰雪,想让她进去。 御凰雪不肯低头,猛地推开二人,夺了身边侍卫的一把长剑,横于身前,厉声高呼,“帝炫天,你敢伤我的人,我就从你的王妃开始杀起,一个不留。” “那就试试。”帝炫天的声音已经很远了。 御凰雪拎着长剑,转身就要往外冲。 于默飞身过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焦急地劝道:“夫人消气,王爷在气头上,您别刺激他了。这事弄不好,整个王府都没了。” “那就把气撒在我的头上?”御凰雪嘴唇直哆嗦,肚子突然阵阵地绞痛,她痛苦地弯下腰去,纤细的手指用力扣住了于默的手腕,艰难地说:“我肚子疼,抱我进去。” 于默见状,赶紧抱起了她,快步奔回小院。 “快去让刘太医过来。”小元一面紧张地大叫,一面抢先奔进屋子里,掀开了帐幔,和于默一起把她放到榻上。 御凰雪的脸色越来越白,一身冷汗淋漓。 “这是动胎气了。”小歌匆匆端了安胎汤来喂给她喝。她每天都会煮上一罐子,随时让她饮用。 “他怎么能这样……这样凶我……”御凰雪推开了小勺,愤怒地抿紧了唇。眼泪都在眼眶里忍着,她半滴也不让它们落下来。 凭什么为那个臭男人哭?他凭什么把她关在这里? “王爷在气头上,您就别想多了。”小歌柔声劝道。 “我是他的出气筒?”御凰雪闭上眼睛,用力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十九夫人,这事真瞒错了,若知道那人在那里,王爷今天怎么也不会……王爷不让您出去,是保护您。”于默小声劝道。 “疼……”御凰雪的手回到小肚子上,热汗越涌越多。 “快,太医怎么还没来……” 小元和小歌急成了一团,一个抱起她,一个强行给她喂安胎汤。 于默帮不上忙,于是索性出去,施展轻功,把才跑到半路上的太医给拎进了小院。 ————————————————————分界线—————————————————————— 御凰雪醒来的时候,快正午了。 院子里有说话声,她坐起来,不适地眯了眯眼睛,看向门外。 两位侧夫人和几位夫人来了,带着补品,坐在院子里和小元小歌说话。她摸了摸小肚子,昨晚疼到大半夜,现在好多了。 太医让她卧床静养,但心焦如她,又怎么静养得了? 趿着鞋出来,两位侧妃立刻站起来,快步迎向她,扶住了她。 “听说妹妹有身孕了,昨儿还闹了胎气,快坐到躺椅上来。”愈青儿将躺椅上的软垫子摆好,温柔地说道。 御凰雪勉强笑笑,道了谢,扶着扶手坐下。 “昨晚上街上又闹刺客了,人心惶惶的。”张美棋看了看童妙音,尖着嗓子拍心口,“好可怕呢,听说断胳膊断腿儿四处都是。” 御凰雪脑子里猛地想到了五年前那晚,胃里一阵翻腾,俯身就吐。但胃中空空,哪有东西可吐?一翻干呕,胃里阵阵绞痛。 “六夫人,别说这些可怕的,您要是想看,自个儿去街上看去。”小元瞪了一眼张美棋,不满地说道。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张美棋被她噎了个半死,面子上挂不住,站起来就想发难。 “六夫人别介意,她就是这脾气。十九夫人不舒服,就别吵了吧。” 小歌拦住小元,赶紧端来茶水,服侍她漱口,再把一直温着的鸡肉粥端来给她吃。 张美棋其实也不敢闹,嘀咕了几句,坐了回去。 御凰雪有身孕的事,这院子里的人都是才知道。童妙音嫉妒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着。 “外面,什么情况?”御凰雪讨厌她,但也知道这里面只有她知道外面的局势,只能忍着厌恶,小声问道。 “不好,捉了个刺客,皇上指明让王爷去审,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若王爷偏袒谁,咱们都完了。若不偏袒,呵……”童妙音笑了起来,眼睛细细长长地眯着,死死盯着她的脸,“十九也别激动,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占着也没用。” 其余几位夫人再蠢,也能听话这话里的针尖锋芒,都有些坐立 不安。 五夫人以前就是王府的女主人,王妃到现在还没能掌权。但看上去御凰雪才是王爷的新宠,如今又有了王爷的孩子。这两个女人吵架,聪明人还是不参与的好。 愈青儿赶紧站了起来,向马初莲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夫人还要休息,我们还是别打扰了。” “是。”马初莲会意,也急急地站了起来,把补品交待给小元煮给御凰雪听,二人急急忙忙地走了。 看得出,这两位侧妃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想明哲保身。他们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不管闲事,当个小官儿,就觉得人生圆满了。 九夫人宫梅芬也站了起来,冷冷地撇了一眼其余人,慢步往外走。 童妙音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端起茶碗,吹开茶沫,笑笑,继续说道:“夫人是聪明人,既然已是王爷的人了,何必揪着以前不放。你也不是高贵的人物了,做小妾也要有小妾的样子,忠心为本。那些勾三搭四的丑事,做多了也会折寿的,害了肚子里那个……可不划算。” 她嫉恨的眼神瞟向御凰雪的肚子,牙齿轻咬了一下。 御凰雪端起了安胎茶,突然就往她脸上泼去。 安胎茶里有各种药材,直接浇了童妙音满脸,睫毛上都挂了几星碎末。 “嘴贱。”御凰雪冷冷地说道:“小心你的牙。” 正文 第153章 你可以去求王爷 “你敢泼我?”童妙音跳起来,挥掌想打。 御凰雪眼疾手快,架住她的手用力往后一掼,冷笑道:“五夫人,你知道我是谁,若再敢冒犯,我不饶你。” “你要如何不饶我?你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若不是王爷庇护你,你死无葬身之地。” 童妙音被她推出去五六步,抬手一看,手腕上多了几个红红指印,顿时怒火中烧,指着御凰雪怒骂。 “那你呢?五夫人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你我平起平坐,你三番几次刁难我,对我口出恶语,我凭什么忍你?”御凰雪步步逼近她,嘲讽道。 “你……”童妙音气得脸发白,想打又不敢,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你尽管横吧,会有报应的。雠” “滚。”御凰雪抬了抬下巴,挥袖指向小门口。 无论真假,帝炫天身边这些女人真是让她恶心透了。她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对帝炫天动心了呢? 困在这种地方,简直像掉进了污臭的泥坑里一样! 她握住薄慕倾给她的令牌,暗暗咬牙。 小元和小歌不敢出声,那几个夫人也被她吓到了,含糊地道别,夺路而逃。 “夫人,别又动胎气了。”小歌壮着胆前来劝她。 御凰雪坐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大声叫道:“于默。” 于默从门外走了进来,抱了抱拳,温和地问:“夫人有何吩咐?” “是不是被抓了?”她盯着指尖,轻声问道。 “是。”于默点点头,沉声道:“王爷负责审问。” 御凰雪闭了闭眼睛,轻声说:“知道了,你去趟藏雪楼,让他们走吧。” “这……”于默为难地说道:“王爷他……” “他还真想杀了藏心他们吗?除非他是想杀了我。” 御凰雪轻轻抬眸,一双眸子水盈盈的,让于默不忍拒绝。 他沉默了一刻,低声说:“我可以让他们先闭门不做生意,但此时让他们离开,等于是说他们与十三爷有关系,要安排妥当才行。” “你会帮我安排吗?”御凰雪双唇轻颤,期待地问道。 “等王爷回来,您求求王爷吧。这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放了十三爷,王爷自身难保,若不放……您又……”于默的神情愈加为难,犹豫一会儿,轻声说:“这都是有人在盯着王爷,等着逮王爷的错处。” “皇后那里,今日没来催我进宫?”御凰雪拧了拧眉,轻声问道。 “皇后能选王爷,也能先四皇子,若对她不利,她随时可以弃掉这颗不利的棋子。”于默明白她的意思,好心提醒道。 御凰雪闭了闭眼睛,长睫轻抖,把眼泪死死关在眼中,小声说:“只有老四和老九这样盯着炫王,若他们两个死盯不放,十三哥死定了。一定要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 “昨晚的副将是老九的人,老九正好现在去查蝗灾一事,能把这事撇得一干二净。副将说,是得到密报,青衫刺客会出现,所以才前去埋伏。”于默低声说道。 御凰雪拧拧眉,脚在地上轻蹬,摇椅嘎嘎地摇动起来,脚尖在地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痕。 她想了半天,手覆上额头,小声说:“总有办法救出十三哥的。” “现在……有什么办法?”于默看着她,好奇地问道。 “声东击西。”她拧了拧眉,双手掩住了脸。 “声东击西?”于默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御凰雪没再出声。她已有一计,但成不成还得靠帝炫天! 于默凝视了她一会儿,抱了抱拳,低声道:“昨晚,炫王动怒,驱逐了童舸。” “为何?”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王爷觉得是他行刺夫人。”于默眉头皱皱,低声道。 “他?” 御凰雪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她用树枝狠弹了那人的眼睛,那人当时没有来得及挡住眼睛上应该有树枝抽打过的痕迹。 童舸的脸上好像没有! 是他安排的人吗? 她抿了抿唇,疲惫地说:“你去藏雪楼跑一趟吧,让他们不要急。” “是。”于默抱了抱拳,大步退了出去。 小元和小歌这时候才明白眼前的女子不是普通的卖酒娘,互相看了看,不敢靠近来。 小元胆子大一点,嗫嚅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哪?” 御凰雪沉默了一会儿,抬了抬下巴,朝皇宫的方向呶嘴,“以前住在梨花宫的人。” 前朝公主御凰雪,有梨花宫,上千株梨花在她出生那晚绽放,听说她的皮肤比梨花还要白皙,嫩滑,她身上的香,比梨花还要清新甜美。她是天下第一美的女子,才貌双全,引得四海不知道多王孙贵族前来求亲,但她唯独喜欢上了薄慕倾。 小元和小歌腿发软。</ p> 她们成天伺侯的人,居然是前朝余孽! 王爷真是胆大包天,这是会满门抄斩的,连带她们都会被拖去绞刑台上,把她们吊在酷日之下,让乌鸦啄食她们的眼睛…… 小元拖着哭腔,可怜巴巴地问:“还有谁知道。” 御凰雪看着皇宫,一字一顿地说:“皇上。” 两个丫头眼睛一黑,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这是要快被砍头了吗? 御凰雪又轻轻地蹬动摇椅,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树叶晃动。等天黑吧,天黑帝炫天就回来了。 不要急,多危险的事她都经历过了,千万要冷静。 ——————————————————分界线———————————————————————— 捉到前朝十三皇子,这可是天大的事。 帝崇忱阴鸷狂热的眼神,死死盯着被四肢大开,用铁链锁在柱子上的帝熠然。他已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若非胸膛还在轻轻起伏,真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皇上,已经审了一晚了,他就是不肯招认,最近藏身何处。”刑部的几人弓着腰,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向帝崇忱回话。 “最近京城真是热闹,十三爷回京,也是件大事,怎么会没人知道呢?”帝琰不阴不阳地笑,视线扫过了帝炫天,落到了薄慕倾的身上,“听说,捉住十三爷的地方,离郡王府不怎么远哪。” “不怎么远,也隔了四条街了,四皇子这是何意?”站在薄慕倾身后的近侍语恩立刻拉长了脸,忿色回击,“倒是离四王爷的别院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什么别院!”帝琰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质问。 “四爷养了个女人叫玉娘……” 语恩抬了抬下巴,还要继续往下说,被薄慕倾一言喝住。 “放肆,谁许你多嘴。” 语恩赶紧抱拳,退了好几步。 帝崇忱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拍了几下,站了起来,慢步走近御熠然。他拿起放在一边、染了血的鞭子,轻轻地抬起了御熠然的下颌,眉头紧锁。 事隔五年,江山刚刚坐稳,御家的余孽居然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十三,你只要招出谁保住了你,我会放你和你妹妹离开……炫天也在此,我让他向你保证,你妹妹在炫王府过得很好,你们兄妹二人大可以去关外生活。”帝崇忱眼中杀机闪闪,哑哑地说道。 “呸……”御熠然一口血沫吐到他的脸上,虚弱地笑道:“我需要人保吗?我们御家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活着,在你身边还有好多呢,你不信去你后宫看看,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御家人的灵魂,他们会缠着你,夜夜去你的梦中掐死你一遍。你会死于噩梦之中,永远不得超生。” “放肆的东西。”帝琰立刻上前来,大声指责道:“御熠然,你可别忘了,当年在宫里,你和老八欺负我和炫天最多,今日我非报这个仇不可。” 他转头过头,冲着门口大声说道:“来人,把大贝牵过来,我要废了他。” 铁链子轻响,有人牵了一头几乎有一人高的大獒犬进来了! 御熠然咬了咬牙,愤怒地看向帝琰。 “三哥,这人以前欺负你欺负得最惨,那年冬天把你扒光了,赶到湖上去的,也有他吧?今儿好好治治他。”帝琰看向帝炫天,大声说道。 众人都看向帝炫天,只见他从众多刑具中挑了一把铁勾,缓缓走了过来。 正文 第154章 王爷请息怒 众人屏声凝气,等着看最精彩的一幕,想要看到铁勾是如何狠狠勾进御熠然的身体…… 帝炫天用铁勾缓缓滑过他的脸,停在御熠然的喉咙上,冷酷地说道:“我真的很想用这铁勾勾断你的喉咙,但我没有忘掉,你们把我围在岸边,对我说的那番话……” “那又如何?你从小就觊觎我的妹妹,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摁进湖里,杀了你……” 御熠然哑笑,话音未落,铁勾深深地划过了他的肩,一直往下,血肉翻开。 四周静了会儿,帝琰拍起了手,大声说:“划死这该死的御家丧家狗。紧” “既然你也没忘,反正我还要搜捕你的人,不如给你一天时间想清楚,供出收留你的人,我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你我决斗。”帝炫天把铁勾往地上一抛,冷冷地盯着他。 “我等着……”御熠然疼得浑身发抖,咬咬牙,嘶哑地笑了起来,“我会拧下你的脑袋,让你们帝家灰飞烟灭。雠” “还嘴硬,我今天非把你熏成腊肉。”帝琰捡起铁勾就要下手。 “好了。”薄慕倾突然出声,大声说道:“皇上,他已是阶下之囚,不必下如此狠手。他对我也算有些渊源,就让炫王慢慢审吧。” 帝崇忱看了一眼帝炫天,冷漠地说道:“老三,这里交给你了,若放走了人犯,你知道后果。” “儿臣明白。”帝炫天垂着手,淡淡应声。 “父皇,有儿臣在呢,跑不了。”帝琰笑着接过了话。 “你不添乱就好了,把你那只狗牵出去。”帝崇忱看了一眼那只黑狗,厌恶地拧了拧眉,大步往外走去。 “皇上起驾。” “恭送父皇。” 死牢里声音此起彼伏。 “三哥,真没想到还有今天,居然能抓到御熠然!”帝琰又拿起了鞭子,仇恨地瞪着御熠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帝炫天拧了拧眉,转头看向他。 帝琰一步步地走近了御熠然,用力甩了甩鞭子,鞭梢抽打空气,发出凌厉的声响。 “你知道吗,我一直为没能亲手杀到御家人感到遗憾。想当初你我在宫中为质的时候,这些狗崽子就没把我们当人看。”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是这狗崽子绊了我一脚,让我摔进了粪桶里!我整整一个月没吃下饭,烧到快死了,他们也不给我看大夫……” “你们帝家人天生就是吃屎的命!”御熠然冷笑,吐了口血沫出来。 “你还嘴硬。”帝琰挥鞭就要打。 “够了,打死了审谁去。”帝炫天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拖,冷声说道:“你不过呆了两三年,我呆了十年,你省省劲吧。” “三哥,你看的心是越来越柔了,有了御家那丫头,你的骨气和硬气统统跑光了吗?成天和她花前月下的,是准备一辈子缩在你的炫王府?”帝琰恼怒地瞪向他。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帝炫天扫了他一眼,把鞭子夺过来,丢给侍卫,淡淡地说:“郡王也可以回去了。” 薄慕倾拧了拧眉,转身就走。 “郡王当牢记一句话,不是你的人,以后少靠近。”帝炫天微微侧脸,看着地上摇晃的黑影,冷漠的说道。 薄慕倾转过头来,唇角扬了扬,低声说:“炫王是说凰雪吗?王爷应当善待她。” 御熠然的手立刻挣了一下,吃力地抬起双眼,怒视帝炫天。 “薄慕倾你少阴阳怪气,别以为娶了阿宝,我们兄弟就要高看你一眼了。”帝琰冷嗤一声,不客气地说道。 薄慕倾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走。 帝琰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说道:“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天下人都欠他的,看着他就不舒服。也不知道父皇和阿宝喜欢他什么,尤其是阿宝,无缘无故被关了起来,这人还有力气在这里说什么御凰雪。” 见帝炫天不出声,他拍了拍帝炫天的肩,压低了声音,“三哥,阿宝之事你怎么不闻不问?阿宝从小就没吃过苦头,大家捧在掌心里长大。我中午去看过她了,她哭得很可怜哪,我看八成是在薄慕倾这里受了委屈。我要接她出来,让她去我那里住几天,她却怎么也不肯。” “让她在宫里住几天,很好。”帝炫天退到了桌子后面,慢条斯理地说道。 “三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真要和这废物决斗?”帝琰跟过来,不解地问道:“你是不是撑着了没事干?令牌的事你到底怎么解决的?就让阿宝背黑锅?这事肯定不是阿宝做的!” “那就是你做的。”帝炫天拿起桌上的狼豪笔,铺开纸写字。 “怎么可能是我。”帝琰脸色一变,不满地说道:“三哥你怎么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你给我说实话,若你想要这太子之位,我一定助你。你我兄弟,可是一起的。” “呵……我有御凰雪,怎么可能去想太子之位?”帝 炫天落笔有神,很快就写了个药方子出来。 “给十三王抓药去,本王三天后与他决斗,可不想与半个死人交手。他箭法精湛,五年前就声动天下,本王想见识一下。”帝炫天把方子递给大牢里的侍卫,锐利的视线紧盯那人,沉声道:“记着,若有半分闪失,让他丢了性命,我让你们全都陪他性命。” “是,王爷。”侍卫们赶紧抱拳领命。 “切……”帝琰歪了歪嘴角,气冲冲地在一边坐下,抓起桌上的折扇用力往脸上摇。 “你还不去看你的玉娘,守在我这里干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放走他。”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我就是怕你被御凰雪迷昏了头,性命是自己的,我们兄弟也算是同甘共苦闯过来的人,我虽比你先回去,但因为质子的经历,我和你一样,很多年没有抬起头来,有今日的一切,应当珍惜。三哥,我话尽于此,望你好好考虑清楚。”帝琰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谢了。”帝炫天还是没有抬头。 帝琰无奈地摇头,长叹一声,拔腿就走,“为了捉不到的白月光,三哥你总有心裂的一天。” 帝炫天握笔的手一颤,一滴浓墨滴到了纸上,飞快泅开。 御凰雪,她是他捉不到的白月光吗? 御凰雪心里藏着帝家人的恨,他能把她捂化吗? 但血就是血,恨就是恨,真的能像风吹过一样,了无痕迹? ——————————————分界线—————————————— 御凰雪把酒封撕开,闻了闻,小声说:“还差点火侯。” “那夫人为何还要打开?”小歌不安地问道。 “放心,我不是想浇了满屋子酒,点火烧。”御凰雪看了她一眼,抱起酒坛子,倒进碗中,“我想忌拜爹娘,兄弟,你们站远点吧。” “是。”小歌和小元赶紧退开。 御凰雪端起了碗高举过头,缓缓跪下,向着埋葬着父母枯骨的那堵城墙磕首。 “女儿想守着父母的灵魂,平静平凡一生,却不想又掉进了这牢笼之中。女儿求爹娘保佑十三哥,平安脱险。”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御凰雪飞快擦掉眼泪,把酒碗放回桌上,扭头看向小院大门。 帝炫天缓步进来,一眼看到御凰雪水眸微泛红,心中微微一疼,还未出声,御凰雪就先走了过来,给他福身行礼。 “王爷。” 见她如此,帝炫天多少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奈地扶起了她。但他又没来得及开口,御凰雪已经挣开了他的双臂,退了两三步。 “王爷,我累了,想睡了,王爷若想在这里用膳,小歌会服侍您。然后就回您那里去歇着吧。” 帝炫天怔住,半天没回过神来。 御凰雪没看他,转身进了房间。 院子里,酒香在空气里弥漫,他低眸看到了树下一线酒渍,眉头微锁。 “王爷。”小元和小歌战战兢兢地上前来行礼,小元抬头看了看他,拖着哭腔说:“王爷,我们能不能去别处当差?” “怎么?”帝炫天不悦地盯着她。 “奴婢害怕,奴婢今日腿一直是软的。”小元扁扁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放肆。”于默低斥了一声。 “让她们去吧。”御凰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正文 第155章 小御儿,我们可以更好 帝炫天从两个丫头身边走过,大步进了房间。 御凰雪坐在榻上,安静地看着他。 这真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啊,此时不慌不忙,满眼冷静。帝炫天反而平静下来,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吃了吗?刘太医说,你动了胎气,让你静卧。” “嗯。”御凰雪点头。 “妙音今天又来惹你了。”帝炫天沉吟了一下,手抚上了她的发。 御凰雪没躲,但也没往他怀中靠。她转过脸看他,小声问:“炫天皇叔,你有这么多夫人,以后,会不会也会突然喜欢上谁?雠” “不会。”帝炫天斩钉截铁地答道。 御凰雪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天,抿唇一笑,轻轻点头,“我想到个点子,可以救十三哥。” “什么点子?”帝炫天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安,小声问道。 “你处他极刑吧,然后我去劫法场。”她微笑着说道。 “这怎么行。”帝炫天深深拧眉。 御凰雪手掩娇唇,扑哧一声笑了。 帝炫天无奈地看着她,小声说:“今日我脾气大了,你不要在意。你十三哥的事,我只能尽力而为,无法保证。” 御凰雪眼中的笑意僵了僵,随即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我也不会那么蠢去劫法场。我本来想移花接木,让死囚换下他。但想了想,他们一定盯得很紧,不容易换出来。所以,我们去把正在查蝗灾的老九抓起来,交换人质。这样,你还能除去老九,为你登上太子位,再扫平一个障碍。” 她掀掀长睫,抬头看他,慢声问道:“如何?” 帝炫天久久没出声,一直盯着她看着。 “怎么了?”御凰雪抚了抚小脸,轻声问道:“行不通吗?你不是想当太子吗?” 帝炫天捧住她的脸,额头抵上去,鼻尖在她的小鼻头上轻蹭了几下,小声问:“然后,你想在交换的时候,与他一起离开。” 御凰雪的心跳慢了几拍,她垂着长睫,娇笑道:“我能哪里呢?我顶着这样一张脸,漂亮得不得了,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看到。王爷您神通广大,用不了几日,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了。我不会自讨苦吃的,我只让王爷承诺我一件事,让十三哥活着。我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踏上太子位。” 帝炫天深深呼吸,手掌从她的脸慢慢往下,扣到了她的心口上。 小丫头好不容易被他攻下的心,又悄悄地往回躲呢!真想就这样一把抓住她的心脏,让她一辈子逃不开。 但他不能说穿,说穿了,这丫头连戏也不愿意给他演了。 小元和小歌过来服侍他洗漱,他躺下的时候,御凰雪还睁着一双红眸子看着他,直到他躺到她身边了,她才合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紧颤着,把她的心事和幽怨都眼睛里,不让他看。 他伸出手,把她搂进怀中,从她的额头开始亲,鼻尖,脸颊,嘴唇,琐骨……慢慢往下,在她的雪软上流连,手指停在上面不放,吻往她的小肚子上落下。 御凰雪的呼吸一直很平静,心跳也平静。 帝炫天翻了个身,把她柔软的小身子紧紧抱住,低低地说:“小御儿,若你真敢走,我就……” “平了藏雪楼吗?”御凰雪眼睛不睁,平平静静地反问他。 帝炫天只是在气头上的话,御凰雪却听进去了,并为之愤怒,但她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把怨字和情字一起收起来,塞回心脏的角落里。 她是谁啊?她是御凰雪!她的家在天涯,在市井,在高山,在大海,偏偏不能在他这里。 他这里有这么多的女人,就算是虚情假意,她也得每天面对。还有帝家那些可恶的面孔,都将是她的噩梦。 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她的儿子,以后可以当上皇帝?不,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帝家这么多子孙,一定会拼命反抗,甚至会要了她孩子的性命。 问天下最狠毒之人,帝家人说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帝炫天深深吸气,轻声说:“我能把藏雪怎么样,我的命都是你的了。你若埋怨我也好,你这样冷静,你到底在想什么?” 御凰雪眉头皱了皱,“想十三哥,想以前的事。对了,童舸之事我听说了,昨晚我用树枝弹到了刺客的眼睛,你可以去你的青衣军里查探查探,是否有人眼睛有伤痕。不管什么人,居然能知道你的青衫客的行动,一定不可大意,得早点查出此人才对。还有皇后和阿宝之事,也很蹊跷,我觉得可以做点文章,把水搅浑,利于你办事。” 帝炫天有些意外看着她,万没想到她一天之间想了这么多,还以为她会一直为十三的事哭个不停。 过于冷静,是好是坏? “童舸这样的人,冲动,没有原则,迟早会为王爷闯下大祸,早点弃他也好。”御凰雪又说。 帝炫天的手指摁到她的嘴唇上,低声说:“睡吧。” 御凰雪笑笑,拉开了他的手指,小声说:“妇人之言,有时候才是真理,王爷也早点睡吧。” 她翻了个身,把背对他。 帝炫天缄默地看着她的后脑勺,脑子里乱了片刻,全是她小时候站在梨花树下娇软地叫他炫天皇叔的声音…… “炫天皇叔,你带我去塞外看雪的,听说雪花像我的梨花一样白……” “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说道。 “知道了。”御凰雪居然回答他了。 此时的帝炫天真想把她摁在身下,从头吻到脚,再狠狠地撞进她的身子里去,把她的心脏和灵魂一起征服。 ————————————分界线———————————— 童妙音正在房中砸东西,愤怒地尖叫,“凭什么赶我出府?就为了那个女人吗?王爷是不是疯了,一定要众叛亲离才肯罢休?我和童舸忠心耿耿,御凰雪那妖女不过来了区区两个月,就让王爷神魂颠倒,也不知道给王灌了什么迷魂汤。” “五人还是别砸了,去外面住段日子,等王爷消气吧。您没见着吗,现在王爷心里头只有她,谁惹她都没有好下场呢。”张美棋和吴乐诗战战兢兢地陪在一边,小声劝她。 “本夫人偏不走。”童妙音重重地坐下,愤然说道。 “但马车就在外面,若五夫人抗命,是会被丢出去的。”张美棋退了几步,才敢出声。 “呸,谁敢丢我,我和谁没完!”她跳起来,撒泼地尖叫。 “五夫人,冷静啊,总有回来的一天。”吴乐诗赶紧摆手,紧张地扭头往外看。 童妙音怒瞪着双眼,死死看着窗外,有好些丫头们正捧着大盘子往御凰雪的小院中跑。 “该死的御凰雪,我让她不得好死。”她眯了眯眼睛,白齿紧咬红唇,模样像要吃人。 “那能拿她怎么办?夫人您都试过几回了,她都没事,连王妃都缩起来不见人了,我看我们还是学着两位侧夫,明哲保身吧。”张美棋弱弱地说道。 “呸,那个窝囊东西,也敢称王妃?到了现在,连王爷边也没挨上。也不知道在宫里被戏弄成了什么样了了,回来吓得变成了缩头乌龟,亏得我还把府里的印交给了她。早知道她如此无用,我奉承她干什么?”童妙音冲窗外吐了口唾沫,恨恨地抓起了桌上的包袱,大步往外走,“你们等着,本夫人会回来的,少在本夫人身后使妖蛾子!总有一天,本夫人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骂骂咧咧地走了,吴乐诗和张美棋长舒了一口气,擦着冷汗往外走。 小花园里,崔静好喝着茶,远远地看着童妙音离开,唇角挑起一抹冷笑,小声说:“蠢东西,要做出头鸟,去死吧。” 东福嬷嬷俯到她耳边,小声说:“可是现在府里真的就是御凰雪最大了呢!王妃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崔静好把茶碗往桌上一顿,不满地说:“我让姐姐给我想点法子,她怎么一点回音也没有。” “她说今天会来看您,一定会来的。”东福嬷嬷眸子里精光闪闪,讨好地说道。 “姐姐架子真大,怎么着,真以为老九能当上太子了,说不定是我们家炫王!”崔静好冷笑,忿忿不平地说道。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她十三哥被抓了,让皇帝一起赐死她,不就成了吗?这事还是得请九王帮忙呢。”东福嬷嬷笑着说道。 ---题外话---已更新…… 正文 第156章 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上 “王妃,九王妃来了。( )”管家笑容满面地快步过来,给崔静好行了个礼。 崔静好兴奋地把茶碗一放,抬头看向前面。几名侍婢手捧各色彩色盒子,簇拥着崔蝶意快步近来。 “姐姐。”崔静好拎着裙摆,快步迎向她。 “妹妹。”崔蝶意温柔地笑笑,拉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眼,摇头说:“怎么瘦了呢?在这里住不惯吗?怎么不回家住几天?” 回屁的家,回去让你们好笑话我吗?崔静好心里把她骂翻了天,但脸上还是维持着笑意,柔柔弱弱地笑道:“王爷不让回,我哪敢擅作主张。邾” “王爷可真宠你……”崔蝶意掩唇一笑。 崔静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恨不能一耳光甩过去,她忍了忍,牵着崔蝶意往前走,温柔地问道:“姐姐今天打扮得真漂亮,这衣服料子,我怎么没见过?犍” 崔蝶意穿着一身浅碧色的小衫罗裙,裙摆很大,很松软。上面绣着粉蝶飞舞,走动时,蝴蝶就像要飞出来了。 “这是母妃前几天赐我的,叫宴池。是从百宴国传进来的,百宴国天气热,所以那里的丝绸又软又柔又薄,夏天做衣裳最舒服了。”崔蝶意有些得意,抬起袖子挥了挥,一阵化香直往四周飘。、 “这是什么香?”崔静好惊讶地问。 “哦,是料子自带的。纺布的时候,就掺进了鲜花精髓,你闻闻,好闻吗?”崔蝶意又卖弄地把袖子抬高了一点。 “真好闻。”崔静好陪着笑脸,心里早就把崔蝶意捅成了烂西瓜。 “我给你带了一件。”崔蝶意的眸子往后瞟了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就因为等这衣裳,我才来晚了。敢接下这种料子做衣裳的裁缝,满城只有两位。其中一个被召进宫中,专为母妃去做衣裳了。另一位,我出了大价钱,才肯提前为我做好。” 婢女上前来,打开了盒盖子,里面放着一件浅绯色的长裙,绣的是玉兰花。 “你看这绣工,好吧?”崔蝶意的手伸进盒子,轻轻地抚了抚裙摆,笑着问崔静好。小说/ “极好。”崔静好欣喜地接过了盒子,小心地把裙子拎了出来。 仿佛一道霞光,瞬间照亮人的眼睛。 “真好看。”她喜出外望地说道。 “我告诉你……”崔蝶意靠近她的耳朵,轻轻地说:“这裙子还有一种作用,能让男人神魂颠倒……” “放了药吗?”崔静好手一软,裙子从掌心滑落,跌在了地上。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用!”崔蝶意拧拧眉,把裙子捡了起来,挥手摒退了四周的人,小声说:“没有药,是这绣线的缘故。” “绣线怎么会有那样的作用?”崔静好一脸惊讶地问道。 “看上去绣的是百合花,实则是一种符咒,叫真心咒。”崔蝶意吹去裙子上的细灰,放到她的手中,轻轻地说:“你我姐妹必须坐稳王妃的位置,才能保证在以后的岁月里,相互扶持。你在这里的际遇,东福都给我说了。十九可恶至极,你我姐妹一起收拾她。” 崔静好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崔蝶意的手,连声说:“姐姐对我真好,若能行,妹妹甘愿粉身碎骨以报姐姐大恩大德。” “你我姐妹说什么外话。”崔蝶意撤回手,水眸瞟向后面,轻声说:“十九出来了!” “十九夫人。”侍婢们齐整整地行礼问安,诚惶诚恐地深深弯腰。 帝炫天为了御凰雪,把五夫人都赶出去了。她在府中的地位,已无人可以撼动,明眼人都不敢再得罪御凰雪。 眼见她姗姗走近,两位王夫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二位王妃,这么大的太阳,怎么站在这里呢?晒坏了,可会有人心疼的。”御凰雪停下脚步,唇角扬着一丝讥笑,脆声问二人。 行礼吗?现在她没有心情演戏,不想行礼! “十九夫人,有些日子没见了,你的肤色越来越好了呢。”崔蝶意先笑起来,挥了挥手指,柔声说道:“本妃来看看妹妹,也给十九夫人带了些礼物,请笑纳。” 侍婢们把其余的盒子捧上来,依次打开,四个盒子里分别装着金锁圈、玉如意、珍珠项链、宝石步摇。 看样子,她有身孕的事已经传开了。 “那就谢过九王妃了。”御凰雪让小元和小歌接过了礼盒,继续往前走。 “真是目中无人哪。”崔静好实在气不过,出言讽刺道:“十九夫人这是觉得自己已经是王妃了吗?” “王妃错了,我只是觉得我一脚在生,一脚在死,由着性子多过几天罢了。”御凰雪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崔静好连连跺脚,死死地拧着帕子,仿佛拧的是御凰雪的脖子,一双大眼睛冒出嫉恨的火光。 “妹妹就是这样沉不住气,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崔蝶意收回视线,轻声问道。 tang不知道。”崔静好摇了摇头。 “呵,她专门给大户人家的正妻处理不听话,想争宠的小妾。她的心狠手辣,不是你能比的。你这样冲|动,怎么可能赢她?”崔蝶意笑笑,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崔蝶意双眸通红,一直在瞪御凰雪,没看到崔蝶意这有深意的一眼。 “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姐姐明示吧,光靠这条裙子,不会有作用的,王爷他根本就不看我一眼,我哪有机会穿给他看?再者,他若发现绣线里的机密,我就惨了!” “傻妹妹,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呀,你不会找机会吗?”崔蝶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找了呀,我还特地去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特地在宫中为我们安排元房,没想到王爷他……王爷他……” “他把十九也叫了进去,二女侍一夫?”崔蝶意匆匆低眸,不让她看到眼里的嘲笑。 比这个更惨哪!崔静好死也不会说出那晚的遭遇的!她就在榻底下吃了一晚的灰!她抿了抿唇,焦急地说道:“姐姐赶紧给我出个主意,别让我猜了。” “男人最恨的是什么?最喜欢的是什么?”崔蝶意走了两步,轻声问她。 “最恨?最恨女人不听话?最喜欢女人漂亮?”崔静好跟着走了两步,犹豫着回答。 “错了,男人最恨背叛,恨女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男人最喜欢女人对他痴情,把他一人看成王,其余男人都看成杂草。”崔蝶意双手拧紧帕子,定定地看着前方。 “就像姐姐对九王一样?”崔静好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地问道。 “是啊。”崔蝶意笑了笑,转身看向她。 崔静好长得美,是崔家里最漂亮的女子。若不是她母亲出身差了点,早就被选成几位得宠的王爷的王妃了。养到现在,居然配给了帝炫天! “我还是不懂。”崔静好眯着眼睛摇头,想了想,轻声说:“童妙音曾经献计,让我诱她与薄慕倾相见,但我一直没有机会。不过书信倒是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做呀,还等什么!”崔蝶意眼前一亮,兴奋地摇了摇她的手臂,“拿出来我看看,我来帮你再参考参考,考虑周全一点。” “那去我屋里吧。”崔静好拉着她的手,姐妹二人快步往回走去。 ———————— 御凰雪走到了藏前面停下了脚步,轻声说:“把东西送回我那里,仔细收好。” “是。”小元把手里的两只彩色盒子一起交给了小歌,亦步亦趋地跟着御凰雪。 御凰雪是去帝炫天的藏找书看,她要看看九王爷查蝗灾的那几个郡的地形地图,看看在哪里下手最为合适。帝炫天已经同意了她的提议,决定捉住九王,以交换十三哥。 于默出示了令牌,侍卫们放进了御凰雪。 他的藏不大,只有一间屋子,两层,独立于其他院落,离以前的十三王妃住的小院挺逝。从后窗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废弃的小院的窗户。 “听说,那里闹鬼的,还是把这窗子关上吧。”见她往后面看,小元缩了缩肩,往后退了几步。 “就算有鬼,白天也不敢出来吃人,怕什么。”御凰雪收回视线,接过了于默递来的地形图,在桌子上铺开。---题外话---今日万字,三更,明天上午再更一更。 正文 第157章 她是整人界的祖宗 “十九夫人,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我同坐一殿,把酒言欢。”崔蝶意端起汝白瓷酒碗,眸子笑吟吟地看向御凰雪。 “我也没想过。”御凰雪笑了笑,视线落在姐妹二人的裙子上。 她与绣庄老板有明确约定,绝不能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卖绣线。这两条裙子是新做的,看样子是崔蝶意找到了绣庄老板景媛。不用说,又是玉娘出卖了她瞬。 自打那回在珠玉苑整了帝琰,她与珠娘有段日子没见面了。不过,如今这种情势下,她倒不会觉得玉娘还能说出什么事影响到她…… “王妃,十九夫人,王爷说要回来用午膳。”一名侍卫从外面进来,向几人行礼。 “原来炫王要回来,哎呀,那我们现在得等吧,妹妹应当早做准备的。”崔蝶意转头看向崔静好,嗔怪地说道。 崔静好脸上挂不住,王爷回不回来,她从哪里知道去?她从早到晚连帝炫天的一片衣角都见不着! “那我们就等王爷吧。”崔静好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恨恨地瞪向御凰雪。筷子在桌上弹了起来,打到了崔蝶意的手上。 “妹妹真是被惯坏了。”崔蝶意把筷子推回去,垂着眸子嗔怪道:“妹妹要学十九夫人沉稳大方,冷静处事。鱿” “十九夫人的本事,我学不来。”崔静好狠狠咬牙,扭开了头。 “静好就是这样的脾气,十九夫人不要与她计较。她在府中,还要多仰仗十九夫人照顾。”崔蝶意眯眼一笑,柔声说道。 “不敢。”御凰雪以帕子掩唇,笑了笑。 崔蝶意捧起茶碗,抿了口茶,往殿外看去。 灼灼的太阳照得地都泛着白光,热得奴才们不停地落汗。外面除了蝉鸣,听不到半点动静。 御凰雪瞥了那姐妹两个一眼,开始说起了家常。从姐妹身上的头饰,一直说到宫中流行的妆容,公主和郡主们的美艳,花艺和才艺都令她赞叹。末了,她大力夸赞东福嬷嬷忠心,夸她知人心,还给自己送了礼。 “送什么礼?”崔静好不解地扭头看向东福嬷嬷。 “哦,就是家乡的小玩艺儿。”东福嬷嬷福身,陪着笑脸说道。 “你这老奴才,你怎么没告诉本妃?”崔静好冷笑,狠狠瞪了她一眼。 东福嬷嬷勉强撑着笑意,站在崔静好的身后,一双搭拉着眼皮的三角眼不时往她御凰雪身上瞟瞟,脸上抹得过艳的胭脂让她看上去很是滑稽。 这一扯就是一盏茶的工夫,桌上的菜都凉了。 崔静好的肚子饿得咕噜响了几声,有些焦急地问道:“王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不知道,他让侍卫回来传话,说办完事就回来。不如大家先吃吧,九王妃难得来一回……”御凰雪笑笑,捧起安胎养神茶喝。 “等等吧。”崔蝶意用帕子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淡淡地说道。 已经过了午时三刻,她为保持身材,早上吃得很少,这时候已经撑不住了。 这时匆匆走进一位侍卫,手里拎着明红色的食盒,大步到了崔静好面前,大声说道:“禀王妃,夫人,王爷有要事在身,回不来了。他听闻九王妃在此,所以令属下送回福如至的水晶蟹黄包,还有蒜蓉明湖虾,清蒸明蝴蟹。” “对了,现在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御凰雪眼睛一亮,朝侍卫连连招手,“我看看。” “夫人不能吃,有孕的人是不可以吃的。”小歌赶紧阻止了侍卫。 御凰雪沉着脸色,横了小歌一眼。 “十九夫人喜欢吃就吃呗。”崔静好嘴角轻歪,没好气地说道。 “二位王夫享用吧。”东福嬷嬷呵呵一笑,从食盒里端出了几大盘子螃蟹和大虾放到了二人面前。 “嗯,真香。”崔蝶意用手往鼻前扇了扇风,笑着拿起了筷子,“真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吃吧。”崔静好抓起筷子就开吃,一连往嘴里塞了好几个包子。两个侍婢跪坐在她脚边,替她剥螃蟹钳子上的壳。 最后端出来的是一碗冒着冷气的汤,看上去黄澄澄的,酥软可口。 “这是什么汤?”崔静好好奇地问道。 “这是乳酪。”御凰雪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笑,“这是好东西啊,福如至的这道甜品最出名了。这个可是要五两银子一小碗的,小歌给我端一碗过来,我要尝尝。” “不行,是冰镇的。”小元连连摆手。 “冰镇才消暑呀,快去。”御凰雪见她不动,索性自己过去端过了一碗。 崔静好赶紧让东福嬷嬷给她端了一碗上来,用小勺搅了搅,不阴不阳地盯着御凰雪笑,“十九夫人可要悠着点,太冰的东西吃多了不好。” “没事,一点点而已。”御凰雪埋头就吃。 崔静好看着她就讨厌,化气愤为食欲,一大勺子一大勺子地往嘴里塞。 几人饿到现在,也顾不上 说话了,不多一会儿,那两大盘子螃蟹和虾就被二人风卷残云吃了个净光,那些冰镇甜品也消灭得不剩一点残渣。 茶足饭饱,崔蝶意执意回去,崔静好和御凰雪送她到了府门口,腥腥作态地挽留她。 “不了,我那里还有事呢,你自己的事,抓紧吧。”崔蝶意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御凰雪,压低了声音。 “知道了。”崔静好连连点头。 “那我走了。”崔蝶意登上马车,笑吟吟地朝二人挥了挥手。 侍婢替她放下了马车帘子,她的笑容立刻消失,咬牙吐出一字:“蠢。” 侍婢坐上来,马车夫牵着马车往前走,她轻轻掀开了细竹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崔静好这蠢货,早晚死在御凰雪手中。” “王妃,她真的这么厉害吗?” “嗯……哎……肚子有点疼。”她摁着肚子,脸色有点发白。 “是不是东西不干净?”侍婢吓了一跳,赶紧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想拉肚子了。”崔蝶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此刻肚子里跟刀绞一样,只能催着马车夫赶紧赶车往回走。 从牌坊前经过时,只见一队侍卫正匆匆往城门方向奔去,她多了个心眼,让侍婢过去拦下了一名侍卫,出示了九王府令牌,问他们匆匆忙忙干什么去。 “三王爷和四王爷都在城外搜捕刺客,我们赶去增援。”侍卫抱了抱拳,策马就走。 去抓刺客的人怎么可能回府吃午膳! “该死的御凰雪,这是给我下马威,让我不要管崔静好的闲事!”崔蝶意肚子更疼了,就近找了一家医馆,冲进去求医。 “螃蟹性寒,又是蒸出来的,夫人居然空着肚子吃了三只,还吃了冰镇的奶酪,当然会闹肚子了。”大夫给她施了针,慢条斯理地说道。 崔蝶意要气炸了,但又无可奈何,没人逼着她吃那些东西。 “蠢货蠢货蠢货……”她怒火中烧,用针在锦帕上狠狠扎了十几下,面孔狰狞扭曲,吓了那老大夫一大跳。 炫王府里。 崔静好更不好过,她恨意太足,吃得更多,这时候正躺在榻上,面如金纸,哼唧都哼唧不出来了。 “御凰雪她不得好死……”她流着泪,手揉着小腹哽咽着骂,“我要杀了她……一定杀了她……” “王妃,药来了。”东福嬷嬷端着药碗过来。 “你这个老奴才,你到底送了她什么?”崔静好拔下发钗,往东福嬷嬷的胳膊上乱扎。 “王妃,老奴冤枉啊,只是那天老奴拿着家人送的一点儿东西回来,正巧被她看到了,她要了过去。”东福嬷嬷赶紧喊冤,飞快地躲开了她乱扎的金钗,“王妃切莫让她挑拔,她正是见老奴可靠,想从王妃身边把老奴赶走呢。” “药给我。”崔静好丢了金钗,挣扎着坐起来,接过了药一仰头灌进了嘴里。漆黑的药汁从她的唇角滑落,她一抹嘴唇,恨恨地说:“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一定可以。”东福嬷嬷挥了挥拳头,凑到了她面前。 “滚开。”崔静好把药碗往她身上一丢,躺了下去,继续哭,“肚子好疼……” 东福嬷嬷嘴角轻抽,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药碗,快步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她忍不住扭头往里面瞪了一眼,无声地骂了句“蠢东西”…… ————————————————————分界线—————————————————————— 御凰雪坐在凉亭里,听于默说那边的动静,笑个不停。 “不过,夫人这样做,崔静好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元担忧地说道。 “那就让她多躺几天。九王妃不会无缘无故上门,说不定已经合谋成了什么事。我最近事多,心烦,实在不想她再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御凰雪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十三哥的事棘手,换人一事不知道能否成行。她必须得有第二手准备,而这个计划,她不能让帝炫天知道。一旦换人的希望落空,她马上就会走第二条路。 总之,她不可以再失去十三哥。 “那您吃了冰镇的东西,没事吗?”小歌看向她的肚子,轻声问道。 “我没事。”御凰雪摇了摇头,她吃了几口而已,她若不吃,那两个女人不会吃得那么欢快。 她抚了抚小腹,怅然说道:“我能像草一样活到今日,我的孩子也不会脆弱的。” “夫人若像草,那也会是一株凤凰草,世间独一无二。”小元大咧咧地说道。 “有凤凰草吗?”御凰雪笑着问。 “有啊,夫人说有就有。”小元蹲下去,把垂到地上的裙角往上掖了点,轻声说:“湖风凉爽,夫人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御凰雪在崔家姐妹身上撒了气,确实心里舒畅了很 多。这年月,你不抢先动手,别人就会把你逼到死角里去。那样的事,她还看得少吗? 八角亭傍湖而建,一半在湖中,一半在岸上,一只高脚深入湖底。有手膀粗的青竹经四面往上引水,到了亭子上方把水喷出来,顺着亭子八面往下落。 水声和着凉风一起吹到身上,她开始犯困。 小元和小歌给她放下了纱帘,退到亭子外面去休息。 御凰雪昏昏沉沉地睡着,迷糊中,似乎有人抱住了她,手指在她的脸颊和嘴唇上轻轻移动。 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子似有千均重,怎么都掀不开。 她能感觉到来的是个男人,是帝炫天吗? 她不安地拧了拧眉,那人低下头来,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御凰雪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果然是名男子!他身材削瘦高大,用蓝布蒙面,只露出两颗乌黑的瞳仁。 因为她要午睡,所以于默和其余男侍走得远了点儿,小元和小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打盹儿。 她坐起来,正要大叫声,那人突然飞身扑出了亭子外面,不过眨眼工夫,跑得无影无踪。 正文 第158章 偷入小亭的男人 正文 第159章 莫非你对我念念不忘 黑色衣摆在湖面上拖出一道浅浅水痕,还不待御凰雪看清,人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御凰雪飞快地站了起来,掀开帘子往外追。 “怎么了?”小元和小歌睡得迷迷糊糊,见她突然起来,赶紧跟上去。 “于侍卫,夫人出来了……”小元大声招呼于侍卫,一行人急匆匆地追着御凰雪往林子里走。 从这里过去就是闹鬼的废院,再往前,就是御凰雪遇上珂离沧的树林瞬。 “夫人,里面有机关,不能进。”于默几个箭步上前来,拦住了御凰雪,不解地问道:“夫人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往这边来?” “有个男人,闯进了小亭子!”御凰雪抚了抚额头,那人嘴唇碰过的地方,还有些烫鱿。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们都在旁边守着!”于默一听就连连摇头,大声说:“是不是夫人作梦,梦到了什么?” 御凰雪又摇头,“不可能。” “可是,我们炫王府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人闯进来,而我们不知道?”于默眉头微拧,往四周看了一眼,自信地说道。 “珂离沧怎么进来的?他还跑进去泡了个澡!还有……”御凰雪没把话说完,明明薄慕倾也进来过呢! 思及此处,她突然打了个冷战,帝炫天要杀薄慕倾,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他的太子之路? 她垂着头,慢步往林子边走。 刚刚那男人的眼睛很亮,很深遂,像是能钉入人心底去。 “夫人,真不能进去,林子里有机关。”于默上前拦住她,小声说:“夫人回去休息,我去四处搜搜,若真是有人闯进来,那还真不妙。” 御凰雪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树林,转身往回走。从这里回她住的小院,还是要经过那个小亭子。她快步进去,拿起了躺榻上擦汗的手帕,这一拿,让她不由得怔住,手帕上多了一行字! “若想救十三哥,去求珂离沧,除了他,没人可以帮你。” 这字也不知道用什么写的,越来越淡,慢慢地就看不到了。她把帕子凑到鼻下闻了闻,一股幽兰之香,沁人心脾。 在这世上,每天都会发生奇奇怪怪、你想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有异能本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珂离沧算其中一个,而拿着这种会在风里消失的颜料之写字的人,也算一个! 御凰雪忍不住想那双眼睛,黑得像无星无月无灯的天空,暗暗沉沉,令人一见生惧。 “夫人,回去吧。”小元往四周看,头皮有些发麻,怯生生地说:“奴婢觉得是不是鬼呀?只有鬼,才会来无影去无踪。我们上午去了藏,夫人还偷看了那个院子,说不定是院子里的鬼找出来了。” “小元!”小歌往她嘴巴上打了一下,不满地说:“你居然敢吓夫人。” “没事,我不怕,鬼怕我才对。”御凰雪把帕子叠好,慢步往回走。 那个人居然敢偷偷摸摸来亲她,若脸长得太丑,她就把那人的嘴巴割掉!若长得还好算好看,那就揍他一顿,让他变成丑八怪,再把他的嘴巴割掉! 一路上胡思乱想,到了小院口,抬头一看,只见帝琰正往里面张望。 “琰王真得闲,怎么有空到小女这里张望?难道小女院中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的宝贝“”御凰雪见着他就生气,秀眉轻拧了拧,换回一副笑脸,慢步走上前去。和他并肩站着,一起往里面看。 帝琰转头,扫了一眼小元小歌,堆着笑脸说道:“宝贝当然就是你,你肯不肯跟我走?” “原来琰王是皮痒了,不怕你三哥替你松松皮?”御凰雪水眸轻抬,柔中带刺地回他。 帝琰低笑,高大的身子微俯,低低地说:“就喜欢你这张小嘴巴,总有一天,我给你好好捂一捂,让你知道真正讨男人欢心的小嘴巴是什么样子的。” “唷,那我小女要说荣幸吗?”御凰雪小脸微冷,盯着他问:“我好歹是你三哥的小妾,王爷何苦来自讨没趣呢?” “呵,雪公主架子挺大。”帝琰扬了扬眉,换了副严肃的嘴脸。 “对啊,王爷快让开,别被我的架子给撞倒了。”御凰雪走了几步,猛地转身看向他,眉头越拧越紧。 “怎么?”帝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御凰雪匆匆抖开了帕子,大步走向他,直接抬起来往他脸上蒙,然后踮起脚看他的眼睛…… “你干什么!”帝琰顿时变脸,一把扯下她的手,忿忿然指责,“你这妖物,不知自重。” 御凰雪哑然失笑,攥着帕子的手指他,“王爷说什么笑话,王爷的脑子里居然有自重两个字?别忘了你我在哪里遇上的!” 帝琰一脸黑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御凰雪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王爷不会忘了说什么事吧?你就是来看看我?莫非那日珠玉苑一眼,从此念念不忘?” 帝琰的脸色越来 越难看,用力一甩袖子,步子更快了。 “奇怪,四王爷他来干什么呀?来找炫王吗?”小元和小歌并肩站着,小声嘀咕。 “就是呀,真奇怪。” 小元拍拍额头,想不通,于是转头问御凰雪,“夫人,珠玉苑是什么地方?” “卖珠子和玉的地方呀,傻丫头。”御凰雪笑笑,拎着裙摆,走进了院子。 “哦,真好听的名字。”小元扶了她一把,小声说道。 小歌却吐了吐舌尖,低着头跟了进来,分明猜出了那是什么地方。 ————————————分界线———————————— 帝琰铁青着脸,一路冲出去上百步,才缓了下来。帝炫天就在前面站着,和于默说话。 “三哥,你怎么走着走着不见了?”帝琰不满地抱怨道。 “你跑哪里去了?”帝炫天扫了他一眼,沉声问道。 “找你啊,找到你十九夫人那里去了。”帝琰嘴角轻歪,冷笑道:“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牙尖嘴利,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优点。” 帝炫天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喜欢她长得好看哪。” “三哥,你能不能有点志向?长得好看的女子满天下都是,你非得是她?”帝琰挥袖子,气咻咻地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怎么,又被她踩了尾巴了?”帝炫天了然地一笑。 帝琰是不可能在御凰雪那里占到便宜的,御凰雪根本就不是喜欢吃亏的主,她是一只小刺猬,谁伤她,她就狠狠伤回去。 “你们在说什么?”帝琰抬眸,狐疑地看于默。 “说府里的事。”帝炫天缓步过来,低声说:“晚上我要去见珂离沧,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见他干什么?”帝琰不解地问道。 帝炫天扬了扬长眉,淡淡地说:“治病。” “你病了?”帝琰惊讶地上下打量他,小声说:“明明神采奕奕,你到底搞什么鬼?你不说,我就不走。” “凰雪动了胎气,有点儿危险,所以带她去看看。反正皇后要我们去看看帝阮,顺道吧。”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又是她。”帝琰很不甘心地挥了挥手,起身离开,“那我走了,刺客之事,晚上我来盯着。” “好。”帝炫天微微颔首。 主仆二人看着他远走,于默轻声说:“现在薄慕倾知道有人想杀他了,已经加强了防备。京中那些背叛过来的官员个个人心惶惶,寝食难安。属下觉得,时机到了。” 帝炫天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 “为什么,真是为了十九夫人吗?真要放了御熠然?那王爷真的会前功尽弃,再也难得皇上的信任。”于默一惊,连忙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他信任我呢?”帝炫天垂了垂长睫,低声说道。 “王爷到底何意?”于默急了,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奸细之事,让王爷分心?” “唔……准备一下,去珂离沧那里。”帝炫天淡淡地说了一句,拔腿往御凰雪住的地方走去。 小院中安安静静的,御凰雪站在白孔雀前面,看它们吃草籽。 “王爷。”小元和小歌上前行礼。 御凰雪扭头看了看他,继续看白孔雀。 “怎么了?”他缓步近来,和她并肩站着。 “你看,这一只……”御凰雪蹲下去,轻抚白孔雀的羽毛,幽幽地说:“它太老了,吃得越来越少。” 正文 第160章 小心腮帮子吹破了 不等帝炫天出声,她又说道:“人都会老,都会死。所以在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尽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王爷,刚刚帝琰来过了,见着了吗?” “嗯。”帝炫天点头瞬。 “王爷其实挺心狠的,帝琰心心念念都是太子位,王爷却悄悄筹谋要夺走他的美梦。”御凰雪笑笑,把桃木梳绾到了发髻上,轻声问:“我十三哥怎么样了?” “今日上了药,喂他吃了点东西,精神好一点了。” “你真要与他比箭吗?”御凰雪轻声问道。 “嗯。”帝炫天点了点头。 “你恨他当时剥过你的衣裳,但是……王爷现在也剥过了我的……能不能算扯平?”御凰雪转过头,认真地问道。 “胡说,这怎么能比?”帝炫天的脸色难看了一点。 “王爷内忧外患,若不是我,王爷也不必为难。”御凰雪垂下长睫,轻轻地说:“真到了不可选的时候,王爷就选自己最想要的吧。” “走吧,我们去珂离沧那里。鱿” 帝炫天实在是不想提十三的事,这事一出,就像活生生往他心里塞进了几块尖锐的石头,硌在心里,很不舒坦。 “去那里干什么?”御凰雪心中一动,故作不解地问道。 “我的毒,查到是什么来源了,去问问他,是否知道解药。”帝炫天把手掌抬到她的面前,只见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有淡淡的蓝光。 “这……是什么?”御凰雪一楞,飞快地捧起了他的手,不安地问道:“难道是毒发吗?” “不算毒发,但是毒往上走,已经到了手上,离心脏也不远了。”帝炫天看到她露出焦急的神情,心中的不快顿时散去大半。 “那就走吧。”御凰雪松开他的手,转身招呼小歌,“把我的安胎茶带上一壶,我晚上要喝。” “是。”小歌麻利地给她带上了一壶茶,再装了一盒点心。 御凰雪开始时常觉得饿了,晚上也会起来吃上几块点心。这两晚她睡得不安,吃得更多了。 马车在外面侯着,帝炫天扶她上了马车,挨着她坐下。 夕阳西沉,路上行人匆匆,酒肆姬馆的生意开始热闹,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燥动的酒味。 进行宫只有一条路,到了山脚下,只见帝琰骑着马在那里等着,手里拿着鞭子,一上一下地抛着玩。 “你怎么来了?”帝炫天眉头拧了拧。 “我怕刺客行刺你们啊。”帝琰唇角扬了扬,低头往车窗里面看,视线落到御凰雪的脸上,笑容浅了浅。 御凰雪转过头,懒得理会他。 帝琰这人不阴不阳,亦正亦邪,她压根就看不懂。你说他坏,他偏和帝炫天合拍。你说他好,他时不时损你几句,让人心里难受。 马车慢悠悠地往上,但只走了一小半路程就只能停下。剩下的路都是台阶,有侍卫严密把守。于默递上了一把背椅,帝炫天拉着御凰雪的手,沉声说:“坐好,我背你上去。” “我自己可以走。”御凰雪摇了摇头,抬头往上看,行宫位于视线尽头,在一片葱郁中若隐若现。 “这样走上去,不知道会到什么时辰了,我们走近路。”帝炫天不由分说地摁她坐下,把背椅背了起来。 “三哥,你还有没有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帝琰跟在后面,一脸黑线地瞪御凰雪。 帝炫天笑笑,紧抓住背椅上的绳索,大步往上走。 御凰雪轻,小小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背上。长发从他的肩头搭过来,挠得他心痒。 “三哥,若父皇看到你这样子,一定又骂你。” 帝琰左右看了看,用马鞭去打御凰雪的脚。这里普通人不能上来,于默只能在下面等着,此时离他们已远,没有人会看清他在做什么。 御凰雪生气,小脚一踢,绣鞋直接飞出去,正打在帝琰的额头上。 “怎么了?”帝炫天停下来,扭头看御凰雪。 “鞋掉了,烦四爷帮我捡起来。”御凰雪似笑非笑地盯着帝琰。 “老四,帮她捡一下。”帝炫天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帝琰脸色铁青,一把抓起绣鞋,大步赶上去,往御凰雪的腿上一丢。 “谢四爷,我得拿稳点,免得又掉了。”御凰雪唇角轻扬,挑衅地看着他。 帝琰牙根发痒,御凰雪整他的那事,他想着就愤怒,真想把她从前面揪下来教训一番。 一抹残阳透过枝叶,把暖红的光映在御凰雪的脸颊上,像她白瓷一般的脸上抹了层瑰丽的色泽,眼睛更是美,乌墨的瞳仁安静地看着你,让你的灵魂情不自禁往她身上凑。 帝琰打了个冷战,停下了脚步。 御凰雪又笑,顺手从身边的树上扯了片树叶,用袖子擦干净,对折起来,放到双唇里去吹。 悠扬的曲调正是他们当年 为质时常听的,他们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晚到皇宫时,小宫女们坐在水渠边的大石头上,吹的就是这曲子。 这曲子伴了帝琰近三年,伴了帝炫天十多年。小宫女们进了宫,有些人会把骨头埋在那里,有些人至老还不能见家人一面。但是,这曲子一点也不幽怨,反而活泼轻快,充满了乐趣。她们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宫墙外的亲人放心,不必牵挂她们。 “别吹了,烦。”帝琰突然粗声粗气地呵斥了一声,抢前一步,走到了二人前面。 御凰雪当然是他越讨厌的事就要越做喽,于是换了支曲子,来了个越加欢快的。 “你腮帮子不疼吗?”帝琰恶声恶气地在前面骂:“小心腮帮子吹破了,变成了丑八怪,我这只喜欢美人的哥哥,再也不想看到你。” 御凰雪朝天翻了个白眼,冷笑,“四爷真是幼稚到家了。” “你说谁幼稚!”帝琰几大步退回来,凶巴巴地瞪他。 “王爷,你这弟弟真不懂得尊重兄长,瞪我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看他再瞪我一会儿,就想把你我都吃喽。”御凰雪马上告状。 帝琰大怒,手指冲她掸,“你不要挑拔离间,你那十三哥可还在我手中,我要捏死他,再简单不过了。” “好啊,去吧。”御凰雪小脸一寒,冷冷地说道。 “你们两个能安静吗?”帝炫天捂了捂耳朵,扭头看着帝琰说:“你是不是年纪还小,还玩这样的把戏?” “什么意思?”帝琰不悦地问道。 “你要跟着就好好跟着,不要再叽叽歪歪了,否则我真会把你丢下去……你是打不过我的。”帝炫天放下手,加快了步子。 “三哥你说什么?你要打我?”帝琰拔腿就追。 御凰雪拿出帕子,往脸上一盖,靠在帝炫天背上休息。帝琰叨叨几句,没人理会他了,他反而无趣,也就安静了。 越往上,地形越陡峭,林子遮天蔽日,看不到半点月光。 帝琰拿了火折子出来照亮,沉默地走在前方。 御凰雪不时揪几片叶子,或者从擦过脸颊的枝头上摘上一两朵花。三个人都不出声,路上就显得寂寞了许多。 行宫在山巅,此时灯火通明。 流星,光影,溢珏,彩韵四人正在院中,或坐或站,都是衣衫半敞,低声谈笑。 这四朵妖孽,越看越妖孽,长得好看是次要,主要是一模一样,一起走路做事,就会让人眼花缭乱,脑子发晕。 “二位王爷。”见到三人前后进来,四人站起来,一起行礼。 “你们门主呢。” “下山喝酒去了。”流星笑嘻嘻地指山下。 “他不是要给阮皇兄治病吗,怎么会跑山下去喝酒?”帝炫天把御凰雪放下来,平静地问道。 珂离沧脾气古怪,能顺利见到他的机会很小,他若不想见你,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他若想见你,你藏于地府之中,他也会把你给挖出来、挂在树上晒几天。 光影见到御凰雪,眼睛一亮,笑着说:“门主天天念您呢。” “念我会有酒喝?”御凰雪笑笑,抬步往里面走。 “是啊,门主说,念夫人就有酒喝。”流光溢彩围上去,直接跟着御凰雪走,压根不看帝炫天和帝琰。 他二人也是威风八面的王,但想在珂离沧这里讨到便宜,也不容易。普通江湖人士或者还会忌惮朝廷贵族,但是眼前这些人,完全是将生死看得淡漠至极的人物,可别指望他们会因为你们是贵族而向你低头。 正文 第161章 今晚,我只想见你 “呵,好大的架子。【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帝琰脸色一沉,缓步走到了帝炫天的身边。 帝炫天倒是平静,淡淡地说:“若想让别人对你没架子,你就得做到让人心悦臣服。” “哼,不过江湖草莽,仗着有点本事就敢如此狂妄自大,若不是他还要给阮皇兄冶病,我才不客气。” 他声音挺大,流星直接转了回来,抱着双臂,拦住了二人的去路,笑吟吟地看着帝琰问: “不知四皇子想怎么不客气?俣” “闪开。”帝琰不屑一顾地说道。 “二位王爷是去见阮皇子,不走这边。”流星挡着不放,还是笑吟吟的,冲东边呶了一下嘴巴穆。 “那你们把御凰雪带进去干什么?放她出来。”帝琰脸色一沉,大声呵斥。 流星扑哧笑出了声,指着帝炫天说:“人家正经的相公不出声,你急什么?雪公主丢不掉,只是带她进去赏花赏草。阮皇子那里,女人不能进去。不然,你们还想她跟着你们进去看光着屁屁的阮皇子不成?” 帝琰气得头上冒烟,却也只能咬咬牙,退了几步。 “来人,带两位王爷过去见阮皇子。我先告退,在前面花亭煮好茶,恭候二位王爷。二位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雪公主。” 一名小药僮匆匆过来,带着二人往东边的大殿走。 帝琰走了几步,有些焦虑地问:“三哥,你不担心他们把你的小心肝怎么样了吗?” “能怎么样?”帝炫天眉头轻舒,淡然说道。 帝琰一脸不悦,停下脚步,瞪着他说:“三哥,你怎么成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说话能不能有点抑扬顿挫,来点儿感情?我又不是石头,天天来看你冷脸。” 帝炫天缓缓扭头,唇角微扬,抬手往他肩上拍,“四弟,这样?” 帝琰打了个激灵,飞快地打开了他的手,恼火地说:“算了,你还是板着脸吧,你这表情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也不知道御凰雪看中你什么,居然肯和你在一起。txt小说下载” “不然呢?去你的四王府上?”这回帝炫天倒是接话接得快。 帝琰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粗声粗气地说:“呵,那妖女,我看着她就烦。” 帝炫天看了看他,再抬头看天色,轻声说:“快下雨了。” “你还成了神汉了。”帝琰讥笑了一句,抢先进了大殿。 大殿里全是浓稠的药味儿,空荡荡的,只在地上铺了一床草席。帝阮就坐在上面打瞌睡。头上包着厚厚的白布,连眼睛都没露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丝绸长袍,不过完全敞着,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什么都不可以穿,他身上的伤疤都动了刀,一一切掉,再上了厚厚的药膏,任何一点衣物的摩动,都会让他感觉剧痛。但他坚持穿着外袍,说菩萨会责备他不恭敬。”小药僮小声给二人解释。 “阮皇兄?”帝琰抱了抱拳,小声叫他。 帝阮飞快地抬起头,歪了歪脑袋,狐疑地问:“是四弟?” “对,我和三哥一起来看你。” 帝琰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这里的药味儿又腥又涩又苦,闻着胃里就不舒服。 “三弟也来了!”帝阮的声音有些发抖,不过肯定不是兴奋,而是疼痛。 “这些天,难道只能这样坐着睡?”帝炫天抬头看了看,两条铁链从上面悬下来,下面有个吊环,看样子是锁住他手臂的。 “对,只能坐着睡,铁环是固定住他的,以防他跌倒。他背上的伤最多,所以最痛。”小药僮又解释道。 “真的很疼啊。”帝阮轻轻地说了一句。 帝琰满脸同情,小声说:“阮皇兄忍忍,治好了就好了。” 帝阮轻轻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十九也来了吗?” “哦……”帝炫天低低应声。 “她在哪里?”帝阮这才真正兴奋起来。 “你把衣裳穿好才能见她,而且你这里药味儿太臭了,她可不想进来。”帝琰捏着鼻子,嗡声嗡气地说道。 他快被熏得晕过去了,帝阮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若让他来受这罪,他宁可一辈子当丑八怪。在他看来,一个丑陋的傻子,和一个漂亮的傻子,没什么区别。 “我马上就穿好,我出去见她吧。”帝阮挣扎着要站起来,紧接着发出一声一声的痛呼。 小药僮赶紧过去扶住他,小声劝道:“阮皇子还是别动了,十九夫人去后面赏花喝茶了,等下他们回去的时候,再见吧。” “那一定要让她来啊,我想她了。”帝阮喃喃地说道。 “你还知道想女人?”帝琰又气又好笑,低声说:“她可是你弟媳妇,你乱想什么呢。” “就是想她啊。”帝阮的声音都乐呵呵的了。 “二位王爷,我们还是出去吧。阮皇 tang子不能说太多话,也不能乱动。”小药僮扶帝阮坐下,劝二人出去。 几人退出大殿,帝琰又扭头看了一眼,小声说:“皇后娘娘真狠心,为了面子,让阮皇兄来受这样的苦。反正是这样子了,为什么不让他干脆当一个傻子,过快活日子。” 这话其实挺有道理,这样的剥下一层皮一样的治疗,和酷刑没太大区别。 帝阮得这样坐上一个月,想想,都让人从骨头里一起跟着痛起来了。 ————————————————————分界线—————————————————————— 御凰雪跟着那三人到了后面,再往前走几十步就是陡峭的悬崖。一株不老松斜斜地伸出去,悬在半空中,一轮即将圆满的明月悬于松枝上方,洒下如水清辉。 在松枝上躺着一人,乌黑的发从枝头垂下来,被风拂得乱飘。风里还有酒香,是她藏雪楼的好酒。 “珂离沧,你不怕掉下去吗?” 她缓步走近,低头看悬崖。月光下,悬崖就像张着乌黑大嘴的怪兽,等着美食从上面掉进它的肚子里。 珂离沧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拿着一片芭蕉叶扇风。锦衣大敞,露出漂亮优雅的脖子,还有如玉般光滑结实的胸膛。 他微微侧脸,明亮的蓝色眼睛怔怔地看了她一眼,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又没瞎!”御凰雪好笑地说道。 珂离沧一摸脸,自己也笑了,“是我忘了,他们刚说你来了。” “醉了?”御凰雪拧拧眉,从怀里拿出那方锦帕,递到他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你给我的吗?” “什么?”珂离沧丢了芭蕉叶,接过锦帕。芭蕉叶摇摇晃晃往悬崖下掉,被风吹得乱卷。 御凰雪看着叶子,突然有些头晕,赶紧退了几步。 珂离沧坐了起来,双腿悬着,摇晃了几下。松枝跟着他的动作嘎吱地响。 “真香,在哪里闻过。”珂离沧把帕子放在鼻下嗅了嗅,抬眸看她,“你的?” “对,我的。不过下午有人在上面写了字,香味就是字发出来的。不过很奇怪,从我看到字到字消失,速度很快。我以为,是你呢。”御凰雪紧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试探,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但那人是黑眼睛,他是蓝眼睛,不对啊! “写什么字?情诗吗?这几日我倒是为你写了几首情诗,我念给你听听……东街有酒娘,美艳如朝霞,醇出千般醉,饮罢总忘归。” “你是勾栏院去多了吧。”御凰雪小声讽刺。她像朝霞吗?红通通一大片,毫无美感! “啧啧,小雪儿真不会欣赏。说吧,上面写了什么字,让你急不可奈来见我。”珂离沧从松枝上跳下来,把帕子高举起,迎着月光看。 “写的是,若想救十三哥,就来找你。”御凰雪往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 “呵……”珂离沧伸了个懒腰,转过头看她。 御凰雪拧拧眉,小声说:“你怎么会知道他那晚要行刺的,你和十三哥到底是不是朋友?” “不是。”珂离沧笑笑,朗声说道:“我记得告诉过你,我没有朋友,从来没有,也不需要有朋友。小十九,我也劝你不要有朋友,朋友都是过眼云烟,都是可以拿去出卖的。若不是敌人,就是路人。” 正文 第162章 请慢慢享用 御凰雪深深看他一眼,坚定地问:“我若请你帮我救十三哥,你要什么条件?” “奇怪,你怎么不去请你的相公帮忙,反而找我?是不是想让我作你相公?” 珂离沧唇角微勾,长指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食指上的蓝玉扳指上刻着一只飞鸟,仿佛正想穿破温润的玉石,飞上夜空。 “有时候,相公不如银子可靠。银子不会想要权势,相公可能想要。”御凰雪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道。 “嫁为贵人妇,不都是这样吗?”珂离沧笑着伸了伸手臂,神情变得认真了,“另外,我不救人。俣” “那你不是在救帝阮?” “他不会死,你十三哥会。”珂离沧淡淡地说道穆。 “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能证明你的能耐,何乐而不为?或者说,是你在故弄玄虚,其实你并没这样的本事。”御凰雪紧跟他的脚步,强迫自己冷静。 珂离沧扭头看了她一眼,低低地笑了,“你想用激将法,没用的。” “不是激将法,就是这样想。”御凰雪抬着小脸,倔强地迎着他的视线,“你救我十三哥,我就替你办三件事,你可以任选。” “你是小女子,你能替我办到什么事呢?”珂离沧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多大的笑话。 “小女子也有大作为,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非女子不能为。你身边尽是男儿,说不定真有一天,会轮到要用上我的时候。”御凰雪不慌不忙地说道。 珂离沧不笑了,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也有可能。” “所以,请门主伸手相助,我立下契约给你,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实现承诺。哪怕用命去还你。” “命?你可不能死,你死了,谁替我办三件事去?”珂离沧凤眸微眯,拍了拍她的手臂。 “你答应吗?”御凰雪眸子一亮,期待地问道。 “我要想想,”珂离沧挑了挑长眉,慢步往前走。 “珂离沧,你隐居山林,几年才出一趟谷。就算别人求进谷去,也要看你高不高兴。你这回既然出来了,一定不止给帝阮治病那么简单吧。”御凰雪跟上他,镇定地说道。 珂离沧的手反过来,准准地接住了她的手腕,笑着说:“小女子还真聪明,我是有事,这事得让你给我办。” “算是第一件?”御凰雪往回抽手,却抽不回来。 “买东西,做生意,讲究讲价还价。你说三件就三件吗?”他笑笑,低声问她。 御凰雪拧眉,不悦地问:“那你说几件,总不能给你当奴隶去。” “呵,你这态度,还想我帮你啊?不是应该说,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我吗?”珂离沧笑声更大。 御凰雪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若你真能办到……我就做牛做马……” 珂离沧的笑容浅了浅,手指往她的鼻头轻轻一刮,温柔地说:“看你,我怎么舍得你这样的小人儿做牛做马?给我当个夫人最好,若不行,当我的枕头也可以。” “珂离沧,我希望你能尊重一点,不要拿我开玩笑,我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御凰雪盯着他,缓缓说道:“性命攸关,我要门主给我一个准确答复。” 珂离沧长眉轻扬,竖起了三根手指,“那就三件事。” 御凰雪轻轻呼气。 “第一件……”他见她一脸放松,立刻就说话了。 御凰雪的心又一提。 “第一件,明儿跟我捉贼去。”他笑嘻嘻地看着她说道。 “我有身孕,跑不得跳不得。”御凰雪拧眉,直截了当地说:“而且皇后可能让我进宫听差。” “正是进宫捉贼。”他笑容更深。 珂离沧很爱笑,笑起来,蓝眸熠熠生辉,俊逸的脸颊如沐春风,一点都不像个令人闻风丧胆、全身是毒的大毒王。 “宫里丢什么了?莫非是令牌的事?”她拧拧眉,不解地问道。 “什么令牌?”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御凰雪抿紧唇,不肯再说。 “第二件事……”他又慢慢吞吞地开口了。 “你要把三件都这样用光?你是在戏弄我?”御凰雪秀眉一拧,不满地问道。 “我为何要戏弄你?送上门的三件事,我当然要好好利用……第二件事,我要你说:帝炫天是大笨蛋。”他微微弯腰,盯着御凰雪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御凰雪飞快伸出两指,抵着他的额头往后推,冷冷地说:“还说不是戏弄我,这叫什么事?” 珂离沧修长的两指夹住她的小手,往后一掀,淡笑道:“这叫证明男人有用的事。若我能救你十三哥,而他不能,他不是笨蛋又是什么?这第二件事,你可以留在你十三哥出来的那天,大声给我说十遍。” 御凰雪眉角轻牵,小声说:“若你真能办到,再说吧 tang。” “呵,还想护着他。既然护着他,觉得他不笨,干吗来找我。”珂离沧嘲笑道。 “护着他,才不想连累他,行了吗?”御凰雪抿抿唇,飞快抬眸,“倒是门主表现很奇怪,难道门主是王爷的手下败将,所以想挽回颜面?” “谁说是他的手下败将。”珂离沧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一挥袖,大步往前走去。 前面有几道身影过来了,正是帝炫天和帝琰。 “呵,这个人不是下山喝酒去了吗?居然把御凰雪一个人骗到这里来!”帝琰一见珂离沧,立马就恼了。 “咦,奇怪,我下山喝酒就不能回来了?”珂离沧瞟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道。 帝炫天的视线直接落到了珂离沧的身前,锦衫大敞,胸膛一目了然。他隐隐的也有些不悦,慢步走近来,又看到了珂离沧一手攥着的御凰雪的锦帕,眉头终于拧了起来。 “二位王爷见过阮皇子了,就回去吧。我住的地方,不喜欢住着外人。”珂离沧笑嘻嘻地伸手,指向山门的方向。 “珂离沧,你住的可是我们皇家的地方。”帝琰恼火地说道。 “帝氏皇家,还是御氏皇家?这屋子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呢。”珂离沧笑容更灿烂了。 帝琰脸色一变,手掌一挥,一把软剑已经从他手腕上弹了出来。如游龙长啸,锐利的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帝琰的剑术是跟着江湖上久负盛名的苍柏先生学的,苍柏先生曾赞他,是所有弟子里最有灵性的一个。 加上帝家的儿子们学什么都刻苦,为了好好活着,为了打出一片江山硬土,个个都拼了命地习武念书。 要不然,怎么会有老话说乱世出英豪呢?乱世里成长的帝氏儿孙,比富贵中长大的御家儿女确实厉害一些。 珂离沧擅毒,擅轻功,衣袂翻飞,如蓝色的仙鹤,灵活游走。帝琰剑术阴柔,像蛇一样缠着珂离沧,步步紧逼。 “琰王的剑术愈加精益了。”珂离沧朗声笑,突然袖子拂向帝琰的脸颊。 帝琰忌惮他身上的毒,因此匆匆后撤躲避,让珂离沧抓住了机会,居然一掌抓住了他的软剑,用力一抛…… 软剑带着千钧之力,把帝琰抛向了悬崖。 就在此时,帝炫天身影暴起,像离弦之箭,猛地扑向了帝琰,在他快掉下去的时候,准准地抓住了他的腿。 “上去。”帝炫天一声低斥,把他抛回了崖上,而他却因为惯性悬崖下坠落。 御凰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疾步过去,只见帝炫天一手抓着松枝,身形灵活地弹了回来。 她拍了拍心口,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动作落在帝炫天的眼中,让他多少舒坦了一些。 “回吧。”他拔腿就走。 “你不是还让他给你……”御凰雪赶紧叫他。 “回去。”帝炫天心中不快,扭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太晚了,若下雨,我们会被挡在山上。” “对啊,回去晚了,十三王就要被救走了。”珂离沧又折了片芭蕉叶,扇着风,慢吞吞往前走。 “珂离沧,这里这么大的风,你拿着叶子扇什么扇,你装什么傻子。”帝琰差点被他丢下悬崖,正恨得牙痒,出口便骂。 “谁说我扇风了,我把我身上的好东西扇你们身上去,慢慢享用。”珂离沧轻笑,微微侧脸看向他,长长的睫轻合上,挡去了蓝眸的光华。 正文 第165章 男人都喜欢深深的喜欢 帝炫天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御凰雪拉入怀里,袖子遮住她的口鼻,带着她疾退了十数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清风明月,松涛声似海浪入耳。 御凰雪被他闷在怀中,心中有些悸动。她能感觉到帝炫天对她是真心实意的。 “王爷紧张什么……我是把我身上的灵气和佛性送你们一些,天子脚下,我怎敢对二位王爷怎么样?”珂离沧眸子微眯,不慌不忙地摇着叶子往前走。 “珂离沧,你给我站住。”帝琰怒气冲冲地上前,想找他算帐呶。 “老四。”帝炫天喝住了他,松开了御凰雪,盯着珂离沧的背影,淡淡地说:“算了。” “恭送二位王爷,王爷早归的好。”珂离沧扭过头,蓝瞳里精光一闪,随即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嘻嘻地走了膦。 “你们稍等我片刻。”帝炫天松开了御凰雪,大步追上了珂离沧。 “这妖孽,早晚有一天收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三哥一定要忍,事事都忍,我看他尽早会忍成个闷葫芦。”帝琰铁青着脸色,转头看御凰雪。 她一双乌瞳正静静地看着珂离沧离去的背影,风掀起她的乌发,神情有些恍惚。 “御凰雪,他有这么好看吗?你也不怕三哥挖了你的眼睛。”帝琰阴恻恻地指责。 “比四爷好看。”御凰雪瞟他,脆脆一句。 帝琰的眼神若能化为手指,此刻一定掐紧她的嘴巴了。 “四爷,你若再这样看我,我就要告诉帝炫天,你喜欢我。到时候被挖眼睛的人可不是我,还有可能挖的是心肝。”御凰雪蓦地轻笑,抬步就走。 帝琰的心跳快了几拍,又缓下来,仿佛被千斤重石压住,不能呼吸。 御凰雪是有毒的彼岸花,生长在他够不长的彼岸,他只闻闻她身上的香,灵魂就被锁住了。但帝琰是死也不会承认的,他在御凰雪这里栽了一次,颜面尽失。还没报复回来,她倒成了帝炫天的小妾,还和帝炫天缠缠绵绵,卿卿我我。 气煞人! “四爷还不走,留在这里喂毒吗?”御凰雪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风里飘着古怪的香味,帝琰一个激灵,拔腿就走。 流光溢彩就在前面,彩韵拿着一把香,正在挥舞。随着亮光划过,有蝴蝶飞了过来,跟着亮光跑。远远地看,就像一只拖着莹蓝色尾巴的凤凰,凤冠是明亮的光。 “那是什么?”帝琰愕然看着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给阮皇子捕药引子。”流星转头看他们,温和地笑。 “这是什么蝴蝶?”御凰雪伸出手掌,一只蝴蝶落在她的掌心,轻轻地扑动翅膀。这些蝴蝶都是同一种类,莹蓝色,大翅膀。 “呀,雪公主居然不用香,可以诱得蝴蝶归。”流星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在她掌心里飞舞的蝴蝶。 “什么意思?这些蝴蝶都是你们养的吗?”御凰雪微笑着问道。 “后山有一种花草,早晨有露珠,这种蝴蝶食了露珠,晚上回来时翅膀就会变成莹蓝的颜色。” 御凰雪扭头看,只见这群蝴蝶被亮光引到了一张大网里,一只一只地往下掉。蹲在大网里的几名小药僮正把蝴蝶捡起来,一只一只地摆弄翅膀。 “然后杀了它们做药引吗?”她微微变脸,若是如此,这些小精灵太可怜了。 “只是要弄下它们翅膀上沾的花粉而已。”流星唇角轻扬,笑着说道。 “可以给我几只吗?”御凰雪轻声问道。 “可以。”彩韵主动拿了只琉璃瓶子过来,把两只蓝蝴蝶放了进去,“这叫大闪蝶。你早上放出去,晚上它会自己寻着香味找回来。” 他说完,又递了一束香给御凰雪。 御凰雪把琉璃罐和香一起往帝琰的手心一放,继续往前走。 “门主和王爷在前面大殿,我们要捕蝴蝶,就不送了。”流星冲她挥挥手,笑着说。 “御凰雪,你当我什么人?”帝琰大步过来,一臂撑在树上,把她扣在了身前,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我相公的三弟,我的仇人之一,还有什么?”御凰雪眉头紧锁,小声说:“四皇子不要咄咄逼人了,大家和睦共处,都好过。” “你不要以为可以仗着三哥喜欢你……”他的身子慢慢俯低,嘴唇几乎快靠到了她的额上,声音也低,一字一字地从齿缝里咬出来,“我告诉你,我真想要把你怎么样,没人拦得住。” “你想把我怎么样?帝琰,你总欺负我,有意思吗?”御凰雪怒极反笑,冷声问他。 “很有意思!你不就是仗着你这张脸漂亮吗?总有一天……”他的呼吸滚烫,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脸上,嘴唇已经快靠到她的嘴唇上了。 “怎么样?”御凰雪拔高了嗓音,厉声问道。 有小药僮扭头看了过来,但帝琰一点都不在乎,就这样盯 tang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 “锦珠儿!”帝阮的声音突然从二人身后传来。 帝琰匆匆撤回双手,扭头看向帝阮。 他把长袍系好了,但是还是光着两条腿,包得太厚实的脑袋往左边微微弯着,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 “阮皇子?”看到他这模样,御凰雪大吃一惊,怎么把脑袋包得这样紧实? “锦珠儿,我想你了。”帝阮终于靠近了,颤抖着两只胳膊想去拉她的手。 “皇兄,你不是很疼吗,怎么跑出来了?”帝琰拦到二人中间,眼神往他腰带下面溜,“你这样太不雅观了,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这个给你。”帝琰坚持把手伸了过来,理也没理帝琰。 御凰雪低头看,他拿的是一块糕点。 “我就快好了,就快变好看了,你等我下山找你。”帝阮的语气很乐呵,声音却很嘶哑。 “那你保重。”御凰雪笑笑,顺手把糕点往嘴里塞。 “别吃。”帝琰用力她递到嘴边的糕点,眉头紧锁。 “你干什么?”御凰雪恼火地瞪着他。 “没关系,我还有,我去拿。”帝阮又以怪异的姿势往回走。 御凰雪深深地看了一眼帝琰,正颜道:“帝琰,做人不要张狂无礼,不要像帝麟一样,最后万人唾弃。” 帝琰黑着脸,冷冷地说:“御凰雪,你做人也不要不识好歹,小心命丢了都不知道怎么丢的。害死自己就算了,若敢连累三哥,我不放过你。” “多谢忠告。”御凰雪再懒得看他一眼,抱着蝴蝶罐子大步走开。 “不识好歹。”帝琰一脸忿色,拂袖就走。 帝炫天和珂离沧在大殿里关了有半个时辰,御凰雪一直坐在台阶上看罐子里的蝴蝶,他们二人出来时,御凰雪正想得入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御儿,回去了。”帝炫天连叫她几声,见她不动,于是轻轻地拍了拍她。 御凰雪抖了一下,飞快转头看他。 “回去了。”帝炫天微微皱眉,低声说道。 “他给你看了吗?到底是什么毒?”御凰雪轻声问道。 珂离沧拧了拧眉,突然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道:“王爷真是痴情种。” “走吧。”帝炫天淡淡地笑笑,拉起她,慢步往行宫外面走去。 流星从大殿一侧绕出来,站在珂离沧身后,小声问道:“门主只欠他一个人情,他用这人情交换御熠然的命,我真没见过这么用情的男人。” “没见过?不是还有我吗?”珂离沧长眉轻扬,慢条斯理地说道。 “门主喜欢御凰雪,只是浅浅的喜欢而已。”流星笑嘻嘻地回道。 “谁说的?本门主明明是深深的喜欢,每个男人,都喜欢……深深的喜欢。”珂离沧唇角浮着一朵坏笑,转身往大殿里走。 流星卷了一缕长发,扭头看他的背影,大声说:“门主破戒了吗?是什么时候的事?哪家的姑娘遭了门主的毒手?” “下去。”珂离沧笑容急收,双臂一振,一阵劲风往大殿的门上撞,沉厚的木门被他强大的内力重重碰上,砰地一声响。 “流星,你又踩门主尾巴了,当心门主哪天没收住,一掌打到你的脑门上,像拍西瓜一样拍碎了。” 光影他们三人过来,一人捧着一只玉碟子,上面是莹蓝的粉末,站在大殿窗口往里面看。 大殿中,无灯无烛,他站于正中,手里拿着一块断玉静静地看着。 人的心上不能有伤,刻在肉上的伤总有一天遇上一个妙手神医,替你医好他。但在心上留下了伤,它就会永远在那里,看着你心里的泪,凝成冰。 正文 第166章 什么时候,都是他的心肝 “门主。[ 超多好看小说]”彩韵叩了叩门环,低声说道:“药引已经采好,是否现在拿去入药。” 珂离沧握紧断玉,慢悠悠地往前走。手臂一挥,一张吊床从梁上落了一下,修长的身子往上一倒,压得绳子发出嘎嘎的响声。 彩韵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出声,又叩叩门环。 “拿去吧,今日是最后一天用药引,明日换第二个方子。”珂离沧的声音低低从里面传出来,与他平常充满邪气的语气完全不同。 彩韵拧了拧眉,扭头狠剐流星一眼,“都怪你,没事踩门主的尾巴干什么?呶” “我的错。”流星举起双手,从脖子里扯出一条红丝线,在一边坐下,捏着丝线上坠的竹哨吹了起来。 “谁?”突然,光影和溢珏双双越起,手中本来抛着玩的花草和石头往院中疾飞而去膦。 只见暗光,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了二人的袭击,稳稳地落在了院中间。 “珂离沧,我家主人有信送上。”那人戴着一张黑铁面具,举起了手中的一块黑铁令牌,冲着大殿里大声喊。 “谁许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光影身形卷起劲风,手中多了把小弩,一连数发,淬着剧毒的利箭直射那人的心口。 “珂离沧,我家主人问,门主想好没有,要不要合作。一切条件您尽管开,不管是城池还是黄金珠宝,只要门主提,万事好商量。”那人急急闪身躲让,大叫喊道。 “滚,”大殿的门突然被撞开,珂离沧的身形就像支破风而出的矫狼,五指弯曲,直接抓向那人的脸 来人骇得眼睛猛瞪,连退数步,却没能躲过珂离沧。 珂离沧的手根本没碰倒他,只见五朵蓝色的光直击那人的脸,他脸上顿时多出五枚血点,人直直地往后栽去。 见珂离沧发怒,流光溢彩的脸色终于变了,急急地过来,并肩跪在他的面前。 “门主息怒。” “是京中繁华迷瞎了你们的眼吗?他们三个闯进来,可以说你们忌惮他们的身份。但让这样的人到我面前来喧哗,是谁之过?” “属下认罚。( )”四人赶紧额头叩地,齐声认错。 “哼。”珂离沧冷哼一声,重重拂袖,大步回到大殿之中。 待木门关上,四人才抬起头来,都是一背的冷汗。 “许久没见门主动怒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光影轻舒一口气,小声问道。 “门主又在看那块断玉了!断玉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怎么知道?流星,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对你不客气。” “但是门主杀的是玦心殿的信使。” “杀就杀了呗,门主若想当武林盟主,区区玦心殿算什么?别说信使,殿主来了,也有来无回。” 四人正小声议论,只见从大殿木门的方向飞来四朵暗光,挟裹劲风,直扑几人肩膀。四人大惊失色,却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肩膀顿时觉得冻成了硬冰,紧接着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恭喜门主练成了……”流星半边嘴唇嚅、动,含糊地说道:“缪蓝功。” 驱蛇成冰,触之化水。 珂离沧的毒术,更上层楼。 四人动都不能动,只能一直以僵硬的姿势跪着…… ————————————分界线———————————— 乌云遮住了星光,让下山的小道更加漆黑,大风刮过密林,呼呼的风声淹没了一切声响。 “炫天皇叔,你的毒,珂离沧说过是什么了吗?”她微微侧身,拍了拍他的肩。 “哦,普通的东西。”帝炫天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抓紧肩带,把背椅往下放。 “怎么了?”御凰雪小声问。 “要下雨了,你坐稳,我抄近道下去。”他眸光锐利,缓缓扫视四周,沉声道。 林子里隐隐有影子闪动,似人似兽,又似树影摇摇。 御凰雪立刻坐好,紧紧地抓住了扶手。他飞跃起来,在大树之间习跃,脚尖落在枝头,借着惯性往前飞跃。风在耳边呼啸,他突然停了下来,利落地松开肩带,把御凰雪放到了枝头。 “坐好。”他低低地说道。 “干什么?”御凰雪飞快抬头,只见他已经冲了出去。 十数道黑影从夜幕里冲出来,凶猛地攻向帝炫天。 帝炫天一身白袍,很快就染透了鲜血。他下手狠戾,招招直取人咽喉和心脏。每一剑都狠狠没入对方身体,长剑撤出来时,血雨飞溅。 十多个人,还不他暖手! 但他才转身,后面又冲出了十多个! 这是要打车轮战吗?这里地方小,出来人多了,不仅施展不开,还会误伤自己人。 这十多个人清一色的藏青色劲装,手持三寸刀,握刀的姿 tang势很怪,不是正着,而是反着手一把抓。 御凰雪握着自己的小短刀,盯着下面看。他们打得很凶,配合默契,每次五人,各攻一方,把帝炫天困在里面。不时有尖锐的哨声响起,每次哨声激烈时,这些人的攻击也更凶猛。 他们也想冲过来抓御凰雪,但每一次都被帝炫天给击退。 御凰雪被血腥味儿冲得直接吐了。 她实在闻不了这味道,看不了这场面,但他在下面,她又忍不住瞄一眼。这一瞄,直接吐了出来…… 他突然一剑穿透了前面那人的胸口,再斜斜划断了另一人的脖子,击退了第二波攻击。 御凰雪勉强往下看了一眼,去摸怀里的锦帕擦嘴,一枚令牌从她身上滑落,掉到了树下的草丛里。她正吐得头晕眼花,压根没注意,捂着心口继续吐。 帝炫天突然飞身上来,一手扶住她,一手匆匆从怀里拿出帕子往她眼睛上系。 “干什么?”她轻喘着问。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他沉声说完,又跳了下去。 第二波和第三波攻击根本没隔开,第二波的人全倒下了,第三波的十多人立刻冲了过来! 帝炫天若只有一个人,也就罢了,御凰雪在上面,他得随时抽出精神击退妄图去抓她的人。她还在吐,彻底让他分了心。 终于有一人的剑划破了他的手臂,锦袖断裂,手臂上被割出深深一道血痕。 “他受伤了,杀了他。”刺客们为此而兴奋,叫嚣着,再度冲了过来。 但他们说的话很别扭,明显不是本地口音! 御凰雪猛地抓下了蒙眼的帕子,借着微弱的光往下看。这些人身材瘦小、灵活,像是南边地区的人。 南边地区多异族,苗、胡、金,几大异族都有自己的土司王,接受朝廷封赏。他们世代住于大山,常年在悬崖峭壁间行走,所以脚下功夫都很好。 帝炫天被刺了一剑,但他这些来所经历的险事相比当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右手拎着滴血的剑,沉着地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大风刮来,树叶摇晃间,有火把的光映到了他的脸上。他的侧脸线条很冷硬,带着寡绝的狠戾。 就像,掌控天下万物生死的神! 刺客们有些发怵了,阵形开始乱,攻击也乱了。帝炫天抱剑出手,淌着血的剑尖又狠狠扎透了一人的喉咙。 “抓那个女人,快抓那个女人。”终于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叫。 御凰雪握紧了小刀,打定主意,若有人靠近她,她就用刀扎进刺客的心脏。 刺客一窝蜂地冲上来,把帝炫天困在中间,这回是没有章法地乱打,只图让他无法分心。有名刺客终于闯过了帝炫天的狙击,冲向了御凰雪。 御凰雪手里的短刀正要伺侯上前,来人突然低低地说了句话。 “是你十三哥让我们来的。” 十三哥?她没听错吧,十三哥被抓了呀!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来人抓住了她肩膀,把她往身前推,拿她当了挡箭牌,和她一起往下坠去。 帝炫天转头看到,顿时眸中寒光一闪。 “哈,怎么样,你的小心肝在我们手里。”黑衣人把御凰雪扣在身前,嘶哑地大笑,“炫王,劝你现在马上丢掉剑,给爷们跪下来,不然我手里的这把刀,就要划破你小心肝的脸了。” “知道是本王的小心肝,你应该想得到自己会怎么死吧?”帝炫天眯了眯眼睛,手里的长剑晃了晃,殷红的血滴直淌。 御凰雪偏着脸,一眼看到了这人眼睛上的擦痕!这就是在薄慕倾府上行刺她的人! 慢着,她看到了他青衣领口里隐隐露出的暗黄颜色! 正文 第167章 是你说要和我变成一个人的 “王爷,他是青衫刺客的头儿!不要放过他!”御凰雪果断地大喊了一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青衫客楞时之时,御凰雪用脑袋用力往上一顶,正顶在青衫客的下巴上面。牙齿咬到了舌头,差点没咬断。 帝炫天就在这时出手,一剑穿透了面前刺客的喉咙。 青衫客一手捂嘴,一手挥刀就要劈向御凰雪的脑袋。帝炫天的身形猛地撞了过来,如同矫健的猎豹,长剑挑开了青衫客的蒙面巾,利刃把他的脸割成了两半。 御凰雪被他拉住了手腕,转了两圈,倒进他的怀里,刚想扭头看那人的下场,就被帝炫天抢先摁进了怀里。 “不要看,不要听。”他低低地说道,一臂摁紧她,转头看向那些被他骇得步步后退的刺客们,冷酷地说道:“就让这些人用污血,向佛祖忏悔。恍” 一声尖厉地啸声过后,刺客们又疯狂地扑了过来。 “杀,杀,杀了他们两个!” 这些人如同疯狗,不要命地冲过来,疯狂地嘶咬,妄图咬断帝炫天和御凰雪的咽喉。 他始终挡在御凰雪的身前,长剑像在血海里游走的蛟龙,所到之处,血浪翻飞。 御凰雪没敢睁开眼睛,血腥味儿已经让她难以承受了。胃里早就吐空,此刻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挠,痒得让她想把手伸进去狠狠抓几下才好。 突然,锋利的剑气拂过了她的脸颊,她本、能地扭头,耳畔一凉,发丝被利剑给削断了! 帝炫天身上的暴戾之气突然暴涨,拇指摁了摁她的手腕,冷声道:“蹲下,不要动。800” 御凰雪飞快地蹲下去,手撑在地上,干呕起来。 青衫刺客已经倒下了大半,空地上堆满了他们残破的尸骨,血淌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土壤,飞溅到了大树上,草叶上…… 帝炫天又夺了把剑,双剑在手,每一剑必取一人性命。 他如此强悍的武功,让青衫刺客的斗志越来越弱,进攻越来越乱,人也越来越少…… 终于,尖啸声再次响了起来,剩下的五六个人转身就逃。 帝炫天持剑站在一地残骨之中,白袍袖口和袍摆被鲜血浸透,身前和背上也泼着大片的血渍。他冷傲地注视着那些人逃窜的方向,手一挥,把已经折断的长剑丢掉,大步走回了御凰雪的面前。 “不要睁眼睛。”他扶起她,让她靠在身前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了信号哨,往天上放了一个。 “眼睛闭紧。”他从御凰雪的长裙内衬上削下一块布,把她的眼睛缠上,打横把她抱了起来,迈过了地上的尸体,想走开。 “那个领头的人,是皇族的家奴。其余人都是买来的刺客,听口音,是胡族人。他们极擅长夜行,在黑暗里行走,和在白昼里无异。”御凰雪紧抓着他的袖子,急急地说道:“你应该现在马上就去检查他们的尸体,不能离开。” “没什么比你重要,你现在脸色不好。不仅是你,我还要确定孩子。不管是谁策划了今晚的事,我都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帝炫天冷声说道,继续大步往前走。 御凰雪张了张嘴,又把话吞回去,一把抓下了蒙眼的布,水眸安静地看着他。 帝炫天狠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狠!眼神是寡绝的狠戾,盯你一眼,仿佛就能立马将你的魂魄抽离掉。 难怪帝崇忱忌惮他,知子莫若父,帝崇忱的儿子里,最像他的人可能就是帝炫天了。他们的血液里都流着狠绝的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还有常人无法想像的毅力和忍耐力。 帝崇忱若想保他最喜欢的儿子登上帝位,他是一定要除掉帝炫天的。但他心里还有几分父子情份,所以一直迟迟未能动手。 今晚的事,会是他吗? 林子里有悉索的声响,是行宫的侍卫赶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帝炫天的人也经小道上了山。 夜月之下,一道黑影静立山头,冷冷地注视着这边发生的一切,黑铁面具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乌黑冷酷的眼睛…… ——————————————————分界线————————-—————————— 山下有驿馆,满身是血的帝炫天抱着同样满身是血的御凰雪闯进去的时候,把里面的人都给吓坏了。 于默把人清出去,令侍卫匆匆烧了二十多桶水,让二人清洗身上的血污。 “一共死了五十六人。”于默把干净的衣服从门缝里递进去,向他报数。 帝炫天平静地关上门,缓步走到浴桶边。 御凰雪正泡在里面,乌发浮在水面上,小脸还是惨白的颜色。瘦小的身子在水下还在微微地颤抖。 她不是胆小,而是这场浴血厮杀,把她带回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她的脑海里全是兄弟姐妹们悲惨的死况。 她越抖越厉害,水面上的涟漪越来来密,越来越急。已经 tang换了很多回水了,水面上还是有淡淡的红色。 帝炫天立刻放下了衣服,一步跨进了浴桶里,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皇叔,我害怕……”御凰雪一贴近他的胸、膛,立刻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往他怀中钻。 “别怕。”帝炫天揽紧她,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挲。 “真的怕!”御凰雪抬起苍白的小脸,泛着白的嘴唇也哆嗦起来了,“我怕我父皇母后不会让我去见他们……我怕兄弟姐妹们恨我怨我……皇叔不如我们算了吧……” “为什么要算呢?小御儿,你告诉我,这里面有没有我?”他滚烫的掌心覆盖在她的雪团团上,用力地摁下去,去感受她的心跳。 “不知道……”御凰雪连连摇头,不肯承认。 “你知道的,不然为什么想和我变成一个人?”帝炫天低低地问道。 “现在不知道了。”御凰雪还是摇头。 “不要退让,不要躲避。不要让我们的敌人,觉得他赢了。小御儿,和我站在一起,相信我。”帝炫天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可是真的很难哪,你姓帝,我姓御,我十三哥还活着,他一定不想让我们在一起。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你让我怎么选?若因为他的事,而让你受到磨难,你又让我怎么办?炫天皇叔,你和我之间横着迈不过去的鸿沟呀!” “这世上哪有跨不过去的鸿沟,就算你我之间隔着海,我也要把海给填平了。”帝炫天掷地有声。 “但我害怕啊,我的心现在……现在要裂开了!”御凰雪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匆匆说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话,有我在的一天,你便一天不得安宁。我就是你的致命伤,你的弱点,他们会拿捏着我,去威胁你,去威胁十三哥,还会用十三哥去威胁我……让我在你和十三哥之间做选择。你让我怎么选?选你?选十三哥?” “你不必选,我会把你的十三哥还给你。”帝炫天眉头微拧,严肃地说道。 “怎么给啊?你现在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王爷,你每一步棋都得谨慎地下,错半招,就会满盘皆输。” “你觉得我真斗不过他们?”帝炫天低下头,额头和她紧抵着,哑哑地问。 “我不想打赌,我的心很小,已经塞满了太多血淋淋的身影,我不可能再塞一个血淋淋的你……炫天皇叔,我……” “我会赢的,为了你,一定会赢的。”帝炫天吻住了她的嘴,用唇舌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只要你信我,站在我身后,像今晚一样不乱跑,不乱猜,把命交在我这里,我会好好地捧着你的命,也把我的命交到你的掌心。若有一日我负你,你可以刺穿我的心脏,但你最终还是会发现,我的心脏上刻着御凰雪的名字。” “你说这么好听、说这么好听干什么?”御凰雪樊紧他的肩,呜咽着哭了出来。 “我现在确实走得步步惊心,但我既然能在五年中不死,以后更不会死,小御儿,你真是我的心肝,若你越乱走乱跑,把我的心肝带走了,我那才叫真的死了。你听懂了吗?”帝炫天离开她的唇,喃喃地说道。 二人的唇之间,一道清亮的线相连着,是她的泪,她嘴里的蜜,还有他的爱意。 正文 第168章 皇叔,我总要习惯你 “查明?御熠然那里,你办得怎么样了?那些人可都抓回来了?你有几只手,能办几件事?呵,炫天,你是不是想替御熠然争取时间,好让他逃走啊?” 帝崇忱看着御凰雪,冷冷地笑了几声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朕今日就明确告诉你,若他逃了,御凰雪就得死!御凰雪,你也听明白,你能活着,完全是因为炫天保着你。若你不识好歹,兴风作浪,我会把你吊在城楼上,让他看着你慢慢死去。” “皇上,奴婢如今只有炫王一人,炫王就是奴婢的天,是奴婢的地,奴婢绝无二心。”御凰雪福了福身,轻轻地说道。 “呵,亲哥哥也不要了?”帝崇忱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的脸,冷冷地逼问。 “在奴婢心里,他们早就埋在了奴婢脚下的这片黄土里。逝者已去,茫茫人世,只有我孑然一身。” “好一个早就埋葬在黄土里,炫天你听到了吗?”帝崇忱指着她,冷酷地说道:“这个女人心狠无情,和你还真是绝配。自己的兄弟,眼睛眨也不眨就往牢里送……呵,朕的儿子里,也就只有你一人,对兄弟无情无义,对仇人的女儿倒是贴心贴肺。” “儿臣心小,只装得下这女人。”帝炫天笑笑,平静地说道。 “你们退下吧,令牌一事,不需你管。你把御熠然的人都抓回来,朕就还你兵权。” 帝崇忱拧拧眉,显然很反感他把御凰雪捧在心尖尖上橹。 帝炫天抱拳,弯着腰,退出大殿。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明晃晃的阳光里,帝崇忱的眉头越拧越紧。 “皇上,茶。”尚德捧着新沏的茶进来了,轻轻地放在书桌上。 帝崇忱看了他一眼,把令牌往前推,“你看这个,凤宫的令牌。” “这不是当年皇上特地做的那块令牌吗?”尚德一怔,顿时脸色变了,“难道那人还活着?” “若他活着……”帝崇忱眉头紧拧,在大殿里踱了好几圈,哑声说:“真是大麻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这令牌哪里来的?”尚德捧起令牌,仔细看了半天,小声问道。 “昨晚,他派人去行刺炫王了。”帝崇忱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令牌就是在那里找到的。” “难道这些青衫刺客都是他的人?”尚德搓了搓手,满脸疑惑地说道:“皇上,这事可非同小可啊。一定彻查清楚才行。” “只能秘密进行。”帝崇忱动了动肩膀,疲惫地说道:“老三老四,老九,都盯着太子位,六只眼睛,日夜盯着朕这里的动静。炫王最麻烦,又查到了老七身上。老七这孩子,最没野心,所以我才让他去当个闲散王。最近大臣们又开始不停地上折子,让朕早日立太子。” “皇上父子情深,可惜几位王爷不能理解皇上。这炫王野心勃勃,又毅力非凡,极能忍耐,从才能上说,确实当属第一。九皇子虽听话,但威风不够。四王爷沉不住气,人最浮躁。要从这三个里挑一个为太子……奴才也觉得很难选。” “呵,朕知道要选谁,只是时机未到。”帝崇忱居然笑了笑,转头看向大殿外,低低地说道:“炫王想争,让他折腾吧,倒能替朕解决一些麻烦。反正有御凰雪在,大臣们也不会拥戴他。” “这倒也是,炫王是痴情人,这点真让奴才刮目相看。若说是他作假,但昨晚那般危险的境地,他一身伤,倒让十九夫人毫无无损!今日朝堂内外都传遍了,说炫王之所以被小妾迷倒,那是三生情缘,今生还债。” “屁的还债。”帝崇忱骂了句脏、话,端起茶碗,吹去了茶沫,小声说:“不过,他旧日在这里住着,小丫头机灵漂亮,常在他眼前转来转去,情根深种也是可能的。” “是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爱情,奴才也觉得有趣。”尚德接过话,满脸感叹,细白的脸皮上覆着一层汗水。 “尚德,你不是在宫外娶了几个妻妾吗,感觉怎么样?可让你感觉到了爱情?”帝崇忱抬了抬眼皮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皇上明察,只是那些大臣们,为了向皇上讨欢心,所以才想着给奴才送几个美人,借以知道皇上的心情,喜好。奴才是不想得罪那些人,才假意收下。奴才甚少过去,而且奴才只算半个男人,娶在那里,也是让别人笑话而已。”尚德不慌不忙地说道。 帝崇忱挑了挑眉,低声说:“最近烦心事真多。涅逻国的使臣也快到了,也不知能不能带来朕想要的东西。你让薄慕倾过来见朕,朕要让他去查这令牌的事。” “是。”尚德弓着腰,快步退出了大殿。 帝崇忱抓起令牌看了半天,惆怅地说道:“怎么最近这些死魂都从土里钻出来了,你死就死了,还要出来干什么。” 细微的灰尘在阳光里飞舞,他伸手去抓,却是两手空空。 大殿门口有风声灌入,他转头看了看,猛地眼前一花,只见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深遂的双眼里透着仇恨的光…… tang 他脑子里像被重锤狠狠锤了一下,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呼吸也紧了,整个人恍如被钉子钉在那里,想转开头都不做不到。 “大哥……”他慌乱地念了一声,人往前直直地栽下去。 ————————————分界线—————————————— 御凰雪勾着小脑袋,步步跟在他的身后。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地上,他的影子在她面前晃动。她抬眸看了看四周,抬起脚悄悄地踩。 “又调皮了,快过来。”他微微转头,向她伸出了手。 御凰雪上前去,把手放到他的掌心,小声说:“皇叔,你好听的话说多了,会不会自己也觉得假。” “你胡思乱想才会觉得假。”帝炫天拉住她的小手,低声说:“我们去皇后那里看看。” “不想去。”御凰雪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我们悄悄看。”帝炫天把她往到身边,小声说:“这回我们离她近一点,那令牌之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御凰雪揉了揉鼻子,嗡声嗡气地说:“你也没问问我。” “问你什么?”帝炫天不解地看着她。 “那牌子是我从帝麟那里弄来的,是我昨晚掉在那里的。”御凰雪眨了眨眼睛,仰起了小脸,“原来是个假牌子,我还指着那牌子起大作用。” “帝麟的?”帝炫天满眸愕然,随即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若说是他作假,倒有可能。只怕他能做出一箱子来。” “反正你借着这事作作文章,能害几个是几个吧。”御凰雪故意说道。 “我是恶魔吗?”帝炫天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当恶魔挺好啊,这世上最快活的只有恶魔,他们不必有感情,也不必喜欢某个人。所以,他们永远不会有心上的负担。想害谁就害谁,害完了看着别人很惨,他就很快活……”御凰雪轻拧着小眉头,慢吞吞地往前走。 “哦,这么多好处,不如我们就作一对恶魔夫妇吧,从此快活地过。”他拉了拉她的发梢,笑着说道。 “但王爷已经很恶魔了,无缘无故把七王爷绕进来,还不是想看看皇上是否想保护他,皇上是否想把太子位给他?”御凰雪扭过头,看着他乌亮深邃的眼睛,小声说:“你其实真没什么兄弟情吧?对自己有利的,你才会接受。没作用的,你会直接丢弃。” 帝炫天笑了笑,沉声道:“怎么办,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恶魔,他还抓着你不肯放手。” 御凰雪歪了歪脑袋,往前抬了抬下巴,“走吧,去看皇后。只要能救出十三哥,我现在甘愿做个小恶魔,你想害谁,我帮你一起害。” “十三哥真重要,我若在你心中能有这样重要……我会很高兴。”他跟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看你表现。”御凰雪的右手贴在背上,冲他摇了摇,轻轻地说道:“快来,恶魔皇叔,早早办完事,我要出宫去。” 帝炫天笑笑,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揶揄。 “不过,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准备到什么程度了?”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 帝炫天挑了挑眉,低笑不语。 御凰雪瞪他一眼,加快了步子。 正文 第167章 快来,恶魔皇叔 正文 第168章 王爷,别挤这么紧 皇后正在绣花,长发披在腰间,手里捏着绣线,在一块鞋面上牡丹。txt电子书下载/手边的盘子里摆着十几颗明珠,是准备镶在鞋子上去的。 她喜欢给自己做鞋,漫漫长夜,她一层一层地纳鞋底,再把米粒大小的珠子串成串,缝到鞋面上,就这样熬过了一晚又一晚。 但是,在白天做鞋只代表一件事,她非常心烦意乱览。 “娘娘,歇会儿吧。”芳姑给她摇着扇子,轻声说道。 “嗯……”她眯了眯眼睛,抬眸看向窗外,无精打彩地说:“夏天快过去了吧,怎么还这么热。” “秋老虎更热。”芳姑用帕子给她擦擦汗,小声说道。 “昨晚炫王和十九遇刺的事,你说会是谁干的?”皇后放下绣花针,柳眉紧皱。 “那些青衫刺客吧。”芳姑想了想,小声说道。 “青衫刺客怎么会杀十九。”皇后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了窗边,喃喃地说道:“阿宝起来了吗?橹” “起了,在抄经书。”芳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炫王好像没有要结案的意思,是否已经猜到令牌并未丢失?若总不结案,被他盯住了凤宫,若真找到了那个杀卫嫣的人,把皇后您藏在心底的事翻出来……” “哀家就是心烦此事,哀家真后悔那晚去见卫嫣,还把当年那件事说给她听……若她是告诉了她的家人,游方术士是哀家买通的,那哀家也就活到头了。”皇后的眉越拧越紧,满目愁绪。 “娘娘只是想一吐为快,让那贱人悔不当初。最可恨的是炫王,揪着这事不放,他想干什么?娘娘对他这么好,他还一点都不领情。”芳姑瞪着一双阴冷冷的眼睛抱怨道。 “那还有那个御凰雪,简直就是祸害,妖孽。昨儿在行宫,阮儿居然不顾疼痛出来见她。若被她缠上,那也是个麻烦。一定要得想个好法子,把炫王打发出城才好,不要再让他查下去。”皇后抓起绣针,盯着锋利的针尖看了会儿,突然扭头看向殿外,一声怒斥,“是谁在偷听?” “是酥酪做好了。”一个小婢女胆战心惊地捧着碟子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去,诚惶诚恐地说道:“奴婢什么也没有听见。” “狗胆包天的东西,没有皇后娘娘的话,你怎敢靠近大殿!”芳姑过去,一把夺过了盘子,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 小婢女摔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哀哀求饶,裙子下面很快就有了一股子臭味儿——她被吓得失、禁了! “该死的东西。”芳姑脸色大变,一脚踩在了婢女的肚子上,狠狠地碾了几下。 “拖出去。”皇后厌恶地掩住了鼻子。 芳姑赶紧出去,叫进了几个大太监,指着小婢女说:“杖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太监们拖着小婢女就走,几把扯下了婢女的长裙,露出瘦白的腿和小小瘦的臀,抡着板子直接往上面招呼。 这样的板子打下来,没一会儿就会把腿骨打断,血肉模糊。小婢女开始还惨叫,十几声之后声音就小了,呜咽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御凰雪死死地钻在帝炫天的怀里,十指掐得他的后脖子都痛了。她和帝炫天藏在院中的假山里,风吹不进来,正热得要命。如今听到外面的板子声,又感觉到了阴风阵阵,背上一阵鸡皮疙瘩乱冒。 “真恶毒啊,她简直是个恶鬼。亏她平常还扮得那样慈祥,天天烧香拜佛。”当声音消失了,御凰雪睁开了眼睛,愤怒地说道。 “嘘……”帝炫天抱紧她,锐利的眼神紧盯皇后殿中。 此时太监们正在清洗血渍,又有两名高大的太监快步进了凤殿之中。 御凰雪好奇地扭过头去看…… —————— 皇后正把双手浸在金盆里,用皂胰子认真地擦洗手指上每一寸肌肤,涂得艳红的嘴唇轻轻开合,慢吞吞地说道:“把香点着,哀家亲自给她超渡。” “是,已经传出了话,是她不小心摔下去,自己摔破头了。”芳姑捧着香点着了,等着她洗完手过来。 “能死在哀家这佛香萦绕的地方,也是她的福气。”皇后凤眸冷冷一掀,接过了香,朝天拜了拜,插进了香炉之中。 脚步声传进来,芳姑扭头看了一眼,面露喜色,小声说:“娘娘,药炉来了。” 皇后眉头皱了皱,低声说:“带到内室,关闭门窗,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芳姑行了个礼,快步出去安排。 皇后转过头,仔细看了看那二人的模样,见高大英俊,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转身往内室走去。 芳姑把所有的奴才都打发出去,亲自带着两个大太监进了内室,门窗紧紧关上,从外面再也看不到半点里面的动静。 —————— 御凰雪已经热得不行了,推了推帝炫天,小声说:“看不到了,走吧。” “我们进去看看。”帝炫天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要死了,门关得紧紧的,怎么进去?这里很热!你别靠我靠得这么紧。”御凰雪恼火地说道。 “从门里进去。”帝炫天拉着她的手,从假山里钻出来,贴着墙根往大殿后面走。 正因为所有的奴才都被赶出去了,他二人才能这样大摇大摆地往后走。 御凰雪对这里的路再熟悉不过了,从这里过去,后面有个小门。御凰雪的母亲有段日子害失眠,就在这里开了道小门,从这里出来,可以直接到荷花池边上,她在那里一坐就是大半晚。 “这里。”二人在小门边停下,里面有声音隐隐传了出来。 “看不到呀。”御凰雪把眼睛凑到门缝里去看,但有帐幔挡着,看不清。而且声音很小,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她想了想,从头发拔下发钗,摁动机关,里面探出薄薄的长片,就在帝炫天震惊的眼神里,准准地钻进了门缝里,把门栓缓缓拔开。 “你会这个……”帝炫天看着她把门推开一条缝,贴在她的耳边问道。 “哦,会打开门栓,会开锁。”御凰雪轻吸一口气,轻轻地说:“前面有屏风,能挡住我们,你动作轻一点。” 帝炫天哑然失笑,她还怕他弄出声音不成? 御凰雪把发钗戴好,弓着腰,敏捷地钻到了门内。 帝炫天的身影随即敏捷地扑了进来,反手栓上门,抱着她一起滚到了榻下。 “什么声音?”皇后一声轻呼。 一个大太监匆匆过来看了一眼,小声说:“可能是猫儿吧。” “哀家这里哪来的猫儿?去外面看看。”皇后冷斥道。 御凰雪轻轻勾开了一点床幔,顺着那人的腿往上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哪是太监……不仅不是,简直还是天赋异禀! 帝炫天匆匆捂住了她的眼睛,一脸铁青。 他盯了凤宫很久,皇后并不是一个不检点的人,没想到她如今胆大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假太监弄到了寝宫之中! “好……大……”御凰雪摆开他的手,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帝炫天脸色更难看了。 出去查探的男子回来了,把门依旧拴好,毕恭毕敬地说道:“娘娘,没有异样。” “娘娘,让我们兄弟好好服侍您吧。”站在原地的男子笑了笑,手指扶住了皇后的肩,看了看她的脸色,慢慢地把她的锦衣往下剥。 皇后退了两步,随即冷冷地说:“你们闭上眼睛,不许睁开。” 二人怔了一下,随即乖乖地拿出锦帕,把眼睛蒙上。 “躺下。”皇后又说。 二人想也不想,直接在地上躺下。 皇后弯下腰,手指在二人的身上轻轻抚动,眼中渐渐有了激动的光。 “真年轻。” “皇后,让奴才服侍您。”躺在左边的男子赶紧说道。 “闭嘴,再敢出声,打烂你的嘴。”皇后微微变脸,小声喝斥。 男子不敢再出声了。 皇后搂起罗裙,在左边男子的腰上坐下去,用她肥肥的臀,在男子的腿上蹭动……又伸出手,去抓另一个男的…… 御凰雪尴尬得要命,还以为是密谋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见不得光的丑事!现在又不能出去,非逼着她听这些! 她用手指塞着耳朵,紧紧地闭着眼睛,尽量不让呼吸大声。 皇后的声音很小,倒是两个男的,呼吸越来越沉,开始胡言乱语。皇后没一会儿就体力不支,让另一个男的起来帮她,握着她的腰助她用力。她也渐渐开始控制不住了,乱扭乱动,口中念念有词…… 御凰雪堵着耳朵也没用,那些词直往她耳朵里钻。 帝炫天也眼观鼻,鼻观心,尴尬莫名。二人这样挤在凤榻之下,那三人却不在榻上,就在地上,若那两个男的没蒙上眼睛,可能一转头就会发现他们二人了。 突然,外面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芳姑的慌张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娘娘,皇上病了,御医正在那里。” “什么?病了?”皇后正在兴头上,被芳姑打断,很是不悦,动作还不停,嘴里大声问:“什么病?” “就是突然倒下去的,说是头疼欲裂,情况很不妙。”芳姑大声说道。 “老东西。”皇后停了下来,骂了两句,匆匆起身穿衣,“送他们两个出去。” “是。”芳姑从外面推开门,端着水进来服侍她更衣。 大殿里很快就静了,二人从殿底下钻出来。 御凰雪面红耳赤地看了帝炫天一眼,拔腿就走。 “慢着。”帝炫天难得能进到这里,缓步往墙边走,“皇后应该是在练什么功。” “这个也叫练功?”御凰雪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往前走 了两步,突然退开。刚刚他们三个就躺在这地方! “采、阳、补、阴。阴、阳相、合。”帝炫天拿起瓷枕,摇了摇,手指探进瓷枕里,从圆孔里拿出一张暗黄的符纸。 “这算是邪|术。”御凰雪凑过来看了看,嘴角轻抽,“皇后是想回复青春吧。” “嗯。” “我看是深宫寂寞,她耐不住了。”御凰雪嫌恶地扭开头,不耐烦地说:“快走吧,我快要吐了。” 帝炫天把符纸的样子记住,想依样放回去。 “别放。”御凰雪摁住他的手,轻声说:“对这样的恶妇,别让她好过。吓吓她,她肯定会看这符纸的,就让她夜不能安。” 帝炫天想了想,把符纸叠好,放入怀中。 “她的令牌在哪里?”御凰雪快步走到柜子边,打开柜子就看。 “令牌在库房里,有侍卫把守,现在进不去。”帝炫天小声说道。 “那……这样……”她打开梳妆盒,拿了盒玫瑰膏子出来,在镜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拿出随身带的小瓶子,往帕子上倒了些水,再用帕子轻轻擦掉镜上的字。 “这是什么?”帝炫天好奇地问道。 “这种胭脂里放了蜂蜜和香露,晚上小飞虫多,会闻着香味过来,再被这胭脂粘在上面,明早她起来的时候,就会有大惊喜。”御凰雪抿唇笑笑,小声说:“骂我妖孽,就要让她知道妖孽晚上是会来掐她脖子的。” 正文 第169章 那你对我的这个好奇吗 “是痛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太医给帝崇忱把了脉,跪着退了几步,低声说道:“皇上应当静养,不可再过操劳了。” “痛风?”皇后柳眉紧蹙,拉住帝崇忱的手,担忧地说道:“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帝崇忱的眼皮子动了动,哑声说道:“让芙苓贵妃来伴驾。” “让臣妾陪着您不好么?”皇后抿了抿唇,委屈地说道:“臣妾很想陪着皇上。暇” “罢了,尚德,你去传旨,让崔铁生,顾梅林,聂谨,殷行初来见朕。”帝崇忱眼睛都没睁开,手指轻轻挥了挥。 皇后神色一振,犹豫了一下,轻声问:“皇上,是要定太子之事吗?” 帝崇忱眉头一拧,不悦地说道:“皇后怎么也开始多话了。” “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皇后赶紧跪下,磕头请罪岛。 “皇后,你放心,朕会安排好你和阮儿。不管谁做太子。你就收起和帝炫天联手的心思,你拿捏不住他。你也不是这方面的材料。”帝崇忱终于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她说道:“阮儿受的罪多,朕不希望他再成为别人下手的目标。” “皇上,臣妾也是怕……以后会为难阮儿,才想给他找一个可靠的人。炫王是最不可能当太子的人,但臣妾见他对御凰雪真心实意,所以心想他既然能有这样忠贞的爱情,可能也会有坚实的兄弟情怀……所以才……皇上恕罪,臣妾绝无干政之心。”皇后连连叩首,连声求饶。 “朕没有责备你,你在后宫陪了朕这么多年,你的为人,朕很了解。不争不夺不抢,朕很喜欢……以后也这样吧。”帝崇忱又闭上了眼睛,就像多看她一眼,眼睛就会痛一样。 皇后把他这强行隐忍的神色收入眼中,心里又恨又怨,忿忿不平,却又不敢表露分毫,给他磕了三个头,快步退出了大殿。 尚德已经去传旨了,而舒芙苓就在殿门口等着,她一出来,太监立刻把舒芙苓带了进去。 皇后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舒芙苓坐在榻沿上,拉着帝崇忱的手,二人居然十指相扣……她脸色一沉,银牙恨恨咬响,掉头就走。txt小说下载/ 这皇后看上去荣耀,但她已是独守了空闺二十多年,什么夫妻恩爱,什么琴瑟和谐,她这辈子都没有拥有过! 冲回凤宫,她骂退众婢女,一头栽在榻上,痛哭了起来。双手拧着被角,在榻上用力锤打,一声声地诅咒:舒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全身发烂,死透了也不能安宁! 屏风外,高桌上供着佛像,香烛正升起青烟,把佛像笼罩于烟雾之中。 ———————————————分界线—————————————— 帝崇忱没有召见任何一位皇子,二人出了宫,只见四位朝中重臣正快马加鞭往皇宫里赶。 “会不会要立太子了?你猜会是谁?”御凰雪趴在窗口上,小声问道。 “不知道。”帝炫天从她背后抱住她,把她揽回怀里,“管他是谁。” “你不是作梦都想要?”御凰雪扭过头,轻声说:“这时候又装清高洒脱干什么?” “我作梦都想要的,只有两件,一个是你,一个是那把椅子。区区太子位,于我来说有何用?”帝炫天搂紧她,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闻着她身上的香,低低地说:“要把小御儿抱在怀里,这样才舒服。” “我不舒服,我透不过气。”御凰雪挣开他的手,轻轻地说:“我要见藏心。” “又见他干什么。”帝炫天有些不乐意。 “就要见。”御凰雪眉头紧锁,更不乐意地瞪着他,“皇叔不是说要把海填平吗?藏心就是大海里飘的船,你不坐这艘船,那就过不来……一辈子别想过来!” 帝炫天哑口无言。 这是说,他得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全讨好一遍吗? “反正,就是要见。”御凰雪冷笑,直接招呼车夫往藏雪楼走。 帝炫天面不改色心不跳,冲着外面沉声道:“回府。” 御凰雪恼火地扭头瞪他,“你不能禁止我见他。” “我觉得我可以……小御儿,我确实很多时候都是恶魔,你就安心与我回府吧。”帝炫天看她一眼,手往她的小腹上放,“等我们的小恶魔出生了,你会同意我的。世间,只有我、孩子与你是一个人,其余的人,都是过往。” “自大到王爷这种程度,还真是少见,王爷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没量过,不然量量?”他唇角轻勾,沉静地看着她。 御凰雪伸手就去掐,他出手快,在她的手指碰到他之前,先捉住了她的小手,凑到唇上轻轻一吻,紧接着一个动作,把她紧揽在了怀中。 御凰雪挣了好几下没能挣脱,索性在他身上使劲蹭了起来。 “抱着抱着,抱紧一点,不然我立刻就跳下车去。” “嘘……别再 tang蹭了……”帝炫天捉住她扭来扭去的小身子,额上有汗微微沁出,艰涩地说道:“要起火了。” 御凰雪低眸看,他的绸裤已被高高的撑了起来…… “呸!果然长着城墙厚的脸皮。” 御凰雪使劲啐了他一口,不敢再动了。 “我还没说你呢,你的脸皮是什么做的?在那时候居然不闭眼睛,还盯着别的男人那东西看!”帝炫天咬咬牙,拧住了她的小耳朵。 “那是不小心看到的,他自己晃到我眼前来了。”御凰雪小脸发烫,还不肯认输。 “是,那他们躺在地上时,你捂着眼睛就好了,你从指缝里偷看了什么?”帝炫天不客气地拆穿她。 御凰雪抿抿唇,轻轻地说:“好奇啊……好奇就看看……” 帝炫天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掌一挥,把她的罗裙掀起来,掌心捧住了她的臀,往前轻轻一压。 “对我这个好奇吗?要不要细细看看?” “皇叔,你是恶魔中的厚脸皮之王!”御凰雪傻眼了,忿忿地啐他。 “小御儿,我可没敢说别人……大……”他嘴角抽了抽,盯着她开始慌乱的眼睛,好笑地说道:“你给我说说,我的呢?” 御凰雪嘤地一声捂上了脸,又羞又恼地骂,“你再敢说半字,我立马剪了你。” “不说了。”帝炫天低笑,手掌抚过她缎子一样的长发,低低地说:“你看你,又要强行让自己装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么逞强干什么?” “呵,我不逞强,早变枯骨了。”御凰雪放下手,冷冷地横他一眼。 帝炫天只有闭嘴。 —————————————— 小歌和小元服侍她换了衣裳,紧张地问她昨晚上遇刺的事,同行的侍卫先回一步,在这里替她取过衣服,所以两个丫头都知道了。 御凰雪正绘声绘色地说自己有多英勇时,外面传来了奶娘颤微微地声音。 “给十九夫人请安。” “哈,奶娘。”御凰雪兴奋地跳起来,快步往外走。 小院中,奶娘和藏心、诛风三人并肩站着,见她出来,立刻弯腰行礼。 “夫人,王爷说,可以留一个时辰,然后夫人必须去歇着。”于默上前来,笑着抱了抱拳。 “替我谢谢他。”御凰雪拉住奶娘和藏心的手,让他们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下。 他们三个第一次进来,见御凰雪住的是这等地方,已经气歪了鼻子。 “怎么……怎么能住这里。以前这里可是专门关那些受罚的妾室们的地方。”奶娘四下环顾,鼻子一酸,小声说道。 “清静,我喜欢。”御凰雪小声笑道。 “请喝茶。”小元和小歌捧着茶过来了,好奇地打量藏心和诛风。能和前夫相处得如此融洽,还请进府中作客,若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还会骂王爷没用,被戴绿|帽子吧? “谢了。”诛风看了看两个丫头,把茶放到桌上,走向树下的白孔雀,惊讶地说道:“这两只……不是以前的……” “就是它们,王爷从宫里把它们带出来,一直养在府上。”御凰雪小声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还能见到这两只家伙。”诛风蹲下去,抚着白孔雀低声感叹。 “咦,它们吃的是什么,为什么身上会有木芷香?”他抚了半天,突然抬起了手指,不安地问道。---题外话---第二更放明天上午吧……白天见喽。 正文 第170章 要锁住你,那就把他们也锁起来 “木芷?”御凰雪一楞,飞快地蹲了下来,小声问:“木芷是什么东西?我怎么闻不出。” “你没接触过,所以闻不出。木芷是一种兽药,长得也和一般的狗尾巴草很相似。当年征西战时拿给病弱的马吃,让马不知道疼痛,可以继续杀敌。”诛风往后面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后来征西统帅上官琉将军都每晚做噩梦。马的鬼魂来找当年的千万匹残马在大将军的身上踩踏,让后来御医去给他诊治,发现他身上确实有马蹄印。于是这种药不让喂了,说是残害了太多的战马。” “上官琉就是我父皇打小崇拜的那位吧?我在宫里见过他的画像,当年立国时,他一人率千匹战马,冲进了敌营,把帝家残暴之主斩杀于马蹄之下。” “对,就是这位上官琉将军。他以前带兵打仗,一定会让军医携带大量木芷。本来木芷少量入药,可以在战马疗伤的时候不那么痛苦。但上官琉为了让战马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就让军中兽医在草料里掺入大量木芷。” “因为远离京城,所以也没人管。我父亲在边境做马医,他告诉过我这种药。”诛风用帕子擦了擦手,轻声说:“这种药有毒性,不过毒发缓慢。兽医们后来都不愿意用木芷,因为一不小心自己吸进去,也会中毒。当时不少士兵后来都中了木芷毒,收兵之后好多人都死于木芷毒。当时被称为木芷之祸。瞬” “那为什么给孔雀下毒。”御凰雪一个激灵,猛地醒悟过来,不是给孔雀下毒,而是孔雀吃了有木芷的食物。 “主子,有人想暗算你……”诛风扭头看站在几步外的两个丫头,气得双拳紧握,脸色铁青鱿。 “赶紧让御医过来。”御凰雪匆匆转身,让小元去找御医。 “怎么了?”小歌匆匆过来,担忧地问道:“夫人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去请王爷。”御凰雪看了她一眼,防备心顿起。她得弄明白,白孔雀所食的木芷是下在哪里,是她这里,还是帝炫天那里?她有预感,帝炫天所中之毒,可能就是木芷。 “怎么回事?”藏心大步冲过来,紧张地问道。 “孔雀身上有木芷之毒。”诛风咬牙切齿地说道。 “木芷?木芷让人不知疼痛,但从骨头开始坏死,最后如脆瓷片一样,轻轻一敲,即会断裂。”藏心脸色一紧,不由分说地捧住了御凰雪的脸,一手去拔她的黑发,焦急地问:“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中木芷之毒的人,头皮会有淡紫的斑。” “你也知道这个?”御凰雪惊讶地问。 “以前我是马僮,在受鞭打之时,你骑着小马经过,说应该去打那些打人之人……”藏心低低地说。 “你这事都念了千万遍了。”奶娘踮着小脚过来,心痛地扒拉御凰雪的头发,“还是得我在你身边才放心啊,这样把你一个人放在牢笼里……” 御凰雪垂着眼皮,小声问:“对了,你们可知道灼虫?” “灼虫就吃木芷,若把两种毒物放在一起,剧毒无解。”诛风眉头紧锁,低低地问道:“莫非府中还有灼虫?” “有。”御凰雪轻轻点头,“有人想毒杀帝炫天。” “杀了好。”藏心冷冷地说了一句。 咳……奶娘抬了抬眼皮子,立刻大咳了一声。 几人转头看,帝炫天正站在小院门口。 藏心还一捧着御凰雪的脸,另一手在她的头发里,见到他进来,眼神顿时变得愤怒和凶狠。 奶娘先反应过来,匆匆行了个礼。 “给王爷请安。” 诛风和藏心站着没动,他们恨帝氏王朝,恨不能毁灭了眼前的男人。但他们又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御凰雪朝他走过去。 “御医马上就到。”帝炫天抬手,给她理了理被扒乱的头发,眸子垂着,看着她的小脸说:“是哪里不舒服?” “你让诛风给你看看,他可能找到你中的是什么毒了。”御凰雪拉着他的手指,看向诛风。 诛风一万个不情愿,磨蹭着走过来,胡乱抱了一下拳,粗声粗气地说道:“木芷又名狼草,草汁能麻痹神经,王爷是否偶尔会有指尖麻木的感觉?” “你有吗?”御凰雪抬起帝炫天的手看。 他的手指修长白净,指肚子覆着硬茧,掌心有些粗糙,都是长年握剑的结果。 “偶尔。”帝炫天视线垂下,看着指尖说道:“想不到诛风还懂这个。” “毒药如何我不懂,但孔雀身上的一定是木芷。若王爷偶有指尖麻木的感觉,也和木芷脱不开关系。当然,王爷这样的人物,身边尽是能人,哪用得着我们主子告诉王爷。我只想让王爷知道,别连累到我们主子才好。”诛风怪声怪气地说道。 “御医来了。”小元带着御医跑进来了,抹了把汗,把刘御医往前一推。 “王爷,十九夫人。”刘御医跑得喘不过气来,把小药箱往地上一放,赶紧鞠躬行礼。 “你 把把我的脉,可有异常。”御凰雪把手伸过去。 刘御医赶紧掏帕子往她手腕上盖,这样一只纤纤玉手,别说摸了,就连看一眼,帝炫天的眼神也能在他脖子上割出几道血口子。 “胎儿还不太稳,夫人还是静躺几天吧。”他拧了拧眉,告诫道:“再奔来跑去,会有滑胎的可能。” “还是让奴婢来照顾夫人吧。”奶娘搓着手,向帝炫天央求,“她是奴婢照顾大的,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晚上什么时候会醒,奴婢都知道。这样夫人还有个说话的人。” 帝炫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沉声道:“那就把藏雪楼关了。” “炫王,藏雪楼是怎么妨碍到王爷了?人都抢走了,还不够吗?”藏心愤怒地说道。 “藏心。”诛风赶紧摁住他,但看帝炫天的眼神一样充满了仇恨。 “让他们都进来,免得你天天惦着。”帝炫天没理会他们,扶着御凰雪的腰,让她坐到摇椅上,缓缓地说道。 “那不行,你要出什么事,我给你陪葬就够了,还要拖着他们吗?”御凰雪立刻拒绝。 “你要出什么事,别人不说,藏心想必是一定要追随的。不如就让他来守着你。”帝炫天扫了藏心一眼,淡淡地说道。 藏心咬牙握拳,额上青筋道道鼓起。 “这样也好啊,小主子,我们在外面也实在牵挂得慌。若真有事,怎么可能抛下你一个人呢?你就让我们来陪着你吧,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奶娘弯着腰,给御凰雪梳头,“我就觉着你进府了,人就一直瘦。这怀着身孕的人,一定得好好养。” “主子,让我们进来吧。这样,妖魔鬼怪也得有点忌讳。”诛风环顾四周,低声说道。 “我们当时说过的,生不同时,死同穴。”藏心看着御凰雪,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啊,五个人以后死也要埋在一起的。到了地府里,他们还要在一起。 “那好吧。”御凰雪轻轻点头,又飞快地说:“把我的银子藏好,别带进来了……带一点点碎银,够用就好,王爷这里有。” 帝炫天嘴角轻抽,转开了脸。 “那我回去叫他们,奶娘和藏心就别出去了。”诛风拍拍藏心的肩,小声说:“你收敛一点脾气。” 藏心点了点头。 “你们四个,毕竟是男人,住在院中不方便,今晚暂时和侍卫们挤挤。”帝炫天撩起长袍,在御凰雪身边坐下,接过小歌奉上的茶,沉声道:“木芷之事,仅在院中各人知晓,若有任何人敢传出这道门,” “你已经知道了?”御凰雪轻声问道。 “所以我才和你住在这里,我住的那里,到处都是木芷。”帝炫天平静地说道:“木芷和寻常草味没太多区别,若不是熟悉的人,是闻不出来的。” “我来做饭,你们两个以后不要靠近厨房。”藏心叫住了要去厨房里的小元和小歌,摆明了是不信这两个丫头。 小元和小歌有些委屈,怯怯地看向帝炫天。 “藏心做菜最好吃了,你们就歇一天吧。”御凰雪安慰道。 “嗯,藏心做菜好吃,你们还要生不同时,死同穴……”帝炫天俯过身来,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小御儿,我今后的墓可不大,装不下他们几个。” 正文 第171章 要喂她吃菜 “我们那是生死誓约!”御凰雪伸手挡在二人脸之间,把他的脸轻轻推开。 帝炫天看了她一会儿,小声说:“我觉得,能与你缔结生死誓约的、唯一的人,应该是我。” “不行啊!炫天皇叔,你比我老这么多岁,所以肯定比我先走!你真忍心让我饮毒酒,高悬梁吗?”御凰雪眨了眨眼睛,一脸严肃地问他。 帝炫天的话都塞在喉咙里,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御凰雪僵僵地转过脖子,扶着扶手起来,慢慢吞吞地往房间里走。 她声音不小,奶娘和两个丫头都听得清楚极了,几个人都不敢朝这边看,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腿发抖鱿。 直到房门关上,帝炫天才慢慢躺回了椅上,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盯着小厨房上方升起的炊烟出神。 “藏心多少岁?”他突然问道。 “25。”奶娘赶紧答道。 “在公主身边几年?”他继续问道。 “我算算……”奶娘赶紧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扳,“八年,没错,就是八年。” “我可是十年。”帝炫天拧了拧眉,缓缓闭上了眼睛。 “啊……”奶娘又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扳,末了,轻轻点头,“没错,确实是十年。” 御凰雪站在窗口,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闷闷了想了半天,回到榻上躺着。 到了晚上,他们四个到齐了。 帝炫天特许他们另支一桌,就在院子里用膳。帝炫天和御凰雪单坐一边,小元和小歌在一边侍奉着。 这饭吃得一点都不舒坦,那四个夹菜的声音像是刀剑在碰撞。 御凰雪食不下咽,朝那边瞪了好几回,都没有作用。她想,幸好童舸不在这里,不然非打起来不可! “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帝炫天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喂到她的唇边。 “我自己吃。”御凰雪一偏脸,躲开了他喂来的菜。 “乖,快张嘴。”帝炫天小声哄道。 “你故意的。”御凰雪往藏心那边瞧了一眼,不满地说道。 帝炫天拧了拧眉,小声说:“平常不都是这样吃?” 御凰雪瞪了他一眼,张嘴一口咬下了茄子。 “怎么像只小狗儿。”帝炫天笑笑,又往她碗里夹菜,“御医说了,你得多吃点。” 啪……那边有人的筷子掉了。 御凰雪转头看了一眼,是诛风的,他正弯腰捡,另三个正盯着这边看。 “算了,不吃了。”御凰雪把筷子一丢,不满地说。 那四人赶紧起身,齐声道:“主子息怒。” “你们多吃点吧,跟着我,顿顿都是断头饭。别得罪王爷,他狠着呢。”御凰雪瞪了一眼帝炫天,拔腿往房间走。 帝炫天面不改色心不跳,慢吞吞地吃完了饭,梳洗完,进屋睡觉。 那四个看着他进了小房间,心情复杂可想而知。 奶娘劝他们出去,小声说:“听我的,公主有自己的打算,都收敛着点。” “但是……”藏心往小房的窗口看了一眼,心如刀绞。 “藏心,忍着吧,是你的就是你的,若不是,这也是缘份天意。咱们都是为了主子好,她若能好好地,咱们不也就满足了吗?”奶娘拍拍他的肩,关上了院门。 藏心垂手站了会儿,死咬着牙,眼眶通红地往前走。诛风他们三个跟在他身后,不知如何劝说。 心爱的人,与仇人在同一间屋子里,是个男人,灵魂都快碎裂了吧? ————————————分界线———————————— 第二日。 宫里一阵紧张气氛,帝崇忱病了,破天荒地没上早朝。皇后娘娘的凤宫闹鬼了,听说她尖叫了十多声,吓得晕了过去。 一大早就有人来王府宣旨,让二人赶紧进宫。帝炫天去见皇上,她去见皇后。 御凰雪赶到凤宫的时候,正好遇上各宫娘娘们前来请安。舒芙苓站在最前面,扭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收回视线。 “娘娘是怎么了?”她小声问芳姑。 “别多问,去给各位主子传个话,就说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出来了。”芳姑冷着脸,说完就走。 御凰雪是凤宫女官,传话一事,也是她的职责之一。她上前去,向各位娘娘们行了个礼,把芳姑的话说了一遍。 “十九夫人,听说你与炫王遇刺的事了,胎儿没事吧?”舒芙苓招手让她过去,上下打量她一番,温和地问道。 “没事,谢贵妃娘娘关心。”御凰雪福了福身,小声说道。 “没事就好。”舒芙苓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我看你是有福之相,这胎肯定是个千金。” “是千金就有福吗? ”御凰雪随口问道。 “当然。”舒芙苓的笑容浅了浅,分明带了些许忧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御凰雪。 “那就先谢过贵妃娘娘吉言。”御凰雪福了福身,微笑着说道。 “你忙吧,这里佛香萦绕,真是让人……享受啊。”舒芙苓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 御凰雪见过太多后宫的女人了,狠毒如卫嫣那样的,虚伪如皇后那样的,还有舒芙苓这样深藏不露的。能在这种年纪,还把皇帝牢牢抓在掌心,这才叫本事。 “十九夫人,皇后娘娘让你进去。”一名小婢女匆匆过来,向她福了福身。 御凰雪定了定神,跟着小婢女进了内间。 皇后歪在贵妃榻上,正在喝药。药味儿盖住了屋子里的佛香,两种味道缠在一起,倒真让人有一种天堂和地狱在这里交错的错觉。 她脸色很差,厚厚的脂粉也没掩盖住她青乌的脸色。眼睛红肿,双目无神。她掀了掀眼皮,盯着跪在殿中的御凰雪看了好一地儿,才沙哧地说:“你起来吧。” “娘娘可是受了寒?”御凰雪不露声色地看那面铜镜。 镜上的字已经擦洗干净了,想像得到皇后半夜醒来,看到镜子上出现的那行黑色大字时有多惊恐。 “是的。”皇后点了点头,向她招手,“你过来,我问你点事。” 御凰雪起身,勾着小脑袋靠近了她。 “十九,你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可听过地菩萨的传说?”她沉吟了一声,小声问御凰雪。 “听过。”御凰雪点了点头,轻声说:“那个时候,有宫婢做错了事,或者犯了死罪,会被处死。但她们毕竟是天子的人,所以在死后会做个法事,请地藏菩萨引着她们去投胎,洗清今生罪孽,来生投户好人家。” “这样啊……”皇后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宫里还有地菩萨庙吗?” “以前都是在西边角上。”御凰雪往东边看了一眼,看来皇后是心虚了!她昨晚留的字就“我死得好惨,你还我的命”。 皇后这么狠毒,打死个婢女眼睛都不眨一下,死于她手里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这样吓吓她,看着她这副狼狈样子,还真解气。只可惜换不回那可怜的小丫头的性命!像这样的人,哪有资格母仪天下? “芳姑,你陪十九夫人去一下。西边那地方,阴沉沉的,多带点香烛纸钱。”皇后抚了抚额,假腥腥地说:“这宫中离世的人太多,昨晚做了噩梦,都是你们那时候的旧宫人。想必是你来了,她们有所感应吧。你去给她们烧点香火,也算是恩赐。” “是。”御凰雪点点头,跟着芳姑往外走。 芳姑的脸色也不好,脖子上明显有掐痕,粉抹得厚厚的,还是露出了端倪。 “芳姑嬷嬷,您也做噩梦了吗?”御凰雪指着她的脖子,故意问道。 芳姑拧了拧眉,冷冷地说:“没有,是打蚊子的时候不小心抓的。” “芳姑要小心哪。”御凰雪故作关切地说道。 “快走吧,今日事还多呢,还要准备很多东西。”芳姑看了她一眼,加快了步子。 “还要准备什么?”御凰雪怔了一下。 “快册封太子了。”芳姑语气生硬地说道。 “是谁呀?”御凰雪眼睛睁圆,好奇地问道 “反正不会是炫王。”芳姑冷冷一笑,扭头看她,“炫王有了你,可就离太子之位退了千里之远。” “远离争端,也许是种福份呢?”御凰雪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芳姑拧了拧眉,深深看了她一眼。 前面有群素衣女子,正在吵吵嚷嚷,御凰雪一眼发现帝麟的王妃,聂凌波就在其中。 ---题外话---第二更在上午。 正文 第172章 一团混战 “咦,麟王妃?”御凰雪惊讶地问道:“她怎么会在宫里?” 芳姑抬眸看了一眼,冷漠地说:“她父亲被罚闭门思过,她被罚去庙中打扫,今日宫中办事,特许她进宫。800” “哦。”御凰雪眯了眯眼睛,紧盯着那一群人。 卫嫣谋害帝阮一事,因为卫嫣离奇暴毙,帝麟出逃而尘埃落定。帝崇忱下旨三天查出卫嫣之事,也因为皇后娘娘的令牌失窃、阿宝的承担而结束。 但御凰雪知道,一切绝不可能那样简单。 “你以为你还是王妃?竭” 前面传来尖酸刻薄的骂声,把聂凌波围在中间,指指点点,毫不客气。聂凌波是一介大儒之女,当然不可能和一群泼妇样的女子对骂。只伸着双手,挡着身后的几名年轻女子,不让她们上前争论。 看她们装扮,都着素衣,但衣料都是华贵难得的蚕丝,应当都是官家女眷。虽然此处已然是宫中偏僻之地,公然在宫中如此喧哗,也算她们大胆。 “今日后宫怎么有这么多女眷?她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御凰雪拧了拧眉,小声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芳姑扭头看了她一眼,眉头轻皱,“皇上要给阿阮纳妃,她们身份不够,应当是走西角门进来的。” “啊?”御凰雪一楞,阿阮呆呆傻傻,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京中四品以上家里的小姐,无论谪庶,一律要进宫参选。前面那些女子都是宫里有人的,所以先进来打点。”芳姑抿抿唇角,淡漠地说道。 “我昨日在宫中也没听说……” “昨晚才下的旨,你与王爷沉浸在温柔\乡中,当然不知道。” 二人渐渐走近,那些女子还没发现她们,继续推搡怒骂。 “是你冲撞了我家主子,应该你让路。” “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罪臣之家,怎敢占用正道。” 不知是谁在后面推了一把,最前面的女子往前一扑,正撞到聂凌波身上,手挥起时,指甲从聂凌眉的眉心一直往下,划到她的嘴唇上,一道长长血印。( ) 场面静了静,但也只眨眼的工夫,她们继续吵了起来。 帝阮不过九岁少儿心智,但为了成为皇亲国戚,这些人也都不在乎了。说不定还觉得嫁个傻子好当家,能把持整个王府呢。 “不要吵了,这是宫里,别闹动了各位主子,你们担待不起。”她大步过去,拦住了那些叫嚷不停的女人。 众人扭头,只见芳姑嬷嬷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正一脸不悦,于是纷纷散开。聂凌波双手慢慢垂下,看了一眼御凰雪,收回了视线。 “嬷嬷,这是去哪里?”领头的女子过来,摆着腰,笑吟吟地和芳姑说话。 面孔很陌生,但看她衣饰和腰带上的腰牌,是舒芙苓的人。 “我们去办事。”芳姑瞟了她一眼,看着众人说:“皇宫之中,如此喧闹,成何体统,赶紧散了吧。” “嬷嬷好威风,”女子掩唇,笑了笑,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看着芳姑的脖子尖声问道:“这脖子上面是怎么了?莫非凤宫也养猫了吗?嬷嬷可得保重呢,被猫儿抓了可不是小事,脖子重要,顶着脑袋呢。” 狗仗人势,说的就是白华这种人。 皇后虽贵居凤宫,但长年独守空房,连在后宫扫地的人都知道她并不受宠,何况只有一个傻子儿子。 而舒芙苓常伴驾在君王身边,所居所用,不比凤宫差。儿子还深受宠爱,英俊潇洒,众人大都认为。所以,舒芙苓的人不把芳姑放在眼里,一点都不稀奇。 她一面说,一面前来揭身后小婢女手里的提篮盖布,“唷,香烛,这是去祭拜谁呀?嫣贵妃吗?呵,你们猜猜嫣贵妃会不会变成猫呀?白骨架子搭成的猫……你们看,这样这样……” 她一面尖声笑,一面曲着十指扮死猫,挑衅地看着芳姑。 芳姑气得脸发青,声音尖锐地问道:“白华,你这是存心要与我过不去了?你在这里欺负麟王妃,聚众喧闹,还真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不顾宫规了?” “哪敢哪,嬷嬷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白华抱着双臂,丝毫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御凰雪笑了笑,慢步过来,小声说:“嬷嬷,我们走吧,若耽误了时辰,皇上会怪罪。” “皇上?”白华又掩唇笑,“皇上这时候和我们娘娘在一起呢,怎么会让你们去办事。这位又是谁呀?敢假传皇上的旨意,可是脑袋长得发痒了,要我替你挠挠?” “这位嬷嬷,你连我都不知道呀?”御凰雪轻笑着问道。 白华怔了怔,上下打量她,小声问:“我应该知道你吗?” “应该的。”御凰雪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若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在贵妃那里的地位,可想而知,一定是很轻很轻……” “哼,她不过是个看门狗罢了,劝你收敛一点,别到时候怎么死的 tang都不知道。”芳姑立刻打起了精神,昂首挺胸往前走。 “喂,你到底是谁啊。”白华厉声问道。 御凰雪走了几步,挥了挥手,“小人物,不足一提。” “喂,站住。”白华拎着裙摆往前追,急匆匆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那群女子都站在原地看热闹,白华面子上过不去,索性扑上去抓御凰雪的衣袖。 御凰雪眼角余光看到了,往旁边一闪,白华没能收住手,一把抓住了芳姑长长的发辫。 “你太放肆了。”芳姑头皮被扯得生痛,扭过头就是一巴掌,甩到了白华的脸上。 白华往后摔的时候也没松开手,拉着芳姑一起摔到了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扯我的头发。”芳姑白着脸,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抓着白华的头发一阵乱撕乱摇。 白华也不甘示弱,挥起手就往她脸上乱抠乱抓。 两宫的嬷嬷打起来了,各自带的丫头们也冲了上去,战成一团。 那些家眷不知道该帮谁,傻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御凰雪本不想多事,但眼看芳姑就要被揍倒了,她若不上前,皇后那里说不过去。于是上前大喊,“你们这些糊涂东西,阮皇子可是皇后的独子,你们是不是踏错门了。我可都记住你们的脸了,别想踏入凤宫的门。” 众人恍然大悟,一窝蜂拉开了白华,去芳姑面前巴结奉承。芳姑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瞪着白华。 “王妃晕过去了。”此时有人大喊了一声。 御凰雪转头看,聂凌波已经倒在了地上,面如金纸,从眉心一直贯穿到唇上的血痕,触目惊心。 “晕就晕吧,不过是个败家之犬。”白华跳着脚,气急败坏的大喊,“给我过来把芳姑和那女人摁住,宫中不许烧香烛纸钱,我要去禀报尚德总管,看你们两个怎么死。” “我看你是晕了头吧,这规矩,唯独对皇后法外开恩,你忘了吗?”芳姑几乎是在咆哮了,她转身过来,怒气冲冲地瞪着白华,指着她的鼻尖嚷,“你再拦我试试!” 白华瑟缩了一下,冷笑道:“我拦了又如何?” “王妃不好了。”一个小丫头哭喊了起来。 御凰雪快步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匆匆说道:“把她抬到树荫底下去。” 婢女们赶紧把聂凌波抬到假山边的石桌上。御凰雪将她的领扣打开,从香袋里拿出了小瓷瓶,把醒神消暑露倒在掌心,从她的额头开始,慢慢揉至太阳穴和耳根下。 “都散开一点,现在不要挪动她,喂她喝点温水。”她用帕子给聂凌波扇风,眉头轻蹙。 嫁给帝麟那样的人,真是倒霉,这辈子不可能另嫁,得背负重担过一辈子。最惨的是,连个儿女都没有。 “王妃……”小婢女拖着软软的哭腔叫她。 “我们去办事。”芳姑已经冷静了下来,恶狠狠地剐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华,“我就在那里等着尚德总管过来,也等你过来。” 白华抿抿唇,扭腰就走。 “真是威风啊。”御凰雪拧了拧眉,小声说:“嬷嬷没伤着吧,我来给你瞧瞧。” 芳姑发髻散乱,衣裙也撒坏了,脸上,手上全是抓伤和淤青。 “舒贵妃手下的人原来这么骄纵。”御凰雪小声说道。 正文 第173章 我有两个时辰没见到你了,很想你 “哪宫的人不都是仗着主子的威风?”芳姑忍着气,匆匆理好衣衫,小声说:“我们走吧,王妃这里有人照顾,不必你我多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御凰雪看了一眼聂凌波,快步跟上了芳姑的脚步。 地菩萨庙在西边的角落里,人对神鬼多少心怀敬畏,所以这片地方并未受到打扰。青松之中,一个半人高的小神龛,供的就是地菩萨。但是没人敢来烧香,早就布满蛛丝,铺满枯枝落叶了沿。 御凰雪眼尖地看到了一处新土,她琢磨着,昨天被打死的婢女应当就是埋在此处。也亏得皇后厚颜无耻,居然是说宫中旧人的魂魄对她有感应…… 芳姑让小婢女们跪着烧香,自己在一边,警张地往四周张望。 “怎么了?”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这地方阴气沉沉的。”芳姑缩了缩肩,脸色难看地说道。 “对哦……这下面起码埋了有百来具枯骨吧。”御凰雪也缩了缩肩,做害怕状,在后退时,故意踩到了一根枯枝上,嘎地一声响…… 芳姑猛地打了个激灵,一声怪叫,转身就跑纺。 那些小丫头是被芳姑吓到了,一个个的全都跳了起来,掉头就跑。 就这几两本事,还想作恶?也许正因为作恶太多,所以才害怕冤魂索命吧。她蹲下去,把纸元宝放进火里,看着火苗儿越燃越旺,轻轻地说道:“十三哥回来了,我一定会保住他……” “嘎吱……”又是一声响。 御凰雪抬眸看,只见薄慕倾正从树后出来。 “郡王。”御凰雪站起来,往后看了一眼,小声说:“你怎么在这里?” “你遇刺了……还好吗?”薄慕倾眉头紧锁,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低低地说道:“我见不到你,心急如焚。” “我挺好的。”御凰雪挣开他的手,轻声说:“别这样,芳姑她们就在外面,随时会进来。” “小雪儿……”薄慕倾的手又抓了过来,低低地说:“你脸色不好,炫王为何不从皇后那里替你辞了宫中的差事?皇后为人阴冷,喜欢背地里暗算……” “他不太方便吧,毕竟不能事事忤逆皇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御凰雪轻声为帝炫天辩解。 “那我想办法,你最好还是少来宫中。”薄慕倾拧了拧眉,小声说:“你十三哥那里,我已有办法,最近就是后天晚上,一定救他出去。” “我已求人帮忙了……”御凰雪立刻说道:“你就安心做你的郡王吧,我谢谢你救了十三哥,你我之间以后不要再有牵扯了。” “你求了谁?帝炫天吗?他肯为你救人?”薄慕倾一楞。 “哦……是江湖上的人,以前在我那里喝酒,欠我人情,愿意帮我劫人。”御凰雪含糊地解释了几句。 “江湖中人怎么可能靠近死牢?”薄慕倾的手指抓紧,小声说:“你相信我,我已经说服了皇上,暂时不会杀你十三哥。” “你用什么理由?”御凰雪小声问道。 “皇上最近做噩梦,龙体欠安,所以我请东山寺的主持进宫来了……” “你想劝他不要犯杀戒?”御凰雪拧了拧眉,帝崇忱只怕没那么容易接受一个大和尚的建议。 “大赦天下也行,以为他为诱,引来御家人也罢,总之暂时保住他再说。你十三哥的意思,是想带你一起离开。”薄慕倾低低地说道。 “他若真能走……到时候再说吧……”御凰雪怔了会儿,拉开了他的手。 “还有这个。”薄慕倾匆匆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瓶子,往她手里塞,“这是跌打药,就算有身孕也能用。” “我没有受伤。”御凰雪把小瓶子往回推,轻声说道。 “拿着吧,别人给的药,尽量不要用。”薄慕倾赶紧说道。 “未必你给的药就能用了?”御凰雪抬眸看着他,小声说道。 薄慕倾的脸色微微一变,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这药是好东西。” “我信了。”御凰雪接过药瓶,轻声说:“十三哥那里……若你真有办法,那就先谢谢了。” “小雪儿……”薄慕倾拉着她的手指不放,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真的喜欢炫王吗?” 御凰雪沉默了一会儿,缩回了手,快步往青松林外走。 “不喜欢的对不对?”薄慕倾对着她的背影问。 “郡王何必关心呢?喜不喜欢,你也已经有了阿宝。实在不应该再与我说这些。”御凰雪扭头看了看他,轻轻地说:“而且,我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打妖怪也好,受冷落也好,和他在一起……很像小时候的感觉,他很好……除了带兵入城,杀了我全家。” 薄慕倾怔在那里,完全不能消化她的话,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喜欢但又不能喜欢? ———————— 御凰雪知道,她喜欢帝炫天。 那个男人霸道 tang固执,温柔都带着强势,非要把她的心拽开了,往她心里头钻。 钻完了,可不管她心里头痛不痛快,就要让她说喜欢他…… 就这个挺让她讨厌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帝炫天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她抬头一看,帝炫天正带着一队侍卫站在前面。 “奉皇后旨意,去烧纸了。”她垂下长睫,镇定自若地把一直握在掌心的小药瓶往怀里塞。 “那是什么?”帝炫天又盯着她的手看。 “别人给的药瓶子,你要吗?”御凰雪又从怀里往外掏,大大方方地要给他。 “不要。”帝炫天以为是皇后所给,于是摇了摇头,手轻轻挥了挥,“你们去四周看看。” 侍卫们散开,迅速去四周搜找。 “你在干什么?”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还没找到你十三哥进宫的秘道。”帝炫天低声说道。 “找不到最好,再多来点,直接去砍了……你爹的头。”御凰雪嘴角轻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帝炫天敲了敲她的小嘴,沉声道:“不许胡来,回凤宫去吧。” “迷路了。”御凰雪往四周看看,故意说道。 “迷路了,我送啊。”帝琰嘲弄的笑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御凰雪拧眉,小声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时时在一起?” “我闲逛逛。”帝琰捏着一片薄薄的竹叶过来,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眼,手指一弹,竹叶像刀一样,贴着她的发梢飞过,切进了青松的粗壮的树干里。 “王爷真闲。”御凰雪掀了掀长睫,漫不经心地说道。 “确实有些闲,所以父皇才让我过来帮三哥。”帝琰转头看着前面,长眉轻扬,小声说:“那个御家狗也真古怪,到底是钻哪个狗洞进来的?” “你才是狗!”御凰雪顿时大怒。 “哦,忘了,这里还有只小狗儿。”帝琰嘻嘻地笑。 “帝琰!”帝炫天脸色一沉,怒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非要我与你翻脸吗?” “知道了。”帝琰收敛了嘻笑的模样,大步往前走去,“只不过三哥能忘了羞辱,我可忘不了。” “忘不了,就来杀了我啊。”御凰雪厉声说道。 “总有那么一天。”帝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青松林。 帝炫天眉头拧了拧,弯腰俯到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句,“你大哥御永畅……好男、风……” 御凰雪一个激灵,突然明白过来。这事她知道,御永畅有很多娈、、宠!难道对帝琰下过手? “虽没得手,但老四记恨很深。”帝炫天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你呢?”御凰雪忍气吞声地问道。 “走吧,你既然不想去凤宫,干脆与我一起去前面看看。”帝炫天拖着她继续往前走。 “皇后会找我。”御凰雪小声说道。 “无碍,你帮我找地道入口,皇后不会怪罪。”帝炫天拉紧她的小手,低低地说:“况且……我有两个时辰没见到你了,很想你。” 御凰雪的心一软,闷闷地看了他一眼。 青松林里弥漫着一股烟火的味道,元宝已经烧成灰了,正被风卷着往四处飞。一只雀儿站在枝头上,啾鸣轻唱,像是在引领灵魂随风远去。 御凰雪眼尖地看到枝上挂着一角紫色缎子,像是刚刚薄慕倾穿的衣服。她赶紧背对他,挡住了那片布料,手背在身后悄悄地扯了下来。---题外话---二更还是上午,我在调整大纲,所以这几天写得慢了点点,见谅见谅。 正文 第174章 这鸟儿有内功 “什么东西?”听到响动,帝炫天扭头看向她。[ 超多好看小说] “鸟儿吧。”御凰雪扬头看了看。 帝炫天抬头看了看,小声说:“这鸟儿是有内功吗?在上面飞,声音从你背后出来。” 御凰雪脸黑了黑,冷哼一声,拔腿就走。这人耳朵尖,眼睛毒,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在这里悄悄见别的男人,还和我撒气?”帝炫天忍着脾气,向她伸手,“给我看看是什么。” “炫王,你觉得是什么?一封情信,你要不要听?”御凰雪微微扭头,有些别扭地说道纺。 帝炫天的手慢慢垂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小御儿,刺怎么又伸出来了?每次见过他,都要这样吗?” 御凰雪心里越发别扭,她就是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故意呛他一声。他装着没听到不就好了吗?现在让她怎么答? “我见谁了?鸟儿就是有内功。”她咬咬唇,硬梆梆了回了他一句,拔腿就走。 帝炫天身形一闪,挡到了她的面前,双臂一撑,把她锁到了怀中。 “我不知道别的鸟儿有没有内功,但你应该知道你家的鸟儿有没有内功。如果惹他发怒了,你可受不住,别惹他……” “你别使坏,我家哪里有鸟……呸……帝炫天你不要脸。”御凰雪眨着眼睛,小声骂他,脸上开始涨红。 帝炫天低下头,额头往她额上蹭,“你就是犟,还不快说,他来干什么?” “想我就来了呗。”御凰雪硬着头皮说道。 “我真会杀了他!”帝炫天的脸色寒了寒。看她一脸失魂落魄地样子,再想想在中途看到的匆匆离开的薄慕倾,他就知道这二人刚刚又见过了。 “想你的女人多了,怎么没见炫王爷去杀了她们?”御凰雪嘴角抽了抽,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问他:“你不公平。” “那怎么一样?”帝炫天抚了抚她的小脸,小声说:“晚上和你十三哥比箭,别给我添乱。” “那……他能走掉吗?”御凰雪心一紧。热门 薄慕倾和帝炫天都说要救十三哥,不知道谁能真的办到,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薄慕倾也有救人的安排…… 她还求过了珂离沧,谁能成功? “在想什么?”帝炫天低声问。 “薄慕倾……他说请了东山寺的大和尚,会救十三哥。”御凰雪犹豫了半晌,轻轻地说道。 “他救?”帝炫天眉头微拧,低声问道:“什么时候?” “没细说。”御凰雪摇了摇头。 帝炫天眉头紧皱,好半天才放下双臂,低低地说:“晚上不要乱跑,就在府里等我消息。” “嗯。”御凰雪抱住他的腰,把额头抵在他的心口上,小声说:“皇叔要小心,若真的办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你担心我?”他捧着她的小脸,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才不……”御凰雪顿了顿,小声说:“皇叔这么厉害。” “嗯,皇叔好厉害。”帝炫天低笑,收回了手。犟一点没关系,只要留在他怀里犟就行。 “我去皇后那里,你找秘道吧。”御凰雪拉下他的手,小声说:“不过说实话,这秘道应该不存在。若真有秘道,当年我们就能从下面逃走,怎么可能任人杀戮?若是现在新修,你父皇那么警惕的人,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可能挖至偏僻之处……可惜你十三哥不愿意开口。”帝炫天环顾四周,低低地说道。 “那你也别找了,走走过场就行了。”御凰雪抿抿唇,主动搂住了他的手臂,小声说:“皇叔,你一定要当皇帝吗?我们离开这里吧。” “嗯?”帝炫天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讶然,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 “去哪里都好呀,这样明争暗斗,有什么意思呢?就算你坐上皇位……也会有人觊觎你的位置,后宫嫔妃三千,我在哪里?”御凰雪小声问道。 “你在我心里。走吧,往前找找。”帝炫天握紧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这是御凰雪第一次和他提一起离开的事,但她看得出来,帝炫天的心很大,吞天噬地,不是那种喜欢逍遥江湖的人物。 男儿有野心,做他的女人,要么温柔似水,能包涵他的一切。要么像火焰一样,与他一起燃烧。 御凰雪两种女人都能做,前提是……一切往事都如风。 她踩在在这片土地上,纠结、彷徨、无奈。 爱也是错,不爱也是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她告诉自己应当随遇而安,结果谁也安不了她的心。 “你看前面。”帝炫天突然停下脚步,给她指前方。 御凰雪往前看,只见梨树成林,宫殿重重叠叠,望不到尽头。 “有什么?梨花宫吗?” 帝炫天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在这里,每一重宫殿都配有 tang三队禁卫军,轮流值守。帝宫和御书房更是有九重防卫,莫说晚上,就算是白天,你若想靠近帝宫,也得费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褪去三层皮。所以说,你十三哥必得人指点,才能顺利进入皇宫。 那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引你十三哥入宫?又是谁让禁卫军去薄慕倾府外埋伏?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 御凰雪想过,但她想不明白,禁卫军提前守在薄慕倾府外,分明是想去捉薄慕倾的。但十三哥却偷偷出了府,让禁卫军未能如愿。 那么,只有帝玥和帝琰有可能。但是他们两个为什么要针对薄慕倾呢?没理由啊。 “除了你想杀薄慕倾,还会有谁?”她抚了抚小脸,轻声问道。 “真是想杀他吗?”帝炫天反问。 “要杀我十三哥,也就不必让你们捉活的。若想杀帝崇忱,那他不必用我十三哥,多的是人可以用。” “嗯,还有呢?”帝炫天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怎么像我以前的于夫子,还有、还有、还有……”御凰雪眉头轻蹙,不满地说:“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头疼,头发根都痛!” “撒娇。我看,是因为有薄慕倾,才让你头发根都痛!”他揽住她的腰,轻轻扯了一下她的发梢。 御凰雪确实有点不信薄慕倾做这个局,那他也不必救十三哥了。 “反正,谁救了我十三哥……那时再说吧。皇叔,你不许使坏!”御凰雪瞟了他一眼,闷闷地说:“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意味着什么。” 帝炫天低眸看了看她,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我对天下人使坏,也不敢对小御儿使坏,小御儿一生气,眼睛瞪得像小牛,我敢吗?” “哪有像小牛,哪有那么丑?我去皇后那里复命。”御凰雪啐了一口,匆匆离开。 “慢些走,别绊着。”帝炫天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小牛蹄子硬着呢。”御凰雪挥了挥手,步子越走越快。 ————————————分界线———————————— 帝崇忱又咳了一口血出来,他眉头紧锁,盯着帕子,半天没挪开眼睛。 “皇上先漱口。”舒芙苓端上了小碗,柔声说道:“御医说了,把这些淤血咳出来是好事,再静养一段日子就好。” “是啊,皇上不必担忧,几日就好了。”尚德帮他放下枕头,伺侯他漱了口,扶他靠着枕头坐着。 “皇上,四位大人还在外面等着,皇上把太子的名字写好,就能封存起来了。”尚德又说道。 舒芙苓的眼神一闪,盯着尚德手里的笔墨小声说:“皇上……臣妾先退下?” “你转过身去。”帝崇忱接过了尚德手里的笔墨,拧了拧眉,久久没在明黄的圣旨上落下。 舒芙苓背对他站着,不时侧过脸看看尚德,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几分端倪。 “皇上……”她见身后久久没有动静,忍不住说道:“玥儿,有什么不好吗?他很孝顺,也很聪慧……” “不得干政。”帝崇忱冷冷一言,打断了她的话。 “臣妾知错。”舒芙苓赶紧跪下,不敢再多言。 “尚德也转过身去。”帝崇忱深吸一口气,盯着尚德,看着他转过去之后,才在圣旨上缓缓填下了一个名字。 他放下笔,仔细看了一遍,把圣旨放进黑木匣子里,用水银封好小锁,交给了尚德。 正文 第175章 她如今与我是一体 舒芙苓眼睁睁看着尚德捧着小盒子出去,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扶朕起来。”帝崇忱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舒芙苓起身,理了理衣裙,快步到了他的榻前,小声说:“皇上还是静躺吧。” “晚上,炫天要与御熠然比箭。”帝崇忱拧了拧眉,扶着她的手,小声说:“朕要去看看。” “皇上是怕炫王悄悄放走御熠然吗?”舒芙苓轻声问道瞬。 帝崇忱拧了拧眉,缓声说道:“御凰雪那丫头,很有她母亲的风范。她母亲在宫中二十余载,虽未生下皇子,却稳坐后宫,与老皇帝感情笃厚,说明在男人一事上,她很有手段。” “皇上的意思是……”舒芙苓听得晕头转向的,见他停下来,赶紧追问道:“那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鱿” 帝崇忱拧了拧眉,不悦地说:“那妖女有什么好?朕不杀她,都是看在炫天的面子上。他虽然在别的事上野心大,但在御凰雪这事上,确实来了真的。他前晚为何去行宫?珂离沧擅作面具,只怕就是为了此事而行。” “啊?他真想为了御凰雪而背叛皇上吗?”舒芙苓掩住唇,惊讶地问道。 帝崇忱眉头深锁,冷漠地说:“他若真为了御凰雪放走御熠然,那也就别怪朕无情了,朕会废了他,把他和御凰雪一起打发到贫寒之地去。若他真的杀了御熠然,那他的心狠也就看出来了,还是早点打发掉他为妙。” “横竖是贫寒之地,那皇上为何不早做决断,早点打发他去贫寒之地,以免生出祸端。”舒芙苓不解地问道。 “因为……毕竟是朕……儿子……”帝崇忱眉头紧锁,手掩在唇上,又猛咳了几声。 舒芙苓赶紧给他揉背拍肩,等他缓过来了,才小声说:“也好在炫王手中没有兵权。” “是啊。”帝崇忱拧眉,淡淡地说:“不然他早反了。” “卫畅的孙女,嫁于我们玥儿的事,还是尽早办了吧。”舒芙苓小声提醒道。 “嗯。”帝崇忱扶着她的手站起来,哑声说:“玥儿就是苦在没有军功啊,这次治蝗灾,也没有进益。” 舒芙苓赔着笑脸,轻声说:“他一定会办好的。” “但愿吧。”帝崇忱握紧她的手,严肃地说:“你陪了朕一辈子,朕不会亏待你的。” 舒芙苓温驯地靠在他的手臂边,小声说:“皇上就是臣妾的一切,臣妾愿意与皇上一起,永远走下去,永远不分开。” 帝崇忱摇了摇她的手,和她并肩往外走去。 四位大臣正等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刻高呼万岁,簇拥着他一起到了大殿之中。 侍卫登上高梯子,把放着密旨遗诏的小黑匣放进了顶梁的暗格之中。钥匙由他随身佩戴,只到死后,才会从脖子上取下。 夕阳渐浓,暮色降临。 ————————————分界线—————————————— 皇家校场里,上千侍卫把校场团团围住。 帝炫天试了试手里的长弓,沉声道:“带出来。” 侍卫打开了囚笼,把御熠然从囚笼里拖了出来。御熠然身上套着厚重的铁链锁,走一步,哗啦啦地响。 三天过去,他身上的伤好了一点。再好的药,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让他痊愈。他掀了掀眼帘,满眼仇恨地看向高台。 帝崇忱就坐在那里! “验明正身。”尚德在高台上大声宣旨。 几名侍上前来,在御熠然脸上一顿乱揉,显然是看他是否戴了面具,是不是本尊。 “御熠然,我有话在先,你若能赢我,你就能活下去。若不能,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帝炫天接过了箭,淡漠地说道。 “帝炫天,我不管你我怎么样,你霸着我家小雪儿,若对她有半点不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御熠然往前疾走几步,怒吼道。 “省着力气吧,若你有半点不敬,她的小命可没了。”帝炫天扫了他一眼,挥手道:“把他的铁链打开。” 侍卫们上前,将御熠然手脚上的铁链悉数打开。 帝炫天冷眼扫去,直到他完全活动开来,才缓步上前,把手中的长弓递给了他。 “拿着吧。” 御熠然一把抓过了弓,憎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比?”他粗声粗气地问道。 “比三场,速度,准度,若能赢这两场,再比最后一场,你我各退到场边,每人有三箭机会,诛杀对方。”帝炫天傲然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这个,是你们御氏皇族当年最爱的玩的游戏,想必十三皇子还记得。” “呵,当初怎么没射死你这小狗崽子。”御熠然愤怒地瞪着他,大声骂道。 “放尊重点。”侍卫举起手里的铁链,往他背上狠狠抽去。 御熠然的背立刻被 打出一道血痕,骨头都发出了裂响。 高台上响起了阵阵欢呼声,皇亲国戚们都来了,简直当这场比赛是诛杀御家人的游戏。 “哥哥……”躲在角落里的御凰雪顿时气极,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别去。”于默赶紧摁住了她,小声说:“我已经违反了王爷的命令,带夫人来这里,夫人千万不要冲 动,以免误了王爷的大事。” 御凰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退了两步。她穿的是和于默一样的侍卫衣服,过于削瘦的身形躲在衣服里,让她像个小马僮。 “静观其变。”于默又劝了一句。 御凰雪点了点头,默默地看向场中。 侍卫正往空中抛鸽子蛋,拇指大小的灰色鸽子蛋被高高地抛到视线难及的高度,每次一枚,帝炫天和御熠然谁先射中谁赢。 帝炫天手里是一把乌木长弓,他仰头盯着暗色天幕,突然抬起长弓,满弦就射。 御熠然几乎是同时出手,撞开了帝炫天的箭,射中了鸽子蛋。 看台上一阵喝倒彩声,狂叫着射穿御熠然的脑袋。 御凰雪往看台上看,恨不能扔一桶火药上去,炸死这些恶鬼。 三局两胜,侍卫又抛上了一枚。 帝炫天还是抢先射出一箭,御熠然紧随其后,但是帝炫天这回以惊人的速度射出了第二支箭,不仅撞开了御熠然的箭,还射中了自己的第一支箭,把鸽子蛋击了个粉碎,蛋液四散飞溅。 “射得好,就要像射穿御狗的脑袋一样!”看台上的人又狂欢了起来。 御凰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情不自禁地又往外走了两步。 “不能出去。”于默立刻把她摁了回来。 御凰雪在于默的掌心闻到了一股香味,她此时正心忧场中比赛,没放在心上。 第三枚鸽子蛋抛出的时候,御凰雪紧张到快不能透气了。 这样比下去,帝炫天要怎么才能救出十三哥?上千的侍卫围在场边,帝崇忱亲自坐阵,哪有机会?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十三哥死吗? 帝炫天赢了。 他捡起地上的碎蛋壳,在手心里踮了踮,淡淡地说:“你有伤在身,能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算是平手吧。” “谁要你相让,继续吧。”御熠然咬牙冷笑,退到了自己的位置。 准度更难比,一枚拇指大小的铜钱挂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风吹动铜钱,摇晃不停。 “第二场,看谁射下的铜钱多。”尚德又扯着嗓子,站在高台上大喊了一声。 御熠然突然挽弓,往尚德的脑袋射出一箭。 帝炫天飞快出手,一箭射出,正中御熠然的箭尾,把箭击偏。但箭还是射中了一名侍卫的头盔,当场惊得全场人鸦雀无声。 “杀了他。”不知谁先吼了一声,随即全场都是这震耳欲聋的吼声了。 “十三哥……”御凰雪快急死了,御熠然一身是伤,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他有没有力气比完?比完了有没有活路? “御熠然太冲 动了。”于默紧锁眉头,不满地说道:“王爷一直在为他的事而谋划,他若这样,神仙也救不了他。” “真能救吗?”御凰雪轻声问道。 “这个……属下也说不准。”于默犹豫了一下,看向场中。 场中的第二场比赛已经开始了。 帝炫天盯着御熠然,漠然道:“十三王要在这时候耍威风,是不想把小御儿的命放在眼里了吗?” “你敢拿她威胁我?”御熠然愤怒地问道。 “她如今与我是一体,求本王救你,劝你还是不要再冲动。”帝炫天扫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 正文 第176章 新太子,新宠 “呸,你霸占小雪儿,新仇旧恨,我会与你一起算!”御熠然挽弓就射。 “我会让你一局,第三局开始之后,你往东边角门撤,会有人接应你。”帝炫天一箭离弦,弦声锐响时,以腹语告之御熠然。 御熠然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吗?” 帝炫天镇定地搭起第二箭,沉声道:“不信也得信,我对小御儿的承诺一定会做到。瞬” 御熠然拧了拧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抬弓对准帝炫天的眉心,恨恨地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四周又是一阵狂呼。 “炫王,杀了他!” 帝炫天双瞳蓦地一缩,漠然说道:“你想死,没人拦你,若你想让小御儿陪葬,我会先杀了你。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鱿” “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我现在杀你,也轻而易举!”御熠然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说道。 “试试看。”帝炫天身形突然一动。 御熠然手中的利箭已然离弦,擦着帝炫天的脸颊飞了过去,几缕断发在风里飘然落下。 “御家犬敢伤王爷,杀了他!”侍卫们义愤填膺地把御熠然团团围住。 帝炫天往前走了一步,用力一挥手,“都退下,既然十三皇子一心求死,本王就成全你。” “我横竖是一死,也不用那些什么鸟蛋铜钱在这里惺惺作态,你我真刀实枪,了结这一局。小雪儿落入你手中,她总会擦亮眼睛,去走自己的路。她是我的妹妹,我太了解了……” 他飞身起来,连搭三箭,射向帝炫天。 帝炫天用手中乌木长弓打开利箭,来不及躲避的侍卫顿时血溅当场。 “你还等什么!那个妖女让你变得优柔寡断,脆弱不堪!”帝崇忱猛地站了起来,冲着场中怒斥。 坐在他左边的舒芙苓赶紧站了起来,攥着帕子的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揉拍,焦急地说道:“皇上息怒,您不能太激动,炫王有分寸。” “他有什么分寸!他未必赢不了那个只剩半条命的残废?朕看他就是在拖延时间!”帝崇忱大步下了台阶,夺了侍卫手里的长剑,猛地往场中掷去,怒吼道:“你要是再不动手,朕杀了你。” 帝炫天眉头深锁,飞快挽起手中的弓,对准了御熠然的眉心,手指一松,利箭呼啸射飞出。 御熠然勉强躲过,踉跄退出数步,跌坐在地上。 帝炫天大步上前,一支利箭抵住了他的额心,冷冷地说:“最后一次机会,我让你起来,往东门撤,不然神仙难救你。” “呸……”御熠然惨然一笑,“帝炫天,你我都知道,我今日是绝对无法活着走出这里,若你杀了我,还能保住小雪儿,那你就杀吧。” 帝炫天眉头紧锁,缓缓把箭搭上了长弓,对准了他的心脏。 看台上一阵阵的高呼声…… “哈哈,你看那丧家犬,还想垂死挣扎。” “杀了他,杀了他。” “像穿西瓜一样,穿破他的脑袋。” “御家狗,就应该剁碎他的每一块骨头,快杀快杀!杀了他!” 有人往台上丢了一只靴子,紧接着,更多的靴子丢进场中,还有人靠到前面来往下吐唾沫。 灰尘猛扬,唾沫乱飞。 “王爷控制不住了……”于默松开了御凰雪的手,低低地说了一句。 “炫天他控制不住?”御凰雪见事态失控,心一沉,飞快地冲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于默,你放肆!”帝炫天猛地转过箭,指向于默。 “我……是夫人……”于默一脸无辜,赶紧上前来拦御凰雪。 “十三哥……”御凰雪扑过去,抱住了御熠然,抬头看着帝炫天,焦急地说:“炫天皇叔……请手下留情……只要能留十三哥一条命……” “于默,你坏本王的事!”帝炫天急走几步,长箭抵住了于默的额心。 于默步步后退,连声说:“王爷息怒,我现在就带夫人离开。” “是谁闯进去了?还不快拿下!”站在高台上的帝崇忱顿时暴跳如雷。 就在这时,只见天空中突然炸开了白色的焰火,将半边天空染得如同白昼。高台上方,上百青衫人从天而降,翻越墙头,直扑高台。 “有刺客!是青衫刺客!护驾。” 场中一片混乱,刺客的目标就是高台上的帝崇忱。侍卫们赶紧扑过去救驾,场中的人反而没人管了。 帝炫天拉起了御凰雪,狠狠刺了一眼于默,沉声道:“还不往东走。” 御熠然爬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帝炫天,踉跄着往东门跑。 于默掉转头,追上了帝炫天。 看着青衫刺客们,帝炫天、、怒不可遏地质问:“于默,这些都是本王的人吗?” 于默停 下脚步,一脸复杂的神情,刚要出声,一支利箭就从他后背射进来,穿透他的心脏。 往四周看,一身黑色盔甲的黑衣禁卫军全副武装,想必是早就做好了收网的准备! “于默……”帝炫天脸色铁青,松开御凰雪的手,弯腰去查探他的伤势。 于默张了张嘴,大口血沫从嘴里涌出来,一脸不甘地看着他,手指缓缓在地上划了个十字。 “于侍卫。”御凰雪看着血色的十字,眼前有些发黑。 “快走,往刺客相反的方向跑。”帝炫天把她往外推,严肃地说道:“去躲起来。” “你有麻烦了?”御凰雪看着他,心焦如焚。 “有人假传我的命令,把青衫刺客召集来了。他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死士,为我披荆斩棘,浴血奋战……我不能放任他们送死。”帝炫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场中。 “小雪儿往这边来。”薄慕倾从角落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跑。 “王爷,还有十三哥……”御凰雪甩开他的手,盯着场中看。 帝炫天已经扑到了场中,以两柄长剑拦住了几名青衫刺客,想要阻止他们再往前。 “回去,都回去!”他怒斥道。 “王爷要谁回去?”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扭头看,只见几张陌生面孔正往他面前围了过来。这些都是黑衣禁卫军的人。 此时前面的一名青衫刺客的面巾被挑开了,居然是一张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脸! 这一次,还有在山上的刺客,都是想引诱他亮出底、牌的陷阱! 青衫刺客中有真有假,分明混进了外人!这都是那个奸细所为!于默已死,到底是不是于默?还是童舸,还是那青衫军中深得他信任的某个人? 他一手打造的青衫军,居然落入了敌人的手中!帝炫天五内俱焚,但也只瞬间的工夫,他已镇定下来。 “让你们回地府!”他冷着脸,一剑刺向那位青衫客的心口。 他们蒙着脸,他是无法分辨谁是自己的人,谁是敌人!他不能放过敌人,也不想伤害自己人。这种打法,让他很快落到了下风。 “护驾,护驾。”帝琰带着人匆匆赶到了,拎着一把长刀,飞扑到他的身边,怒吼道:“三哥,你怎么搞的,居然被这些屑小困住了。” 帝炫天来不及阻止,帝琰已经砍伤了数人,其中一人的面巾落下,赫然是他亲手选拔出来的王行亮。 帝炫天心痛如刀绞,向王行亮打了个手势。 王行亮明白过来,仰天悲鸣了两声。 一半青衫客突然停下手来,伸手撕下了面巾。这是真正的青衫刺客才知道的赴死的暗号。 身为青衫人,愿留青忠骨。埋于青山下,永生魂不归。 他们互看一眼,知道落进了陷阱之中。 他们开始向帝炫天猛攻,自己去撞他手中的长剑……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帝炫天。 帝炫天的剑刺不下去,鲜血飞溅到他的身上,脸上,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有一种想撕裂天的冲 动…… 权力的争斗从来都是残忍的,这些人都是追随他一步步厮杀过来的勇士。他们的家人在战争中丢失了性命,却与他一样,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被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夺去了荣耀。他们自愿围拢在帝炫天的身边,想与他一起开辟新天地! 黑衣禁卫军越来越多了。 帝炫天能杀百人千人,能杀万人吗? 正文 第177章 应该丫头做的事,都是这几个大男人做了 乱箭之下,精锐尽折。 帝炫天一身浴血,暗中指挥青衫军撕开重围,想杀出一条生路。 另一半青衫刺客,目标是帝崇忱。每次逼近帝崇忱,都会被侍卫击退。但青衫刺客不怕死,很快又会围过来。侍卫们开始发怵了。他们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刺客,就像野兽…… “皇上。”舒芙苓挨了一刀,正中手臂,鲜血直流。 “苓儿到朕身后来。”帝崇忱慌忙把她拽到身后,举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刀,瞪着步步逼近的刺客。 “老东西还护着女人?”走在最前头的刺客怪笑,挥舞刀剑直扑过来鱿。 一支利箭穿透刺客的胸膛,鲜血喷溅了帝崇忱满脸。 抬袖抹去眼上热血,只见帝炫天正挽弓放箭,一支又一支,支支正中刺客的心脏。他站于血色月光之下,一袭华袍被血浸透,指尖都在往下滴着血。形如修罗,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若他此时杀帝崇忱…… 帝崇忱的心脏像有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嘴巴大张,死死地盯着帝炫天。帝炫天又搭起了一箭,对准了他。 帝崇忱正要咆哮,帝炫天一箭射中,贴着他的头皮飞过…… 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响。 帝崇忱匆匆转头看,只见一个青衫刺客正跌落下来,一箭从他的眼睛射进,从后脑穿出,这让他倒在地上的姿势格外可怕。 “皇上,卫畅带兵护驾来了。”铁蹄声声踏进了校场,卫畅的将旗在场中飘扬。 御凰雪此时被薄慕倾拖到了东门处,只见果然有人在接应御熠然,他正往马上跨,扭头看她时,满眼期待,还向她伸出了手。 “小雪儿来,我们走。” 御凰雪正要上前,数支利箭残忍地射至,每一支都穿透了御熠然的身体。他的手缓缓垂下去,错愕地看着胸口透过的箭,嘶吼了一声,“小雪儿快跑……” 最后一支正中马的腿上,马儿惊痛,扬起四蹄,往前没命地飞奔。 “十三哥……”御凰雪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拔腿就追。 “小雪儿,你不能追。”薄慕倾一把抓住她,死死地搂住。只见又是一阵疾雨利箭,飞向御熠然奔逃的方向。 “这就是你们帮我救的人?人呢?你们这群魔鬼,禽 兽!”御凰雪猛地揪住了薄慕倾的衣服,双眸圆瞪,厉声质问。 “小雪儿,你冷静一点……” “怎么冷静?我不想看到血,我不想看到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我才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御凰雪飞起一掌,重重一巴掌往薄慕倾的脸上甩去。 可能她早就想打他了,加上满腹怒火,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指甲在他脸上划出三道血痕。 “小雪儿,我没有让他到东门来啊……”薄慕倾垂着双手,低低地说道。 御凰雪死死盯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她再理这群王、八蛋,再信这群龟儿子,她就不姓御! 她要离这些恶魔远远的,再也不相见! “小雪儿!”薄慕倾唤了一声。 “滚。”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字。 现在,她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她僵着步子往前走,对身后发生的事,身后那些人,憎恨至极。 ——————————————分界线—————————————— “主子,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奶娘一眼看见她一身是血,摇摇晃晃地进来,吓得腿都软了。 “收拾东西,走。”御凰雪双眸圆瞪,一字一顿地说道。 “十三爷呢?”藏心脚微跛着过来,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御凰雪眼睛直直地往屋里走。 “那……你……受伤了吗?”藏心赶紧扶住了她,急切地问道。 “没有。”御凰雪抬眸看他,哑哑地说道。 “主子,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奶娘扶住她,焦急地问道:“你是去哪里了?” “奶娘,别问了。”御凰雪僵着脖子转头看她,干涩地说道:“我今晚上又死了一回……以后再也不想死了。赶紧收拾,我们先去躲躲……” “主子……”诛风他们围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她。 “背我出去,我腿没力气了。”御凰雪把手递给了诛风。 诛风赶紧转过身,暗霜帮着他把御凰雪背了起来。 “夫人!”小元和小歌追过来,焦急地说道:“夫人这是去哪里?” “你们也去躲躲吧……王爷不知道能不能躲身……于默死了……”御凰雪艰涩地说道。 “什么?于大哥死了?”小元和小歌如雷击中,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诛风不敢久留,背着御凰雪就跑。 见奶娘跑得慢,暗 霜把她也背了起来,一行人匆匆经后门出府,去安全的地方暂避。 街上已经乱了,士兵在四处搜捕刺客,火把照亮了整片天空,整个京城成了不夜城,哭声喊声随处可闻。 这是兰烨立国以来,头一回这么乱。 当晚,诛杀刺客三十四人,而黑衣禁卫死三百余人。 舒芙怜右臂受伤,伤及骨头。帝崇忱龙颜大怒,下令将刺客斩首鞭尸,悬于城楼上,让鹰食鹫啄。 “那两个丫头跟着来了。”沐雨扭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道。 “随她们。”藏心冷冷地说道,带着几人拐进了小巷,轻车熟路地躲进了他们以前买下的一个小院。 “别跑呀,夫人丢了我们也活不长了……”小元跑得快,拖着小歌硬是跟了上来。 小院特别小,只有三间房,还是他们几人刚开始做生意时的人盘下的。那时房子便宜,二十两银子就买下来了。这两年有了藏雪楼,就把这小院子给一些无家可归的小乞儿住着,作为他们替御凰雪跑腿的回报。 “老板娘,怎么了?”小乞儿们一涌上前,惊讶地看着御凰雪。 “别多问了,赶紧去烧水,把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床上搬开。”诛风用手指拔了拔站在身上的一个小乞儿的脑袋。 小乞儿撒腿就往厨房跑,还大喊道:“老板娘的屋子,我们都没有进去过撒,不敢弄脏了撒,都好好的嘞。” “他是哪里人呀?”小元缩了缩肩,惊讶地问道。 “你是哪里人撒?”又有一个小乞儿凑上来,拉了拉她裙子上的翠色腰牌,好奇地问道。 “我是措古山人,五妹村的。”小元老老实实地答道。 “哈哈哈……”小乞儿们一阵哄笑,围着她说:“我们就是这老京城的人呀,难怪你不会说,原来你是蛮子来的。” “你才是蛮子,小心王爷听到了,砍你脑袋。”小元脸一沉,指着小乞儿骂。 “唷,我们才不怕撒。” 小乞儿们围着她,你拽拽她的辫子,他扯扯她的裙子,他再在她的衣裳上摸上一把,把小元气得七窍冒烟,挥着手,追着打着骂“臭小子”。 藏心一把抓住了小元,往院墙边一丢,低吼道:“别吵了,再吵就滚出去。” 小元吓了一跳,飞快地躲到了小歌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 “我把烧了喝的水先拎过来了,让老板娘先洗。”小乞儿吃力地拎着一只大木桶,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院中。 藏心赶紧接过来,一手稳稳提住,大步往小房间走去。 浴桶有好久没用过了,诛风先把木桶搬出去,给她刷洗干净。暗霜拿来了她以前留在这里的香露,滴进水中。 这些原本应该是婢女做的事,这几年都由这几个大男人做了。请谁也不放心,万一身份透露,那就不妙了。 “小主子。”奶娘替她拆开了头发,小元和小歌又过来,帮着她解下身上的软甲。 一身全被汗湿透了,风一吹,冷得直哆嗦。 她飞快地浸进热水里,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十三哥临走前那一眼,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若十三哥不回,她也就不必再伤心一回。刚刚重聚,十三哥又不见了! 她眼睛里干得厉害,喉咙也干,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老板娘,喝点鱼汤,这不是讨来的。是晚上我们在咕咚楼帮忙,老板送我的,很干净。”小东子捧着一碗汤走近了小门,大声说道。 “对,喝点汤。”奶娘赶紧把汤端过来,递到她的唇边。 御凰雪抚了抚小腹,勉强喝了一口。 正文 第178章 你知道太子是谁吗 天快亮了,外面响起了锣鼓声。沐雨跑出去看了一眼,回来时满脸凝重。 御凰雪从浴桶里坐起来了一些,小声问:“什么事?是炫王他出事了吗?” “他能出什么事?”沐雨冷笑,大声嚷道:“他被封为太子了!” “什么?”御凰雪猛地坐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他怎么可能做太子?” “诏书已经下了,册封大典择日进行。”沐雨站在门外,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人太阴险了,就是拿着我们十三爷当诱饵。瞬” “难道晚上去的刺客都是十三哥的人?”御凰雪双手紧握浴桶,尖声问道。 “皇榜上说的,全是十三爷的人。所有的人头都被吊在城门上了,等一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他们收尸。”沐雨牙关咬得脆响,恨在胸膛里熊熊燃烧鱿。 “皇叔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御凰雪跌坐回去,脸色煞白,喃喃地问道。 “小主子,他是帝家人,得争帝家权……他能护着你,已经是情份了。不要难过了,他当了太子,你也跟着享福了呀。”奶娘揉着她的后背,焦灼地劝她。 “他明明说了帮我救十三哥的……皇帝明明很憎恶他,他怎么会做太子?”御凰雪双手掩脸,玉白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那几人守在门外,隔着紧闭的门,担忧地互相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御凰雪穿得整整齐齐地出来了。 “准备香烛,祭拜英魂。”她抬起小脸,仰望天空,轻轻地说道。 “我去我去。”小东撒开一双小脚往外跑,没一会儿就抱了堆香烛过来了。 奶娘一看就傻眼了,往小东的脑门上一敲,小声骂道:“臭小子,你去土地庙里拔香烛?” “反正都是给天上人吃的嘛。”小东揉了揉脑门,拿出火折子,把烧了一半的香重新点着,递给御凰雪。 “都是我的错,轻易相信了……”御凰雪微微侧脸,小声说:“都跪下吧,给他们送行。” 四人并肩跪下,向着城门方向磕了三个头。 “从此后,我们还是卖酒。”御凰雪扶着奶娘的手站了起来,轻轻地说:“今天开门做生意,太子殿上册封,当搬出好酒……以庆贺。” “你的样子哪里像庆贺啊。”奶娘小声嘀咕,瞄着她的肚子说:“依我说,应当赶紧要个侧妃位才是正道。” “奶娘去当侧妃吧。”御凰雪转头看她,一脸认真。 奶娘搓了搓手,又嘀咕,“我若年轻个三十岁,我也当啊。小主子,世道乱,还是靠着大树好乘凉。” “大树多的是,非要靠他吗?我就是大树,你靠着我就好了。”御凰雪终于发怒了。 她气的不是帝炫天当了太子,而是帝炫天让十三哥去东门,让人杀了十三哥,拿她当傻子!她气的是帝炫天口口声声说喜欢,但他最喜欢的只有权力。 权力是迷人的东西,御凰雪也会喜欢,但让她出卖身边的人去换取权力,她宁可死。 —————————————分界线—————————————— 皇宫里一团乱。 舒芙苓伤得厉害,要接上断骨,血流了有一盆子。帝崇忱的头疼又发了,捂着脑袋,守在舒芙苓的寝宫外面。 “皇上,大人们都在前面等着了。”尚德慢步上前,扶住了他,低声问道:“您想好了吗?这一册封可就再难把他拉下来了。” “朕虽讨厌他,但朝堂上下,只有他镇得住。那个人回来了……可能也只有他能与其抗衡。朕得让他替朕扫平前面的路啊!”帝崇忱揉着太阳穴,疲惫地说道。 “归寒邪真的回来了吗?皇上怎么能肯定就是他?”尚德迟疑地问道。 “归寒邪坠下深渊前曾经说过,若他回来,就会让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啊……”帝崇忱掩着心口,眉头紧锁,哑声说道:“他智谋手段在朕之上,而且武功又高……” “那、那炫王也是只猛虎……不好对付呢。” “两虎相争,我自看戏。炫天他想的就是太子位,朕就给他太子位。为保住太子位,他会尽力的。”帝崇忱抓紧尚德的手腕,用力挺了挺腰,阴鸷的眼神投向前方的芙蓉树。 “是,皇上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休养。” “走吧。”帝崇忱深深吸气,大步往前走去。 大臣们都在前面等着,突然发生的状况让他们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当初那些轻视过帝炫天的人,现在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帝炫天,莫不是瑟瑟发抖,害怕他会报复。 帝炫天的狠远播四方,传说中,他曾一刀砍下胆敢藐视他的朱大将军的头颅,直接喂给了狼。勇士和君子会敬他畏他,小人则怕他恨他。 “皇上,万岁,万万岁。”齐呼声中,帝崇忱走上了高台,端坐龙椅,环顾众人, 哑声道:“刺客之事,你们都知道了。炫太子临危不乱,护驾有功。他心怀雄才大略,是朕最欣赏的儿子。从即刻起,他就是我们兰烨的太子了。” “恭贺炫太子,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大臣们赶紧向帝炫天道喜。 帝炫天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里,镇定得不像被封了太子,就像得了句平常的赞美一样。 在校场的最后一刻,他救下了帝崇忱,虽然他很想一箭杀了他,但那样天下就彻底乱了。 他没有兵权,手里无兵难做事,帝琰和帝玥、帝瞳,甚至卫畅,都手握重兵,甚至卫畅的重兵就在外面把守着,他不想冒险,他早就过了爱冒险的年纪。 这样很好,帝崇忱把太子位给了他! 帝崇忱挥了挥手,大声说:“令钦天监择一吉日,举行册封大典,迁进东宫。刺客之事,一定要追查到底。你如今已是太子,朝中大事,要多与丞相和尚书他们商量。” “儿臣遵旨。”帝炫天抱拳鞠躬,沉声答话。 “舒贵妃还未醒,朕要去陪陪她,退朝吧。”帝崇忱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 “恭送皇上。”大臣们赶紧跪下,直到帝崇忱看不到影了,才爬了起来,围到帝炫天身边道贺。 “恭喜三哥,我先办差去了。”帝琰一脸的不乐意,冲他抱了抱拳,大步走了。 薄慕倾站在人群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帝炫天,也转身离开。 “恭贺三哥。”帝瞳大步过来,乐呵呵地向帝炫天深深一揖。 “谢了。”帝炫天扶了他一把,抬步往外走。 “三哥,今日要庆贺庆贺吧,不如摆上几桌?”帝瞳跟在他身后,嚷着要酒喝。 “刺客之事紧急,改天再说吧。”帝炫天眉头微拧,看了他一眼。 帝瞳摸摸后脑勺,低声说:“改天啊,这样吧,我把贺礼送去三哥府上,我过两日就要回封地去了。这回逗留时间太长,我那粘人的王妃已经来信催我回去了。” 帝炫天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好。” 帝瞳习惯了他的冷漠,也不纠缠他,拉过几个将军,吆喝着去喝几杯。 帝炫天扭头看了一眼,淡漠的视线从一张张堆满谄媚的脸上滑过。 墙倒众人推,污泥众人踩。他被冷落五年,突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疑他怕他的人多,真心能为他办事的会有几个? “让童舸回来吧。”童大人缓步过来,向他抱了抱拳,小声说道:“他性子直率,但绝非内jian。这人一定得查出来。” “不是于默吗?”帝炫天低声问道。 “他们二人跟你那么久,于默怎么会突然背叛你?其中有何隐情?”童大人花白的眉紧皱,低低地问道。 帝炫天闭了闭眼睛,小声说:“我先去城门处看看。” “好。”童大人点点头,向他轻轻一揖,朗声说道:“恭贺太子殿下。” 帝炫天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策马扬鞭,直奔城门处。 城墙上张贴着皇榜,一张是立太子,一张是悬赏捉拿刺客。 他没下马,仰头看着高悬的头颅,其中一个就是黄行亮。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兄弟,现在居然难以入土为安。他眼眶有些辣痛,握着马鞭的手死死攥着。 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常常半夜里去找这些人,一起比箭论天下。他们一起黄沙场上驰骋而来,如今阴阳相隔…… 正文 第179章 小祖宗,我只想你好好的 御凰雪一躺就是一整天,眼睛睁得很大,但就是不想起来。午时她开始腹疼,奶娘给她请了大夫,把了把脉,确定胎儿无事。小元和小歌被她打发走了,他身边的人,她一个也不想看到。 “他怎么会有事,他亲爹就跟打不死的妖精一样。”御凰雪冷笑,抚了抚小腹,坐了起来,“藏心和暗霜回来了吗?我想要去藏雪楼,清点存货,低价卖了,明天全兑成银票。” “小祖宗哎,你就躺着吧。藏雪楼的事就让藏心和暗霜去做吧。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回王府去。你就别想十三爷了,就当他早就死了成不成?”奶娘眼中慌乱的光一闪而过,低着头,小声劝道。 “奶娘你的心怎么越来越狠了。”御凰雪掀了掀眼皮子,安静地看着她。 奶娘摆了摆手,又捶心口,连声叹气,“哎,小祖宗,在我心里啊,我只想你好好的,别人死呀活的,我都不想管。世道太乱了,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突然翻脸。若说离开,外面蝗灾,水灾,旱灾,就没有一个太平地方。若说留在这里,你身边若没个能能耐的人护着,怎么能安心呢?” “他有能耐吗?”御凰雪反问。 “没能耐能当上太子吗?”奶娘点她的额头,小声说:“这个,你要跟你娘学。你娘稳坐凤椅那么多年,就算没儿子,你父皇还是乖乖地听他的话。女人什么最得意,能踩在男人的肩上最得意……” “那,我就要踩到好多男人的肩上。”御凰雪扶着她的手,轻轻地说道:“奶娘,男人的爱,真的不可靠。父皇那么喜欢母后,还不是因为母后愿意让他一个接一个的把美人迎进宫来。他腻了,就过来和母后说,母后又张罗着给他找。奶娘,这是疼儿子,还是疼相公呢?我的男人,不可以这样!只能有我一个!我已经糊涂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奶娘张了张嘴,把话吞了回去。 “谁?”外面响起了诛风警惕的问话声。 御凰雪匆匆起身,走到窗口去看,一道高大的身影正从门里走进来。 心中微微失落,来的人是薄慕倾鲎! “你看,有能耐的那人,他还没找着地方。”她转头看了看奶娘,牵强地笑了笑。 奶娘一脸皱纹紧堆,小声说:“他也行啊,只要有能耐……” “奶娘你有没有骨气?”御凰雪恼火地问道。 “我骨头都快化成粉了,还要骨气干什么?”奶娘扶住她,小声说道:“我就想你好一点。管那男人是谁呢,只要疼你就好。” “我想看看你好不好。”薄慕倾看着窗口,低低地说道。 “好得很,郡王请回。”御凰雪淡淡地说道。 薄慕倾犹豫了一下,慢步走向门口。 “郡王,十三王有下落吗?”诛风跟在他身后,小声问道。 “还在找,没有发现。”薄慕倾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那会不会还活着?”诛风又问。 “但愿吧。”薄慕倾拧了拧眉,在御凰雪面前站定,小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御凰雪笑笑,轻声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郡王坐下说话吧。”暗霜搬出一把椅子,急切地说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炫王怎么成了太子?” 这也是御凰雪想问的,一整天过去了,他都无声无息。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二人在树下坐着,薄慕倾的视线从她有些白的小脸往下挪,在她的小腹上停了一会儿,低声问道:“这事真的很突然,他在校场救了皇上,皇上盛赞他临危不难,诛杀……十三王和刺客们有功,回宫之后就下了旨。他将择日迁入东宫……你去吗?” 诛杀有功?好一个诛杀有功! “不知道。”御凰雪吸了吸气,竭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去端茶碗。茶很烫,她心不在焉,手指直接伸进了茶水里…… “新沏的,烫。”薄慕倾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托高了看。 手指已经烫红了,往下滴着茶水。 “疼吧。”他凑进她的手指,吹了一口气。 “不疼。”御凰雪往回缩,眉头紧紧皱起。 只要是负过她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隐情,又有多么无奈,她都不可能再让他靠近她的心。 薄慕倾握着她的手指不放,诚恳地说:“小雪儿,今晚的事,是我没做好。我没能救出你十三哥,我已经手下人全力去寻找了,只要能找到他,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治好他,送你和他去团聚。” 御凰雪正要说放手,只见小院的门又被推开了,帝炫天站在那里,惊愕地看着她。她心里一酸,反而不想挣开薄慕倾了,就由他握着自己烫红的指尖,倔强地看着帝炫天。 “我们回去。”帝炫天一身疲惫,闭了闭眼睛,沉声说道。 “炫王请回吧。”御凰雪站起来,语气生硬地说道。 < p>帝炫天缓缓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小声说:“小御儿今天不要闹,我很累。” “当太子当然累,每人向你道贺一句……” 御凰雪冷笑连连,但话没说完,只见帝炫天突然出手,一掌击向薄慕倾的肩膀。薄慕倾闪身躲开,气愤地抬眼看他。 “太子殿下何意?” “你说呢?来人,请倾郡王出去。”帝炫天满眸寒光,盯着薄慕倾说道。 薄慕倾双拳紧攥,冷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威风。” “你是想继续尝尝本王的威风?”帝炫天逼视着他,傲气地质问道。 薄慕倾呼吸骤急,挥拳就要出手。 “够了。”御凰雪一声尖叫,转身往房间里跑去。 帝炫天不再理会薄慕倾,大步追过来。 御凰雪刚要关门,他闪身挤进门中,把她直接拽进了怀里。 “你放开我!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御凰雪尖锐地骂道。 “让我抱抱。”他紧紧地搂着她,脸埋进她披散的黑发里,低哑地说道:“别闹……别闹……” 御凰雪的骨头都要被他给勒痛了! 她突然感觉不对劲,他身子紧绷,颤抖得厉害。她楞住了,想抬头看看他,却被他死死摁住。 “别和我闹。”他哑哑地说道。 “可是皇叔,你……” “也别问那么多。”帝炫天打断她的话,抱着她往小榻上倒,“陪我躺会儿。” 御凰雪心里憋着一口气,哪能这么容易地就陪他躺着。她挣了几下,突然挣不动了。帝炫天点了她的穴道! “你……”她气极,心口一起一伏的,快要爆裂了。 “于默死了,死了四十三个。我狂妄自大……”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她的心口上,低低地说:“没人是无所不能的,但我是打不倒的……” “你是打不死的狂妄的妖怪……”御凰雪冷冷地说道。 “陪着我吧,不闹,别闹……”帝炫天搂紧她,在她身边沉沉睡去。 他一身风、尘赴赴,策马来回上千里,就是为了发、泄心头郁积的痛苦。他作梦也没有想到,有人在他的蓝衣军里安插了细作,这个人是谁?对他的事知道多少? 御凰雪动弹不了,只能由他抱着。 奶娘他们都被侍卫们拦着,小院子里只有火苗儿轻轻地炸响。 她脑子里噼哩啪啦地闪过一幕幕地血腥,胃里又开始翻腾。她转过头看他,他双目紧合,眉头深锁,满脸心事。 “皇叔,我不是和你闹,我心里难受。我十三哥死了,我们不可能继续了。你若真喜欢我,让我清静清静。”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帝炫天没出声,但搂着她腰的手明显紧了紧。 —————————————— 月落日升。 晨曦透进屋子里的时候,御凰雪醒了。他还在身边躺着,眉目紧合。 “太子殿下,要上早朝了。”侍卫在外面催促他。 他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御凰雪的穴道已经解开,直楞楞地看着他。做了太子,他脸上全无喜悦。 “要迟了。”他跳下榻,匆匆穿衣。 御凰雪慢吞吞地坐起来,抚着发梢,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你想清静的话……就在外面清静几日吧。”他突然扭过头,低低地说道:“只是,薄慕倾那人,我从未看穿过他,你也不要信他。” ---题外话---今日一万字,三更。 正文 第180章 我就差一个压寨夫人 “我上回让你做的三件事,你还没做呢。你可记得我前些日子给你提的事?”珂离沧笑笑,抬起修长白净的手指,在蓝缪的头顶轻轻抚了两下。 蓝缪温驯地俯下去,像小猫小狗一样乖巧。 御凰雪盯着小蛇看了会儿,脆声道:“第一件,我跟你捉贼去。第二件,帝炫天是大笨蛋!” 她声音颇大,把在前面做事的暗霜都给叫了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褴。 她竖起三指,一本正经地说:“第三件,你赶紧说吧。” “嘻嘻……第三件我得想想,喏,敢碰吗?”珂离沧眯着眼睛笑,把小蛇递给了御凰雪。 御凰雪毫不犹豫,用指尖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胆子真大。”珂离沧满意地笑了笑,托起小蛇,往她手腕上轻缠,“可以,从今天起,我就开始教你用它。鲎” “太好了。”御凰雪眼睛一亮。 “啊?”奶娘的腿都快吓软了,赶紧过来拦她,“小祖宗,你真要这么折腾吗?这东西我看着就头皮发麻,小祖宗你确定要天天带着它?” “多好啊,恶人就不敢近我的身了。”御凰雪抬起手腕,近距离地看那条小蛇。 它其实真不像蛇,若不动,就像一段莹蓝的玉,色泽晶莹温润,没人会把它与一条蛇联系起来。 “但小祖宗你有孩子啊!”奶娘踮着小脚,拿了双筷子来,想把小蛇从她的手腕上给夹掉。 “奶娘,你别在我这里添乱了,我在做正事。藏心你们也出去,别盯着我。”御凰雪抓掉筷子,赶奶娘离开。 藏心他们知道御凰雪心情不好,互相看看,退开了一点。 “怎么让它听我的话,怎么让它去咬别人?”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这个么……得看它高不高兴。”珂离沧凑过来,捉住她的发梢,往蓝缪的小脑袋上轻扫。 蓝缪摇了摇小脑袋,蓝蓝的眼睛看向了他,居然像是在咧嘴笑。 “它会笑?真是妖怪啊。”御凰雪震惊不已。 “它只饮每日清晨的花露,只食七叶毒草。最起码要喂养它九九八十一天,让它习惯你的气味和声音,再训练它为你召集天下毒物。而我从三岁开始养它们,它们只听我的号令。这一条是蓝缪王后,我让它守护你,你戴在手腕上,它会护你母子平安。” “王后?”御凰雪轻笑,居然还有王后! “王后性情温和,能解百毒。”他笑笑,用发梢又扫她的鼻尖,“还不谢谢我?” “但是我要会剧毒的,它不下毒吗?”御凰雪夺回发梢,惊讶地问道。 “御凰雪,你怎么这么笨呢?”珂离沧一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它若一身是毒,首先毒死的就是你!” 御凰雪抿抿唇,把小蛇扯下来,丢回他的身上,“我要学世间最毒之物,珂门主爱教不教。” 小蓝缪在珂离沧的腿上打了个滚,尾巴一曲,弹了起来,直接飞到她的胳膊上,缠回她的手腕。 御凰雪被它这一招给弄得震惊不已。 “它接受了我的命令,守护你,除非我下令,或者你拧掉它的脑袋,否则它是不会离开你的。”珂离沧有些得意地瞟了她一眼。 御凰雪这时候才开始喜欢这小东西。 “花露倒是好说,七叶毒草,哪里有?” “我给你种子,养不活,它就得饿死。”珂离沧摊开手掌,三颗黄豆大小的种子从他的指缝里漏下,打在御凰雪的膝盖上。 “种七叶毒草很讲究,每日需在水中添进三种毒物汁液,于子时浇灌于土壤中。切记,这三种毒物必须相克。”珂离沧又说。 居然这么复杂,这不是让她去熟悉世间各种毒药吗? “给我。”她一伸手,眯了眯眼睛,“你一定有毒典之类的东西。” “没有典籍,全凭你自己去搜集。要做我徒弟,没那么容易的。只要你能种活七叶毒草,算你入门。”珂离沧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说道。 “珂门主,你就别教我们主子这些了!”奶娘又进来了,搓着手央求珂离沧,“什么毒不毒的,我们主子可是千金之躯啊。” “正因为是无枝可依的千金之躯,才要有保重千金之躯的本事。”珂离沧看了一眼奶娘,站了起来。 御凰雪抚着小蛇的头,回味珂离沧的话,再抬眼看时,珂离沧已经不见了。 “也是古怪,不是十三爷,那又是谁?十三爷怎么不来找我们?珂离沧怎么会对你这么上心?”藏心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腕上的小蛇,小声问道。 “谁知道呢?”御凰雪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说道。 最近的事真多啊,她明白,她不可能只当一个卖酒娘了。所以,本事越大越好。 ——————————————————————分界线——————————— ————————————— 黄昏。 酒楼生意正好,酒客们喝得面红耳赤,大声划拳,大口吃肉,吵闹声一直往后院钻。 御凰雪面前摆着一只小瓷盆,她已经把种子种下去了。再把几味毒药掺在一起,用力地捣烂,再泡进水里,揉成一团,挤出汁液。 “你小心啊。”奶娘用帕子掩住口鼻,拧眉皱脸,担心地看着她。 “奶娘你怕什么,又没碰到你,这些得吃进去才能毒死人。”御凰雪瞪了她一眼,小声说:“不然你就去前面守着,别在这里大呼小叫。” 门口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帝炫天来了。 “王爷。”奶娘赶紧行礼,知趣地退到一边。 “这是什么?”帝炫天蹲下来,看着她面前的花盆问道。 “牡丹花。”御凰雪顺口说道。 帝炫天用一指抬起她的下巴,轻声说:“看着我。” 御凰雪抬头,一滴汗水从她的下巴处滴落下来。 “干什么?”她眨眨眼睛,面无表情地问。她可不能让他知道十三哥没死,要不然他满天下去捉十三哥,那就糟糕了。 “要听我解释吗?”帝炫天问道。 “不要。”御凰雪摇头,语气生硬。 帝炫天拧了拧眉,缓缓地说:“我带你去看我的青衫军。” 御凰雪呼吸紧了紧,这是他的底牌! “来吧。”帝炫天向她伸手,小声说:“我们两个一起去。” “为什么带我去?”御凰雪抿了抿唇,抬起小脸问他。 “你不是无枝可依,你有我。我一时疏忽,不代表我就一败涂地。”帝炫天低低地说道。 “你收买了谁啊?”御凰雪站起来,愕然看着他。珂离沧对她说的话,这么快就传进他的耳朵里去了! “前面的酒客,有一半是我的人。”帝炫天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 “你居然监视我?”御凰雪小脸一寒,不悦地质问道。 “我是保护你,我在你面前,不想再有秘密。”帝炫天拉起她的手,慢步往外走。 “你要给我看,我还不想看呢。”御凰雪冷着小脸,恨恨地说道。 帝炫天看了她一眼,拦腰把她抱了起来,飞身跃起,落在了屋顶上。 “这样快!”他低低地说道,抱着她一路疾奔。 御凰雪心情很复杂,从下往上看他的脸,月光笼在他的脸上,他神情微微有些疲惫,但已然恢复了一惯的冷傲。下巴上有热汗往她身上滴落,还有汗延着他的脖子往下滑。他喉结沉动的时候,总让她莫名其妙地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这里。”他停下来,把她放到了身边。 这是个普通的小院,太不打眼了。 屋子里有昏暗的光亮透出,院中有个老婆婆,正在把喂的鸡往鸡笼里赶,大黄狗甩着尾巴跟在她的身后。 “嗯?”御凰雪有些奇怪,一个老婆婆? “他是黄行亮的祖母,就是昨晚下令摘下面巾的人,他是我七年前招募的死士。今年二十八岁,尚未娶妻,他七岁时,父母亲都死于一场瘟疫。”帝炫天看着老婆婆低低地说道。 御凰雪以为是看彪悍的青衫军,却原来是看失去亲人的家属。 “我甚至不能为他们正名,全因我决断失误。”帝炫天从怀里拿出银票,看着上面的数字,低声说:“就这点银子,买断了别人的忠诚和性命。” “老婆婆怎么办。”御凰雪同情地看着老人家。 “我来照顾。”帝炫天从怀里拿出面具,蒙在脸上,转头看她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我们下去。”他抱起御凰雪,从屋子上跳下去,落在了院子正中间。 大黄狗立刻汪汪大叫起来。 “哎呀,吓我一跳,你怎么不从门进来。”老婆婆吓了一跳,拍着心口,颤微微地过来,往他身上拍了几下,惊讶地看向御凰雪,“这是哪家的闺女,这么标致。” “奶奶,我娶妻了,带她来见见您。”帝炫天微微一笑,把御凰雪拖过来。 “奶奶。”御凰雪赶紧叫了一声。 “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吱声!我给你攒好的聘礼……哎呀,得三媒六聘啊,你怎么能委屈人家姑娘?”老婆婆又急又喜,拖着御凰雪的手在灯下看,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冲着她一个劲儿地乐,“真好看哪,真仙女一样,亮子啊,你真有福气……姑娘,你是哪儿的人哪?叫什么名字?我天一亮就请媒人上你家提亲去,我不委屈你。” “我……叫小蓝,我不要聘礼了,”御凰雪微笑着摇头,“我爹娘早就过世了,炫……相公他说要出趟门。” “又要出门哪。”老婆婆有点失望,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上个月回来也只呆一个晚上,现在娶媳妇儿了 ,也不多留几天?” “忙着走镖呢。”帝炫天把银票递上来,哑声说:“这个月刚得报酬,奶奶您收起来。” “这么多呀,五百两?唷,真多。”老婆婆举着银票,认出那个数字,乐得合不拢嘴,拉着御凰雪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小蓝,我给你们置办个大房子去。” “不用不用,这里挺好。”御凰雪赶紧摆手,环顾四周,轻声说:“我喜欢这里。” “喜欢就好。”老婆婆眯着眼睛笑,一手拉了一个,让他们进屋,“亮子晚上喜欢吃一碗面疙瘩,我去做去。早上就听到喜鹊叫,所以割了点好猪肉放着,没想到亮子还真回来了。” 帝炫天转开了头,看向屋子里挂的唯一一幅年画。 老婆婆乐呵呵地去张罗了,御凰雪垂着双手站了会儿,过去抱住了他。 “我不生气了。”她轻轻地说道。 “嗯。”帝炫天搂住她,小声说:“不生气就好。” “哎呀……”老婆婆端着茶壶进来,见二人抱着,赶紧举高茶壶挡住眼睛,笑着说:“我眼睛不好,看不到。你们抱,抱吧,早点给我抱个重孙孙……我早就想要重孙孙了,菩萨有眼,终于给我等来了一个小仙女。” 但是,菩萨打瞌睡了,她的亮子回不来了呀…… 正文 第181章 总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正文 第182章 太子殿下喜欢 东福嬷嬷搓了搓手,腆着脸说:“真没事,就是来看看。” “嬷嬷想看太子爷是不是不要我了?”御凰雪瞟了她一眼,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东福嬷嬷赶紧摇头,笑着说:“哪儿哟,哪敢哪!谁不知道十九夫人是太子殿下的心尖人。” “我就是恰好投了他的脾气,一时新鲜吧。看嬷嬷想吃什么酒,诛风,给嬷嬷端上来,把早上焖的黄豆猪脚也端上来。”御凰雪捧起花盆,慢步往里面走。 “好嘞。”诛风斜了一眼嬷嬷,答得爽快,但并不挪动脚褴。 东福嬷嬷却真的一屁 股坐下来,大有挽着袖子开吃的驾势,也不怕别人给她汤水里下点巴豆,拉死她。 “那就谢夫人了。”东福嬷嬷抓着筷子,吸吸鼻子,往那几个酒客的桌上张望,小眼睛眨巴眨巴,一副贪吃的样子鲎。 奶娘嫌恶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想当年,我可是贵人眼前的大红人,认得的各位主子、嬷嬷多了去了,坏的歹的孬的都见识过,就没见过像她这老货一样死不要脸的。” 沐雨听了暗笑,给东福嬷嬷倒了碗水酒过来,坐在一边逗她,“嬷嬷,我们这里的酒,寻常人是喝一碗就倒。您老悠着点,可别倒下了,王妃怪罪我们。” “哪能怪你们呢?我先尝尝,我尝尝。”东福嬷嬷俯头就喝,咂着嘴连声说好喝。手帕抹了一把嘴,又瞅桌上刚端来的黄豆猪脚。 御凰雪靠在柜台里,看着她好笑。东福嬷嬷是见便宜就占的小人,雁过拔毛用在她身上再贴切不过了。被崔蝶意派到崔静好身边,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名堂。难不成崔蝶意还惦记着帝炫天? 还真是个贪心的恶毒妇人! “其实吧,我们王妃是想问问十九夫人,今儿设宴,十九夫人回不回去?还有东宫那边,你想住哪个院子,她好安排。”东福嬷嬷二两酒下肚,舌头开始打结。 “我想想。”御凰雪笑笑。崔静好突然示好,能有什么好心眼? “今儿晚上是家宴,都是家里的人。”东福嬷嬷又吧唧着嘴说道,嘴角有块黄豆皮,随着她厚嘴唇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她又突然一伸舌头,把黄豆皮给卷了进去。 御凰雪一阵恶寒。 “嘿嘿,这个酒真好吃,这个猪脚也好吃。”东福嬷嬷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给她作揖,“十九夫人早点回去吧。” “嬷嬷慢走,小心雨淋着。”御凰雪挥了挥手,笑吟吟地看着她走进了雨里。 “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奶娘嘟囔道。 “想看我是不是失宠了,晚上回不回去。”御凰雪慢悠悠地说道。 “那您去东宫吗?”藏心忍不住问道。 御凰雪坐了会儿,轻声说:“不去。” 藏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听御凰雪说:“待来日他高坐那上头,我去那里。”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那方向是皇宫。 藏心的脸又垮下去了。 帝炫天妻妾众多,现在也不可能一一逐出府去,而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些龌龊面孔,不如就在这外面住着逍遥快活! ————————————分界线———————————— 夜幕深深,炫王府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当了太子,巴结奉承的人陡然多了,一个个围在王府管家和崔静好前面,大说承迎之词。 崔静好一身盛妆,端坐于一侧,不时有女眷上前来向她道喜。 她喝得两颊沱红,一双水眸不时往帝炫天脸上扫。他当了太子,她离太子妃的位置也不远了吧?虽说还未册封,但是也不可能把这位置给别人呀。他要当皇帝,也得要崔家的势力帮衬不是? 崔蝶意也在,独自坐在榕树下,隔那边有点远,面前摆着一张小桌,摆满了美食。她双手端着酒碗,不时扫崔静好一眼,满眼忿忿不平。 “母妃不知道怎么搞的,舍命救皇上,居然还让帝炫天当了太子,我们九王爷怎么办啊。”她拧了拧眉,压低了声音,尖刻地说道。 “我打探过了,御凰雪说她不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宠了。”东福嬷嬷给她满上了酒,小声说:“若静好小姐当了太子妃,您的日子可难过喽。大人得往炫王这里跑得更多了,九王爷还在外面治蝗灾呢。” “烦死了。”崔蝶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你去她那里吧,别让她看到了。” “是。”东福嬷嬷赶紧退开。 崔蝶意幽幽地叹了口气,转眸往花园看,这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就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衫,起身往花园小径走。 “太子殿下。”她福了福身,柔柔弱弱地请安。 “嗯。”帝炫天没看她,从她身边径直走过。 “太子殿下……”崔蝶意赶紧跟过来,轻轻地拉了拉他的 衣袖,“我有事想和太子殿下说。” “什么事?”帝炫天微微侧脸,淡漠地问道。 “就是我父亲和哥哥他们准备上折子,请皇上封我妹妹为太子妃。”崔蝶意柔柔地说道。 “嗯。”帝炫天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谁做太子妃,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反正这位置得有个人坐着,他理不理那是另外一回事。以后这位置又是谁的,他心里有数。 “你……和妹妹和好了吗?”崔蝶意步步紧跟,好奇地打探道。 “九王妃,莫非也想进我炫王府,与你妹妹作伴?”帝炫天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问道。 崔蝶意脸一红,拧着帕子,小声说:“太子殿下,你我以前就订了亲。是父亲……我也没有办法,太子殿下何必再记在心上。我问殿下此事,只是关心妹妹和殿下,并无她意。” “没有就最好,不然我会当真的。”帝炫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慢吞吞地说道。 “当真?”崔蝶意飞快抬眸,娇滴滴地往他身上靠,“殿下是把我的心意当真吗?” “九王怎么没把你带去治蝗灾呢?”帝炫天闪身躲开她,不客气地讽刺道。 “殿下何意?”崔蝶意扑过去落了空,赶紧假装扶住路边的小花树装柔弱,颤声问道。 “有母蝗虫,喜欢嗡嗡嗡,你去了,可以与之一比高低。”帝炫天说完,拂袖就走。 崔蝶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眼睛都红了,恨恨一跺脚,扭头回到榕树坐下,盯着帝炫天的背影狠狠拧帕子。 “太子妃!我就要做太子妃,以后还要做皇后,谁挡我路,我就让谁死。当年那个大和尚明明说过,我是有凤命的!谁能与我争。我管你是崔静好,还是御凰雪,谁站在我面前,我就把你碎尸万段。”她拧完帕子,一脸狠戾地说道。 身边的婢女互相看了看,大气也不敢出。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作出高贵典雅柔弱的模样,歪在椅子上,慢慢品酒。 帝炫天已经走到了人群里,那些人像一群蜜蜂,嗡地一声全围过来了。 “太子殿下真是勤政,这么晚了才回府。” “对啊,太子殿下不仅骁勇善战,还勤政爱民,将来一定是流芳千古的明君。” 帝炫天抬抬眼皮子,淡漠地说道:“父皇健在,诸位何谈明君?” 众人脸色变了变,赶紧又变了个话题。 “太子殿下可找到刺客的老巢了?” “嗯。”帝炫天走到前排坐下,崔静好赶紧的奉上了酒,羞答答又怯生生地向他道贺。 “恭贺殿下。” “坐着吧。”帝炫天冷漠地说道。 崔静好赶紧放下酒,小声说:“妾已经去请过了十九夫人,她说看看情况,若得空就来。也问过十九夫人,到时候想住东宫的哪个院子……” 见帝炫天神色冷竣,她又赶紧解释道:“妾只是想和她好好相处,一起侍奉王爷,绝无恶意。” 帝炫天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淡淡地说:“那就好。” “太子殿下请用。”崔静好跪坐到他的腿边,殷勤地给他夹菜添酒。 人往上走时,身边尽是跪低的人,他们在你身边围满鲜花,唱尽颂歌,而在你落暮的时候,这些人是不会出现的。 帝炫天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一笑,朗声道:“既然大家如此高兴,不如找个乐子。” 正文 第183章 既然这么高兴,不如找个乐子 正文 第184章 殿下是龙马 “王爷是说什么乐子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好奇地问道。 “那些都是你们送来的贺礼……”帝炫天指了指还堆放在一边那些大箱子,慢声说道:“想必里面都是宝贝。” “宝剑赠英雄,好马配好鞍……”立马有人站出来,手指指天,摇头晃脑地说道。 帝炫天掀掀眼皮,冷酷地问:“本王是马吗?” 那人不慌不忙地作揖行礼,笑着说:“太子殿下是长着飞翼的龙马,能穿过彩虹,能踏云飞翔,还能施云布雨,乃仙界中第一神人!” 这嘴巴!众人都长了见识鲎! “只有举世无双的宝贝才能衬出太子殿下绝世奇才。”那人面露得意之色,继续说道:“我等都是太子殿下最忠诚的仆人,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献给太子殿下。” 虽然在坐的那是马、屁、精,但有如此功底的,还真的只有这位位居吏部要职的苏大人。 帝炫天长眉轻扬,唇角一勾,用筷子在酒杯上敲了一下,“来人,把箱子都打开,摆到院中,本王要好好欣赏。” 侍卫快步上前,将几十口箱子一一打开,刹那间箱中光华穿透黑暗,闪得人睁不开眼睛。玲珑翡翠、黄金白银,稀世碧玉,珍珠宝石,名画瓷器,应有尽有。 每个箱子里都有名帖和礼单,这让送礼者有些尴尬,有人喝酒,有人望天,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帝炫天让人把名帖和礼单一一收上来,翻了几个,神色显得有些冷酷。这让那些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直楞楞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这时一名小太监靠了过来,给他倒了酒,站在他身边不动了。帝炫天闻到了熟悉的甜糯米酒的香味,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扬起了柔和的笑容。 “这些宝贝,本王都非常喜欢。也很感谢大家对本王的忠心,”他放下名帖,环顾众人,朗声说道:“不如,我们就来玩个寻宝的游戏。” “寻宝?”众人面面相觑,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文。 若仔细看他们的手,你会发现,大多数人的手指都微微有些发抖。 帝炫天为人冷硬,平常很难让人接近。但他现在毕竟是太子了,若还不赶紧前来巴结,谁知道老皇帝一命呜呼之后,这朝廷里会发生什么变化。 “就从这些箱子里随意拿出几样,藏于花园中。谁找到价值最高的,就赠于寻到者,另外本王还重重有赏……朝中最近最肥的职缺正想提拔人,本王要找心细、有眼色的人。” 帝炫天难得地又笑了笑,乌黑的眼眸微弯,风轻云淡地勾着唇角,一身杀气似乎在这些珠宝环绕中消退了几分,不像平日那般冷硬骇人了。 “肥缺?”众人议论了一会儿,随着帝麟的倒台,朝中确实空出了几个位置,都是肥得冒油的好差事。 帝炫天受了几年冷遇,在朝中能用的人不多,这些人之所以急巴巴赶来,就是想尽快成为他手下的能用之人。听到肥缺二字,一群大男人眼中的光亮能刺瞎对方的眼。 这么多人中,唯独崔家派来的两个堂侄不动声色。互相看了看,眉眼间颇有些无奈。 崔家一直把宝押在老九身上,若非崔静好意外成了炫王妃,他们是作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和帝炫天这样坐着喝酒的。他们之前给足了他冷脸,还把与他订过亲的崔蝶意嫁给了帝玥。 “我们怎么办?”坐在左边的人小声问道。 “随便陪他们玩玩吧。”另一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他刚当了太子,风头正健,别得罪他。” 这时,站在帝炫天身边的小太监垂着小脑袋上前去,从箱子里选出了几样东西,交给了侍卫,依然退回了帝炫天身后站着。 侍卫捧着宝贝,匆匆进了花园里,不一会儿折返回来,抱拳作揖,“宝贝已藏好。” “好了,大家去找吧。”帝炫天抬了抬手,低笑道。 众人起身,一窝蜂地涌进了花园里。 崔静好见人走远了,又偎过来,热情地给帝炫天倒酒,娇声说道:“殿下,我母亲有个侄儿,长得英武不凡,颇有才华。殿下要有自己的心腹,可以把我那表兄纳入麾下,替殿下跑腿办差。” “是吗?莫非你表兄喜欢赶车?”帝炫天转头看她,故意问道。 他唇角笑意未散,崔静好看着他温和的笑容,仿佛坠入了云雾之中,好半天才呆呆地说了句,“是,甘愿为殿下牵马赶车。” “那就让他过来吧。”帝炫天挑了挑眉,淡然说道。 “谢王爷。”崔静好大喜过望,赶紧起身,拎着裙摆就行礼。 帝炫天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慢慢转开了视线。 花园里,此时有人已经收获了,东西藏得并不深,假山石洞,枝头花下。 “殿下,臣找到了。”苏大人最先折返回来,捧着一只玉石马,满脸堆笑。 “苏大人还真是喜欢马。”帝炫天不露声色 地点点头,继续盯着花园看着。 苏大人受了冷遇,也不退缩,开始介绍起这匹马的好处。 这玉马造得精巧,腹中真空,置有一枚镂空小玉石,在月光下一照,马肚子上有祥云浮动,转瞬间又化成春雨绵绵,再后来飞雪飘飘…… “果然好宝贝。”帝炫天接过了玉马,淡淡地问:“要上千两吧?” “这个数!”苏大人赶紧竖起了巴掌,一脸谄媚地说:“三万两。” “呵……”帝炫天一声低笑。 苏大人吓了一跳,见他没什么怒意,仿佛是真高兴,于是兴高彩烈地继续介绍他送的其他宝贝。 一只箱子,三件东西,居然价值十万两! 帝炫天神情不变,把玉马放开,抬眸看向陆续回来的众人。放入花园的只有五样东西,都被他们找到了,空手而归的满脸不悦。找到东西的,正朝别人手里捧的东西看,盘算价值几何。 花园里有蚊蝇、而且荆棘扎人,有些人的手上扎了刺,一脸恼火地用力挤。还因为下过了雨,泥泞不堪,弄脏了他们华贵的衣袍。 “你们看看,哪个最值钱啊?”帝炫天看了看众人强堆笑容的样子,指着摆于面前几件宝贝,笑着问。 众人一番比较,不得不说是苏大人找到的龙马最值钱了。 “这龙马就给苏大人了,为了表彰你的忠心,本王决定……”帝炫天顿了顿,神情变得严竣,冷声道:“本王决定让苏大人替皇上监造生辰石。” 苏大人脸色骤变,腿一下就软了。 帝崇忱突然病倒,风水师献策,建百丈生辰石,立于帝宫外,替他挡病挡灾。那根本就是一个稍不留意就会掉脑袋的破差事,不仅没有油水,还得时时提心吊胆。 “这是最能向皇上展示忠心的差事,苏大人一定要好好做。另外,苏大人的玉马很精巧,皇上一定喜欢,苏大人在十日之内,再交十匹这样的玉马给皇上。”帝炫天又说道。 苏大人的腿彻底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身冷汗淋漓。 “诸位大人,本王就替诸位把这些珠宝财物拿去军中,犒赏劳苦功高的将士。”帝炫天拿起摆在面前的一幅字画,往前一抛,冷笑道:“将士们一定记得诸位的好处。” 院子里鸦雀无声,众人目瞪口呆。 帝炫天这么难缠,以后如何能在他手下讨到好处? “送客。”他起身,拂袖就走。 众人哪敢再多留片刻?一个个灰溜溜地往府外窜。 崔静好赶紧上前,从箱子里捞了几条珍珠项链,往怀中一揣,抬眼看时,帝炫天已经不见了。 帝炫天在假山石前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看着静站在一边的小太监,柔声问:“不是说不来吗?怎么穿成这样?” 御凰雪眨眨眼睛,轻声说:“听说王府有人送礼,我特地前来瞧瞧,能不能捞到好处。” “那捞到了吗?”帝炫天笑着问。 御凰雪从袖中摸出一把银票,抖了抖,悉悉索索地响。 “箱子里塞着银票呢,什么都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你喜欢就好。”帝炫天俯下高大的身子,双手握在她的腰上,往上一托,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一边的石桌上坐着。 御凰雪低头数银票,小声说:“皇叔,我还没见过龙马什么样子呢,能骑吗?” “想试试?”他眸色一沉,淡笑道。 正文 第185章 我就要你做我的皇叔 御凰雪眸子轻抬,笑着说:“就想,你让试吗?” 她觉得,骑的意思就是让他背着嘛! 但帝炫天不这样想,她娇俏俏的坐在月光下,并未随着那场血腥杀戮而退开,这就是上天给他最好的恩赐。对于这样的恩赐,当然要以特别的方式让她骑在身上。 他笑笑,撩开长袍,在石凳上坐下,把她往下一抱,让她跨坐在了腿上。 “这就是骑龙马呀?”御凰雪哑然失笑,把银票叠好,收入怀中褴。 他援开她额前的头发,往她额上亲吻了一下,低声说:“就是这么骑,我驮着你,你高兴吗?”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坐在大腿上而已。”御凰雪故意说道鲎。 “还想坐别的呢?”他用二指抬起她的小脸,轻轻地印下一吻。 月光好柔和,就洒在二人的身上,她眸子里像是落进了星星,亮得让人心醉。他的吻又往上,轻轻地落在她的眼睛上,小声说:“不过,我高兴。” “太子殿下上任三把火,好好烧。”御凰雪的长睫颤了颤,小声说道。 “嗯。”他点点头,突然眉头一紧,飞快扭头看向后面,冷声问:“谁?” 树后悉悉索索地响,崔静好拧着帕子过来了,强忍嫉妒给二人行礼。 “太子殿下,是我。” “你在这里干什么?”帝炫天不悦地质问。 “童妙音传话进来,她病得很重,想见太子殿下。”崔静好小声说道,眼神直往御凰雪脸上打转。 “知道了,退下吧。”帝炫天冷漠地说道。 “要不然,让我派人去看看她吧,她毕竟伺候王爷这么多年,情义在那里。”崔静好退了两步,又柔声说道。 “不必了,你走吧。”帝炫天漠然看她一眼,挥了挥手。 崔静好嘟了嘟嘴,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她是偷听我们说话呢。”御凰雪偎在他的身前,绕着他的头发,不屑一顾地说:“崔家还看不起你,所以把这么个蠢物送你身边来。” 帝炫天由着她玩自己的头发,手掌轻覆在她的小腹上,缓声说:“崔家女儿多,崔静好虽是庶出,却最漂亮,原本是想献给父皇的寿礼……” “呸,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吃嫩、草!”御凰雪啐了一口,尖锐地问道:“你那天在校场干吗不送他一支箭,反而要救他……” “你知道的。”帝炫天低声说道。 御凰雪嘴硬,横他一眼,故意说:“不知道!” 他笑笑,俯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撒娇的时候最好看。” 御凰雪垂着长睫,嘴唇轻抿,“谁和你撒娇呢?你说,你为什么要弄个寻宝的游戏?” “这些人以前大都效忠帝麟,我让他们去寻宝,让人暗中观察,谁最积极,谁最敷衍。有人从宝贝前经过,也装作看不到。这种人就是应付应付,混个面子,他们是墙头草,喜欢明哲保身。另一种人,像苏明辉这样的,不管坐在前面的是什么人,都会削尖脑袋往前挤。这种人最喜欢在你背后捅刀子。我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今后少在我眼前转,看着心烦。” 御凰雪静了一会儿,点点的鼻尖,小声说:“你好坏……苏大人给你送这么多礼,让人家去修生辰石。那石头上要刻一百八十八尊佛像,稍微弄不好,是要满门抄斩的。” “他喜欢肥差,这个最肥。”帝炫天笑笑,凝视着她的眼睛问:“告诉我,喜不喜欢我坏?” 御凰雪皱了皱鼻子,往他肩上一靠,轻声说:“才不喜欢……” “财不喜欢,御宝喜欢。”帝炫天拍拍她的背,低声笑。 “呸,谁是御宝呀?皇叔你好厚脸皮……”御凰雪也笑了。 “还叫皇叔呢?”帝炫天有些无奈。 “我就想你当我皇叔,老的得对不小的好,不要为老不尊。”御凰雪一本正经地说,手抚到他的下巴上,去摸他微微钻出的胡碴儿。 “我到底有多老?”帝炫天无奈地说道。 御凰雪抿唇笑,歪着脑袋看他。 “小东西……”帝炫天的手掌往衣裳里钻,腰下面的位置也开始不老实了…… 花园外面。 崔静好正拧着帕子,气冲冲地跺脚。 “该死的小妖精,穿着太监衣裳混进来了,把太子爷迷成那样,一准弄死她。” “王妃再忍忍,”侍婢禄儿小声劝道。 “东福那老货跑到哪里去了?一晚上没见人,是不是又去姐姐那里告密去了?给她那么多好处,一点办法也没有给我想到。”崔静好左右看看,没看到东福,更生气了。 “王妃还是回去休息吧,免得太子爷又发现了。”禄儿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愁眉苦脸地劝她。 崔静好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拧她的脸,重重地一揪,“死东西,你 找死吗?要你多嘴。” 禄儿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哀哀地求饶。 “死东西,把那个老东西找来。”崔静好松开手,一脸怨毒地往回走。 禄儿捂着被揪紫的脸,垂着头去找东福。 —————————————分界线—————————————— 皇宫。 皇后揉了揉眉心,心里有发怵地看了看铜镜。 鬼怪一说,她素来很信,不然也不会弄一屋子神佛供着。镜子上突然显字,让她这几日都难以合眼。 两名扮成太监的年轻男人绕过屏风进来了,一个拿起梳子给她梳头,一个蹲下去,给她捶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她感觉从镜子里看自己,年轻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变成那丫头一样年轻。”她抚了抚脸,哑声说道。 “您本来就年轻。”梳头的男人大献殷勤。 皇后冷冷看他一眼,不悦地说:“谁许你多嘴的。” 这些男人对她来说,不管有多好看,多健壮,充其量只能算一味药。她挥开两个男人,从小盒子里取出一张泛黄的丝绢,上面记载着一味古方:把年轻女子的血放出来,加入特殊的药才,一天饮一碗,能返老还童。 “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乐双仙……”她把药方捂在心口上,转头看向铜镜,眼中贪婪的光大盛。 “皇后娘娘。”芳姑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皇上快到了。” “什么!”皇后一怔,赶紧让两个男人躲出去,匆匆把药方藏好,一转头,就听到帝崇忱进来的声音。 “阿宝还没有放出去吗?”帝崇忱阴着脸进来,盯着她问道。 “阿宝说不想出去。”她行了礼,赶紧回话。 “她为何不想出去?”帝崇忱怒声质问。 “或者,是与驸马闹别扭?皇上放心,她在臣妾这里,臣妾照顾得很好。”皇后赶紧说道。 “好吗?为何朕听说,她闹肚疼,还发热好几天了。”帝崇忱指着她,不客气地训道:“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吗?” “臣妾知罪,臣妾马上就去看看。”皇后背上一层冷汗,她这两日根本没有过问阿宝公主。她盗令牌的事向帝崇忱禀报之后,他只拧拧眉,什么话也没说,没说要关还是要放。她回来之后,还是决定放了阿宝,哪知这丫头根本不愿意回去,她也就随她去了…… “不需要你去了,朕亲自去。”帝崇忱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怎么病了我也不知道?”皇后赶紧出来,瞪了一眼芳姑,恼火地问道,脚下越走越快,紧追帝崇忱的脚步。 “奴婢也不知道呀。”芳姑一头雾水地回道。 “这些狗 奴才,瞒着哀家干的好事!”皇后咬牙,额角青筋鼓起。 阿宝住在后院的小宫殿里,几盏小烛亮着,她歪在躺椅上,呆呆地看月亮。她瘦了好多,小脸只剩下巴掌大,双眼盈着泪光。 “父皇?”看清来人之后,她微微有些失落,随即坐起来,想向他行礼。 “阿宝,你这是闹什么脾气,为何不愿意回去?薄慕倾不是来接你了吗?”帝崇忱眉头微皱,不悦地说道。 阿宝垂着眼睛,细声细气地说:“父皇,驸马不喜欢我,父皇就赐我们和离吧。儿臣以后就在宫里陪伴父皇,父皇身体不好,儿臣也能尽孝心。” “说什么傻话,”帝崇忱在她身边坐下来,轻抚她的头发,小声叹息,“你这丫头,他是大男人,身负重任,当然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你不要使性子,早点回去,不然父皇要生气了。” ---题外话---这两天只有一更,家里出了点事,一直在路上,疲于奔命,应顾不瑕……如无意外,下周会恢复正常更新,谢谢大家的等待。 正文 第186章 故意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阿宝的眸子慢慢睁大,轻声问:“父皇你真的疼我吗?” “当然疼你了。( )”帝崇忱点点头,慈祥地说道。 “父皇是因为疼我,才把我嫁给薄慕倾的吗?”阿宝坐直了身子,突然有些急切。 “当然了。”帝崇忱又点头,拍着她的小脑袋,轻声说:“回去吧,别让驸马等久了。” “父皇……”阿宝凝视着他,好半天才垂下小脑袋,小声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乖,回去好好调养身子。”帝崇忱满意地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吧,父皇亲自送你出宫。纺” “是。”阿宝温驯地起身,跟着他慢慢往外走。 “皇上……”皇后一直在外面守着,见二人出来了,赶紧上前来,关切地询问道:“御医快到了,是否先给阿宝把把脉?” “等你叫来御医,阿宝的命都要丢在你这里了,哼……不知道你成天在做些什么,烧香念佛,念出什么来了!”帝崇忱不满地训了几句,拂袖就走。 皇后沮丧地看着父女二人的背影,小声说:“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了,以前对哀家虽然冷淡,但也没有这样当众训斥过。” 芳姑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是不是有人挑拨?” “舒贵妃吗?哀家与皇上也算是老夫老妻,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但从来没有看穿过他的心思。他宠了舒贵妃这么多年,老九也受尽了好处,怎么突然就让帝炫天当了太子……他对那些御家叛臣很少委以重用,却偏把阿宝嫁给薄慕倾……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这就叫高深莫测吗?” “屁的高深莫测,依哀家看,皇上是有什么秘密,他最近很暴躁,舒贵妃那里也去得少了。”她揉了揉额心,轻轻地说:“反正,舒贵妃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帝炫天那里,若他能稳住,那对我们也有好处,好过让老九当太子。帝琰性格急躁,难成大器,还是帝炫天靠得住。” “但……他也更难把控,不会听皇后娘娘您的话啊。起舞电子书”芳姑小声说道。 “他不听也得听,他没有兵权。”皇后动了动五指,轻声说:“阿阮过段日子就要回来了,哀家要给他挑个好妻子,就从各大蕃王里选。” “皇后娘娘……好计谋。”芳姑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样一来,您手里有兵,他手里有权,正好。” “哼,呵呵……”皇后慢慢吞吞地抬步,走下高阶,抬头看了看月亮,小声说:“老天残忍,把哀家的儿子毁了……哀家这下半辈子只能靠自己。历朝历代的太后,都空守寂寞,那滋味,想想都难熬。” “皇后娘娘一定不会的。”芳姑小声说道。 “那个炼药师进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把药炼出来?”皇后拧了拧眉,不悦地问道。 “娘娘,这事急不得,若出半点差子,可就白费力气了。”芳姑小声说道。 皇后不悦地挥了挥手,大步往前走去。 芳姑紧跟在她身后,继续说道:“皇后不如再献几个美人给皇上,让他分分心,这样一来,您也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去挑吧,就从前几日选进来的那几位小姐里面找,”皇后点了点头,一脸不情愿,“皇上看中谁就是谁。明日让御十九进宫来,不许再准她的假,哀家要让她帮着筹备涅风国使臣进京的事。” “是。”芳姑点头,一脸怨毒地说:“最好让她晚上也不要出宫去。” “她若要筹备使臣进京的事,怎么可能只呆在宫里?”皇后拧拧眉,小声责备道:“你还不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娘娘是……” “这回是要联姻的,涅风国的世子想要求娶我们的公主,到时候皇上说不定会陪嫁几位郡主小姐过去。皇上很重视,所以让薄慕倾也在做这件事。不过他是管礼宾大事,哀家是让御十九准备各位公主郡主们的行头。” “您是故意让他们两个……”芳姑竖起二指,轻轻一并,惊讶地问道。 “哀家真是觉得,皇上对薄慕倾很奇怪,”皇后凤眼微扬,冷冷地笑道:“哀家要试试,薄慕倾是真降还是假降,皇上对他是真喜欢,还是假欣赏。” “若是假的呢?”芳姑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若是假的,那就算他倒霉,哀家得让阿阮立个功……珂离沧,动作这么慢……哀家真是等不急了。”皇后又开始不耐烦了,嘟囔着,快步走进她的大殿。 萤火虫从花丛里飞过,落在了一株缓缓开放的月季花上,风吹过,花开的声音被带走……这些纯粹的生灵,是永远不会明白人与人之间的险恶争斗。 ——————————————————————————————分界线—————————————————————————————— 御凰雪又到了她最怀念的地方,看到了她最讨厌的那群人。 她跪在 tang人群里,和众婢一起向皇后请安。 “十九夫人,快起来吧。”皇后笑吟吟地向她招手,“还要恭贺你呢,炫天当了太子,你也能当侧王妃了,以后他君临天下,你也是贵妃。” “托皇后娘娘的福,十九才有今日的福气。”御凰雪堆着笑脸,向她道喜。 “嘴真甜,这与哀家可没什么关系,都是炫王自己争气。来,到哀家这里来。”皇后又向她招了招手。 御凰雪快步过去,在她脚边的小凳上坐下。 皇后低眸看向她脖子上滑腻的肌肤,眼里精光一闪,忍不住伸手去抚了一下。 御凰雪打了个冷战,防备地看向她。 “十九夫人真美。”皇后笑笑,收回了手,手指上套的黄金指甲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小声说:“过几天,涅风国的使臣就要进京了。最近京里乱,这事耽搁了,现在人手有些紧,所以哀家让你进宫来帮帮忙。头一件,是酒的事。涅风国的人爱喝烈酒,但宫里的酒一向很温和,你是酿酒世家,你去选酒。再一件,哀家知道你在这里长大,以前也见过涅风国的人,知道他们的喜好,所以哀家让你去准备各位公主和郡主们在大礼上的衣裳行头。” “奴婢怕难当此等重任,误了皇后娘娘大事,还要让太子难做。”御凰雪赶紧推脱。 “放心,都是有规矩可依的,我会让人协助你。”皇后的手往她肩上轻轻一摁,凤眸微眯,轻声说:“哀家信你办得到,炫王喜欢的女人,一定是聪明伶俐的。” “是。”御凰雪知道推不开此事,只能垂首领命。 “好孩子。”皇后轻轻拍了她两下,抬眸看外面,“你去吧,先去找司仪尚宫,然后去见见公主们,她们这时候都在识书写字。” “是。”御凰雪起身,乖乖地向她行了个礼,跟着一名小太监出去。 迈出门槛,她就在心里骂了起来,这恶妇人,明明知道她有孕在身,还要派她差事,让她卖酒都卖不了,一大早要爬起来,进宫给她磕头! 难道老恶妇一天不找点事出来,她就不痛快吗?哪天她去把那两个男人逮出来,让老恶妇在老皇帝面前去装去。 还未出阁的公主们此时都在静瑶宫里。 她们每一天都要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会比皇子们轻松。御凰雪走进去,那群女孩子正在练字,满院子的墨香。 “十九夫人来了。”她们看到了御凰雪,纷纷好奇地看她。她的身份并没有公开,只有小范围里的人知道。这些女孩子们好奇的是,这位让炫太子不顾一切要捧在掌心里的酒娘,到底有什么好。 “给各位小主子请安。”御凰雪行了个礼。 “十九夫人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说话的是上回在皇后那里插过花的雯公主,她偏着脑袋,手拎狼豪,盯着御凰雪的脸看。 “奉皇后娘娘旨意,来给各位小主子丈量一下衣裳尺寸,看看各位适合什么颜色,以在欢迎使臣的大宴上穿。”御凰雪微笑着说道。 “真稀奇,这事怎么派你干了。”雯公主放下狼豪笔,接过婢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指,走近了她。 “奴婢现在在皇后宫中当差,派奴婢跑腿很正常。各位小主子,先让奴才们给各位量一下,再把喜欢的颜色告诉奴婢。”御凰雪笑道。 正文 第187章 小十九,你别狂 各位公主都知道这事重要,所以很配合,过来量了尺寸,报了喜好颜色。【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御凰雪一一记录,逐一核对,绝不允许出半点纰漏,让人捉住把柄。帝崇忱的心思难琢磨,为人阴险恶毒,帝炫天身在太子位,处境只会比以前更凶险,不会更顺利。她绝不能成为别人攻击帝炫天的那支利箭。 “咦,你也是粉色,我也选的粉色呢,你确定要与我穿一样的吗?”突然,一名身着绿衣的郡主发现自己的衣裳与另一名郡主撞了,顿生不悦,过去质问那女孩子。 “是啊,怎么了?只许你穿,不许我穿吗?”那郡主也不是好欺负的角色,当即就翻了脸,反唇相讥,“你以为你比我高贵,还是比我好看?沿” “我当然比你高贵,比你好看。你也不看看你这大蒜头一样的鼻子!也不怕到时候吓到世子,以为来了头披着粉色衣裳的母猪。”绿衣郡主尖酸刻薄地骂道。 院子里静了会儿,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被讽刺的小郡主悲愤交加,抄起了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墨汁洒出来,又泼到了雯公主的脸上。 御凰雪见过皇子们翻脸打架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公主郡主们打架,挺稀奇!带她来的小婢女向她介绍,先挑事的是洛敏郡主,她父亲是晋亲王,镇边多年,劳苦功高。后面那个是舒芙苓堂兄的孙女,因为攻占京城有功,所以被封了威武王纺。 她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直到奴婢们已经开始互撕头发了,才慢步上前,捡了方瓷水洗,往石头上用力一摔…… 哗地一声,瓷水洗碎成了八片! 女子们转头看她,神色各异。 “小主子们快别打了,传到皇后耳中,你我都得受罚。”御凰雪挤出愁眉苦脸的神情说道。 女孩子们喝退了奴才,互相瞪着,退回原处,开始整理衣衫。 “反正,我穿粉色,你就别想穿粉色。十九夫人,不许你做出两套粉色衣裳。” 御凰雪来之前就想到了会遇上各种状况,但这样的还真没想到。喜欢的颜色一样,这很正常,没规定你穿这颜色,别人就不能穿。txt全集下载 她笑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如今时间急迫,这两日必须做好,二位若都不肯改颜色,就让制衣局在衣裳式样和头饰上下功夫。二位小主子都长得天姿国色,各有各的美好,当然会各自穿出自己的漂亮。就算要争,也不是现在,而是大宴的晚上。” “谁和她争!”两位郡主互瞪着,扭腰走开。 争斗是人的天性吧,哪里的人都不消停! 御凰雪捧着记录册子快步出去,此时一名大宫婢匆匆进来,向她福了福身,恭敬地问安。 “十九夫人,舒贵妃请你过去一趟。” 舒芙苓比卫嫣聪明,从来不当众责骂谁,也不会表现得恃宠而骄。她和皇后一样,温柔恭驯,不争不抢……当然她也不必抢,皇帝喜欢她!像她一样深爱宠爱二十多年的,满后宫只有她一人而已。 如今她让人恭敬地来请,御凰雪不能推脱,只能跟着大宫婢去见她。 ———————————— 舒芙苓所居的芙蓉宫,不比凤宫逊色。以前这是御凰雪父亲的一位宠妃住的,但规模远没今日大。帝崇忱将旁边两个小宫殿一起并入了芙蓉宫,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舒芙苓喜欢听雨打芭蕉声,所以窗外种着几株翠绿的芭蕉。有竹管引水上屋檐,只要她想听雨声,奴才们就会打开机关,让水从屋檐下滴落,打在芭蕉叶上,让她卧听雨声。 极受宠爱,约摸就是这种境界了。 舒芙苓还真是占尽了好处! 所以这样一个受尽庞爱的女人,居然没能把儿子捧上太子位,这让御凰雪很是奇怪。 “贵妃娘娘吉祥。”她跪下行礼,恭敬有加。 “你有身孕,不要跪了,快扶起来。”舒芙苓从病榻上转过头,温和地笑道。 两名大宫婢快步过来,扶她起身。 “贵妃娘娘有何吩咐?”御凰雪抬眸看她,轻声问道。 此刻的舒芙苓卸去一身富贵绫罗,素面朝天,眼角有些皱纹,脸色也很苍白,没有平常看以的那种雍容华贵,反而更像一位慈母,一位安祥的普通妇人。 “前些日子,白华闹事,冲撞了聂凌波,那天本就想让你过来问话的。”舒芙苓轻声说道。 “那件事啊……”御凰雪心里好奇,她怎么隔了这么多天提起这事了。 “聂凌波是陪她的姊妹来的。”舒芙苓撑着手臂,想坐起来。 大宫婢赶紧过去扶起了她,调整好枕头,让她靠住。 她坐好了,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丫头可怜,这辈子就这样毁了。我不忍心,想给她寻个好出路。” “贵妃娘娘为她安排了什么好出路?”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tang“想不出啊,你见多识广,你说说看。”舒芙苓拧拧眉头,杏眼微微瞪大。 “这个……”御凰雪楞住了。 “无妨的,你只管说。”舒芙苓笑着鼓励她。 “这个……奴婢实在不好说。”御凰雪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 “你和别的女子不同,胆大心细,有主见。不会觉得没了男人,这天就要垮了。”舒芙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所以你尽管说,我来合计合计。不能让她就这样毁了,她可是个满腹才华的好姑娘。” “她既然通晓古今,不如给让她去编修历代贤妃的史书如何?一来能让她脱离这些俗事,二来编成之后也能让天下女子学习。”御凰雪斟酌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这个……真的挺好。”舒芙苓眼睛一亮,轻轻点头,微笑着说:“十九夫人果然想得快。” “比抄佛经可强多了。”一名大宫婢接嘴道。 “多嘴。”舒芙苓瞪了瞪眼睛,但语气挺柔和。 “贵妃娘娘,皇上让人给您送来了新进贡的甜瓜。”又一名大宫婢喜滋滋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金盘,上面是四只圆滚滚,白嫩嫩的甜瓜。 “十九夫人真有口福。”舒芙苓笑着,指着甜瓜说:“每年就这几天能吃得上。带两只回去,与太子一起品尝吧。” “托贵妃娘娘洪福。”御凰雪赶紧行礼。 舒芙苓笑了笑,眉头轻皱,小声说:“玥儿治蝗灾,现在还没消息。” “玥王是大福大贵之相,贵妃娘娘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玥儿也没吃过苦。”舒芙苓苦笑,闭了闭眼睛,挥手道:“你去吧……”就这样? 就给了她两个甜瓜,让她给聂凌波找个活干? 好古怪的舒芙苓! 走出大殿的门,她还没回过神来。埋头走了数十步,前头传来了戏谑的声音。 “十九夫人真是左右逢源,居然又混进了芙蓉宫。” 讨厌的帝琰,简直是属苍蝇的,还是绿头的那种! 她抬眸看,这人今儿偏穿了件绿锦衣,还真像只大苍蝇!她撇了撇嘴,抬步往前走,连行个礼的打算也没有。 帝琰没有伤害过她,但和御凰雪就是不投缘! “御十九。”帝琰退了几步,倒着走,一手挡在她的前面,和她说话,“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左右逢源的,还是你骗功厉害?不如教教我?” “你用得着教吗?玉娘教你的飞鸟洒药,还不够狠?”御凰雪转眸,唇角微微一勾。 帝琰的脸色变了变,飞快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小声说:“你胡说什么呢。” “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啊?我不出声而已。你少烦我,不然我让你也尝尝飞鸟啄魂的滋味。”御凰雪伸出二指,往他的眼睛前叉了两下。 帝琰脸色难看至极,停下脚步,冷冷地说:“三哥知道?” “唷,你还怕你三哥吗?”御凰雪轻笑道。 “哼,要不是三哥,你那回早死了。”帝琰咬牙说道。 “喏,我的脖子。”御凰雪拍了拍脖子,小声说:“来砍。” 帝琰眯了眯眼睛,小声说:“小十九别狂,总有一天我掐住你这可爱的小脖子。” “在说什么呢?”帝炫天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御凰雪瞪了帝琰一眼,扭头往后面看。 帝炫天和几名大臣已经走近了,就隔着十多步的距离看着他们。 正文 第188章 殿下,你这样恩爱给谁看 “太子殿下。(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御凰雪行礼,抬眸看他,浅浅笑。 秋阳正盛,明亮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她俏立于一簇月季花边,人比花鲜。 在这一刻,一切都安静了。 帝炫天往前走了两步,轻托起她的手,温和地说:“累了吗?” “还好。”她轻轻摇头,往他身上偎了偎,小声说:“殿下累吗?颏” 帝琰眼角轻抽,眸子里一抹嫉妒的光匆匆溜过,酸酸地说:“三哥,要不要这样肉麻?” 随行的大臣们一阵阵地低笑,有会识眼色的开始打着哈哈拍马|屁夥。 “殿下对十九夫人的宠爱之情,真是世间罕见。” “殿下长情,乃真心真性。” “殿下有一颗赤子之心,至诚至真。” 帝琰啧了两声,眉头微皱,缓缓扫过众人,嘲讽道:“诸位大人,这些日子眼睛是被菩萨开了光了吗?以前怎么不见你们围在我三哥身边大放溢美之词?” “啊哈哈……琰王真会开玩笑。” 一阵讪笑之后,众人左顾而言他,把这尖锐的问话给混了过去。 御凰雪只当听不到,俯在帝炫天耳边小声说舒芙苓刚才找过她。帝炫天一手轻揽在她的腰上,脑袋低下,侧耳细听,满眸柔软。 二人压根没把那些人的反应放在眼里,仿佛满天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正一派和气之时,又有一群人打东边的方向快步过来。 御凰雪定晴看,薄慕倾一身紫衣,阔步走近。二人视线遇上时,薄慕倾的眼神微微有些发怔,然后飞快地看向帝炫天揽在她腰上的手。 “倾郡王。”众人抱拳问好。 “太子殿下,琰王,各位大人。”薄慕倾收回视线,谦逊地一一抱拳回礼。 他一向如此,谦逊有加,温文尔雅。 “倾郡王灭蝗灾的办法,真是神奇。”有人挽起袖子,向他竖大拇指,大赞道:“玥王一筹莫展的事,倾郡王一个锦囊妙计,就将蝗灾控制住了。” “对啊,难怪皇上如此器重倾郡王。” “倾郡王年轻有为。” 还年轻个屁,也近三十了……御凰雪感觉耳朵都要被这些人的马|屁话给胀破了,这些人除了拍|马|屁,能干点别的事吗? 但是在这官|场之中,只能如此。【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若你不说话,不随波逐流,他们又会觉得你这人清高孤傲,不愿意与你交往,你在仕\途上的麻烦就会越来越多。君子易交,小人难防。想当个长长久久的清|官好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三哥不是正在选人陪侍几位使臣吗,几位大人能言擅辩,不如,就在这里面选两个吧。”帝琰盯着那些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场面一阵尴尬,随即没人再敢随意出声。 此次来的涅罗世子十分难缠,做他的陪侍大臣不是好差事,定会吃力不讨好。他们一群人聚在这里,正是为此事,要去帝崇忱那里商量人选。 帝琰一声冷笑,嘲讽道:“能耐。” “老三!”帝炫天制止住了他,拉了拉御凰雪的手,低声说:“办完差在宫门口等我。” “但我要去办小主子们大礼时的行头,要去司衣局。”御凰雪摇摇头,小声说:“今日我自个儿回去。” “来人,给夫人备顶小轿。”帝炫天眉头微拧,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小太监,冷冷地说道:“再敢怠慢,小心你的腿。” 几名原本弓着腰守在一边的小太监抬眼一瞧,帝炫天冷眉冷脸,双瞳寒凉,让人望而生畏,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连声称:“不敢,现在就去。” “别吓着他,他们也是跑腿的。”御凰雪抿唇一笑,小声说道。 “在这里坐着等。”帝炫天拉着她到了阴冷处,扶她坐在路边一块青石上,小声说:“别晒着了。” “咦……让人看着笑话。”御凰雪抬着小脸,手在他的袍子上轻轻抚了抚,娇声说:“你快去吧,别管我了。” “走了。”帝炫天这才转身,带着众人阔步往前。 薄慕倾走在最后,从她身边经过时,脚步顿了顿,欲言又止。 “郡王还不快走,太子他们在等你。”御凰雪细白的食指往前挥了挥,笑吟吟地说道。 薄慕倾唇角微垂,苦涩一笑,大步往前。 御凰雪很知趣,没问他们去哪里,而且看这方向就能猜出几分他们此行的目的。往这边走,只有一处是男人们可以进出,那就是知星馆。 那是看星卜卦的地方。 帝崇忱这人很信命,当年大和尚一句皇后郝欣虞是凤命,她稳坐后宫,便可保江山不倒,硬是把毫无背景的郝欣虞扶上后位。 知星馆里养着六位风水师,每天都观测星辰,给他卜算王国命运。 所以,他们是去那里见帝崇忱的。她活动了一下肩膀,打发身边的 tang小宫婢去给自己找水来喝,人往后面一仰,靠着大树休息。 她靠的是一株有千年岁数的银杏树,她小时候每次从这里路过,都会抱抱这棵大树,念叨几句:树精树精,给我灵气…… 那时候,真幼稚啊……她抿唇笑了笑,反过手,在树皮上轻轻地抚了几下,在心里默念:树精树精,请赐我平安。 不远处有轻轻的脚步声过来,随即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他们都到了,皇上,这边是近道,可以过去。从水榭里过去,能看到前些日子送进宫的彩尾锦鲤,皇上您最喜欢的那种。” “那就走这边吧。” 糟糕,是帝崇忱和尚德他们,现在正往她这方向来了! 御凰雪头皮一紧,怎么会撞上这老瘟神?小宫婢们也听出了声音,很紧张,赶紧跪下,等着他靠近。 御凰雪硬着头皮,跪到她们身后,头埋得低低的,盼着他最近咳血咳得眼花,最好把她看成一棵树。 “皇上,这边。”尚德尖细的声音在五步远的地方响起,随即树叶哗啦啦地响,一抹明黄身影出现在碧绿的树丛中。 “咦,皇后宫的人。”尚德一见此处跪了几名宫婢,楞了一下,随即笑着说:“皇上,是皇后的人在这里给您请安呢。” “嗯。”帝崇忱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眼皮子也不低,缓步往前走。 御凰雪额头俯地,只差没把鼻子嘴巴一起藏进土里去了,正巴望着他赶紧死过去时,不知道谁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她身子往前一扑,先扑倒了前面的女子,然后和她一起直接扑到了帝崇忱的脚边。 “大胆,拖下去,重责。”尚德尖声说道,一脚踢开了扑在前面的那位宫婢的手指。 帝崇忱的视线掠过那女子的头顶,直接钉在了御凰雪的身上。 御凰雪在心里猛念:瘟神,积德点,别为难我…… 帝崇忱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她不放。 “是十九夫人。”尚德也看清了她,勾着脑袋,小声说道。 帝崇忱鼻子里又哼出一道声音,阴冷冷地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回皇上的话,正在给皇后娘娘办差。”御凰雪诚惶诚恐地说道。 此时好死不死的,小太监们抬着一顶小辇过来了,“夫人,小辇来了!” “挺大架子,居然敢在宫中坐辇。”尚德脸一黑,拂尘几乎甩到她的脸上。 “是。”御凰雪额头又俯下去,轻轻说道。 “皇上恕罪,是太子殿下让奴才们备的。”小太监们看清了这里站的人,又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跪下去抖得像筛糠。 帝崇忱的脸色更难看了,哑声说道:“这个太子,就栽在这妖女身上了。” “皇上,走吧,这里太阳大,别晒着了。”尚德看了一眼御凰雪,弯了弯腰,小声催促。 御凰雪低眉垂眸,悄悄往身后看。方才也不知道是谁推的她?这里的人都是芳姑亲点的,说不定是她收了谁的好处整她? 正在琢磨时,帝崇忱拧拧眉,直接坐上了给御凰雪抬来的小辇,看也不朝她看上一眼,让人抬起就走。 瘟神,连她的小辇都抢!也不怕坐在上面烂屁|股! 御凰雪眉头紧皱,忿忿不平地爬了起来。 抬着小辇来的太监们此时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连声哀叹:这下完了! “没事,是太子殿下让你们抬辇过来的,不会怪你们。” 御凰雪好心地安慰几人,但话音才落,从帝崇忱远走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声惨叫,还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御凰雪心肝一抽,拎着裙摆就往前跑。 前面是浮桥,为看锦鲤,他们抬着小辇上了浮桥。 原本坐在辇上,摇摇晃晃地,看着波光水影,鱼嬉桥影下,也颇有些情|趣。帝崇忱也就是冲着这点乐子,才让他们上了浮桥的! 但是,现在太监们正往水里扑通扑通地跳,小辇已成了两半,一半在浮桥上,一半在水里。 帝崇忱么,一只腿挂在浮桥上,上半|身全部都在淹在水中! 御凰雪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该死的小太监们在小辇上动了手脚,指望她坐上去后,摇摇摆摆一会儿,从辇上摔下来! 帝崇忱身材高大,体重能是御凰雪的两倍,他一坐上去,根本不用摇晃太久,就能压断小辇上被刻意割断的绳索! “你们死定了!”御凰雪转过头,食指从那些人脸上一一指过,幸灾乐祸地说道。 小太监们看到这一幕,眼前发黑,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地上栽。 “哎,如果你们告诉我是谁干的,说不定我能求太子殿下,保住你们。”御凰雪弯下腰,食指抬起了一个小太监的下巴,盯着他吓得苍白的脸,慢吞吞地说道。 “不敢说呀,不敢。”小太监拖着哭腔,哆哆嗦嗦地说道 “反正是死,不敢就不敢吧,我要去告诉太子殿下,你们害我。皇上那里,也必会严查!”御凰雪笑笑,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轻叹道:“好好的,小命要没喽!还有刚刚推我的,就是你们几个,我统统都会列为谋害皇上的罪人!” “没有啊,我没有啊。”一个宫婢吓得脸色发白,一头栽在地上,哆嗦着说了个名字,“是阿皎公主,她说,逮着机会就让十九夫人难看,奴婢没想要害皇上啊。” 阿皎疯了?和她过不去! 御凰雪拧拧眉,那女人飞扬跋扈惯了,就是没人教训她。 “快把皇上……捞……救上来……” 尚德趴在浮桥上,叉着帝崇忱的胳膊,尖着嗓子,惊慌失措地大喊。 小太监们在底下拖着他的双脚,把他往上顶。但这人太重了,小太监们在水里又用不上劲儿,反被他蹬得直往水里沉。 侍卫们闻声而到,这才把狼狈不堪的帝崇忱拖上了浮桥。 他模样太好笑了,脸在浮桥上挂出几道血印,一身全湿了,头发上还坠着几根水草。 怎么就没淹死呢?御凰雪躲在树后看,很是失望。 “还看,还不走!”一只手轻搭在她的肩上,小声提醒道。---题外话---最近家里出了点事,还没有恢复过来,晕头转向的,下周再恢复正常更新。另外,更新时间改到每天上午八点到九点的样子,我的偏头疼是越来越严重了。 感谢大家一直在等着我,谢谢。 正文 第189章 你一定会艳“光”四射的 御凰雪扭头看,只见聂凌波秀眉微蹙,正盯着她看。起舞电子书她微微一怔,闪身躲去了大树后,惊讶地问:“王妃在这里?” “为了妹妹的事,十九夫人还是快走吧,以免惹祸上身。皇上回过神来,肯定知道此事是针对夫人,若夫人没看到,皇上不丢面子。若知道夫人看到了,夫人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聂凌波神情淡淡,说完后转身就走。 “谢王妃提醒。”御凰雪轻声道谢添。 聂凌波没回应,也没出声,带着她的两名婢女,飞快地走远。 聂家嫡孙女,气度果然非凡,可惜嫁的是个混帐东西! 御凰雪真是同情她,不管女子有多么有才,都逃不脱三纲五常的钳制,没有半点选择的自由。 正要走开时,御凰雪突然倒吸了口气凉气,就在她眼前几指远的叶片上,卧着一只黑红的小虫子! 灼虫! 宫中也有灼虫屋! 她拿出锦帕,小心地连叶片一起包住,又往四周仔细看了一眼,确定只有这一只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灼虫放进了随身的香袋里。 千万别爬出来才好!她有些后怕,再三确定香袋的绳口拉紧了,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十九夫人,我们赶紧走吧。”小婢女颤着两条腿,拖着哭腔来叫她。 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侍卫们已经把帝崇忱背了起来,飞快地往帝宫的方向跑。锦鲤池很快就安静了,断落在池中的绳索和木条也被捞了起来,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你们记住,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若有人自己找死,说有人暗算我,那我也保不住你们。”她小声威胁了几句,抱着两只甜瓜,飞快地往司衣局走。 同行的快吓破胆的太监宫女哪敢再停留半步,一群人撒开腿死命地往凤宫跑。 御凰雪径直去了司衣局,给各位公主郡主挑选衣料,款式都得一样,只是按照品阶高低,身上的装饰有所不同。两件粉色的衣裳得特别注意,要区分开,得花点心思。 司衣局的人看上去对那两位小主子也颇为头疼,一看二人的要求,司衣局总管魏玉就开始喊惨了。 “她们为了衣裳的事,不知道闹了多少回了。洛敏郡主比较强势,舒琼郡主家底薄一些,但也是个厉害角色。这回大礼可是大事,万一伺候不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魏玉抚着额,叫苦不迭。 “我来画图样,烦请总管拿纸笔来。” 御凰雪想了想,决定从袖口和盘扣上的装饰入手,既能让人一眼区分开,又能让人耳目一新。 大总管立刻亲手捧来了笔墨纸砚,站在一边看御凰雪画图样。txt小说下载/ 民间多高手,御凰雪在绣庄看得多,各种精巧图案都有,绝不似宫中式样这样死板。 一盏茶的工夫后,她笔下的盘扣终于画完了。 “太妙了。”魏玉满脸惊喜,抚掌赞叹。一颗莹晶剔透的翡翠珠子,一簇小巧的茉莉花,下面坠着米色流苏。可以想像,到时候配在领间,是多么新鲜惊艳。 “这个要用到真花。你现在就去采茉莉花,晒干之后,与丝绢一起制成盘扣。这个给舒琼郡主。” 御凰雪说完,又画另一个。洛敏为人张扬,从她一身装扮来看,是喜欢浮夸装饰的人。她给洛敏画了朵木芙蓉。 “不行啊,撞了舒贵妃的喜好了。”大总管赶紧提醒。 御凰雪怔了一下,改成了一只拖着彩尾的鸟,鸟嘴衔着珍珠,下缀米色流苏。 “用孔雀羽制作。”她把图样递给大总管,趁她正欣赏这时,在绣房里慢步走动,看她们做好的衣裳。 绣架上还有两件一样的衣裳,从布料和花色上看,应当是给嫔妃或者公主们穿的。花样极为繁芜,几名宫婢垂头坐在一边绣着,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 “这两件是……”她缓步过去,好奇地问道。 “这是皎公主和宝公主的,这也是两个难伺侯的主子哦。”魏玉轻叹,压低了声音说道:“主要是皎公主……每回必要用与宝公主一样的布料,还得压过宝公主。” 御凰雪心思一动,眼中一抹狡黠的光轻轻闪动。她在绣架边站了会儿,故作忿然地说道:“她凭什么要与宝公主比?宝公主这件衣裳,应当用上当今最好的材料……魏总管,我要给宝公主亲手画一件图样出来。” “啊?” “大仪上还有来自涅罗国的美人,两国相比,不仅男人要较量高低,女人也是。从容貌到衣饰,都要分出高下。宝公主对我有恩,我一定要助她在大仪上艳压群芳,让皇上心喜开颜。若能帮助宝公主夺得头彩,宝公主一定会感谢你的。”御凰雪回到桌边,又开始描描画画。 魏玉点了点头,为难地说:“那当然是好事……不过,现在来得及吗?” “大总管,你可知京中最隐秘一种绣线,叫夺目线。” “好像听过 tang……”魏玉本没听过,但为了彰显自己见多识广,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那是从海上一个小国传来的,只有一家铺子有卖,我会派人买来,送到你这里。宝公主的衣裳,全由这种绣线制作。宝石也得是最好的,难得一见的。” “那寻常用的宝石不都是红宝石,蓝宝石吗?”魏玉有些不乐意了,毕竟她是大总管,被御凰雪指使着做事,心里不太舒坦。 御凰雪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于是起身,俯在她耳边低语:“魏总管你放心,这是我们献给宝公主的礼物。只要助宝公主一臂之力,宝公主定会重谢你我。你想想,宝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魏总管拧眉想了半天,替宝公主做一件惊世绝伦的衣裳倒无所谓,就是皎公主那里难对付。 “哎呀,你想太多了。你就说,这衣裳是宝公主自己要的,她能怎么样?”御凰雪笑笑,将手上的金镯褪下来往她手腕上套,“你帮我向宝公主献礼,我也会感激不尽,在太子殿下那里为你美言。” 魏玉的眼睛被沉甸甸的金镯闪得亮灿灿的,一脸笑容地说道:“十九夫人言重了,为主子们效劳是奴才们的本份。太子殿下宠爱十九夫人,人人皆知,令人好生羡慕啊。” 御凰雪以手掩唇,故作娇羞,摇了摇头,“哪里……” “夫人说的宝石是什么?”魏玉又问。 “哦,我准备给宝公主用世间难得一见的三色琥珀。” “哦?有三色琥珀?”魏玉惊讶地问道。 “有的,全城只有两块,一块是寻踪斋的镇店之宝。一块以前在麟王手中,他送给了我……” “你?”魏玉诧异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我是麟王送给炫王的小妾啊。”御凰雪眨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哎,女人的命就是这样,被送来送去,身不由已。” “十九夫人是好命。”魏玉赔着笑脸说道。 “我会让人把东西送来,料子要用西波国的美人纱,首饰要用三色琥珀,绣线要用夺目线,款式我画在这里。” 御凰雪在纸上勾勒出衣裙式样,再把要注意的地方一一注明。 魏玉一面看,一面小声赞叹:“十九夫人好巧手。” 御凰雪用了一柱香的功夫才给她解释清衣裳怎么做才完美。 魏玉一一记下,笑道:“大仪之后,这只怕会成为城中女子争先效仿的款式了。” “都是总管的功劳,不必提我。”御凰雪笑笑,揉了揉腰,站了起来,扶着小腹说:“我肚子里这个有点不老实,我得回去了。” “夫人真是好福气,将来定会母凭子贵。”魏玉笑吟吟地说道。 御凰雪客套了几句,又抱起了自己的两只甜瓜,慢悠悠地回凤宫复命,她一天的差事办完了,回去还有得忙呢—— 她相信,帝皎在大宴之上,一定会艳“光”四射! 魏玉看着她走远了,抬手看看腕上金镯,又羡又妒,小声嘀咕,“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什么好事都让她撞上了。” “魏总管,若皎公主知道这件事……”一名大宫婢快步过来,担忧地说道。 魏玉拧拧眉,轻声说:“把风声透出去,让皎公主和宝公主都知道,看她们什么反应。” “只有如此才好。宝公主一定不会争,但皎公主是争定了。反正,总管您把衣裳做出来,至于宝公主穿不穿,皎公主会不会穿一样的,那也不是总管您能决定的事了!十九夫人她也怪不到您身上来。”大宫婢笑着点头,唤过两名小宫婢,让二人把消息传去两位公主府上。 ——————————————分界线—————————————— 御凰雪回到藏雪楼,他们四人对于她跑回王府之事,还心有不甘,有点儿怨气。 “都不许生气了,给我干活去。”御凰雪叫过诛风和暗霜,打发二人去买东西。 “你让她们用夺目线?”奶娘听了,踮着小脚过来,惊愕地问道:“那可是玉娘最爱用的东西……” “对啊,男人手轻轻一扯,裙子就裂开了,那声响……别提多诱、人了!”御凰雪捧着鸡汤,一口气喝了小半碗,乐滋滋地说道。 “三色琥珀,亏你想得出。”奶娘把手往围裙上一抹,斜着眼睛瞅她,“那不过就是你上回在河里捡到的一块破石头,装成异地落魄商客,拿去坑了寻踪斋那老不死的一大笔银子。他一直想打死卖给他石头的人,小心找着你!” “我不是现在正给他找出路吗?他若是好人,怎么会把石头摆在店里,一直想找到一个愚蠢的买家?诛风去盯着他,皎公主的人一出手,马上进去威胁那老东西,让他吐一半银子出来,不然就去告他。”御凰雪气定神闲地放下碗,用帕子抹了抹嘴唇,笑着说:“我怎么感觉我这儿子应当属钱呢?我这回能赚一笔大的了。” “你有 太子殿下当靠|山,居然还要坑别人。”奶娘摇摇头,手指在她额心上轻戳,“让我说你什么好。” “帝皎今日差点害死我,我不出口恶气,我吃不下饭。”御凰雪笑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小声说:“好期待大宴当晚的精彩一幕啊。” “我看,你是皮痒了!”奶娘又戳了她两下。 “奶娘,别戳了。”御凰雪拍开她,小声说:“诛风你赶紧去给我弄夺目线去,我明天要送去宫里。把我纺的美人纱拿去香兰铺子里,和掌柜五五分。记得让花娘她们在那里假装买一些,出价要高一点。” “……”奶娘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踮着小脚走开了。 “奶娘,你这样瞅着我干什么?你看外面的景色,好美!”御凰雪心情好极了,抚着小肚皮,眯着眼睛看夕阳。 “呵,板子打到你身上时,你就知道美不美了!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的银子砸死。”奶娘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死法挺好,黄泉路上,用银子开路,谁敢不尊?”御凰雪水眸轻斜,双瞳媚、、波泛泛。 正文 第190章 足能让人神魂颠倒 奶娘咧咧嘴,眼角皱纹紧堆,“是,小祖宗定能一统阎王殿!” “也不错啊。”御凰雪想了想,伸了个懒腰。 “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如今还真离不开他了,他对你一好,你整个人就活了。”奶娘拔了几下算盘珠子,慢吞吞地说道。 “有吗?”御凰雪转头看她,眸子微瞪,一副无辜茫然的样子褴。 “有,很有。”奶娘皱皱眉,随即咧嘴一笑,看着门口刚进来的两位客人大声说:“二位爷,快里边请。” 御凰雪放下面纱,抬眸看二人。来者是五个江湖人,穿着紧袖的长袍,手里握着刀。领头的一个长了双豹子眼,脚尖往高凳上一拔,把凳子拔开,手里的刀一抛,砸在桌上,发出一声钝响。 “酒!上好酒好菜。”后坐下的几人大声吆喝。 御凰雪这里常有这些江湖客,这些人算是正常的了。她向暗霜使了个眼色,起身往后院走鲎。 炫王府正在筹备迁往东宫的事,所以回去也吵,不如暂住藏雪楼。 “几位爷,这是菜谱……”暗霜抱了两坛酒过去,把菜谱放到二人面前。 领头的人豹眼看也不看,手指头一推,冷冷地说:“大碗的肉上上来就成了。” “好嘞。”暗霜把酒的封口扯开,几只粗瓷海碗往几人面前一搁,开始往里面倒酒,“几位爷,不是京城人吧,最近京中事多,怎么会往京中来?” “别废话,一边去。” 坐在豹眼身边的人扒开暗霜,端起酒碗就喝。浓郁辛辣的酒香在空气里散开,气氛变得稍微放松了一些。几人抹了嘴,开始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就是,天杀的锦珠儿,非要剥了她的皮。” “偷了我们的东西,非要她的命不可。” 御凰雪一直站在后门帘子处,怕几人闹事,没进去,此时听到了锦珠儿这名字,不由得一怔。 锦珠儿到京城了? 她掀开帘子,朝那几人看着。这几人看上去就是寻常的江湖客,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看他们拿的佩刀,一把足有几十斤,所以几人应当武功不差,还带着一身匪气。能从这几人身上偷走东西,那也得有点本事。她的姊妹中并无一人懂得武功,从小娇生惯养,就算给她们五年时间,也练不出多好的本领。 “几位爷,请慢用。”她拦下沐雨,亲手端了托盘上前去,把菜放到几人面前。 听到这样婉转动听的声音,几名大汉忍不住抬头朝她看。她梳着妇人发式,虽说已经换下了宫中衣物,但穿在身上的依然是名贵丝绸,不像一个酒楼里的酒娘。 “你是何人?”几人打量她半天,纷纷放下了手里的酒碗。 “这是我娘家的酒楼,我回来探望亲人。”她笑笑,轻挽锦袖,拿起碧翠的酒舀,给几人碗里舀酒。 这样雪色的手腕,纤白柔软的手,拿着这样一只碧翠的竹舀,就算不看脸,也足能让几个大汉神魂颠倒…… “原来是回娘家,小娘子,你相公呢?”豹眼男眯了眯眼睛,伸手来捉她的手。 御凰雪飞快缩回手,笑着说:“相公稍后就到。” “别是哄我的吧?是不是被相公赶回来了?”豹眼不甘心,又伸手来抓她的手。‘ 御凰雪灵活地转了个圈,袖角从他的脸上拂过,一阵香风,迷得他一脸向往。 “小娘子别躲呀,陪爷喝一碗酒,爷给你赏钱。”豹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票,往桌上一拍。 这是兰烨最大的银号叠粹庄出的银票,面值是一百两银。 御凰雪不嫌少,二指捏着银票,笑嘻嘻地在眼前展开,脆声说:“那就谢了,不过,我就怕客倌你喝不过我。” “哈,还挺会说大话。”豹眼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指着她,“你来喝。” 御凰雪斜眼瞟他,轻笑道:“不过,我有个规矩,不和有妻室的男人喝酒。” “我没妻室,就算有,为了你,我也休了她们!”豹眼贪婪地盯着她的眼睛,突然伸手,想抓开她的面纱。 “锦珠是你小妾吗?”御凰雪眸子微眯,故意问道。 “屁,那妖精,就是个贱人,偷走了我们黑金庄的镇庄之宝!”豹眼顿时脸色一变,死死盯着她说:“你怎么问她?你和她是一伙的吗?” “当然不是。”御凰雪眸子里狡黠的光一闪,轻轻掀起一角面纱,故意让他瞥到了一眼半边如玉面颊。 这些江湖客,平常所接触的女子,除了江湖女子,就是勾栏院中的红香软玉,御凰雪一身贵气,与他们以往所见的完全不同。 只这一眼,豹眼的呼吸就开始乱了。 “先喝酒。”御凰雪挡开他伸来的粗糙大掌,把满满一碗酒往他面前推。 豹眼哪还有不喝之理?但他留了 心情,装着无意,把食指伸进了酒里,指上的银戒子往酒里浸了一下。 御凰雪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以银试毒,只能试寻常之毒,而且真正下毒的人才不会蠢到下在酒菜里。 戒子颜色不变,豹眼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其余几人拍手叫好,站的站,坐的坐,大声奉承豹眼。 “豹哥,爽快!拿下这小娘们。” “豹哥,兄弟几个给你倒酒。” 御凰雪端起了酒碗,笑了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几人看呆了,这酒很烈,豹眼也顿了两下才喝光,御凰雪居然一口喝了! 御凰雪的碗是特制的,仰头喝酒时,酒从机关进了夹层,水从夹层里进了嘴里。 “堂堂黑金庄,居然也被人偷了东西,看样子这锦珠很厉害呀。”她瞟了一眼豹眼,故意大声说道,“不过,小女也没想到,能遇上大名鼎鼎的黑金庄豹哥。” 她知道个屁!但只要这样说,男人心里多少是受用的。 豹哥微微一怔,指着鼻尖问:“你知道本大爷?” “当然知道。”御凰雪点头,轻笑道:“我这里每天都有好多江湖客来喝酒,听人提及过,豹哥一人一把刀,曾斩下十人的脑袋。” “岂止十人!”豹哥顿时神气了,一手叉腰,大声说:“那年我在山河村,足足斩了十八个人的脑袋。” 这就是说……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御凰雪心一沉,仔细看了看几人。眉眼中隐隐浮着一层杀气,穿得再好,装得再规矩,那也绝非善类。 “那锦珠儿是怎么能偷到你们的东西的?她不是找死吗?”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可不是吗?锦珠儿擅养一种毒虫子,那时候我正在与另一人争这庄主之位,她说可以帮我。我就让她进了寨子,没想到她把虫子弄得到处都是,伤了我一半的人。若不是我们在外面去寻食,也中招了。她把我们庄里的镇庄之宝,起云索盗走了。” “起云索是什么?”御凰雪又给他倒了碗酒,轻声问他。 “起云索是我们祖师爷传下来的,细如蚕丝,却能悬起千斤之物!”豹眼神气活现地说道。 “这么神奇!”御凰雪心中一动,这倒真是个好东西,如果能弄到手,那可太好了! “不止起云索,还有断金刀,薄如蝉翼,能削断一切坚韧之物。”豹眼摸了摸腰带,更加得意。 御凰雪嘴角轻抽,小声问:“那用你的刀割你的起云索呢?” 豹眼瞪了她一眼,猖狂地大叫:“你以为本大爷骗你不成?这两件东西绝对不能互相碰到,不然站在百步之内的人都会被伤到。起云索会断裂,化成牛毛一般的利器,无人能幸免。起云索本有十丈长,就是因为有人非要拿着断金刀去试,结果让庄里的人元气大伤。” “我能看看吗?”御凰雪往他腰带上看,很好奇这刀长什么样子。 “看看?”豹眼猥琐地一笑,故意挺了挺腰,“来啊,小娘子,自己来拿。” 御凰雪垂下长睫,小声说:“那就是骗我了。” “本大爷可不中你的计,你用激将法没用。不是我不给你看,而是你细皮嫩、肉,这刀子一出,必要见血。本大爷是心疼你,不想你受伤。”他抬手过来,又想扯她的面纱。 御凰雪笑笑,故作娇羞地转过了头,小声说:“想拿面纱可以,大爷可别害怕。” “我有何怕的!”他嚷嚷道。 御凰雪手往脸上按了按,轻轻扯下了面纱。这时夕阳正浓,照在她的脸上,她一半脸如玉,一半脸红得像火,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却不见踪影。 “妈呀!”几个人惊出一声冷汗,酒都醒了大半。 “我说了,会吓到爷几个。”御凰雪重新戴上面纱,满脸委屈,“爷几个还是喝酒吃菜吧。” “走开走开,吓死爷了。”豹眼勃然大怒,一掌把她扒开。 御凰雪偷笑,快步回到了院里。 锦珠儿会养灼虫,而且她已经到了京中。她出现在炫王府,还去过宫中……她是什么人?怎么能进出自由?她到底想干什么? “小主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奶娘好奇地问道。 “有事……沐雨,你这几天盯着他们,看他们去了哪里。”御凰雪往外面看了一眼,把面具取了下来。 那几人分明没了吃东西的心情,骂骂咧咧地摔了酒碗,银子也不付,踢翻几条凳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真是几个怂货,女人丑点就要摔凳子,以为自己长得多好看?一个个跟长歪的牛脑袋一样。”奶娘气愤地说道。 “行了,他们已经付了一百两了。”御凰雪把银票给奶娘,小声说:“收起来吧。” “对了,该卖的东西都卖了,银子都已经换成了银票,然后呢?”沐雨小声问道。 御凰雪想了想,轻声说:“我以前说过,要在边塞那里开家酒楼。城西的刘灵是从边塞回来的,他有家铺子要卖,你去买下来。” “你不是离不开太子吗?”奶娘小声嘀咕。 “我这叫未雨绸缪,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他君临天下……”御凰雪抚了抚小腹,平静地笑了笑。 以前那般富贵,还不是成了一场云烟? 如今一场盛宠,谁知道能不能修成正果? 最重要的是,她得有银子!就算它日大难来临,她也不必再受流落街头,一饿数日,甚至受从泥污里寻食吃的苦楚。 “哎哟,那吃手指的妖孽来了。”奶娘突然打了个冷战,缩着肩膀说道。 御凰雪转头看,珂离沧来了! “珂门主。”御凰雪笑着迎向他,小声说:“是来看我的七叶毒草吗?我养活了!” “是吗?”珂离沧长眉轻扬,蓝眸一垂,把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掌心赫然是掐断的新鲜七叶草。 “你掐了我的草?”御凰雪小脸一沉,不悦地问道。 “你养的好草,半点毒性也没有。”他不屑地冷笑,直接把草咬进了嘴里,像吃糖一样嚼了几下。 御凰雪同情地看着他,小声说:“你都不洗洗,我今儿早上是用狗儿尿浇的它。” 正文 第191章 你送到我口中,岂有不咬之理? 珂离沧的表情僵住,长睫缓缓垂下,喉头颤了颤,把那株七叶草慢慢吞了下去。 “徒儿对为师……太好了!”他再抬眸,咬牙切齿地说道。 御凰雪闷头笑,取下了腰上锦囊,把装着灼虫的小瓶子取出来。 “珂门主,你来看看,可认得此物?褴” 珂离沧落了座,长指在小瓶子上轻轻一拔动,长眉轻锁,淡淡地说:“你居然捉了只灼虫,” “怎么,只能你捉吗?”御凰雪拔下金钗,小心地挑开了瓶塞子,探进小瓶中,轻轻拔动灼虫。 珂离沧神色微凉,小声问:“你在哪里捉的?” “宫里,在炫王府也有,曾经咬过我。”御凰雪轻声说道鲎。 珂离沧呼吸紧了紧,密睫轻合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胆子挺大,敢捉这个。” “珂离沧,你知道是谁的?”御凰雪眯了眯眼睛,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的蓝眸问道。 “不知道。”珂离沧眸光闪了闪,淡漠地说道。 肯定知道!御凰雪的小脸凑得更近了,正欲逼问,他突然一抬头,嘴唇直接碰到了她的下巴上…… 御凰雪楞了一下,捂着下巴飞快地躲开,怒视着他问:“你干吗呢?” “你送到我口中,岂有不咬之理?”珂离沧一笑,直接把手指伸进小瓶中,任灼虫爬上了他白皙的指尖。 他不怕任何毒物,腕上的小蓝蛇正是以这些毒虫为食。它闻到了它喜爱的味道,蓝色的小脑袋慢慢转过来,眼睛灼灼地盯住了那只黑红的小虫,还未等灼虫逃开,蓝色的信子飞快卷出,灼虫就成了它腹中的美餐。 “今日,教你解灼虫之毒。”他斜斜看来,笑得极为妖孽。 “我会解,以酒……” 御凰雪想到那晚帝炫天给她解毒的样子,但刚说半句,便被他打断。 “错。”珂离沧抚着小蓝蛇的脑袋,轻声说道:“以酒解灼虫极为痛苦,但凡人也只会这办法。” 御凰雪嘴角轻抽,莫非他真不是凡人,是妖? “你别撇嘴,这灼虫毒性很大,但你如今有蓝缪,所以不必怕它。要解灼虫之毒,需在毒发后半盏茶工夫之内,烧一锅水,以蒸汽熏之。锅中只需一味药,活的灼虫。” “以毒攻毒?”御凰雪小声问道。 “对,走吧,随我去捉灼虫。”珂离沧站了起来。 御凰雪能感觉到珂离沧与灼虫缘份不浅,他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方才看到灼虫的时候,分明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毒王之王,与灼虫的主人是什么渊源? “珂门主……” “还不叫师傅?” 珂离沧袖子一挥,御凰雪还没看清,耳朵上就多了分冰凉的感觉。抬手一摸,居然有朵血珠子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御凰雪又恼了。 “给你烙一个入门的记号,你种活了七叶毒草,就算是我门中弟子。”他浅浅一笑,慢步往外走。 御凰雪飞快地摸出小镜子看,原来耳朵上多了朵蓝色的纹身,现在有点肿,看不清是什么花纹。 “你用什么做的?”她追上他,拽住了他的袖子。 珂离沧挥挥手,水蓝色的扳指闪着冰凉的光。御凰雪强行扳过他的手指看,扳指上一枚云朵的花纹。 “向我学毒,总要代价,代价就是入我毒门,终身奉献给毒谷。同门手足有难,必不惜命,拼命相救。” 御凰雪轻轻吐气,她的义气和感情都用在身边几人身上了,毒谷的人如何,她真没想往身上揽责任。 但是,哄客人开心这回事,她做太多回了,于是微微一笑,向珂离沧点头,“当然,自然。” 珂离沧转开头,又是满脸的笑容。 “走吧,你会发现这些小毒物很有趣,色彩越斑斓的东西,就越毒。和人一样,笑得越好看,说不定心肠越狠。” “比如说你?你笑得就好看。”御凰雪慢悠悠地说道。 “你也是。”珂离沧眯了眯眼睛,转过头,看着她说:“所以说,我俩很搬配。要不要弄掉这孩子,跟我回去?” “啧,果然毒。”御凰雪撇了撇嘴角。 “小主子。”藏心匆匆追来,拦到了二人面前,小声说:“天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就在附近走走,没关系的,你也来吧。”御凰雪笑笑,拉下了他的手。 珂离沧深深地看了一眼藏心,了然地一笑,“藏心掌柜,请吧。” 藏心挤到二人中间走,小声说:“这人亦正亦邪,小主子当心。” “没事,他只是身上有毒,心里没有。”御凰雪镇定地说道。 一个人有恶意,眼睛是藏不住秘密的,你装得再好,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端倪。珂离沧这人或者对别人真的很毒,但在她 这里没有半点恶意。 “你带我们小主子去哪里?”藏心又问珂离沧。 “藏心掌柜若对每一个靠近小主子的男人都充满敌意,你顶多活到三十岁。”珂离沧慢悠悠地说道。 “你……”藏心想发怒,却又见珂离沧抬着手往他自己的脑门上不停地轻敲,慢声说道:“每天热血都嫉妒得往这里冒,脑袋会胀破的。” 藏心的脸慢慢胀红,拳头死死攥紧。 “心放宽点,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死死盯着也不是。不如帮着你的小主子找个更可靠的男人,譬如……我……” 珂离沧笑出了声,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快活! 御凰雪又好气又好笑,更懒得和他辩。她感兴趣的是锦珠儿和灼虫,她隐隐感觉这人在她身边已数次出现。她太好奇了,那人是谁,会伤害她吗?还是她身边的人? 秘密是一件充满了诱、、惑力的事,尽管藏在重重黑纱后的面孔会很狰狞可怕,但还是会有大批的人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去扯下黑纱,把脑袋伸到怪兽的嘴边去。 御凰雪也怕那怪兽会咬断她的脖子,所以她得赶在怪兽张嘴之前,把怪兽的脑袋先拧下来。 “门主,小夫人。”流星和溢珏从小巷子边的大树后绕出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哦,你这藏雪楼后面有几条狗,我帮你剥了皮了。”流星挥了挥袖子,笑吟吟地说道。 他衣领未扣,露出纤白优雅的脖子,白玉一般的下巴上有晶莹的汗水往下滴落。啧啧,这样子,实在太撩 人了! 藏心最看不得男人弄出这模样,顿时生怒,飞快地抬袖挡住了御凰雪的眼睛,不悦地斥责,“你们把衣裳弄整齐,还有没有规矩!” 流星撇了撇嘴,和溢珏交换了一记眼神。溢珏慢步过来,往藏心身上靠,“藏心大哥何必动怒,我们是很规矩的人。” 藏心猛地打了个激灵,如同碰到了洪水猛兽,飞快地退了好几步。 流星和溢珏吃吃地笑了好半天,这才拥着御凰雪往前走。御凰雪这才看清,巷子里倒着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不像是宫中禁军的密探,难道又是哪个看她不顺眼的人的狗、腿? “是九王府的人。”流星一摊手,一枚铁制令牌在他掌心静卧。 崔蝶意派来的人? 御凰雪抚额,自打和这群人扯上关系,她还只碰上阿宝公主对她有善意,反而是男人要大方得多。难道女人在权力的渴望上,比男人还厉害? 她放下手,抬眸看皇宫的方向,夜幕笼罩下的宫殿,真的就像黑纱里隐藏的巨兽,等着吞噬掉一切它想吞噬的人。 已经是戌时了,帝炫天怎么还没出宫?被吞了吗? ——————————————————分界线———————————————————— 帝炫天刚到牌坊处,与一顶小轿遇上了,轿子晃悠悠的,里面探出一只玉白的手,珠帘半掀,露出半边蒙着轻纱的脸,看眼睛,乌黑妩媚,长睫如蝶翅一般轻合。 “前方何人,小女是要去炫王府的。”声音婉转清脆,如银铃一般! 帝炫天此时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身上未佩戴任何能彰显身份的饰物,听说她要去自己府上,于是多看了一眼。 “你是何人?”随从上前,大声问她。 “小女来自青水庄,名叫云织。云双夫人让小女带点东西过来。公子是炫王府的人吗?”女子把珠帘掀得更高,仰头看向帝炫天。 “你是云双的妹妹?”帝炫天拧拧眉,沉声问道。 “是,公子何人?”女子又问。 随从看了一眼帝炫天,见他点头,于是上前去,向女子抱了抱拳,大声说道:“炫王府从这边走,你随我来。” 女子朝帝炫天微微一笑,放下了珠帘。 “云双夫人去了有段时间了,妙音夫人出府了,现在王府中没人能打理事务,要不要把云双夫人召回来?”跟在他身后的申晋小声问道。 帝炫天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那些孩子都是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留下的,没有亲人,我说过,他们就是我的儿女。但现在情势紧迫,在我面前,反而不好。云双性情温和细致,让她照顾这些孩子最合适。” “不过,她这妹妹看上去挺美的。属下记得,还是六年前见过,那时还是个小丫头,现在出落成如此婷婷玉立了的标致美人了。”申晋微笑着说。 “世上美人数不胜数,都美。”帝炫天随口说道。 云双是他一名属下的妹妹,那人三年前就战死了,云双一直跟着他。蓝衣军的事,云双不知道,只知道这些孩子是那些遗孤。云双的这位小妹妹,还是她小的时候见过一回,女大十八变,这身材,这眼睛,若不是她自报家门,他可联想不到 云双身上去。 “太子殿下,十九夫人跟着珂离沧出去了。”一名留在藏雪楼附近的侍卫匆匆过来,向他禀报。 “十九夫人好是好,就是不太安份。”申晋颇有微词地说道:“若不是她非要去校场,于默大哥也不会死。” 帝炫天眉头轻皱,小声说:“于默是有分寸的人,不该去的地方,他不会去。其中蹊跷,本王自会查明。” 申晋不敢再多言,只有慢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 身后那顶小轿突然又转回来了,在他身后叫住了几人。 “殿下留步。”云织从轿子里钻出来,拎着裙摆,一溜小跑冲向他。 “什么事?”他勒住马,扭头看向云织。 “殿下,姐姐让小女把东西亲手交到殿上手中,小女就不必去府上了,还要去抓药。”她双手托上了一只锦包,轻轻喘气,额上覆着一层香汗。 帝炫天微俯身,接过了她手里的锦包,打开看,里面是一双鞋。 “抓什么药?”他低眸看她,沉声问道。 “姐姐病了有段日子了,乡里大夫的药一直不见效。听她说,她的药一向是京中康乐坊的大夫开的,很有效。所以我来给她带几副回去。”云织取下了面纱,仰头看他。 正文 第192章 这男人把她逼到了角落里 “云双又病了?”帝炫天微微拧眉,手指轻轻勾了勾,沉声道:“来人,带着康乐坊的大夫和药,连夜送去。起舞电子书” 云织满脸感激,福身道谢,“谢殿下。” 她一面说话,一面轻咳了起来,立刻转过头,不让咳嗽声冲撞了帝炫天责。 “你也病了吗?”帝炫天目光一沉,盯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问。 “和姐姐一样。”云织轻轻吸气,抬眸一笑,“不过没有姐姐严重。” 两姐妹都有咳喘病?那就不能连夜赶路了。 帝炫天侧过头,小声叮嘱,“安排云织姑娘住进别院,等她病好些了,送她回去。” “谢太子殿下。”云织感激地福身,连声说:“姐姐说太子殿下待她极好,原来是真的。” 帝炫天深深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去吧。民” 一名侍卫过来,引着小轿子往前走。 申晋策马跟到帝炫天身边,小声说:“太子殿下,还是把童大哥召回来吧,太子殿下身边需要人。童大哥性格火、爆,但绝对不是jian细,他行事光明正大,不会暗中谋害十九夫人。那个脸上有树枝打伤痕迹的人,一定就是那些异族杀手……” “不必多说。”帝炫天收回跟着轿子的视线,淡漠地说道。 申晋眉头微拧,帝炫天行事谨慎,身边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一切。原本他是在青衫军那边,现在童舸被逐,于默枉死,他才被调回帝炫天身边。此时正是帝炫天用人之际,他身边缺少可靠之人,却坚持不让童舸回来,到底为什么? 轿子消失在视线里,帝炫天直接往藏雪楼走。 天桥下正是热闹时,卖艺的,醉酒的,叫骂的,乱跑的……乱糟糟的声音充斥着耳朵。他下了马,慢步往前走。 珂离沧和御凰雪已经快走近炫王府了。她是在炫王府第一次看到灼虫,后来帝炫天让人满园子捕过,没有捉到第二只。 这是炫王府后面的密林,扒开树枝往前看,炫王府高高的后墙上红漆斑驳陈旧,坑坑洼洼,还留有五年多前留下的箭孔,炸缺墙皮,毁损的墙砖,甚至还有飞鸟落下的屎尿…… 都是这样,前面的门脸光鲜耀目,后面墙都让人不忍直视。就如同人,一身行头收拾得华丽富贵,但不少光鲜的皮囊下包的都是臭哄哄的骨肉和黑乎乎的心肠。 “这种虫子很懒,也很馋,一定是那里有它喜欢的血液的香,才会找过去。它们睡在山茶花的蕊里,很难找。”珂离沧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低声说道。 “珂离沧,说实话吧,你和养虫子的人有什么渊源,是你师傅?是你们毒门里的叛|徒?” 珂离沧转头看她,寒着脸,冷声问:“你这么感兴趣?” 御凰雪笑笑,镇定地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来找被偷的东西的。小说/皇后请你来给阮皇子治病,你欣然而来,显然不止是替你师傅完成承诺那样简单。最近怎么这么多人丢东西,难道偷你们东西的是同一个人?皇后的令牌,黑金门的起云索,还有你的宝物……难道都是被那个叫锦珠儿的人偷的?” 珂离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冷哼一声,拂袖就走。 这人还真是会翻脸,她话还没说完呢,也没有指责他,他怎么就动怒了? 流星和溢钰互相看了看,拔腿就追。 “喂,我说错什么了?”御凰雪叫住流星,小声问道。 “提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提这个女人。”流星压低了声音,凤眸闪着冷光,“门主十七岁时遇上她,曾经用了七年时间为她修复容貌,与她朝夕相处,甚至违背老门主的意愿,甘愿受烈火灼烧之痛,与她私订终生,结果她偷了门主的东西跑了,还刺伤了门主……门主嘴里不提,其实这几年来一直在找她。” 珂离沧有过深爱的女人? 难怪,上回在行宫山顶见到他时,他独卧松枝上,独自对月饮烈酒。他的洒脱和不羁后面,是心头上一道还未痊愈的伤。 “他那样的人,居然还会爱人。” 御凰雪轻叹。这没有贬意,只是很意外,她以为珂离沧那样的人,一身妖孽之气,只会让女人为他心碎,哪知他那是心碎的人。 “只有你会?你以为你有一个帝炫天那样的蠢物,就叫会爱人?”流星抵了她一句,一脸不悦,转身就走。 “这些毒门的人,真会发脾气。” 御凰雪哭笑不得,流星护主,也能谅解。但干吗把帝炫天扯进来骂?帝炫天那个蠢物……她嘴角轻抽,明明是潇洒得不得了的人物! 帝阮见过锦珠儿,黑金门要找的人也是锦珠儿,珂离沧要找的人呢?也是她吗?锦珠儿到底是不是她的家人,为什么会和她长得像?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正想得脑袋发胀时,松枝哗啦啦地响,有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一个激灵,飞快抬眸看向前面,只见五个蒙着脸 tang的黑衣人慢吞吞地摸近,手里拎着刀剑,满眼邪光,死死盯着她。 “找死呢?”御凰雪厉斥一声。 “御十九,你才找死,落到哥几个手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几人身手倒不错,很快就把她围在了中间,更有一人点住了她的哑穴,不让她喊叫,还用手来摸她的脸。 “真滑溜啊,难怪让姓帝的跟疯了一样地要她……” “我来试试……” 后面的男人也探过手来,直接侵向她的心口。 你们死定了……她眼神一寒,用力抖了一下手腕,腕上的小蓝蛇如离弦的箭猛地弹出去,一口咬在了这人的鼻尖上! 小蓝蛇不伤主人,但主人让它伤谁,那人必死。 男人的眼睛往前看,成了斗鸡眼,那鼻子眼看着就成了蓝色,肿成了鹅蛋大,鼻孔都看不到了! 他大骇,使劲往鼻子上抓打,想打开小蓝蛇。 小蓝蛇弹开,不待那些人反应,又咬住了另人的眼皮…… 几人完全呆住了,不知道这蓝幽幽,只有女人小手指粗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这么厉害!两个强壮的男人,就在瞬间成了蓝色的枯木,极为骇人。 小蓝蛇又扑向第三人,另外两个再也顾不上御凰雪了,死命往后逃,一阵阵地怪叫。 “死人了,死人了……” 他们是来杀人的,居然来喊死人了! 御凰雪被这些人气笑了,到底是哪个蠢货,请来这么蠢的人对付她!她忍着恶心,捡起一把刀,挑开其中一人的夜行衣。这人脖子上有纹身,是城中一个帮、派的人。 “好厉害。”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御凰雪扭头看,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 她一身汗毛倒竖,这双眼睛,这气势,不正是那日在小亭子里偷吻她的人吗? 她屏住呼吸,慢步倒退。 小蓝蛇回到她的腕上,等着她的指令。 “哈……”男人眼中诡谲的光一闪,视线落在她的腕上,哑声笑,“想用蓝缪对付我?小十九,你这样会吃苦头的。” 御凰雪苦于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只能紧张地盯着他,随时准备逃开。 男人的身形突然一闪,直接到了她的面前,直接把她抱进怀中,摁着她往身后的大树上倒。 “你让它咬我试试。”他哑哑地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御凰雪发指令,小蓝蛇狠狠地往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但他一点事也没有,挠了挠脖子,小声说:“很舒服。” 御凰雪急了,这人和珂离沧一样啊,都是毒水泡大的吗?好好的人不做,好好的福不享,要去泡毒水! “帝家男人的女人,不尝尝味道,那可真可惜。”他哑笑,手从她的腰一直往下,摁住了她的臀,把她往前用力一按。 御凰雪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人还真敢做! “来人了……你的心上人……”他的呼吸突然一沉,眯了眯眼睛,小声说:“嘘……你若敢动,立刻弄掉你的孩子。” 他的手停在她的小腹上,不轻不重地摁了摁。 这还真是拿住了御凰雪的死穴,她看中这孩子,爱进了骨子里,怎么会容忍这人伤害她的孩子呢? 收回蓝蛇,低眉敛目,温驯地站着,双手抵在两人中间,侧耳听大树后的动静。 不是帝炫天,而是珂离沧去而复返! “御凰雪。”珂离沧在十步之远的距离处停下,扭头看向二人藏身之处。 “呵,这人也看中你了吗?你的魅力不小啊。”男人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帝炫天?” 他的手不离开御凰雪的肚子,御凰雪就不敢有所动作。 珂离沧低头看那三具尸体,又缓缓转头看向大树。这棵树是这片林子里最高大的,四五人也合抱不起来。 “门主,那两个跑出去的逮到了……小夫人呢?”流星和溢钰一人拎着一个黑衣人跑回来,往那三具尸体上重重一丢。 那二人立刻吓得哇哇大叫,就在此时,御凰雪突然出手,往那男人腰下面狠狠抓了一把…… 她怕什么羞?不就是一块没骨头的肉吗?好男人就长了好肉,恶男人就长着臭肉!不拧断,就是她客气! 这人打死也不会想到御凰雪会来这么一招,就在失神的一瞬间,御凰雪已经掀开了他摁在她小肚子上的手,再狠拧了一下。 这一下,让男人的眼神顿变,显得十分痛苦。 这点动静,足以让珂离沧过来了。 蓝色衣袍如一道蓝风,飞快卷至二人身边。黑衣人眼神一沉,抓着御凰雪往珂离沧身上用力一丢,身形暴起,飞速后退。 就在这一停步的工夫,黑衣人已经跑了。 珂离沧一手紧揽着御凰雪,飞转几步,稳稳站住。御凰雪还在喘,若方才有半点失手,这肚子就会被那人给打出一个洞来了吧?她还在后怕,拍着心口,张着嘴无法出声。 “说,什么人指使你们来的?”流星踩在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脑袋上,狠戾地问道。 “是、是王妃。”黑衣人胆都吓破了,哪里敢隐瞒,一身哆嗦,身下一滩臭水。 “哪个王妃?”流星逼问道。 “就知道是个王妃……要我们跟着十九夫人,寻机弄弄她……”黑衣人拖着哭腔,大声求饶,“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受帮主的指派,帮主收了钱,就得替人消灾,我们只是跑腿的。大爷,你饶了我们几个,你们找帮主去问……” “弄弄?我来给你弄弄!”流星脚下用力,那人再没哼出一个字来。 另一个眼神焕散,不用他去教训,已经吓晕了过去。 御凰雪拉住珂离沧的手,往自己的咽喉上放,想让他帮自己解开哑穴。 珂离沧反应过来,修长白净的指尖往她身上的穴道上轻点几下。 御凰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但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小贼点的穴,门主还解不开?”流星靠近来,惊讶地问。 御凰雪反应过来,不是小贼,是那个男人! 正文 第193章 你们的手感不一样 珂离沧解不开的穴道,很有挑战性! 流星和溢钰也试着在她的穴位上点,不过不仅没用,反而碰到了她的笑穴…… 御凰雪想宰了这两个家伙!她笑不出声,还想笑,憋得喉咙都要破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对不住,对不住!”流星赶紧补救,终于把濒临疯狂的她给拽了回来。 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穴位总能冲开! 她一双通红的水眸扫过三人,手指朝他们三个挥了挥,在空中写了三个字:“真没用”民! 珂离沧被她鄙视,一脸寒意,欲再试一回。 御凰雪可不想让他们的手指头再在身上点来点去了,可怜她的小身板,骨头都被点痛了。 “古怪。”流星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小声嘀咕,“这怎么可能呢?” “那人什么来头,居然如此厉害。”溢钰眉头紧皱。 珂离沧缓缓转头看二人,神情冷竣,“把这几只死狗丢回去。” “太臭了,我不想碰,流星去吧。”溢钰拂了拂袖子,跟在珂离沧身后往林子外走。 流星无奈,一手拖起两条胳膊,就像拖着几个稻草人,大步往前走。 他这样一个美男子,一身华贵绫罗,晶莹的美玉高束乌发,凤目如星辰般闪亮,唇角优雅扬着,分明还含着笑意,偏拖着几个死人往前走。 一路上骇得行人四散逃开,如有瘟神经过,人们连气也不敢大声喘,都躲在暗处悄悄看他。不一会儿就有府衙官兵找来了,流星笑笑,手一松,优雅地抱拳。 “各位官爷,捡到几条死狗,好像是瘟病,我做做好事,送他们回去。” 官兵看着几人蓝幽幽的死状,根本不敢靠近。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官差壮着胆子问他。 “我是好人。”流星咧嘴笑,长指轻抬,卷一缕发在脸颊边轻绕,“很好的好人。” 能混一口官饭吃的人,都是见过一点世面的,知道流星这样的人不好惹,犹豫了一下,只在他后面远远跟着,一路跟他到了那小帮会的大门前。 “我们门主说,这几条死狗还给你们。”流星脚一抬,把几人直接踢过了高墙,里面传来扑通扑通的声响,没一会儿,涌出了好些男子。 “我们门主说了,再敢惹十九夫人,把你们的皮全扒了,做成蛊人。”流星微微笑,盯着被一群人拥在中间的帮主问:“我们门主还说,今日不想死,只有一个办法,把付银子请你们办事的人交出来。” 那些人只是混在底层的小喽喽,平常靠欺行霸道,勾|结小官儿欺负贫苦老百姓,哪敢和流星这样的人物去硬着来? “你们门主是谁?”帮主黑着脸,强装镇定。 “一毒万里,枯草不剩。”流星掸了掸袖子,慢吞吞地说。( ) 帮主倒吸口凉气,赶紧从怀里掏出银票,恭敬地递上去,“小的们只是跑腿,不敢违抗命令。这是来人给我的银票,上面有印章。” 流星接过来,用银票往他头顶轻敲,“识时务,值得夸赞。” 帮主才缓过一口气,突然眼睛一直,大声学起了猪哼,“嗯,哼哼哼,嗯,哼哼……” “这里,改成猪帮吧。” 流星飞身掠起,一脚踢下了门上的牌匾,门上高悬的灯笼也被掌心扫落,烛火烧着了灯笼骨架,几团烈焰熊熊。他手掌一挥,一把碎骨钉在青石门框上,赫然两个字:猪帮。 围观的人发出阵阵哄笑,那些帮众拖着还在不停哼的帮主回到大门内,紧闭上大门,再没人敢出来瞄上一眼。 御凰雪站在人群里看,很好笑,却笑不出。她觉得像流星这样洒脱不羁,快意恩仇,真是件痛快的事! 此刻的她,开始喜欢上这群满身是毒的人了。 她一向认为,所谓正邪侠义,应当是只对值得的人侠义,而不是虚伪地装好人。想恨就恨,潇洒来回,多豪迈啊! 可惜,可惜,可惜她生在皇族,摸爬滚打几年后最擅长的功夫也就是爬爬树而已。 转身往回走,只见帝炫天正从藏心楼的方向过来,高头大马,鲜衣俊颜,就如同一轮皎月,映在世人眼中。 她正想上前,又见侍卫带着一顶小轿靠近去,从轿上下来一位美人,乌髻高堆,雪白的脖子上戴着一串水玉项链,正和帝炫天说话。 没见过这女人呢! 这水玉项链,应当是王府夫人所戴之物,她见童妙音和庄佳琪她们都戴过。 难道,这是帝炫天在外面的又一位美人? 她悄悄靠近去,想偷听几句他们的悄悄话,是不是思念想念之类的…… 他们二人站的那地方是个拐角处,酒肆前有一株茂密的槐树,紫色的槐花开满枝头,一串串地垂下来,风带着槐花香四处飘溢。 她在酒肆的墙边停住,好奇地看那女子。不同于他王府的 tang其她女人,这女子漂亮、有气质,清新脱俗。 “云织姑娘执意要回去,但城门今日禁止出入。是四爷在那里守着,不肯放行。”侍卫抱拳说道。 帝炫天拧了拧眉,从腰上取下腰牌,递给侍卫。 “殿下,四爷知道是您的人,他说他赌气,就是不让出。他说,除非把云织姑娘送给他。”侍卫无奈地说道。 帝炫天眉头皱了皱,帝琰怪他突然成了太子。要知道,帝琰为了争太子位,也做了不少努力。但他毕竟和帝麟帝玥二人不一样,他不会和帝炫天争,只能憋着一口气,随时找机会和他顶撞几句。 但是,帝琰能做的最过份的事也就这样了! “可是,我必须回去呀,姐姐病着,我很不放心。孩子们吃惯我做的饭菜,我不回去,他们晚上会等我的。”云织轻抚着马儿的脑袋,小声说道。 “走吧,我送你出城。”帝炫天用马鞭推开云织的手指,淡淡地说道。 云织妩媚地一笑,乖巧地回到轿子里。 御凰雪隔着一二十步的距离跟在一行人后面,暗自猜测这女子的身份。这是第几位夫人?帝炫天还真舍得把这小美人送走?看上去他们还挺和睦的嘛。 突然,帝炫天的马停了下来,他飞快扭头看向御凰雪站的方向。 御凰雪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地也扭头看了一眼。 侍卫们都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站在后面的御凰雪。淡色灯影笼在她的肩头,略显慵懒的眉眼轻抬时,一抹风情缓缓从眼角淌开。 她就像从夜幕画卷里走出来的女子,让人挪不开眼珠子。 小轿子里的女人也下来了,看看帝炫天,又看她,一脸疑惑。 帝炫天下了马,大步过去,沉声问:“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御凰雪哑穴还未解呢!她笑笑,歪了歪脑袋。 “那是云双的妹妹……云……”帝炫天看了一眼云织,突然忘了叫云什么。 “小女云织,见过王妃。”云织过来,福身行礼。 御凰雪扶了她一把,微微一笑。 她不是王妃,但也没办法解释。帝炫天也不好直接说,这不是王妃,这是十九夫人。他抱起她的腰,往马上一放,小声说:“送她出城后我们回去。” 御凰雪看向云织,她眸子里全是失落,看样子又是一个被他击碎了心的小女子。 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并不稀罕。御凰雪佩服这样的女人,肚大能容忍。啧啧,她只要想想,这男人的嘴亲过了姐姐,又来亲妹妹……她就一身鸡皮疙瘩。 慢悠悠到了城门口,帝琰手握着马鞭,在腿上轻轻敲打,视线掠过她的脸,和帝炫天对望了一眼,咧嘴一笑,缓步过来,拉住了缰绳。 “三哥,这几日晚上可是不许出城的,要捉刺客呢,你也不能例外呀。还是让小美人在城里多呆一天吧。” “但是姐姐病着,我想出城。王爷请高抬贵手。”云织急切地解释。 帝炫天下马,沉声道:“你耍性子也有个度,够了就行了。” “三哥,我今儿还真不是使性子。世子即将入城,刺客之事非同小可,关乎你与我的性命,可不能马虎。所以,云织小美人还是别为难你姐夫了,得学你姐姐大方懂事,识大体。”帝琰阴阳怪气地笑道。 云织脸一红,不敢再多说话。 “那就在城中住一晚吧,你也不差这一晚赶路。”帝炫天拧拧眉,低眸看云织。若他真想让云织出城,没人能阻止。但天太晚了,让她赶路回去,若有闪失,云双那里不好交待。 云织抿抿唇,焦虑地看了一眼他,轻轻点头,“是。” “这就对了,三哥,喝几杯去?藏雪楼的好酒啊。”帝琰唇角一扬,露出两颗白白的牙。 怕撑不死你!御凰雪白了他一眼,想喝她的酒,得看他有没有这福份! “十九夫人你别急,我可不想去你那破酒楼,玉娘那里还藏着几坛子焰火呢。”帝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玉娘自打和他在一起了,御凰雪就没见过她。玉娘心气也高,如今跟了一位王爷,想必过得正自在。 “三哥走吧。”帝琰上了马,眼角余光瞟向云织。 云织怯怯地往帝炫天身后缩了缩。 御凰雪有点儿生气,这些男人都这色样,看到好看的就想往榻上拽,好像不这样,他就做不了男人了。 “太子殿下。”云织轻轻地捏住帝炫天的衣角,小声说:“小女不想去。” “你不跟着你姐夫,若被什么给人害了……”帝琰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御凰雪,慢吞吞地说道。 云织看上去更害怕了,抿抿唇,向帝炫天挨得更紧。 御凰雪还坐在马上呢,她只当没看到,轻轻夹了一下梨花的胖肚子,慢悠悠地往前走。裙摆在风里飘起来,露出她小半截雪色的小腿,纤细漂亮。 帝琰忍不住地盯着看。 帝炫天一马鞭挥过去,从帝琰的眼前打过,挥断他一缕发丝。 “三哥你疯了?”帝琰忿忿地转头看他。 “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帝炫天冷冷地说道。 帝琰嗤笑一声,小声嘀咕,“不碰,不碰不碰,什么了不起。” 御凰雪用手背掩唇笑,摇了摇头。帝琰坏,不过是正常的坏。他只对想坏的人坏,对帝炫天还算可以。 “你怎么了?”帝炫天还是第一回看到她这么安静。 御凰雪偏不说,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有一侍卫匆匆过来,俯到帝炫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他脸色大变,立刻拉住了缰绳,手指摁到了她的手腕上。 众人都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他。 他浓眉拧了拧,把她小心地抱下来,手指在她的侠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少商穴上飞快点过。 御凰雪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经脉里通过,整个人都轻松了。 “呼……”她吐出一口气,脆声说道:“看来,你的武功比珂离沧要厉害,他就没办法,我明儿还要嘲笑他去。” “那人长什么样?”帝炫天神情严竣地问道。 御凰雪摇摇头,小声说:“就眼睛挺黑的,像饿兽的眼睛。上回他亲我的时候,嘴唇特别冰……” “他亲过你……”帝炫天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今日抓了他的根……”御凰雪想了想,又说:“感觉也挺怪的……” “什么?”帝炫天呼吸都紧了。---题外话---哇卡卡,这么多人聚过来,一定有大事啊!什么大事呢,到底什么大事呢…… 正文 第194章 只是一层纱而已,拽了就没了 抓哪里不好,抓根……再强大的心脏也被御凰雪这句话给锤得狠狠抖了三抖。 帝琰眼睛瞪圆,一脸震惊地看着御凰雪,“你这女人,怎么说得出口?” “怪哉,你们男人什么丑事恶事都有脸做,我只是反抗而已,又怎么了?琰王你霸占的女人还少吗?我发现,琰王你这名字还真是取得好!只许鬼乱蹦,不许人反抗。”御凰雪可以说话了,怎么还会饶过他? 帝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恨得牙关直咬。 但帝炫天毕竟是帝炫天,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往前一步,隔开二人的视线,挥散了火药味儿极浓的对峙。 “哼。”帝琰冷哼,退了两步鲎。 “嘻嘻。”御凰雪故意笑,往前走了两步。 “走吧。”帝炫天把她抱上马,转身就走。 “喂喂,酒……”帝琰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 “琰王,您还是好好守好这城门吧,天干物燥的,小心一把火烧起来,您来不及回来灭火。”一顿嘲讽,甩了马鞭就要往前走。 “御十九!”帝琰咬牙切齿地瞪她。 御凰雪又甩了甩马鞭子,鞭梢在风里凌厉地响。 “来吧。”帝炫天扭头看了看帝琰,淡淡地说道。 帝琰冷哼,利落地上马,跟在了二人身后。 他们直接回了炫王府。 前门正忙碌,帝炫天的书装了满满三十箱,正连夜往东宫搬。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连成长龙,望不到尽头。 云织经侧门入府,暂住云双的小院。几人先去小树林,去遇上那黑衣人的地方。三人让侍卫守在林子外警戒,不让任何人靠近小林子。 御凰雪拎着一只小灯笼,引着二人到了那棵大树后面。 “喏,就是这里。” “我就纳闷了,怎么这么多人不喜欢你,要你的小命?”帝琰听完事情经过,又来了劲了,逮着机会就掐御凰雪的痛处。 御凰雪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因为恶鬼多,人少。恶鬼尤其喜欢围在臭肉身边……” “哈,三哥,她骂你是臭肉。”帝琰马上指着御凰雪,向帝琰告状。 “呸。”御凰雪啐了他一口,转头走开。 帝炫天弯腰,从一株荆棘上摘下了一小片布料。 “这是那人衣上落下的?”帝琰也蹲下来,把灯笼靠近帝炫天的手。 灯笼柔和的光照在灯笼上,玄黑的布料摸上去丝滑柔软。 “这应该是内衬,好像是袖角。”御凰雪把布料放到鼻下闻了闻,小声说:“衣服用香料熏制过,这种香料我在宫中也闻到过,似乎是叫……山苍。极为名贵,宫中只用这种香料给帝老头儿熏内衬的衣服用。” “帝老头儿?”帝琰又要掐她的话,御凰雪却突然打了个冷战,指着他脚边说:“别动,有毒蛇……” 帝琰神情一凛,飞快地跳起来,连退数步,一脚踩进了一只积满水的小坑中,慌乱地抬起脚时,脚底又一滑,差点摔倒。 御凰雪把这讨厌鬼赶远了一点,觉得呼吸都通畅了,把布料还给帝炫天,举着灯笼继续往那黑衣人逃退的方向走。 “御凰雪!”帝琰怒气冲冲地叫她一声。 “我帮王爷躲开了毒蛇,王爷不必谢我了。”御凰雪头也不回地说道。 “谁要谢你,分明是你捉弄我……”帝琰怒冲冲地说道。 “真有毒蛇。”御凰雪挥了挥手,小蓝蛇嗖地一声弹向他。 帝琰看到那抹蓝光就快咬到鼻头了,一时间浑身热血急涌,挥臂就要打向那小毒物…… 小蓝蛇只用头往他的额头上撞了一下,借力又弹回了御凰雪的手臂上,轻轻滑到她的手腕,缠成了手镯。 “别再惹我……再对我不尊重,我不会手下留情,你是他弟弟,可不是我的。”御凰雪侧过脸,长睫轻垂,冷冷地说道。 她拎着灯笼,长发被风拂起,灯笼的光由下而上照在她的脸上,让此刻的她看上去霸气凌厉。 帝琰想发出的所有声音都堵在喉咙里。 在此之前,他脑海里的御凰雪只有两种形象,一种是当年活泼单纯的小公主,一种就是在玉娘那里遇上的戴着假面装温柔的藏酒娘,都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甚至让他有些厌恶。 “今日那些人自称王妃请了人要教训我,崔静好蠢到死也不会打着王妃的名号去找他们。有人想我死,还把这事栽到崔静好身上……虽然她确实有蛮蠢。”御凰雪继续往前走,镇定自若地说道:“皇叔,反正你也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就以此事为借口,让她走吧。” 帝炫天眉头微拧,低声说:“走了一个,还会有一个,要占着那位置,何不就让她呆着呢?” “也是。”御凰雪轻叹,小声说:“皇叔是不是觉得我太厉害了?你们男人都喜欢温柔听话的女人……” 她正说着,突然停下脚步,飞快扭头看向帝炫天,“皇叔,你记得皇后的那两个男 宠吗?” “怎么了?”帝炫天走近她,沉声问道。 “他们身上也有这种香味。”御凰雪皱了皱鼻子,轻声说:“你说,我们两个躲在凤榻底下时,他们是不是其实知道呢?” “你们两个……躲在哪里?”帝琰大步上前来,惊愕地问道。 “再让我看看。”御凰雪伸手找他要布料。 帝炫天把布料交给她,御凰雪凑在灯笼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别的发现。正想还回去时,灯笼从手中滑落,布料也掉下去,正跌在灯笼上,灯光透过了布料,在地上投出了一个影子…… “归……” 帝炫天和帝琰看清那个字,异口同声地念道:“是个归字。” “布上有暗绣的字,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只要找到那两个男 宠,若他们衣服上也有这样的暗纹,就说明他们是一伙的。这归字,是什么意思呢?是门派的名称吗?” 御凰雪飞快地说道,双眸因为兴奋而灼灼有光。但兴奋完了,她又突然后悔,如果这些人和十三哥有关系呢? “哈,可真是大线索,三哥,你居然敢爬到皇后的凤榻下面去……”帝琰挥了挥袖子,兴奋地说道:“不过,只要查明这件事,那可是大功一件。待我把御家那伙余孽全抓来,一个一个的全剥了皮,吊到城楼外面去。” “你这么喜欢立功,太子也轮不上你了。”御凰雪气得直发抖。 “御十九,你再给我说话带刺试试。”帝琰黑着脸,冷笑着说道。 御凰雪把灯笼踢开,掉头就走。 帝炫天捡起灯笼,盯着帝琰说道:“好了,现在形势如何,老四你看不明白吗?你我都不是皇上想要的太子,他心里早就做了安排,写在密旨上的名字,必定不是你我。一旦新帝登基,你我手中无兵无卒,去边境守藩是小事,若以与御家勾 结的罪名扣在头上,你这王爷也当不成了。” “怎么当不成?父皇是不喜欢你,又不是我。”帝琰不服气地说道。 帝炫天眉头紧锁,厉声呵斥道:“他能有多喜欢你?可给你派过多少真正重要的差事?老九为什么这时候离京?分明是让他远离争端危险,而让你我处于漩 涡正中央!所以,御家人活着,对你我来说,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只要乱子一天不平,你我就能安然无恙。卸磨杀驴的事,你看得少吗?” 帝琰楞了半晌,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三哥你对捉拿刺客一事从来不急不忙,不肯上心,原来如此……呵,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你是看在你的心肝宝贝十九的份上才高抬贵手,你的心还真难猜啊。” “走了。”帝炫天不解释,转身就走。 他需要同盟,而不是敌人。帝琰是所有兄弟中和他关系最亲近的,在他坐冷的几年,帝琰也没冷遇他。从这一点上看,帝琰确实是因为同为质子的缘故,对他格外用心。 二人追上了御凰雪,她正仰头看一株大树。 “怎么了?”帝炫天小声问。 “上面有只鸟窝,里面有小鸟,但是没有鸟妈妈。”御凰雪抬头,指着树梢上面说道。 “乌漆抹黑的,你能看到?”帝琰抬头看了好一会儿,只见黑影重重,看到的全是树叶,哪有鸟窝? 帝炫天飞身跃起,果然从树叶间找到了一只鸟窝。 落下来的时候,一团黑白相间的鸟粪也从鸟窝里漏出来,正打在帝琰的肩头,气得他又是虎躯猛抖两下,抓着帕子拼命擦了起来。 御凰雪本来想笑他来着,但见他已经是一副要炸掉的神情,也就饶过他了,免得他真的炸裂了,还得帝炫天去收拾残骸。 “那个人一定常在这里流连,从这里可以看到炫王府。他在盯着你吗?”御凰雪转过身,双手比划了一下方向,小声说道。 “或者是你。”帝炫天眸子里寒光一沉,盯着他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御熠然,是和这归字有关的人,又或者干脆就是薄慕倾…… “若是薄慕倾,你认得出吗?”他沉吟一下,小声问御凰雪。 御凰雪掀了掀眼皮子,慢吞吞地说:“脸蒙成那样,认不出。” “不是抓过吗?”帝琰冷笑。 “没抓过。”御凰雪这时候才感觉到了有点不好意思,从他手里接过鸟窝,放到地上,捡了片树叶轻轻地挠小鸟儿的羽毛。 “鸟窝里有碎馒头,应该是那个人坐在这里的时候随手喂的。”帝炫天蹲下来,和她一起看。 “对了,归……”帝琰看了会儿,突然说:“我记得有一回父皇和纪师傅争执时,曾提过一个人的名字,就姓归!因为这姓太特别,所以我记住了。” “纪师傅?”帝炫天楞了一下,纪箫瑜是帝崇忱当年的结拜兄弟。 帝崇忱年轻的时候常悄悄入关,装成大客商在 江湖游走,招贤纳士。他们因为比武相识,听说一同结拜的有好几个人,后来只有纪箫瑜一直跟在帝崇忱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叫什么名字?”帝炫天低声问道。 “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我刚从这里回到关外,去向父皇请安。纪师傅那时候离开已经有好几年了,不知道那年为什么突然又入宫了。”帝琰摇了摇头,神色严竣地说:“这些事,还是听母妃说的,知道旧情的人已经所剩无已了。父皇最近心神不定的,难道就是因为此人?但若直接问父皇,只怕又会惹怒他……你别管了,我去打探,你记着别蠢到去问父皇,让他又训你。” 帝琰丢开了擦脏的手帕,眉头轻锁,满脸嫌恶地说:“还以为有酒喝,却只有这脏东西。我先走,忍不了这样的臭东西。” 帝炫天轻轻点头,目送他离开。 御凰雪让他把鸟窝送上去,等他落了地,往他怀中一靠,小声说:“皇叔,如果那些人和我十三哥有关系怎么办?” “你十三哥的为人我大致了解,冲、动,城府不深。区区五年,他还做不成这些事。” “谁知道呢,我都能成为现在的我……”御凰雪轻轻摇头,轻轻抬眸。 “你还是你啊,这里还是一样的。”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心口上,轻轻地覆上。 “不一样了。”御凰雪轻轻抿唇,俏皮地笑道:“现在心狠,脸皮厚,嘴也毒。皇叔,有没有后悔呢?” “……”帝炫天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地摇头,“确实让我震惊,你怎么就敢下手?” 御凰雪飞快抬手,落在他的胸膛上,再慢慢往下滑。一双水眸里落着月光,别提多妩媚动人了。 帝炫天的呼吸有些紧,想说什么,却又被她的手指给吸引住, 她的手指一直到了他的小腹上,停下来,突然飞快抬手曲指,往他的嘴上狠狠一弹。 帝炫天又被她弄楞住了,干吗打他? “皇叔,你还真敢承认我心狠脸皮厚嘴也毒?我这是自谦,你得狠狠否认,再狠狠赞美我才对啊!我是那轮皎月,清皎美丽。我是林间清风,让你惬意。我是山中之泉,流淌过你的心尖……”她拎起裙摆,转了个圈,笑了起来。 帝炫天发现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这么好。 她高兴、她悲伤、她忧愁、她愤怒、她害怕、她笑、她落泪……每一个表情都这样牵动着他的心。她如此真实,精彩,独立特行。她这样直爽,干脆,聪慧,敏 感,她身上散发出的每一点特质,都让她可爱到极致。 反正,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是最好的,挑不出错来。 御凰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停下脚步,小声问:“怎么了?” “抱着我的皎月回家,”他大步走过来,把她拦腰抱起,爽朗地说道:“把皎月挂在床头,好好欣赏。” 御凰雪踢了踢脚尖,小声笑了起来,裙摆随着她踢动双腿的动作掀了来,小半截儿白雪的小腿越加不安份地晃荡。 ——————————— 他说到做到,真的亲手给她洗净了身子,把她抱到了榻上,一层轻纱包裹在她玲珑的身子上,柔软的小腹微微有点突出。 “我像不像吃多了?以后我的肚皮会像大西瓜一样呢。”御凰雪抓住他正在她腹上行走的手指,小声笑道。 “嗯,很像。”帝炫天揭开了一点轻纱,看她雪白的小肚皮,微笑着说:“这里面装着我的儿子,我得好好想个名字……” “地瓜……”御凰雪脱口而出。 帝炫天脸黑了黑,不悦地说:“你就这么给你儿子取名字?” “哈哈。”御凰雪双手掩在脸上,小声笑。 帝炫天恼火,发狠地去拽她身上的纱。 “别拽,别拽,我晚上会着凉的。”御凰雪护着上面,下面又被他掀开了,小脚乱蹬了几下,终于全线败退,轻纱衣整个被他给拽了下来。 御凰雪也不躲了,闭着眼睛,任他的手从她的脚踝起一直往上,停在她的膝盖上,不紧不慢地抚挲。 静了好久,静到她忍不住悄悄看他。 “我教你几招,可以不必……抓别人。”帝炫天的手指继续往上,低低地说道。 正文 第195章 女人是花还是刀,全看男人的本事 “教我点穴吗?”御凰雪曲起腿,眸子微眯。她的眼皮子有些提不起了,困乏得直想赶紧睡去。 “点穴需要内力,不然花拳绣腿地使出来,不起什么作用。”他的手指继续往上,在她的臀上停下,轻轻一抓,小声哄道:“打起精神,听我说完……” 御凰雪闷哼了一声,眸子勉强睁开,软软一声:“皇叔……今天好累了,睡吧,我明儿再学。” 帝炫天就是吃她这一套,娇软的小爱人就在他的怀里,手指触到的每一寸肌肤都有魔力。她羞 答答,但又不肯去遮挡,就这样把完美的她全部都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喜欢他的手触碰到的地方,她的臀,鼓翘翘的,手指陷进去,就不想再挪开了褴。 不,还要往上走呢。 她的背很薄,很直,她平常走路都是挺得直直的,一身傲骨。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弯下去过鲎。 他俯下去,唇齿咬住了雪团团,舌尖很坏地扫了一圈。 御凰雪顿时觉得一身发麻,拽过被他扯下来的纱衣捂在脸上,嗡声嗡气地说:“那你就快教,我都困了,不许你胡来……” 帝炫天艰难地把手指和唇齿都松开,掌心在她的小脸上抚了抚,低哑地说:“以后别人若从正面钳制你,你曲指,狠敲他脖子这处……” 帝炫天曲起食指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出位置,再拉起她的手指来寻找感觉。 “这样?”御凰雪轻轻地往他的脖子上碰了一下,好奇地问道:“会有用吗?这样对没武功的人来说或者能有点儿作用,对你这样的,不是以卵击石?别人会以为我是在挠他痒痒呢。” “不管多强大的人,脖子也不可能强硬如铁。用巧劲,让力道透进去,他会有短暂的不适,你可以趁机脱身……” 他没说完,御凰雪有些不服气,小声说:“那也不如直接一抓来得有用,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那里。” 帝炫天有些无奈,低声说道:“不过,抓男人那地方,始终……不雅……” 他有些艰难地把话说完,满脸古怪地盯着看她,好半天,才干咳了几声,继续说道:“若从你背后过来……” “炫天皇叔,我们还是睡觉吧,明儿还要跑腿办差……”御凰雪对他这套不感兴趣,掐脖子什么的,若遇上个高个儿,她手举酸了还没掐着别人呢。 帝炫天只好躺下,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只见她果真眼睛闭着,呼呼大睡了,这才将长指落在她的唇上,轻轻抚挲,低喃道:“你倒是真能睡得着……那人是谁,居然敢吻你……你不在乎吗?你的嘴唇应当只有我才能触碰。小御儿,不是我,别人也可以吗?” 风呼呼地在窗外刮,入秋,变天了。 月儿躲去了云朵后面,她只盖着轻纱,安静地躺在他的身边,没伸手找他要庇护,也没有像猫儿一样蜷缩进他的怀中。 她变得如此强硬,厚厚的壳包着娇软的她,有时候凌厉到让他心痛。 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变成刀子呢?只是世道太黑,需要她成为刀子,为自己撕开黑漆漆的天,寻到一朵光…… 不料,他刚躺下,那假装呼呼睡的女子突然一翻身钻进了他的怀中,软软的小手往他衣服里钻,呼吸又轻又急。 “皇叔,只有你可以亲我……” 他楞了一下,原来她没睡! “进来,我让你进来……别醋溜溜的让人厌了。”她勾起一条腿,缠到了他的窄腰上。 “小丫头。”他抱住她,好笑地说:“我有多让你厌?” “好厌好厌……”她轻轻地说道,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蓦的,她张开嘴,往他教她攻击的脖子处咬了一口…… 尖牙利齿,毫不留情。 “滋……”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个翻身,把她抱到了身上坐着,眸子沉光,低低地说:“越来越不老实了,既然都敢伸手抓了,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斯文点喽。”御凰雪摸了摸肚子,笑了起来。一头乌黑的发扫到他的心口上,痒至他的心底…… 他终是没敢太放肆,温柔缱绻一番,放她睡了。 ————————————分界线—————————————— 烛光灭了,一捧月光从窗子倾泄进来。他披衣出去,申晋正在外面等着他。 “太子殿下,把那个小帮主捉来问过了话,对方给的确实是静好王妃的令牌。不过,去的女人蒙着面纱,他们只管收银子,也压根没想管面纱下的脸长什么样子。死的几人都是十九夫人用蓝缪蛇咬过的,和那个姓归的人好像没什么有关系。” 他顿了顿,见帝炫天不出声,又继续说道:“依属下看,静好王妃不见得是主使。这是有人存心挑起十九夫人和静好王妃之间的争斗,好渔翁得利。今日之事,本来我们的人是在暗中保护着十九夫人的,都是珂 离沧,他手段太狠了,走过之地全是毒雾,把我们的人都放倒了……这才跟丢了十九夫人。” “找到何公公了现在的落脚处了?”他拧拧眉,沉声问道。目光炯炯有神,一点都没有因为刚刚的“力气活”而显出半点疲态。 “是,何向安那一年随着于贵人一起从关外进京,三年前嫣贵妃和于贵人相斗,他被牵扯进去,于贵人死了,他被大火烧伤,有一只手彻底废了。他早年也救过皇上,所以皇上格外开恩,放他出宫养老。都以为他回乡了,其实他就在城外的山沟里住着,养蜂放羊呢。不过,因为他怕招惹事端,改名换姓叫向大实。”申晋慢步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 帝炫天有自己一整条情报线,宫中那些有用没用的人的去向都有记录。帝崇忱在江湖上的结交在他三十岁这一年戛然而止,他原本就行事隐秘,除了心腹,没人知道他当初在江湖上行走的事。当他不再去江湖上结朋交友后,这些往事更没人知晓了。 这个何向安,是唯一一个跟着他们从关外进宫,年纪在五十以上的老人,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这姓归的人物的宫中旧人。 “走。”帝炫天返回房间,换了身暗青色夜行衣,与申晋一起直奔城外。 何安是宫中旧人,帝家家奴。早年也不是太监,只是帝家一名马夫。后来父亲犯了法,为保他的命,把他送进宫里当了太监。他为人老实,在帝家这么多年,倒也顺风顺水,若不是那年意外被牵扯进了于贵人和嫣贵妃之间的争斗,现在应该还在宫中,当了某宫的大总管。 两匹骏马在门头沟前停下,这里有山名夹道山,传说以前会在早晨往两边分开,到日落时分又会合上。 月光洒在进山的羊肠小道上,像一条银亮的小河,一直淌到视线尽头。 帝炫天下了马,和申晋一起慢步往前。 一个小院子建在林间空地上,三间瓦房,院中是片小菜地,白菜生得碧油油的,一只狗拴在院子里,一见来人立刻大吠了起来。 看上去何向安混得还行。 “谁啊?”尖细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买蜂蜜。”申晋叫了一声。 “这么晚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何向安打开了门,披着衣服,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他老了,但眼睛还不花,一眼就认出了帝炫天,顿时脸色一变,赶紧撩衣下跪。 “太子殿下。” “眼睛不花,耳朵不聋,人还没老嘛。”申晋笑着说道。 “我才出宫三年,怎么可能忘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深夜来此,不知有何吩咐?”何向安赶紧说道。 “进屋说话。”帝炫天大步走进房中。 何向安赶紧起身,弓着腰,大步跟了进去。 屋子里很简陋,墙边有个柜子,上面全是陶罐,一股子甜糯的蜂蜜香。 “皇上年轻时曾在江湖中结交过好几个生死朋友,这些人你可知道名字?”帝炫天直截了当地问道。 “太子殿下怎么会问这事?”何向安好奇地问道。 “可有一个姓归的?”帝炫天又问。 何向安认真想了会儿,点点头,“有一个,当年南州府首富,叫归寒邪。他在南方有三十九家铺子,从海外运进货物,再把咱们这里的东西卖出去。他在北方还有牧场,有上千匹好马……总之,他很有钱,但为人也很神秘。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产业是他的,对外……大家只知道他姓赵,叫他赵老板。” 居然有这样的人物,还如此低调。 “为何要这样不声不响呢?这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好事,瞒着众人作甚。”申晋不解地问道。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归寒邪,纪萧瑜,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何向安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小声说:“日子太久了,记不清了。他们三个常来找皇上,一起喝酒,骑马,在草原上猎狼。若都活着,年纪都在六十上下了。” “归寒邪……”帝炫天眉头轻皱,看样子,这人就是那些神秘刺客的幕后指使者。他们几人当年发生过什么事,若是结拜的兄弟,为何又撕破脸,再不往来了?难道,归寒邪是来找皇上报仇的? “对了,我记得归寒邪是被狼咬死的,当时他夫人都快临盆了。来草原上收尸的时候哭得那可叫惨哪……”何向安摇了摇头,小声叹气。 归寒邪的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吗? “还有一个叫什么,你再想想。”申晋催促道。 何向安连连摇头,为难地说道:“真不记得了。” “归寒邪长什么样子?”帝炫天低声问道。 “只记得是一个长得很白净的年轻人,喜欢弹琵琶,眉眼间的神情……很淡柔,对,一看上去就感觉他悲天悯人的,特别慈悲。” “慈悲?”申晋想了半天,实在想像不出这样的脸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太子殿下,皇上很不喜欢人提这段事,所以 殿下您可千万别问哪。”何向安小声提醒道。 “何公公,你也早点离开这里吧。”帝炫天拧拧眉,沉声说道。 “哎,我老了,能去哪里?就在这里混着吧,死了正好埋在这青山之下,不用再寻墓地。”何向安向他抱拳行礼,尖细的嗓音里透着一般沧凉。 帝炫天让申晋留下一张银票,二人大步离开小院。 谷中的夜极静,偶尔有风拂过树叶,哗啦啦地一片响动,但也只片刻就会回到宁静之中。 帝炫天蹬上马,低低地说:“速去查清归寒邪此人。” “是。”申晋点点头,策马先行。 帝炫天独自在小道上走了会儿,一个蒙着黑面巾高大的身影从前面的山坡上跳下来,抱拳跪到他的面前。 “王爷。” 帝炫天低眸看他,沉声问道:“查的事如何了?” “薄慕倾上个月确实去过东头庙,但与他见面的人还不知道是谁。”男人低低地说道。 “去吧。”帝炫天点了点头。 男子起身,抱了抱拳,依原路返回。 帝炫天扭头看了一眼小院中透出的暗淡灯火,快马加鞭,往城中急驰。 正文 第196章 没想到你有这爱好 御凰雪精神抖擞地走在最繁华的大道上,藏心和诛风紧跟在她身后。(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帝炫天思前想后,派谁保护她,都不如藏心和诛风来得忠心。 她刚去各位小主子那里送上首饰。司衣局还在赶制她们的衣裙,她尽量在花饰上做得简单,但也起码得三天才能完成。 洛敏郡主还是最难缠的,挑剔了好半天才放过了御凰雪,但要求多加一副寻芳铺打制的金铃铛戴在腰带上。 御凰雪不想说只有狗儿才在身上戴铃铛,既然这位郡主喜欢,她就去帮她弄一副来好了责。 寻芳铺的金饰做得精巧,风糜全城。 她进了铺子,专挑金铃铛。 掌柜的见她绫罗加身,于是亲自出来招呼。 “这副如何?”掌柜捧出一副镂空圆铃串儿,殷勤地问她民。 “太过华丽。”御凰雪摇了摇头。 “那这副?”掌柜一听,连忙放下,再拿了副朴实一些的给她看。 御凰雪还是摇头,搭在洛敏郡主的衣裙上,那太丑了。 掌柜还要说什么,门口响起了一把娇媚的声音。 “这里是卖首饰的?”御凰雪扭头看,只见一男一女前后进来,在屋子里四下打量。 “对。”掌柜向御凰雪抱了抱拳,小声说:“夫人您慢慢挑,我去招呼一下。” “自便。”御凰雪微笑着点头,在首饰盘里慢慢挑选。首饰与衣裳要相映成辉才算是好首饰,夺了衣裳的光彩,或者平淡无奇,那都是累赘。 问她为何如此尽心?办不好,丢的是帝炫天的脸面,又让老东西得了一个责备帝炫天的借口。 突然她眼前一亮,一副金银相间的铃铛映入眼中,这铃铛精巧是其次,关键是颜色漂亮,上面还镶着碎小的水晶,声音不大不小,脆亮悦耳。 “我要这个。”后进来的女子伸手就夺铃铛,转身给身后的男人看。 御凰雪眉头皱皱,不悦地看向二人。 女子生了一双狐狸眼睛,媚意横生。走路时腰肢柔软摆动,一身像没骨头似的,一直往那男人身上靠。男人豪迈地揽着她的腰,挥手道:“那就买了。” “公子,这是我要的。”御凰雪走过去,寒着脸向男人伸手。 “你付银子了?”女子冷笑,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 超多好看小说] “这边托盘里的铃铛,都是给我选的,要懂得先来后到之礼。”御凰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从那男人掌心夺铃铛。 男子眯了眯眼睛,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这是张异族的脸,身材高大强健,五官如同刀刻般硬朗坚毅。看着御凰雪的眼神有三分玩味,七分惊艳。 “主子。”女子立刻不乐意了,在他怀里扭了扭腰,撒娇道:“我要,我要,我就要这个。” 见男子不出声,她又转头看掌柜的,大声吼道:“给我包起来,我要。” 掌柜有些为难,御凰雪确实是先来,他们做生意的人,断没有轻易得罪主顾的道理。他嗫嚅半天,两边赔罪,冒着冷汗劝说针锋相对的二人,指望有一方肯退让一步。 御凰雪是倔脾气,最见不得人恃强凌弱。她退了两步,转头看着掌柜,脆声道:“我出五十金。” 女子眸子瞪了瞪,立刻大叫:“一百金。” “一百五十金。”御凰雪挑衅地一笑。 “两百!”女子不甘示弱。 御凰雪不假思索地说道:“三百金。” 掌柜的汗冒得更急了,一副铃铛哪值这么多钱呢? 女子也有些犹豫了,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子,见他不出声,于是一咬牙,低呵道:“三百五十金。” “五百金……”御凰雪毫不犹豫地再加了五十金,慢悠悠地嘲讽道:“买不起就不要买,看你穿得这么寒酸,你身后这男人也不见得会给你买……” “谁说的?我要,五百五十金!”女子尖声叫道。 御凰雪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嘲笑道:“给你吧,我不要了,恭喜你。” 女子正要庆贺,御凰雪已经转过头,看着掌柜说:“我也要一副,只出原价,给我照这样子再做一副,我明儿来拿。” 她说着,又看女子,讥笑道:“敢出价就敢要,别说买不起。” 女子脸色顿变,贝齿紧咬,恨恨地瞪着她,挥手就想打。 一直站在门口的藏心和诛风见状,立刻上前来挡到了御凰雪的前面。 此时那名男子才慢吞吞过来,笑着说:“行了,掌柜,我买两副铃铛,这位小姐的,明日她自己拿来。” “不必,我自己买。”御凰雪瞥他一眼,转身要走。 “慢着。”男子突然伸手拦住了她,小声笑道:“敢问小姐芳名,可否做我的小妾。” 御凰雪顺手拿过了一边放的秤杆,推开他的手臂,再把手覆在自己的胃上慢慢往下滑 tang,衣料顿时勾勒出突出的小腹,看得男子一楞。 “你知道你在与什么人说话吗?”御凰雪松开手,冷冷地刺他一眼,把秤杆往柜台上一丢,接过藏心递来的披风,拔腿就走,“掌柜,明日此时我来拿铃铛,若交不出来,我把你的金字招牌剁来做成铃铛。” “好狠,好辣。”男子紧盯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主子。”女子不干了,扭着腰过来,委屈地撒娇:“她……” “没用的东西,滚。”男子看也不看她,手掌一挥,直接把她扫出数丈远。 藏心和诛风在前面听到动静,扭头一看,那女子飞出大门,正跌在了大路中间,哀哀地哭泣。 “像是异族人。”诛风拧拧眉,小声说道。 “不理他。”御凰雪摆了摆手,轻声说:“等他们走了,你们回去把我第一眼看的那副买来算了。” “是。”诛风点点头,停在路边等着。 御凰雪拢了拢披风,笑着说:“藏心,天凉了,你们也应当做几身衣裳了,我们去挑料子吧。” “去年的还能穿呢。”藏心闷闷地说道。 “藏心,我想给你们做啊。”御凰雪摇了摇他的袖子,俏皮地歪了歪脑袋。 藏心无奈地点头,小声说:“依你。” 御凰雪抿唇一笑,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跑。 “你别跑啊,小心肚子。”藏心吓到了,赶紧拉紧她的手腕,小声责备道:“你怎么不注意呢?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刚刚那种情形,你再遇上了,直接走掉就好,何必斗气。” “那就让异族人欺负到头上来?我见着这种女人就来气,仗着找了个有钱男人,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明明是插着彩色毛的臭麻雀。”御凰雪嘴角轻抽,辣辣地骂了几句。 正在说话时,前面突然有几骑快马飞奔过来,差点撞到了她。藏心赶紧扶稳她,对那几骑马怒目相对。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信使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在大街上奔马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管他,最好是打起来,一把火烧了帝家皇城。”藏心冷笑道。 “啧,那里的一砖一瓦可是我们御家辛苦建起来的,干吗烧掉。”御凰雪瞟了他一眼,不乐意了。 藏心闷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又伸手扶住了她,惊呼一声,“小心。” 二人贴着墙根站好,只见又有十多匹快马急驰而入。 “到底怎么了?”御凰雪有些不安,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我们还是先回王府看看。” “你就记着他,多记着自己不行吗?帝家对你来说,那就是狼窝虎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乐此不疲。”藏心闷闷不乐地说道。 御凰雪微微叹息,推他往前走,把额头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小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没事的,我们会好好的。” 藏心用力扭头,想看她的脸,却被她用额头顶着一直往前走。 人群里,首饰铺子里的那名男子一直盯着她,直到看不到了,才勾了勾手指,小声说:“去跟着,看她是什么人。” “殿下,方才小人出来的时候听首饰铺的掌柜说,看那两名侍卫的腰牌,那是太子府的人。”侍卫低低地说道。 “帝炫天的女人?”男子眯了眯眼睛,捏了捏下巴,慢悠悠地说:“有意思,想不到兰烨国会有这样的女人。我一直以为兰烨的女人都是水做的,柔软顺从,但这女子就是一碗烈酒,让人直想一口痛饮到底。” “那……染衣夫人呢?”侍卫扭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道。 那被他打伤的女子正战战兢地跟在后面,脸色苍白,唇上还有血渍,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不必理她,愚贱之人,死不足惜。”男子绝情地说完,抬步就走。 一行四人继续往前,不再管那女子。 大街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偶尔有人打量一眼那女子,随即走开。 —————————分界线———————— 皇宫里,帝崇忱一脸铁青,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几名大臣,哑声问:“世子跟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四五天了,他们一直在找。陛下,若世子在我们这里出事,我们与涅罗国的关系就僵了。”童大人抬头看他,花白的眉头紧皱。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帝崇忱摆摆手,不悦地说道。 “他们也是想早日找到。”林大人接过话,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还是得早点找到世子为妙。涅罗国这些年国力大涨,又吞并了南汉、西金二国,国力已在我们之上……” “胡说八道,他们不过是草原上放羊的一群蛮人,国力能有多强大?”帝崇忱脸色一沉,怒声斥责道。 金殿里一阵安静,大家都看向帝炫天, 等着他出声。 “你们看他干什么?”帝炫天顿时怒不可遏地问道。 大家又一楞,面面相觑地半天,都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臣等知罪。” “父皇,诸位大臣的话有些道理。”帝炫天这才慢步出来,沉声道:“涅罗国国力近几年来大涨,而我们才休养生息五年,放弃了关外的一切迁入京中,征服关内百姓,伤筋动骨,现在才恢复元气。若涅罗国滋事,对我们不利。所以,还是尽早找到世子为妙。” “那就去找。”帝崇忱气闷地盯着他,冷漠地说:“若找不到,太子你就自己领罚。” “是。”帝炫天抱拳行礼,镇定自若地说道:“儿臣定会找到世子。” “哼。”帝崇忱又被他气到了,这个儿子,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但偏偏想信任的那个,现在又不能让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面前。 他扫了一眼人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漠然说道:“都下去吧,一切听从太子安排,有敢不尊他者,杀无赦。” 众人都是丈二摸不清头脑,不理解他为何一时对帝炫天憎恶非常,一时又委以重任……跪安之后,一行人聚在院中,商讨寻找世子的对策。 帝炫天和帝琰一前一后地走出人群,帝琰扭头看了看他,小声问道:“要不要去凤宫坐坐?看看那两个男|宠?” “白天他们不在。”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啧啧,晚上我也去爬爬榻底?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听这些……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去听听?”帝琰揶揄道。 正文 第197章 这小手力气还挺大 “老四,说话也要分分场合。”帝炫天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帝琰讪讪打住,慢步跟在他身后。过了半天,又不甘心地说:“如今还真有太子的架子了。” 帝炫天停下脚步,深瞳里锐光一闪,沉声道:“难道我不是?更何况我是你兄长。” 帝琰勉强笑笑,抱抱拳,小声说:“是。” “如今步步险境,你我兄弟不要斗气。”帝炫天拍拍他的肩,放缓了语气,“走吧,出宫。” 帝琰挑了挑眉,低声说:“我还有事要办,三哥先去会你的小心肝吧。鲫” 帝炫天知道他也是个拗性子,也不勉强,拔腿就走。 才出宫门,就见御凰雪站在龙柱处,往这边张望。他突然生起玩心,悄然退回宫门内,左右看看,往东边走了一些,施展轻功越过高墙,准备从御凰雪身后绕过去。 侍卫们都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眼睁睁看着他轻手轻脚地凑到了御凰雪他们几人的身后,突然用双臂抱住了御凰雪的肩。 看在旁人眼中,这是多亲昵的动作啊。 但是御凰雪警惕惯了,她吓了一跳,敏捷地抬脚往他的脚背上一跺,身子从臂弯里挣开,反手砍向他的脖子…… 帝炫天万没想到御凰雪会使这招,藏心和诛风原本看到了他,但他以眼色示意,不让二人出声,所以只有御凰雪一人没发现他已经到了身后。 这一巴掌砍下去,带着十足的力道,虽然没有男人掌刀那样的威力,但突然之间使出来,还是让帝炫天吃了点小苦头。 脑子里嗡嗡地响了几声,满眼惊愕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呢?疼不疼?”御凰雪举着手掌,有些手足无措。 “疼死了,你就感觉不到是我?”帝炫天摁着脖子,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心中的你是光明正大的人物,怎么会鬼鬼崇崇的?”御凰雪踮着脚尖往他脖子上吹,嗔怪道。 藏心就见不得她这样,当时就青了脸,拔腿走远了几步。 “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厉害,这小手的力气还挺大。”帝炫天揉了几下脖子,垂下了手。 御凰雪掩唇笑,小声说:“更厉害的都有,我要用我手腕上的小蛇后,你死定了。” 帝炫天笑容僵了僵,视线投向她腕上盘得像镯子的蓝缪。在这世上,不怕蓝缪的人只怕只有珂离沧和昨晚那个黑衣男子了吧? “今日有信使急匆匆进宫,出什么事了?”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世子不见了。”帝炫天眉头微拧,沉声说道。 “大活人有手有脚,怎么会不见?”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正因为有手有脚,还有眼睛有耳朵,溜跑就找不到了。”帝炫天慢步往前走。 御凰雪坐上小辇,小声说:“那就让他溜哒去,该来的总会来。” 帝炫天扭头看看她,沉声道:“话虽如此,国与国之间也有君子之交,小人之交。若涅罗国故意生事,于我兰烨来说不是好事。” “打起来又如何……乱世出英豪,说不定我也能当个女将军,收复我……”御凰雪后面的话吞回去,挥了挥锦帕,轻笑道:“大白天的,我也学会作梦了。” 申晋把帝炫天的马牵了过来,他上了马,马鞭在腿上轻敲,慢吞吞地跟在御凰雪的身后,看着她和藏心低语。 此时,宫中侍卫匆匆过来,急声说道:“殿下,世子就在城外,皇上让您赶紧朝中大臣前去迎接。” “城外?”帝炫天微怔,这人方才才听说不见了,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城外? “你先回去吧。”他匆匆交待了一声,领着人直奔皇宫。 乌云飘来,遮住了没在天上呆多久的太阳,风越吹越大。 又变天了。 藏心撑起了油伞纸,小声说:“我们先回吧。” 御凰雪摁了摁心口,眉头微皱,轻声说:“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安呢?世子现在来了,我的差事还没办完,衣裳首饰全都没做出来,明日大宴要用,这可糟糕了。” “那也怪不到小主子头上来。”诛风安慰道。 “若想降罪,你吐口气都是罪,走吧,我还是赶紧回司衣局。”御凰雪眉心头锁,急匆匆地说道。 ——————————————分界线—————————————— 城门处有仪仗排成长长几列,小雨淅淅沥沥地滴打在数百支撑开的天青色的油纸伞上。 从高往低处看,伞上的花饰正是兰烨国的版图。山川河流,草原大漠,尽在伞上。 此时已经是天明时分了。从昨天得知世子在城外的消息,到现在,足足过了一整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涅罗国故意为之,故意给兰烨国难堪。 帝炫天从大辇上站起,看向大路尽头。他今日是代表帝崇忱,率百官在城门口迎 接。 原本涅罗国与兰烨并不搭界,一东一西,隔着草原和荒漠。涅逻已立国一百七十多年,他的崛起也就在近三十年里。 在这三十年里,涅罗吞并了大漠里的两个小国,兰烨要通往大漠外的商路被涅罗给截断了,不得不重新考虑与涅罗国的关系。 这一回是涅罗主动要求来兰烨联姻,来的世子是沓涅罗第一大妃,高慧妃的长子,北唐霆。 北唐是涅罗皇族姓氏,底下三大家奴,分别赐姓北、唐,渭,这也是涅罗国开国皇帝的姓名。三大家奴跟着北唐渭开创江山,王位世袭罔替。 “来了。”帝琰挑了挑眉,策马走到帝炫天身边,指着前方低声说道。 视线尽头,长长的马队闯入视线,藏蓝色的涅罗王旗在风雨里猎猎作响。 牛角号声穿透了风雨,声声响彻天空。 那行人渐近了,众人看着马队,不由得心底一惊。 所有的马橛子都以青铜打造,黄金镀于其上。马鞍上镶着金色明珠,就算是阴雨天,也难掩其璀璨光华。更让人心底生怵的是,这么多人,这么长的马队,一声尖厉哨声响过后,瞬间安静如同无人。 帝炫天神色肃穆,从高辇上下来,骑上梨花,稳步走向前方。 对面的马队也缓缓散开,从后面走出一骑着高头烈马的男子。当这人、这马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兰烨这边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一匹通体纯金的骏马,漂亮到不可思议,比四周的马要足足高出半头,一身皮毛光滑油亮,体态均匀强健,眼睛如同两颗黑色琉璃,水光鳞鳞。 再看北唐霆,高大强壮,棱角硬朗,眉目深遂,神情倨傲,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被风卷起的藏青色披风里面是淡青色锦袍,窄袖高领,绣着飞翼骏马。 “世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帝炫天缓缓抬手抱拳,动作间尽现霸气风度。 “太子殿下。”北唐霆笑笑,从马上跳下来,抱拳鞠躬。 “进宫吧。”帝炫天微笑着点头,轻轻一挥手。 礼乐齐鸣,青色的油纸伞往两边撤开,空出通往皇宫的大道。两边的店铺里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对北唐霆议论纷纷。 对北唐霆这人,帝炫天知之甚少。 一是两国从未有过正式往来,二是涅罗国这些年强大之后,并未做出对兰烨的*** 扰举动,相安无事。帝炫天从未听闻北唐霆有政 绩和战功,最出名的事是他御 女有术,如 狼似虎,曾经一天同时娶了六房小妾,当晚就死了三个……这还是前几年打仗时,听几个从涅罗族投奔来的士兵说的。 “太子殿下,你们这油纸伞还真是漂亮。”北唐霆往四周看了看,指着士兵们为大臣撑在头顶的油纸伞说道。 这么多人撑着伞,也没见谁碰到了谁,秩序井然,还在一眼之间让人领略到了兰烨的壮丽河山。 “不仅漂亮。”帝炫天淡定地笑笑,抬了抬手。 申晋往前一步,挥了挥手里的令旗,吹响了口中的金哨。 就在哨声落下的那一瞬间,撑伞的士兵们收起了伞,在一个动作之中,让伞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刀。雪寒的刀刃把涅罗国人围在中间,毫不比他们的金马橛子逊色。 “好,好!”北唐霆鼓掌,大声叫好,眉目间全是爽朗的笑意。 申晋看了看帝炫天,又吹响了金哨,瞬间工夫,刀又变回了伞,遮风挡雨。 ---题外话---从1号起恢复两更哒,谢谢大家滴支持。 正文 第198章 大子殿下果然厉害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就和人与人之间一样,相互炫耀实力、争当老大,弱的那个就会被欺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涅罗的金马,兰烨的伞,一个凌厉逼人,一个朴中藏刀,针锋相对,谁也没占着上风。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长街,直入皇宫。 长长的红色地毯一直铺到了乐正宫的殿门处,太监们的通传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天空中久久回响。 一名身着大红礼服的大太监手捧一根金色长鞭走上高台,向着大殿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后,缓缓起身。 此时四方皆静,只见他手腕猛地一抖,金色长鞭就像灵蛇,猛地在空中甩过,一声凌厉的鞭响之后,号角声再起。他又连甩两下,鞭梢打破风雨,一声比声凌厉。 礼乐声这才奏起,整齐列在两边的士兵齐呼万岁,呼声浩瀚雄壮。 待仪式完成,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雨越下越大,在汉白玉的地面上砸起老高的水花。撑着大伞的侍卫们臂力惊人,一人一把大伞,在风雨里岿然不动。 北唐霆的神情已经没有方才在宫外时那样倨傲了,眉头微微皱了皱,缓缓转动脖子,打量四同周的一切。 兰烨宫庭换过三个大家族,每一个姓氏为王,都会把这里修整一新,但又保留了宫庭的主体精华,围着以前的宫殿扩建,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宏伟。 大太监终于停止了甩鞭,转身向着金殿方向深深一揖,捧着金鞭快快步高台下走。 帝炫天下了马,引着北唐霆慢步走向高台。 北唐霆完全收了在宫外的傲气模样,垂手慢步,紧跟在帝炫天身后。进了金殿后,他飞快抬目扫了一眼四周的情形,有些闪烁的视线落在稳坐高台的帝崇忱的身上桕。 “世子不远万里而来,辛苦了。”帝崇忱双手搭在膝上,威严地看着他。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北唐霆快走两步,右手摁在心口上深深一揖,再跪了下去。 “请起。”帝崇忱面上有了些许笑意,轻轻抬了抬手。txt小说下载 北唐霆起身,又是深深一揖,从随从手里取来国书,高举过头顶,朗声说:“陛下,这是我父皇给陛下的亲笔信。” 尚德从高台上快步下来,接过了国书,捧到帝崇忱的面前。 “太子,念给朕听。”帝崇忱的手在膝上拍了拍,转头看向帝炫天。 帝琰站在帝炫天的身后,一听这话,立刻忍不住说道:“唷,是怕信上有毒?” 帝炫天神情自然地稳步上前,从尚德手里接过了国书,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国书以金筒封存,上有金色封漆。金筒做工考究,上刻涅罗图腾飞翼马。挑开封漆,金筒的盖子却纹丝不动。 他眸色一沉,顿时明白这是一关考验。金筒上有机关,若打不开,那可是出大笑话了。 北唐霆下巴微微抬了抬,有些挑衅地看着帝炫天,抬手指着金筒,朗声道:“太子,请吧。” 帝炫天的视线回到金筒上,在掌心轻轻转动两圈。 机关的精妙之处在于看不出是机关,让你找不到破解之地。这只奢华的金筒上面看不出半点破绽,根本无从下手。 大殿里静了片刻,议论声轻起。 帝崇忱有些坐不住了,手掌在膝盖上来回抚动,眉头渐渐拧起,锐利的视线死盯帝炫天。 帝琰忍不住上前去,凑在他面前一起看那只金筒。 北唐霆又开始骄傲了,双手背在身后,傲然地一笑,“没关系,太子殿下可以慢慢来。请容我为陛下献上第一份大礼……” 他话音刚落,帝炫天便双手握住了金筒两端,淡定地说道:“好了。” 北唐霆一怔,只见帝炫天二指分别抵在金筒的上下两端,金筒发出咔的一声微响,圆|柱向两边缓缓打开。 这机关就是这样奇巧,一般人肯定是想从两头把卷成筒的国书倒出来,但这只金筒的开启方式却反其道而行之,向两边展开。 帝炫天拿出金丝织成的国书,把金筒递给帝琰,缓缓展开金帛书。 一阵异香在大殿里飘散,让所有的人都微微露出几分迷离的神态。 帝琰暗道一声不好,这香也是用来挑衅的!若有人在这大殿上出丑,传出国|门,会让人耻笑万年。他立刻屏声敛气,小声提醒帝炫天,“小心,你吸|入的最多。” 帝炫天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举起金帛书,气沉丹田,朗声宣读国书内容。 他的声音就像一阵清风,骤然间吹散了蒙在群臣心头的乌云,大家纷纷回过神来。武将明白是怎么回事,纷纷大怒,朝北唐霆怒目而视。文臣们不懂,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间脑中一片空白。 北唐霆此时看帝炫天的眼神古怪了起来,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国书洋洋洒洒上千字,无非是表达我想和你做好兄弟的意思。 帝崇忱此时面上有光,神情也 tang好看了许多。 “替朕谢过你父皇,回去的时候,朕会送给你父皇几份大礼。”他乐呵呵地拍了拍膝盖,大声说道。 “谢陛下,其实这金筒也是第一份礼物。”北唐霆作了个揖,从帝琰手里拿回金筒,然后拍了拍手。 二十多名高大的随从从殿门外抬进了一只蒙着黑布的大箱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看得出这些人臂力腿劲都大,还是被压得腿有些弯。 莫非里面是猛兽?大殿上的文臣们都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而武将们却忍不住往前凑,想一睹为快。 大箱子终于放下了。 北唐霆指着大笼子,眼中锐光闪闪,大声说:“请太子殿下揭下黑布。” 帝琰手拢在唇边,不屑一顾地说:“这人难不住你,又要出毒招了,三哥小心。” 帝炫天点点头,稳步走向大笼子。 “陛下一定会喜欢的。”北唐霆笑笑,退开来,让帝炫天一人站在黑布前面。 帝炫天抓住了黑布一角,用力一掀…… 随着黑布落下,一个铁笼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待看清笼子里的东西,大殿里顿时响起了声声赞叹! 涅罗国擅长水战,有世间最强大的舰队。而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艘按比例缩小的战舰! 除了大小不一样,里面的一应设施都与真正的战舰一模一样。机关、铁炮、高帆,暗藏船底的铁蒺藜…… 不难想像,成千上万这样的战舰在海上同时行驶时是多么的壮观! “为示兄弟友好,我涅罗国愿意献出这战舰的制造技术。”北唐霆走到战舰前,骄傲地拍了拍战舰,大声说道。 帝崇忱忍不住站了起来,轻撩龙袍,大步冲下了高台。 没什么比得到一件能助他征战八方的利器更让他高兴的事了!他围着战舰绕了好几圈,连连点头称赞。 “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喜欢就好。”北唐霆笑了笑,跟在他身后,给他介绍战舰里的设施。 武将们早就忍不住了,一涌而上,好奇地围着战舰欣赏。 “草原上纵马,大海上航行,天空中翱翔,人世间最爽快的事,莫过于这三件!”一名大将军忍不住大呼道。 “将军说得好。”北唐霆笑笑,举起了手里的金筒,大声说:“小王渴盼有朝一日,兰烨也造出这样的战舰,你我一同在大海上航行,观赏浩瀚大海上的奇景。这个金筒上面刻的就是战舰的制造方法。” “是吗?”帝崇忱接过金筒,反复看了数遍,就是没看出哪里有字。 帝炫天已经明白了,他看了看北唐霆,令人拿来烛台,点燃之后,高举金筒,对着方才揭下的黑布照去…… 奇迹发生了! 明亮的火光透过了金筒上密密的小洞,在黑布上映出了一行行小巧的字! 原本又想显摆一下的北唐霆再度算盘落空,盯着帝炫天看了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太子殿下果然见多识广。” “惭愧,只是我们三哥小时候就喜欢玩这样的把戏。”帝琰上前来,笑嘻嘻地说道。 小时候,他们居然敢把这样精妙的机关说成帝炫天小时候玩的游戏! 北唐霆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转头看帝崇忱,大声说:“还有第二件大礼,相信陛下一定会更加喜欢。” 正文 第199章 居然有这样的奇物 有战舰在前,所有人都对第二件礼物充满了期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北唐霆使了个眼色,随从们抬进了第二件礼物。这件礼物盖的是金色的绒布,一抬进大殿,殿中就响起了议论声。 北唐霆向帝琰抱了抱拳,低声道:“四王爷,这件礼物就请四王爷来揭幕如何?” “乐意效劳。”帝琰冷冷一笑,大步走向了金色幕布。 有了方才的教训,人群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帝琰也有些心虚,不知道里面会不会突然射出一些机关,散发出毒雾!他略一犹豫,心一横,手掌抓住了金色幕布,用力一拽桕。 啊…… 随着声声惊呼声,只见笼子里安静地卧着一匹金色的大马,和他们在外面看到的北唐霆骑的那匹一样,但是这匹更加神奇,它的头顶居然有一根金色的角! 它太美了!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有着长长的睫毛,此刻轻垂着,听到响动,长睫缓缓张开,乌亮的双瞳温柔地看向眼前的人。 它的皮毛就像一匹光滑的缎子,是温柔的金色,不像北唐霆的马那么高傲、咄咄逼人。 它就这样安静地卧着,看过众生,再度趴下去。 “万兽之中,唯它最具灵气。是去年父皇带人去海上捕鲨时,在一个小岛上发现的。它们跑得很快,我们用了整整十九天时间,才捕到了这么一匹。”北唐霆骄傲地说道。 “是真的角,怎么会有这样的马?”帝琰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角。 它一个激灵,飞快地抬起了头。 帝琰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回了头,怕它会用角顶穿他的手掌。 但是它根本不动,反而满眼惊惧地看着他,大眼睛里慢慢蓄满了眼泪。 “天啦,它会哭!” “它非常神奇。”北唐霆笑笑,走过来轻轻地抚着它的背,放缓了声音,“它不喜欢的人,它都会哭,它喜欢的人,它会用角轻轻地顶你的身体,以示友好。” “它不喜欢我?”帝琰恼火地指着马说:“你怎么能断定它不喜欢我?” “所以说它有灵气,它能闻到人心里极深处的秘密,若秘密带着香气,它就会喜欢与你靠近。( )若秘密里充满了黑暗,它就会落泪。” “少故弄玄虚,神兽只是传说中的事,我看这就是个妖物,这角也是你们装上去的。”帝琰大步过去,伸手勾住了马的角,用力往外拽。 北唐霆脸色一变,已经来不及阻止。 马儿猛地瞪大眼睛,站了起来! 天,它好高!那样趴着,只感觉它生得庞大,这样站起来才发现它有多高!它发怒了,用角用力地往铁笼子上一顶,铁柱被它的角擦得花火直冒! 幸亏帝炫天用力拉了帝琰一把,才没被它的角给顶了个透心凉! 但是,滚烫的火花飞溅出去,在靠得最近,又来不及闪开的人的手背上燎起几个大泡。 它还不肯停下,继续用利角狠狠地在铁柱上撞,分明是想撞开笼子,出来对付帝琰。 “乖乖,原来这么凶猛!” “它非常凶悍,别被它的外表迷惑了。它此时不动,只是因为它懒,不想动。”北唐霆立刻让人拿来草料,放进笼子里,哄它去吃。 它吃的什么草?灵芝!人参!百|合!以及各种鲜花,连茎带叶! 它慢慢卧下去,嗅了嗅那堆鲜花,用嘴扒开,开始吃灵芝。 “那个小岛上全是灵芝和人参,它们一直吃那些。”北唐霆抚了抚它的背,唇角勾了几丝笑,大声说:“所以,养这样一匹灵兽,是需要精心伺弄的。” 这不是想说,没钱别要、别养吗? “我们的金色大马,就是用这种马与汗血宝马杂||交出来的。我父皇认定,我们涅罗与兰烨是好兄弟,这样的神兽应当一同拥有。我希望有一天,我们两国来一场赛马!” 这真是好东西! 帝崇忱眼角的皱纹紧堆,深深地盯着那匹神兽。若战场上全是这样的马,那何愁打不了胜仗?它们本身就是杀敌的神器!那角狠狠地挑穿敌人的胸膛,刺破敌人的喉咙……想一想那场景,就让他感觉到热|血沸|腾! “关于秘密的事,当真?”他转头看向北唐霆,眼睛里精光一闪。 北唐霆向他抱拳,笑着说:“怎敢欺骗陛下?老话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它会看人的眼神。若人的眼神友善,它就喜欢。若眼底藏着恶意,它就会不喜,想躲开。若有人攻击它,它就会毫不留情,一直要到置对方于死地为止。不知,陛下想不想玩个游戏……” 他一面说,一面扭头看殿中大臣。 大臣们的眼神躲躲闪闪,不肯与马儿对视。 谁没点私心?但绝非胆大到有谋逆之心,大多是些想中饱私囊之类的小九九。就算这样,若被马儿嫌弃,眼睁睁看它流泪,让帝崇忱生怒,那就得倒八辈子大霉了 tang! “它会选美!”北唐霆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选美?”帝崇忱眉头皱了皱,狐疑地看着他。 “哈哈,它最会读的是女人心,谁真美,谁是脸上脂粉铺得厚,一眼就能看出来。”北唐霆笑哈哈地说道。 “世子殿下最后一件礼,不会恰好是个美人?然后让你的马来称赞你带来的美人漂亮!”帝琰怒气冲冲地瞪着北唐霆,让他当众出丑,这气可非得好好出了才行! “确实是个美人。”北唐霆笑笑,拍了拍手。 随从们这回抬进来的是轿子,一顶天蓝色的锦绒小轿,轿帘上面缀着深蓝的流苏,厚厚的轿帘遮得密不透风。 “她是我们最珍贵的人物。”北唐霆向轿子抱了抱拳,神情恭敬。 见她如此,几乎让人以为他把自己的老|娘带来了! “陛下!”轿子里传出一把沙哑沧老的声音。 这一下,众人坐实了心里的猜测,不是他老|娘,就是他奶奶!不然怎么会有这样老的声音? “这是我们的大相师,她能断人生一世,死后一世。”北唐霆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放|屁!你休要在这里大发厥词!”帝琰忍不住骂道,弄了个妖兽不说,还弄了个神婆过来骗人!神神叨叨,让人生厌! “大可一试,若说在场的各位大人,唯恐会有作假之嫌,毕竟都是可以查出来的。就由皇上在大殿外的侍卫中随意点一人,让大相师说出他的生平,如何?” “第二列,第九人。”帝崇忱扭头,看向外面的大雨,大声说道。 “第二列,第九人,带进来。”尚德快步走到大殿门口,向外面宣旨。 禁卫军头领立刻数出那人,带到了金殿之上。 “大相师是要摸骨,还是要翻眼皮子,扳手指?”帝琰嘲讽道。 帝炫天眉头微紧,阻止了他。 北唐霆不置可否地一笑,大声说:“我涅罗三宝,战舰,俊马,还有香料。我们涅罗大相师对香味有特别的辩别方法。人自来到这个世上起,就有自己特殊的味道。她只需闻闻这人身上的味道,就能知道他的来龙去脉。” “狗变的?”帝琰又忍不住开口了。 “四皇子,你出身富贵,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轿子里,沙哑的女声再度响起。 帝琰有些发楞,轿帘未打开,她如何知道说话的人就是他? 第九人被带到了轿帘前,一名男子拉住他的手,伸进了帘子里。他突然眉头一皱,飞快地抬头看向轿帘。 “你今年二十有三,排行第六,父亲过世六年,母亲右眼眼疾致瞎,兄弟六人已亡三人。你右脚脚底有颗痣,这痣碍你。所以命中无妻,衣禄不厚,能到今日已是祖上荫德庇护。” 那人的脸色越来越古怪,双腿微微有些发抖。 “对?”帝崇忱看着那人,低声问道。 侍卫扑通一声跪下,连声称是。 “果然神奇。”大家啧啧称奇,连声赞叹。 “陛下,还想试吗?”北唐霆笑呵呵地问道。 “赐宴。”帝崇忱一脸喜色,抚掌道:“不必试了,朕安排了大宴,为世子接风洗尘。让皇后她们也来一睹这些奇物的风采。” 他说完,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北唐霆的手,温和地说:“贤侄随朕来。” 帝琰一脸铁青,看了一眼那顶小轿,用手肘碰了碰帝炫天,“若这妖婆说你我坏话,那怎么办?” 帝炫天平静地说:“就那么办。”---题外话---哇卡卡,精彩的火花就在明日……明天见,加油,奋斗莫,加油姑娘们。 正文 第200章 祝你们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大宴提前举行,后宫乱成一团。热门小说 幸亏司衣局的人这两天不眠不休,已经把衣裳赶了出来,只是配饰才刚拿过来,得赶紧缝制上去。 御凰雪也加入了缝制的队伍,亲手把洛敏郡主和琼郡主的佩饰装好,令人送去她们手中。 忙完一切,夜幕在大雨中降临了。前殿的男人们正把酒言欢,在美酒和美人的帮助下,已至兴致最高昂时。 御凰雪带着宫婢,捧着胭脂水粉在偏殿伺侯各位小主子,等碰上她们去大宴上为世子献艺。 薄慕倾就坐在外面,他本是率禁军保证这些日子世子的安全,以及全程陪伴这些贵客,但是这些人提前到来,他后来才从禁军营赶回城中,来不及迎接犍。 隔着一道门,御凰雪不时听到他安排事的声音。很多年前,御凰雪也像现在这样,躲在偏殿里,偷看他办差。他站在一群老臣中,非常打眼,总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那时满朝上下都知道小公主情倾薄慕倾,总能看到她出现在有他的任何场合,躲在一边悄悄又羞怯地偷看他。那时,她是被精心伺候的人,现在,她是伺侯别人的人。 司衣局的魏主管过来找她商量事情,因为男女有别,薄慕倾他们在外面,所以门窗紧闭,殿中极闷热,二人索性出门,在长廊里去说话。 雨滴砸过了灯笼微弱的光,落在廊下的排水渠中,一只惊鸟从雨里落下,瑟缩地躲到了长廊一角。薄慕倾身子侧着,手里端着茶碗,一直看着她。 “刚刚前殿传来消息,让我前去伺候,烦夫人一人在这里了。”魏主管堆了满脸的笑,轻声说道。 “好。”御凰雪点点头,就这么点事,还要让她出来说话? 一阵惊雷响起,魏主管打了个激灵,接过了小宫婢递来的伞,走进了大雨里。 御凰雪手挡了挡闪电刺目的光,只见尚德带着芳姑以及几名小太监正跑过连接正殿的长廓,往这边来了。 [800] 出事了吗?她楞了一下,飞快地走了过去。 尚德看了她一眼,先向薄慕倾行礼。 “郡王,辛苦。” “尚公公辛苦。”薄慕倾点点头,慢慢起身。 “十九夫人,辛苦。”尚德又向御凰雪行礼。 御凰雪赶紧福身回礼,小声道:“尚总管有礼了,这么大的雨,快进屋吧。” “不了,就在这里宣旨。”尚德从怀里取出用金筒装着的圣旨,令人推开大殿门,站在殿门口宣旨。 御凰雪一听,马上明白魏主管为什么脚底抹油跑得那么快了。 帝崇忱让所有的小主子同时进殿献艺!所以马上要重新确定要演的曲目。这怎么可能统一 ?有要跳的,有要唱的,还有要吵架的!尚德宣了旨就得走了,御凰雪是管这事的,她可走不开! 芳姑也是一脸愁容,送走了尚德,凑到御凰雪耳边小声说:“是舒贵妃的主意,那个琼郡主早就已经知道了。” 御凰雪立刻明白了,皇后和舒芙苓之间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表面上看去相安无事,但是双方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机会。帝玥没当上太子,舒芙苓必须用尽一切办法筑固自己的地位。 大殿里已经炸开了锅,几位公主还勉强保持着风度,坐在一边不出声,几位郡主已经跳起来了。 “一起?这怎么能临时改?十九夫人,芳姑嬷嬷,你们赶紧去向皇上说明,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各位小主子,皇上下旨,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御凰雪往前走了两步,脆声说道:“除非大家想抗旨,惹皇上不高兴。今日可不是别的什么事,是向世子献艺,各位小主子代表的是我们整个兰烨国女子,还是赶紧来商量一下,要献什么曲目。” 场面一下就静了,虽然个个面带忿色,但没人再敢抱怨。 “反正,我要跳领舞。”洛敏郡主瞟了瞟各人,高傲地说道。 “公主在此,轮得到你吗?”琼郡主马上讽刺道。 “你……”洛敏郡主被噎到了,飞快扭头看向坐在椅上的各位公主,把话吞了回去。 御凰雪拿起曲目单看了一眼,大声说:“其实各位小主子都明白,今日若得了世子的心意,是要远嫁的,可能去的不止一个,说不定这辈子就回不来了。所以,就看小主子们的心意,若有此心,出场的时间就长点,若无此意,那也有个退路。这也是皇上的一番心意。” 大殿中死寂了一会儿,有些姑娘的眼眶开始泛红。离开亲人远嫁,这样的选择,不算有多好。异国他乡,谁知道能不能斗得过那里的美人,说不定死在那里化成了枯骨,也没人会同情她。 几位公主动也不动地坐着,手指攥紧帕子,互相看了看。 “当然,嫁去的人一定会有丰厚的陪嫁,看在两国的关系上,说不定去了就是世子妃。这都是自己的造化。”御凰雪看了看众人,又大声说道。 tang洛敏一咬牙,大步上前来,大声说:“我要做领舞。” “凭什么,我也要。”琼郡主嘟嘴,不满地说道。 御凰雪忍不住地想,就算是一坨狗|屎,这两个人也会争着咬上一口的吧?她定了定神,小声说:“曲目可以分成上下两段,二位小主子可以各领一段,如此最为公平。” “那可不行……”二人异口同声,互相恶狠狠地瞪着。 “行不行也只能如此。”御凰雪拧拧眉,肃颜道:“我们只有半柱香的工夫做准备了,若您二人继续争下去,只能不要领舞,大家一锅粥地乱舞,最后我陪大家一起领罚就是。反正我有太子殿下护着,肚中还有太子的骨血,打都打不到我身上来。各位小主子就不一定了,皇上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两位郡主就跟被掐着脖子的母鸡一样,虽然不再争抢,但还是梗着脖子互相瞪。 御凰雪让几位演奏器乐的小主子选了支都熟的曲目,还是让几位公主先出场,但时间都短,重头戏这两只斗鸡。她们平常一起学过舞,所以挑了一支都喜欢的。一番演练,勉强凑和。 忙完了,前头传下令来,让赶紧过去。 御凰雪盯着几人的行头看了一遍,让人抬过轿子,经长廊送过去。 薄慕倾一直在门边看着,直到此时才亲手倒了碗茶,送到她的面前,低低地说道:“没想到,你如今如此干练。” 御凰雪笑笑,没有接茶碗。 “怎么了?”薄慕倾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莫非是嫌我这茶里不干净?这是干净的茶碗,我让他们单独拿来的。” “不是。”御凰雪摇头,摸了摸肚皮,微笑着说道:“大夫让我少喝茶,最近都喝的特地为我调配的安胎汤,我自己带着呢。” “哦……”薄慕倾失落地笑笑,放下茶碗,小声说:“是要过去吗?我正好也要过去。” “走吧。”御凰雪点点头,拔腿就走。 那些小主子坐着轿子,脚程很快,已经走远了。一路上雷声一声比一声响,闪电一道道撕下来,惨白白地映在院子里,让人心里生寒。 “这世子不太受欢迎啊,他一来就电闪雷鸣的。” 御凰雪故意找了个话题,不然两个人不声不响地闷头往前走,太尴尬了。 薄慕倾往外看了一眼,低低应了一声,“嗯。” “你和阿宝公主和好了吗?她今晚来了没有?”御凰雪小声问道。 薄慕倾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她听说你送她一条裙子,很是喜欢,不过我今日没让她穿。” 看来薄慕倾知道那裙子里的秘密!听说皎公主今日穿得格外美艳,想必就是这身衣裳了。 “那是给你们两个私下里穿的,祝你们琴瑟和鸣,早生贵子。”御凰雪笑笑,加快了步子,她有些迫不及待要去看皎公主的美艳身姿。 “小雪儿。”薄慕倾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把她往后拖了两步。 御凰雪倒进他的怀中,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我……”薄慕倾眉头紧锁,小声说:“别这么冷漠好吗?” “我对你很热情啊,郡王,这里可是宫里!”御凰雪眨了眨眼睛,用力甩了甩他的手。 薄慕倾手指握得紧紧的,正要说话,身后急匆匆过来了两位太监,二人赶紧分开。御凰雪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淡淡的香。 正文 第201章 亲自上阵 “好香。 [800]”她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看着那两位往前走远的小太监,大声问:“站住,你们是哪宫的人?” 那二人停下脚步,恭敬地转过身,向她行礼,齐声回话。 “回夫人的话,我们是敬膳房的。” 御凰雪走过他们,接过他们手里的小灯笼,举到他们面前细看,香味又没那么明显了,也不知道是被风带来的,还是他们身上带着的邾。 “夫人有什么吩咐吗?奴才还要赶着办事。”一名小太监拱拱拳,细声问道。 “去吧。”御凰雪挥挥手,敬膳房今晚上最忙,不时要去前殿看上一眼,再给敬膳房传话加菜加酒,腿都要跑细了。 两个小太监又行了个礼,弓着腰往前飞奔。 “怎么了?”薄慕倾不解地问道犍。 “这两个人身上的香味,我好像在皇后那里闻到过。”御凰雪拧了拧眉,轻声说道。 “皇后喜欢种花草,烧香念经,有香味很正常。”薄慕倾凝视着她,满眸柔情,“你如今真是心细。” “哦,心细。”御凰雪随口应付了一句,眉头紧皱,快步往前走。 她想起了这香味,正是那两个男|宠身上的。难道说这两个小太监也接触过那两个男|宠?他们不是敬膳房的吗?晚上单独给两个男|宠送过饭菜? 小主子们正在正殿外侯着,等侯里面传召。 御凰雪在外面一站,透过窗子和人群,一眼看到了殿中的那艘战舰模型,金色的独角马正安静地卧在战舰边。 她白日只听说涅罗国进献的礼物很神奇,因为太忙,没有细听,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神奇的东西! “薄慕倾,你看那匹马!它有角,真的有角!原来真的有这样的马!”她一兴奋,一把拽住了薄慕倾的衣袖,用力摇了两下。 这和她小时候的习惯一样!而且,在她小时候,薄慕倾曾送过她一幅画,上面画的就是这样的金色独角马。后来她实在太喜欢了,就让人把犀牛角用绳子固定在了她的小马头上,骑着它去找薄慕倾,被哥哥们笑话了很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侯在一边的小主子们都扭过头来,惊讶地看着这一慕。 薄慕倾眼中光芒一闪,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袖子。 御凰雪顿时发现失态,立刻回到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不过,你以前是哪里找到的画,居然知道真有那样的马。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见到过。”过了一小会儿,她还是忍不住扭过头看他。 “我也是听人说及。”薄慕倾笑了笑,小声说:“我要去那边看看护卫的情况。” “好。”御凰雪随口应声。 她的心思全被那匹马儿吸引去了!这马儿太美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辈子居然能亲眼见到长着角的金色大马! “宣各位小主子进殿献艺。”尚德公公亲自出来传旨。 殿中悠扬的笛声先起,随后器乐齐鸣。 御凰雪贴着墙站着,让小主子们进去。 她们看上去很紧张,不时有人踩到前面人的鞋子和裙摆,走到最后一个时,那人突然扭头问:“咦,洛敏郡主呢?” 御凰雪一怔,匆匆往前走,洛敏郡主果然不在队伍里! “人呢?”她心一沉,赶紧问那些宫婢。 宫婢们茫然地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她们都是坐轿子过来的,若中途走掉了,应该有人看得到! “好像她的轿子停了下来,洛敏郡主说耳坠子掉了,要回去找。”此时一名宫婢想了起来,赶紧说道。 “来不及了。”御凰雪抚额,节目一开始,就不可能等某一个人。而洛敏的部分若无人领舞,队伍就是一个空缺。 罢了,可能这就是命,管她的,事后让她自已受罚去吧。 御凰雪决定不管她,清点了一下前面的人数,安静地看着她们上了场。 几位公主的表现平淡无奇,中规中矩。她们在宫中长大,深知后宫之险,都不怎么愿意远嫁,所以大多数时间都低着头,不看殿中的人。 那些郡主小姐们中间有人想搏一搏,从此摆脱伺候人的命运,因而努力表现,倒也让人有惊艳之感。 御凰雪正看得有趣,突然一眼瞥到了那两个在长廊里遇上的小太监! 他们两个端着酒水站在战舰后面的柱子边,视线紧紧盯着前面。 御凰雪拧了拧眉,这两个人怎么让人感觉如此不适?顺着他们的视线往前看,那方向坐的人是帝炫天和帝琰,帝炫天坐在上首,帝琰挨着他,身边各有一位美人陪着,添茶倒水,喂菜喂酒。 男人背地里全这德行!她转开头,又看坐在帝崇忱身边的皇后和舒贵妃,二人一左一右,居然平起平坐! 皇后端庄大方,舒贵妃温婉贵气,谁也不输谁。御凰雪觉得皇后在两位男宠的滋养下,确实精神好多了 tang! 难道男人真是一味好补药? 阿宝和皎公主坐在一起,阿宝穿的是普通的宫装,神情还是有些无精打彩。 皎公主果然穿的是她设计的那套裙子,而且自己另加了好几块宝石在衣领和衣袖上,没有最华丽,只有更华丽。 最好坐着别动,不然人拥挤起来,非让你出丑不可。 她再去找那位世子,那人应当坐在最醒目的位置才是,怎么没见着人呢? “世子呢?”她好奇地问道。 “解衣去了。”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小声说道。 啧,这是喝了多少,喝得都憋不住了!御凰雪的视线回到战舰前……两个小太监不见了!她楞了楞,在人群里快速找,只见两个人已经靠近了那匹独角马,离那马只有十多步的距离了。 无缘无故的,靠近马干什么? 御凰雪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这马儿性子很烈,听说惹怒它,它会烈到用它的角把人给戳死为止呢。”见她盯着那马儿看,小太监又热情地给她介绍。 若它受了惊,会不会在大殿里横冲直撞? 她飞快看向前面,若马儿发怒冲起来,第一个冲到的方向就是阿宝那里! “薄慕倾!”她扭头去找薄慕倾,但他负责防务,已经带着人去前面巡视了! 她无旨,不能进大殿,若贸然去告诉帝炫天,后来证实没有这事,帝崇忱又会拿他出气!若有事,帝炫天也得挨罚,他办事不力,居然在大宴上出了这样严重的事! 怎么办?视而不见吗?乖乖,帝炫天如果也出来出恭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办。 她眼睁睁看着两名太监离那马儿越来越近,心慌意乱。 “洛敏郡主来了吗?要到她了!”宫婢匆匆出来,焦急地说道。 御凰雪看向殿中,世子还未进来,这些人舞是白跳了。不过,她可以趁机进去,混进女子中间,用蓝缪放倒两个小太监,以免他们生事。 她用帕子遮住了脸,小声说:“我代她上,若选中了,你们就说是洛敏郡主即可。” “可以吗?”宫婢们犹豫着互相看了看。 “世子都不在,怕什么。”御凰雪紧盯那两个小太监。 “但你有身孕。” “我跟在后面,随便转几个圈好了。”御凰雪系好帕了,跟上了前面的人。 “你这衣裳可以吗?”宫婢紧跟上她,急切地问道。 御凰雪左右看看,从宫婢的腰上取下垂到脚踝的丝带系到自己的腰上,迈进了大殿。 洛敏原本的位置空着,姑娘们围着那空心转圈圈。御凰雪此时肚子只是微微显,裙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出来。 她尽量动作幅度极小,小心地靠近了那两名太监。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匹马上,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御凰雪刚到他们前面时,洛敏郡主急匆匆地跑进来了,直接从她身边撞过,站到了正中的位置。 御凰雪想抽她一个嘴巴子的心都有。 她勉强站稳,但她此时已经被逼到了正中间,而且就靠在洛敏身边站着。 洛敏摇动腰肢,一身铃铛乱响,盈盈水眸直朝前方抛媚|眼。原来她就是故意晚到,好惹人注意。 殿中的人果然都看向她,她很得意,旋转跳跃,越跳越欢。时而左,时而右,御凰雪被弄得进退两难。 这时马儿突然站起来了,打着响鼻,美丽的大眼睛慢慢变得赤红。 正文 第202章 她格外清晰的尖叫声,是因为兴奋 洛敏尤在跳得欢,左一下,右一下,转来转去,一身环佩叮咚响,扑得有点厚的香粉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往四处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确实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裙摆飘起来的时候,一双腿若隐若现,淑女之风全无,奔放之姿尽情展现。男人都盯着她的腰、胸,腿,脸早就被忽视了,更没人去管已经站起来的独角马是。 马儿爱站不站,况且还没有表现出半点狂躁。若不是御凰雪站得近,也发现不了它眼睛的变化。 此时前面出现了***|动,世子回来了。 御凰雪往前看了一眼,那不就是在首饰铺里的异族人吗?说什么不见了,原来是早就进城游山玩水了!御凰雪很讨厌这样的人,明明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却偏偏还要隐藏行踪,让别人一顿好找。 洛敏终于扭完了,气|喘吁吁地往旁边退,让出中间的位置。琼郡主进来了,同样是粉色的舞裙,因为衣襟上的配饰不一样,新颖华丽,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她和洛敏。 她比洛敏舞姿秀气,但看得出也拼了力,回转扭腰,无不尽显娇态。 世子的眼神投过来了,直直地看向这边。御凰雪和他对视了一眼,往后撤了几步。她本来就是跟在里面凑数的,现在又是琼郡主的表演时间,她理当闪开。 马儿突然打了一声响鼻,把御凰雪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扭头一看,这两个太监正在往后退!那香味儿格外明显! 御凰雪当机立断,手腕一掸,小蓝飞出去,左右开弓,直接放倒了二人…堕… 这里舞裙飘飘,小蓝飞出去的速度太快,就算看到了,还以为是哪位小主子身上的首饰飞出去了。 当两名小太监倒下去的那一刹那,独角马发难了! 它一声嘶鸣,低头开始刨起了前蹄,尾巴用力甩起来! 御凰雪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用小蓝放倒它!这生灵太美了,她小时候就梦想有这么一匹精灵,现在它就在眼前,真的要杀了它吗?而且它本无罪,是别人要利用它,怎么能让它无辜丧命? 太监们发现了独角马的不妥,一声声惊呼起来,但又没有人敢过去拦着它。它又嘶鸣几声,抬起高昂的头颅,双蹄扬高。 它往前冲了!马蹄踢开了几名靠得很近的小主子,惨叫声立刻惊住了金殿里的所有人!它的铁蹄踩过了少女脆弱的身躯,御凰雪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她低头看,那大团的鲜血正汩汩地淌开,两名少女已经消香玉殒, 它还在踢,还在用角去用力顶,又有两名少女倒下了!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快到让人没法反应。皇后和舒贵妃掩着眼睛,顾不上威仪,大声尖叫。帝崇忱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它大声说:“快拉住它!” 独角马扭头看了一眼帝崇忱,继续往前冲。 皎公主吓得惨叫几声,抓着阿宝就往前推!阿宝被她摔出了小几,吓得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该死的帝皎! 御凰雪想也不想,冲过去用力拉住了缰绳,拼尽全力,想把它拽回来,不让它的蹄子落在阿宝的身上。 这样的烈兽,怎么会在这时候容忍有人来拉住它,它要把一切轻视它、冒犯它的人类戳个透心凉!它愤怒地扭过头,猛地用独角去顶她的脸颊。 御凰雪惶惶松手,它的角擦过她的耳朵,擦掉了面纱,勾倒了发髻,一头秀发如瀑布一般洒落,脸颊更被锋利的角挑出一道血痕。小说 她小脸寒,清斥道:“安静点,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不然你分分钟没命了。” 独角马用力一甩头,让死拽着缰绳的她被甩了起来,力道之大,让她整个离开了地面,随着它的转动在半空中转了一大圈。 三道身影几乎同时赶到,御凰雪被转得头晕,模糊地看到有道紫色的衣衫先到,一掌劈在了独角马的脖子上面! “别伤她!”御凰雪大叫了一声。 一只手掌揽住了她的腰,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松手!” 御凰雪立刻松开,倒进了帝炫天的怀中,他带着她在半空转了一圈,落在了独角马的背上。一掌绕起了缰绳,用力往上紧。马不停地往上跳,前后交替,想把二人颠下来。 “薄慕倾!”帝炫天一手拎住她的肩,把她往薄慕倾的身上扔去。 薄慕倾飞身起来,稳稳地接住了御凰雪,护着她退了十数步,把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御凰雪惊魂未定,抬眸看向大殿中间。帝炫天无法坐稳,它的背上没有马鞍,跳得越急,他就越难控制它。 它甚至不能用烈马来形容,它太彪悍了,甚至没人敢上前帮忙,怕被它的利角给挑穿了脑袋。帝炫天完全用臂力控制它,看上去根本不可能。 御凰雪心中一道光闪过,她突然想到了当年薄慕倾给她那幅画时说过的话,这种马生有灵性,灵性都藏在它的额头里。 她绕开了薄慕倾,追着看马儿的 tang额头,一点深金色深契正中,就像女人额中的美人痣,但是也只有在特定的角度和光照之下才看得到。 此时殿中险象环生,它好几次都差点把帝炫天甩下来。人群都吓得退到了殿外,只有少数几人还在大殿角落里,盯着事态发展。 帝崇忱在侍卫的保护下,已经退到了龙椅后面,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就是不发出杀了灵马的命令。 对他来说,这马儿极为重要,能为他带来成千上万彪悍的战马,比正在驯马的儿子,比那些已经倒在血泊里的少女重要多了。 皇后和舒贵妃躲在他的身后,一个别开脸,一个用帕子掩着嘴唇,死死闭着眼睛。公主们也都躲到了大殿外面,惊慌失措地挤在一团,不停地哭。 帝炫天孤军作战,没人帮忙。 御凰雪怒火中烧!这些人贪生怕死之辈,从来只会躲在帝炫天的身后,出生入死的事给他,责备埋怨还是给他。就应当放纵这匹灵马,踏死这些狗|东西! 但这时候不是斗气的时候,她推开了薄慕倾,再度冲上前去。 “小雪儿!”薄慕倾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袖子。 “你去帮忙?”御凰雪扭头看他。 薄慕倾一楞之间,御凰雪用力一拽袖子,摆脱了他的手掌,直冲向大殿中间。 “孽畜,敢伤我相公。”她厉喝一声,手腕一掸,小蓝直飞向灵马的额心。不用毒可以,小蓝用脑袋撞它一撞,总行吧? 灵马果然放下了前蹄,但却是重重地踩向她。 帝炫天手中长鞭挥起,卷到了她的身子,把她拉拽起来,身子腾空飞起,抱着她落回殿中一张小桌上。 伴随他们二人踩破桌子的声音,灵马轰然倒在了地上,粗|重地喘着。 殿中一片死寂。 帝炫天紧紧地搂着她的身子,和她十指紧扣,慢慢转头看向了高台之上。 那些人躲在屏风之后,至此时还未发出半点声音! “太子殿下威武!”尚德最先反应过来,尖声大叫。 帝崇忱的脸色极为复杂,他慢步绕出了屏风,死死盯着那对小夫妻,好半天才抬起双手,用力鼓掌。 “朕的好儿子,果然文武双全。” 大殿外的人涌进来,向帝炫天道贺。 帝炫天还死抓着御凰雪的手指不放,锐利的视线从人群里扫过,落到了北唐霆的脸上。 北唐霆先是冲出来,分明是冲着御凰雪去的。但见他和薄慕倾都到了,又故意不出手,站在一边看,其中缘由,只怕只有北唐霆自己知道了。 他收回视线,扶着御凰雪走出断木,沉声道:“来人,清理大殿,把灵马牵走。” 帝琰大着胆子过去,用脚尖轻轻碰了碰灵刀的后腿。见它一动不动,这才弯下腰,凑到它的眼睛前看。 “灵马好像晕过去了。” “缰绳明明是用铁环系紧的,怎么会断开?” “张大人的千金,还有琼郡主都受了重伤,华公主和徐小姐……没了。”尚德过去查看了一下小主子们的伤势,垂着头回来禀报。 “什么……”帝崇忱得知女儿死了,顿时脸色大变。再是不受宠的女儿,也是他费了力气调|教出来的,是他的棋子,是能为他联姻,笼络人心的手段!就这样死了?他怒不可遏,指着薄慕倾怒斥,“你是怎么做的防务?朕命令你,马上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御凰雪转头看他,心中隐隐不安。薄慕倾为什么那么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生灵存在?若只是听说,为什么还会知道灵马额心的秘密? 薄慕倾跪下去,抱拳领了皇命,带着人匆匆出去。 “陛下息怒,这马儿就是这样喜欢发狂,只要控制得当,给陛下带来的好处,那可是连黄金都买不到的。”北唐霆上前去,小声劝说帝崇忱。 “此事蹊跷,必须严查。这马儿要是控制不住,伤了父皇怎么办?”帝琰逮着了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北唐霆,当即就上前来痛斥他,“我看,世子这礼物送得巧,送得妙!” “四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每一件礼物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定下来的。这灵马也伤过我们不少人,但绝世珍宝就是得付出代价。它的威狠,你们今日也见识到了,若不是……”北唐霆冷笑着说到此处,忍不住拧了拧眉,转头看向御凰雪,疑惑地问:“只是不知,你为何知道如何驯服它?” “世子问得好,既然知道如何驯服它,为何不在它发狂的时候就告诉我们?”御凰雪马上质问道:“小主子们为了世子的到来,苦练技艺,就为了在大宴之上向世子表达真心。世子亲眼看着她们惨遭荼毒,难道这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风度吗?” 北唐霆脸色大变,眉头死死皱着,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放肆,谁许你闯进大殿来的?”帝崇忱大步过来,怒斥御凰雪。 御凰雪扶着帝炫天的手臂转身,向帝崇忱福 了福身,清声道:“奴婢眼中只有太子,太子生,奴婢生,太子有难,奴婢哪怕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一定要闯。今日无礼之处,还望皇上开恩。” 帝琰左右看看,上前一步,抱拳道:“父皇,今日十九夫人有功无过。她本来就负责伺候这些小主子们,跟着她们进来无可厚非。而且若非她及时阻止,阿宝妹妹就惨了。” 帝崇忱闭了闭眼睛,转头看阿宝。 她被帝皎推出去摔了一跤,除此之外没受什么伤。 “皎公主身手敏捷。”御凰雪忍不住嘲讽道。 “你什么意思?本公主当时吓坏了,也不是故意的。”帝皎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尖叫,“我看这马儿发狂的事太奇怪了,说不定就是你搞鬼!不然你怎么能进来得这么及时?父皇,御家人图谋不轨,终是祸害,理应把她下大狱,严刑拷打,好好审她……” 她太激动了,一直往御凰雪面前走,手舞足蹈,唾沫四溅。 御凰雪眯了眯眼睛,不露声色地往前抬脚,踩住了她的裙脚……只需要这么轻轻地一脚! 帝皎的身子一凉,下意识地低头一瞧,裙摆居然从腰上掉了! 这种纱为了突显身材,里面是不会穿衬裤的,只用两片布前后挡着女子的秘密之处。现在裙子掉了,帝皎就毫无秘密可言! 她怔了一下,顿时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声,飞快地蹲了下去。 这一蹲更够呛,上衣也跟着碎开了,像裂开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挂在她的身上。肚||兜儿美艳,款式也大胆,两根珍珠带子挂在脖子上,随着她用力去抱起双臂的动作应声而断,最后一片遮|羞的布也掉下来了! 大殿上一声一声地惊呼,其中还有御凰雪格外清晰的尖叫声。 “天啦,皎公主,你的衣裳怎么全没了!” 帝皎出了这样的丑,脑中一片空白,顿时晕厥了过去。这样更好,这样四肢摊开,还有什么看不到、看不清的? “这、这……你、你……放肆!”帝崇忱的脸都青了,匆匆侧开脸,连连挥手。 男臣们见状,赶紧退出大殿,不好再看这一幕。 “皇上息怒,先把皎公主抬出去吧。”尚德赶紧扒|下了身边一个小太监的外袍,盖到了她的身上。 “快拖下去。”帝崇忱转身就走,从皇后身边经过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调|教的好公主!” 这次大宴简直……让他丢尽了脸! “这是怎么回事!帝皎怎么穿了这么一件衣裳?司衣局,司衣局的人在哪里?”皇后颜面尽失,怒声斥责。 “皎公主穿的不是司衣局的衣服啊,是皎公主自己备的。” 魏主管匆匆进来,跪下就哭。她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怎么敢说?毕竟消息是她自己派人传去皎公主府上的。 “简直丢人现眼!传哀家的懿旨,把皎公主送回庙里去,马上就去,今年都别让她回来!你们都听着,谁再敢自作主张,穿这些不……不顾颜面的东西,哀家必不轻饶。”皇后连连摆手,痛斥道。 “是,儿臣不敢。” 各位小主子也都吓到了,都紧张兮兮地拎着裙摆,生怕自己的衣裳也会那样,若如此,她们也不想活了! 皇后捶了捶心口,掉头就走。 御凰雪出了气,靠在帝炫天的怀里轻笑。 “你还笑得出!”帝炫天至此时,一颗心还悬在半空中。御凰雪冲进来的那一幕,简直把他的魂都要吓得碎成沫沫了! “你怎么敢冲进来!”他掐住她的手腕,用力抓了抓了,怒声指责。 “因为我大胆哪。”御凰雪抬头看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帝炫天的呼吸越来越急,突然就把她给抱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去。---题外话---今日两更,一万字,一万字啊,感觉一万字足有泰山上的树那么多,有金色大马身上的毛那么密…… 正文 第203章 我也会发怒的,而且会很可怕 “三哥。txt全集下载”帝琰叫了他一声。 “我先送她出宫。”帝炫天寒着脸,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眼前一切皆抛到脑后。 “喂,父皇会发怒的。”帝琰大步过来,拦住了二人。 “对啊。”御凰雪认真点头。 帝炫天板着脸,低眸刺她一眼,冷冰冰地说:“我也会发怒。堕” “我又没做错……”御凰雪秀眉紧蹙,不满地挣扎了起来。 “还不知错?”帝炫天突然怒斥了一声是。 御凰雪和帝琰一起怔住,都不解地看着他。 若非御凰雪出手及时,阿宝就完了,若非她进去助帝炫天一臂之力,帝炫天还在与灵马搏斗,她哪里错了呢? “回去告诉你。”帝炫天黑着脸,大步往前走。 帝琰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他疯了吗?” “我看太子殿下是疯了。”申晋一跺脚,脸色涨红,焦急地说道:“若皇上此刻要找他,那可怎么办?” “行了,我顶着,就说他找到线索,去捉拿刺客去了。”帝琰胡乱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 “行吗?”申晋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不行也行,那能怎么着?”帝琰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怒声嚷嚷,“你以为我想管他的破事啊?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顾了。我……我……” 他哼了几声,掉头就走。 大雨哗啦啦地继续往地上砸,宫灯被风雨吹得摇晃不停,一团团的光影乱窜,很难看清前面的人影。 侍卫们正在四周搜查,尚德带着太监和宫婢们匆匆收拾。战舰被抬出来,放置到了偏殿中。 北唐霆和一身黑衣的巫女站在雨幕之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忙乱的人群。 “我在世子殿下的眼中看到了掠夺。”巫女转过头,蒙得严实的脸上只露着一双眼睛,苍老的声音像一只干渴许久的乌鸦。 “哈,男人的天性不就是掠夺吗?”北唐霆指着大雨,毫不避讳地说道:“你看那个女人,她命格如何?” “她身上有帝王香。”巫女小声说道。 “哦?帝王香?是她能为帝,还是她的男人能为帝?是我,还是帝炫天哪?”北唐霆哈哈笑了起来,一脸狂傲。 “呵。”巫女摇头,慢声说道:“天机。” “什么天机,你装神弄鬼,我给你添油加醋,以后就看你自己混了。”北唐霆看也不看她,掉头就走。 巫女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相命一说,自有他的道理。世子不信,我也没办法。” “父王信你就成,我信不信无所谓。”北唐霆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总之,你做你的事,我联我的姻,你安守本份就行。” “世子殿下说得是。”巫女垂下眼睛,继续往前走。 “那几个女人你都看过了,哪个合适?”北唐霆继续问道。 “没有一个合适。”巫女摇头,淡漠地说道:“都没有贵命,全是早夭之相。” “全是早夭之相?你说笑了吧?她们就算不用与我联姻,所嫁之人也必是大富大贵之辈,就算不受宠爱,那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怎么可能个个早夭?” “天机。”巫女还是那寡淡的语气。 “行了,你就抱着你的天机留在这里吧。”北唐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安地问道:“我奉父王之命来求娶贤妃,他让你给我挑,你就好好给我挑。( 800)早夭还是晚夭,都无所谓,一个两个,或者全部也无所谓,关键是要带人回去。” “无人合适。”巫女缓缓摇头。 “偌大兰烨,怎么会无人合适,你就随便指一个吧。”北唐霆拧眉,不满地说道。 “世子殿上眼中已经有人。”巫女转过头,眼睛里诡谲的光闪动。 北唐霆盯了她半天,唇角缓缓扯开,指着她说:“算你有点神通,有何计策?” “无。”巫女拔腿就走,漠然说道:“送你一句话,她四周弥漫的是金色和血色纠缠的帝王香,不是人人可以消受得起的,非有天命者,就算有命运纠缠,都只是一块成就她帝王香的垫脚石而已。” “神神叨叨。”北唐霆拧眉,有些恼火地盯着她的背影。 她越走越远,完全融入了夜色,一点影子也看不到了。巫女在涅罗国是世袭的,她们天生有灵气,能闻香识命运。但北唐霆偏不信,从来就对这些巫女看不顺眼。耐何历代涅罗王拿她们当菩萨一样供着,送来这里的巫女,也是找到了继承人,才舍得让她到这里来。 他转头看大殿,人群已经散了,只有奴才们还在忙碌。 “帝炫天还真有些本事,御凰雪也太有意思了,兰烨国,果然地大物博,是块香饽饽。”一道闪电如游龙般在天际炸开,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握了握拳,双瞳里的火焰蹭地亮起。 男人的天性是掠夺,夺权夺财夺 tang女人夺疆土,夺一切可夺之物,以证明自己是天下最强悍的人物。 站在兰烨这片陌生又富饶的土地的,北唐霆的野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膨胀。 —————————————分界线————————————— 马车直接闯进了东宫大门。 他的家眷还未迁进来,这里只有忙碌准备的奴才。见到太子马车闯进来,府中的人慌了,赶紧过来迎接。 “都退下。”他对着马车外面厉喝。 众人听出他的腾腾怒意,赶紧退开。 马车一直拖着二人到了他的新宫殿前。 旧太子死后,东宫一直空着,最近把旧的布置全部拆除,换上了帝炫天喜欢的风格。走进大殿,一切摆设都简洁明了,去除繁琐,沉稳大气。 几盏夜明珠宫灯悬在半空,暗黄的锦帘往两边束起,长长的缨络流苏坠在锦帘上。满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他的书,墙上挂着他喜欢的字画。 看样子他的东西都搬来得差不多了。 御凰雪正在好奇地四处观望,他的怒斥声又从身后响起来了。 “想通没有,哪里错了?” 御凰雪堵住耳朵,扭头瞪他,“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今日立功了!” “你这叫立功吗?”他咬牙,将身上的披风扯下丢开,一把摁住她的肩,怒气冲冲地问道:“如果你没能及时制止住那匹马,它的蹄子踏到了你的身上,你怎么办?” “不是没有吗?”御凰雪嘟了嘟嘴,不满地说道:“我办到了!” “若没有办到呢?若马踩到你的身上了呢?”帝炫天近乎咆哮了。 御凰雪真被他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种地方,是你应该冲去逞能的吗?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到底有多能耐,居然敢冲上去!”帝炫天的手指越抓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大声指责道:“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 “我……”御凰雪突然很委屈,她当时只是很想帮他,所以才冲进去。 帝炫天看她小脸涨红,眼睛里渐渐蓄了晶莹的泪,语气微缓,严肃地问她:“小御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在,我在,你不在,我怎么办?” “那……不是在吗?”御凰雪快哭出来了,她不是做得挺好吗?他怎么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真是……”他抓狂了,猛地低下头,捧着她的脸就咬。 对啊,是咬,不是吻。 他咬住她的嘴唇,再咬她的舌尖,恨恨地说:“我让你和我顶嘴。” “唔……痛……”御凰雪挣扎着,摆着头,想摆脱他的惩罚。 “这痛吗?若马蹄子踩在你的身上呢?骨头断了,像那几个女人一样……血淌满地……”帝炫天都不敢想像,他哑哑地说完,俯头又咬。 从她的嘴唇开始咬,到她的脖子,再到她的心口,双手捧着她的腰,把她抄起来,一口咬在她的心口上,毫不客气地用力咬。 “真痛……”御凰雪小声尖叫,双手摁在他的肩上,不停地求饶,“皇叔,别咬了,我错了,我错了……” “你哪里有错,我错了!我怎么就把你置身这种险境!”他松了口,声音更哑,把脸埋在她的软绵之中,久久不肯放下她。 御凰雪惆怅地看着他。 你看,心就是这样一点点地被他给叩开的! 他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但又让你觉得他的不讲道理特别有道理…… “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不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要你呆在最安全的地方,我要你信我可以办得到任何事!”帝炫天把她慢慢放下来,再把她的小身子紧紧箍紧。 “哦……”御凰雪喃喃应声。 “说一遍。”帝炫天摇了摇她的肩,高大的身子俯下来,紧盯她的眼睛。 “啊?”御凰雪傻眼了,她说不出口啊。 “说啊。”帝炫天双瞳蓦地一缩,步步紧逼,“快说。” “不……我又不是小孩子……”御凰雪眉头紧锁,这如何说得出口? “那你叫我皇叔,就得听我的!”帝炫天沉着脸,死盯她的眼睛。 御凰雪的脸越来越红,腮帮子鼓着,不肯出声。自打家破人亡,不,自打她懂事起,就没有人敢让她这样说话! “我不说!”她扭过头,倔强地说道。 “御凰雪,若你不说,我会打你屁|股。”帝炫天的手从她的背上往下滑,停在她的臀上。 御凰雪眉头拧紧,张嘴欲啐。 “你敢。”帝炫天又是一声低斥。 御凰雪的口水咽了回去,小脸一沉,气呼呼地瞪着他。 “好,不肯说,你写!”帝炫天拉着她走到书案前,挽起袖子,亲手磨墨铺纸,再把笔塞进她的掌心 ,“现在写保证给我,保语不再强出头,不再擅作主张,不去任何危险的地方,不再违抗我的话。” 御凰雪哭笑不得,抓着笔,怎么都落不下去。 这真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子了吗? “除非你再也不想叫我皇叔。”帝炫天见她不动,索性抓起了她的手,从她身后环住她,带着她开始写。 御凰雪不生气了。 落在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她故意和他作对,他要往左撇,她就往右拉。他要提勾,她就故意戳个点…… 帝炫天也不理会她,坚持写完了,把纸一推,取出印泥,拉起她的手指往里面用力一摁,再捉着她的手指往纸上摁。 鲜红的指印印在墨字上,让御凰雪心中百味杂陈。 她其实明白帝炫天的意思,他担心她受伤,他害怕她会像那些女人一样横尸当场。但是,若他能与她一起摆脱这些的人和事,那该多好,她会毫无负担地和他在一起。 她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一枚红色指印格外清晰。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帝炫天把纸捧起来,吹了吹墨迹,转头看她。 御凰雪躲在半人高的瓷瓶后面,手指拔动里面的画轴,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我在和你说话。”帝炫天拿来工具,开始装裱刚刚写好的保证。 “你还想把它挂起来?”御凰雪傻眼了,赶紧跑过来抱住他的腰,小声央求,“让人看到了还不得笑话死,你给我留点脸面。” “谁笑话,藏心?诛风?难道还是薄慕倾?你的脸面就是我。”帝炫天任她在背上乱蹭,双臂稳稳地固定好她刚写的那页纸。 “那我抄一页漂亮的给你。”御凰雪眨眨眼睛,换了个计策,打定主意把东西哄到手再说。 帝炫天都懒得看她,有条不紊地进行下一步。 御凰雪百般求饶不成,只有赌气坐在一边,眼睁睁看他把字给裱好。 “你不必做太子,可以以裱字为生。”御凰雪站起来,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你也不必生气,这字是挂定了。”他走到墙边,把他最爱的那幅山水图取下来,把这幅字挂上去。 “你也不嫌难看。”御凰雪仰头看他把条幅摆弄端正,小声讥笑他,“到你这里来的人都能看到,人人都会笑你。” “落款是你的名字,怎么能笑我。而且,除了你和奴才们,谁会来我的寝殿?”他不慌不忙地松开手,退了几步,端详那幅两尺来宽的字。 若说丑,那也是丑到极致了,字不像字。 但是,他这辈子还真没强迫人干过这种事,瞧那红红的指印,因为她的挣扎挪了一点位置,居然有些像一颗小心脏,红艳艳的立在他的眼前。 “你把我咬疼了。”御凰雪又摸脖子,小声抱怨。 “我看看。”他摁住她的脸,往旁边摁。 脖子上有几枚齿印,齿印边泛着红,可以想像明早起来这几枚印记就能化成几朵小桃花。 他俯下去,舌尖在齿印上轻轻扫过,低低地说:“痛了才长记性,再敢如此,我就再用力咬。” “你是狗啊?”御凰雪抬眸看他,冲他皱了皱鼻子。 “十九的姑娘了,不是孩子,不许再任性,得听我的话。”他探着指尖,在她的脖子上轻轻揉动,声音有些低哑。 “你都二十九了,你要老了。”御凰雪用手指戳他的眉心,冷笑,“皇叔你老,我还年轻呢。” “能年轻多少?”他也不怒不恼,手指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探,低声问:“我瞧瞧,这里咬疼了没?” “哪儿?”御凰雪顺着他的指尖看,干净的手指尖儿正停在她的心口上,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直接把她的衣裳给撕开了…… “啊……”御凰雪一声尖叫,慌慌地想护住这身好衣裳。 但他很快就捉住了她的手,另一手揽着她的腰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到窗边的贵妃榻前才停下,把她往后轻轻一推,让她躺了下去。 雨水就从窗口成串地往下跌,哗啦啦的声响掩住了撕|衣服和越来越急的呼吸声。 “真的咬到了。”他的手指在那里画圆,最后停在粉心上,眸子轻抬,凝视着她迷茫的大眼睛。---题外话---姑娘们的票票还是集中在俺的现言之上,把票票抓紧抓牢投准……哇哈哈哈。 正文 第204章 皇叔,你就会使坏 “皇叔,你就会使坏。( )”御凰雪抿唇笑,双臂挡在了身前,软软地说:“你不许闹,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帝炫天低头,轻轻地咬了一口。 她的心跳很快,肌肤很滑,丰雪很香是。 他咬着,就不想放了,还越来越放肆。 御凰雪哆嗦了一下,脑子里乱了片刻,想说的事被他这一口直接扫进了心底里。 她想说的是,薄慕倾可能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的事,又或者今晚的事是薄慕倾安排的?那他是不是死定了?他死了,她会不会很开心?或者一感觉也没有? 再一想,如果薄慕倾是和十三哥合谋的呢?或者这事根本与他无关呢? 她有点纠结。 薄慕倾纵有千错万错,对她辜负情深,但唯一不错的是,他确实是当年她深深喜欢的那个人。就算到了现在,不喜欢了,回忆还刻在那里,永远不可能抹去。不然,她怎么会在看到独角马的那一刹那,就清晰地忆起了当时的每一句话呢堕? 当时情深,一世不忘。 喜欢过,就是喜欢过! 若不是帝炫天霸道到这般地步,温柔到这般地步,对她好到这般地步,她这颗心就跟着以前的那场喜欢一起死去了。 “说。”帝炫天不动了,两根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轻轻摇了摇。 他很清楚,能让御凰雪欲言又止的事和人,无非是御家和薄慕倾,而这二者都是他想从她的生命里剔除的。 对于御家,他恨之入骨。那些不分日夜的摧|残,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他是男人,是有能力将那些把他的尊严踩得零丁不剩的人剥皮拆骨的男人,换到现在,他依然会率大军打进来,不会为谁而改变。 御凰雪既然从一片梨花林里闯进他的天下,那她就是上天送给他的,只是降生错了地方而已。他有耐心,把她骨血里每一滴属于御家的味道,全都洗干净。 其实,不光是御凰雪有心结,帝炫天也有。他厌恶为质的那段时光,御凰雪是那段日子里唯一抹纯净的色彩。 “嗯,不想说。”御凰雪都懒得撒谎,缩起双腿,双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动,“现在不想说。我好累,想睡觉。” 帝炫天翻身倒在她的身边,低低地说:“你得先洗干净,一身汗味,衣裳上还有血呢。” “皇叔给我洗,不然我不洗,把你这些东西统统都弄脏。”御凰雪用脚尖在他的脚上蹭了蹭,理直气壮地要求他,还故意在他干净整洁的被面上乱蹭。 “你这什么脾气……我给你洗,你更累。”帝炫天捉住她的脚尖,摁着不让她再动,小声威胁她。 “嗯……”御凰雪眼珠骨碌地转,明白他意思。于是缩了缩肩膀,轻声说:“皇叔,你说那个北唐霆,是好人吗?我昨儿就在街头遇上他了。txt全集下载” “嗯?”帝炫天一楞。 “他在首饰铺子里闲逛。”御凰雪转过头,轻声说:“他出手大方得很,五百两银子买一对铃铛。” “你惹他了?”帝炫天毫不吃惊,能从她嘴里说出这话,一定是交过手。 “不知道他是世子,不然更狠一点。”御凰雪拧眉,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北唐霆是涅罗国嫡长子,涅罗王最宠爱的儿子,所以离他远一点吧。”帝炫天坐了起来,转头看窗外。 大雨滂沱,天井里水声汩汩。 院中有几口大青瓷鱼缸,闪电霹雳来的时候,上面绘制的青鱼仿佛要撞破雪色大缸,随水而去。 御凰雪从他背后抱住他,和他一起看雨。 “我回去之后,曾经做过一场梦。你在雨中,水面上飘的全是梨花瓣,大雨把你浇得透湿,但你还在笑,你对我说,皇叔,雨什么时候变成雪?下雪的时候也会把衣裳打湿吗?” “你怎么说?”御凰雪靠在他宽厚的背上,呢喃问道。 “我说,雨化成雪,只需要一个冬天。” “嗯……今年冬天,我们能去看雪吗?”御凰雪声音更轻。 “嗯,能。”帝炫天微微侧头,唇角含笑。他已经听到她轻轻的呼噜声了,她最近累的时候,都会有这样轻轻的呼噜声。是因为有孩子的缘故吗? 他小心地拉着她的手,把她轻轻地放倒。 关上窗,熄掉灯笼,只留一盏安眠烛。 满室甜香。 ————————————————分界线———————————————————— 帝宫中。 帝崇忱脸色铁青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薄慕倾,怒声问道:“那两个冒充太监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到底是怎么混进宫来的?” “正在查。”薄慕倾小声说道。 “朕这样重用你,你就这样回答朕。”帝崇忱抄起了茶碗就往他身砸。 瓷碗不偏不 tang倚地砸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茶水泼了他满肩。 “父皇,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垂手站在一边的帝琰抬了抬眼皮子,小声说道。 “查查查,你们遇事只会说这些……太子呢?”帝崇忱往四周看了看,脸色更加难看。 “哦,三哥去查刺客了。”帝琰又掀了掀眼皮子,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 “他是抱着十九夫人走了。”尚德往前走了一步,尖声说道。 帝琰瞪了尚德一眼,飞快地解释:“十九夫人受了点伤,先送十九夫人回去,再去查刺客之事。” “十九,十九,他迟早毁在御十九手里?”帝崇忱怒火中烧,一把拔出了墙上的宝剑,咆哮道:“去,拿着剑,把那个女人给朕杀了。” “父皇……” “皇上!” 屋里的三个人都惊住了。 “皇上,太子重情,是好事。不如,明日让那巫女看看十九的面相再做决定?”尚德犹豫了一下,小声劝道。 帝崇忱用力一挥手,宝剑摔在地上,咣当一声锐响。 大殿里静了会儿,他缓缓转头看向三人,哑声问:“独角马在何处?” “已经关进了沉香殿。”帝琰连忙说道。 “好好伺弄它,明日让军中挑几匹良驹,早点配|种。”帝崇忱坐回椅上,抚了抚额,低低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帝琰和薄慕倾行了礼,一前一后退出了大殿。 “慢着……”帝崇忱突然出声叫住了二人。 二人垂着手快步回来,等着他的下文。 帝崇忱的视线定定地落在薄慕倾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罢了,下去吧。” 帝琰拧了拧眉,转头看了一眼薄慕倾,大步往殿外退。 雨下得正大,他接过了宫婢递来的伞,冷冷地说:“薄慕倾,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阿宝,别拿你的那双贼眼盯着别的女人。再让我发现你朝三暮四,我可不客气。” 薄慕倾看也不看他,一手撑起油纸伞,径直走进了雨中。 “这臭小子,阴阳怪气。来人,去告诉三哥,明儿早点来,别让父皇逮着他要砍头……为了个臭丫头,还真是脖子上长铁条,不怕砍了。”帝琰跺了跺脚,也走了下去。 ————————————分界线—————————————— 第二日。 帝炫天起来的时候,御凰雪人影都不见了。 这时候还很早,他匆匆披衣起来,大声叫奴婢进来。 “夫人呢?” “早上在院子里捉鱼,这时候去后面湖里放鱼去了。”奴婢赶紧说道。 “捉鱼?”帝炫天一楞。 “昨晚上鱼缸里的水太满,鱼都跑出来了。夫人听到声音,带着奴婢们把鱼全捉了回来。夫人还说,鱼儿好自由,不应该装在鱼缸里……”奴婢指着门外的大缸,满脸窘迫地解释。 其实御凰雪的原话是:这鱼养在缸里长不肥,应当放在湖里,它游来游去,心情好就长得好,膘肥肉细,好吃。 那些鱼,可是万金难买的红龙鱼!御凰雪捉过来还不算,让人煮了一条让她早上喝汤,另外的拿去后面的小湖里放了,要养好点再吃。 她悄然看帝炫天的脸色,哆嗦着不敢再往下说。 帝炫天倒是面不改色,她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但从墙边走过时,他突然停住脚上步,猛地转头看向他昨晚逼她写的保证。 保证犹在,她的名字被涂成了一只黑不溜湫的耗子,后面补上了他的名字,帝炫天。 这是想赖帐了? 他眉头一拧,大步去湖边找她算帐。 远远的,只见她正叉着腰,指挥太监们把鱼往湖中心里丢。 大雨洗刷过的天空,蓝得令人心醉。 “太子殿下,夫人的鱼汤煮好了。”一名太监快步跑过来,恭敬地向他作揖行礼。 “不听话还有鱼汤吃吗,倒了!”他黑着脸说道。 “啊?”太监怔住,这万金一碗的汤,倒了? 此时御凰雪正好转头,一眼看到了他,立马向他挥起了小手。 “帝炫天你快来。” “你一大早把我的鱼煮了?”帝炫天脸色稍缓,抬步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那鱼汤……”太监紧赶两步,小声问道。 “倒她嘴里。”帝炫天朝前面指了指。 太监怔了一下才明白,赶紧回去端鱼汤。 御凰雪等他走近,把小拳头往他眼前一伸,笑着说:“鱼算什么,我想吃就吃。给你看这个。” “有什么东西会比你早上给我的惊喜还要好?”帝炫天眉头深拧,不悦地问道。 “你看嘛。”御凰雪继续把拳头往 他眼前伸,手指慢慢伸开。 帝炫天低眸看,一枚灰不溜湫,圆滚滚的石头。石头能长这么圆,倒也算是稀奇事。 “有趣吧。”御凰雪用手指拔动几下,笑吟吟地说:“用它做个印,如何?” “石头怎么做印。”帝炫天捋开她额前的发,低声说道。 “我有办法做。”御凰雪握紧石头,仰头看他,“我们进宫吧,今日要给那些小主子们准备后事。” “你去?”帝炫天眉头一皱,沉声道:“我去皇后那里……” “她已经让人来催我了。”御凰雪摇摇头,小声说:“我是在等你起来呢。” “先喝鱼汤吧。”帝炫天闻到了鱼汤的鲜香味,扭头看,只见小太监已经端着鱼汤进来了。他挽起袖子,接过鱼汤往她手中递。 “给你喝的,养在缸里,不如吃进肚里来得实在。什么风水雨,若命运能被几条鱼左右,那还叫命运吗?”御凰雪拿起小勺,舀汤往他嘴边递,“我要进宫,是有些疑问想弄明白,等我弄明白了,就告诉你。” “现在不能说?与薄慕倾有关系?”帝炫天直截了当地问她。 御凰雪嘻嘻一笑,拈了根鱼刺扎他的嘴,“皇叔,你不要这么聪明。” “御凰雪,你不要这么自作主张,不许见他。”帝炫天脸色一沉,小声呵斥。 御凰雪抬了抬肩,把鱼汤端回来,仰头就喝。 “鲜美至极,反正贿|赂不了你,我自己喝了。”她把碗往太监手里一塞,抬步就走,“进宫。” 帝炫天还真管不住她! 正文 第205章 你有真心的人,我没有 大雨冲淡了昨晚皇宫里的血腥气味,不过所有的宫奴都穿着黑色衣裳。txt小说下载/ 御凰雪跪在恩德宫门外,里面哭声正大。 昨晚命丧马蹄之下的有三位小主子,华公主,兵部张隆大人家的千金张倩,吏部徐锦之的孙女徐慧。另外琼郡主重伤,这时候还昏迷不醒。 张隆和徐锦之携夫人进宫给两位小主子收尸,此时正在里面哭得伤心。好好的女儿送进宫来,本以为能给她们挣个富贵前程,没想到却命丧金銮殿。 “十九夫人,皇后娘娘召您进去。”芳姑匆匆出来,叫过了她。 御凰雪起身,整了整衣衫,跟着芳姑进去堕。 院中搁着三口黑漆楠木棺材,几个女人正趴在上面痛哭不止。 皇后站在大殿门口,一身素妆,眼睛通红,眉头紧皱。 “皇后娘娘。”御凰雪磕了头,等着她出声。 “你起来吧。”皇后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扶着芳姑的手慢慢往里面走。 “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御凰雪小声说道。 “十九,你昨晚在大殿里看到了什么?”皇后微微转头,目光躲闪地问道。 “昨晚?”御凰雪略一思忖,轻声说:“昨晚洛敏郡主晚到了,奴婢怕她失去机会,所以想替她上场。跳舞的时候,看到两个太监鬼鬼崇崇地靠近那匹神马,觉得有些欠妥。于是奴婢想去提醒他们,不可靠神马太近。” “然后呢?”皇后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没想到洛敏郡主这时候闯进来了,正好把奴婢撞到了那二人面前……奴婢发现他们正给给马身上洒什么东西,奴婢毕竟是宫里长大的,看得多,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眼看马要发狂,要伤了小主子她们,奴婢也来不及想什么,就冲了出去……” 皇后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慢慢收回了视线,轻声说:“你救了阿宝。” “是太子殿下和郡王救的,奴婢根本拽不住那匹马,没被马给踩死,已是万幸。”御凰雪恭敬地说道。 “是你救的,你若迟疑一下,阿宝就没了。哀家就得和外面那几位夫人一样,哭死过去。”皇后轻轻吸气,小声说:“哀家的几个女儿,都没有阿宝来得贴心,哀家喜欢阿宝,胜过亲生女儿。” 御凰雪感觉很奇怪,皇后这时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那两个太监身上的香,她在皇后那里确实闻到过,莫非此事与皇后有关系?可她为什么要闹这么一出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里闹哄哄的,她容不得她静下心来思考。 “华公主是蓝贵人的独女,蓝贵人此时晕厥了好几回,醒来就寻死……”皇后抚了抚额,轻叹道:“是哀家的错,不应该让华公主来哀家这里。( )” “皇后娘娘也是想让她挑到一个好夫婿。”御凰雪随口劝道。 皇后淡眉轻蹙,轻声说:“事已至此,只盼着能早日查明马儿发狂的原因……你说,不会是马儿水土不服吧?” “可能。”御凰雪轻轻点头。 皇后自己又摇头,声音有些哽咽,“不管如何,早日查明真相,找到真凶,才能安慰生者,让逝者安息。依着我们习俗,未嫁女亡后不得停过一日。皇上龙恩,已封三人为兰烨天赐富贵公主,葬入皇陵。其父母皆有封赏,官晋一品,母亲封诰命夫人。哀家让你来,是让你代表哀家去安抚蓝贵人,哀家实在……不忍心听到她哭诉。” “奴婢大胆问一句,为何让奴婢去呢?”御凰雪不解地问道。 “你和她有些渊源,她是当年你母亲身边的婢女,有一年皇上来京,你母亲作主送给皇上的。”皇后小声说道。 原来在这后宫里,还有她的故人。她母亲身边的婢女容貌都只普通,顶多清秀而已。蓝贵人能在这后宫里活到现在,还有了一个女儿,那是她的本事。 御凰雪领命,带着人,端着各式封赏之物,去看蓝贵人。 看着她的背影,皇后的脸色越来越冷,手指勾了勾,芳姑立刻俯过来。 “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死了?若查出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我死无葬身之地啊。”皇后满脸担忧地说道。 “奴婢也害怕。”芳姑哭丧着脸说道。 “你到底从哪里找来的两个祸害?他们说引见新人给哀家,怎么会跑去大殿?现在好了,一旦查到凤宫,你我不知道怎么死!”皇后咬牙切齿地瞪她,恨恨地骂道。 “娘娘镇定,没人认得他们两个,也不会有人发现。”芳姑其实慌得腿都有些软,只能硬着头皮安慰皇后。 “他们两个从哀家宫里过去,就得经过偏殿那边的长廊,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人?”皇后绞着帕子,眉头越拧越紧。 “……”芳姑喉咙里咕了两声,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皇后大着胆子找了个驻颜之方,秘密找了两个强壮的男人进宫。那两个男人又说 tang引荐新人给她,让她再享无边之乐,没想到来的是两个祸害! “我这心哪……”皇后捶了捶心口,慌得哭了起来。 芳姑也不敢多嘴,两条腿越来越软。 ————————————分界线—————————————— 御凰雪一路往前赶,想早点办完了差,去看看那两个太监的尸体,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帝炫天说了,此案不会交给别人,他会亲自去办。 蓝贵人正如皇后所说的那样,哭得正惨烈,正挣扎着要去撞墙寻死。宫婢们围着她,哀声一片地劝。 御凰雪发现阿宝也在,正抱着蓝贵人不撒手,蓝贵人的指甲有好几下都划在了她的手背上,硬生生划出好几道血印。 “皇后娘娘的人到了。”一名大太监快步跑进去,大声禀报。 蓝贵人不停,继续往墙上撞。 阿宝扭头看向御凰雪,神情很是悲伤,眼睛肿得像两颗小桃子。 御凰雪一直觉得,整个帝家里面,只有这一个姑娘的心还是红的。就连帝炫天的心脏,也染了别的颜色。 “蓝贵人。”御凰雪快步进去,向她福身行礼,“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御凰雪。” 蓝贵人根本听不清她的话,她已经悲痛欲绝,一心想追随女儿去死。趁着大家看御凰雪,她猛地挣开了众人的手,一头撞向了坚硬的墙壁。 “蓝贵人。”阿宝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已经撞得头破血流的蓝贵人,哭着说:“蓝姨,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小华最希望的事就是您能好好的,您不能这样。” “小华不在了……我唯一的女儿……”蓝贵人痛哭流涕,哀鸣不止。 “蓝贵人若这时候不撑着,就没人会为您的女儿找回公道。”御凰雪大声说道。 “对啊,娘娘,您得保重身子。”宫婢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到了榻上,端水擦汗,给她处理伤口。 御凰雪让人把那些无用的封赏放到桌上,走过来看她。 “昨晚之事,不是对各位小主子,各位小主子无辜丧命,太子一定会找到真相,以慰小主子在天之灵。蓝贵人当保重身体,等待真相大白的一天,让华公主瞑目。” 蓝贵人双手掩脸,哭声越来越大。 御凰雪劝了半天,毫无用处,只能行礼告辞。 “御凰雪。”阿宝追出来,直呼其名。 御凰雪有些愕然,转身看向她。 “谢谢你昨天救我。”阿宝慢步走近,抬眸看向她。 她和御凰雪第一次看到她时比,瘦了不止一圈,而且日益憔悴,仿佛一朵正逐渐干涸的花。 “公主言重。”御凰雪点点头,转身想走。 “御凰雪,”阿宝又追了过来,急切地说道:“你还喜欢他吗?” “嗯?”御凰雪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是问薄慕倾? “不……”她摇摇头,小声说:“我喜欢你三哥,公主不必对往事介怀。” “御凰雪……”阿宝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若哪天我不在了,请你为我做一件事。” “公主放宽心,慢慢就好了。我知道情字难熬,我也是熬过来的。公主看我,不是很好吗?”御凰雪安慰道。 “我与你不同,你虽命运悲惨过,但你有真心待你之人,而我……”阿宝苦涩而且绝望地一笑,哽咽着说:“我才是被命运遗弃的人。” “薄慕倾会知道你的好。”御凰雪轻声说道。 “他就算知道,又能如何?”阿宝的眼神更灰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小声说:“我若不在了,请你好好对三哥。” “什么意思?”御凰雪还以为她是求她对薄慕倾好,怎么是对帝炫天呢? “你去办差吧。”阿宝抿了抿唇,转身往蓝贵人的宫里走。 御凰雪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身边,怎么会没人对她真心呢?帝崇忱是最宠爱她的,薄慕倾虽对她无爱,但从他的态度里可以看出,他对她也不差。 能让一个女人灰心至此的,到底是什么事? 明晃晃的太阳出来了,但御凰雪并不感觉暖和,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寒冷,这种冷来自骨子深处。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宫里不同寻常的诡谲气氛,这种阴冷能吞噬一切温暖。 薄慕倾,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谁,谁出现! 御凰雪赶到帝炫天说好的地方时,他并不在,反而是薄慕倾正站在那里,一脸严俊,正弯腰仔细查验摆在院中的两具尸体。 这两个人都是被她的小蓝蛇所杀,此时一身泛蓝。 “郡王。”她出示了帝炫天的令牌,径直进去,大大方方地叫他。 “小雪。”薄慕倾看到她,眼睛一亮。 “你干得漂亮啊,不过我坏 了你的事吧。”御凰雪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薄慕倾眉头微皱,轻声说:“你怎么会觉得与我关?” “就是觉得。”御凰雪从一名侍卫手里拿过了剑,小心地拔开了那两太监的衣裳,小声问:“假太监吗?你怎么不赶紧割了他们,以掩人耳目?” “真与我无关。”薄慕倾淡定地说道。 御凰雪又想皇后的表情,眉头一紧,那就是皇后干的? 好头疼! 只要别和十三哥缠上,那就好! “你应该休息。”他从她手里拿开了长剑,低声说道。 “我好得很。”御凰雪把剑夺回来,绕到另一具尸体前去看。 这两张脸和她在皇后宫里见过的不一样,也没有面具。除了有一样的香,身材也不像,不如那两个人生得高大健壮,脸也不好看。 “你闻闻他们的手指。”她用剑托起那人的手指,让薄慕倾来闻,“你闻到什么味道了?” 薄慕倾毫不犹豫地蹲下去,凑到那人的指尖上闻了一下,眉头轻皱。 “你们男人是不是应该熟悉?”御凰雪已经想起这是什么香了。 她和帝炫天在皇后的寝宫里闻到过,她焚这种香,与两个男|宠翻云覆雨。 正文 第206章 公主的香,世间无双 薄慕倾脸色有点古怪,看了看她,小声问:“为什么男人应该熟悉?” “你们男人久经欢|场,怎么会闻不出其中的麝|香、苁蓉、还有鲸腺?每一种香都能让男人进|入福天圣地的境界啊,三种掺在一起,简直快活赛过神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御凰雪不慌不忙地说完,扭头看薄慕倾,他已经一张俊颜涨成猪肝色,双手垂在腿边,怔怔地看着她。 “呃……”御凰雪抿唇笑,小声说:“吓到郡王了。” 薄慕倾一脸尴尬,低声说:“不是,就是……是” “还是吓到了。”御凰雪笑笑,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郡王,那匹马的事,你当年真的是道听途说吗?” “书中看来,旁人听来。若知道真有这神奇的独角马,我一定早早寻来给你了。”薄慕倾缓声说道堕。 御凰雪盯着他的眼睛久久看着。 他的眼睛永远这样,看不到底,温和的表面下面隐藏着他所有的心事。她以前总爱踮起脚尖,凑到他的眼睛前去看,想读懂他的心事。 但这么久过去了,她从来没有成功过。 罢了,或者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她,就算他说的是真的,确实喜欢过她,但那也只停留在喜欢的层面上而已,成就不了天长地久的陪伴。 如今他有妻,她有夫,就这样吧。 “郡王慢慢忙。”她点点头,转身就走。 “小雪。”薄慕倾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御凰雪抽回袖子,笑了笑,“郡王又忘了,这是皇宫,我是十九夫人。” 薄慕倾的手指在空气里轻握了一下,仿佛想握紧她的那抹香气。 “皇上。”站在四周的侍卫们突然跪下去,惊得二人赶紧回头看。 帝崇忱带着一群人站在小院门口,阴鸷的眼神正死盯着他们两个。帝炫天就站在他身后,眉头微拧,紧盯着二人看。 御凰雪瞟了他一眼,跪了下去,额头俯在手背上,等着帝崇忱骂她。 她感觉帝崇忱这人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阴冷,让人望而生厌。(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反正骂她的次数多了,她就当是一只疯狂的狗在前面大叫就行了。 “查出什么了?”帝崇忱出人意料地没骂她,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到了那两具尸骨面前。 “这二人身上都有魅|香。”薄慕倾跟上帝崇忱,小声说道。 “魅香?何种魅香啊?”帝崇忱眉头皱了皱,冷冰冰地问道。 “还未确定。昨晚微臣遇上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的香味很浓烈,到了现在还有香气,应当染上的时间不,而且用量很大。”薄慕倾双手垂在身边,低声说:“请恕臣大胆,这两个人应当是从后宫某位嫔妃那里过来的。” “嗯?”帝崇忱猛地扭头看,死死盯着他,“你再说一次。” “这两个人能混进宫来,说明能把他们弄进宫的人身份地位不低。至于为什么给他们两个用魅香,那就得问这位贵人了。臣怕的是,这位贵人被人利用……”薄慕倾大胆说道。 “大胆,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帝崇忱脸色骤变,这是说有女人给他戴绿|帽子? “宫中防卫,滴水不漏,臣有这个自信。臣现在就派人把几个宫门的守卫叫来,逐一去问,昨晚到底有哪宫的人进了宫,哪宫的人出了宫。”薄慕倾抬眸,迎着他的视线镇定自若地说道。 帝崇忱背在身后的拳头握了握,脸庞扭曲,眼睛快喷出火来。 四周一阵死寂。 片刻之后,帝炫天抱拳道:“父皇,请彻查此事。若与后宫扯上关系,不速速查清,宫中永无宁日。” “查。”帝崇忱铁青着脸,用力一挥袖,掉头就走。 御凰雪秀眉轻轻一扬,终于能从地上爬起来了。 帝炫天看了她一眼,弯下腰给她拍打裙上的灰土。 “保证尤在,你倒好,马上就抛之脑后。”他低低地说道。 “太子,你摸我肚子,她动了一下。”御凰雪突然一个激灵,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往小腹上放。 “哪有这么早,是你饿得胃里在叫吧。”帝炫天嘴角轻抽,在她的掌心捻了一把。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恩爱模样,让薄慕倾的脸色格外难看。他转过头,快步往外走。大群侍卫跟在他身后,哗啦啦地走了个没影。 “还看。”帝炫天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脑袋扳了过来。 “我就看看他的头发。”御凰雪嘻嘻地笑,摸了摸胃,软软地说:“好像是饿了,又咕噜叫了。” “你啊。”帝炫天完全被她打败了,拖着她的手往外走。 能怎么说她呢,她在这里居然也能盯着薄慕倾看上那么久。他们一群人在外面站了有好一会儿,就看着她和薄慕倾一动不动地对视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别人听不见。但是两个人那种相望的姿势,让帝炫天如梗在喉。< tang/p> “皇叔,你知道蓝贵人是我母亲的婢女吗?华公主是她女儿,我刚看了她,她很可怜。”御凰雪拧了拧眉,轻声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些不受宠的女人出宫去,给她们田地,起码让她们自由自在地度过余下的日子。” “等我为帝。”帝炫天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待我为帝,许你万千愿望。” “万千呀……我要去列个清单。”御凰雪眼睛弯弯,脑袋往他的手臂上靠。 “我还要做事,你回府吧。皇后那里,我派人去打招呼,明儿也不用来了。”帝炫天把她往外轻轻推。 “我想去看独角马。”御凰雪摇摇头,期待地看着他。 “不行。”帝炫天眉头一皱,斩钉截铁地拒绝。 “可以。”御凰雪双手合十,小声央求道:“我以前就想有这么一匹马,让我去看看它吧,我不要靠近它,就远远看看行了。” “你以前知道有这样的马?”帝炫天疑惑地看着她。 “知道呀,故事里有,你不知道吗?”御凰雪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轻声问他。 “不知道!”帝炫天忍不住掐她的脸,不满地说:“麻烦你,下回对我说谎的时候,别把眼睛瞪这么大。” 御凰雪居然毫不愧疚,继续摇他的袖子,“反正让我去看一眼,我还要给我的七叶毒草找养料,小蛇后还没有吃东西……若马儿也是中了毒,正好让我的小蛇后吸点毒血。” 帝炫天看她的手腕,当年手捧梨花满脸娇憨的小丫头,如今脱胎换骨,完全成了另一个人了。 “去吧。”他叫过申晋,让他带御凰雪过去,严肃地说道:“只能远看,不可靠近。若再违抗我的话,以后没有事可以与我商量。” 御凰雪立刻依宫规行礼,脆声道:“谨遵太子之令。” 申晋满脸无奈,带着御凰雪去看独角马。 它被单独关在大殿里,人参灵芝鹿茸铺了满地,供它享用。阳光从窗子里照进去,它卧在那里,睁着一双温柔的黑眼睛,盯着那缕阳光看。金色的皮毛在阳光上就像华丽的缎子,闪耀着夺目的光泽。 “这不是比人还过得好吗?”御凰雪有些不喜,轻声说:“若真的生出它这样彪悍却又只吃这些东西的战马,那谁能养得起?简直劳民伤财。” 申晋眉头皱皱,小声说:“谁说不是呢,北唐霆从明里看是送了三件稀世珍宝,但每一件都是要耗费大量财力的事。” “那个巫女,真的那么神奇吗?”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反正,她当晚说的事都应验了,皇上今日不骂你,也是因为她。”申晋小声说道。 “哦?这是为何?”御凰雪更加好奇。 “因为,你有慧根。”沙哑苍老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御凰雪飞快转头看,巫女从头到脚都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黑眼睛。这让御凰雪忍不住想起那个对她两度出手的黑衣男子。 “我可不想出家。”御凰雪故意说道。 “公主的慧根不在佛性,在灵性。”巫女慢步走近,深深吸气,哑声说:“真香,香极了。就是这样的香,让人通体舒畅……” “什么?”御凰雪一楞,这女人在闻她的味道吗? “巫女,请退后。”申晋拦到巫女面前,低声呵斥。 “公主的香,世间无双。”巫女绕过申晋,盯着御凰雪,一字一顿地说道:“公主生了一副好皮囊。” 正文 第207章 如果我要她呢? 御凰雪垂了垂眼睛,突然驭使小蓝蛇冲她飞去。热门小说 巫女来不及躲开,被小蓝蛇打下了蒙面黑布,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老脸,骇人至极! 实在太丑了!申晋都忍不住一声低呼,飞快地退了几步。 “得罪。”巫女不慌不忙地捡起了黑布,淡淡地说:“我们巫女为断红尘之恋,自打开始修炼之后,就毁去容貌,以做到心无旁骛。” “还真够狠的。”御凰雪等她系好黑布才转过头,微笑着说道。 “夫人喜欢这马?”巫女看了看大殿里的独角马,转头盯着她问道堕。 “这样的宝物,谁会不喜欢?”御凰雪反问道。 巫女绕着她走了一圈,声音愈哑了,“夫人昨晚高叫手下留情,似是很舍不得这马啊。” “这样的宝物,谁会舍得?”御凰雪转过头,追着她的视线问。 巫女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夫人又如何知道独角马的额心魂灵?” “什么?”御凰雪故作不解,眨眨眼睛,一脸疑惑地问她。 “夫人不必装了,夫人知道这马的死穴,而且找得非常准。若不是以前见过,绝对不可能。”巫女激动地说道。 “那就巧了,我开了一家酒楼,客人来自天南地北,或者是偶尔听人说过,当时情急,一下就想到了吧。”御凰雪笑笑,朝殿中的独角马挥手,“宝物就是宝物,巫女大人如此看重,一定还有它的神奇之处。” “说对了,这些灵马,它能替涅罗王找到最合适的皮囊。”巫女恶狠狠地说道。 “看中谁,就剥掉谁的皮?”御凰雪嗅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故意问她。 巫女冷哼,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大步进了大殿。 独角马眼睛转过来,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衔起了一朵灵芝,慢吞吞地嚼。巫女走到它的身边,弯腰抚了抚它的脑袋,扭头看向御凰雪,阴冷冷地说道:“来人,喂宝马饮甘露。八零电子书/” 站在门外的几名侍卫拎着一只桶进去,打开了桶盖,舀了瓢鲜红的东西倒进了金碗里。 “血?这女人真毒辣。”申晋一看,差点没吐出来。 御凰雪也连退了几步,若独角马是这样的恶兽,她再也不想喜欢它了。看上去温柔高贵大方,原来是一匹披着金色华袍的恶魔! “是各种鲜花浆。”侍卫出来,抹了把汗,小声解释。 大殿里传来巫女尖锐的笑声,得意而且张扬。 御凰雪长长地舒了口气,掉头就走。 “疯婆子。”申晋呸了一口,飞快地跟上了御凰雪的脚步。 巫女走到大殿门口,黑瞳里亮光闪了闪,激动地握了握拳,低喃道:“是不是找到了?是不是她?” —————————— 御凰雪一路疾走,一直到快出宫时,申晋才和她分开。他要跟在帝炫天身边,藏心和诛风会在宫门口接她。 穿过长廊,她正要走下台阶,一只手从梨树后伸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抬眸看,只见北唐霆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世子想干什么?”御凰雪没好气地说道。 北唐霆手掌摊开,两枚金铃铛明晃晃地印在她的眼中。 “夫人喜欢的金铃铛,请笑纳。” 他抬起另一只手,是一只大红锦缎小袋子。他把金铃铛放进去,拎着金色绳子,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她就这么没眼色?会为这么对金铃铛对他展颜笑?御凰雪好笑地看着他,脆声说:“世子,这是为小主子们准备的。说到底,也是给你看的。既然你已经拿到手中了,就慢慢欣赏吧。”她说完,直接伸手,用力扒了他一下,“世子请让开,我要出宫办差,误了差事,世子也救不了我。” “当然救得了。”北唐霆笑嘻嘻地跟在她的身后,双手背着,手指勾着那只红锦袋,不慌不忙地说:“这样,我还没有在京中好好行走,夫人要办差,就顺道带着我走走吧。” “世子说谎给我听做什么?世子在使者队伍里消失了好几天,不是去游玩,那是去做什么了?只怕城中有几个温软院,几个香花|魁,世子都清楚了吧。”御凰雪嗤之以鼻,轻蔑地笑笑。 “夫人如此了解我?”北唐霆快走了两步,追到了她的前面,倒退着走。 “世子,太子殿下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御凰雪恼火地瞪着他说道。 “我没做什么呀,只是想替小妾向夫人赔个不是,把金铃铛双手奉还而已。我还与太子约好了,去城中听戏看景。”北唐霆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那世子请便。”御凰雪冷下了脸,不客气地说道:“再敢拦着我,我立刻会禀报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很宠你。”北唐霆唇角慢慢牵开,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呢?” “走开。” tang御凰雪懒得再与他纠缠,绕开他就走,冷冷地说道:“今日小主子的灵柩要出城,城中禁止歌乐酒食,世子还是不要出宫的好。再者,小主子们也是为了世子才丧命的,说不定晚上会来找世子一诉衷情,世子回去沐浴更衣,等着小主子们吧。” 北唐霆唇角的笑意僵住,扭过头,一直看着她走远。 “小辣椒,果然够味。”半晌过去,他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勾了勾手指,小声问道:“她的来龙去脉,都弄清了吗?” 随从点头,小声说:“她是前朝公主,帝炫天的爱妾。薄慕倾是她的前驸马,大婚当日,薄慕倾突然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这几年她流落街头,开酒肆为生,直到遇上帝炫天,被他带回府。” “有趣。”北唐霆眯了眯眼睛,小声说:“如此看来,帝崇忱讨厌她是有原因的。不知我向帝崇忱要人,他会不会给。” “多半会给吧,反正他很不喜欢这女人。”随从顺着他的视线看,御凰雪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因为昨晚的事,原定今日举行的会面也推迟了。世子,我们得抓紧挑了人回去。”随从提醒他道。 “急什么。”北唐霆拎高小红锦袋,慢吞吞地说:“那些女人在御凰雪面前就跟歪瓜裂枣一样,不堪入目。御凰雪,这名字听上去就美极了,雪中之凰,一身傲骨,让人直想抓住她,征服她。女人就和马一样,够野,够辣,够倔,骑起来才有劲。” “但是她毕竟是帝炫天的女人,还有了孩子。”随从忍不住提醒他。他什么都好,就是见着美人就挪不开脚。 “成了我的人,这孩子还用得着留吗?”北唐霆不屑一顾地说道。 随从无言以对。 这种事北唐霆以前也干过,看上了,强行把人家的孩子给弄没了,带回府去,又没几日就觉得失去了新鲜感,抛之脑后,任其自生自灭。 北唐霆转过身,手指上勾的红锦袋一晃一晃。昨晚发生的惨事于他来说,就是一场事不关已的戏而已,谁生谁死,他毫不在乎。 ———— 藏心和诛风就在宫门外十步的地方等着,他们一站就是一天,看到她完好无缺的出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每回进宫,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一场酷刑,每呼吸一下,都带着说不出的焦灼,从鼻子到肺,一起烧得痛。 “回吧。”御凰雪懒洋洋地说道。 “藏雪楼?”诛风看了看藏心,小声问她。她昨晚就没回藏雪楼,也不知道在哪里。 “嗯。”御凰雪伸了个懒腰,爬上了小辇。肚子一天天大了,她也感觉精神一天不如一天,总想睡觉。 小辇稳稳抬起来,藏心和诛风一前一后地走在小辇边。 御凰雪刚想说宫里的事,前面一顶小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定晴一看,轿子前站的女子不正是云织吗? “夫人。”云织远远地就给她福身行礼。 “云织姑娘怎么站在这里?”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我在等太子殿下。”云织一脸愁容地说道。 “等他干什么?”御凰雪上下打量她,她还是前天那身衣裳,没戴发钗,只绾了朵素色的绢花。 “城门封了啊。”云织无奈地说道。 对了,昨儿是因为世子入城,今日是因为香消玉殒的小主子要出城。御凰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反正出不去,多看看你的姐夫也好。” 云织脸一红,小声说:“夫人……说什么。” 正文 第208章 秘密 “没什么,你继续等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御凰雪微微不怕彪悍的,不怕满肚子坏水的,就怕这种低头羞涩,抬头像小兔的女人。你和她说话声音大了,她也会害怕,好像她御凰雪有多凶神恶煞一样。 “夫人。”申晋匆匆追来了,一眼看到云织,立刻就说道:“云织姑娘在这里,太好了。” “出什么事了?”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哦,十九夫人,方才皇上下旨封城三日,全城都要穿丧服,食素食。也不许喝酒玩乐,所以王爷让你这几日不要开藏雪楼。”申晋匆匆说完,转头看云织,“云织姑娘,皇上已经派人去传旨,让云双夫人和小公子们回来了,你不必出城,先回王府等待。” “让姐姐回来?”云织怔了一下,随即面露喜色,急切地问道:“是真的吗?堕” 御凰雪也是一楞,帝崇忱把帝炫天的孩子们弄回来是打什么主意? 申晋看了看御凰雪,小声说:“十九夫人,这不是王爷的主意。” 御凰雪反应过来,敢情申晋见她不走,是以为她对此事不满。她淡淡一笑,不解释,叫上藏心和诛风继续往前。 圣旨已经传到了府衙,各街各巷里都在敲锣打鼓,令百姓速速回家换上素服,各大酒楼只许卖素食素酒。 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云织的轿子正往炫王府去,等她姐姐回来,这双姐妹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找麻烦。 帝炫天女人真多! ——————————— 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帝炫天不可能早早回来,他得在宫中主持小主子们的出殡之事,并且亲自送去皇陵。 “亲自送吗?”御凰雪楞了一下。 “应该为了安抚家眷吧。琼郡主未醒,这件事最揪心。她母亲性情非常刚烈,当时是不许女儿进宫的。今天已经在宫外闹了一场了,说不找到凶手,就带着满门老少吊死在宫门口。”小歌放下梳子,同情地说道:“她还好,还活着。txt小说下载那两位小姐真是可怜,居然在金銮殿上被马给踩死了。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进去,现在得抬出来,换成谁也接受不了呀。” “琼郡主是舒贵妃的亲侄女,她父亲也是大将军,皇上加封了他的爵位,舒贵妃家里更厉害了呢。”小元端着水盆进来,神秘兮兮地说道。 “咦,你们两个也开始管朝里的事了。”御凰雪轻拎裙摆,在椅上坐下,轻轻蹬掉了绣鞋,把脚泡进水里,水眸轻抬,看向两个丫头。 “都传开了呀,我们今天还去宫门口看热闹了。”小元蹲下去,挽起袖子开始给她洗脚。 “还传了些什么?”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还传,说是上天不喜欢我们兰烨与涅罗国结好,涅罗国是魔鬼,这是上天提醒我们呢。”小歌皱皱眉,不安地问道:“夫人,您知道涅罗国吗?” “嗯,以前听人说过。他们有最彪悍的水上战队,还去深海捕鲛,逼迫鲛人献上深海的财富,所以他们国力才会那样强盛。”御凰雪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地说道。 这些都是江湖传闻,但不难看出,只要去过涅罗国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强大。 “哎,王爷要出城,我看我们还是回王府去住吧,那里安全。” “是啊是啊。” 两个丫头一唱一和,想劝说御凰雪回府去住。 “我这里不好吗?又清静又自在。” “府里也没有人敢让你不自在呀。”小歌眉头轻皱,小声说道。 御凰雪想了半天,轻轻点头,“也对。” “那我们……”小元喜笑颜开,猛地站了起来。 “今天太晚了。”御凰雪伸了个懒腰,抓过搭在扶手上的毛巾擦脚,懒洋洋地往榻边走。她不回去,其实有个私心。只要住在这里,说不定她那些活着的兄弟姐妹就能来找她。你看,十三哥不就还活着吗? 小元和小歌只得放弃劝说,退出了房间。 御凰雪发了半天呆,窗子轻响了一下。她闭了闭眼睛,小声说:“珂离沧,你下回能不能走门?你不能爬我窗户!” 回答她的是薄慕倾轻轻的声音。 “是我。” “你怎么也学会爬窗子了?”御凰雪飞快地坐起来,惊讶地看着他。 “我有事和你说。”薄慕倾拧拧眉,慢步走向她。 “什么事?”御凰雪拢了拢衣衫,小声问道。 隔着帐帘,他背光而站,熟悉的脸庞有些模糊,但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意。 “那匹马的事。”薄慕倾在她面前站定,沉吟了一会,满脸认真地说:“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实话。” 御凰雪很想知道来龙去脉,但若直接问他,不是显得太心急了? 她笑笑,捋着发梢,轻描淡写地说:“那是郡王的事,你爱说就说,与我无关。” tang “有关系的。”薄慕倾声音愈低。 御凰雪把帐帘轻轻掀开了一点,抬头看向他。 “那种独角马,我以前确实见过。”薄慕倾拧了拧眉,小声说:“你记得我以前曾出去过一年吗?” “嗯。”御凰雪点头,那一年父亲让几位皇兄出去历练,他随侍大皇兄一同前往。他们在路上遇上了土匪,大皇兄生了场重病,他也走散了,一年之后才独自回朝。回来之后,他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也迷人了很多。 “我当时告诉大家,我是坠了涯,被逍云派所救,传我武功。”薄慕倾缓缓说道。 “难道不是那样?”御凰雪微微一怔。 “不是,实际上我有特殊的皇命在身,去寻找长生不老之药。就算没有遇上土匪,我也会借机离开。皇上不想让人知道世上有这种药,所以令我不得透露半点风声。与我同去之人,都在海上毙命了,只有我到了那个岛上。” “你找到药了?”御凰雪跪直了身子,惊讶地看着他。 “没有找全,但是找到了一大半。其中有一味药,就是独角马的角和心脏。这种生灵太漂亮了,我虽捕获一匹,却始终不忍心杀它,它对着我落泪,我就放弃了。”薄慕倾喉头动了动,凝视着她的脸,小声说:“后来我回来后,就画了那匹马送给你。” “岛上还有别人吗?”御凰雪小声问。 “有,他们叫安叶族。非常善良,非常好客。若不是他们,我也不可能再回来。”薄慕倾点点头。 “那……涅罗国一定是伤害了安叶族的人,才能捕到这么多马吧?”御凰雪点了点头,小声说:“你来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怕我告诉帝炫天吗?” “灵马的秘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每一种生命,都是生命……”薄慕倾面带哀伤,艰难地说道:“我已害太多性命,只想将功补过。” 御凰雪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你回去吧。” “小雪,太子最近要去皇陵,来回起码要四日,你要注意安全。”薄慕倾叮嘱道。 “太子殿下在里面?”小元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御凰雪朝薄慕倾挥了挥手,大声说:“没有。” “那是谁啊?”小元的身影立在门边不动。 “是珂离沧的人,来给我传话,你们下去吧。”御凰雪随口应付道。 “哎呀,那毒公子,怎么又来了。”小元吓了一跳,赶紧缩开。 薄慕倾走回榻边,小声说:“你和珂离沧怎么会那么好呢?” “不行吗,我爱和谁好就和谁好呀。”御凰雪趿鞋下来,指着窗子说:“郡王回吧,你说的秘密我会锁在心里的。我不想长生,也不想我的男人长生,我和他一起活到白发苍苍,儿孙嫌弃的时候,一起闭眼睛就行了。” 薄慕倾的眼神一灰,转身往窗口边慢慢走。 御凰雪朝他挥挥手,小声说:“郡王把往事放开吧,我已经放下,郡王应当朝前看,你身边还有娇妻呢。她是好姑娘,你要珍惜她,不要再把你的小公主弄丢了。” 薄慕倾飞快扭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说:“这次不会,绝对不会。” “那就好,走吧。”御凰雪笑笑,坐回了榻上,合上帐帘,“帮我把窗子关上,我不想再有男人钻进来。” 他的身影灵活地跃出去,一阵淡香在风里散开。 正文 第208章 大牢这种地方 凤宫里。小说 皇后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转着圈圈。 宫中的情势越来越紧张,帝炫天扶灵出城,薄慕倾和帝琰在宫中带人搜查,每一棵大树都不放过,誓要找到证据,找出放那两名假太监进宫的人。 虽然皇后聪明到没有用自己宫里的令牌,而是拿了司膳局的令牌去接人,但是真要追究下去,一定会查到她的身上。 她看着渐黑的天色,感觉喉咙里都开始冒火了堕。 “娘娘,还是歇会儿吧,你这样走来走去,除了累到自己,毫无办法啊。”芳姑小声劝道。 “怎么办?你有办法了?”皇后拍拍额头,一脸灰败地问她是。 “我有办法了。”芳姑左右看看,让那些宫婢们出去,俯到皇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主仆二人一番低语之后,皇后银牙一咬,恨恨地说:“也没办法了,就这么办吧。” “那……” “你亲自去。”皇后深深吸气,双手在椅子扶手上用力抓了抓。 芳姑点点头,转身就走。 皇后慢步走到了铜镜前,看着铜镜中因为惊惧又变得憔悴的脸,喃喃地说道:“看来这味药引子我是享受不到了……到底是哪个该天杀的,利用了哀家。” 她闭了闭眼睛,感觉到一阵阵地头疼。 芳姑快步出了皇后寝殿,找来几名心腹婢女,一番交待之后,匆匆走开。 远远的,舒贵妃正带着人缓缓走过,她朝这边张望了一眼,笑了笑,继续不慌不忙地往前。 “贵妃娘娘,皇后今日很安静呢,都没有出来。”白华跟在她身后,小声说道。 “不出来的好,她也没几日舒心日子可过了。每天求神拜佛,看看这回还有哪尊菩萨会保护她。”舒贵妃轻蔑地一笑,手指勾了勾。 白华立刻凑过来,小声说:“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你在这里盯着,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禀报我。800”舒贵妃长睫轻抬,缓声说道。 “是。”白华立刻福身领命。 “还有,王爷那里,派个人去催催,怎么还没有回来。”舒贵妃拧拧眉,小声说道。 “路途遥远,许是累了多歇歇。”白华赶紧说道。 “行了,你留在这里吧。”舒贵妃看了她一眼,加快了脚步。 ——————————----————分界线——————————————————— 一晚多梦,御凰雪梦到自己骑着金色独角马,在丛林里奔跑欢笑。帝炫天就在她的身后,不时扬起手里的鞭子,卷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他太远。 “夫人。” 小元和小歌的声音打碎了她的梦,睁开眼睛看,两个丫头捧着水盆正站在榻边。 “快起吧,今天是给三位小主子超渡做法事。皇后派人来叫你了。” “怎么又叫我。”御凰雪很头疼,皇后像只大蚊子,叮着她就不放。 “太子不在,也没人可以给您挡挡。”小歌轻叹,扶她坐起来,和小元一起伺候她梳洗更衣。 藏心和诛风依例送她到宫门外,御凰雪再独自步行进去。 从皇宫大门处走到皇后宫,得走整整半柱香的工夫。今儿天气特别闷,御凰雪走到的时候,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背。 后宫的主子们都到了,蓝贵人在奴才的掺扶下,正慢慢地下辇。 进了凤宫,只见皇后和舒贵妃并肩坐在前面,一人一身素服。她看到几位王妃也都到了,崔静好崔蝶意姐妹二人坐在一起,聂凌波和帝琰那位很少出门的四王妃坐在一起。只等人到齐,便一起去皇宫后面的佛香院里做法事。 “人都齐了,我们走吧,”皇后见御凰雪进来,眼神闪了闪,扶着芳姑的手起身。 主仆二人交换了一记眼神,芳姑看着御凰雪说道:“十九夫人,你照顾蓝贵人。” “是。”御凰雪福身行礼,走到了蓝贵人身边。 她脸色苍白,目光涣散,连坐的力气都没有,走一步全靠别人扶。这样的场合,其实根本不应该让她过来。 御凰雪帮着人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到辇上。 她们动作最慢,因为今日要做法事,为显心诚,其余人都是步行。按理说,坐辇的人会快一点。但是蓝贵人不行,稍微快一点,她就头晕得要一头栽下来,只能一步一挪,慢慢往前。 走到佛香院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诵经了。木鱼声声传出来,蓝贵人一听,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御凰雪劝了半天,扶她在一边坐下。冷眼看向前面的女人们,真正面有戚戚的没几个,反而偷看她的人有不少。有些日子没见过的崔家姐妹不时打量她一眼,崔静好的眼神里有妒有恨有惧。崔蝶意的眼神里只有嫉妒和厌恶。 舒贵妃也朝她看过几眼, tang神情平静,微微一笑。 御凰雪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还在深思时,禁卫军已经到了佛香院门口,领头的禁卫军|长大步进来,亮出皇帝令牌,大声质问:“方才是谁最后一个进入佛香院的?” “是蓝贵人,怎么了?”蓝贵人的贴|身宫婢吓到了,赶紧过去回话。 蓝贵人?侍卫长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已没了半条命的蓝贵人,小声问:“真的是你们?同行的有哪些人?” “只有我们,还有十九夫人,出什么事了?”宫婢小心翼翼地答话。 “你们随我出来。”侍卫长一听,感觉更为棘手,眉头紧皱,低声说道。 “出了什么事?”皇后身子往前轻俯,大声问道。 “禀皇后娘娘,属下在院门外捡到了一面令牌。询问过看守,是最后进入佛香院的人掉落的。”侍卫长捧起令牌,大声说道。 “哦,是何令牌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闯进佛香院来打断法事?”皇后细眉一扬,冷冷地问道。 “皇后娘娘,此令牌正是那两名混入宫中的假太监所用的。”侍卫长立刻说道。 此言一出,跟着蓝贵人的宫婢们全都吓瘫了,难声大呼冤枉。 御凰雪心里跟明镜一样,她这是被皇后栽脏了!难怪非要把她叫进宫来,还跟着蓝贵人走。 她飞快低头,想看看身上还有没有被动过手脚的地方。 “都带走,”侍卫长走到她面前,抱了抱拳,低声说:“夫人,得罪了,您必须和我们过去一趟。” “走吧。”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皇后,平静地说道。 皇后已经站了起来,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她。 各宫的主子们也站了起来,盯着她议论纷纷。 “原来是她干的。” “御氏遗族,包|藏祸|心。” “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她胆大包天啊。” 舒贵妃没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又低下了头,手中佛珠轻轻转动。 御凰雪又看崔家姐妹,她们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兴奋,看她们的样子,只差没去放鞭炮拍手叫好了。 跟着侍卫长出来,那几名婢女差不多是被拖着前行的,只有她慢步跟在后面。 侍卫长直接把她们一行人带到了宫中的大牢里,先去向帝崇忱禀报。几人被关在不同的牢里,地上的草席散发着恶臭,墙上有大滩干涸的血渍。 卫嫣上回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御凰雪还记得来看她时,那堆枯骨就在对面的角落里。 她胃里有些不适,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强忍恶心坐了下来。其实更糟糕的处境她都经历过,这还不算什么。若不考虑腹中的孩子,她就算在这里住一晚也无所谓。 牢门打开,女牢头走了进来,在各个牢门前看了看,最后停在她这里。 “你是御十九?”女牢头粗着大嗓门问她。 “正是,请问姐姐有何指教?”御凰雪抬眸看她,微笑着问。 女牢头没料到她如此温和有礼,反而怔了一下,准备好的凶悍之词一时之间反而用不上了。她清了清嗓子,小声说:“我知道你是太子殿下的心尖宠,不过皇上刚派人传了旨,夫人现在到了这里,暂时就安心,不要想着给谁传递消息,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夫人再出去。” “是,谢谢姐姐,待太子回来,一定会重谢姐姐。”御凰雪抿唇笑笑。 女牢头被她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叫得很是尴尬,敷衍了几句,快步走开。 正文 第209章 王妃请好好享受这快乐的滋味 大牢里死寂了会儿,蓝贵人的宫婢开始哭,一声比一声大,看样子吓得不轻。 御凰雪明白,她今儿被皇后弄进来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假太监的事,八成是皇后做的,但皇后只怕也被人当枪使了。这个蠢女人,在后宫几十年没有敢在明里兴风作浪,帝阮一回来,她就忍不住了。 人果然不能有希望,一有希望就喜欢折腾。有人往有光亮的地方折腾,有人却把自己折腾至死峻。 御凰雪现在不是要保命,而是保孩子!帝炫天不在,这些人可不会对她温柔。 牢房里很黑,只高墙上几个拳头大的小窗透进一些光亮。渐渐的,这些光亮被黑暗吞噬,牢房里漆黑潮湿,恶臭无比。 她想吐,但想想一吐,这里味儿就更难闻,于是强忍。但忍着更难受,胃里更痛。 “姐姐,我想喝水。”她听到了女牢头的声音,赶紧过去叫她鲫。 “等着。”女牢头回应一声,拎着茶壶,拿着一只粗瓷大碗过来了,当着她的面,满满地倒了一碗,递到她的面前,“夫人喝吧,别说我没照顾你。” 御凰雪也不嫌碗脏,双手捧了过来。 只是,在这里哪会有这么容易喝到的水呢?碗碰到唇边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快喝呀,我还要伺候别的主子呢。”女牢头眼中恶毒的光闪了闪,粗声粗气地催促她。 御凰雪笑着,把碗递回去,小声说:“姐姐何必这样呢,当替死鬼不好。还是给我换一碗干净的茶水来吧,太子会感谢你的。姐姐还得明白一件事,我若在这里出事,太子没地方出气,姐姐的脑袋也保不住。” 女牢头的小动作被她一言挑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碗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姐姐,这事我当没发生,给我一碗干净的水,我会重谢你。太子随时会回来,我随时会出去。”御凰雪加重了语气。 “你还能出去吗?”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牢门处传了过来。 御凰雪心一沉,崔静好来了!这本来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东西,现在被人利用来对付她,真是自寻死路。崔家满门都是精明人,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蠢物?聪明人好劝,蠢人难阻,崔好一心想报复,只怕听不进半句好话。 牢门打开,崔静好带着两个丫头进来了。 御凰雪轻轻抚动小蓝蛇的脑袋,若崔静好敢对她不利,她只能痛下杀手了。 “十九夫人,这里如何呀?”崔静好在牢门外站定,隔着手臂粗的木栅栏看着她笑。 “不好。”御凰雪微抬下巴,小声笑,“我正想请王妃一同进来尝尝这滋味。” 崔静好脸色骤变,愤然道:“哼,你胆敢行刺皇上,让烈马伤了小主子,简直罪大恶极。事到如今,还一副嚣张嘴脸。就算是太子殿下回来,也定不饶你。” “静好,你怎么这样说我?”御凰雪往前走了一小步,温婉地一笑。 崔静好被她这样一声称呼,这样一声笑弄得懵住了,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转态度。看着御凰雪虽然有些疲惫,但却依然高傲的脸,她忍不住退了两步,紧张地说:“你别以为套近乎,我就会救你,我是奉命来审问你的。” “崔静好,你真蠢。”御凰雪压低了声音,小声骂了一句。 崔静好刚变脸,御凰雪又抢先说道:“你若审我,我就说这一切事全是你做的。你若真让我出不去,我拉着陪葬的那个人,一定是你,我还会让你比我死得更惨。” “你敢,你休要血口喷人。”崔静好一听就慌了。 “啧啧……”御凰雪不屑一顾地看着这个蠢物,讥笑道:“真是没用。” “静好,你还等什么。”芳姑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沙哑中透着狠毒。 崔静好受了鼓励,立刻又打起了精神,一手叉腰,指着她骂:“御十九,你别猖狂,你死到临头了。” “我等着。”御凰雪脸一寒,冷傲地盯着她,“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哼,你以为真拿你没办法?小元小歌,奶娘,还有你那四个女干夫,全被我们拿下了。”崔静好嘴角一撇,得意洋洋地说道。 御凰雪心都快气炸了。 这些小人做了充分的准备,而她却毫无防备。藏心和诛风就在宫门口,又有她的威胁,很容易就能捉到。奶娘她们更是手无缚鸡之力,逃都逃不掉! “奶娘那个老婆子,打起来可真没意思。”崔静好哈哈地笑,头上的发钗乱摇,涂得猩红的嘴唇咧到了耳根子下面,“才几棍子而已,就皮开肉绽的,老货,我看再打几下就会死。” “你这个jian妇!”御凰雪怒火冲天,猛地抓住了栅栏,用力摇晃了起来。 “你敢骂我,我就让他们把奶娘那老货往死里打,活活打死。”崔静好眼睛怒瞪,形如恶鬼,猛地拔下发钗,用力扎向御凰雪抓在栏杆上的手指。</ p> 御凰雪飞快缩手,但还是被发钗划伤了。 她愤怒地看着崔静好,强忍着杀了她的冲动…… 只要崔静好一死,她就真正犯下了杀人重罪,皇后更有借口陷害她,奶娘她们就没救了。 崔静好又走到关着蓝贵人宫婢的牢门外,冷冷地说道:“你们知道此事是谁做的吗?” 那些宫婢缩成一团,吓得哇哇大哭,连称不知。 “你们听着,此事和你们无关,都是这个女人做的。”崔静好向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走上前去,压低声音,指着御凰雪说道。 那些宫婢吓得半死,此时哪敢不依着她们,立刻点头,随声附和。 “是,是她做的。” “你们都看到了?”崔静好得意地笑笑,趾高气扬地看着御凰雪,阴阳怪气地说道:“看到了就要招,招就要画押。来人,让她们按手印。” 这叫审吗?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栽脏陷害。 御凰雪冷眼看着,这供认书一旦呈上去,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帝崇忱不会给她机会活命,反正帝炫天不在,杀了她,帝炫天回来看到供认状,也只能干瞪眼。 这些人的心肠,全是毒药泡出来的,比世上最毒的毒虫还要毒! 宫婢们哆哆嗦嗦地摁了手印,又给她磕头,哭着道歉求饶。 “夫人,夫人您看到了……奴婢们没办法……” 御凰雪别开脸,这些可怜的丫头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被人杀了灭口。 可怜的丫头们! 看样子,反正她是难以脱 身,那就拉几个垫背的吧。 牢门被打开,崔静好捧着供认状,看着她哈哈大笑,兴奋地大叫,“御凰雪,看你怎么死。把她拖出来,给她上刑。” “疯婆子。”御凰雪大步出去,突然间一挥手,厉声说:“我说了,若我死,你就是垫背的。小王后,咬她的鼻子,先别弄死她。” 小蓝蛇直接飞过去,一口咬在了她的鼻尖上。 “啊……”崔静好一声惨叫,双手往鼻子上使劲拍打,“这是什么,快拿开它,快点!” “是蛇,王妃,是蛇。”婢女们也跟着声声惨叫,根本不敢用手碰,只拿着帕子往她鼻子上甩。 “傻瓜,用鞋子打呀,这蛇有毒的,不早点打下来,她会被毒死。”御凰雪故意紧张兮兮地大叫。 婢女们在慌乱之中,根本没有分辨是谁在说话,当真挥着绣鞋往崔静好的脸上拍。 两只绣鞋,交替着往崔静好的脸上招呼,一下又一下,越打越重。女牢头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她倒有些胆识,没拿鞋子拍,拿着刀背往蓝蛇身上拔。 看着雪亮的刀在眼前晃,崔静好脑子里一片片空白,尖叫声都堵在喉咙里,全都发不出来。 没几下,崔静好就开始流鼻血,两道殷红从鼻子里蜿蜒淌出,滴滴往下落。而小蓝蛇却在她的鼻尖上岿然不动,死死咬紧。 “王妃,你的鼻子变蓝了。”婢女突然一声惊恐地大叫。 芳姑在外面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闯了进来。见到眼前一幕,也傻眼了。 “咬她。”御凰雪脸一寒,指着芳姑大叫。 小蓝终于放过了崔静好的鼻子,直飞向芳姑。这一回没咬别处,直接咬住了她的嘴巴,把毒液狠狠注入进去,只一瞬间,芳姑的脸就整个变成了蓝色。 正文 第210章 你跟不跟我走 幽蓝幽蓝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更觉可怖。热门崔静好看清了芳姑的样子,立刻想到了自己,于是眼白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就这么点破鼠胆,还想为非作歹!可惜了一顶恶人的帽子! 御凰雪从她的身上跨过去,扭头看了看崔静好那两个吓瘫的婢女,捂着心口,夸张地尖叫:“天啦,有鬼,嫣贵妃的鬼魂,在吃她们……是” 一听有鬼,蓝贵人的几个宫婢尖叫声更大了,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可怕,可怕,好可怕…… 牢房里全是女人尖细可怖的惨叫声,让听到的人,都觉得真是有鬼。 外面的看守全涌进来了。 御凰雪收了蓝蛇,退回到了牢房里面,抱着双臂,瑟瑟发抖,指着还在地上抽|搐的芳姑说:“鬼把她给吃了……” “胡说八道,哪来的鬼!”那女牢头也吓得不轻,哆嗦着反驳她。 御凰雪抬了抬手腕堕。 女牢头的视线落在小蓝蛇上面,后面的话全吞了回去,全身抖得像在筛糠。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她的脸怎么成了蓝色的了?”侍卫指着芳姑,扭曲着脸问。 芳姑是皇后娘娘的人,他们擅自放她进来已是大罪,现在还成了这鬼模样,让他们怎么向上头交街? 御凰雪慢悠悠地说道:“刚闹鬼了,是嫣贵妃的鬼魂,把她们的魂给吃了。嫣贵妃恨谁就吃谁……不信你问她们……” 崔静好的两个婢女看着她,已吓得魂飞魄散,哪敢说个不字?她们只想早点从这可怕的地方逃出去,于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是,是,有鬼。” “看到了看到了,是鬼,快走啊。” 两个丫头也顾不上倒在地上的崔静好,拔腿就跑。 “喂,喂……”女牢头拖着发软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也往外逃。 御凰雪最出不去的,她只能一关一关地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她今天也是侥幸,来的是崔静好这样的废物。若换一个,是皇后亲自过来,或者是崔蝶意,她可能都不会这么轻松。 看着侍卫们把半死的崔静好,和半僵的芳姑抬出去,她浑身一软,顺着墙坐了下去。 “嘻嘻,好戏。”戏笑声从屋顶传下来。 她抬头看,珂离沧就在房梁上坐着呢。 “这个,好用。”她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小声说道。 珂离沧从房梁飘下,蹲在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说:“怎么样,跟我走吗?” “藏心他们呢?”御凰雪眉心轻蹙,轻声问道。 “我只救你,他们与我没关系。”珂离沧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少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帝炫天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有没有受大刑……”御凰雪想着崔静好恶狠狠的话语,心里就发寒。 “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等他收到消息,你已经被剥了皮了。”珂离沧还是摇头,慢慢吞吞地说道。 御凰雪双手覆在小腹上,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此时走,就坐实了罪名。但若不走,帝炫天不归,她还是死路…… 左思右想,为难至极。 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珂离沧眸中冷光一闪,拍拍她的脑袋,纵身跃起。 “好好想吧,我再睡会儿。” 御凰雪抬头看,他隐于房梁之上,一角蓝衫垂了下来,轻轻摇晃。 像珂离沧这种人,一身本领,来去自如,不畏权贵,还真是潇洒。 正感叹时,脚步声已经进了大牢。 几只火把照了过来,半边牢房都亮堂了。 来人是帝崇忱。 她心中一凛,慢慢站了起来。 帝崇忱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久久看着。尚德亲手搬了张椅子过来,扶他坐下。 “御凰雪,你十三哥到底在哪里?这两个太监是不是你带进宫的?” 帝崇忱眼神阴冷,一直死盯着她。 御凰雪直视他的眼睛,镇定地说:“我不知道,我并没有见过他,这两个人也与我无关。” “朕,有心给你一条生路,这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帝崇忱冷冷一笑,继续问道:“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皇上,若这两个与我有关,我何必闯进大殿自讨苦吃呢呢?皇上不要被蒙蔽了,分明有人存心陷害我,她自己逍遥法外,以后还是会给皇上找麻烦。皇上也是一代英豪,怎会看不穿呢?”御凰雪略一思忖,轻轻地说道。 这话绵软中带着钉子,让人如梗在喉。帝崇忱厌恶御家的人,无论这丫头有多漂亮多聪明,于他看来,都是该死的。斩草不除根,就会祸害无穷。 看看这丫头,都落到这般田地了,居然还把芳姑和崔静好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外面哀嚎不止!如此一个女子,他始终不相信,她 tang没有报复之心! 他想杀这丫头,这次就是好机会…… “看来,不上点刑,你是不会招了。”帝崇忱眯了眯眼睛,站了起来。 御凰雪呼吸骤急,若真要撕破脸,今日就是她杀了帝崇忱的好机会。她暗中抚了抚小蓝,准备出手。 但让她失望的是,小蓝居然不动,还一个劲地往她的袖子里缩。 她楞了一下,难道刚刚珂离沧动了手脚吗?不,珂离沧不会这样做吧? 牢门再度打开,几个太监闯进来,拖着她往外走,直接把她锁上了刑架上。 这时,她闻到了帝崇忱身上的味道。原来如此,帝崇忱这样怕死的人,怎么会不做防备呢?他身上戴着百香朵的锦囊,想必就是防毒的,说不定还是珂离沧献给他的。 该死的珂离沧,又要弄出毒物来,还要做出克制毒物的东西来! 这么好的杀了帝崇忱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她愤怒地瞪着帝崇忱,恨不能把他撕碎了去给牢房里奔来跑去的老鼠。 一盆火烧了起来,熊熊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都在冒着仇恨的火焰。 “大胆,谁许你这样看着皇上的,小心挖了你的眼睛。”尚德走过来,厉斥了一声。 “你们还怕我看吗?这地下埋着多少冤魂,他们时时刻刻都会爬出来,吞了你们,吃了你们!”御凰雪尖声骂道。 “牙尖嘴利没有用。”尚德冷笑,退了几步,大声说:“上刑。”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侍卫过来,挽高袖子,把淬了盐的鞭子拿到火上面烤了烤,往半空中一抖,走到了御凰雪身边,用力甩起来,一鞭子朝她狠狠抽了过去…… 但是奇怪了,鞭子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也没有落在御凰雪的身上,就这样浮在半空中。 侍卫吓了一大跳,赶紧用力往后拽了拽。 鞭子纹丝不动,继续高悬半空。 御凰雪知道,肯定是珂离沧在帮她。 “看,鬼魂都不许你们伤我半毫。”她转移几人视线,不让他们抬头看。 “你胡说什么,哪来的鬼魂。”尚德大叫。 “嫣贵妃的白骨,就堆在你脚跟后面。”御凰雪冷笑,故意朝他身后看。 阴冷的风吹来,火焰跟着风乱摇,牢房里的有婢女们惊恐不安的哭声,这里简直就像地狱一样可怕。 尚德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 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侍卫还在用力拽他的鞭子,但他不仅没有拽下来,还被鞭子给吊到了半空中。他吓坏了,也顾不上帝崇忱,一个劲的大叫起来。 “什么东西,上面是什么东西?” “上面有人,上去搜!”帝崇忱毕竟是老狐狸,他反应过来,猛地起身,指着上面大吼。 珂离沧穿着蓝衣服,这也糟糕了,瞎子也认得出他那身闪闪亮的衣裳啊!来这里,怎么不换件夜行衣,戴个面具呢? 御凰雪担忧地往上看。 侍卫们没有那么好的轻功,跳不上去,于是去搬梯子。 长鞭已经把那个侍卫甩下来了,重重地砸在墙上,再摔在地上,满口血直喷。 一角蓝衫从上面漏下来,挥着长鞭,把侍卫立起来的梯子卷住,拖来拖去的玩。 侍卫踩在梯子上东摇西晃,手里的刀也跟着摇来晃去,不时有人掉下去,刀戳伤了自己人,摔伤了自己的脑袋。 牢房里一团糟。 尚德护着珂离沧,大声说:“皇上,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待捉到刺客再说。” “蠢物。”帝崇忱推开他,直接夺了把刀,直冲向御凰雪。 正文 第211章 为什么会是你 长鞭从上头落下来,狠狠地抽向了帝崇忱的后脑勺。800 这一下抽得极厉害。 帝崇忱一下扑下去,再抬头时,发现牙齿都磕掉了,满嘴的污血乱流。 沙哑的笑声从房梁上响起,一声一声,在陌生里透着熟悉的味道。黑色身影从房梁上悬下,一手往上伸着,一手握着长鞭,狠狠地一甩。 鞭梢在风里凌厉地响,听到的人无不觉得这鞭子正往他们头顶上抽来,挨上必死。 帝崇忱捂着后脑勺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黑衣人猛地飞过来,鞭子直接往他的后背抽,比先前更狠堕! 帝崇忱往前栽了几步才倒下去,这下磕到了牢门上,一低头,牙齿尽落,满口鲜血,形容可怖。 “护驾,护驾……”尚德追着鞭子跑,想替帝崇忱挡住。 但他哪里是那人的对手呢?他像长了双隐形的翅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但御凰雪猜到他是怎么做到了,他一手往上,分明是拽着绳索,但那东西极细,在这暗处,根本无法看清。导致人产生错觉,以为他是凭空浮于半空。 御凰雪想到了去过她酒楼的那几个黑金庄的人,那个叫豹哥的男人说过,他们是进京来找失窃之物,起云索。细如蚕丝,却能悬起千斤之物。 锦珠儿偷的东西,怎么会以这个黑衣男人的手里?他和锦珠儿到底是什么关系?珂离沧呢,他怎么没在上面了?怎么会中途换了人? 黑衣人的武功非常厉害,臂力惊人,每抽一鞭子,都有一根手臂粗的柱子断裂成碎片。他就像鬼魅一样,在这阴暗的大牢里随意飞动。 帝崇忱被抽打得死去活来,而侍卫们却无法近身。 “哈哈哈,老东西,滋味如何?”黑衣人停下来,大声笑他。 “捉刺客,捉刺客……”尚德扶起了被打得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的帝崇忱,大声嚎叫。 “你到底是谁?”帝崇忱张着满是血的嘴巴,惊恐地问道。 “你可记得当年黑沙林里的归寒邪?”黑衣人甩了甩鞭子,作势又要打来。( ) “住手。”牢门被撞开,帝琰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黑衣人猛地一甩鞭子,抽向帝琰的脸。 帝琰侧身躲过,鞭子正打中他的肩膀,他吃痛,但还是挥着刀扑了过去。 “拿下刺客,奖黄金万两。”尚德在一边跳着脚大呼道。 侍卫们受到了鼓励,一起往前冲。 黑衣人并不恋战,在牢里耍着几人玩了一会儿,狂傲地笑道:“我走了,不陪你们玩了。老贼,记住了,归寒邪的旧帐,马上就要找你还回来了。” 帝崇忱一口血吐出来,直接栽到了地上。 “父皇。” “皇上。” 众人拥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把帝崇忱抬了起来。 他这回伤得不轻,伤得更厉害的是面子。黑衣人完全有能力杀他,却没有这样做。让他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地被抬出去,颜面扫地。 御凰雪还被锁在铁架子上,方才黑衣人的鞭子横冲直撞,虽然每次都避开她,但是侍卫们的刀剑不长眼睛,把她的衣裳割了个稀巴烂。 出了这样的大事,没人理会她。她挣了几下,手腕被血渍斑斑的铁锁磨破了皮,辣辣地痛。 房梁上面,黑衣人又慢慢滑了下来,扯开脸上的黑布巾,居然是……薄慕倾! “你……”她愕然看着他,难道他就是那个黑衣人? 不,不是,一点都不像啊!还有,起云索为什么又在他的手中呢? “不能多说,走吧。”薄慕倾抱起她,跃上了房梁,轻车熟路地往宫外跑。 “奶娘她们在哪里?”御凰雪扭头看灯火通明的皇宫,焦急地问。 “我会救。”薄慕倾低低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啊?谁是归寒邪?”御凰雪一手扳住他的手臂,逼问他。 “那是皇上特别忌讳的一个旧人,”薄慕倾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我只是冒充了他一回,你不要慌,我会保护你。” 御凰雪的手慢慢滑下来,心中百感交集。 让她落到这般田地叛|变者,今日却救了她。这熟悉的皮囊下,却是陌生的味道。 ———————— 薄慕倾带她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进了一栋不起眼的小院落。 京城大,街巷错踪复杂,往这样的小巷子里一躲,就算是官兵来搜,也得搜上好一阵子。而且听到动静,也很容易逃走。 薄慕倾推开了院门,把她放到了一张小榻上。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御凰雪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就认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年她偷偷出宫,和他一起来看被驱逐出宫的一名可怜的嬷嬷。那位嬷嬷老了,得罪了她的 tang母亲,虽然经她苦苦哀求,保住了命,但出宫之后没有谋生之力,差点饿死。 那时的御凰雪,心肠软得就像一枚娇柔的梨花瓣,随时能渗出清甜的梨花汁,解救身边干涸的可怜人。 现在这里四处挂着她熟悉的东西,她曾用过的琴,她穿过的衣服,她用过的狼豪,她看过的书,还有她喜欢的一只小木马…… 她站在小屋正中,缓缓环视四周。 “你先换上衣服。”薄慕倾打进一盆水,小声说:“只有冷的,你先擦擦手脸,我去烧水。” “为什么把我藏在这里,我要回炫王府。”她转过头,冷着小脸说道。 这些回忆于她来说,并不快乐,反而是一种伤害。 “现在不能回去,皇上发怒,要杀了当晚所有在场的人……”薄慕倾眉头微皱,小声说道。 御凰雪的脸色更加难看,还有珂离沧,他怎么会中途不见了?薄慕倾去的时候,有没有遇上珂离沧? “怎么了?”见她不动,薄慕倾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御凰雪收回思绪,开始洗手脸。 “我去烧水,给你做点吃的。”薄慕倾从柜子里拿了套她以前的衣服,轻轻地放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大步出去。 御凰雪转头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 帝崇忱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了,帝炫天若想和她在一起,只怕会和帝崇忱起极大的冲突,还有可能丢了他刚刚得到的太子之位。 那,他会甘心这样吗? 换上了以前的衣裳,已经小太多了,尤其是心口处,勒得很紧,有些透不过气来。 厨房里亮起了一盏油灯,她站在窗口往那边张望了一眼。薄慕倾正站在灶台前忙碌,高大的身子微弯着,用力地揉面团。 他这里居然备着所有的平常要用的东西,是不是常来?御凰雪收回视线,在小屋子里四处翻看。 书还是她以前常捧在手里的那几本,上面有她娟秀幼稚的评语。 她还找到了一只首饰匣子,里面是薄慕倾以前送她的几对琉璃耳坠子。 “简单吃一点吧。”薄慕倾端着一碗面片进来了,见她正对着耳坠子发呆,眼中光亮一闪,随即小声说道:“过来坐下。” “帝炫天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转过头,看着薄慕倾问道。 薄慕倾把面碗放下,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说心里话,我是不想让你再见他了,最好他永远不会知道你在哪里……” 御凰雪拧拧眉,退了两步。 薄慕倾苦笑,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我已经派人去给他送信了,藏心他们也会想办法救出来。我不对你连续失信,我说过的,我一定会护着你,再不让你受伤害。” 御凰雪这才坐下来,拿起了筷子,盯着碗里的面片看。 他居然会做饭,还做得这样好。 面片削得大小均匀,厚薄适中,还放了一个鸡蛋,黄澄澄的,香味扑鼻。 “吃吧。”薄慕倾在她对面坐下来,顺手把她刚刚拿在手里看的耳坠子放进匣子里,小声说:“你也别觉得我是故意布置成这样,让你来看。阿宝发现我看你的画像之后,我就把东西都挪出来,放在了这里,已经有一年多了。” “你和阿宝……”她拧了拧眉,轻声说:“娶了她,就得负责任。” 薄慕倾点点头,低声说:“我知道,我负过你,不能再负她。” 御凰雪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埋头吃起了面片。 薄慕倾盯着她看着,眼里闪过了一抹复杂的亮光,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朵笑,手指也忍不住伸了过去,落在了她的头顶。 “干什么?”御凰雪迅速抬头,警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