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重生之无悔》 正文 第一章 第一章 只听着远处喜乐阵阵传来,黛玉如今早就只剩一口气了。 身边只紫鹃一人,好不凄凉。 想来那乐声该是宝玉和宝钗的喜事。黛玉看着诗稿在火盆里慢慢燃尽,泪也干了,当真是了无牵挂。 迷迷糊糊中只听见紫鹃哭声,黛玉看着紫鹃伏在自己身子上痛哭,又见着李纨来置办自己的后事。 黛玉知道自己是死了,只觉得空空的。被风一吹便飘出了窗,朝着那火光处去。 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黛玉一路飘向里面,见着外祖母穿着一身新衣裳看着宝玉和宝钗拜天地。 黛玉此时见了不担不气,反而想看看宝钗穿了新娘衣裳是何模样。便飘过去想一睹红盖头下的宝钗,却不知刚飘到宝钗身前,就被宝玉胸口戴着的玉给吸了进去。 接着便是昏天黑地,等黛玉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无力。待睁开眼睛变见着碧绿的纱帐,黛玉一惊,转头便见着雪雁正趴在自己榻前。 奇怪的很,雪雁看着竟是不满十岁的模样,那一身素白的衣裳也是当初在扬州才穿的。 黛玉思及此,这才发现自己竟有些头晕,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才发现手变小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黛玉拿过旁边的铜镜,里面竟是一个脸色苍白,带着病气的小女娃。黛玉一掐自己的手腕,疼得哼了一声。 至此雪雁才醒了过来,见黛玉醒了,忙服侍黛玉洗漱喝水。正这时便见着王嬷嬷拿着吃食进来,见黛玉醒了,忙说道:“大姑娘瞧着脸色好些了,等去了京城怕是更好些。” 黛玉一听,这才发现屋里早就拾掇了两箱子东西,此时正摆放在屏风那。 这事实在诡异,黛玉虽听过鬼怪之事,可自己的的确确是死过的人,却不知竟回到了当初还在扬州的时候。 既如此那断然不能去贾府,这一去就和唯一的亲爹天人永隔了。黛玉思此立时便下了床,穿着中衣便往林海的书房跑去。黛玉这一番举动把王嬷嬷雪雁吓坏了,自家小姐平日里娇娇柔柔的怎么突然的就跑了出去。 等两人追着黛玉赶过去时,已经见着黛玉进了林如海的内院书房。 黛玉见着自家父亲,这时候林海也才三十多岁,虽有些清减可精气神还在,黛玉忍不住便哭了起来。 林如海见着幼女突然跑了进来,且又只穿着中衣,立时便拿起一旁的斗篷给黛玉披上,又见着黛玉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只以为是又想起贾敏来了,忙安慰道:“玉儿别哭,爹爹在这呢。” 林黛玉看着自己父亲百感交集,哽咽着便说道:”女儿不愿去外祖家,女儿只愿意在家陪着父亲。“ 林如海一听,眉头一皱,说道:“玉儿这是怎么了,不是都说好了么。你外祖疼你娘,也定会疼你的,再者说如今咋家人口少,你一个女娃娃毕竟不方便,你外祖母是一品诰命,有她的教导将来你也得益些,并且荣国府姐妹众多,平日里也省得你孤单。” 黛玉自是知道贾府兄弟姐妹多,可人多也口杂事多。这话黛玉是不能说的,线如今黛玉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直接就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如今玉儿就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玉儿年纪虽小,可也愿意在父亲身边尽孝。” 林如海自是立时要把黛玉扶起来,可黛玉此时心志坚定,硬是不肯起身,林如海见她身子刚有好转,实在不忍心,便劝道:“玉儿你年纪虽小,可也是个有主见的。我把你送去贾府一来是府里人口少,我一个鳏夫带着你毕竟不方便;二来你外祖母是一品诰命,有她教导,将来你的婚事也能得益些;三是如今虽说我在扬州当差,可迟早为父是要调回京城的,玉儿先去住两年也正好适应下环境。” 这番话,上次黛玉却是没听过的,如今听来才知道自家父亲原来竟是存了过几年调回京城的念头。黛玉却知道,过了两年自家父亲不但没能调回京城,反而死在了扬州。 黛玉擦了擦眼角,说道:“父亲对女儿的一片心,女儿知道,可是女儿却不愿意去京城享福,只愿意留在扬州照看父亲。倘或父亲不愿,女儿便长跪不起。”黛玉说着便跪在林如海面前,咬着嘴唇,红着眼睛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只得黛玉这一个孩子,本就是掌上明珠,见黛玉这般早就不忍,当下便说道:“玉儿快起来,今日爹爹就给你外祖母家去信,玉儿暂时就不去了。” 林黛玉听此,想着父亲定是以为自己小孩子心性,以为过几日自己便好了,这是哄着自己呢。黛玉也不多话,只笑着谢谢爹爹。 恰在这时,林管家在门外找林如海,林如海看了看黛玉,便翻出一本画册给黛玉,说让黛玉等一等。 见林如海出了门,黛玉依稀听到林管家声音有些急切,又听着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这画册不过是小孩子看的画本而已,黛玉翻了一下便放在一旁。 林如海这书房即使是前世黛玉也是极少进来,说起来这次还是第一次单独在自己父亲书房里。 瞧着满屋子的书籍古玩,黛玉想着自己父亲是前朝探花,林家又是书香世家,可恨自己是女儿不能继承家业。 林黛玉看到案桌上面零散几张宣纸,都是林如海平时写的字帖,林如海的字如奇人,都是隽秀修长透着一股子灵气。 黛玉翻看了几张,却从里面掉出一张小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东西,这种东西本不该看,可黛玉却瞧着上面有一圆形的小印,仔细看了竟是闻人二字。 当今皇家便是复姓闻人。 这书房本就僻静,林如海又是个不爱人伺候的性子,因此这地方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黛玉强自定下心来,抖着手把这密信给看了。 巴掌大的密信,本就没几句话,先是嘉奖了林如海上个月剿灭的几处私盐贩子,然后便是交代要找出大鱼,又交代说是派了人来扬州办事。 黛玉看完便把信照原样折好,依旧放在这堆宣纸中间。黛玉能发现这密信想必是林如海刚收到这信,正在查看却被林黛玉给撞了进来,仓促间这才夹在宣纸中。 密信看完,黛玉心中一阵阵发怵,说不怕是假的。黛玉捏了下眉间,自己父亲一心把自己送往贾府虽说是为自己将来考虑,可最重要的却是保全自己。 想着父亲对自己的一片真心,黛玉想着自己这次万万不能抛下父亲去贾府。 只是如今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女娃,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尊重自己的决定。 过了一会,听着外边有人过来,不出意外正是林如海。这次一会功夫,黛玉见着林如海脸色有些不好,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只是这话黛玉也不能问,只帮林如海倒了一杯茶。 林如海一口喝完,看着自己的独女,心中颇为忧心。 如今扬州局势紧张,各方势力都在里面搅浑水不说,刚刚被派来扬州襄助的高大人又在来的路上受了重伤。 林如海知道,这高大人虽是皇上派来襄助自己的,同时也是监视自己的。这事也不难理解,林如海在扬州这么些年,虽说抓了不少私盐贩子,捣毁了不少暗地里的勾当,可是离皇帝心中的事却差的有些远。 偏偏如今贾敏又去了,林如海实在是不放心黛玉留在扬州,正好贾母派人来信要接黛玉过去住两年,林如海便顺水推舟的应了。 本来说好的事,不知道怎么的黛玉突然穿着中衣就跑了过来一味的哭诉说是不愿去京城。 林如海见不得黛玉哭诉,只得暂时应了下来。 瞧着乖巧的女儿,林如海心中颇不是滋味,只盼能早早的完成皇上吩咐的差事好早日回京。 正文 第二章 第二章 林如海只以为黛玉一时不舍得自己,半喜半忧,两人又说了会话,林如海问了下黛玉的学业。听着黛玉谈吐文雅,思维敏捷,更是觉得自家女儿似乎是一夜长大了。 见父亲还有公务要忙,黛玉说了几句话便主动要求回房。 如今虽是早春,可天气还有些凉意,黛玉回屋便见着王嬷嬷早备了热腾腾的鸡汤。这碗鸡汤下去,身子这才暖了起来。 王嬷嬷在一旁看了,笑着说道:“小姐今日这胃口倒好,往日这些东西是一口都喝不下的。” 黛玉笑了笑,这才想起当初自己是最厌烦这些油腻的食物,可是那贾府却偏好甜腻肥腻的食物。在那边住了那么些年,如今吃这鸡汤倒觉得有些爽口。 一边的雪雁还在收拾东西,黛玉坐在床沿说道:“把箱子里的衣服书籍都拿出来,京城不去了。” 雪雁一愣,看着黛玉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偷眼看了看一旁的王嬷嬷。这王嬷嬷是黛玉的奶妈,年纪有些大了,平日里黛玉屋里的事也做些主。 王嬷嬷看着黛玉,想着自己小姐刚刚去了老爷书房许久,因府里有规矩,这老爷的书房一般人不让进,所以王嬷嬷之前追黛玉也只留在院外等着。 这里听着黛玉的话,当即便有些愣,不知道该不该去问问老爷,可老爷公务繁忙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正在王嬷嬷犹豫的时候,黛玉对着王嬷嬷说道:“刚爹爹已然允了,你带着雪雁把衣裳照旧放回原位,我去院子里走走。” 王嬷嬷当下便应了,看了一眼黛玉,真真是一副端庄大小姐的模样。虽说自己小姐向来早慧,可这样子瞧着可是不像个女娃,便说道:“小姐刚好了些,出去走走是好的,不如让雪雁跟着也好说说话。” 黛玉点了下头,拢了拢领口便走了出去,雪雁看了一眼王嬷嬷便跟了出去。看着跟在身后的雪雁,黛玉也不搭话,穿过游廊走至一处假山处,便停下来歇了歇。 刚刚在书房哪里耗神过多,黛玉此时觉得十分的累。那雪雁见黛玉额头貌虚汗,便拿出帕子帮黛玉细细的擦了,又把帕子铺在石凳上,扶着黛玉坐下。 此时雪雁站在黛玉身边,雪雁这丫头也是个老实人,当初在贾府见着紫鹃和黛玉好,便赌气似的疏远黛玉,后来见着黛玉重病,又万分懊恼。 黛玉脑子里转过许多个念头,想着第一件事便是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子,更要努力让爹爹活下来。 当初是听说父亲重病而忘,可如今黛玉想着竟觉得这里头大有蹊跷。 林府下人并不多,一来是林府向来崇尚节俭,二来也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安插人手进来。特别是自从贾敏去后,林如海又削减了几个活泛的下人。只是林如海毕竟是个爷们,对后院的一些事还是有些疏忽。 这才一会功夫,就有好几个丫头婆子假装无意的路过这边,一个两个倒也罢了,可等到柳姨娘屋里的大丫头路过时,黛玉便叫住了她。 这被叫住的丫头看着黛玉,立时便掐出一脸的笑,朝着黛玉说道:“给大小姐请安了。” 黛玉冷眼看着她,柳姨娘原本是自己母亲带来的陪嫁丫头,后来开了脸做了姨娘,这些年没少给自己娘亲添堵,索性父亲和娘亲关系和睦,也不大拿这个柳姨娘当回事。 如今想起来,当初的黛玉身子不好,这后院的事到归了这柳姨娘管,如今自己不去京城,这后院的事是定不能放到别人手里。 黛玉看着这丫头穿着一身嫩绿色的夹袄,腰上系着桃红色的腰带。便说道:“你这腰带倒是好看,这上面的花纹好看,走进让我瞧瞧。” 这丫头不过是最近得了一小块好缎子,熬了两个晚上这才做了这么一条腰带,今日才上了身,如今见大小姐喜欢,当即便走进说道:“我这手艺不好,平白的费了这上好的缎子,实在让大小姐见笑了。” 黛玉见着,这针脚虽说一般,可这缎子确不是一般的缎子,这该是大前年母亲还在时贾母派人送来的缎子。 想必是那柳姨娘乘着管理内院的机会私自用了这东西,黛玉面上不显,只说道:“这花样配着这料子倒是好看,只是这料子只做个腰带实在是浪费了。” 那丫头听了,当即扑哧一笑,说道:“这料子我就只得了一块,又是狭长狭长的,连做个鞋面都不够。” 黛玉朝着她一笑,痴痴的问道:“那这料子是从哪来的,怎么这般精贵。” 这大丫头一愣,想着这话怕是说的太多了,只是又见黛玉一脸孩子气,想着黛玉虽说聪慧可到底是个孩子索性便说道:“姨娘前阵子做了身衣裳,我跟在后边捡了这块缎子,瞧着好看,这才做了这条腰带。” 黛玉赞道:“你真手巧,想着用这么一小块缎子做东西,改明我要找什么花样就让雪雁去找你。” 那丫头听了,当即便以为自己是得了黛玉的眼,当即喜笑颜开的说道:“大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支应我一声,我定亲自送来。” 黛玉笑着不说话,那丫头看了看天色便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先告辞了。” 黛玉点了下头,便见着她莺莺燕燕的走了。 雪雁知道自家小姐一向清冷,身子又不好,刚才说那么些话实在奇怪,此时看着小姐竟有些陌生起来。 黛玉看着院子里的景象,母亲在时还能保持秀丽,如今看着石板路上的落叶也无人过来洒扫,亭子的角落里长了一株野草也无人打理。 此情此景黛玉心中万般滋味在心头,沉默片刻黛玉长叹了一口气招呼雪雁回屋。 因这日先是重生后又在父亲那说了那么些话,又发现了密信,黛玉早早的便洗漱睡了。兴许是累了,一趟在枕头上便沉沉的睡去。 一夜无梦。 次日,王嬷嬷伺候黛玉洗漱,见着黛玉神轻气爽,又吃了满满一碗粥,便说道:“小姐是一日比一日好了。”黛玉笑笑也不说话,只让雪雁去打探自己父亲可从衙门回来了。 黛玉不知道自己这好气色却有人看不过眼。柳姨娘虽是贾敏的陪嫁丫头,却是个空有样貌的无知妇人,平日里也就耍些小聪明。以往在贾府也就是贾母看她长的娇艳,这样的女人给男人做姨娘是最好不过了。 贾母说的不错,这柳姨娘虽说得了两次林如海的宠爱,因这人见识短又贪小利,没多久就被搁置在一旁。索性她胆子小,平日里也做不出什么妖风出来。 却不知自从贾敏去后,林如海一时找不到管理后院的人,便暂时把内院之事交给她管理,时间一久她的心便大了。 昨日听着林黛玉去了老爷书房,当即便派自己丫头去打探,偏偏这个丫头也是个蠢的,什么事都没打听着只说小姐看着精神还好之类无用的话。 这大清早去黛玉院里送饭的人回来说今日大小姐胃口好,平常总吃不了几口的饭菜今日吃的是干干净净。 正文 第三章 第三章 且说黛玉不去京城这事到惹得寄住在府里的西席不快起来。这人姓贾名雨村,因姓贾又有些文才林如海便请了他当黛玉的先生。 贾雨村早先年当过官,又是进士出生,给一个小奶娃当先生着实委屈了些。索性林如海答应等他陪着黛玉一同去京城便给他一封荐书。 本来这事都说好了,哪里晓得那林家大小姐愣是不愿去京城了,虽说林如海一早就派了人过来致歉,贾雨村也笑着说没事,可这心里却是很不痛快,面上还得装作无事。 贾雨村这心思旁人不知,可他的夫人娇杏却是明白的很。当下便安慰雨村说是去林大姑娘那打探下,正好刚做了几个热乎的豆沙糕,拿了几个装在碟子里便拎着小篮去了黛玉院里。 这娇杏原本是个丫头,贾雨村落难时便跟了他,虽说出生不好,可倒是有那么点聪明劲。这一路走来便见着林黛玉在院门口散步,娇杏是见过黛玉的,虽说只几面,可也是知道黛玉是个病秧子,如今一看却发现虽样貌还是娇娇弱弱的可精神看着不差,不但不差还透着一股子仙气。 自娇杏从那边走来,黛玉便见着了,心下立时明白自己不去京城怕是被贾雨村知道了,说起来黛玉对贾雨村除了觉得他文采好、口才好,其他的是一点都不了解。也是,一个当过官的举人对着一个女娃娃也没什么话好讲。 黛玉重生以来,除了想好好的服侍爹爹其他的便是要好好活着,或者说前辈子那些事都不想搭理,这心境一开阔,黛玉的胃口就上来了。早上吃的多了,便独自在院门口走两步消消食。 见了娇杏,黛玉自是走上前去,叫了声,师母。 娇杏一听便笑着说道:“大小姐有礼了,我刚做了些热乎的豆沙糕,想着不如拿过来给大小姐尝尝。” 黛玉身后的雪雁见状,便顺手拿了过来,黛玉说道:“师母客气了。” 见黛玉光道谢就是不拉自己进屋说话,娇杏拉着黛玉的手说道:”大小姐这是大好了,脸色看着竟是比往日要好了。“ 黛玉抽出自己的手,说道:”这几日确实好多了,也有胃口了。“黛玉说着看着娇杏继续说道:”只是原本先生要陪着我去京城,如今黛玉不去了,倒是耽误了先生。“ 娇杏没想黛玉竟主动说了这事,当即便笑了起来,说道:”不耽误,你先生他是个老实人,仕途不适合他,还是在府里教教书画惬意。“ 这话说的好听,哪有人不愿意做官愿意当女娃娃的先生的,黛玉自是不信,单说前世那贾雨村可是靠着林如海的荐信当了知府的,那官职是升的快的很。 养在深闺的黛玉知道的也就这些,关于贾雨村做官的种种污秽之事也并不知道,因此黛玉见娇杏上门来探听便索性顺了他们的意。 乘着雪雁去内屋给娇杏倒茶的功夫,黛玉对着娇杏说道:”先生文采斐然,又是进士,得蒙先生教导本就是机缘巧合,先生倘或荒废了一肚子学问岂不可惜,我这就去跟我爹爹说说。“ 娇杏没想这事竟这般容易,仔细看了看黛玉,见她神情认真又是个女娃想来是真心这么说的,当即便说道:”大小姐这么说倒像是我故意来问似的。“ 黛玉说道:“师母切莫多想,这事原是我想的不周到。想必爹爹也不愿先生才华被埋没。“ 娇杏听到这话,脸微微一红,想着自己这么大人还到小女娃面前来耍心眼当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有些羞涩的说道:“大姑娘心善,这几年承蒙林家看中,我们夫妻真是无以为报。” 黛玉看着娇杏,自是知道她这是真心感激,心中也十分感慨,遂说道:“多大点事,师母不必如此,只是以后你们去了京城别忘了林府就好。” 娇杏听此,自是点着头就应了,嘴里说道:“哪里会忘,在林府这几年过的日子还是我跟了他过的最好的两年。” 又说了几句话,娇杏见黛玉有些疲态便告辞了。 以往这时辰本该是黛玉读书写字的时候,偏偏这段时间黛玉病了,如今虽好了几日可刚刚娇杏来了,黛玉心知这贾雨村的心早就飞到京城了,自然也不好让他来教书了。 如今黛玉刚重生,这事太过于诡异,实在不能跟任何人说。黛玉看了看窗口飞来飞去的几只黄莺,便让雪雁翻出宣纸出来练字。 黛玉这字像林如海,只是比之更加秀美,可是黛玉忘了如今自己还只是一个女娃子,刚练了半张便听着雪雁在旁说道:“小姐这字越发好看了。” 雪雁跟着黛玉读书,也认得几个字,黛玉心中一惊深怕露出端倪,当即便停笔说道:“昨日在书房爹爹教了我写字的手法,今日试了试,果然字写的好多了。” 黛玉说完便看了看雪雁,听她说道:“还是老爷厉害,贾先生教了小姐几年都不如老爷教了小姐一会。” 黛玉笑了笑不语,停笔放在一旁,揉了揉手腕,吩咐雪雁把窗户开开透透气。 见雪雁走开了,黛玉才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得小心了,得记住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女娃,切不可操之过急。 只是这厢黛玉觉得要缓缓治,可有人等不及了,柳姨娘这人是个眼皮子浅的,早几年前便和后院管花木的一个寡妇关系颇好。 这寡妇夫家姓赵,大家都称呼她赵寡妇,她并不是林家的家生子,本就是林如海来扬州时招来看管花木的。这赵寡妇手巧又聪明,弄了一个暖房常常培育些反季节的花儿草儿的送给林老夫人和贾敏等人,因此府里众人对她倒是有些看重。 柳姨娘打发了丫头便往暖房过去,正好见这赵寡妇在侍弄兰花。要说这兰花铁定是为林如海准备的,柳姨娘见着赵寡妇穿着一身粗麻长裙,头上只带着一根木钗,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赵寡妇似乎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早早的就摆好了热茶水,柳姨娘在一旁坐了,看着赵寡妇这摸样身段,顺口便说道:“好姐姐,如今你也守了这么些年的寡了,依我看还不如趁早找个好男人嫁了,虽说咱府里人少可免不了总有些闲言碎语。”柳姨娘说着说着还来了劲,见赵寡妇笑着不说话 又继续说道:“如今我也当家了,不如我请媒人给赵姐姐找个好的。” 赵寡妇听罢,瞅了一眼柳姨娘啪的一下把小铲子甩在地上,唬的柳姨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赵寡妇撇着嘴说道:“我早就说过,我是要为我家那位守一辈子的,以后这话我不想听第二遍。” “我不说还不成么,说到底我也是为你好。”柳姨娘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道。偷偷的看了看赵寡妇的脸色,见她眼角含笑,想必是没动大怒。 说起来,这赵寡妇是个下人,柳姨娘是半个主子,可不知道怎么的柳姨娘在赵寡妇面前总是矮了半截。 赵寡妇用一旁的水洗了洗手,又擦干净了,这才坐在柳姨娘对面说道:“大上午的来可是有事!” 柳姨娘自然是有事相求,此刻也顾不得矜持,左右不少主意都是这位赵寡妇出的。“咱府里的大小姐不去京城荣国府了。”柳姨娘直接就把这话说出了口。 赵寡妇喝了一口茶,悠悠的说道:“这事如今府里还有谁不知道!” 柳姨娘一愣,低着头说道:“好姐姐,我还不是来找你出主意了么。当初可是你说的,只要大小姐去了京城,老爷念着太太定会再次宠爱我的。” 赵寡妇看着柳姨娘,她长的娇艳,如今穿着一身水粉色的长裙倒是越发衬得娇媚,只是行事上确实差了些,不过要不是她这般没主见也不会事事都来咨询自个儿。不过这林黛玉不去京城还没想到,按理说扬州如今的局势,林如海是定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外祖母家的,不知怎么突然就不去了,这事透着一股子蹊跷。赵寡妇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如今让你暂时管理后院一时看在你是太太带来的,二是你平日里胆子小。我本想着大小姐去了京城,你能有机会常常去老爷跟前伺候,生个一男半女的,你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柳姨娘听到这里,掐着嗓子就说道:“赵姐姐你是不知道,除了太太,老爷对我们这几个姨娘是看都不看。太太去了,老爷看在太太的份上让我暂时管理内院,我想着好歹有出头之日了,却不想老爷一心扑在大小姐身上,每日里除了去衙门就是呆在书房要不就是看望大小姐。不怕赵姐姐笑话,我和老爷统共就没几次。”柳姨娘说完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羞得满脸通红。 赵寡妇敲了敲手指,心中有些鄙夷,这柳姨娘还真是蠢,当初自己主子把自己安□□来,就是为了□□林如海,可自己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林如海竟然是个不近女色的主,自此赵寡妇彻底歇了这心思一门心思的讨好林老太太和贾敏。却不知这两人就跟纸糊似的,一个去了没几年,另一个一年前也去了。 赵寡妇这才把心思放在柳姨娘身上,这柳姨娘好歹也是贾敏带过来的,有些姿色,却不想这一年来都没和林如海亲近过。好不容易那林黛玉要去京城了,却不知道突然的又不去了。如此这般,赵寡妇也只得交代柳姨娘和林黛玉打好关系。 柳姨娘一听当即便面有怒色,揉着手里的帕子便说道:“赵姐姐,我是太太的陪嫁丫头,大小姐又是太太的心肝宝贝。我何尝不想亲近亲近,可是咱家大小姐眼睛长在头顶上,她可看不上我们。” 满府下人都知道大小姐是个清冷的主,可是却从没苛责过下人,在她屋里做事的丫头婆子还常常得些好处,只是大小姐虽善待下人可也带着一种疏离。这事赵寡妇自然知道,几次借着送花的机会,赵寡妇早就试探过,可惜林大小姐面上说话和缓,还赏赐了物件,情分却一点都无,算的是清清楚楚,当真是管家大小姐做派。 这话赵寡妇自然不会说出口,不过自己接近不能这柳姨娘却可以,于是便说道:“以往太太在,你没机会。如今太太不在了,你正好借着缅怀太太的机会多多亲近亲近,大小姐再早慧那也是个孩子。” “还是赵姐姐说的在理,说起来大小姐对我也算客气,就是她虽客气总是和咱们分的门门亲,怕是不好接近啊。”柳姨娘皱眉道。 “这事还要我教你,太太如今去了差不多一年了,大小姐每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在屋里看书绣花,想必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从没见过,也没什么玩伴。”赵寡妇看着柳姨娘慢慢把这话一一说出口。 “这我咋没想到。”柳姨娘一拍桌子,喜滋滋的说道,“还是赵姐姐有主意,我这就让门房去买些小孩子的玩意。还有大小姐屋里人也着实太少了些,赶明我就跟管家商议要买几个小丫头回来。”赵姨娘说着一边道谢,一边匆匆的走了。 赵寡妇看着柳姨娘走远,这才缓缓把一只竹筒塞进一旁的修剪下来的枯枝里。这些枯枝败叶晚些时候会有门房来统一收了,和府里其他的垃圾一起统一送出去处理。 正文 第四章 第四章 偌大一个林府,正紧主子也就两个人,虽说人少可该忙的事却一点都不少,特别是昨日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人要紧的很,还不能让旁人知道,林管家按照老爷的意思偷偷把他安置在外院小书房。这原是老爷的书房,只因太太去了,老爷才在内院拾掇出一处屋子当书房,以便就近照看林黛玉。这外书房一应被褥器具都全,最要紧的是人少又僻静。 林管家刚给借住在外书房的爷送了东西,这才刚走出院门便见着柳姨娘走了过来,见她这样子便知道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柳姨娘一见林管家,急忙上前说道:“林管家哪去了,让我一通好找。”说着还朝着院内偷看了两眼。 林管家引着柳姨娘往外走了两步说道:“不知柳姨娘找我有何事?” 柳姨娘拉了拉裙摆说道:“我想着府里人手少,别的地倒也罢了,大小姐那可不能缺人手。正好如今大小姐也不去京城了,不如采买几个年纪小懂事会说话的丫头,也好陪陪小姐说话。“ 林管家静静的听着柳姨娘说完,盯着她看了一眼,似乎在想这主意是她自己想的还是旁的,那柳姨娘见管家这般模样,心理便有些不忿,原来这一大早的柳姨娘便叫了小厮去买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物件,又想着找人去采买丫头的事。 买些小玩意这种小事,柳姨娘做得了主,采买丫头柳姨娘这个主还真的做不了。于是她便想着要找林管家过来问问。可是府里的人面上应着,却没几个人真的去找,柳姨娘没法这才亲自来找。 柳姨娘见林管家迟迟不说话,便有些急了,说道:“我也是为了大小姐着想,她屋里的几个人都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嘴笨心也笨。 这话柳姨娘倒没说错,那王嬷嬷和雪雁都是老实人,这是优点可也不懂得变通。大小姐是该找几个活泼可爱乖巧的小丫头陪着,要不这府里两个主子都这般冷清却是不妥当。 只是这柳姨娘管内宅也一年了,怎么平白的就说起这个话来,林管家直接问道:”这是谁的意思?“ 柳姨娘一顿,立刻说道:”当然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又没一儿半女的,再者说我也是太太的陪嫁丫头,自然是盼望大小姐好。“ 林管家哈哈一笑,想着这柳姨娘定是想着讨好大小姐而已,于是便说道:”姨娘有心了,只是这事我也要回老爷,等明日有信了我打发婆子去回姨娘。“林管家说着,看了一眼柳姨娘,有继续说道:”以后再有事,你打发人来找我便是,外院这地方还是少来,容易惹事。“ 这话任谁听了都不舒服,柳姨娘脸一白有些不好看起来,林管家继续说道:”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这是为你好,这后院的事还要姨娘多上心。“ 柳姨娘怯怯的说道:”这不是找不到管家,我才亲自来找的么。“柳姨娘说着朝着小书房方向看了看便低声问道:”老爷可是在书房。“ 见柳姨娘这样子,林管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府里的规矩,老爷的书房咱们都不能随意接近,更不能多问。“ 这话在柳姨娘听来只以为老爷在书房办事,当即便有些跃跃欲试起来,林管家心里呲笑了下,面上却不显,只说道:”老爷最近心情不大好,姨娘这……“林管家说道这里顿了顿看着柳姨娘。 这柳姨娘虽说一心想惹林如海注意,可是却更怕惹怒林如海,当即便拜谢林管家朝着内院走去。 看着柳姨娘走远了,林管家在书房院门口的竹林后找到了守门的小子。林管家一下子便提溜起他的耳朵说道:“让你好好看着,别让闲人走进,你倒在这里躲懒起来了。” 那小厮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瘦高个,此时低着头被林管家说着脸色一阵通红,一边讨饶一边说道:“林管家饶了我罢,人有三急,我这不是忍不住么。” 这小厮是林府的老人了,做事从来都十分妥帖,索性没发生大事,便说道:“你仔细着,这次就算了,还有下次我就让你去厨房当差。” “林管家,我记着了,您老幸苦了。“说着便要朝着林管家鞠躬。 那林管家一面扶住他一面说道:”你这小子,咱们都是老爷跟前的人,最近不太平,得留心啊。“ ”我知道。“小厮自然应了下来。 林管家对他也比较放心,说了两句便罢了。 且说林如海刚从衙门回来,便见着黛玉已然在书房等他。黛玉亲自倒了茶水给林如海,林如海赞许的喝了口茶,这才发现茶味有些淡。 黛玉一面端上点心,一边说道:”女儿看了些医书,上面写着茶不可太浓,对精神不好。“黛玉说着看了看林如海,发现他正笑着看着自己,当下便继续说道:”爹爹以后都不喝浓茶罢。“ 听着自家女儿有些撒娇的话,点了点了头说道:”玉儿如今连医书都开始看了,果真是我林如海的闺女。“ 黛玉抿嘴一笑,说道:”不过是看了一本浅显的书在爹爹面前卖弄,爹爹可别再笑话女儿了。“ 林如海看着黛玉,竟是比之前两天要好的多,看来女儿这病是大好了,当下心中也十分欣慰。黛玉见爹爹心情不错,便说道:”贾先生本要陪我去京城,如今女儿不去了,这贾先生可还要去京城.” 要不是黛玉提起,林如海都快忘了这茬,这贾雨村是自己闺女的先生,本想着黛玉去京城投奔贾府,自己也做个顺水人情给了那贾雨村一封荐信。 却不想如今黛玉不愿去京城,这贾雨村自然也去不了。想到这里林如海便问道:“玉儿可喜欢你先生?” 林黛玉笑着说道:“先生进士出生,又是当过官的。自然是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如今他教我这个女娃子实在是太屈才了。”黛玉又给林如海添了一杯茶,说道:“虽说先生教黛玉教的尽心,但是也不能因此埋没先生的才华。玉儿想着不如放先生去京城,一展才华。” 林如海细细看着黛玉,有些怀疑是不是那贾雨村在黛玉面前说了什么,毕竟他堂堂进士教自己的独女也确实屈才了。只是他因事被罢官,要不是自己他定还在路边摆摊卖字呐。 只是人家要走,自己也不愿强留,再者说那荐信也早给了他,林如海说道:“船是早就租好了的,你先生去京城也不麻烦。” 正文 第五章 第五章 却说那贾雨村如愿去了京城,贾政见他样貌魁伟,言语不俗,颇得贾政的喜欢,倒是立时帮他谋得一复职缺。自此这贾雨村便官运亨通,青云直上,以下暂且不表。 那林管家瞅着空隙便把柳姨娘那话给林如海说了,见着老爷眉头不展,管家说道:“我瞧着柳姨娘大约是想讨好大小姐罢了,况且小姐若长久住在府里找两个伶俐的丫头也好。” 且说林如海初听林黛玉不想去贾府的话,只抱着过两日再劝劝黛玉的想法,可是如今瞧着黛玉气色越发好起来,再者林如海也是舍不得自己的独生女儿的。这两日等下来,是越发不舍得让黛玉去京城了,如今看着黛玉身子好起来,便存了留黛玉在身边的意思。只是如今这局势,只怕到时候找了哪家的探子可不得了。 见林如海眉头紧皱,林管家低声说道:“老爷的顾虑我也知道,只是倘若我们托熟人采买,又只找有来路的丫头,想必也是可行的。” 林如海沉默片刻说道:“这事由你亲自去安排,切不可让不明身份的人进来。” “明白。”林管家应道。 前些日子皇上派来的人半路遇刺,索性没有大碍,如今正在林府休养。 这人姓高,本事皇帝身边的侍卫,这些年颇得皇上信任,因皇帝见着林如海在扬州行事艰难,且收获颇少便暗地里把他派了来,一来是襄助林如海,二来也存着查看林如海的意思。 高侍卫本是对外告病避人耳目,私下里坐船来扬州。行事如此谨慎却不想刚到扬州这界面便遇刺,索性身手好,除了背上一条狭长的刀伤,其他的倒无大碍。 幸亏林如海早派了人来接应,偷偷的便把高侍卫藏进了林府。在床上躺了两日,见着刀疤有些愈合,高侍卫便在屋里走两步,想着这伤要尽快好起来。 且说自黛玉重生以来便想着要好好保养身子,更要孝顺父亲。便找出不少医书看,平日里吃穿也颇为注意,虽说效果颇低可看着脸色却渐渐好了起来。 况且那柳姨娘不知从哪淘换来不少精巧的小玩意,虽说不值什么,可瞧着却新奇有趣,黛玉留了几个好玩的,余下都送于府里当差的丫头婆子等。 那柳姨娘听赵寡妇的话,知道讨好黛玉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需徐徐而为,因此送东西都让屋里的丫头过来,即使自己过来也只是坐着说几句话,倒是显得进退有度,并不讨嫌。 没两日林管家采买了四五个丫头,让柳姨娘领着去给黛玉挑两个,余下的放在其他院子里备用。 黛玉见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娃,便知道父亲这是打定主意让自己留在扬州了,心中一片欢喜。当下便挑了两个看着伶俐的,有问了几句家住何处,叫什么名字之类的话。 黛玉见她俩一个穿着蓝色的短款褂子,一个穿着红色的袄子,便给她俩取名蓝翎和红梅。 这两人倒是机灵,见着王嬷嬷和雪雁是黛玉身边人,也从不跨过她俩,凡事都问两句,客气的很。 做事又仔细,见着黛玉常常在院内散步还特地拿了斗篷很茶水跟着,深怕黛玉着凉口干。因此过了些日子黛玉也爱使唤她俩。 那柳姨娘从先前的偶尔来一次黛玉这边,慢慢的竟变成每日都来黛玉这边走一遭,虽说都是坐着说几句闲话,可在旁人看来,这大小姐和柳姨娘的关系可是近了。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可竟惹得府里的白姨娘不快起来。说起这白姨娘,当初可是除了林老太太,贾敏之外的第三人。不是旁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为林如海孕过一子,只可惜在三岁便去了,自此这白姨娘便不管世事,只呆在自己屋里专心向佛起来。 倘若贾敏还在,白姨娘自然安生,可是自贾敏去了,白姨娘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见这柳姨娘这个绣花枕头竟然被林如海抬举当家便有些不忿,只因这柳姨娘一年来还算小心也没出什么纰漏,白姨娘也不好找茬,可偏偏最近听说柳姨娘常去黛玉那边,一开始想着以黛玉那清冷的性子,柳姨娘讨不了好,可时间久了冷眼瞧着柳姨娘当家倒原发大气起来,竟连黛玉都安抚好了,自此白姨娘便有些不甘心,自己可是林老夫人指给林如海,不说在这府里是老人了,更是给林如海生过一个孩子,怎么也不能让柳姨娘继续猖狂下去。 无独有偶这白姨娘还真的找着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柳姨娘前些日子偷偷从贾敏库房里拿了前几年贾府送来的一批缎子,给自己做了身衣裳。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白姨娘好不容易得了这个错脚怎会放过。 过了两日正好是贾敏的生辰,林如海陪着黛玉吃了斋菜又考效了黛玉的学问,父女两人也是其乐融融,见太色不早便散了,林如海又吩咐王嬷嬷要好生照看黛玉,这才走了。 林如海独自沿着青石小路绕过那丛灌木朝着咏梅亭走去。这处地方较偏远,以往除了贾敏喜欢在这焚香弹琴,旁人都不大过来。如海不知不觉的竟走到这边,却见着亭子里火光闪烁,心中顿时一紧,走上前去却见着白姨娘穿着一身素服,面前点着香案,正朝东跪着,正往一旁的火盆里放着经书。 走进一看,字写的有些歪七扭八,林如海说道:“这是你自己写的。” 白姨娘似乎是不知道身后有人,猛的站了起来,见是林如海,低着头说道:“闲着无事便学着抄经书,字写的难看,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林如海拿起还剩下的两张说道:“你不通文墨,还写了这么多,有心了,夫人定会喜欢的.” 白姨娘依旧低着头说道:“夫人在时对我颇多照拂,如今夫人去了我也做不了什么。”说着便流下泪来。 林如海见此,自是扶过白姨娘让她靠着自己,白姨娘靠着林如海,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拭,却不想掉出一枚桃核雕的小花篮。 白姨娘立马拿起放回袖子里,林如海见着桃核花篮有些眼熟,便问道:“这是沛儿的^” “沛儿的桃核花篮。”白姨娘见林如海认出又拿出那桃核花篮,上面还有一截红绳缠着,红绳看着有些发暗,看来是常常戴在身边的缘故。 林如海拿过这核桃花篮,这沛儿就是林如海早夭的孩子,便是白姨娘所出。林如海看着白姨娘身形瘦削,脸上粉黛都无头上也无珠钗,想来她这几年过的也是清苦的很。 这林如海又安慰了白姨娘几句,便让她先回去了。 这夜林如海想着那枚桃核花篮入睡,一大早便打发人把柳姨娘叫了来。 柳姨娘听说是林如海找,欣喜万分,换了刚做的新衣裳便来见林如海。一进门便朝着林如海请了一个安,林如海见着柳姨娘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头上戴着一只金簪,倒是越发显得人比花娇。 只是这样子和昨日的白姨娘一对比,林如海便十分不喜,林家本是书香门第,林如海素来崇尚节俭,柳姨娘这番样子实在是不妥。 林如海带着三分冷意说道:“你暂代管辖内院已有一年有余,辛苦了。” 柳姨娘低着头说道:“能为老爷分忧是我的福气。” 林如海瞅着她这身娇艳的衣裳实在惹眼,又听她说话不知谦虚,便斥道:“你这衣服倒好看。” 柳姨娘听出林如海这话颇有指责之意,手中帕子一紧说道:“前些日子我见这库里的几匹料子有些虫蛀,挑着做了几身衣裳。” 林如海疑惑道:“库里的料子都放在香樟木箱子里,怎么会虫蛀” “时间久了,扬州又湿气多雨,箱子有些潮湿破旧难免。”柳姨娘偷眼看了一眼林如海回道。 扬州潮湿多雨这倒也是事实,林如海并未多言,只说道:“住在兰香园的白姨娘你要好生照看着,衣食住行要当心些。”林如海看了一眼柳姨娘又挥手道:“我今日把你找来并不是训斥你,只是提点你,以后要注意了,没事就下去吧。” 柳姨娘听了这话又急又气,满脸涨的通红一出院门便直奔赵寡妇那去。这一见赵寡妇便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那事说了出来。 一口气说完,拿起桌子上的茶便一口喝掉,说道:“定是那姓白的在老爷面前搬弄是非,我看她这几年不出院门,本以为是真一心向佛,哪里知道竟然在背后耍心眼。” 赵寡妇盯着柳姨娘问道:“这衣服布料真的虫蛀了” “没。没啊!”柳姨娘迟疑的说道。 “衣服是绣娘做的”赵寡妇问道。 “是啊,怎么了”柳姨娘看着赵寡妇问道。 赵寡妇狠吸一口冷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只怕她不是空穴来风,你偷用库房的布料算不得大事,可是倘或老爷计较起来,这却是大罪过。” 柳姨娘一拍桌角,问道:“难道老爷会求证这衣服” 赵寡妇看着柳姨娘冷笑一声,反问道:“要是你有这么一个可以让她没脸的机会,你会放过么!” 看着柳姨娘风风火火的跑去绣房,赵寡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万分懊恼的说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边柳姨娘正往绣房那边敢去,却不想绣房的一个绣娘早就跑去了林黛玉院里。还没到院门口便大声喊道:“大小姐救我。” 黛玉原本在屋里看书,听到这声倒唬了一下,蓝翎掀开门帘对外说道:“谁在小姐门口大声嚷嚷,还不快些退出去。” 那绣娘听见小姐正在屋内,哪里会走掉,扯嗓子喊道:“小姐救命,有人要害我。” 在院内做粗活的两个婆子正要把她撵出去,黛玉却让蓝翎让她进来回话。蓝翎见此,劝道:“小姐,这人定是个疯子,切莫理她。” 红梅在一旁帮腔道:“蓝翎说的有理,府里一向安静顺逆,从来也没见人拌过口角,更无人生嫌隙。这人定是疯了,让婆子把她撵出去便是。” 蓝翎红梅两人平日里做事向来有分寸,今日还是第一次这般多话,黛玉瞅了两眼,只朝着雪雁说道:“叫外面那人进来。” 那绣娘被婆子押了进来,一见着黛玉便跪在地上说道:“小姐救我。” 黛玉让雪雁把她扶起来,见她双眼红肿便问道:“你有什么事尽量说。” 那绣娘擦了一下眼角说道:“我是府里的绣娘,前些日子柳姨娘给我一匹桃红色的锦缎让我给她缝制一件衣裳。这事过了好些日子,哪里知道刚我路过回廊的时候竟听到有人说那柳姨娘这衣裳料子是夫人生前的东西,如今老爷知道了要治罪,那柳姨娘把过错都推我身上。”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黛玉让雪雁给她倒了一杯浓茶,让她喝下,见她喝了两口情绪好些,继续说道:“我在府里无亲无故的,这才来找小姐,请小姐帮我做主。” “那么说柳姨娘并没有来找你问罪”黛玉问道。 这绣娘看着林黛玉说道:“我说的千真万确。” 正在这时,只听外边有人传话说是柳姨娘来了。 那绣娘听了,满脸煞白,浑身发抖,上前就说道:“小姐救我。” 黛玉让她站在一边,便请柳姨娘进屋,这柳姨娘一进屋子见着那绣娘便瞪了她一眼,对着黛玉说道:“这个绣娘疯了,我来带她回去,莫要打扰小姐。”说着便上前要拽绣娘。 绣娘一个闪身便躲在雪雁身后,嘴里说道:“这衣裳的布料是你拿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柳姨娘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想着用些银钱让绣娘撒个小慌,哪里知道这绣娘竟先一步大声嚷嚷着跑着去找了林黛玉。 见事情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而去,柳姨娘只觉得一阵头疼。 正文 第六章 第六章 柳姨娘一张脸难看至极,指着绣娘便骂道:“你个小娼妇,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王嬷嬷板着脸说道:”姨娘也该尊重些,这话是能当着小姐的面说的。“ 柳姨娘自知失言,当下便站在一旁,看着黛玉说道:”小姐,是我用了库里的料子做了这身衣裳。“ 这事黛玉早就知晓,却不想柳姨娘竟直接说出了口。 那绣娘也愣住了,原本以为这事定要撕扯下去,如今竟然就这么算了。 左右也算不得大事,黛玉对着那绣娘说道:“做事要本份,切不可咋咋呼呼 ,暂且饶你一回。“ 说着便把让雪雁带她下去,安置在后院的下人房里。 柳姨娘见黛玉全然偏袒自己,心中一片得意,想着最近巴结黛玉果然没错。见那绣娘被带下去,便说道:“这等咋咋呼呼的丫头不要也罢,不如把她撵出去算了。“ 黛玉看着柳姨娘道:“明日把账本给我送来。“ “什么。”柳姨娘笑着的脸立马僵住,有些不相信黛玉说出的话。 黛玉看着柳姨娘,慢慢的说道:“姨娘明日把内院的账本拿来,以后这内院的事物还是姨娘管理,可是采买置办等事都必须到我这登记拿银子。“ 柳姨娘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黛玉,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说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名面上的意思,柳姨娘还有别的要说的么。”黛玉坐在榻上,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半响扯出一抹笑来,说道:“小姐年纪还小,这管内院的事还是我来代劳吧。” 黛玉见柳姨娘坚持,便从旁边拿出一本小册子,说道:“三月初四,菜金八两六钱,府里支出九两,三月初六菜金十两三钱,府里支出时而两;三月初七,”黛玉还没念完,柳姨娘喊道:“小姐别说了。” 黛玉看着柳姨娘,说道:“其实这也算不得啥,统共也没几两银子。只是今日贪莫一钱,明日贪莫两钱,长此以往林府可消耗不起。”黛玉见着柳姨娘低着头不敢看她,索性说道:“姨娘也别灰心,这事我还没告诉父亲,除了这屋里的人旁人都不知道。” 柳姨娘不知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如何得知自己贪没的菜金,心中万份惊恐,又清楚这林大小姐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哪里开罪的起,当即便应了下来,只说明日一早便把账本等物交过来。 自此这柳姨娘便从内院管家变成了拿着钥匙的管家大丫头。 话说那绣娘被关在后院,隔日便托雪雁说要求见黛玉。 黛玉一进屋便见着她低头站在自己面前,黛玉也不说话,就坐在一旁看着她。 那绣娘长着一双丹凤眼,倒是有些姿色,看样子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见了黛玉便说道:“昨日让小姐见笑了。” 黛玉笑了下,说道:“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绣娘哽咽了下便说道:“我自两年前来林府,平日里除了在自己屋里绣活,旁的事一概不理。可是有些事不是不想理就能视而不见的。这次柳姨娘乘着没有旁人拿着一匹布来让我给她做身衣裳,我见这缎子便知不妥,只因夫人还在时有次让我去库里挑了两匹布给小姐做衣裳。当时我觉得这匹布过于浓艳,故此没用。”绣娘说道这里看了看黛玉见她神色如常,便继续说道:“柳姨娘如今管理内院,我只一区区绣娘本不该多言,因此还是做了。哪里知道前两日便有一婆子来找我,说是让我收到消息便要满府的嚷嚷柳姨娘盗用了夫人的衣裳。” 黛玉听到这里便问道:“那你又为何来找我。” 绣娘笑了一下说道:“我虽是个绣娘可也知道有的事该做有的事不该做。” 黛玉又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去跟柳姨娘说清楚。” 那绣娘看着黛玉说道:“柳姨娘不过是暂时管家,小姐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 黛玉听到这里笑了起来,指着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留你,万一我直接把你撵出去,你又当如何!” 绣娘不慌不忙的说道:“小姐心善,断不会如此。” 黛玉听到这里又笑了起来,说道:“好一张巧嘴,你说你整日不出门埋头做活,如今看来倒是埋没了你。” 那绣娘听了这话脸色丝毫不变,直视黛玉说道:“这事我倘或直接去告知柳姨娘,我又无凭无据的哪里能让她信服。倘或我听那老婆子的话,这事成不成我都没好日子过。” “那你就觉得我会信!”黛玉问道。 绣娘从胸口掏出一个钱袋,雪雁拿着递给黛玉,黛玉拿在手里颇有些沉,打开一看竟是三十两碎银。 绣娘说道:“这便是那婆子给我的定金,她说倘或成了,还有一半。” 府里丫头婆子的月钱是二钱银子,得脸的也就三钱而已。这三十两可不是小数目。一般人还真的拿不出。黛玉被钱袋递给雪雁便问道:“那婆子你可认识?” 绣娘说道:“并不认识,但是我记住了她的长相。” 黛玉站起身来,看着绣娘,这人铤而走险倒是有些胆量。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绣娘答道:“本名燕归。” “好名字,你暂且住在这里。”黛玉继续说道:“把那婆子的样貌好好跟我说一说。 燕归抬起头说道:”小姐我能画出来。“ ”雪雁,拿笔墨。“黛玉说道。 燕归拿起笔,沾了沾墨汁不出半柱香便画了出来。黛玉瞧着面生,雪雁在旁看着眉头一皱,说了一句:”看着有些面熟,只是记不起来。“ 黛玉折起这画像,交代燕归安生呆在这里切莫生事,便带着雪雁走了出去。 正文 第七章 第七章 雪雁看着黛玉沉默不语,便有心安慰道:“小姐别恼,把这东西交给老爷,让老爷做主便是。这些背地里弄鬼的人实在可恶,不过那柳姨娘也不是个好的,平日里看她日日过来奉承小姐,背地里却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黛玉看了看雪雁,这丫头向来嘴笨,从来也没一下子说过这么多话,不禁说道:“怎么突然就嘴巧了起来。” 雪雁自小便跟着黛玉,当下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小姐也太小看人了。就许蓝翎红梅会讨好卖乖,我就不成。” 黛玉笑嘻嘻的看着雪雁说道:“你有你的好处,蓝翎红梅有她们的特色,何苦鹦鹉学舌。” 雪雁没成想自己这番话反而得了一个鹦鹉学舌的名头,当即有些赌气的说道:“那蓝翎还不是红梅教的。” 黛玉听此,看着雪雁,料知她说的是真话,便问道:“是教的?” 雪雁想到那红梅对自己想来尊重,自己刚才这话似乎不妥,低下头去不敢看黛玉,黛玉拉着她手坐到一边的石凳上,低声问道:“你可是听到了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定不怪罪于你。” 雪雁听此,便把那日在屋外听到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黛玉。 话说那日晚间,雪雁本在黛玉屋里守夜,只因睡前水喝的多了些,起夜的次数便多了,因不想吵着黛玉,便起身到外边去方便,却不想路过蓝翎红梅屋门口时听着里面有细微的说话声,雪雁想着这两人明日还得早起,正想敲门让她们早些睡,却听到那红梅说了一句:“你明日把这个荷包给小姐,就说是你做的。”只听得蓝翎回道:”谢了,红梅姐姐这般好的手艺,怎么不亲自给小姐。“红梅道:”咱俩一同进的府,我自是把你当亲姐妹看待。小姐每日饭后都习惯在院子里走一圈,你定要记住,事先要准备好热水,这样小姐回来就能直接洗脸。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多言,在雪雁王嬷嬷面前务必不能太惹眼。” 雪雁听到这里里面的声音慢慢淡了,这才走开。雪雁只以为这是红梅在教蓝翎如何哄主子的小计谋,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泄气,暗自揣摩了两日便依葫芦画瓢的在黛玉面前说些讨喜的话来。 经历两世,黛玉自是知道院子里的丫头们总是难免想要在主子面前得眼,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丫头想着法在主子面前得眼这也能理解。只是这红梅为何处处帮助压根没认识多久的蓝翎,这里面怕是大有问题。 先不说那柳姨娘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懊恼不已,那边的白姨娘连着两夜都没睡好。原本就有些发黄的脸色看着更差,屋里的婆子安慰道:“姨娘好好睡一觉吧,那绣娘并不认识我,小姐年纪小,想必如今全副心思都放在柳姨娘身上,定不会疑心咱们。“ 白姨娘猛的把桌子上的针线篓子都甩在地上,说道:“本来说的好好的,找个没根基的年纪小的绣娘让她把事情嚷嚷开,又花了这么多钱,哪里知道这绣娘怎么就没按照说好的去做。” 婆子蹲下收拾针线篓子,收拾好之后又给白姨娘倒了一杯茶水,说道:“这事如今怕是还没暴露,不如咱们早些了解。” 白姨娘瞪着老婆子,手里的帕子搅了又搅,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现出狰狞,转而又回复平淡。连声音都便淡了,走进里屋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婆子说道:“吴妈知道什么做了吧。” 那吴妈拿着这东西小心塞进袖子里说道:“那绣娘如今还呆在小姐的院子里,每日三餐都由厨房给送去,厨房里的管事成婆子我熟的很,我待会就去厨房让她给姨娘做一道鸡蛋羹。” 白姨娘看着吴妈,说起来自从哥三岁去了,兰香园的丫头婆子就慢慢的开始不尽心了。白姨娘是个看得开的,索性一一大发了,如今除了洒扫的两个丑丫头就她还事事为自己着想。 这吴妈直接就去了厨房,正好见着成婆子在骂两个小丫头,那两丫头灰头土脸的在擦地。见有人来了,成婆子便让她俩下去干活了。成婆子是林府的家生奴才,见吴妈来了便说道:“如见的小丫头是越来越不能做事了。让她俩洗个碟子就能给摔了,真是糟蹋东西。” 吴妈笑着附和道:“现在的小丫头哪里比得了我们年轻时候,那时候我们可是一门心思干活,每日里话都不多说一句。”吴妈说着还瞅了瞅正架在炉子上烧的东西。 成婆子拉着吴妈坐下,见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脚上穿着补丁鞋子,便开口说道:”你那白姨娘也太小心了,她身边统共就你一个,还这么不舍得。“ 吴妈笑了笑,说道:”你误会了,白姨娘自从小公子去了,这心就淡了。每日里礼佛吃素,她自己也是,我在一边看着只为她可惜。“吴妈说着便红了眼眶。 成婆子不忍见她流泪,忙安慰道:”你也别伤心,老爷是个念旧的,定会记得白姨娘的好。指不定过两年再得一个哥就好了。“ 吴妈听了这话,止住泪勉强笑了一下,白姨娘这辈子是不可能再生养了,这事除了白姨娘就自个知道。这事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说道:”希望如此吧。“ 往日吴妈来都是要为白姨娘添菜,成婆子想着今日定也是如此便说道:”你来的倒巧,今日刚采买了一篮子鸡蛋,个头都大,白姨娘喜欢吃鸡蛋羹,我这就让人给她蒸上。“成婆子说着便让人蒸蛋。 吴妈在旁连忙道谢,又指着几个炉子上正煮着的砂锅说道:”这些都是小姐的?“ 成婆子指着第一个道:”这个是小姐要喝的骨头汤,其余几个都是老爷屋里要的。“ 早就知道老爷身子不大爽利,吴妈想着莫不是加重了,便问道:”都是些汤药么?“ 成婆子说道:”前些日子说是大夫给老爷开的汤药,还有一个是小姐坚持要给老爷熬的粥,每次都要熬到糊状。“ 吴妈本想着趁机下药,可是见着成婆子光和自己闲话,一点都不忙,没有机会。 便索性坐着和成婆子说起了闲话,想着前些日子听说府里的大小姐食欲好,便说道:“听说最近小姐吃的多了,可是真的。” 成婆子看了一眼吴妈,说道:“连你也听说了,往常小姐是药当饭吃的,这几日是吃的很多,各种菜都吃一点,今日还特地让丫头过来嘱咐要加菜。” 吴妈双手合拢说道:“阿弥陀佛,大小姐身子好起来,是咱府里的福气。我回去告诉姨娘她听了定然欢喜。”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着黛玉院里的饭菜都好了。自然是主子归主子,下人归下人的一一放在食盒里送去。吴妈在旁看着便帮忙搭把手,黛玉的饭菜单独放在食盒里,余者便是王嬷嬷雪雁等人的饭菜一起放在篮子里由各院子的人来拿。 这等粗活自然不必劳烦黛玉跟前的丫头,黛玉院里屋外粗使的两个丫头掐着时间便来了。吴妈见了便有意上前帮忙,那两丫头谦让了下便让吴妈拎着另一边的篮子。 这两丫头见吴妈不大熟便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怎么不大见着。“ 吴妈说道:”不过是后院打杂的而已,你们是大小姐屋里的?“ 这两丫头对视一笑说道:”我们倒是想呢,只是先前有雪雁,如今又有了蓝翎红梅等。我们只是粗使丫头罢了。“ 吴妈笑着说道:”我看两位长的端正,不用多久定然能入小姐的眼。“ 这两丫头扑哧一笑,说道:”你可真会说话。“ 吴妈道:”这各人的饭菜都要一个个去送么?“ ”可不是,以往给雪雁她们送去倒也罢了,这两日还多出一个人来。“其中一丫头气鼓鼓的说道。 吴妈假装无意的问道:”多了什么人?“ 那丫头觉得这事也没啥好隐瞒的便说道:”就是那绣娘,府里不少人都知道的。“ 吴妈看着这两丫头心无城府,便说道:”我也闲着没事,不如我替你们去送。” 这两丫头一听,头摇着像个拨浪鼓似的说道:“万万不可,小姐的院子哪里是能乱进的。” “我进府都好些年了,如今年纪都大了,就想着长长见识,就在外边绕一圈就走。”吴妈小声说着。 其中一丫头见吴妈这般便说道:“既如此,那你拿着这绣娘的饭菜给她送去,你跟着我们进去,只说是厨房来帮忙的就是。” 吴妈自然应了,低着头就跟着两丫头进了院子,匆匆的就绕过住屋,往里边的下人屋里走去,雪雁那屋正好是游廊左边第一间,吴妈见那两丫头没跟来,乘人不注意便把菜放下,取出袖子里的东西便洒在饭上。看了看左右无人便端着饭菜放到雪雁屋子门口。 正想转身离开,便见着屋子的门突然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婆子,其中一人正好是王嬷嬷。吴妈见此,当即便知道人家这事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王嬷嬷看着吴妈说道:“要不是我亲眼看着还真不能相信,都是府里的老人,这种事你也做的出。” 吴妈妄想抵赖,后退了两步说道:“我只是来帮忙送饭菜的。” 王嬷嬷看着她,对着后面说道:“还不快把她绑了。” 顿时便见着两个婆子上来用绳子把她捆了,往她嘴里塞了块破布,直接把人押到了柴房。 正文 第八章 第八章 林如海刚从衙门回来便听说后院出了事。 况且这事还牵扯上了黛玉,当下便直接就去了内院主屋,一进门便见着当中跪着一老婆子,竟然是白姨娘屋里的吴妈。 柳姨娘见林如海来了,当即便请老爷上坐,林如海见着黛玉也坐在一旁,便说道:“这种内院肮脏事,玉儿还是回避为好。” 黛玉走到林如海身边,字正腔圆的说道:“先是有绣娘到女儿门口喊救命,后来又来了一个老妈子过来下毒,女儿以为这事早就找上了女儿。” 黛玉这番话说下来,屋内鸦雀无声,谁都知道林家大小姐是最不喜多事的,且身子又多病。如今这些人还好死不死的找上了小姐,老爷怕是轻饶不了这些人。 看着跪在当中的吴妈,林如海便想到白姨娘,看了看屋里,她人倒不在。 如海让黛玉坐在他边上,听着柳姨娘把这事从头说了一遍。柳姨娘说完偷眼看了一下黛玉,见她正端坐在小凳子上,想起之前黛玉让自己出面做事的语气模样,柳姨娘只觉得大小姐是越发厉害了,活脱脱的就是当初的贾敏。 林如海看着吴妈问道:“你可有旁的话要讲.” 吴妈低着头说道:“这些事都是我自个做的,和白姨娘毫无关系,我既然做了,就不怕死。” 林如海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柳姨娘坐不住了,指着吴妈就说道:”如今老爷在这里,你还这般维护她,还不说实话。” 吴妈梗着脖子对柳姨娘回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做的事绝对不会扯上其她人。“ 这话说完,便见着白姨娘被两个婆子押着进来,一见了林如海,白姨娘双眼含泪的说道:”老爷回来了。“ 这般柔弱的样子倒是把柳姨娘气的浑身发抖,只是老爷小姐都在,柳姨娘也只是朝着她瞪了一眼。 林如海见她,觉得这事莫不是有蹊跷,遂问道:“你有什么要讲。“ 白姨娘轻轻笑了一声,把跪在地上的吴妈扶起来,无奈吴妈执意不肯,白姨娘无法。只得站在一旁说道:”这些事都是我指使吴妈做的。“ 众人没想到她竟然认的这么爽快,别说柳姨娘连黛玉都很吃惊。林如海看着她,挥挥手让大家都退下。 一时间屋里就只剩林如海和白姨娘两人,如海直视白姨娘,见她面容憔悴,想必这几年过的定是不好。 白姨娘看着如海,慢慢说道:”老爷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是什么时候么?“ “忘了。“林如海说道。 ”我记得那时候我家道中落,和乳母两人来京城投亲。却不想被骗子骗了个干净,身上一分盘缠都无,亲戚也没找到,那日正好是老爷高中探花巡街,我遥遥的看着老爷,这心里突然就安定下来。后来迫于生计,我便自卖自身竟无巧不成书的进了林府,老太太见我伶俐便让我做了贴身丫头。那时候老爷孝顺,早晚总是会来拜见老太太。一来二去的咱俩就好上了,老太太责骂了我,可是你把所以错都担在自己头上。那时候我就想着,这辈子只要能守在你身边就好。“白姨娘说着笑了笑,见林如海神色皆无。又继续说道:”可是自从贾敏夫人来了后,老爷就不再来找我了。索性没几年老太太便做主把我指给了老爷,紧接着哥又来了。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贾敏夫人才是老爷的意中人,我也不强求什么,可是哥却去了,我这心也去了。“ 白姨娘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林如海拉过她坐下,说道:”你在府里好好的,我自当保你一生安逸,何苦弄这些事来。“ ”我就是活够了。“白姨娘激动起来,脸涨的通红,看着林如海说道:”府里的日子每日都一样,我活腻了。“ 林如海见她神情疯癫,心中有些愧,有心想救她一命,便叫了林管家进来只说白姨娘疯了。 自此这林府闹的沸沸扬扬的事便被压了下去,没两天便有一辆马车载着白姨娘和吴妈去了姑苏老家。 此时黛玉屋里,柳姨娘坐在黛玉对面,看着黛玉在绣一个荷包,端看竟是一只双鱼图案,用珠片做成鱼鳞,用红丝线绣鱼嘴,竟是活灵活现。只是黛玉这般淡定自如,柳姨娘却没心思,见着黛玉一门心思的绣荷包,柳姨娘忍了又忍之后便说道:“那白姨娘听说给送到姑苏老宅了。” “我知道。”黛玉自知知道柳姨娘这么半天呆在这的原因。 “小姐,这白姨娘可做了不少坏事啊。”柳姨娘就不明白了,怎么这老爷不罚白姨娘就罢了,连小姐都无所谓起来。 黛玉把鱼尾那一块缝制好,便说道:“白姨娘也没做什么,不就是想把你贪莫库里缎子的事闹大而已么。再说,要不是姨娘做了这偷偷摸摸的事,白姨娘哪里会闹出这些来。” 柳姨娘一时愣住,看着黛玉,想着自己有把柄在她手里,当下听了这话也不敢发火,只说道:“我不该偷用库里的缎子,只是这白姨娘是想杀人灭口啊。” 黛玉瞅着柳姨娘说道:“姨娘这话差了,是吴妈想杀人灭口。再者说人不是没死么。”说道这里黛玉笑着说道:“那绣娘我挺喜欢的,以后就留在我屋里吧。” 柳姨娘没法,只得回了自己屋去。 柳姨娘前脚刚走,便见着刚跟在柳姨娘身后的丫头过了来,对着黛玉便请了一个安。 这丫头正是那日黛玉在园子假山处说了些话的系着桃红色腰带的丫头,这丫头名字教秋红,正是柳姨娘跟前的第一丫头。 自从那日和黛玉说了那么些话,这秋红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虽说如今是柳姨娘管理内院,可秋红知道内院真正的主子还是大小姐,况且那柳姨娘如今除了无关要紧的事找她,有什么要紧的事都会去找赵寡妇。 秋红看着黛玉便说道:“柳姨娘刚又让我先回去,她独自去了赵寡妇那。” 黛玉叫雪雁递给秋红两吊钱,说道:“钱不多,拿去买些吃食。” 秋红喜滋滋的接过,嘴里却说道:“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本份。” 看着秋红走远,雪雁朝着秋红的背影白了一眼,恰好被黛玉见着。雪雁低下头去不敢看黛玉,毕竟那柳姨娘贪污公中钱银都是秋红主动送给自家小姐的。 黛玉看了看雪雁,只让她去把早上临摹的字帖都整理好,一一摆放在书架上。 却说那高侍卫这两日身子大好,整日闷在屋里着实无趣,这练武之人一日不松泛下拳脚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林管家想着自老太太去了,那院子便荒废了,索性便让他去那院子走走。 林老太太的院子本就僻静,又大,这高侍卫在内练练拳脚正好不过。 话说这日黛玉同往常一样饭后散步,前些日子天天在院子里走动,也有些腻了,便想着往僻静地走两步,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祖母那院子。 黛玉刚开始记事的时候祖母还在,倒是记得祖母是很喜欢自己的。黛玉这么想着便想进去瞧瞧,也不知祖母院子里的桃树还在不在。 走进院门,便听着里面有人,声音不大,只是这地方僻静,这一点点声音便显的大了。 黛玉见院门紧锁,想着莫不是有贼人进了这院子,当即便想要喊人过来。 刚开了口,却想到刚重生时便见着爹爹放在书桌上的密信,这里面的人莫不就是京里来的。想着前世爹爹把自己送去贾府后没几年便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人有关。 好奇心一起,黛玉便走上前去透过门缝便见着一人正在施展拳脚。门缝窥人实非君子所为,黛玉偷看了下,觉得实在不妥,便转身离去。 黛玉刚往外走了两步,便听着后面有声音说道:“既然都看见了,那就进来说说话。” 黛玉回头一看,便见着一穿着短衫的男子站在当中。林黛玉本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看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外男当即便低下了头,说道:“我没看见你,你也没看见我。”说着便拔腿就跑。 只听见那男子在后面言语不削的说道:“我还以为林家大小姐是个不拘世俗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话实在无礼,黛玉气恼至极,忍不住直接说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这男子朝着黛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黛玉朝着外边退了半步,只觉得这人不是个好人。哪里知道这男子见黛玉这般如此,竟笑了起来,说道:“怕什么,我就是闲的无聊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黛玉想了想,便进了院子。高侍卫随后便虚掩上院门,却见着黛玉皱了下眉,又惹得他一阵大笑。 见这院子还和当初一样,除了长出了不少杂草,其他的都没有变,特别是院子里的这株桃花,开的正艳,煞是好看。 这人看着黛玉露出一副伤感的样子,也不打扰她,只站在她身边默默看着她。 黛玉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想着自己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怀念过去。 高侍卫看着黛玉神情绝对不是一个女娃子该有的,心中一个问题呼之欲出,见黛玉看向自己,便说道:“你是不是活了两辈子?” 这话犹如惊天霹雳,黛玉一下脸色煞白的看着他,高侍卫见她这神情自是有了八成把握,便说道:“那日我闲的无聊变便想出去走走,却正好见你收服那个柳姨娘。虽说你掩饰的很好,可是你的眼神却不像你这个年龄该有的,那时候我便怀疑你是重活过一回的。” 黛玉从一开始被揭穿的惊吓,现在慢慢平淡下来,想着自己这重活一回的事旁人无理无据,便回到:“你怕是鬼怪小说看多了吧,我自小便是这般。” 高侍卫看着黛玉,说道:“你重生的事我不会告诉旁人,因为我也和你一样。” 黛玉当即看向他,没想到还能碰到和自己一样的人。想到自己遇着这般诡异的事,只以为是特例,却不想还有人和自己一样。 那高侍卫看着桃花,嘴里喃喃说道:“要不是上辈子我死的那般壮烈,我还真以为是一场梦。可偏偏那么真实由不得我不信。”高侍卫转过头看着黛玉说道:“能预知以后的事说是福气,也可能是灾气,全看你自己如何把握。” 黛玉问道:“难道你有不好的事情。” “我叫高崎,以后你可以常来这找我说话,整日呆在你父亲的书房里都快闷死了。” 黛玉见他说话实在随意,对他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便说道:“我重活一回,只想着能好好孝顺爹爹,平安的过完一生。” 高崎听了这话看着黛玉,眉头一挑说道:“难道你上辈子活的很不好么?要求这么低?” 黛玉哭笑一声,说道:“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离开爹爹久了,想着要好好孝顺他.” 高崎想着这种大小姐经历的是无非都是些内宅闲事,想必她上辈子也没遭遇过什么大事。便说道:”这就是你不愿意去京城的原因,那你上辈子肯定是去了京城了?“ 黛玉见瞒不过索性说道:”是去了。“ 高崎说道:”依你父亲的官职地位,想必你外祖家对你很好。“ 黛玉听到这里,苦笑了下说道:“外祖母对我很好,吃穿用度都比府里的小姐要好,姐妹们也很好,每日弹琴作诗,活的十分快活。” 高崎没听说黛玉语气中的悲戚之态,说道:“我原是高家庶子,生来便不受重视,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了进士却半辈子都呆在穷乡僻廊做县令。后来才得知,竟然是我那大哥从中作梗,真是可笑。可最让我气愤的确是我的妻子生的孩子居然是我大哥的,瞒的我好惨。他们我惹不起,我只打算好好当我那小县令,却不想在路上被山贼抢劫,跌下马车正好撞到石头上死了。” 高崎说着着黛玉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笑了笑继续说道,”幸好我重生了,那些上辈子读的四书五经我都给扔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一点没错。我刚重生的时候我亲娘刚死,我便提出要去庙里住两日,那时候老太太还在,她看我可怜便准了。我运气好,刚去寺院便遇着了当时的近卫军头领,他见我骨骼惊奇,便有意收我当徒弟。我乘机猛拍他马屁,从此抱紧了这个大腿。“ 高崎说话露骨,黛玉听着这些话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过了半响方说道:”想必是那位大人见你天资好,这才教导于你。你如今又得器重,何必妄自菲薄。“ 高崎哈哈一笑,说道:”我上辈子饱读诗书,最后却落得那般境地,这些文绉绉的话如今我一句都不想多说。“ 黛玉见他难以释怀,便劝道:”能重生一回,本就是大幸,何必还想着上辈子的事。“要说黛玉对上辈子贾府亏待自己的事丝毫不怨,那也不可能,只是如今听了高崎的话,只觉得比起他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高崎这人样貌普通,唯一比较有特色的就是一双眼睛,此时高崎歪头看着黛玉,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我大哥还在家苦读诗书呐。上辈的这个时候,他可是早就高中了,还娶了门当户对的管小姐,可是这辈子的管小姐却进了宫,正是如今颇得圣宠的管美人。“ 黛玉听了这话迟迟说不出话来,不自由主的往外走了两步,高崎见此,说道:”林姑娘莫怕,除了他第一次科举没能准时进考场是我搞的鬼外,其他的事我都没有插手。“ 黛玉看着他,试图判断这话是真是假,高崎却走进黛玉,神情突眼严肃起来:”我只是改变了我自己的命运,却不想变了这么多,这些事看似没有关联,实则影响深远。林姑娘你这次没去京城怕是已经改变的原本的轨迹。“ 这话听在黛玉心里,惹得黛玉独自走回屋子还在想着没去贾府是不是改变了什么。只是这些事除了高崎和谁都无法交谈,心下不禁有些恼恨这高崎。 这日子就这般缓缓过去,黛玉每日查看账本,柳姨娘每日三次来黛玉这边交代事务。面上还是她在管理内宅。 自那日高崎和黛玉在林老太太院里见过后,黛玉又去了两次,竟都没见着他。 黛玉只把心思放在调养父亲和自己身子上,间或管理下内宅,日子过的也算安逸。 话说那燕归自从呆在黛玉屋里之后,向来规矩,每日就在屋子缝制衣裳,她也手巧,又会揣摩黛玉的心思,黛玉倒是颇为喜欢她的手艺。 这日燕归和往常一般在屋里做黛玉冬天要用的袖套,想着小姐还在孝期不宜用鲜艳的颜色,便挑了浅蓝色的丝线在袖套外边绣了一圈秋葵花。这正全神贯注的做着活计,却见着雪雁气鼓鼓的撞门而入,见了燕归也不说话,只独自躺在床上蒙着头不说话。 燕归叫了她一声,雪雁翻了个身说道:”别理我。“ 雪雁这人平日对燕归还算不错,见她这般气恼便坐在床沿边上问道:“可出了什么事?” “没事。”雪雁蒙着头说道。 燕归掀开被子,这才发现雪雁竟然眼角含泪,顿时便劝道:“咱俩一个屋的,你有事跟我说下,我也好帮你想想,千万别闷在心里。” 雪雁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气鼓鼓的说道:“还不是那蓝翎红梅两人,虽说她两会来事,可是我平日也从没嫉妒过她俩。平日里她俩对我总是一口一个雪雁妹妹的叫着,平时小姐看账本都是我在旁边伺候,可刚才她俩竟使计把我调开,说是小姐让我去院子里采些花来擦。我不疑有他便去了,等我回来便见着红梅在伺候小姐看账本,小姐还把我斥责了,说我不知道跑哪去了。”雪雁说着便哭了起来。 燕归听了,原来是丫头们争宠的把戏,雪雁是小姐身边的老人了,那蓝翎红梅未免也太过分了。燕归问道:“那你有没有跟小姐解释。” 雪雁听了这话更气,抹了一把眼泪就说道:“小姐没让我解释,就让我回来了。” 燕归听了这话,只觉得奇怪,便劝道:“想必小姐心中自有计较,你不必多想。” 雪雁气不过,哭着说道:“小姐只念着她两妥帖,早忘了我的好。”说着便大哭起来。 燕归见她这般孩子气,有些想笑,可是到底忍住,劝道:“你且听我一句,小姐不是这样的人,那蓝翎红梅两人确实会做事,可是你看平日小姐那些私密的事哪次不是找你。“ 雪雁本是被气糊涂了,这么被燕归一说倒有些回过神来,想着前段日子自己和小姐说的那晚偷听红梅蓝翎的话,当即破涕为笑说道:“是了,小姐还是器重我的。” 雪雁想着那蓝翎不过是个听红梅摆布的傀儡,小姐早说过,做人还是要做自己。 正文 第九章 第九章 话说那高崎不知去了何处,连林如海都不知,只担心倘或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又不能派人出去查探,只等了几日那高崎方回了林府。 林如海见他风尘仆仆,衣衫凌乱,便问道:“不知高大人去了何处,让我好生担心。” 高崎一口喝掉林如海桌子上的茶说道:“不该问的不必多问,要不是这次我受了伤也不会在林府叨扰多日。” 林如海知道这人是圣山的亲信,想必有些私密的事交代了他,当即也不多问,只说道:“我已经把这几年查探的一些东西都整理好了,你回京的时候请务必带给皇上。” 高崎冷眼看了一叠子东西,颇为有些看不惯林如海处事的方式。按着高崎的性子直接给那些人污个罪名趁机抄家,到时候什么证据都有了,何苦花这么多时间。只是这话高崎也就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毕竟林如海这般行事也是皇上的意思。 如今皇帝虽当政十余年,可上头的太上皇依然余威尚在,不说别的,就是那军权还大部分都在太上皇手里。 更何况那废太子虽死了,可是太上皇也不知抽哪门子风,愣是给废太子的儿子封了个郡王当当。做个闲散宗室也罢了,偏偏那樊郡王野心不死,暗地里偷偷的拉拢了废太子的旧部,面上倒是一日三次的去奉承太上皇,哄得太上皇只听他的话。 这些事但凡有筹谋的都略知一二,所以这京城里的官分三派,太上皇一派,皇上一派,自然还有不少中立观望的。 这高崎又和林如海说了几句京城的行事,林如海听罢也无甚多话,只叹一句:“皇上不易。” 高崎看着林如海,只觉得这人虽出身勋爵之家,倒是毫无士族子弟的浮夸,反而一身的文人风骨。来之前虽听说林如海是荣国府的女婿,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这林如海行事作风和荣国府等人毫不相干。 高崎有心问道:“林大人我想问你一事,又怕唐突了。” 林如海看着高崎,说起来这高崎行事作风如海真的有些不习惯,实在不像是公门中人的做派,只是他是皇帝派来的,自己也只得虚与委蛇一番。听他这般问,只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便说道:“但说无妨。” 高崎笑嘻嘻的坐在林如海边上,问道:“听说林大人是荣国府史老太君的女婿。” 林如海一皱眉,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我见林大人颇有文人风骨,行事作风倒是心细如发。和贾府中人实在不像.” “笑话,我姓林,自然和贾家的人不同。”林如海听着这话有些气愤,这话实在唐突的很。 高崎窃笑道:“林大人来扬州久了,有些事怕是不大知道,如今这荣国府可是早就名不副实了。” 当初林如海和贾敏成婚也算是天作之合,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虽说自从贾代善去了,荣国府就有些败落,可也不致如此。林如海有心辩解两句:“我那两位内兄虽在仕途上不大长进,可是维持荣国府体面想必还是可以的。” 高崎听了这话当即便笑出了声,指着林如海说道:“我本不欲多说,想必那贾府的事旁人因你和贾府的关系也不会和你的多说。今日我就做一次好人,好好跟你说一说。”高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宁荣二府本是一家,宁国府在东街,荣国府在西街,两府连在一处,倒是颇为壮观。看着场面倒是大,可偏偏里面没有一个运筹帷幄的人,那些爷们整日里走鸟斗狗,游走于花街柳巷,安于享乐。更可笑的是宁国府那贾敬不知教导儿孙,一味追求修仙养身。把诺大一个家业交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贾珍。那贾珍在京城可顶顶有名的一个□□。再说荣国府贾赦贾政两兄弟,那贾赦是个没用的,被史老太君给挟持住了,每日里就会和丫头鬼混要不就欺负老百姓。那贾政生了一个儿子,听说是衔玉而出,倒是生的俊俏。只是这孩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竟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高崎说道这里,偷眼看着林如海,只见他脸色先是通红,似乎有一股气撒不出来。 高崎知道刚在这番话定是让林如海气着了,便劝解道:“林大人也别忧心,虽说你是她史老太君的女婿,可是你在扬州也这些年了,贾府那些事怎么都和你无关。” 林如海倒是怕贾府毁坏自己名声,只是想到之前还动过送黛玉去贾府的念头。幸亏黛玉坚持,这才没把黛玉送去,要不岂不是把自己宝贝女儿送入火坑。 这番话下来,高崎知道这林如海是定不会再把林黛玉送往贾府了。 且说黛玉虽几次去那院里都没见着高崎,可是还是每日都去一次。恰好这日就见着高崎穿着整齐正在院子里练剑,黛玉见他正舞的起劲也不欲打扰,只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那高崎早看着黛玉来了,舞了个剑花便收了剑。朝着黛玉便说道:“我帮了你一个帮,你可如何谢我。” 黛玉一听,忙问道:“你帮了我什么,莫要诓我。” 高崎说道:“你不是只想好好的呆在你父亲身边尽孝么。你尽管放心吧,你父亲再不会让你去贾府了。” 黛玉一听,忙问道:“你做了什么” 高崎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和你无碍的。只是把那贾府的状况大体的说了一说。” “那就谢谢了。”黛玉想了一想,只要自己能不去贾府,安心在爹爹身边伺候,贾府如何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呐。 高崎见黛玉听了这消息也不怎么高兴,反而有些意兴阑珊。想着这姑娘上辈子是住在贾府的,不管怎么说她对贾府还是有些感情的,便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就粗略的说了一说。” 黛玉听了这话,朝着高崎呸了一下,说道:“好不要脸,说人家坏话还卖乖。” 高崎见她说笑,也笑着说道:“等你以后去了京城,找两个人问问,便知道我说的都算轻的了。” 黛玉自知贾府的不可说的事还有不少,只怕外人都没有她清楚。只是这话她也不想跟旁人说,只当它是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就随她去了。 黛玉道:“我这几日找你有事相告。我院子里最近刚来的丫头怕是有人派进来的探子。” 高崎笑着看着黛玉说道:“这事也来问我,打发出去便是。” 黛玉瞪了高崎一眼说道:“我想着,这两人如果用好了,岂不是有大用处。” 高崎没想到黛玉有这想法,当即看着她说道:“你想的不错,可是我们一不知道她们是谁派来的,二不知道她们的上线是谁。” 黛玉悄声说道:“我知道她们的上线是谁,是我府里管理花房的赵寡妇。” 高崎看着黛玉,还真的有些佩服起来,问道:“这事为何不直接跟你父亲说” 黛玉看着高崎,笑着说道:“你有所不知,我爹爹十分宠爱我,吃穿用度自不必说,还给我请了一个先生每日教我读书写字。在我爹爹眼里,我就该是不理世事的大家小姐。可是他不知道,她女儿终究还是世俗了些.”黛玉说道这里竟红了眼眶。 高崎听了,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我说句真心话,你千万别恼。” 黛玉道:“请说。” 高崎看着黛玉说道:“你们林家本事勋爵之家,又是书香门第,林如海也是颇得皇上器重。你爹爹林如海对你也是关爱有加,深怕你受一点伤害,可是你爹爹林如海除了你一个独女之外竟是无一子嗣。你爹爹再时,你还可得他庇护。说句不中听的,只要你爹爹一去,你怕是连家产都守不住。” 高崎这话一出,黛玉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的很对。我确实守不住家产。”黛玉没想到这高崎看着有些不拘礼数,可说话却一针见血,竟把自己上辈子遭遇的事给说了出来。 既然已经说道这里,黛玉索性把话都说了开来,当听到黛玉说着自己在贾府潇湘馆死去。高崎不禁为黛玉可惜起来,叹气说道:“那贾府实在可恶,面上说喜爱外孙女,可是桩桩件件都是欺负你年幼无知,又贪墨你家产,更可恶的事放任府里的丫头婆子看低你。 黛玉见高崎为自己打抱不平,忙劝道:“我自己都不生气,你何苦。” 高崎见黛玉果然不生气,想着她和自己不同,毕竟她还有父亲,还有亲人。想到这里,高崎长叹一口气说道:“既然上辈子我们过的憋屈,那么这一世定要活的恣意快活。” 黛玉看着他这般孩子,便问道:“那日现在如何” 高崎一愣,想着自己如今每日听皇帝差遣,实在算不上恣意快活,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 黛玉笑着说道:“我看你就是自找的,倘或你不看中前途。凭你的本事,只要吃穿够用,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呢。” 高崎听着这番言论,笑着说道:“我刚重生的时候,也这么想过,可后来才发现人活着也有信仰,家国天下不是这么容易舍弃的。” 黛玉见高崎突然严肃了起来,想着自己莫不是说到了他的痛处。正想着要把话岔了开去,哪知高崎突然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黛玉。 黛玉伸手接过,竟是一把纯银的匕首,上面花纹反复,刀柄处还镶嵌着一块蜜蜡。高崎说道:“这是我昨日得的,这东西也就是看着好看,送给你也算是咱两相识一场。” 听他这话,怕是要走,黛玉忙道谢,又说道:“那我刚说的赵寡妇怎么办” 高崎纵身跳上屋檐,黛玉还是头次见着这般功夫,当即便十分纳罕,嘴里说道:“世间竟有这般本领。” 高崎一笑,说道:“我这本事也只算一般而已。那赵寡妇的事,我会跟你父亲说是我发现的。” 高崎说得不错,果然没两日那林如海便找着机会把赵寡妇给处置了,更是一下处置了好几个往日和赵寡妇交好的下人,一时间林府下人空前的安静和谐。 正文 第十章 第十章 这边黛玉便乘着这阵好好的整顿了下内院,只是自己屋里那红梅却没处置,照旧留着。 不过自赵寡妇被处置之后,红梅明显的心不在焉起来,有次竟愣愣的只穿了一只袜子就来了黛玉屋里伺候。 只是黛玉一切如常,红梅胆战心惊了几日之后,这心也慢慢的还了下来,只以为别人毫无察觉。 黛玉料想红梅没了赵寡妇牵线,找不到联络外边的人,定会千方百计的托人把消息传出去。这红梅来府里日子短,况且这府里又刚经过清扫,这红梅能托的人还只有蓝翎一个。 早两天黛玉便从林管家那得知,这蓝翎家里本来也算小康,她父亲还是一个秀才,自从十几岁中了秀才之后,便逢考必落地。后来娶了一个老婆。每日里除了喝酒打老婆便是在外边吹牛,家里的事是一概不管。过了几年家境越发艰难,正好遇着林家采买丫头,这最大的丫头蓝翎便进了林府。 林家的丫头每月有两钱银子的月钱,蓝翎孝顺每次领了钱都一分不差的托门房给带给她老娘。 这日发了月前,蓝翎照旧拿了做好的一双鞋垫和那两钱银子去找门房。还没出院门便见着红梅走了过来,见着蓝翎便说道:“帮姐姐一个忙可好?”说着便拿出一个布包出来。 蓝翎知道这红梅是没家里人的,当下便有些奇怪问道:“红梅姐姐这是?” 要知道在内院往外送东西是要查验的,红梅这包东西可看着实在大胆。红梅看出蓝翎的顾虑,一把拉过蓝翎低声说道:“我自小家里人就死绝了,索性那同福客栈的掌柜赏了我几口饭吃。我这不正好做了两件衣裳,让你娘给她带去,也好了了我这心。“ 蓝翎一听自然应了,说道:”姐姐这般善心,将来定是有好结果的。“ 红梅笑着说道:“还不快去,小姐散步可快回来了。” 蓝翎当即挥别红梅拿着东西便往外边走去。 这一路沿着小路绕过假山便走到外院口,正要走到廊下便听着廊下有人叫她。 转头一看,却见着小姐王嬷嬷并燕归正看着自己。蓝翔当下便心一惊,手里拿着的那布包紧了紧,便走过去朝着黛玉说道:“给小姐请安。” 黛玉看着她手里的布包说道:“你是我贴身的丫头,不必这么规矩。” 蓝翎看着黛玉言笑晏晏,当下又放下心来,林家对待下人向来良善,这给自己娘送自己攒的钱也不错事,当下便放下心来,说道:“小姐体恤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可是我们做丫头的却不能因小姐良善坏了规矩。” 黛玉看了蓝翎一会,对着她说道:“你倒知道的清楚,你怀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蓝翎说道:“是红梅姐姐托我让我娘给同福客栈老板送去的衣裳。“ 黛玉身边的王嬷嬷说道:“小姐身边的丫头给外人送衣裳,这可不大好啊!” 蓝翎瞅了一眼黛玉,低着头说道:“红梅姐姐说老板对她有恩。” 王嬷嬷听了这话,打开包袱,竟是两件顶普通的外衫。翻了翻又没有夹层又没有夹带的。便偷眼看了看自家小姐。 黛玉看着这两件衣裳实在普通,只是那袖口领口绣了不少花花草草,原本想着红梅定会按捺不住找机会往外传递消息。这本是她最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这么想着便又看了这两件衣服一眼,正琢磨不都间,燕归在旁说道:”这绣的话似乎碍眼了些。“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黛玉拉过那衣服的袖子竖起来斜着光线一眼,虽说这花草绣的五颜六色的看着眼花,可仔细一看蓝色丝线隐隐约约却像是几个字。 自此,燕归便把这衣裳袖子都并排放在一起,拼了一下,竟是八个大字”赵大被抓,速速来人。“ 原本站在黛玉面前低着头的蓝翎一下便跪倒在黛玉面前,嘴里说道:”小姐饶命,我真的不知啊。“ 黛玉看着蓝翎,见她脸上又气又怕,便说道:”你和红梅常常一处,这事你当真不知?“ 蓝翎脸色煞白,心知这事可了不得,当即便指天说道:”我和红梅也就是一同进府的时候才认识,虽说我俩常在一处,可也是只说些无关要紧的。“ “当真?“黛玉把衣裳递给燕归,燕归仍旧把它照原样贴好,仍旧递给蓝翎。 那蓝翎却不肯接,只一味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蓝翎看着黛玉,便把红梅往日里教自己做事,教自己如何讨好黛玉的话都说了出来,事无巨细连红梅 教蓝翎如何穿衣都说了出来。 黛玉听到这里便笑了起来,看着蓝翎穿着蓝色绣花短袄,头上带着新摘的木槿花,倒真是讨喜的很。黛玉朝着王嬷嬷说道:“这红梅倒是个聪明的,这蓝翎这穿着还真的好看。” 蓝翎听了这话不但不喜,反而越加害怕起来。 黛玉见她这般如此便说道:“你也别怕,这衣服你照旧拿着让你娘去带给同福掌柜的。以后红梅再有什么事托你,你来回我便是。” 蓝翎心知这是要放自己一马了,当即便喜极而泣,接过那衣服包裹便说:”小姐这大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黛玉笑了下,说道:”别跟我这说这话,我只是提醒你,这世上没什么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这红梅有这般讨好人的功夫她不用,非得分一半给你,还是怕她自己扎眼,好让你当出头鸟。“ 蓝翎听了这话倒是彻底醒悟了,别的不说,光府里那些老人为啥处处给自己白眼这算是弄明白了。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虽说红梅也得主子的眼,可是红梅事事都让自己扛在前头,还真的在帮她挡枪。 如今又见着这红梅让自己干这事,这可真的是两面三刀太不是人了。 黛玉见她神色变了几遍,便知道她定是心中有了计较,说道:”你回去后还照旧和她好,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我知道了。“蓝翎跪在地上说道。 见着蓝翎抱着衣裳跑着走了,王嬷嬷有些不理解,在她心理黛玉是不该做这个事的,这事直接交给老爷就是了,何苦费这个心。 只是如今黛玉也大了,王嬷嬷这话也就在心理想想而已。 这红梅的事总算是有了人专门盯着,那蓝翎倒也有些能耐,倒是没穿帮。 黛玉照旧每日里看医生,练字、弹琴,还坚持每日饭后走两圈。林如海因黛玉监督着,加上每日黛玉都在林如海跟前说说笑笑,这日子倒也过的惬意。 日子过的飞快,这柳姨娘每日到黛玉这边请示府里大小事务。黛玉瞅着这年节送的各处礼品,翻到贾府这边见到比其他府里都多出许多,特别是父亲去年刚得的一对红珊瑚也在礼单上。 黛玉瞅着单子说道:”贾府这礼略比其他府里多些倒也罢了,你拟的这个单子却是太重了。“ 柳姨娘一愣,便说道:”大小姐,这贾府是夫人的娘家又是大小姐的外家,这礼比起往年还算是轻的。“ 黛玉自然知道柳姨娘这话不假,之前的账本早就看过,又如何不知呐。往年那是每年都送去不少又贵又重的年礼,可贾府送来的往往是极普通的东西,要不是偶尔贾母在这年礼里添些缎子首饰,这年礼谁看了都以为是普通官员来往送的面子礼。 如今黛玉当家,想着前世即不想找她们讨公道,又不愿意平白的当这个冤大头。当即便拿起笔直接就划掉了好几个。算起来,还比贾府送的多了一匹云锦。 柳姨娘看着,满脸苦笑,说起来自个也是从贾府出来的,对贾府还是带着那么点崇敬,却不想自家大小姐竟对贾府这般,有心劝一劝又不敢说。如今自家的大小姐是越发厉害起来,不说旁的,就说府里那几个老婆子都说大小姐像极了林老太太,可是又比林老太太和善。 且说那贾府接了林府的年礼,王熙凤拿着礼单便有些愣了。这比起往年差的也太少了,虽说贾府面上管家的是王熙凤,可真正管事的确实王夫人,王熙凤拿着礼单便去回了王夫人。 王夫人看着礼单,想了半响说道:”这怕是你林姑父要续弦了。“ ”这怕是不能吧。“王熙凤看着王夫人,单单一个礼单就能看出这要不要续弦了,这也太玄了。 王夫人笑着说道:”你啊,太年轻。你姑妈死三年了,前两年本来说好了要把他独生女送来,可后来又不来了。这今年年礼就差了这么多,想来这林如海定是有了这续弦的心思。“ 王熙凤知道贾母常常念叨着那住在扬州的外甥女,当即便说道:”这事要不要跟老太太说。“ 王夫人白了一眼王熙凤,说道:”说什么!“ 王熙凤自知失言,当即拍着额头说道:”你看我这脑子。“ 这姑侄两人又说了会话,这才散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却说那荣国府的贾母看着面前花团锦簇好不热闹,这各房的太太小姐们都在跟前孝顺,照理说也该心满意足了。 只是瞧着那薛家的薛宝钗坐在探春身边,倒是好一副大家作派。宝玉更是一味的在她身边做小伏低,这副模样贾母看在眼里,就有些不大痛快起来。 说起来这薛宝钗样貌人品也是个出挑的,只是出身太低加上这宝钗性情过于中规中矩。 隔日贾母便起了派人去扬州的心思,虽说之前林家以黛玉在家守孝为由拒绝过,可贾母觉得这林如海还得给自己几分面子。 当即便把贾琏给找了来,把这要接黛玉的意思一说。贾琏还没说什么,站在一旁的王熙凤给贾琏使了一个眼色,便笑着说道:“老祖宗,这事怕是不大妥当阿。” “你说什么”贾母板着脸便看向王熙凤。 凤姐当即谄笑着靠近贾母说道:“老祖宗,孙媳妇知道您想念的紧。只是咋们冒冒然然的去,岂不是唐突了些,不如先写个信问下林府。”凤姐见着贾母神情缓和下来,又接着说道:“正好去扬州送年礼的人还没出发。” 贾母看着凤姐贾琏两人,过了半刻才说道:“如此也好,只是自你敏姑姑去了,林府便鲜少又信过来,我本想着让琏儿去扬州看看我那女儿唯一的孩子。”贾母说着便流下泪来。 凤姐贾琏两人自是好生的安慰了一番。 那贾琏回了自己院子,见着凤姐便说道:“你为何阻我去扬州,林姑父对人大方,且他又身居要职。” 凤姐坐在炕上,说道:“以前姑姑还在的时候,人家自然对你客气,可如今姑姑都去了三年了,况且连着连年除了逢年过节有礼送来,这书信却是没有。你自个想想,你倘或这次去扬州会不会接到林家小姐。” 贾琏一愣,转而看着凤姐说道:“说起来还真的又可能,可是林家对咋府一向亲近,怎么突然就冷淡了。” 凤姐笑着说道:“你可真糊涂,哪里是突然冷淡的,是自从敏姑姑去了后就开始慢慢冷淡的,一开始是没书信过来,后来是年礼都少了。” “真的”贾琏似乎不信,可看着凤姐笃定的的样子也不由得不信,当下便一拍桌角恨恨的说道:“这两年原本和咋府亲近的事越来越少了。 凤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贾琏就说道:“他林家算什么,哪里比得上我们王家,真真好笑。” 这话可真是把贾琏一下子就惹火了,可偏偏还不能发火。瞅着王熙凤那一脸得意的样,贾琏暗骂了一声:“蠢货。”便摔门而出。 却说扬州林府,见着贾府来信,竟然是要接黛玉去贾府的意思。林如海当即便提笔回信,把这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待贾母收到回信,当即便脸色发青,过了好一会才让鸳鸯去把那凤姐找来。 这王熙凤一进门便见着贾母脸色不好,当下便小心翼翼起来,给贾母请安之后便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贾母见着王熙凤,想着她先前的话便问道:“当初你执意要先给扬州去信再说,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王熙凤听这话,当下便知道老太太是为了林府的事生气,这事可自己无关,王熙凤当即便放下心来,说道:“老祖宗,您也太高看我了,我一深闺妇人知道什么。” 贾母看着王熙凤,想着她每日管理府里的事,即使消息再灵通,扬州的事也定是不知的。于是便说道:“你林妹妹怕是来不了了。” 王熙凤嘴上说道:“老太太,怕是林姑爷不舍得林妹妹吧。”心里却想到,发妻亡故三年便可续娶,那林如海又没个儿子,看来这续弦怕是给二太太说对了。 贾母细细思量,王熙凤这话虽有些道理可也不对,当初林如海可是应了要把林黛玉送来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反悔了。如今看来两家怕是真的要生疏了。 说起来,贾母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是真真疼爱的,也真心想接黛玉过来住些日子,加上心理又存了亲上加亲的心思。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林如海怎么突然的就如此冷淡起来。不过这事,贾母是断然不会再派人往扬州那边去信了,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如何拉的下这个脸来,贾母也就在心理叹息两句,这接人的事便从此作罢。 黛玉如今在府里管家,一开始那柳姨娘倒是有几次想借事闹下,可都被黛玉不声不响的给处理了。柳姨娘本就是个绣花枕头,只因跟在贾敏身边学了两年,这才认得几个字。如今被黛玉打压了两年,便彻底的认了命。毕竟黛玉也睁一眼闭一眼的让那柳姨娘得些好处。 却说这日,蓝翎照旧去门房给她娘送她的月钱,红梅又托蓝翎帮她带东西去同福客栈。这些年红梅没少托过蓝翎,蓝翎也每次都私下把这些东西给黛玉查看,只是除了第一次之外,其他竟都是无用的物件。 这次蓝翎也不以为意,见着黛玉在里屋写字便进去把这包东西递给了黛玉。 黛玉看了看,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而已,边上的燕归拿出剪刀,细细的把香囊给拆了,连夹缝里都细细的看了,竟是一无所获。 燕归看了一眼黛玉,倒是见着自家小姐神情淡淡的。 这香囊还得让蓝翎给拿去,燕归也手巧,几下便把香囊给复原了。黛玉见着这香囊连着的枚红色穗子再配着这蓝色的香囊实在丑了些。 蓝翎拿回香囊,正要告辞,黛玉忽的叫住了她,黛玉让燕归把香囊拿过来看那穗子,这穗子包着着实粗了些,要不是亲手摸了怕是察觉不出。 这东西做的也巧,只要把当中一根线扯出便露出了纸条。黛玉拿过来看了,上面歪七竖八的写了句:“百日宴有诈。” 虽说平日有什么事都没瞒着红梅,可黛玉不得不认同,这红梅确实是个聪明的。 大后天便是当地知府家幺女的百日宴,这宴会办的颇大,林家也早早的就收到了请帖。黛玉还特地让人打了一对金项圈要送给那女娃。 这百日宴到底有什么问题连黛玉都不知,如何这红梅会知。 黛玉在屋里想了一夜,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次日一早便早早的去寻了林如海,打算据实以告。 林如海见着黛玉一早便来了,又见她挥退众人,便知有事。 黛玉看着林如海,这几年下来,自己爹爹的身子看着竟是大好,当下也心中欢喜。想着那红梅的事,便说道:“爹爹,我有一事一直想跟爹爹说,可是又怕打扰了爹爹。” 林如海听此,便说道:“玉儿有事只管跟爹爹说。” 黛玉便把自发现红梅有异,到收复蓝翎的事都说了,更把那红梅送出去的香囊也说了个清清楚楚。 林如海原以为黛玉说的事小女儿的事,却不想竟是这般大事,又见着黛玉神情庄肃,便知这事是真。想着自己女儿也才这么小,竟然把这事藏了这么许久,直到事发这才来告知自己,当即一面欣喜黛玉长大了,另一面又觉得黛玉做这些事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林如海拉着黛玉的手看着,只见指尖上有些许茧子,怕是练琴留下来,自己这女儿自小聪慧,又敏感多心。想着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被瞒在鼓里这么许久,当即便说道:”玉儿这事怎么不早告诉爹爹,你年纪还小啊。” 黛玉看着爹爹一时间百感交集,父亲总是一心让自己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只是世上的事本就难全,黛玉道:“爹爹的心意女儿知道,只是咋们这样的人家不是想不理世事就能置身事外的。” 如海听罢,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黛玉这话自己如何不知,可总想着黛玉还小,总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是个奶娃娃,可这一等她竟然就这般大了,还懂得不动声色的留着探子。 黛玉见着自己爹爹这般看着自己,又说道:“爹爹我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如海哈哈一笑,拉着黛玉坐在凳子上说道:“玉儿说的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些事避不开。只是玉儿你自小身子便弱,我又只得了你这么一个孩子,便想着能让你这辈子活的恣意快活。却不想你母亲去的早,更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才能。”林如海说道这里,看着黛玉,只见她双目灵动,眉眼间带着一股子灵气,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林如海想着这红梅送出的这句话,心中自有计较,这边交代黛玉道:“你且回去,红梅这人且别动,你爹爹自有办法。” 且说那官员幺女百日宴不过是个幌子,这本就是林如海等人为了搜查各处盐商漕运而下的障眼法。 本来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在那晚抽检的计划看来是被识破了,这事林如海瞒的严,那红梅既然能知道这事,定时从他小厮身上打探出来的。 这小子跟在林如海身边日子长了,平日里一些事也需要他来置办,倒不是怀疑他有外心, 而是这小子年纪大了,平日里见了有些貌美的丫头就是挪不开眼睛,怕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林如海当即便把他叫了过来,才几句话那小子便招了,只说是见着那红梅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平日里总是来示好,几次之后便有了意思。两人在一起时那红梅总是问些老爷的事,这小子也没多想就如实的讲了。 这小子自是知道自己怕是闯了祸,当即便一阵求饶,只说是被猪油蒙了心,求老爷给次改过的机会。 林如海见他也确是被那红梅给蒙蔽了,便让他假意和她相好,只是以后这话得是虚虚实实才好。 这小子当即便应了,咬牙切齿的说道:“老爷放心,这个利用我的小丫头我定然让她死的难看。” 正文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那官员幺女白日宴照常进行,当晚的盐务抽检也照旧做了。同以往一样,什么事都没查检出,看着竟是一派风平浪静。 林如海自来扬州便知道这位置不好坐,可是没成想过了这许多年竟只揪出了几只小鱼小虾,当真是挫败的很。 却不想养在深闺的闺女竟发现了同福客栈,林如海当日便让手下去擦那客栈的底细,不多时这客栈的来历便一清二楚起来。 同福客栈的老板是个老头,几年前突然就在街上开了家客栈,这生意不好也不坏普普通通。要说起他发家,可算是一件奇事。这老头有一闺女,年方二十八还没有人家,长的倒是出挑就是克夫。早先在这闺女十三的时候便说了一个人家,没满一年还没成婚那男的便死了,后过了两年又说了一个人家,照旧如此,从此大家伙都说这个女的命硬。 慢慢的就到了二十八岁了,眼看着就是老姑娘了,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结婚了,这老头的客栈就是这女婿出钱给开的,说是孝敬岳丈大人。 他家女婿不是旁人,正是如今扬州有名的盐商仇万年。 这仇万年也不是一般人,说起来扬州这地面因有盐务,各方人事也多,只要上头有人的都想在里面参合一脚。林如海从一开始的处处掣肘到如今的得心应手也是颇为花了一番功夫。可这仇万年确是这短短十几年才开始的,如今竟是扬州盐商第一人。 林如海看到这人便知这事水深,只是在其位便谋其职,林如海想了一夜便亲自上门找了扬州知府童大人。 见着林如海有些苍白的脸色,童大人便知定有大事,当即便把林如海请入了书房。 林如海坐在童知府对面连着喝了两杯清茶,童大人虽知道林如海来访有事,可还是忍不住说道:“林大人,在我这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前两日你要用我幺女百日宴做幌子我都应了,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林如海瞅着他,心想,要想直接使计扳倒仇万年,单靠自己一人是万万不能的,那仇万年后面定有人撑腰,只怕来头不小。这童大人和自己本事同科进士,又一起在扬州呆了这许多年,想来是可靠的。 笑了下便说道:“我有一事相请。” 童知府忙说道:”有事快说。“ 林如海道:”我要借用你手里的人,原因我不能说。“ 童知府当即一愣,站起身看着林如海,转而说道:”你怕是有什么发现了吧。“ 林如海但笑不语。 童知府知道这林如海是个沉得住气的,只是自己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借人给他,理由总的说下,当即便说道:”咋俩是啥关系,相交几十年了,有什么话还不能说。“ 林如海当即便说道:”童大人,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事兹事体大,倘或成了,那是大大的功劳,倘或没成怕是后患无穷啊。“ 童知府见林如海神色严峻,也料定他是有了什么内线消息,说起来这童知府在知府这位置上做的时间也久了,也想动一动,只是自己朝中人脉不广,倘或跟着林如海做了这件大事,说不定能得些好处。当即便说道:”如海兄,人我可以借,可是我也得参与进来。“ 林如海看着他许久,想着这事自己才刚想了个大概,能不能成事还不一定。这童知府的人品自己也是信的,只是这仇万年既然能在自己府里放探子,这童知府家未必就没有探子。 这般想着,林如海便说道:”童大人,我林如海自蒙圣恩来此十几年,如今年岁已长,可却在这位置上一事无成。这次我向你借人本就是想搏一搏。“林如海拉着童知府坐下,说道:”我林海在此立誓,倘或我成了,那么等我上报时必定拉着童大人一起。“ 林如海这话不可谓不重,童知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即摆手说道:”如海兄这实在是见外了,借人这事就是一句话的事,什么时候派人来说声便是。“ 林如海向童知府拱手告辞。 盐本就是军用物资,虽说当前扬州盐商大大小小的也有七八家,可每次出货都必须在衙门备案,运到哪里去这都得记得清清楚楚,是来不得一点假,更何况做这没出一批盐还得交大量的赋税,因此才有私盐贩子。 却说这林如海让那小厮透露些消息出来,只说林大人和童知府因那日抽检的事有些口角。 还没两天,便见着林如海病倒了,见着大夫整日守在府里,黛玉又亲自为林如海熬药。这一切都没瞒着红梅,几十天之后,红梅果然又托蓝翎给她带东西出去。 三天后便是仇万年的船出发的日子,这明面上是仇万年要往西边运盐,这盐路是一早就在衙门备了案的,也早就得了文书。 话说那日,林如海亲自带着手下一干衙役加上童知府那边的人,两方人马打乱了分成两处,一处埋伏在仇万年那放盐的仓库,另一处自然是码头。 只见着林如海精神抖索的带着一干衙役前往码头,听说是林大人亲自带着人来抽检,那船老大当即便亲自迎了过来,见着林如海是低头便称呼道:“林大人来了,快请里边坐。”说着便要请林如海进去。 林如海看着船老大一脸谄媚,冷笑一声,说道:“天色不早,还是不麻烦了。” 见此,这船老大也不犹豫当即便拿出今日运货的账本出来。林如海让手下一一查验,自个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三艘大船。虽说林如海向来不徇私情,可还是头一次这般不讲情面,这船老大在旁陪着林如海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过了一会,手下来报竟然是毫无问题。林如海看着船老大,只见他笑着一张脸上都长了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黑了,在这夜色中竟看不出他半分惊慌。 林如海手里拿过账本,细细查看了一番,后面划勾的便是刚才手下查验的好的。这数目竟是和备案的一样。 不该啊,这般好的机会那仇万年怎么会平白放弃。林如海眉头紧锁的看着这三艘大船,想着莫不是哪里出了漏子。 恰在这时,只见着远处一官差骑着马飞奔而来。 见了林如海,当即下马说道:“大人,那边有异常。” 林如海一听当即拉着他走至人少处问道:“怎么说?” 那官差瞅了瞅林如海说道:“小的几人在那仓库周围下面的声音有些大。” 林如海随机反映过来,说道:“暗道?” 官差点了点头,林如海当即便留了几个人在此地,带着余下的跟着这官差便往仓库那边赶去。 等林如海赶到,早见着手下早就暗暗的守住了这仓库的几处出入口。林如海朝着官差点了下头,当即便带着一队人闯进了仓库。 这地方林如海早就来过,虽说是仓库,可要说是一处皇家园林也不为过,当真是亭台楼阁好不阔气。 仇万年当即便迎了出来,林如海见着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头发用一根带子束在头顶。这般整齐的穿着,想必是还没睡。仇万年没想到林如海竟然会大半夜的来此的,脸上却堆满笑说道:“不知林大人来此,又是原因。” 见着林如海没回应,又朝着手下说道:“还不快给林大人看座。” 林如海一摆手说道:“不必了。” 仇万年当下心中大惊,见着林如海身后跟着的人看着都不是好相与的,当即还想再说两句,便听着林如海说道:“公务在身,请仇老板体谅。” 这话说完,便见着林如海的手下一个个井井有条的散到各处查看起来。那报信的官差直接带着两个亲信去了声响最大的地方。这地方竟是一处亭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官差绕着亭子走了两圈,见着这角落里里竟一小撮盐粒。当即便笑了起来,看着这亭子有一块砖头特别的油光,便上前按了一下,当即便听着一阵声响传来,众人往后退了几步,便见着亭子正中出现了一个黑洞。 林如海走了过去,还没说话,便见着那仇万年撒腿就往外跑,却被几个官差给抓住,按在地上不得动弹。林如海看着他说道:“这地道里有什么?” 仇万年看着林如海,双眼赤红,恨恨说道:“我警告你,你要是进了这迷倒我怕你没命出来。” 林如海见他发狠,只觉得可笑,说道:“这下面有什么?“说着便带着几个官差走了下去。 见里面黑暗,早有人举着火把在前面领路,林如海一路走来,只见着这里面到处放满了盐,除了盐还有不少米面等物。林如海皱了了皱眉,这仇万年可真是大胆的很。 只是这密道颇深,走了一些路便见着前面开阔了起来,拐了一个弯还没反映过来,便见着前面带路的官差哎呦一声就倒了下来,林如海当即便见着倒下的官差胸口插着一把长剑。 正文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众人见此,当即便往后退了半步,不知哪个官差瞬间往里面扔了一只火把,同时抽出佩刀便往里头冲去,后面一干官差跟着他便朝里面走。 只听见几声刀枪声传来,林如海走进去便见着当中一黑衣人正在和官差缠斗。 刀枪剑戟,火光四射,那黑衣人势单力薄,寡不敌众最终被众官差制服。林如海这才见着这密室中四周竟放了许多兵器,当即心下一沉,这私造兵器可是谋反的大罪。 林如海当即便让手下把这地方给关了起来,相关人等都抓了回去看管在大牢。这一夜,注定不平静,林如海带着几人在这里清点兵器,造册在列,足足忙到次日正午这才暂时作罢。 忙了这么久,林如海刚回衙门便见着童知府早就在等着他。一见面,便说道:“林大人这次是抓了大鱼啊!” 林如海当即一愣,这事一出林如海便交代下面的人要守口如瓶,对外只说是抓到仇万年偷贩私盐。 见林如海这般,童知府索性直接说道:“林大人他别惊讶,这事我也就是问了我手下这才知道。”童知府说道这里,又眨巴了下眼睛继续说道:“咋俩在这位置上也实在太久了,也该动一动了。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宣扬出去的。” 林如海想着他借给了自己人手,从他手下探听一二也是正常,索性也不深究,只说到:“我怕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仇万年本身就是盐商大户,何苦做这种抄家灭族的事?” 童知府冷笑一声说道:“这人来历有些怪,这事我建议林大人还是早些上报朝廷为好。” 林如海看了一眼童知府,两人相视一笑。 这上报朝廷的事自然不劳童知府提点,这密报一大早的就已然在路上了。 却说林府这边,红梅一大早便被扣在了自己屋里,对外只说小姐屋里的红梅得了重病,以免染着小姐,特地给安排到僻静处去了。 外边仇万年那事,得到消息的都只以为是他贩私盐才被抓的,倒也没人弄事。 这事一开始倒挺顺利,却不想半夜衙门来人,说那被抓住的黑衣人死了。林如海一得了消息便觉得不好,当即便叫着人要去看那仓库,人还没到,便见着那仓库着了大火,等火灭了。 便见着里面早就烧的一塌糊涂,那密道也塌方了。林如海当即便叫人来挖,足足忙了三天,密道中的兵器竟然一个都不剩。 林如海见着眼前这事,当即就两眼一黑差点倒下。索性想着还抓着那仇万年,不信他不招,正这么想着,便见着童知府的管家穿着一身麻衣过来,见着林如海便哭丧着脸说:“我家大人昨日去了。” 虽说林如海早就想着这仇万年身后水深,却没想到竟这般大胆,当即便问道:“你家大人怎么去的?” 那管家一面哭一面说道:“昨夜半夜,吐血而亡。” 林如海和童知府好歹也相交十几年,这事又是自己拖他下水,当即便内疚不已,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林如海醒来已经二日后,见着趴在自己床沿的黛玉,林如海心中不忍。黛玉本就是小歇,如海这一动,黛玉自然醒了过来,见着爹爹当即便要叫大夫过来。 如海正要说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有句话说的好,久病成医,林如海身子一向不大好,虽说这几年养的不错,可如今也知道自己这是到了时辰了。 黛玉见自己爹爹说不出话,当即便忍住眼泪,只喊着大夫进来。那大夫把了把脉,见着这林家老父孤女的当即也不好开口。黛玉见他踌躇,当即便和大夫到外屋说话。 这大夫和林府关系亲密,如今自然也实话实说,“林大小姐,准备后事吧。” 黛玉一时有些恍惚,身子摇了摇,靠着椅子说道:“怎么可能!?” 大夫于心不忍,想了半响方说道:“林大小姐珍重,林大人这病怕是人为的。”大夫看了看黛玉的脸色,见她此时反而有些镇定下来,这才继续说道:“林大人眼圈发红,指甲发黑,这是中毒的征兆 ,而且林大人这毒定是前些日子便有人给下了,为何还残喘到如今,只因林大人常年喝药,这毒到了林大人体内都会减半。” 林黛玉知道,这常年喝药的人的药效会减半,毒药亦然。“这毒药可有解?”林黛玉强自镇定的问道。 大夫朝着林黛玉鞠了一躬说道:“林大小姐,老夫无能。” 只听得内屋哐当一声,林黛玉急忙进去便见着林如海半个身子都倒在地上。 屋里的两个下人正满脸惊恐的看着林如海,黛玉当即便斥道:“怎么服侍的?”说着便上手要扶自己爹爹,岂料那林如海一把拉住黛玉的手,朝着床边的书桌指了过去。 随机,林如海便瘫软了下去。 林黛玉见着爹爹闭上了双眼,当即便泪如雨下,边上的丫头婆子当即便上去搀扶黛玉,大夫在旁帮着把林如海扶回床上。 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去了,黛玉想着大夫的话,中毒而亡。想着那童知府死的蹊跷,自己父亲定是为着这案子的原因。 倘或自己不多事,爹爹也不会发现那仇万年,爹爹就不会死。想到这里,黛玉当即便跪倒在林如海床前。 恰在这时,林管家来了,让婆子过来传话说是京城有人来了。 这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高崎。听着屋里一片哭声,林管家便知不好,当即便红了眼眶。高崎自知事态严重,当即便越过林管家,闯入里屋。 屋里众人见着一陌生男子进来,当即便要把他赶出去。黛玉见了,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厉声让众人退下,又让林管家守在屋外。 黛玉见着高崎,上前一拜直接说道:“救我爹爹。” 高崎扶起黛玉说道:“林姑娘请起,我能帮的自然尽量帮忙。” 黛玉知道高崎和自己一样都是重活过的人,对着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便哭道:”是我害死了我爹爹,倘或不是我多事,我爹爹也不会……“ 还没等黛玉往下说,高崎直接说道:”你我都是重活过的人,这话我不想多说,我只劝你一句,好好活下去。“ 黛玉看着高崎,转而走向那窗户边的书桌,拉开抽屉,里面零散摆放了不少笔砚。黛玉看了看,便把整个抽屉都拿了出来,在那抽屉缝里找到了一个布包。高崎打开一看,竟是半本账册。 这账册本是林如海无意间在那密室里发现的还未烧毁的账册,可惜只在灰烬里发现了半本。这半本账册除了林如海其他人都不知,林如海也没把它放入那一堆证物里,只独自放在自己卧室书桌夹缝里。 高崎翻看了一下,里面详细了记录了这几年扬州这边秘密打造的兵器和每月运出去的数目,上面还有接手人的签字画押。 林黛玉在旁看着高崎拿着账本,走上前去一把夺过,那高崎没想到黛玉由此一举,当即便说道:”给我。“ 黛玉看着高崎,脸色煞白,双眼含泪的说道:”这东西是我爹爹拼着命拿来的。“ 高崎知道这林黛玉情绪不稳,当即便放下身段,说道:”林姑娘放心,我定会跟圣上好好说的。“ 黛玉看着高崎,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爹爹的音容样貌,一时忍不住一股子甜味涌了上来,猛的吐了一口血。 高崎唬了一跳,看着林黛玉她竟是笑了起来,只是声音异常嘶哑的说道:”高大人,这东西我要亲自交给皇上。“ 高崎见她有些神志不清,料想她定是说胡话了。想着不如暂时哄着她,说道:“林姑娘,这事好办,你且先把账本给我。” 林黛玉怒视高崎,手里捏着账本说道:“我一直以为我爹爹是身子不好才早早去的,如今想来竟是有这缘故。上辈子的事我不知道,这才我可是明白了,我爹爹这是效忠而死。”林黛玉说着便痛哭起来。 高崎见此,心中也不免升起恻隐之心,劝道:“林姑娘这话我明白,只是皇上也有难处。林大人这事我定会好好的禀告圣上,只是姑娘年纪轻,这里面的关系一时还不明白。” 林黛玉瞅着高崎,说道:“我父亲去前还指着这东西,我要完成我父亲的遗志,请高大人成全.” 高崎知道这林黛玉是钻了牛角尖了,想着自己和林如海何尝不是一样,都是为皇帝卖命的人。自己无牵无挂的,可这林如海还有一女儿留下,偏偏又是一极聪慧之人。 黛玉见高崎迟迟不语,转而一下便跪倒在林如海身前。 高崎这人向来有些不拘礼节,看着黛玉这般,便说道:“带你去见皇上也不是不可以。” 正文 第十四章 14、 府里诸事都交于林管家,黛玉临走前便安排了燕归假扮自己守在府里,一应事物都要和管家商议。 隔日一早,黛玉穿着一身男装跟着高崎上京而去。 且说这林家林如海去了,自是大办丧事,林管家也十分尽心各官员同僚到场的还不少,见着孤女披麻戴孝的在灵前也是深感其悲。 黛玉这一路走的不可谓不快,只是心中执念,黛玉时时想着自己父亲为国尽忠,最后却死的那么早便有些心中不平。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了念想,黛玉这一路倒是颇为顺利,比预期早到了京城。 高崎看着林黛玉风尘仆仆,想着不如歇上一歇,黛玉自是不愿。早在扬州高崎便说过,黛玉要进宫不能明着进,这道理黛玉明白。 不多时,黛玉便换上了侍卫的衣裳,看着实在有些大,黛玉索性一剪刀把过长的下摆和袖子都剪了,倒是干净利落。 当夜,便见高崎带着几个侍卫进宫,这高崎有随时出入的令牌,守门的也没说什么便放了行。 这夜晚的皇宫格外寂静,黛玉跟在高崎身后只觉得走了很久,半道上还碰着一太监过来和高崎说了几句话。 走过一排围墙,又拐了几个弯,只听着高崎对着几人说道:“劳烦公公通报下。” 只听着一声音尖细的嗓子笑着说道:“高侍卫来啦,皇上等了两天了。”说着便进了里面 。黛玉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貌似是来到了皇帝办公的地方。 只见那人进了屋,没一会便让高崎进去。高崎让其他人等着,带着黛玉便进了屋。 一进门,黛玉便见着四周放着人形烛台,只闻着一股墨香袭来,高崎见黛玉低着头不敢看,忙低声说道:“你且在这里等下,一会儿便能见着皇上了。” 黛玉这才知道,这里只是外屋,绷紧的心顿时松了下。 这里只有两个宫女站在门口,黛玉独自站在一旁,不敢多动,只摸了摸放在袖子里的账本。里面的声音听不到,这里又实在太静,仿佛能听到心跳声。 黛玉强迫自己静下来,又过了好久才听着里面有人传话,说是让外边站着的人进来。“ 黛玉左右看了看,这才缓步往里走去。走过两排书架便见着高崎正站在前面,当中之间一中年男子端坐当中,黛玉不敢多看,当即跪下说道:”民女参见皇上。“ 皇帝看了一眼高崎,见高崎望着黛玉满是同情,想着这林如海的闺女也确实可怜,当即便说道:”起来回话。“ 黛玉起身,站在高崎旁边。只感觉皇上在看着自己,黛玉这时反而冷静下来。 皇帝看着林黛玉,见她身量还小,又早听说林如海统共就这一个孩子,看来这林家怕是要绝后了,当即对着林黛玉也不忍多责备,只说道:”你身为闺阁女子,不好好在家,何苦跑在京城来做这事。“ 黛玉低着头把那心中想了多日的话说了出口:”皇上,家父在扬州多年办事,如今得了这半本账册。“黛玉说着便把这账册交于皇帝。 皇帝看着林黛玉,转而朝着高崎说道:”你如今越来越不会做事了,这种事你自己交上来便是,怎么让一个女子跑到皇宫来做。“ 高崎笑嘻嘻的不说话,黛玉说道:”不怪高大人,是民女执意如此。民女以为,唯有如此,才能提现家父这些年忠于皇上的一片丹心。“ 这话一出,皇帝当即便说道:”你的意思是指朝廷亏待了林如海。“ ”民女不敢。“黛玉跪在地上说道。 皇帝看着林黛玉,沉思片刻,这才说道:”你且先回去,林如海不会白死。“ 高崎看着皇帝,又看了看黛玉,忙拉起黛玉说道:”皇帝金口玉言,你就放心吧。“ 黛玉拜谢皇上,皇帝看着林黛玉又说道:”听说你外祖家是荣国府?“ 黛玉一顿,转而说道:”正是。“ 皇帝笑了下说道:”你不如暂且住在荣国府,等时机到了我自会还林如海一个公道。“ 黛玉心中万分不愿住在贾府,当即便说道:”民女和外祖家鲜少来往,还从没见过,怕是不妥。“ 皇帝看着黛玉,过了半响,高崎在旁说道:”林姑娘年纪还小,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皇帝挥了挥手便让黛玉和高崎出去。这一出门,高崎便对着黛玉说道:“刚才那些话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让皇帝念着林如海给你一个好的归宿的么。” 高崎说完,见黛玉并不回话,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黛玉眼圈都红了,当即便低声说道:“你别多心,这皇宫里的特纳都是狠心人,刚才皇上那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黛玉一边走一边说道:“高大人见笑了,我只是想着我爹爹死的憋屈。” “你还太小,林大人有你这个女儿也是福气。”高崎看着黛玉说道,瞧着四下无人又继续说道:“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多了去了,林大人好歹是能让圣上记着的,也算是不枉他尽心尽力了。” 黛玉低头不语,高崎带着她出宫,仍旧是原路返回。 这才走了没几步,便见着前面有人过来,黛玉低下头站在高崎身后,隐藏在树荫下。那高崎见了来人,只笑着招呼道:“给五殿下请安。” 来人看了一下高崎身后的人,笑着说道:“高大人忙啊,许久不见。” 高崎说道:“前些日子喝酒喝过了头,在老宅子里静养了些日子,让殿下笑话了。这话我可只对殿下一人说,要给我保密啊。” 被称呼五殿下的男子笑着说道:“高大人这话说的,这事我定不会说出去。” 两人打着哈哈便错过身走了过去,黛玉低头见着那人一身银灰色长袍。 却说那五殿下一回寝宫便叫了人去书房谈事,这五殿下一见来人便说道:“你说的果然没错,那高崎确实是从扬州回来的。” 来人坐在榻上,捏了捏手里的玉佩说道:“想必是和樊郡王有关。” 五殿下冷笑一声说道:“可笑。” 来人接着说道:“皇上最恨结党,如今又是皇帝扫除障碍的时候,殿下如今安心读书便是。” 五殿下笑了下,说道:“我今天看着那高崎好像带了一个女人进宫。” “怎么会?” 五殿下说道:“虽然那人缩在后面,可是我敢断定是个女子。只是不知道是谁。” 这人看了看五殿下说道:“高崎是去扬州的,那边目前还没消息过来,等过两日想必会明了些。” “左右和我无关。”五殿下说道。 且说扬州林府,幸亏黛玉早就把府里的一干事物安置好,姑苏老家自是得了一笔不少的钱,遣散下人也花了些银子。 那柳姨娘等人也是散了。 林管家等人只以为等着小姐回来便好,却不想那荣国府来了人。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荣国府贾琏,这贾琏一来便吵着要见林黛玉。 林管家如何肯让他见,当即便把他安置在客房,可是那贾琏吵着说道:“林管家欺主,贪莫林家家产,还要告官。” 两天下来,实在闹的不像样子,燕归只得带着面纱来见,这贾琏一见便说道:“林表妹,受苦了。” 燕归不便说话,只得摆了摆手。 贾琏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雪雁,那雪雁见着贾琏这无赖的样子,本就无措,此时早已说不出话来。王嬷嬷在一旁说道:“小姐伤心过度,嗓子不大好了。” 贾琏听了也不以为意,只说贾府如何如何,贾母如何如何念着,说是要帮黛玉操持家务,还说要治林管家的罪。 燕归听着这些话,心中实在焦急,可也没办法。只一味的摆手,贾琏便以为这林黛玉是被下人给挟持住了,当即便要告官。 这知府老爷刚去,扬州这时本就是多事之秋,又是林府的事,无人敢管,贾琏虽带了十几个家丁,可林管家也不是吃素的,两方人马僵持不下。 这事足足闹了个把月,只等着黛玉偷偷从偏门回府这才见着府里花木折损过多,又见着门房头上还顶着一个青色的大包。一问之下,这才知道这荣国府的人竟然这般无礼。 说起这贾琏,自从得知林如海死了,当即便领命来扬州。本想着林家没人了,却不想这事闹了这么久还没个结果,那林黛玉倒是见了两次面,可是除了摆手一句话都不说,当真是急死个人。 却不想,这一大早的那林管家便派人来说,是林大小姐有请。 贾琏以为有诈,不敢答应,那来报信的人冷笑一声:“琏二爷,您这胆子也太小了。” 贾琏一想,谅那林管家也不敢如何,便跟着来人去了大堂。 这一进门便见着林如海的牌位,贾琏当即便上了香,有跪了跪。见着林管家站在一旁,正要发话便见着里屋走来一人,不是旁人真是林黛玉。 林黛玉上前给父亲上香,又烧了几张纸,便请贾琏坐下。那贾琏之前只见过蒙面的林黛玉,此时见了未施粉黛,一身孝衣的林黛玉,当即便有些说不出话来。 早就知道这林黛玉天人之姿,可贾琏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人物。 贾琏咳嗽了两声,方说道:“林表妹,你外祖母想你的紧,如今林姑父去了,特地派我来接你。” 正文 第十五章 15、 林黛玉看着贾琏,上辈子贾琏陪着自己回扬州置办丧事,虽说他贪莫了不少钱,可黛玉知道这贾琏拿的不过是一点点油水而已。 这贾琏见着黛玉神色平淡的看着自己,这心里越发没底起来。虽说黛玉看着年纪还小,可那没什么表情的眼神却有些渗人。 之前贾琏还真的觉得这林黛玉是被管家给辖制住了,可是如今看着林管家毕恭毕敬的站在黛玉身边,屋里的丫头婆子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四周,这气派竟是和老太太一般。 贾琏心下暗暗想着,不愧是林家嫡长女,这气派就是不一般。 黛玉看着贾琏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只觉得可笑。对着下人说道:”琏表哥来了这么久,怎么连杯茶都没。“ 边上的丫头立马下去倒了一杯茶上来,黛玉说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荣国府是我外祖家,你们就是这般怠慢的。“ 贾琏连忙说道:”林表妹莫气,是我不好,之前和贵府有些冲突。“ 林黛玉斥责下人不过是做个样子,见贾琏识趣便说道:“家父刚去,我身子又不好,琏表哥来了也没好好招待。” 贾琏忙说道:“林表妹客气了。”贾琏偷眼看着黛玉,见她眼圈有些发黑,想来是最近心力交瘁所致。 黛玉本就有意要借住在贾府,只是这话也不好主动说出,恰在这时贾琏主动说道:“你外祖母这些年常念着你,这次特地派我来接你回贾府,以后也好有一个照应。” 上辈子虽贾琏待黛玉也算客气,可却还是头一次从贾琏嘴里听到这般客气和缓的话,有的人就是这样,对他好些客气些,他就认为好欺负了。 黛玉心底冷笑一声,说道:“外祖母费心了,即如此黛玉就应了。只是府里杂事颇多,恐怕还要耽搁几天。” 贾琏之前和林管家僵持许久,如今听到黛玉这话当即是喜笑颜开,这一高兴便把心理话给说了出来:“林表妹年纪小,这些事不如表哥来帮忙如何。” 黛玉看着贾琏,说道:“不劳琏表哥费心了,实不相瞒,家父早就安排好后事。家里一部分银钱交给姑苏老家,另一部分充归国库,剩下的便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这些东西早就登记成册,在各府衙皆有备案。” 贾琏一听当即便白了脸,抖抖索索的看着黛玉,见她神色平淡,只以为这事是林如海早就安排好了的。想着来之前贾母的交代,贾琏心中颇不是滋味,可又不好显现在黛玉面前,只说道:“林姑父倒是准备的充分。” 这一会前面有人来找,林管家听了来人便说道:“大小姐,要买宅子的人来了,大小姐可要亲自见见。” 黛玉说道:“不必了,这事你做主便好。” 转而对贾琏说道:“琏表哥这两日住在府里吧,等这边收拾好了,就启程去京城。” 贾琏咋听得黛玉要卖宅子,又听得这事黛玉竟交给管家来办,心中想着这里头油水可多,这边忙说道:“林表妹,这宅子可卖不得!” 黛玉原本起身正要回屋,见着贾琏猛地说这话,当即便问道:“琏表哥什么意思?” 贾琏自知刚才那话有些唐突,连忙说道:“林表妹年幼,这事不如交给我来办。” 黛玉看着贾琏,猛的一笑,说道:“琏表哥莫非糊涂了,表哥是堂堂荣国府嫡长子,这事若是交给琏表哥来处理,给外人知道了,不是得说我林府的不是。” 这贾琏虽是荣国府嫡长子,可平日也就做些闲事,以往在京城也没人当面这般说,此时被黛玉一句话戳穿,当即便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黛玉见贾琏这脸色难看,也不打理他,带着丫头便回了后院。 这些日子,黛玉跟着高崎赶路,实在劳累,喝了些稀粥便沉沉睡去。 却说这贾琏被黛玉那句话弄的又羞又愧,可是人在林府又不能尥蹶子,只得闷在屋里拿下人撒气。 林府宅子自从贾敏去了,也荒废了不少,黛玉带着丫头在内院逛了一圈,想着这里怕是再也不能来了。 这边又安排林管家带着不愿离去的老人回姑苏老宅,府里值钱的物件不便带走的都换成现银,另又给那些离去的下人都另外分发了银子。 足足忙了十日,黛玉这才派人去通知贾琏。 贾琏带着一干家丁看着林府往穿上搬了十几个大箱子不算,最后居然还见着两个小子抬着一座黄花梨罗汉床上船,见到这里贾琏实在忍不住上前说道:“这个没必要上船吧。” 这站在一旁安排秩序的小子笑着说道:“琏二爷,您多担待些,我们林家大小姐是个娇贵的,这罗汉床是小姐从小用惯的,怕离了它睡不好,这次特地带着走。” 贾琏瞧了瞧这个小子,年纪不大,倒是穿的有些体面,便问道:“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这小子正是林如海的小厮,这次特地求了林管家要跟着林黛玉去京城照应的,此时见贾琏有意讨好,便顺水推舟的说道:“琏二爷客气了,叫我赵六便是。” 贾琏自来扬州便受了不少气,如今见着这赵六对他客气,便一时间说起了闲话来。这赵六虽只是个小子,可平日里也见惯了外边那些场面话,此时见了贾琏自然是捡好的说。几句话下来,倒是弄得贾琏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这装备停当,贾琏黛玉一行人便开船往京城而去。 这次黛玉带着雪雁、蓝翎、燕归还有那秋红四个大丫头,另外还有王嬷嬷跟着不说,更是带了几个可靠的小厮,领头的便是赵六。 一路上倒也风调雨顺,黛玉除了在船舱歇息便是看书,偶尔在船舱里走会路。那贾琏倒是和赵六两人每日喝酒聊天,好不快活。 这日子过了个把月,便到了京城。 黛玉穿着一身孝,头上带着一朵珠花,坐着软轿,身后马车上载着箱子等物,往荣国府而去。 这边贾府早早的就得了消息,黛玉依旧是从角门而入,和前世一般,随着几个婆子便在主屋见了贾母。 依旧是一番问询,黛玉浅笑着一一应了。如做梦一般,黛玉瞧着这屋里的人,除了多了薛宝钗和前世竟然一般,只等那宝玉穿着大红衣过来,又是那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不待贾母发话,黛玉对着贾母说道:”早就听娘亲说外祖母家的宝哥哥长的最像外祖父,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贾母笑着问黛玉道:“这话怎么讲?” 黛玉笑着说道:“我长的像我娘,我娘又像外祖父阿。” 贾母听了不禁拉着黛玉的手说道:“你娘可还说了什么?” 黛玉说:“我娘总说外祖家不是一般的人家。” 贾母只以为是恭维,笑的合不拢嘴。 宝玉见自己被黛玉忽视,倒也没有不满,仍旧上前想说话。 黛玉见此,自是不会让他说下去,当即便对贾母说道:“外祖母,我又一个不情之请。” 贾母见黛玉神情严肃,方问道:“有什么事尽管跟我提。” 黛玉说道:“我父亲刚去,外甥女早就许下心愿,要静心为父亲守孝三年。只就外祖母给安置一个僻静的地方。” 这话一出,边上几人都看着黛玉,只觉得这林黛玉好大胆,明明是来投奔贾府的,怎么还主动要住处来了。 却见着林黛玉带来的丫头递上来一盒子,黛玉拿在手里打开,只见这里面并排放着六颗硕大的南珠,光芒耀眼。 黛玉把南珠递给贾母,说道:“这是外孙女的一点孝敬,请收下。” 贾母见此,自是不能拿下,当即便说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疼还来不及,这么能拿你的东西。” 黛玉笑着说道:“这是外孙女孝敬外祖母的,外祖母倘或不收下我也不好意思住在府里了。” 贾母本就喜欢着珠子,又见着黛玉一片诚心,当即便收了下来。 贾母本想着让黛玉住在自己后屋,如今看着黛玉意思定是不愿,又看着黛玉带了这么些东西,还有不少丫头婆子小厮,当即便让王熙凤把许久没住人的南院的厢房给拾掇出来。 这南院的厢房原本还是贾代善在的时候,招待宾客用的,那时候贾代善交际甚广,特地建了这处南院厢房。只是自从贾代善去了,这里边荒废多时。索性常常有人打扫,如今王熙凤派了十几个下人过去打扫倒也半天便拾掇好了。 当夜黛玉便歇息在南院厢房,雪雁和燕归守在外屋榻上。余者都歇息在后面的下人屋里。赵六自是跟着贾府的小厮一起住在外院。 这一夜黛玉倒是睡了个好觉,那宝玉却只觉得可惜,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天仙一般的妹妹,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偏偏又住的那么远。 正文 第十六章 16、 话说这王熙凤见林黛玉出手阔气,又带了那么多箱子过来,料想贾琏这次定是吃了不少油水,回屋见着贾琏正半躺在炕上吃煎饼果子。 凤姐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到贾琏身边,伸出手说道:“拿来。” 贾琏看着一旁的平儿,平儿见着两人气氛不对,转身就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凤姐见贾琏不理她,笑着说道:“爷,您这趟事办的不妥当,刚我在太太那边可帮你说了好话的。” 贾琏冷哼了下,说道:“要不是太太非得让我带这么多人,还不会弄成这样呐。” 凤姐看着贾琏脸色不对,想着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变故,遂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不顺利么!“ 贾琏瞅着凤姐说道:”我能完完整整的回来你就该烧高香了。这林黛玉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劝你少打她主意。“ 凤姐瞅着贾琏说道:”我当以什么事,原来是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凤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金镯子说道:”你以为我傻啊,这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坎上的人,我再怎么也不会这么没眼。“ 没两日便传来了喜讯,荣国府贾元春才选凤藻宫,晋封贤德妃。皇上以仁孝治天下,特许宫妃出宫省亲。这贵妃娘娘省亲,自有一定的规格制度,省亲别院也马虎不得。 贾府得了这天大的喜事,从主子到奴才都与有荣嫣,各各喜气洋洋。独黛玉和她丫头婆子在厢房这边安静往昔。 除了每日到贾母那请安,平时连院门都不出,下人都道这位林家大小姐是个爱静的主。 却说这元春省亲自然是宁荣二府的喜事,这事自然要好好的操办,只是这些年贾府铺张奢靡,颇有些入不敷出。 只是贾府自贾代善去后,便渐渐没落,如今突然有了这般喜事,自然要好好的热闹一场。宁荣二府两家各自把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倒是热热闹闹的开始筹建别院。 话说那贾宝玉见着家里来了这么一个妹妹,便有意相交,可是黛玉鲜少出远门。宝玉等了两日没发,便主动上了门。正好见着雪雁等人在院子里晾晒书籍,宝玉在旁见了,忙上前帮忙。雪雁和蓝翎两人见此忙往后退了一步,见是荣国府的贾宝玉,当即便说道:” 宝二爷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宝玉看着蓝翎长的娇俏,走上前去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翎没想到这贾宝玉如此大胆,当即往后退了半步,便说道:”宝二爷来了,去通报小姐。“说着便往里屋走去。 宝玉看着蓝翎进屋,又看着满院子的书籍,看着雪雁在旁整理,便说道:“这些都是你家姑娘的么?” 雪雁低着头说了声:“回宝二爷,是的。” 宝玉往常和府里的丫头都没大没小惯了,见雪雁这般见外,便直言说道:“都是自家人,以后别这么见外。” 这话正好被站在门口的黛玉听在耳里,当即便说道:“表哥这话差了,我姓林,你姓贾,如何是一家人。” 黛玉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贾宝玉却似没听见一般看着黛玉,黛玉一身素衣站在门口,头上只戴着一只珍珠发簪,倒是素净雅致,又透着一股子风流婉转。 黛玉见他这般模样,当下叹了一口气。走到院子里,说道:“表哥来我这边可有何事?” 宝玉见着黛玉本就呆了,如今见着黛玉近身,当即便红了脸,说道:“却也没什么事。” 黛玉一皱眉,这人还是这般没分寸,顿时便说道:“没事你就先回吧。” 宝玉见着黛玉转身就走,一跺脚便跟了上来,试图来拉黛玉,被黛玉闪身躲过,黛玉冷眼看着宝玉,朝着一旁的蓝翎说道:“送宝二爷出门。” 宝玉在贾府向来是受宠的,还从没有过这般待遇,当下便下了脸,朝着黛玉问道:“林妹妹可是有什么误会不成。” 黛玉笑着回道:“表哥多心了,我乏了,表哥回去吧。” 宝玉见着黛玉明着赶人,当即便白了一张脸,气呼呼的便回了自己屋里。这一进屋便躺在坑上蒙着头不说话。 一旁的袭人见了,当即便上前相问,偏偏那宝玉一句话不说,见袭人问的烦了便说道:“别理我。” 袭人听了,只得退了出来,找了一个丫头问宝二爷可是有什么事。 那丫头便把宝玉刚去了黛玉那边给袭人说了。 袭人听了这话,当下便叫麝月等人好心服侍,自己独自便去了黛玉那里。 那袭人一入院,便见着满院子的书籍,甚是壮观,又见着黛玉正坐在树下看书。 当即便笑着走上前去说道:“给林姑娘请安。” 黛玉抬起头看着她,只说道:“你是?‘ 袭人听着这话,当即一愣,转而笑着说道:“我是宝二爷屋里的袭人,给林姑娘请安了。” 黛玉也不看她,只说道:“可有什么事?” 袭人只以为宝玉和林黛玉闹了矛盾,如今见着黛玉又这般冷淡,当下心里便坐实了这想法。本着自己一心为宝玉的想法,袭人便朝着黛玉说道:“林姑娘初来,有些事情怕是不明白,宝二爷最是一个胡闹的人,倘或他说错了话,我在这待他给姑娘赔礼。” 黛玉一听这话,当即便看着袭人说道:“是宝玉让你来给我赔罪的?” 袭人一愣,没想到这位林姑娘会这般问,只得红了脸摇了摇头道:“宝二爷并不知道。”袭人见黛玉没甚表情又继续说道:“林姑娘请莫误会,宝二爷什么都没说。” 黛玉笑道:“那凭什么来替他向我赔罪。“ 袭人此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低着头看着黛玉,羞的脸上火辣辣的。 那黛玉看着袭人,说道:”你是贾府的下人,我也不能说你,可是你无缘无故的来唱这么一出,我却不得不禀报外祖母了。“ 袭人当即便吓的双腿一软,看着黛玉,哀求道:”林姑娘,我也是为了您和宝二爷好啊。“ 黛玉看着她说道:”这话等去了外祖母那再说。“ 袭人见着黛玉的丫头站在自己两边,当下也只得跟着黛玉去了贾母那边。 却说这贾母此时正在听王熙凤说话,省亲别院的图纸出来了,凤姐正拿着图纸给贾母显摆,却突然听着外边说是林姑娘带着袭人来见。 贾母当即便请了进来,见着黛玉一脸怒色,那跟在后面的袭人低着头不敢看人。 黛玉见了贾母当即便说道:”外祖母,外孙女知道外祖母疼孙女,可是这丫头却突然跑来说是给表哥赔罪,外孙女自来了贾府,整日都在院子里抄经书,却不知何时得罪了表哥,要弄得这个丫头来赔罪。” 贾母看向袭人,袭人早吓得跪在地上说道:“冤枉,我只是见着二爷冷着脸进屋,又听说之前是去找了林姑娘,这才因为是和林姑娘有关。” 贾母听罢这话,当即便怒斥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却不想竟如此不着调。且不说主子的事轮不着你个丫头来管,你这般搬弄是非是何居心。” 袭人见贾母发怒,顿时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王熙凤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中暗爽,这袭人平常仗着是宝玉房里的第一人总拿自己当半个主子,如今吃瘪,当真是好笑。只是如今在贾母面前还得劝慰两句,凤姐想着便说道:“老祖宗息怒,袭人这丫头你是知道的,平时就老实嘴笨,这一时见着宝兄弟心情不爽,想多了。” 按理说这本是小事,可贾母自从见着黛玉来了,便想着宝玉和黛玉两人能好好处着,却不想黛玉除了来请安,平时是从不出门。如今听着这袭人这般行事,当即便发了火。 话说那袭人进了贾母屋子,早有丫头偷偷的报给宝玉,只说是林姑娘带着袭人去找贾母。 宝玉原本正在屋里生闷气,此时听了,当即便换了一身衣裳跑着就去了贾母屋里。 这一进门便见着袭人跪在地上,宝玉当即便扶起袭人说道:“好好的干嘛跪在这里。” 贾母见此当即心中便十分不喜,只是见着宝玉也不好在黛玉面前说,只说道:“宝玉,你到我这边来。”宝玉当即便坐到贾母身边,见着黛玉坐在一旁,一双眼睛只瞅着黛玉。 袭人见宝玉来了,当即便松了一口气。宝玉见袭人双眼红肿,便朝着贾母说道:“袭人这是怎么了?” 贾母看了一眼宝玉,对着袭人说:“你怎么说。” 袭人说道:“我瞒着二爷去给林姑娘陪罪了。” 宝玉一听,当即便心中欢喜,袭人这真是太贴心了,当下便笑着看向袭人。 黛玉朝着宝玉便问道:“表哥,我问你一句。刚才你可得罪了我。“ 宝玉立时说道:”林妹妹刚来,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得罪。“ 黛玉冷笑一声,接着问道:”那我可得罪了表哥?“ 宝玉自然不会说得罪,况且刚才那情形,黛玉也没如何,只是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对自己笑脸相迎。宝玉看着黛玉说道:”林妹妹也没得罪于我。“ 这番话之后,袭人当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正文 第十七章 17\\\\ 贾母看都没看便让屋外的粗使婆子把袭人拉出去。 宝玉见此,当即便拉着贾母哀求道:“祖母,看在袭人伺候了孙儿这么些年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遭吧。” 贾母听此,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还小,不懂。这些奴才但凡得了势,总想着能左右主子,这事不能轻办。” 宝玉没法,看向一旁的凤姐,王熙凤看着宝玉,又看了看坐在一旁面色不动的林黛玉。这心里颇有些矛盾,按理说王熙凤是不愿意为这个丫头说情,可是宝玉这连番的眼色甩过来,加上这袭人还是王夫人的眼线。 凤姐当下便上前说道:“老祖宗,这袭人是该狠狠的罚她。可是毕竟是宝兄弟屋里的第一人,要不小惩大诫便是了。” 袭人是宝玉的大丫头,这府里不少人都拿她当半个主子看待,贾母也是清楚的。可是这袭人如今却搬弄是非妄图辖制主子,这罪过可着实不小。只是王熙凤这一说,贾母回过神来,这袭人是宝玉屋里的大丫头,倘或今日严惩了这丫头,岂不是宝玉没脸。 贾母思此,便道:“念你伺候了这些年,便给你些脸面。”贾母说着又转向凤姐说道:“给她五两银子让她回家去,对外就说是她家里来人把她赎了回去。” 凤姐笑着便应了,忙打发人去把袭人送回家。这袭人伺候了宝玉这么些年,衣物首饰值钱的很,偏偏那几个婆子就给她收拾了两身粗衣,喊了辆车便把袭人送回了家。 这袭人家里这些年赚了些钱本就想着把袭人赎回来,可偏偏袭人自己不愿意,后来才得知自家袭人得了贾府宝二爷的眼。 本想着这袭人是自此就呆在宝二爷身边了,却不想着这无缘无故的就被送了回来,身边除了两身粗布衣裳便是五两银子。虽说那俩婆子只说是主子恩典,可这模样袭人家里人不得不多想一二。 且说那宝玉大丫头袭人被家里人赎回去这事,虽说对外一概是说袭人家里人不舍得袭人,这才特此求了老太太赎了回家。可有句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袭人因搬弄是非妄图挟持宝玉这事还是被下人私下里传了出来。 贾府下人多,又嘴杂爱惹事,没几天袭人这事便被传得沸沸扬扬。偏那宝玉奶娘李嬷嬷拍手叫好,倒没旁的原因,一是宝玉只喜欢年轻漂亮的丫头,二是自从袭人来了,这李嬷嬷在宝玉屋里是一句话都说不上。如今见这袭人走了,这心里自然是越发痛快起来。后来听了几句闲话,又知道这袭人被撵出去和林黛玉有关,当下便赞道:“还是林大小姐厉害,这些狐媚丫头一到她眼前就现了原型了。” 这些日子,贾府上上下下也忙,忙着建省亲别院。虽说宁国府出了银子,可建到一半还是缓了下来,倒不是旁的原因,就是没钱了。“ 王熙凤看着账上的钱,和采买物件的赊账单子不住的叹气。忙叫人把贾琏给喊了回来,甩出账本给贾琏看。 贾琏本就在外头忙的脚不沾地,当下一屁股坐在榻上,看都不看账本,说道:”别给我看,我都知道。“ 王熙凤怒道:”你知道!你知道你不想想办法。“ 贾琏瞅着凤姐,扯着嘴苦笑道:”我已经尽量的在外周转了,托了多少人,陪了多少笑脸,可有什么用。“ 凤姐听此,当即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你没用,想当初我在王家如何……“凤姐这话还没说完,便见着贾琏忽的站了起来,摔门而去。 王熙凤见此,趴在炕桌上便说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平儿在旁看着实在没法,只得劝道:”二奶奶不妨告诉二太太去。“ 凤姐看了一眼平儿,叹了口气说道:”你当我不想,只是我虽当家这么些年,可事事都得二太太做主,如今好不容易这么大的事落我头上,我倘或最后还得找二太太不是显得我没本事。“ 平儿听了这话,顿时说不出话来,自家奶奶是个要强的,如何肯示弱。 且说那宝玉自从袭人去了之后,倒是在屋里萎靡了两日,不过也就两天,宝玉就把袭人抛了开去,照样和姐妹们整日里一起玩闹。 宝钗原本以为来了这位林黛玉,宝玉定是要分一份心在她身上,可是却发现那林黛玉竟丝毫都没把宝玉放在眼里,冷眼旁观之后,宝钗越发觉得这个林黛玉是个清高的主。 薛宝钗自小也是金娇玉贵的长大,这次来京一来是投奔亲戚,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小选。虽说薛姨妈的意思是,倘或小选败了,索性嫁给宝玉也妥当,可是宝钗这几年在贾府住着,宝玉这性子虽说对女子温柔小意,却是个没大志向的。宝钗心中自然不愿,只盼着小选的消息。 直到林黛玉来了,宝钗见着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人竟然对宝玉等毫不放在眼里,想到自己来这贾府是处处小心,待人接物更是花了大心思的。那林黛玉却除了对贾母还算客套之外,旁人都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就面子上客套下而已。 宝钗看着她,想着自己,这心理不免有些难过起来,同样的投奔亲戚,自己何苦来着就得连对下人都要 花心思,那林黛玉却诸事不理,反而府里没人敢说她一句。 其实贾府的下人都是势利眼,黛玉上辈子在贾府对待下人也是颇有分寸,可算的上是赏罚分明,可那些下人还是喜欢嚼舌根。如今黛玉想开了,索性不当她们一回事,加上之前袭人那事的威吓,这些下人倒都觉得这林大姑娘够厉害,反而都不敢说她的不是。 这边建院子的钱拖欠的久了,这工程如今彻底的停了下来,贾琏见着没办法,只得直接禀告了贾赦贾政两人。 这贾赦也是傻的,竟然掏出了不少自己的私房,可是这几年贾赦败钱也败的差不多了,倒是有那几个值钱的古董,可这东西贾赦却不敢卖。那贾政本身就不通内物,对这些东西从来不上心,只叫人去找二太太要钱。 王夫人原本正在和周瑞家的说话,听着前面贾政派人来找自己要钱当下才知道这别院停工都十几天了。王夫人当即便让那传话的人回话,只说自己一个妇人哪里来的钱。 贾政听了这话,倒也没多想,只以为王夫人真的一点体己都无。 只是这工程停着也不是办法,贾政想了想便去找了贾母,上来便把这事给说了。贾母听罢,当即就让人把凤姐和王夫人一并给叫了过来。 王熙凤见了贾母,当下好不自在,低着头不说话。贾母看着她,又看看王夫人,当下叹了一口气说道:”省亲别院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娘娘的别院建到一半,停着工,这事给外人知道岂不要笑掉大牙?“ 王夫人站在一旁,猛地一抖,只低头捏着佛珠不语,凤姐也沉默不语。 贾母看着这两人,想着如今府里确实比不得当初了,当下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还有一些私房,你们先拿去用,这娘娘的别院是万万不能停着的。“ 王熙凤听此,当下便点了点头,说道:”老祖宗教诲的事。“ 贾母看了看王熙凤,又转头看着王夫人道:”你是个做长辈的,凤哥有些事还得你帮衬着。“ 贾母这意思便是让王夫人掏钱出来了,王夫人自然不愿,当下便说道:”媳妇也没办法,我嫁妆里还有一样当年我哥王子腾给我的紫檀屏风想必值些钱。“ 贾母一听这话,当即便看向王夫人,碍于元春刚晋升贤德妃,这才没破口大骂。这忍了下,便说道:”娘娘这喜事,总的办的体体面面的。咱们金陵的的农庄的钱不如早些收上来,你们姑侄两人也好好想办法,只是这典当嫁妆的事万万不可干,没得让人笑话。” 王熙凤听了这话,只觉得心绞疼,可又不能露出来,当真难受的很,这边和王夫人一起从贾母屋里出来,便一起去了王夫人那边。 王夫人见王熙凤脸色不好,便问了两句,王熙凤有苦难言,刚才贾母说典当嫁妆让人笑话,王熙凤这几年可没少典当,也不知道这贾母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王夫人见王熙凤神色不对,只以为是别院的事累的,当下便安慰了两句。又说道:“琏儿媳妇也别着急,这钱的事也容易的很。” 王熙凤一听,当即一个激灵看着王夫人说道:“二太太莫非有什么好法子。” 王夫人说道:“林家大姑娘可有的是钱。” 王熙凤一听,刚起的高兴劲便下了一半,这林黛玉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二太太也太异想天开了。 见着王熙凤不搭话,王夫人笑着说道:“那林姑娘再厉害不也只是个十几岁的毛丫头,况且她如今只剩下咱门一门亲戚了,如今咱向她借些银子,不是正常的很么。” 凤姐这王夫人这话,暗暗的想了半响,觉的问那林黛玉借钱也未尝不可,只是那林黛玉向来不和人来往,连自己院子都不出,自己又和她不熟,贸贸然去借钱也太唐突了些。 王夫人见凤姐还在犹豫,又说道:“她如今没了爹娘,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我这有两匹宫里的布料,你去给她送去。” 王熙凤想了想,去探探口风也好,当即便拿了这布料直接就去了黛玉的院子。 这王熙凤走到院门口,便见着院子门口还和以往一般。按理说这林黛玉是个生活精细的主,虽说她在孝中,可平日里穿着还是打扮精细,素是素,可却透着一股子尊贵。再说她从第二日开始便把院子里的小厨房用了起来,并且那院子里的花木还被好好的拾掇过,府里不少下人都说那林姑娘真真是个大小姐派头。 按理说这样的林黛玉,怎么到如今还没给自己住的院子取个名字,要么是过于尊重主人家,要么是压根就没打算长久住在府里。 王熙凤情愿是第一种,可是看林黛玉那做派,这第一种怎么都不像。王熙凤在院门口站了许久,迟迟不进去。 这凤姐在正进退两难间,正好见着薛宝钗并丫头从远处走来,两人见了自是客套了一番。凤姐看着宝钗丫头手里拿着几方帕子,便问道:“你这是?” 宝钗早瞧着凤姐身后的丫头拿着两匹布,当即笑着说道:“原来二奶奶和我一样,都是来给林姑娘送东西的。” 凤姐笑着说道:“这不是太太有两匹布,特地让我给林姑娘送来。” 宝钗听了,笑着说道:“太太果然想的周到。这里有几方帕子,都是送到宫里的,这不府里的姐妹都得了,林姑娘这不为父守孝么,我这才特地送来。” 王熙凤笑着,嘴里说道:“还是你想的周道,只是我原本有要事,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不如你代我把这布匹一起交给林姑娘吧。”王熙凤说着便示意小丫头拿着布匹跟在宝钗身后,又对平儿说道:“平儿你和宝姑娘一起去找林姑娘吧。” 宝钗见凤姐如此这般,当即推脱不及,只得应了。那凤姐丢下平儿和宝钗便走了。 宝钗和平儿两人便叩响了林黛玉的院门。 见着一婆子开了门,见是宝姑娘和平姨娘便回禀了林黛玉。 当即又带着两人进屋,宝钗见着屋内装饰秀丽,走进里屋又见着架子上放了满满当当的书,黛玉站在珠帘说道:“薛姑娘和平姑娘来了,快请这边坐下。”一边又让丫头给人看茶。 平儿见着黛玉脸色不错,比刚来那会好了很多。宝钗却看着黛玉手上带着一对青玉镯子,越发衬得黛玉肤白清冷。 正文 第十八章 18、 宝钗和平儿各怀心思,见着黛玉自然是一番说好,黛玉只淡淡的应了两句。平儿见此当即便把那两匹布送了上来,只说是二太太的意思。 黛玉看了一眼,竟是和上辈子一样的花布缎子,当即便冷笑一声,说道:”平姑娘代我谢谢二太太,只是如今我在孝中,这料子怕是要过几年再用。“ 平儿听了这话,顿时有些脸红,怪不得刚才凤姐跑的那么快,这林大姑娘可真是一个实话实说的爽直性子。 宝钗在一旁听着,也不吱声,只说道:”林姑娘怕是不知道,如今府里人忙事多。“说着便让莺儿递上那几方帕子。宝钗拿起一块说道:”这是送进宫里的,如今多了些就带来给府里的姐妹用,林妹妹可喜欢。” 黛玉一听见宝钗嘴里的林妹妹那三个字没来由的就有些不喜,看着宝钗手里的帕子,确实是好东西,料子自不必说,单是这种浅灰色上点缀着几只蓝色小蝴蝶看着就别致。黛玉接过帕子,说道:“薛姑娘客气了,这东西我就收下了。” 宝钗见黛玉收下,当下心中一喜,却见着黛玉让身后的小丫头从箱子里拿出两包东西。 黛玉让蓝翎把东西递给莺儿和平儿说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是扬州带来的披帛。” 平儿当即便要推脱,宝钗亦然,雪雁一把展开披帛,竟是上佳的素罗纱,只见着白色的底料上点缀着几朵淡雅小花,垂挂到地上,当真是美轮美奂。 宝钗一时有些看呆,转而回复道:“这般好的东西,还是林妹妹收着吧。“ 黛玉对着雪雁说道:“毛手毛脚的,连东西都拿不好。”转而对平儿宝钗说道:“既如此,那就算了。”说着便让雪雁照旧把这披帛放回箱子里。 平儿当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林姑娘是完全的一点情面都没有,让人好生尴尬。 宝钗也早就看出黛玉不喜自己,当下便说有事要告辞了,平儿也一并走了。 见着这两人出院门,雪雁有些不解,问道:“小姐,这披帛您本就不大喜欢,为何还不送给她们。“ 黛玉看了一眼雪雁,并不说话,站在一旁的燕归说道:”那平姑娘送来的花缎子实在俗艳,别说小姐在孝中,不能用,就是能用,这花色也实在太不合适。那位宝姑娘倒是即做了人情,又不显得讨好。“ 黛玉一笑,燕归说的实在,王夫人让人送来的这缎子,上辈子也送了。这个先不提,就薛宝钗这帕子,虽说是亲自送来,可又说明了是送宫里多下来的,当真是又不显得刻意又万分自然,当真是会做人,不愧是四角俱全的薛宝钗。 话说这平儿一回院子,便见着王熙凤早在屋里等着她了,一见平儿便问道:”林黛玉可说什么了?“ 平儿喘了一口气便把这事原原本本的给说了。 王熙凤当即叹了一口气坐回炕上,说道:“还好我没去,可真丢不起这个脸。“王熙凤拍着胸口庆幸自己没去黛玉那边,心理想着这二太太什么就挑出两匹花缎子让自己送,这还让自己如何开口借钱。 平儿见凤姐不语,也知她的烦恼,想了一想便劝道:”林姑娘刚来和咱们都不熟。况且如今老太太对她又重视,奶奶倘或去说这个事,怕是不好。“ 王熙凤听罢说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这院子的钱是真不够啊。“ 平儿看着王熙凤,心中不免有些想法,这娘娘省亲别院,不说宁荣二府出了多少钱,各府主子私下又拿了不少,就那二太太一毛不拔,可偏偏自家奶奶还一心听那二太太的话。 这边王熙凤瞧着林黛玉那钱是借不到的,这边想了想便又去回了王夫人。话说王夫人本以为那林黛玉不过是一个孤女,王熙凤几句话便会哄的她拿钱出来,却不想王熙凤竟无功而返。 虽说王熙凤事事都听着王夫人,可毕竟王熙凤更怕贾母,两相权衡之下便来这边回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着王熙凤说那林黛玉书那话,当即脸色白了又白,捏着佛珠说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她是在孝中。“ 王熙凤偷眼看着王夫人,心中暗自揣测,自己管家这几年搭进去不少嫁妆,自己的好姑妈这回也该出出血了。 王夫人低着头想了会,便让金钏从自己箱子里拿了两个盒子递给凤姐,只说是让王熙凤去把它当了换些钱花。 这边见着王熙凤刚走,便立马就喊周瑞家的过来,这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陪房,更是王夫人的一等心腹。 王夫人见此,当下便说道:“你打探的如何了?” 周瑞家的一脸苦笑,低着头说道:“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她们嘴太紧。也不知道那林姑娘是怎么管下人的,她院子里的几个婆子和丫头对咋们这府里的人都不大搭理。平时她们院里有什么需要的都是自己的小厮出门采买,除了住在咱府里,其他的也求不到咱头上啊。” 王夫人沉默不语,原本以为这个林黛玉是个好说话,却没想竟这般严丝合缝,愣是让人下不去手。只是这事如今也没办法,只得吩咐周瑞家的时时派人盯着。 既然林黛玉这边弄不到钱,王夫人还得把主意出在薛姨妈身上。索性这薛姨妈本就求着自己,王夫人这才说了两句,薛姨妈便主动说要借一万银子。 王夫人脸色不显,只说道:“妹妹当真是客气了,只要是府里开销太大,一时周转不过来,况且前几年又借出去不少,要不然万不会跟妹妹开这个口。” 薛姨妈说道:“姐姐客气了,娘娘省亲本就是天大的喜事,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就只能帮这点小忙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当真是舒爽,又拉着薛姨妈的手说道:“妹妹心意我自是知道,咱们本就是一条心。只是这院子可不能随便。” 薛姨妈听了这话,当即又说道:“姐姐放心,这一万要是不够,我这还有两万。” “妹妹这心意,姐姐领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说。这借条我一会便给你。“王夫人说要写借条不过是客气话。 那薛姨妈虽舍得银子,可也不是傻的,当即顺口说道:”正好我今日得闲,就在姐姐屋里多坐会。“ 王夫人听了,当即一皱眉,可又很快露出笑脸说道:“既如此,那正好我这边有新鲜的糕点.” 王夫人喊着金钏上糕点,自己拿了笔便写了一个借据。话说这王夫人本不大识字,索性管了几年家,这才认得几个字,这字也写的歪七竖八有些丑陋。 那薛姨妈拿过借条,看见上面金额都写的清楚了,便拿出三张银票当即便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见此,当即心里便有些明白,自己这妹妹怕是等着自己问她借钱呐。也是,自己这妹妹嫁给一个皇商,以前妹夫在时还行,如今是彻底的败落了。 更别说那只会闯祸的儿子,如今只能在自己这边打秋风,一心就想着宝钗进宫好振兴门楣。 王夫人脸上满是感谢,可心理却暗暗下的决心,定要把宝钗那小选的名额给弄没。 得了三万银子的省亲别院还是如愿的建了起来,宝玉也早早的把袭人那事丢了开来,每日里在内院厮混。 这不知不觉的便到了除夕,黛玉穿着一身银狐袍子坐在贾母身旁,看着宝玉和姐妹们一起玩乐。贾母有意让黛玉参与其中,黛玉只推脱身子不爽,提早走了。 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早早的就走了,贾母也渐渐的有些不喜起来,原本想着自己的亲外孙女和宝玉做一对是再好不过,却不想这丫头如此孤冷,虽说每日来自己这边请安是从没间断过,可对府里的其他人都是毫不假以辞色。旁人倒也罢了,对自己的宝贝疙瘩宝玉也是如此,贾母一开始想着黛玉丧父又初来乍到,便不以为意,可是都这么久了,黛玉还是如此,贾母不得不多想一二。 这日子过的飞快,黛玉在自己院子里也过的十分惬意,虽说宝钗等人几次试图来攀谈,可都被黛玉过分客气的礼节给挡了回去,几次之后她们也来了,偶然在贾母那见了,也是点下头的面子情。 这到了正月十五,这好是贤德妃省亲的日子,一大早的府里便准备了起来,贾母特地派鸳鸯过来叫黛玉和三春宝钗等人一起在内院等着召见。 这事和上辈子一样,黛玉知道离贤德妃过来还需好些时辰,索性带了书在看。 不一时便见着王熙凤扶着贾母回来,只说是太监来报,要戌初娘娘才从宫里出发。众人听了,都松懈下来,想着不如回屋歇歇,为着这娘娘省亲的事,昨夜满府的人基本都没合眼。 只等那戌初三刻一到,贤德妃的仪驾便到了别院门口,爷们自然是在前接驾,贾母女眷在内院等着娘娘。 照旧是娘娘才试众兄弟姐妹,黛玉心中早有句子,头一个便交了上去。倒是惹得众人侧目,特别是宝钗瞧着心中冷笑一声,暗想这在娘娘这里,自然不能太过于出头,这黛玉实在是没心眼。 却不想那贾元春看了黛玉的诗词当即叫好,又说道在宫中寂寞,不如让林黛玉进宫陪伴两日。 这话一出,不说王夫人等人,贾母也愣住了,当即便说道:”黛玉身子不大爽利,怕是不妥。“ 元春看了看贾母,便说道:”正好宫里新进了太医,正好到时候好好看看。“ 见元春意思坚定,贾母等人也不好多说,王夫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如今看着林黛玉站在元春身侧,便以为定是元春见黛玉貌美,想着固宠而已。 当日黛玉便带着雪雁随着元春入了宫。 正文 第十九章 20、 且说黛玉刚回凤藻宫便见着元春早派了小宫女在等着自己,黛玉回屋换了身衣裳便跟着小宫女去了主殿。 元春正坐在内室等着黛玉,黛玉掀开帘子便见着元春坐在睡榻上小憩。黛玉刚进屋,元春便说道:“表妹来啦,快这边坐。”说着便让黛玉坐在她对面。 黛玉侧身坐下,见着元春松散着发髻,发髻上只戴了几只玉簪,配着身上鹅黄色的对襟上衫越发显得珠圆玉润起来。黛玉谢过元春,只见着面前小圆几上摆放着一副残局。黑子和白子各自占据半壁江山,可谓是僵持不下。 元春从皇后那边请安回来便有些疲累,想着当初自己是皇后身边的女官,熬了十年才有今日荣耀,其中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偏偏今日又听说皇上连着两日歇息在吴贵妃那,面上虽没什么,可这心理却有些空落落的。 这吴贵妃是镇国公府出来的,虽说不姓牛,却是镇国公夫人亲自带大的,又和元春同时进宫,如今又一起做了贵妃。虽说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两人在众人眼里是姐妹情深,这私底下元春却是不大看得上她的,不说这吴贵妃不过是镇国公的外孙女,就光她言语粗陋这点元春就不喜,可因着两家的关系,还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黛玉见元春神色倦怠,便坐在一旁静候。元春沉默许久,看着黛玉这性子倒真是不骄不躁,偏偏又长相超脱,当真是才貌双全。想着自己在这宫里若有助力,岂不更好,当下便展颜说道:“表妹昨日住的可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黛玉说道:“谢娘娘体恤,昨夜睡的安稳。” 元春笑了笑,又问道:“不知刚慧太妃和表妹说了什么” 黛玉笑着说道:“就问了几句祖母的事,还赏赐了些东西。”说着便让雪雁递上盒子。 元春看了一眼,忙说道:“之前听说慧太妃想看看你,我还有些担忧,如今看着慧太妃是真的对你祖母有情义,以后你可常常来宫里小住。” 黛玉说道:“娘娘说笑了,不过是慧太妃念着我祖母,这才找我过去说了几句话而已。” 元春知道慧太妃这人性子孤傲,平日里并不与人来往,这次对;林黛玉这般已然是特例,当即便说道:“表妹,虽说你姓林,可老太太太太都把你当自家的孩子,如今你蒙慧太妃看重,这本是喜事,只是这宫里的事风云变幻,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一声。” “谢娘娘。”黛玉笑着道谢,只是这心理打起了小鼓,上辈子统共就只见了元春一次,还没说上话。却记得元春是早早就表明了心思是支持金玉良缘的。照这情况,元春该是不喜自己,如今到这宫里对自己倒显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实在可笑。 这边元春又让抱琴找了一套草虫发簪给黛玉,只说这宫里的人都是势利眼,该装扮的也得装扮起来,没得别辱没了贾家。 黛玉便让雪雁收了,想着自己姓林,你们姓贾,况且自己还在孝中,只因在宫里不得穿的太素,这才特地换了有颜色的衣裳。 娘娘说什么辱没贾家,黛玉心里只苦笑一声,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贾家的人了。只是如今自己住在凤藻宫内,也不便冲突,当即只默不作声、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黛玉见着元春神色疲乏,便告辞而去。 这边厢黛玉刚走,抱琴便上前给元春按了按肩膀,元春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说道:“呆会等燕窝好了,送一份去林姑娘那边。” “是,娘娘。”抱琴应道。 元春想着刚才黛玉一举一动,说道:“你觉得林黛玉怎么样” 抱琴自小便伺候元春,后来又跟着元春入了宫,虽说是个下人,可平日没人的时候,元春并不拿抱琴当外人。此时抱琴想了想便说道:“林姑娘很好。” 元春听了这话,嘴里默默念了两句金玉良缘,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事我也不能多说,只是我看着这林黛玉倒是沉稳的很,又生的好样貌,配宝玉倒也合适。” 抱琴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虽说元春常常会找自己说话,可抱琴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刚才那话就是不能多说的。 这边,黛玉一回偏殿,便有宫女上来服侍黛玉洗漱,又吃了些东西。这宫女是元春今日刚派来的,黛玉不愿用她们,便让她们先下去歇着,又让雪雁给她们一人一两银子。 这偏殿屋子宽敞,陈设华丽,黛玉瞧着挂的层层叠叠的帷幔和珠帘,遮挡了光线微风越发显得沉闷黑暗。黛玉也没法,只得独自在后屋走了走。同时又想了想刚才元春说的话,黛玉走了会,便发现这凤藻宫虽富丽堂皇可却比较偏远,但就这后院一眼看去便只见着草虫,隔着很远才见着远处的宫殿楼阁。 怪不得今日去皇后那边请安走了那么久,从慧太妃那边回来路上也花了不少时间,黛玉想着这元春的封号,乃是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黛玉独自在回廊上走了两个来回,嘴里默念着这封号,这越想越觉得有些古怪,说起来元春本是宫里的女官,熬了十年才有今日,不说王夫人,连老太太都整日里觉得荣耀,贾府众人更是以贤德妃娘家人自居。 上辈子,黛玉只记得元春常常派太监往家送一些宫里的东西,如今仔细想来,不过都是些极普通的物件罢了。 黛玉倚靠在柱子上,想着贾府人人都以元春为荣,却不知元春在宫里如何步步小心。 雪雁见黛玉在外许久,便寻了过来,见着自家小姐这伤春悲秋的样子,雪雁扑哧一下便笑了起来,黛玉回头见雪雁真朝着自己笑,便嗔怪道:“走在后面也不出声,想吓我不成。” 雪雁忍住笑,上前说道:“小姐向来有主见又干脆果决,从来不曾这般,如今猛然见着岂不可笑。” 黛玉听了这话,想着自重生以来还真的从来没有一下子想这么多烦心事,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哪里有时间乱想。记得当初一心想着要和父亲同甘共苦,却不成想最后还是落得寄住在贾府,实在是世事弄人。 黛玉想着雪雁这般天真烂漫也是上辈子没有的,便说道:“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越发像孩子了!” 雪雁嘟着嘴说道:“不是小姐说的么,做人还是要做自己。” 黛玉笑着说道:“这话你倒记得清楚。” 雪雁拉着黛玉往屋里走去,说道:“小姐放心好了,在外要谨言慎行,这四个字我晓得。” 黛玉轻轻敲了下雪雁的额头说道:“就你心眼多,这在宫里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雪雁自是应下了,两人回了屋子,正好见着元春那边派人送来了吃食。雪雁把饭菜摆好,黛玉瞧着清蒸鱼、焖茄子和蛋羹,想着这菜色倒简单,竟没有荣国府的菜色繁杂,吃起来倒也爽口。 黛玉平日里不大爱吃蛋羹,偏偏今日瞧着这蛋羹上随意摆放的葱花好看,便让雪雁用勺子舀了些,正待要吃,便觉得腹中一股子刺痛,冷汗从额头冒出。 雪雁当即便慌了,连忙朝外喊人,一面又扶着黛玉躺下。黛玉刚侧躺下便觉得胸口一股子酸腐之气袭来,当即吐了个干净。 等那元春得了信来,便见着黛玉披着头发躺在榻上,脸色有些白,可看着倒也还好。元春忙问道:“表妹这是怎么了” 黛玉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倒大好了,见着元春便要行礼,元春忙扶住黛玉让她躺下。说话间太医院的太医便来了。 那太医一进门,便见着帷幔重重,在宫女的带领下隔着帘子给黛玉把了把脉,又听着雪雁在一旁说了刚才那事。太医听完便要瞧瞧那菜色,雪雁早有心把菜色都放在一旁,此时端出来给太医查看,太医闻了闻又抠了些在嘴里,当即变色道:“这菜里有毒。” 元春在帘子后听了当即脸色煞白,黛玉这菜色是自己特地让御膳房加的菜,如果有毒那岂不是自己吃的也有问题。 凤藻宫这事当即便传了出去,皇后派人彻查,一路便查到御膳房的伙计头上。偏偏那小太监三缄其口,死活都不肯说一句话。正待皇后想着要不要下重刑的当口,这太监竟然招了,只说是吴贵妃指使。 当晚皇后便派人去请了吴贵妃,吴贵妃自然不认,满口只说着要见皇上。 因吴贵妃是镇国公府出来的,这吴贵妃往日又和贾元春交好,这下毒之事太过蹊跷,皇后当即便派人守住吴贵妃,只等着天亮再说。 且说这边元春派人守着黛玉,只听说用了药便大好,因食用不多,性命无忧。当即便松了一口气,元春只以为这下毒的人想毒的是自己,林黛玉不过是做了替罪羊。当即又让抱琴亲自去送了一些人参,只说是好生将养。 黛玉自是重重谢了抱琴,又让雪雁送抱琴出门,自己躺在榻上,想着这毒下的实在巧妙。 正文 第二十章 正文 第二十一章 21、 这三样菜里都下了药,单吃没事,倘或三样都吃了,那么便会腹痛而死。 要不是事先得了信,黛玉不敢想象。雪雁瞧着屋里没人,悄悄说道:“幸亏小姐早有提防,只是不知这毒是下给谁的。” 黛玉瞧着雪雁,说道:“那你觉得呢” 雪雁靠近黛玉,眼睛瞟了瞟门口,笑嘻嘻的说道:“肯定是贵妃娘娘。” “为何”黛玉问道。 “我昨日听院子门口洒扫的宫女说,贵妃娘娘晋升太快,宫里的人都妒恨的很呐。”雪雁说着便笑的贼兮兮的。 才来两天,雪雁怎么就听着这话,黛玉当即冷下脸问道:“你怎么听来的” 雪雁见黛玉神色,忙说道:“小姐莫急,是我见着外院几棵海棠开的好,想着不如采几朵回来,这才听着两个宫女闲聊。”雪雁指着插在瓶子里的海棠继续说道:“从头到尾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黛玉看了看雪雁,料想她说的定是实话,只是这平白无故的两个宫女何苦在凤藻宫院门口说这些,实在是可疑。 想着自己进宫,还没两天麻烦事就一件件的找了上来,还真的是躲不开,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黛玉交代了雪雁两句,以后如非必要,就不要再出去。 雪雁点了点头,说道:“小姐放心,只是这下毒的事。”雪雁看着黛玉,眼神里有一丝害怕。 黛玉拉过雪雁,安抚道:“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雪雁点了点头,说道:“小姐说的是。” 黛玉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当初一心投靠皇帝不知是福是祸。 且说宫外樊郡王府书房,樊郡王猛的把茶盏扔到一黑衣人脸上,指着他鼻子便说道:“怎么办事的,连个小丫头都处理不好。” 那黑衣人一脸委屈的说道:“属下明明安排的很好,药的剂量也足够。” 樊郡王看着黑衣人,冷笑道:“我看你是越来越没用了,养你何用。” 黑衣人低着头,有些抵触的说道:”扬州那事本来很周祥,郡王何必要对一个丫头下手。“ 樊郡王看着他说道:”怎么着,事情没办好还不服“ 原本坐在角落的一个白发老人说道:”郡王息怒,这事怕是宫里那位早有防备。“ “怎么说”樊郡王看向老人。 白发老人说道:“那扬州的事过了一年多,蛛丝马迹都被抹得差不多了。郡王这次贸然派黑子去灭口实在太鲁莽了。” 樊郡王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思虑良久说道:“那慧太妃贸贸然的让贾元春把林黛玉带进宫,说什么和林老太太相交甚深,想找林姑娘说说话叙叙旧。这事说出去别人相信,我可不信。那林黛玉定是有什么东西,这才能让上头对她亲眼有加。” 老人看着樊郡王说道:“郡王想的不错,只是郡王可想过倘或这是一遭引蛇出洞呢。” 樊郡王当即说道:“先生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让我这么想的,好抓住我的把柄。” 老人不说话,只看着樊郡王。那位叫黑子的黑衣人在一旁附和道:“郡王放心,属下用的是吴贵妃的名义,这事也波及不到郡王身上。” 老人笑了笑,说道:“黑子这事做的,也只能暂时拖延下时间,迟早会查到我们头上。” 黑子一愣,忙抱拳向老人说道:“请先生赐教。” 老人说道:“你能想到嫁祸到吴贵妃头上,却不没想到住在深宫的吴贵妃如何得到这些毒药再者说,你虽绕了几个弯子,可保不准最后还会牵扯出咱们。” 黑子听了这话,当即倒吸一口冷气,想到这次办事的人不过是自己花钱买的,虽找他办事的时候打的是吴贵妃的旗帜,可是只要找到牵线的太监还是能揪出自己,当即便有些慌了。 樊郡王在旁听着这些,只觉得心烦意乱,便说道:“不如干脆把那小丫头杀了算了。” 老人说道:“下毒没能毒死,这次他们定有防备。为今之计只有坐实吴贵妃下毒之事了。” 樊郡王听了这话,心领神会当即便吩咐道:“让人杀死吴贵妃,做成自杀的假象。” 黑子听了这话,又偷眼看了下老人,见老人点了下头这才领命而去。 老人见黑子走远了,便走过去给樊郡王倒了一杯茶说道:“这次是郡王心急了些,只不过是一个孤女被接进宫给慧太妃解闷而已,何苦来着。” 樊郡王一改之前的戾气,说道:“当初扬州仇万年那事,为了掩盖住手脚动的不干净,如今突然听说那林如海的独女被接进了宫,还是慧太妃的意思,我就多想了些。” 老人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 樊郡王看着老人,说道:“难道真的是慧太妃念旧,难道是皇帝念林如海十几年的忠心特地关照。”樊郡王说完这话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起来,笑的眼睛抽筋这才停了下来,指着老人说道:“当今圣上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可最是一个冷血的,要没有利用价值他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这话老人也晓得,只是倘或那林黛玉当真有什么东西,也该一早就交到皇帝手中了,何苦隔了这一年多时间。更何况老人并不觉得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想来不过是皇帝故意惹人注意,想让郡王自乱阵脚罢了。 看着歪倒在一旁的樊郡王,老人一时有些泄气,说起来樊郡王也不小了,做事怎么还这般冲动不计后果。 自从遭遇中毒事件,黛玉除了去给元春请安,其余便一直呆在屋里歇息,这日照旧在屋子里晒太阳,便见着元春派了宫女来找。 黛玉匆匆换了衣裳便去了主殿,见着元春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裙,头戴着赤金步摇,当真是摇弋生姿。这边见了黛玉便让黛玉坐在自己身边,直接便说道:“吴贵妃畏罪自杀了。” 黛玉一听骤然一惊,转而说道:“不是说她一直不认罪么。” 元春一直认为这毒是下给自己的,黛玉只是凑巧碰着了,当即便说道:“有人证,她抵赖不了。皇后今日还问起你了,等你身子好了定要去拜谢的。” 如今元春在黛玉面前一点都不摆贵妃的架子,说话做事倒真的是把黛玉当表妹看待。只是黛玉心又芥蒂,始终不敢懈怠。 却说那吴贵妃被人发现用腰带吊死在屋里,又留下血书,只说是嫉妒贾元春这才使了这毒计,如今被关了两日,承受不了心灵的谴责,于是便自裁了。 说起来,这吴贵妃能走到今日也不容易,虽说平日里有些直爽,可不该说的话人家也是清楚的很,何以会这般鲁莽。这事定是大有文章,索性隔了两日便查出当晚当值的太监拉肚子,便临时有人代班。 顺着这条线往上查,还真的差出些东西。 也该是樊郡王晦气,这太监本是樊郡王的眼线,又是宫里老人,这种事本轮不到他来做,可是那黑子急着要杀人灭口,便直接让这太监动手,于是便暴露了。 这太监在宫里时间久了,人也油滑,还没下重刑便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樊郡王是先废太子的儿子,废太子犯事死了。可上皇却把这废太子的儿子给找了出来,不但悉心教导还授予大量的金银珠宝,在他还没满十岁的时候便册封为樊郡王。 太上皇虽退位多年,可还不愿放弃权势,不说朝着安插了大笔的亲信,如今的军权一大半还在上皇手中。 特别是近几年,上皇越加宠爱樊郡王,皇帝早就想着要除掉他,可却没太大把握。 黛玉呈上的半本账册,虽说有用,可是到底还少了些东西。高崎花了一年时间,把那账本上出现的人名都找了大半出来,死的死,抓的抓。 皇帝又想着不如主动让樊郡王露出马脚,便用林黛玉做诱饵,想让他露出马脚,抓他一个措手不急。 计划本身很好,可实际还是有出入,皇帝等了十几年,如今也有些不耐烦起来,想着这些罪证足以把他定罪,谅太上皇也无话可说。 樊郡王这人虽茹莽冲动,可是却极会讨好上皇,这日入宫正要去上皇那边请安,听说那林黛玉在皇后宫里,便故意等在半道。 远远见着一群人走来,领头的便是贾元春,只见她身后半步跟着一青衫女子。遥遥看着婀娜多姿,颇有些仙人之姿。 元春见着前面那人是樊郡王,当下脚步一顿,暗想这樊郡王怎么在这。说起来,宁荣二府都是太上皇那一派,可是如今元春却早已倒戈。虽说太上皇皇太后对自己面上依旧是笑脸,可这樊郡王却是一个把憎恶放在脸上的人。 倘或这樊郡王当着黛玉的面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可如何是好。 元春故意拉着黛玉指着路边的桃花说:“表妹看这花开的正红。” 黛玉看了看半开不开的浅色桃花,只得应道:“娘娘说的是,这桃花确实娇艳。” 正文 第二十二章 22、 元春正待要说,便见着樊郡王径直朝自己走来,朝着元春便鞠躬说道:“拜见娘娘。” 这樊郡王这般有礼,元春如临大敌,面上却不显,只说道:“郡王多礼了。” 樊郡王只看着黛玉,说道:“这位姑娘是林姑娘么” 元春见樊郡王看着黛玉,只以为他是见着黛玉貌美这才特地过来,当即便说道:“正是我表妹。”元春说着,见黛玉低着头并不在意樊郡王,便拉着黛玉说道:“我表妹身子还没大好。” 樊郡王见黛玉始终低头,便上前朝着黛玉说道:“林姑娘既然身子不好,正好我和常太医相熟,呆会我让他来给林姑娘看看。” 元春听了这话,心中着实气恼,这樊郡王是讽刺自己在宫里势微,请不到名气最大的常太医。 黛玉抬起头看着樊郡王,说道:“谢郡王,贵妃娘娘请的太医很尽心。” 樊郡王这才仔细的看了看黛玉,见她双目清澈,眼睛有神,看着自己也淡定自如。樊郡王原本以为这林黛玉是握有自己的把柄这才被慧太妃庇护,如今看来这林黛玉是什么都不知道。 当即便告辞而去。 元春见着樊郡王刚才还热情的要为黛玉请太医,还没说两句话就冷淡离去,当即便便说道:“表妹以后在宫里,见了他绕道走便是。” 黛玉也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当即便说道:“娘娘说的极是。” 却说那樊郡王刚走进太上皇寝殿,便见着门口有皇帝的人,心中当即便警铃大响。这樊郡王常来太上皇宫里,平日里又出手大方,如今见着形式不对,当即便喊了一个太监来问,那小太监便捡着要紧的说了,只说皇帝一早便带了一个皇后宫里的老太监过来。如今正在里面说话。 樊郡王听此,正想着开溜却听着里面有人传自己进去。樊郡王一惊,便心生一计当即便满脸笑容的进了屋子,见了当中跪着的那老太监,樊郡王只当没见着,看着皇帝太上皇在上座脸色铁青也不理,上前跪在地上叩头说道:“太上皇,皇帝我有一事相求。” 太上皇本来一大早的听了皇帝说的那些证据正心情不好,却听宫女说樊郡王来了,这才宣他进来,本想着好好问一问。 却不想他一进来,直接说了这句话,实在匪夷所思。 皇帝看着他,心中冷笑,说道:“所求何事” 樊郡王说道:“回禀太上皇,皇上,记得当初上皇允过我一个心愿,将来我要是看上了哪个女子,太上皇,皇帝都会为我做主。” 这樊郡王年过二十有五,至今未婚,一直是太上皇的心事,只因溺爱他,便允了这事。却不想今日突然提了出来,当即便说道:“你看上了哪家千金” 樊郡王说道:“刚才孙儿偶遇林姑娘,虽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可孙儿知道她便是孙儿这一身的良人。” 这话一出,皇帝脸色铁青。刚才皇帝刚把那林如海被杀一事,林黛玉被下毒一事细细的跟太上皇说了,又有下面的老太监作证,这事简直是十拿九稳,却不想这樊郡王贸贸然说什么看上林黛玉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上皇原本并不相信自己喜欢的孙儿会干这些事,只是皇帝有理有据,也只是半信半疑,如今听着自己孙儿看上了那林黛玉,当即便把刚才怪罪的心思给下了一半,看着皇帝便说道:“皇帝,这事你怎么看。” 皇帝看着樊郡王,当即便问道:“你当真要娶林黛玉。” 樊郡王本就长的一脸正气,此时一脸真诚的看着皇帝,太上皇两人说道:“倘或这辈子娶不到林姑娘,我便一生不娶。” 太上皇当即笑呵呵的说道:“好!好!好!孙儿终于想要娶亲了。”太上皇说着看了看皇帝,挑了挑眉毛,说道:“皇帝,这事你怎么看” 皇帝当即说道:“朕有理有据,不如交大理寺处理。” 太上皇当即一拍桌子指着皇帝便说道:“胡闹,你侄儿从小便没了爹娘,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他每日都来我这边请安,尽孝。你倒好,竟弄了这些东西来给我添堵。” 俗话说的好,不怕讲理,就怕不讲理。皇帝看着太上皇,真想问一问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可是这话不能说,不能翻脸,得忍着,谁让自己当皇子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受宠的皇子呢。 皇帝不敢再问太上皇,只看着下首的樊郡王说道:“你旁边的这个老太监可认识。” 樊郡王嫌弃的看了一眼那老太监,状若无意的说道:“有点眼熟,好像是皇后娘娘宫里。”樊郡王说道这里,又继续说道:“皇侄从小便在宫里长大,这些太监宫女都有些熟,皇上可是有事。”樊郡王说完眨巴着眼睛看了看皇帝,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 太上皇原本就心疼他,见此当即便说道:“乖皇孙,快上来,坐我旁边。” 樊郡王走上前去,坐在太上皇面前的小圆凳上,一面给太上皇按摩脚底,一边说道:“皇爷爷,前两日孙儿得了一副新的泡脚的方子,今天就给皇爷爷试试。” 太上皇笑着说道:“还是你最知我这个老人的心思。”说着便对皇帝说道:“还愣着干什么。” 皇帝此时妻不可耐,可也没办法,只得告辞而去,临走前看着那讨乖卖巧的狠狠刮了一眼。 却说这边皇帝一走,太上皇便挥退众人,拉起樊郡王问道:“你跟我老实说说,刚皇帝讲的可是事实” 樊郡王看着太上皇,立马泪眼婆娑的说道:“皇爷爷,你还不知道我。我就喜欢个珍馐古玩,旁的我是一概不感兴趣。”樊郡王知道太上皇刚才纯属诈唬自己,如何会承认,当即又装作无辜的问道:“以前皇帝就冤枉我囤积粮食,这次皇帝又说我什么了” 太上皇年纪大了,又不肯放权,偏偏还偏爱这个樊郡王,虽说之前听着皇帝拿了这么些证据也有动摇,可还是不忍自己一心养大的孙儿做出这些事。如今见着孙儿一脸单纯灿漫,当即便放下心来。想着自己孙儿刚才说的婚事,便说道:“你刚才说求娶林如海的独女可是真的” 樊郡王当即一脸肯定的说道:“自然是真的,孙儿非她不娶。” 太上皇拉着他的手说道:“你年纪不小了,确实该成亲了,只是那林黛玉却万万不可。” 樊郡王撒娇道:“为何不可” 太上皇道:“那林家虽是勋爵之后又是书香门第,只是这林黛玉却是一个失恃失怙之人。” 樊郡王拉着太上皇衣服说道:“孙儿不管,我只要娶林姑娘。” 太上皇见他如此执着,便说那林黛玉年纪尚有,等过些时日再说。 樊郡王本就是借着娶林黛玉这事,打消太上皇对自己害死林如海并涉嫌给林黛玉下毒之事的怀疑。这样子做的差不多了,当然也就顺坡下驴了。 皇帝回了武台殿,一进门见着墙上的字画便骂道:“画怎么换了,原先的高山流水呢” 宫女太监们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过了许久只见着皇帝的贴身太监谢太监上前说道:“皇上,那画不是上个月,上皇说喜欢,您特地让我给上皇送去了么。” 这话说完,屋子里静的能听见心跳,旁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只见着皇帝缓缓坐下,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和周围站着的宫女太监们,沉默片刻后便笑着说道:“是朕忘了,记得昨儿个有人送了两幅难得的前朝诗画家无忧子的真迹,你去找来给上皇送去。” 谢太监当即便应了,从外书房格子里翻出那两幅真迹,放入考究的盒子里端着便去了太上皇那边。 皇帝看着周围站着的几个宫女,挥了挥手便让她们各自散去。 只等屋子里一人时,皇帝躺在软榻上长出一口气,想着当初年幼时便从没想过当皇帝,从来都是中庸之道,后来因缘际会当了这天下的主人,也是想着要好好的整治这日渐糜烂的朝堂,却不想这最大的阻力不是那些整日里只知道走鸡斗马的四王八公而是太上皇。 虽说过了这些年,朝堂中不少大臣都渐渐的站在自己这边,除去那些顽固派,最大一部分的却是中立派。这些中立派实在可恨,摇摆不定可偏偏还不能得罪他们。 最可恨的却是那废太子的儿子樊郡王闻人行,利用废太子的残余势力搞小动作,本来想着抓到他确切的把柄便可以把他拿下,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太天真了。皇帝想着,太上皇怕是起了旁的心思,倘或自己这十几年皇帝是给这个白眼狼闻人行做嫁衣,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既然慢慢筹谋行不通,那不如直接结果了他,省的夜长梦多。 兴许是忍了十几年的缘故,皇帝此时一点都不想等下去,当即便叫来了高崎。这见了高崎,当即便说道:“你觉得暗杀闻人行如何。” 高崎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皇上,我早就等你这句话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23、 皇帝看着高崎这样,当即便问道:“那成功的把握是多少” 高崎还沉浸在一股无法言说的兴奋中,并没注意到皇帝眼中的严肃,只一味叹气说道:“大概不到一半。” 皇帝冷哼一声,高崎看着皇帝说道:“说起来这些年,整日跟在他身后找他露出的马脚,实在是够了。与其等着他出错,不如制造机会。” 皇帝忍了十几年,高崎心中有数,早就想着皇帝哪日怒上心头直接把樊郡王咔擦了。不过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且不说那樊郡王养了不少死士。最大的阻力便是太上皇,其实皇帝还不知道,朝臣私下里有谣传说是皇上有意要把樊郡王立为太子。 这话高崎自然不信,可这样的话都能传出来,足可见如今樊郡王嚣张到何种程度。 既然主子有了这想法,作为坚定的保皇派高崎自然是乐见其成。 出门的时候便见着谢总管从外边走来,高崎上前打招呼。谢总管见高崎从里屋出来,便拉着他往旁边僻静处去,说道:”皇上心情不好,你刚才可是挨骂了。” 高崎见谢总管小心翼翼的模样,当即笑了笑说道:“你也太小心了,谁都知道皇帝从小便是你伺候长大的,皇帝这人凡事都隐忍不发,天大的火气都不会露出来。“ 谢总管知道这高崎向来说话直来直去,当下也不计较,只低声说道:”怕是要变天了,你是不知道刚才的事。可偏偏一回来,皇上就让我把刚得的两幅字画给上皇送了去。“谢总管说道这里颇有些愤愤不平,”你说这事搁谁头上谁不得跳脚啊.” 高崎听到这里,不得不说太上皇实在是做的太过,不管怎么着皇帝都是皇帝,可上皇退位多年还事事都要参合一脚,特别是近几年管的越来越宽了,是个人都忍不住。 高崎看着谢总管,这事也就只能两人私下说说,暂且不表。高崎听谢总管说起那樊郡王求娶林黛玉的事,这心理就有些纳罕,这樊郡王还真是死不要脸。 可是想着林黛玉如今孤苦伶仃,那樊郡王又俊美非凡,莫要被她给诓骗了去。 思此,高崎见着谢总管走远便直接抄小路去了凤藻宫。这内院,外男是不得进入的,不过这难不倒高崎,这一路走去倒是一个人都没碰着,远远见着凤藻宫的屋脊,高崎一个轻越便进入凤藻宫后院。高崎刚进入,便见着从角落里出来一黑衣人,见了高崎便道:“高大人怎么来了。” 高崎当即过去,说道:“你们是派来保护林黛玉的。” 那人当即点了点头,他本是高崎属下,又见着高崎知道他的任务当即便以为是来找他的,便说道:“高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高崎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小子也太缺心眼了,即使我真的有事找你,也不会在你执勤的时候来找。只是这话也不能当面说,只敲了敲他头说道:“我找林姑娘有话说,你继续在这看着。” 那人说了声:“是。”便隐身在屋檐下了。 高崎瞧着他躲藏的地方,笑了一下,这小子越来越呆了。转身直接就瞅着黛玉住处的窗户直接就进了屋子。 黛玉原本正在屋内踱步,猛的见着高崎从窗户外越进,当即便唬了一下。转而看是高崎,当下便压低声音喊道:“高大人!” 高崎见着屋内只有黛玉,转而直接坐在椅子上,说道:“许久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黛玉拉了拉帘子,又给高崎倒了一杯茶,说道:“是不是有事。” 高崎低着头想了想便把樊郡王求娶黛玉的事给说了,说完看着黛玉。黛玉原本见着高崎这般突然出现是要交代什么话,却不想竟然是这种事。当即脸色就涨红了,看着高崎说道:“那樊郡王是何许人?” 高崎看着林黛玉,直接说道:“这樊郡王就是仇万年的主子,也是害死你爹林如海,给你下毒的人。” 黛玉脸色转白,愣愣的看着高崎,双腿一软一下坐在旁边的榻上,说道:“谢高大人告知。” “叫我高崎便是,我来就是告诉你,在宫里你保不齐会碰着此人,见了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和他接触。旁的事不需要你多想,好好活着便是。”高崎见黛玉这般伤心,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直肠子。 黛玉沉思良久,眼圈有些发红,可也强忍着没流下泪来,只对着高崎说道:“我会小心的,高崎也小心,我也帮不上什么,倒是麻烦了你不少。” 高崎说道:“说起来我们都是重活过的人,再者说我也挺喜欢你的性子。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高崎说的颇义气,黛玉听着听着便想到这高崎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有事到哪找他。 高崎自己也意识到,黛玉要真有事也找不到自己,当即便笑着说道,“瞧我这人,你一深闺小姐,别说如今在宫里不便走动,即使在宫外也不能满大街找我啊。” 黛玉被高崎这番话说笑了,当即便回道:“有事我自己就能做主,谁说女儿就一定得靠人!” 高崎赞许的看着黛玉,说道:“说的好,我上辈子在那蛮荒的地方做县令的时候,哪里就有好几个女子都厉害的很,十个男人都不及的。“高崎看看黛玉,见她心情转好,便又说道:“只是这女子有主见固然好,却不能表露出来,要不定然要 嫁不出去。” 黛玉听此,当即脸色一变,呸了一声说道:“谁要嫁人。” 高崎打哈哈说道:“我这是大实话,你千万别恼。其实我是很赞成女子要厉害的,可是大部分的男子都喜欢温柔、贤惠、大方外加缺心眼的女子。“ 黛玉瞅着高崎,眼睛笑的弯弯的说道:“那么你也喜欢缺心眼的女子了?” 高崎听了,只是不说话,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林姑娘,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怎么竟说起了这些。“ 林黛玉当即便指着高崎笑道:”明明是你挑的头,怎么倒赖到我头上了,可真是倒打一耙啊!“ 高崎见黛玉心境开阔,便放了心。想着在这久留被人知道怕是不好,当即便起身离去。黛玉见他离去,交代他要好好保重。 那高崎走到院子里,又把那保护黛玉的小子叫出来,只说让他好好看着林姑娘。 却说,黛玉听了高崎的话,虽面上平稳了,可一想到自己父亲就是被那樊郡王害死的,这心里就不住的难过,又想到那樊郡王还死不要脸的求娶自己,当下一阵难受,睡到半夜便再也睡不着,当下便穿衣起身。 雪雁本就陪着黛玉睡在外屋,黛玉一起身雪雁自然听到动静,只以为黛玉有事,当即披了衣裳便过来。黛玉见她睡眼朦胧,只说自己百日间睡的多了,晚上一时半会的睡不着,起来练会字再睡。 雪雁帮黛玉把蜡烛点上,再要铺开宣纸,黛玉便说道:“你且去歇着,有事我自会叫你。“雪雁听此,瞅了瞅黛玉的脸色,当下便低头退出。 黛玉端坐在桌前,拿出砚台,又找出一只用了一半的磨锭和一只半旧白毫。 就着烛光,在宣纸上誊写起诗经来,这一字一句早就烂熟于心,不过是磨练心志。黛玉直写到四更,那种发自肺腑的伤痛才感觉下去了些。吹灭了蜡烛,脱了衣裳躺在床上才沉沉睡去。 雪雁虽睡在外屋,可是心中一直关注着小姐,见小姐睡去,也才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到了大上午,黛玉才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难受,这熬夜果然最是伤身。 雪雁盯着黑眼圈给黛玉洗漱,又伺候黛玉吃下一直温着的白粥。黛玉见雪雁也脸色不大好,便让她吃了饭就睡一觉。 雪雁自知小姐对自己的好,当即便说道:”小姐没事的,左右没什么事,眯一会便好。“ 黛玉笑了笑,便说道:”娘娘也派了两个宫女过来,我使唤她们便是,你且去屋里歇一歇,要不今晚的桃花宴,你怎么陪着我。“ 前两天,皇后那边便有人过来传话,只说是宫里许久没能好好乐乐了,正好见着苑花园里的桃花开的好,便请了不少人一起玩乐。 这皇后不仅仅请了贤德妃更是着重请了林黛玉,还特地派人送了一只金步摇给黛玉,说是让黛玉戴着好好压一压之前中毒的晦气事。 这桃花眼黛玉自然得去,不但要去,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付。 黛玉吃罢了饭,便去元春那边请了安,元春见黛玉脸色不好,又关照了两句。那元春只以为黛玉是因上次中毒还没大好,又让宫女给黛玉送了些吃食,只说是要好好将养身子。 黛玉笑着谢了,又陪着元春说了几句话。那元春自从晋封贤德妃后,一开始倒也是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熬出了头,可是过了这许久,这心也淡了不少,有那么点退意。只可惜,这早就身在局中的人如何能退,元春瞧着黛玉这般被皇后慧太妃重视,不由的高看黛玉几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24、 到了下午时分,黛玉换上了一身浅黄色衣裙,挽上一个松软的发髻,戴上皇后送的金步摇,这步摇花式简单,只是雕刻了几只小花在上头,尾端露出一串挂着一串镂空金珠子,戴在黛玉头上立时便增添了几分大气,愈发衬得黛玉肤白华美。 雪雁看着黛玉这摸样,当即拍手道:”小姐可真好看,只是只戴这个未免过于简单了些。“ 这金步摇是皇后特地送来的,不得不戴,可是这金步摇实在耀眼,用旁的东西配它难免俗气,黛玉从首饰盒里翻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簪出来,插在步摇下首,这下子即减低了金步摇的锐气又增加了一股子小女儿的状态。 雪雁在旁看着,笑着合不拢嘴,从来都知道自家小姐是个爱收拾的,可是自从夫人去了,小姐便每日里沉迷在书堆里,闲了便练字,后来又开始管家看账本。都许久没这般花心思了。 黛玉看了一眼雪雁,让她把放在柜子里的菊花镯拿出来带上,这玉镯只是普通成色,可是上头却刻了颇为细致的菊花,倒是平添了一股雅致。 这边准备停当,正好见着元春派人来请。 黛玉带着雪雁便去了元春那边,见着元春穿着一身明黄服制,梳着高髻带着一只金凤钗,配上她圆润的脸蛋,颇有些气势。 黛玉虽来宫里没多久,可也看出元春对谁都自带三分笑意,说话做事都思前想后,如今这般打扮不过是为了象众人显示自己的身份。 黛玉瞅着要用衣服来显示身份的元春,不免的有些悲凉。 元春见黛玉打扮得体,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见着黛玉一身浅黄长裙,又让抱琴拿出了一条碎花披帛搭在黛玉腕上。 两人这才往御花园过去,这一路过去,早就见着远处灯火灿烂,等元春和黛玉走进,才见着早就不少人都到了。 黛玉跟在元春身后,听着元春和那些嫔妃贵妇说话,偶尔还得附和着说两句话。那些人早就听说贾元春带了一个表妹住在自己宫里,虽说不少人都得到消息是慧太妃的意思,可还是有人认为是元春为了争宠,如今见得黛玉这般貌美,当下便把怀疑当了真。 只是黛玉虽见着她们神情言语有些露骨,可只当不知道,只低着头偶尔应答几句,众人见她木讷,也觉得无趣,便抛了开去。 没多久便见着一身华服的皇后娘娘扶着太后过来了。当朝太后论受宠不如甄太妃,论高贵不如慧太妃,可是她这么几十年从没差错,这位置倒是稳的很,如今和皇后关系也好,颇有些亲如母女的感觉。 皇后扶着太后坐在上首,众人朝着两位请安,太后笑着便让众人起来,说道:“本就是一起乐呵乐呵,不必这般,大家都随意些。” 虽太后这般说,可下面的人自然不会当真,皇后扶着太后坐在上首,又服侍太后吃了一口蛋羹。 太后看见站在贤德妃身后的黛玉,当即便多看了两眼,皇后低声说道:”林姑娘是个好孩子,怪可怜的。“ 太后点了点头,边上几个嫔妃见太后皇后心情好,都抢着上前说话,一个个妙语连珠的把太后逗得乐呵呵的。 贤德妃自然也不落后,站在皇后身边伺候皇后吃食。 黛玉远远看着,这般热闹倒是和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相差太多,这宫里的人活着可真累。 不仅因黛玉和众人不熟,更何况之前出了中毒的事,黛玉有心低调行事,当即便带着雪雁往旁边人少处走了走,去不巧正好在隐蔽处碰着两人。黛玉忙拐弯离去,却不想那两人从黑暗中走出,黛玉见其中一人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头上带着一对双碟,神情冷漠的看着黛玉,另一人看着有十二三岁的年纪,胖胖的圆脸,眼睛倒是挺大,可是看着黛玉的眼神却有一股子妒恨。 黛玉朝着她两点了下头便想离去,哪里知道那圆脸姑娘走近黛玉便说道:“林姑娘好教养,见了公主也不知道请安。” 黛玉听此,当即低下头说道:“民女不知公主在此,打扰了。” 那被称为公主的女子,看着黛玉,眼神冷漠至极,黛玉站着便有些心里打鼓。却听着那圆脸姑娘在旁说道:“算你运气好,公主不介意,你快走吧,别在这碍眼。” 林黛玉看了看她,见她衣着华丽,可又言语娇蛮,定不是宫女,难道是公主伴读。 黛玉猜的不错,这圆脸姑娘确实是公主伴读,是理国公家的幺女,平日里骄纵惯了,虽进宫给公主当了伴读,可是公主出身不高,倒是由着她整日胡闹。 这不前两天也不知道听谁说樊郡王求取林黛玉的事,当即便炸了,只因她仰慕樊郡王,偏偏那樊郡王对她隔三差五的示好也一一收下,虽没应下可也没拒绝,就是吊着她。 可这丫头也奇怪,还偏偏就吃这一套,可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公主见黛玉没恼,便说道:“林姑娘,本公主想问林姑娘借样东西。” 黛玉见公主神色认真,当即便说道:“公主请说。” 公主说道:“借林姑娘的披帛一用。” 黛玉拿下袖子上的披帛递给公主,那圆脸姑娘忙结果披帛给公主挂上,正好挡在公主腰上。 公主当即便脱下手上绕着的一串珠子给黛玉,只说是谢理。黛玉自然不要,可公主却说:“我自小便长的宫里,还从没出过宫门,不如林姑娘来我宫里好好和我说说话。” 这话说完,那圆脸姑娘顿时张红了连,看着公主,又瞅了瞅黛玉,当即一甩袖子便说道:“你这个孤女也配。”说完便走了。 黛玉有些无措的看着公主,却见着公主轻笑一声说道:“让你看笑话了,有空来玉树宫走走。”说完公主便往皇后那边走去。 黛玉看着她背影,叹了一口气,便往一边的桃花树下走去,雪雁见此忙说道:“小姐,我我回去给小姐找个斗篷。” 黛玉这才觉得,此时风有些大,还真的有些凉意,便让雪雁回去拿了。 皇后那边传来阵阵笑声,瞧着元春站在皇后身边倒是把皇后伺候的服服帖帖,又见着有低阶嫔妃弹琴取乐,真是好一副妻妾和平的景象。 黛玉站在阴影里,看着她们这般,想到上辈子在院子里也和姐妹们整日里说话,看着热闹无比,其实也不过是面子情分罢了,如今站在一旁,反而看的真切,还是自己对自己好些才是实在。 黛玉真伤感时,便见着远处一闪,黛玉认得那女子,真是皇后宫里的一宫女。黛玉见了,本想装作不知走开,却又听着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樊郡王!” 隐约听到这三个字,黛玉不自由主的便走了过去,绕过灌木丛,又见着一假山挡在前面,黛玉轻轻走过去,便见着里面传来说话声,只听着一男声说道:“小妖精,胆子这么大,外边可都是人。” 那女子说道:“有樊郡王在怕什么,发现了大不了就给郡王做妾。” 黛玉透过缝隙正要往里看,却被人一把捂住嘴。那人低声在黛玉耳边说道:“快跟我走。”说着便拉着黛玉就走了开去。 直到走到另一边的廊下,那人才停下来,黛玉抬头便见着一身着银灰色长袍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只见他狭长的丹凤眼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黛玉想着刚才自己偷窥确实不好,当即便侧过身说道:“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看着黛玉,冷笑一声说道:“在宫里就别乱走,更不能乱看。” 要不是听到樊郡王这三个字,黛玉刚才也不会过去,此时当然也心惊不已,可是却不愿对陌生人示弱,当即便回道:“你不也乱看了,怎么就有嘴说我。” 那男子听了这话当即有些哭笑不得,当即便说道:“可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也罢,我确实是多管闲事了。”说着便拂袖离去。 黛玉见此,当即便说道:“且慢。” 那人一回头看着黛玉,讥讽的说道:“姑娘还有事?” 黛玉看着他说道:“公子虽多管闲事,可也是帮了我,倘或我惊动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公子对我有恩,我定当酬谢。” 那人看了一眼黛玉,只见她双眸清明,体态婀娜,虽说还有些小女孩的稚气,可言谈举止不卑不吭倒是沉稳的很。“今日这事你只当没发生便是。对我来说,你只当不知道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黛玉见他走远,也深觉此地不是久留之处,走了两步,便见着地上有一物,拿起一看确是一块通体雪白,入手温润的美玉。上面挂着黑色的穗子,圆形的玉佩正面是龙形图案,反面刻了一个霖字。 不远处雪雁绕了几个圈子都没找着黛玉,也不好大声询问,正胡乱寻找时便见着黛玉从远处走来,一见了黛玉当即上前把一件对襟褂子给黛玉穿上,说道:“小姐,你去哪了让我好找。” 黛玉把那玉佩放进袖口,说道:“没什么,随便走了走。 正文 第二十五章 25\\ 等黛玉回到宴席上,依旧是热闹喧哗,并没有人注意黛玉这边。 倒是元春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归来的黛玉,眼里有些旁的意味。黛玉只坐在一旁,吃了口茶点,正想着找借口离开,却见着刚才那公主独自走了过来,径直坐在黛玉对面。 黛玉见着她还围着自己的披帛,当下放宽心道:“今夜天气好,花也开的好。” 公主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黛玉,听了这话才抬头看了看满院子的桃花,伸手扯下一朵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道:“宫里的花开的好,林姑娘倘或喜欢这些可来我宫里看看,我院子里的海棠如今正好。” 黛玉愣了一下,这算是邀请还是有别的意思,可是邀请的话为什么会这般刻板,再加上面无表情的样子,黛玉有些不明白她的真实意图。 似乎是怕黛玉不信,这位公主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继续说道:“要不就后天上午吧。” 这就算是决定了?黛玉看着她,转而只得说道:“黛玉定当前去,谢公主。” 那公主得了准信便直接就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弄的黛玉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时间不早了,太后身子有些熬不住,这宴席便散了。黛玉和元春二人回宫,元春瞅着黛玉,心下想着刚才听来的话,不由得有些踌躇。 元春听到的不是旁的,正是樊郡王求娶黛玉的事,这事对樊郡王没影响,对黛玉影响可大了去了,且不说樊郡王如今夹在太上皇皇帝之间,单说这樊郡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意思还是旁的想法。元春自然是不愿意黛玉和樊郡王扯上关系,在元春心中早就觉得黛玉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就是贾家的人了,依着元春的意思自然是把黛玉当作贾家的女儿,将来找个好的婆家,也让自己多一份助力。 可如今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一个被樊郡王开口求娶过的姑娘,这事倘或传了出去,怕是大有影响。 元春又看了看黛玉,说起来黛玉这样貌才情气度都是拔尖的,元春一见便十分满意,虽说并不想把她和宝玉凑成一对,可却起了两两联手的意思。 哪里知道这事还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出了樊郡王这事。 元春此时颇有些疲惫,一是刚才应酬皇后嫔妃们给累的;二是被黛玉这事给愁的。 这些元春的心事黛玉自然是不知道的,或者说黛玉压根没注意元春的想法。两人各怀心思回了凤藻宫。 黛玉见着元春疲累便早早的就告别回了侧殿,让原本想嘱咐几句的元春有些气短,可是见着黛玉那不温不火的样也只得打发她早些回去。 瞧着黛玉等人一走,抱琴立马扶着元春卸下头上的首饰,又换了一身衣裳。一会便有宫女进来伺候元春洗漱,等一切收拾停当,元春在半躺在床上揉着眉头。 抱琴见着自家卸了妆的娘娘脸色不大好,当即便说道:“娘娘早些歇着,奴婢给娘娘倒杯清水。” 元春看着抱琴,这丫头陪伴自己多年,在她面前倒没必要装样子,当下便说道:“今日你也见着了,多好的机会。林黛玉难道不懂!”说着这里,元春是有些窝火的。 抱琴低着头把水递给元春,又服侍她喝了,这才想着说道:“林姑娘毕竟住在宫里也没个正经名头,怕是有些不好意思吧。” 元春当即一瞪眼,说道:“什么不好意思,皇后对她客气不说,连慧太妃都三天两头的派人送东西给她。宫里的人也都晓得她了,都想着乘这次桃花宴好好认认她,可她倒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最后倒和一个连皇帝都记不住名字的公主说上话了。”元春说着便有些气。 抱琴看了一眼元春,把被子按好,自己娘娘的性子抱琴知道,虽面上看着沉稳,可这也是十年宫中生活硬生生磨出来的。实际上,元春最爱拔尖,或者说元春从不甘于落于人后。就比如之前还心生退意,可见着皇后给她三分颜色,便又重新起了心思。 只是抱琴在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在这宫里只能争,要不就只能被人踩下去。 元春见抱琴在一旁不说话,当即冷笑一声,说道:“你如今也越发小心了。” 抱琴猛的一哆嗦,立马说道:“娘娘,奴婢只是觉得林姑娘也可怜。” 元春一听,当即便说道:“谁不可怜。” 抱琴接着说道:“林姑娘怕是不想惹事。“ 元春哼了一声,说道:“不想惹事就惹了个樊郡王,那想惹事还不得闹出花来。” 抱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想着自家娘娘今日心情是真的不好。 且说和黛玉分别之后,那人一回宫便发现挂在腰间的玉佩不见了,这玉佩乃是皇帝给每位皇子都特意定制的,正面是一龙形图案,反面乃是皇帝的名讳,五殿下的反面便是一个霖字。 这东西可不能丢,闻人霖想了半响便叫了贴身太监明日私下去寻。其实这玉佩一般人都用不了,被一般的宫女太监捡了,指不定他们也会主动送过来,可就是怕被有心人给捡了去,倘或被皇帝知道了,那是可大可小的事。 这边黛玉瞅着宫女出了去,便掏出玉佩在灯下细细看了。虽说黛玉来宫里许久不认得几个人,却也听说当今圣上有九位皇子,其中五殿下名讳闻人霖,想必就是今日这个丢玉佩的。 黛玉想着便从一旁拿出一个普通的荷包,把这玉佩放了进去,想着哪日合适便把它还回去。这事在黛玉这里也不算个事,黛玉只是想着樊郡王那事和公主邀约的事。 樊郡王是害死爹爹的人,黛玉记着,也忘不掉。可是这事由皇帝做主,况且高崎早就说过,这樊郡王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黛玉也不想以卵击石。 只是公主那邀约却不得不去,黛玉想了想便撂了开去,这事多想无意,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话说那闻人霖的太监一大早便带着两个宫女过来寻找玉佩,无奈找了半响都没找着,又问了几个相熟的太监宫女,依旧是没有。最后只托了相熟的宫女在后院暗暗打探。 这边暂且不提,且说公主那边,那晚回去就没消停过。倒不是旁的,只是这公主伴读发脾气而已。说起这位公主伴读,满皇宫就没有不知道她的,说起来也是国公府小姐,可那样子哪一点都和国公府小姐不沾边。 理国公也算是倒了霉了,原本这位柳小姐是要给皇后身边的公主当伴读的,可是念着她那不靠谱的性子,理国公愣是把她弄到了这么一个不受宠的舞阳公主身边当伴读,为的就是惹事了也问题不大。 可是这位舞阳公主虽说在宫里一向低调,又不惹事,在和柳小姐处了大半年之后还是忍不住了,实在是受不了她发花痴了。 从桃花宴上一回来,舞阳公主带着自己奶嬷嬷便回了主屋,自己洗漱完就睡了,可隔壁屋声音实在太大了。特别是那不成调的音律实在是弄得舞阳睡不着,辗转反侧之下,舞阳想着得尽快把这个柳小姐弄走。 话说这柳小姐虽长的一张圆脸,又有些肥壮,可偏偏还自比西施,总是做些迎风流泪,风花雪夜的事。比如大半晚上的在院子里弹琴,比如下雨天在雨中漫步,还动不动就吟上一首诗。虽说舞阳对这些诗词也不擅长,可听着这几句不成句子的诗词,实在是头疼。 可偏偏这个柳小姐愣是没觉出舞阳公主的厌恶,也是,舞阳公主天生一副闲人勿进的样子,是喜是怒谁都看不出。 那柳小姐谈了一夜的琴,还不消停,次日又想着拉着舞阳公主去甄太妃那边请安。虽说太上皇宠爱甄太妃,可也从没落太后的脸,这柳小姐非拉着舞阳直接去给甄太妃请安,这换了谁都不会干这事。舞阳自然也不会干,再者说作为一个公主的透明公主,舞阳除了初一十五去给皇后请安,其他时候如非必要,那是院门都不出一步的。 柳小姐见舞阳不同意,当即便落下的脸子,坐在榻上气呼呼的说道:“公主殿下,您别忘了,要不是我来了,您这宫里的吃穿用度会准时送来,您每月的月例会每月都能按时领取。”柳小姐说的无比骄横,只因这些都是事实。 舞阳公主的奶嬷嬷在一旁听了,顿时气的指着她便说道:“你就是这样和公主说话的?” 柳小姐瞅了一眼奶嬷嬷,呲笑了下,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 奶嬷嬷见自家公主被人这般欺凌,当即便满脸通红,便要上前理论,岂料舞阳直接上前说道:“你不就是想见樊郡王么,我有办法。”依旧是这幅冷冰冰不讨喜的样子。 可柳小姐听了,却当即便站了起来,拉着公主便说道:“当真?” 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样子,舞阳心底冷哼一声,面上依旧冷冷说道:“我虽不得宠,可还真的能让你了却这个心愿。” 柳小姐当即笑的开了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转身便回了自己屋子,嘴里说着:“快把刚得衣服料子拿出来,赶紧做身新衣裳。” 舞阳公主看着她肥壮的身子进屋,转身便回了自己屋里,奶嬷嬷跟着公主进去,说道:“公主殿下,您和樊郡王可是毫无交集啊。” 公主依旧冷着一张脸,看了看对自己忠心的奶嬷嬷说道:“不需担心,我自有分寸。” 正文 第二十六章 26、 话说五殿下闻人霖没找回玉佩,想着莫不是被那林姑娘给拿了去,只是人家住在深宫,自己和贤德妃又素来无来往,也不能贸贸然的去询问,只得想着哪日遇见了问上一问。 倒也巧了,这才隔一天闻人霖从皇后宫里出来走了一段石子小路沿着迎春花架子走了一段便见着林姑娘带着两个人走在前面。 黛玉本就是赴舞阳公主的约,因宫中不熟,除了雪雁又带了元春拨过来的宫女,此时见了闻人霖,那小宫女朝着闻人霖便服了一服,说道:“给五殿下请安。” 雪雁见此,当下也照着她的样子向闻人霖请安,黛玉点了下正要说话,那闻人霖摆了摆说对黛玉身后的宫女说道:“刚才我的剑穗子掉在那边花丛里了,你去找找。” 那小宫女瞅了一眼黛玉,黛玉点了下头她便径直去了,闻人霖见雪雁没动,便说道:“你也一起去。” 黛玉笑着跟雪雁说:“你也帮五殿下找找,我就在这等你。” 雪雁这才小跑着跟上那宫女。 闻人霖径直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块白玉” 黛玉自从捡着那块玉便随时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还给他,当即便掏出香囊递给闻人霖道:“在这里。” 闻人霖打开香囊,里面真是这块玉,想着这林黛玉实在是考虑周道,当即便道谢道:“在下谢谢林姑娘。” 黛玉瞅着他说道:“不必谢。”黛玉说完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便笑着说道:“五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闻人霖本以为这林黛玉定有所求,却不想她什么都不说,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心下想着她莫不是在装腔作势。当下便暗笑一声,想着她即然装的这般清高,那么自己也省的多说,当下便告辞离去。 直等着雪雁和那宫女回来,见了黛玉当下便说道:“找了好一会,什么都没找到。” 黛玉笑着说道:“管他呢,我们走。”当下便带着两人去了舞阳住的橙光阁。 一进院子,黛玉见着满院子盛开的海棠甚是有些纳罕,这粉红色的花瓣飘了一院子,这景色倒真是蝶影蹁跹,没有尽头。 黛玉走进花海,颇有些云深不知何处的景象。 不多时便见着一嬷嬷过来,打量了黛玉两眼,便说公主有请。 黛玉进了屋,才见着屋内陈设简单,那奶嬷嬷领着黛玉进了里屋,黛玉一眼便见着舞阳公主坐在软榻上。 黛玉当即便上前行礼,那舞阳公主自是让黛玉坐在她对面。 带路的嬷嬷真是舞阳的奶嬷嬷,此时见了黛玉倒也有些放心,看着自己带大的公主这些年在宫里受的白眼,心中一直颇为不平。 此时见着这位林姑娘倒是有那么些小心意,倘或能把那理国公家的柳小姐给换了,那就好了。当下便让下人给林黛玉上了热茶和一些小点心。 舞阳让旁人退下,换了一个姿势看着林黛玉,见她专心喝着那陈年的旧茶似乎一点没发现那茶劣质的都只剩下渣渣。 “林姑娘常驻宫中,可知我这里的海棠为什么开的这般艳。”舞阳说道。 黛玉抬起头看着舞阳,见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想了想便说道:“公主有话请直说。” 舞阳听了,当即脸色变了变,低低的说道:“你倒是直接。”舞阳帮黛玉续了一杯茶道:“这茶你也喝的下去!” 黛玉当即笑着说道:“公主喝得,我自然也喝得。” 舞阳摇了摇头道:“可是本宫却不想再喝下去了。” 黛玉一愣,转而说道:“公主这话恕黛玉不懂,黛玉不过是一孤女而已。” 舞阳看着黛玉道:“在这宫里分两种人,一种是有利用价值的,另一种便是无利用价值。而你便是有利用价值的。” 黛玉听了这话,沉默不语,暗自想着这舞阳公主这话虚虚实实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可是这些事本该是秘密的她又如何知道。 正当黛玉思量间,便见着舞阳上前拉着黛玉的手说道:“看你手上这两处茧子,想必是常常弹琴留下的,我这正好有一琴,特此赠与林姑娘。”舞阳说着便从墙上拿下一琴,这琴上套着一绸缎套子,舞阳扯下套子便见着一架乌木琴呈现在黛玉眼前。 于黛玉来说,弹琴不过是闲暇时玩乐而已,平时也就喜欢便弹奏两曲解闷,此时见了这琴也不免移不开眼睛。 这琴扁平而狭小,琴腹为流水断,黛玉细细看了一番,口中称赞道:“这琴乃是前朝名琴,听说前朝有一琴者,使用的便是乌木所制的流水琴,听说这琴的琴音如泉水般清冽。” 舞阳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行家,这琴便是前朝传下来的,后面还有字。”说着便在琴的侧面尾处找到‘落霞居士’四个篆刻。 黛玉细细看了,当即便说道:“难道这就是落霞居士用的琴” 舞阳有些落寞的说道:“正是这琴,只是可惜我这个后人却不懂操琴,如今便把它赠与林姑娘。” 黛玉听了,当即便推辞道:“公主这大礼,我不能收。” 舞阳一把拉住黛玉的手,说道:“你收下,我有事求你。” 黛玉说道:“您乃公主,黛玉不过是一介民女,何德何能让公主说这个求子,实在是折煞我。” 舞阳看着窗外,指着外面灿烂的海棠说道:“本宫如今还留在这边唯有一事惦念。”舞阳说道这里看着黛玉,嘴角似乎是扯着笑了下,可那样子又实在不像笑,比哭还难看。她看着黛玉说道:“我出生在宫中,本就是无依无靠,如今年纪大了,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只是这里还有一人让我惦念,惹得我迟迟不愿离去,偏偏林姑娘来了,我想着林姑娘大约能帮上忙。” 这话听着似乎有离世的意思,正待黛玉还要再问,便听着外边有说话声。见着舞阳的奶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柳小姐回来了。” 舞阳当即便招呼黛玉早走,黛玉也知那柳小姐是个跋扈的,当即便带着雪雁等从后院走了出去。 这才刚出院门,便见着舞阳的奶嬷嬷拿着那琴过来,上来便塞在雪雁手里,只说了一句:“公主给你,你便拿着,以后你便知道了。”说着这边便手脚利索的走了。 却说那柳小姐一回来便气呼呼的跑去找了舞阳,这一见舞阳扯着嗓子便说道:“你跟樊郡王说了我什么” 舞阳看着她双目红肿想必是刚刚哭过,只是见她这样子心下一阵痛快,冷哼了下便说道:“樊郡王对你如何!”舞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柳小姐身边,看着她哭的脸上的胭脂都化了,当即笑了起来,那笑声想夜枭一般难听。 柳小姐当即捂上耳朵,说道:“别笑了!别笑了!” 笑声猛的听了下来,舞阳贴近柳小姐的脸,刮了刮她被泪水弄化的胭脂说道:“这还是上好的芍药胭脂,一盒就一小锭金子呢,还真是下了血本。” 自从柳大小姐来橙光楼给舞阳做伴读还是头一次听着这话,当即便跳脚道:“你等着,我告诉清平去。”说着跑着便往皇后宫中而去。 舞阳看着她走,冷笑一声,看了看身后的奶嬷嬷便吩咐道:“把我枕头下的盒子拿来。” 奶嬷嬷当即劝道:“公主,你这是” 舞阳越过奶嬷嬷,自己拿出那个小盒子说道:“我不受宠,等过个一两年要么是和亲要么是皇帝收纳朝臣的工具。这种日子我不想过,再者说本来我娘入宫便是为了找寻先祖留下的琴谱,如今琴谱已得,这地方我也呆够了。” 奶嬷嬷看着舞阳,当下便说道:“那么公主是打算什么时候走” 舞阳看了一眼奶嬷嬷,歪嘴笑了一下说道:“自然是现在。”说着便带着奶嬷嬷走到后院绕过一条廊子,走了几步便见着一处破旧的宫殿。 只因舞阳从来不受宠又是个不多话的,这橙光楼的下人都懈怠的很,平常都见不到人,因此舞阳和奶嬷嬷走到这里竟是一个人都没碰着。舞阳走至这宫殿里面,便见着一口石井,上面还有繁复的花纹,舞阳走上前去朝着这花纹按了一通,便见着院子当中开了一个口子。舞阳回头看了看,便头也不回了走了进去,奶嬷嬷紧随其后,两人进去没一会口子便又合了起来,就像从来都没人来过一样。 却说那柳小姐原本要做清平公主的伴读,自然和清平公主关系匪浅,那清平公主虽不是皇后所出可倒是颇得皇后的宠爱。只是和皇后沉稳大度的性子不同,这清平公主颇有些娇蛮。虽没犯过什么大事,可也是惹了不少麻烦。 不过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对她都礼让三分。 这清平公主因生母乃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德妃,养母又是当今皇后,在这一众公主里,常常以长居之,见了那不起眼的公主郡主更是出言讥讽,更以作弄她们为乐。此时听了柳小姐的话,当即便想着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舞阳。 正文 第二十七章 27、 岂料这清平带着一众跟班去了橙光楼却没见着舞阳,清平只以为这舞阳定是怕的躲了起来,柳小姐在旁说道:“公主暂且坐着,那舞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会儿定会回来。” 清平笑了笑,想着这舞阳也确实没地方可去,便在这里等了起来,哪里知道等了一个时辰还没见着人的,当下便有些焦躁起来。 柳小姐忙让丫头给清平等人呈上了上好的花茶,又把家里送来的蜜饯干果给端了上来。清平公主看着,吃了两个,倒是觉得味道不错,又吃了两口。 柳小姐看了,当即便让丫头收拾了两包只说要孝敬给清平公主,清平笑了下便让自己的宫女收了。 这一等没人,二等还是没人。原本跟着清平来看热闹的两个公主对视一眼便说道:“我两明日要交的绣品还没做好,要不我们先回去,等舞阳回来了我们再来。” 清平看了看外面,时间也不早了,便说道:“真扫兴,等明日再修理她。”说着便带着众人回了去,徒留柳小姐在内干瞪眼。 这柳小姐只以为这舞阳定是怕的躲了,却不想这舞阳愣是一夜未归,直到天明愣是连人影都不见。 这下子柳小姐都怕了,虽说舞阳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可最低微也是皇帝的女儿,这突然失踪却是天大的事。柳小姐当即便记得派人去支会了清平公主,偏偏不巧这清平正好在皇后那边说话,这传话的人又是个不谨慎的,正好被皇后宫里的老嬷嬷见了,只问了句:“什么事”那丫头双腿一抖便把舞阳一夜未归的事给说了出来。 当下皇后便派了十几个宫女太监出去查找,从守卫那得知舞阳没有出宫,皇后只派了人在后宫各处查找询问。三天过去愣是一点影子都没找着,皇后发怒,又加派了人手只说定要找出来,皇家公主岂会无故消失。 一时间,倒弄得人人自危,不多时边有人说在舞阳失踪那日林黛玉曾经去过舞阳的橙光楼。 皇后当即便派人去叫了林黛玉,黛玉自从得知舞阳失踪,便心知自己怕是迟早要被人提出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当下只身一人带着那把乌木琴去了皇后宫中,当下便把舞阳邀约之事说的清清白白,又把舞阳赠与的乌木琴交了上去。 皇后冷眼瞧着这乌木琴,这东西并不是第一次见着,依稀记得这东西还是那舞阳生母入宫带来的,当初可是靠着一首曲子得了不少宠信,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得了皇帝的厌弃,没多久生了舞阳便去了。 这东西的价值皇后知道,只是听这林黛玉说舞阳把这东西送给刚认识的林黛玉,这事实在令人费解,当下便问道:“舞阳有没有说为什么把这东西送你。” 黛玉想着舞阳的话,捡了几句说道:“舞阳公主只说这东西对她无用,民女自是不敢拿这贵重之物,可是公主让嬷嬷送了过来。”黛玉说完便低着头站在下首。 清平公主站在一旁看着,听了这话当即便嗤笑道:“我看你明明是见财起意,是不是瞧着这个乌木琴贵重,便下了黑手。” 黛玉并不慌张,反而一脸坦然的看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民女也不知舞阳公主为何把这乌木琴赠送与我,对此我也疑惑不解。” 那清平公主正待要说,却被皇后瞪了一眼,说道:“林姑娘离开橙光楼后才和刚回的柳姑娘发生了争执,柳姑娘如今在哪” 清平有些不忿的看了一眼黛玉说道:“柳姑娘受了惊吓,如今正在我屋里歇着。” “把她叫过来。”皇后看和清平,对这个养在身边的公主只觉得她愚蠢。 只一会,便见着柳姑娘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褂子来了,见了皇后当下便跪倒在地。 皇后看着她发丝凌乱,那原本滚圆的脸蛋如今瞧着竟有些蜡黄,当即便说道:“舞阳和你起了什么争执” 柳姑娘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清平,又看了看目不斜视的黛玉,当即便说道:“回禀皇后娘娘,是舞阳公主听了这个林黛玉挑拨要换掉我这个伴读,这才起的争执。” 皇后挑了挑眉,看这黛玉面色不动,心理笑了笑,这林黛玉还是皇帝特地交代要好好照看的,却没想先是中毒如今又不知怎么的竟惹了这理国公家的小姐。只是冷眼看着这个林黛玉倒是一个稳重的,即使听了这般污蔑的话仍旧这般淡然,果真是大家出生。 “林姑娘,你有何话说!”皇后喝了口茶问道。 林黛玉笑了笑,指着乌木琴说道:“皇后娘娘,这乌木琴在我手里两日倒是让我看到一处有趣的地方。” 皇后一听,便让黛玉上前指出,黛玉走上前去,拿过乌木琴指着琴头处,说道:“皇后娘娘,这里是活动的。”皇后看去并没发现异常,黛玉用手指掰了掰琴头下的岳山,果然是活络的,黛玉把它掰直,便见着里面露出一封信来。 皇后当即便拿了出来,见这信还用蜡封着,便用探寻的目光看着黛玉。 黛玉当即跪下说道:“自从舞阳公主失踪之后,民女便知这乌木琴定是舞阳公主留下的线索,便整日钻研,这才得知里面藏有密信,我正想来回禀皇后娘娘的时候,正好娘娘派人来了。” 这话说完,皇后竟朝着黛玉点了下头。站在皇后身边的老嬷嬷示意黛玉站在皇后身边,黛玉又看了下皇后见她对着自己笑了笑当即便依言站在皇后身边。 这番举动惹得清平公主一阵不满,碍于皇后在,只得朝着黛玉翻了几个白眼,只是黛玉眼观鼻鼻观心一心放在皇后身上,并没注意到清平这一系列举动。 皇后一打开这信,当即便闻到一股血腥之气,黛玉站在旁边见着竟是一封血书。当即便扭过头去不忍多看。 洋洋洒洒竟写了三页纸那么多,从舞阳懂事起到如今都写的是这些年受到清平的各种压迫和难堪。 皇后看完当即便把血书往清平脸上一扔,说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玉湖捞人。” 那血书上舞阳写着早已对生活失去信心,在宫里也没有个说话的人,恰巧见着林姑娘初入宫中又是个不爱交际的,便想着由她保留自己的遗言。皇后看着老嬷嬷带着几个大太监去了玉湖,当即眼角含泪的说道:“这个傻孩子,有什么话竟可以说出来,怎么就这般想不开。”黛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那舞阳说什么最喜欢的便是玉湖,最后要和玉湖在一起。这玉湖本是人工湖,连着宫外的朝阳湖,如今都过去好几天了,这舞阳当真会跳了湖么! 黛玉满脑子想着那日舞阳的话,始终不记得她有什么情绪,只记得她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倒像是谁欠了她钱似的。 这边黛玉还在想些有的没的,却见着那清平公主跪在地上看着血书,咬牙切齿的说道:“母后,清平是冤枉的,舞阳这个贱人……”话还没说完,皇后一个茶盏砸了过去,一下子碎在清平的面前,清平一下子便愣住了,皇后不向来是宠爱自己的么. 跪在下首的柳小姐当即便晕了过去,全然不见当初的娇蛮。皇后看着清平,见她这幅样子当即便转头跟黛玉说道:“林姑娘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黛玉当即便谢了谢皇后娘娘,带着雪雁便回了凤藻宫。 这黛玉一走,皇后走到清平面前,看着清平这样摇了摇头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便让嬷嬷把清平公主带回了屋,自己却换了身衣裳直接去找了皇上。毕竟事关一个公主,这事还得跟皇帝说下。 偏偏皇后去的时候,正好皇帝正忙,听了这些只说一切交给皇后做主。 黛玉回了凤藻宫便觉得身子不爽,本想着练会字却连练字都不能静下心来,在屋子里有些无所适从。雪雁见了劝道:“小姐,这事和小姐无关,况且皇后娘娘对小姐可真好。” 刚才那些事,黛玉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寒,这宫里的人和人之间竟毫无亲情可言,当真是冷漠至极。黛玉想着自己自入宫便一波三折,虽说都没出大事,可却和黛玉的初衷相差甚远。 虽说黛玉想着要为父讨个公道,可这事自己一个深闺女子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如今还招惹上这些事。 当夜黛玉做了一夜的梦,一会是在贾府被湘云讽刺是戏子,一会又听见宝玉和宝钗成婚,一会又听说贾母不喜自己。最后惊得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 黛玉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明月,脑子浑浑噩噩,想着父亲,想着贾母还想着自己的将来。如今是什么人都靠不住,原本还寄希望于皇帝看在父亲这些年忠心的份上对自己照拂一二,可是在宫里呆了些日子发现皇帝自己的女儿都不当心,更何况自己。 如今想来还是太天真,黛玉苦笑着摇了摇头,摸出枕头下的那把琥珀匕首,想着这宫里实在是是非之地。 正文 第二十八章 28、 且说黛玉经过这事身子便有些不好,隔了一日竟染了风寒。 这倒春寒又来势汹汹,黛玉披着衣裳半躺在榻上,听着雪雁说着元春吩咐的话。贤德妃得知林黛玉病了,倒是立时便叫了御医来看,只说是思虑过重需静养之类话,可黛玉躺了两日却早已想清楚自己这日子还得过下去,还得好好的过下去。 断断不能辜负了这重生的机遇。 这日子过的也快,黛玉每日在屋里读书写字,闲了便绕着屋子走两圈,这病倒也好的快。 恰巧慧太妃派人来给黛玉送东西,都是上好的燕窝,黛玉当即谢过,又让雪雁给两位宫女各塞了一锭银子。 黛玉病了几日,如今好了慧太妃才派人来送燕窝,这送了东西自然要上门道谢的,黛玉想着这宫里的人做事还真的喜欢弯弯绕。 挑着这日天气好,黛玉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裳,带着雪雁等去给元春请了安便直接去了慧太妃那边。 慧太妃见了黛玉,看了她一眼,便让众人下去,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说道:“听说你前几日病了!” 黛玉低着头说道:“谢太妃,如今已大好了。” “嗯!”慧太妃点了下头把黛玉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说道:“你来宫里这事本是皇帝的意思,我又估摸着你年幼就失去双亲,还没有兄弟姊妹帮衬,偏偏还住在贾府那种地方还居然半点都不吃亏,料想你定是有些能耐,却没想着碰着点事就病了。”慧太妃这话说的平平淡淡,可黛玉听着却惊涛骇浪。 心理想了几天话对着慧太妃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偷眼看了看慧太妃见她神色平和,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缎子长裙,倒是显得一副好身段。黛玉想着太妃这般年纪还保持这般模样着实不易。 慧太妃见黛玉似乎有话要说,索性问道:“你有话可直说。” “黛玉在宫里叨扰多日,如今母亲忌日将近,便想着回府好好祭奠,请太妃成全。”黛玉把想了多日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口。 慧太妃低笑了下,这前些日子樊郡王求娶的事,有些消息渠道的人都知道。这事对一个男子当然是半分妨碍都无,可是对一个孤女来说却是大有妨碍。也该着这姑娘倒霉,偏偏要为自己父亲出头,好好的呆在后院做一个深闺女子不挺好。虽这么想,可这林黛玉确实皇帝交代过的,也不能太过于苛责与她,当即便说道:”这事,贤德妃知道么?” 黛玉道:“民女还还没回禀贵妃娘娘。” 慧太妃听着黛玉称呼元春为贵妃娘娘,也不知是真不熟还是在自己面前刻意显出疏离。看了看黛玉这不卑不吭的模样,倒是个惹人喜欢的性子,只是这在宫里呆久了便明白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自己过好才是实实在在的,当下便应了黛玉这事。只说等黛玉回去便会派人去跟贤德妃说声。 黛玉听了,当即便谢恩,又见着慧太妃略有疲乏说了两句话便告辞离去。 果不其然,黛玉刚回便听着前面慧太妃派了老嬷嬷过来找贤德妃说话,没一会便见着元春派人来找黛玉。 黛玉今日去了慧太妃那,元春是知道的,原本以为不过是说几句吉祥话打发时间,却不想这黛玉刚回来便见着慧太妃的人过来说黛玉回府的事。元春虽对着那嬷嬷面上没什么,可见了黛玉当即脸色便下了来。 黛玉坐在一旁,可以忽视元春的脸色,如今回府已成定居,元春即使再不愿也没办法。 元春瞅着黛玉,想着自己这个林表妹既然能得慧太妃青眼,在宫里自己也好有个助力,却不想这猛然就要回府,可是见着那慧太妃还特地拨了一个宫女跟着,加上那些赏赐,想必这林黛玉还没在太妃那失了宠爱。 因着这些,元春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又让黛玉上前说话。这几日元春愈发有些发胖,黛玉坐在元春身边,见着她穿着一身鲜亮的彩缎袍子,手腕上带着羊脂白玉手串,越发显得体态丰腴,倒是和瘦削的黛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凤藻宫这几日也算喜庆,连着两日招元春伺寝,这在以往可是从没有的,元春见着黛玉还有些瘦削,便说道:“既然太妃准你回府,那么你就暂且回府。只是以后这事你先跟我说下,毕竟都是一家人,有事商议商议也是好的。”说着便让抱琴递上一盒子。 打开一看竟是一副银饰头面,倒是金雕玉琢细致无比,黛玉心知这东西元春也是花了心思的,虽父亲去了一年多,按理来说女儿父孝不必三年,可黛玉乃林如海唯一子女,是早就下了决心这三年孝是必守的。这银饰赠黛玉倒是十分合适。 黛玉谢过元春,又着重说了些客套话。 元春瞧着黛玉,想着自己母亲王夫人之前的话,思量再三方说道:“你回府之后,和院子姐妹们一起说说话,切莫再固步自封。” 黛玉听了这话,面上虽应了,这回去这路上,只觉得可笑,记得上辈子和姐妹们整日里一起玩乐,起诗社、放风筝、围着火炉烤肉连诗。看着是热热闹闹,可到头来却一个人孤身赴死,黛玉如今虽不恨可也不再对她们有半分情谊。 却说五殿下那边,闻人霖和他的清客赵凤举坐在书房里,两人皱着眉头愁云惨淡的面对面看着。闻人霖看着凤举一圈一圈的画着圆,当即便起身说道:“这消息是真是假!?” 凤举看着自己用笔画的鬼画符,哭笑一声说道:“我也希望是假的,可是这却是我今日在窑子里听来的,这话是那南安王府那老痞子喝了点酒跟被我套出来的话。这老痞子是南安王府身边得力的谋士,想来不会是假。” 光有这话闻人霖还不会这般焦急,主要是这几日那南安王府的小郡主每日都派人给自己送东西不说,南安太妃还几次遇着闻人霖态度那叫一个热情。虽说那小郡主长的娇艳明媚,可闻人霖却消受不了这艳福。 倒不是别的,单说这开国元勋四王八公,只要是有眼力见的都明白当今圣上是早就起了把他们一个个废了的心思。 虽说如今朝廷分为两派,到底谁胜谁负犹未可知,可闻人霖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自然是希望皇帝最终胜出。 况且那太上皇虽看着占优势,可闻人霖却觉得那些还支持太上皇的不说都是些纨绔子弟,更是没几个是有担当能办事的,况且即使是四王八公如今也有不少暗地里投靠了皇帝,皇帝大权在握不过是时间问题,那些靠着太上皇妄图翻天的不过是秋天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可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竟得知那太上皇一派有意投靠皇上,投靠就投靠呗,五殿下喜闻乐见,可是为啥南安王居然起了要把自己闺女嫁给自己的心思。 也是,皇帝如今有九子,和那小郡主年纪相配的也就闻人霖一个,况且闻人霖又颇得皇帝喜欢,南安王打的好算盘,想着投靠皇帝不算,还要狠狠的巴着皇帝,以免皇帝过河拆桥。 南安王想的不差,可是闻人霖却不愿意,皇帝是个小心眼的,即使和南安王达成协议,当真□□成了。可是娶了南安小郡主的闻人霖却会彻底失去继承皇位的可能。 皇帝的心思难懂,闻人霖觉得即使有千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和这些太上皇的亲信粘上一点关系,站队这事就的站好,绝对不能做一脚踩两船事,况且那南安王手握兵权,又跟着太上皇做了那么多事,难道真的要投靠皇帝,这事可透着蹊跷。 太上皇和皇帝目前眼看着连面上都快演不下去了,闻人霖可不想夹在里头。 幸亏听了些风声,闻人霖想着这事不论如何都不能和自己扯上关系。南安王这投靠也太玄乎,皇帝又是个小心眼的,闻人霖想着得把这事从自己身上摘了去,要不惹得一身腥。 赵凤举看着五殿下,心生一计,说道:“殿下,不如这样,殿下不如直接就说心中有人了。” 闻人霖一听,当下一板脸说道:“有合适的人么?” 赵凤举低头想了会,说道:“林如海的独女林黛玉正合适。” 闻人霖听了,当即反对道:“她不行。” 赵凤举笑问:“为何不行,林姑娘出生书香世家,虽说有清贵的名声,如今却只是一介孤女。殿下用她做幌子,将来娶不娶她都不能找殿下的麻烦,她是最合适不过了。” 闻人霖说道:“倒不是别的,只是闻人行之前不就求取过她么,我再这么多未免太……” 赵凤举说道:“殿下多虑了,那林黛玉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罢了,如今殿下用她做幌子挡南安王小郡主是最好不过了。倘或殿下觉得损伤她声誉,将来殿下得了势力许她些好处便是。” 正文 第二十九章 29、 凤举这主意不算顶好,可却是最简单的,闻人霖自然也觉得可行。 这不,闻人霖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便左右看了看说道:“听说贤德妃表妹林姑娘不日要回府祭奠生母。”闻人霖说着看了看皇后。 皇后坐着不喜不怒,看着闻人霖,似乎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闻人霖又接着说道:“听说林姑娘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我这刚好有些雪蛤,烦劳母后给林姑娘。“说完,闻人霖有些拘束的看了看皇后。 皇后从闻人霖嘴里听到这话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这两人是毫无交集的,怎么突然的他就要劳烦自个给林黛玉送东西,还送的还是番邦刚进贡的雪蛤,这东西也就太上皇那多些,皇后皇子这边也就只得小小一盒子。 瞧着闻人霖这有些局促的样子,皇后不得不问道:”怎么突然对林姑娘上心了。“ 闻人霖低头拨弄了下挂着的香囊,抬起头看着皇后说道:”听闻林姑娘出身书香门第,她父亲又是前科探花,可偏偏她如今无父无母的,儿臣只觉得这林姑娘可怜罢了。“ 闻人霖这般姿态,在皇后看来倒像是一个情根深种的痴情男子。说起来这闻人霖年纪也不小了,特别是南安太妃这几次在自己跟前有意无意的说了几次,皇后如今看着闻人霖不得不多想一二。 瞧着皇后那琢磨的眼神,闻人霖低下头慢悠悠的吃着桌子上的小点心。闻人霖这副强装镇定的样子还真的把皇后唬住了,想着林黛玉那模样那身段还真的有资本的让男的惦念,当下便说道:”这雪蛤呆会让人给林姑娘送去,你还有旁的话要带过去么。“ 闻人霖猛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又低头说道:”没什么话要说的,儿臣就先告辞了。” 看着闻人霖走远,皇后叹了口气,一面吩咐人把雪蛤给林黛玉送去,另一面想着这事得跟皇帝支个声。 皇后无子,加上出生不高又无母族襄助,可是这么多年却一直深得皇帝信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皇帝忠诚,这种忠诚就像一个臣子对皇帝的那种忠诚。皇后自从得知自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便明白要想坐稳这后位便只有做皇帝在后宫的耳报神,所幸皇后这点做的很好。 秉承着一贯的忠心,还没到响午皇帝就知道了这事。皇帝听着皇后派来的大太监把五殿下送雪蛤这事一说,当即便笑出了声,报信的大太监当即就心一紧,想着这事也实在奇怪,那个林姑娘自己也见过,确实长的没,可是宫里头美女多的是,就林黛玉那有些没张开的模样还真算不得顶尖的,怎么这宫里的郡王皇子一个二个的都对她起了心思。 这边南安王前些日子就让人把小心思透给了皇帝,皇帝虽觉得这南安王有诈,可却也觉得倘或能不费功夫就把南安王手里的兵马收归在自己手下没什么不好的。 那南安王见着皇帝有意思,两人私下还真的详谈过,虽没达成协议可却也起了一个好头。特别是南安王说自己闺女对五殿下情根深种,为了表示一心归附皇帝,愿意和皇帝结成儿女亲家。这话一出,皇帝觉得这南安王很有诚意,要知道这南安王虽有好几个儿子可女儿却只有一个,那可真的是掌上明珠。 自此这南安王归附的心,皇帝算是信了三分。 这边正有关于他的好消息,却不想闻人霖突然的就对林黛玉起了心思,这时间也太凑巧了。皇帝想了想南安王归顺这事目前也就说了个头,更何况南安王也不可能把这事些露出去。那么就只可能这老五当真是青春萌动,真的对那林黛玉起了心思。 闻人霖刚演了这场戏,还没来得及到林黛玉那做做样子便听着皇帝那边找。看着来通报的小太监,闻人霖只得换了身月牙白软烟罗跟着小太监去了武台殿。 待闻人霖进殿便见着皇帝半躺在软榻上晒着太阳,闻人霖刚走了两步便见着皇帝起身说道:“老五来啦!” 闻人霖当即笑着说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瞧着自己这个儿子,越发长的像他母妃,特别是那双眼睛,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母妃去的早,这倒丝毫没影响他的成长,皇帝冷眼瞧着,自己这儿子还真的长大了。 “起来吧。”皇帝指着对面的椅子让闻人霖坐下。 闻人霖坐在皇帝对面,看着皇帝这态度,倒有些忐忑,一时无话。 “听说这几日南安王府的小郡主常去找你。”皇帝看着闻人霖说道。 闻人霖笑了笑道:“回父皇,小郡主不过是个孩子,定是看上了儿臣的书房架子上摆着的模型船,整日里央求儿臣给她呢。”这话不假,那小郡主常去找闻人霖总会故意找些话说,倒确实说过喜欢闻人霖的船的事,只是这原本是小郡主找闻人霖的借口。 “那你也太小气了,不过是个玩物,她若是喜欢,你送她又何妨!”皇帝说道。 “不是儿臣小气,而是……”闻人霖说着看着皇帝,见他神色舒展,于是继续说道:“那小船不过是一小物件,不值得什么,可是儿臣怕人误会。” 皇帝笑了笑,说道:“你是朕的儿子,谁敢误会你!” 闻人霖低着头,半响方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儿臣如今还未娶亲,倘或和旁人私相授受岂不落人口舌。” “那南安小郡主年纪尚幼,不过是小孩子,你又何必这般,难道有旁的原因。”皇帝问道。 闻人霖看了看皇帝,踌躇再三方说道:“回禀父皇,儿臣自从上次在御花园偶遇林姑娘,虽没说一句话,可是儿臣……”闻人霖说道这里便跪在地上说道:“儿臣求娶林姑娘,请父皇成全。” 皇帝站起来看着闻人霖,脸色有些发白,看着自己儿子这一脸的真诚,皇帝看了看倒真的有些信了。 那林黛玉虽说是勋爵之后,又是书香世家,可如今不过是一孤女而已。难道自己的皇子当真看上了那林黛玉。 皇帝审视的看着闻人霖,闻人霖抬着头看着皇帝,虽面上带着三分羞涩七分真诚,可闻人霖心理还是有些打鼓。 “胡闹!”皇帝说道,“这婚姻大事哪里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 闻人霖跪着走到皇帝跟前,声泪俱下的说道:“儿子这辈子就只愿娶林姑娘一人,请父皇成全。” 皇帝当即便发了火,狠狠的训斥了闻人霖一顿,又交代宫人不准把这事从传出去。不过宫中耳目众多,还是有不少人见着闻人霖红着眼睛从武台殿出来。 且说林黛玉收着皇后派人送来的雪蛤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普通的公主赏赐,隔日便回了贾府。 自从黛玉进了宫,贾府众人先是觉得纳罕,又听说仅仅是慧太妃念旧而已,便只觉得林黛玉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可后又瞧着林黛玉在宫里住着不回来,便以为林黛玉攀了高枝,怕是会常留宫中了,如今听着黛玉回府便以为是林黛玉被厌弃回府,当下便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 却不想着热闹没见着,倒是见着十几个侍卫护送着林黛玉回府。三辆大马车跟在后边,都是宫里各处娘娘宫妃送的东西,虽不是什么值钱的,可放了三辆马车看着倒也是壮观。 说起来这些宫妃原本也不想给黛玉送东西,可是见着慧太妃送了不少药材补品不说,皇后又送了,加上太后都有了表示,这下子那些宫妃不送都不行了,只得在黛玉临走前急急忙忙的派人送了东西过来,都是些吃食和衣服料子。 话说荣国府见着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过来,门房见了当即便被唬住,立时便打开正门把黛玉迎了进来。 那些侍卫帮黛玉把东西搬回南院便回了宫。黛玉挑拣了几样东西便去了贾母院子。 此时贾母早就得了信在等着黛玉,也早就听门房说了黛玉的排场,如今见了黛玉,当即拉着黛玉说道:“我的玉儿,你可回来了,让我好好看看。”贾母说着摸了摸黛玉的手,便说道:“宫里养人,玉儿看着倒是胖了些。” 边上的王熙凤说道:“可不是,林姑娘如今看着倒是脸色红润,看着油水定是吃了不少。” 王熙凤这话惹得三春在一旁笑了起来,贾母说道:“你看你这嘴,这话也太粗了,别吓着你林妹妹。” 王熙凤说道:“老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只有这些粗话可讲,要不我改天拜林妹妹为师,也好学几个字,考个秀才就更好了。”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越来越会瞎说了。” 王熙凤笑着拉着林黛玉说道:“林妹妹,你不知道,自从你进了宫,老太太可每日都念叨着你。” 黛玉见着王熙凤这样子,笑了笑。便让雪雁把带来的东西给众人分了分,说道:“都是宫里娘娘们送的。” 众人早听说黛玉带回来三马车东西,可如今却见着黛玉就拿出来这几样东西,当即便各有心思,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那贾母见众人脸色有异,只拉着黛玉说道:“这些娘娘送的东西,本就珍贵,玉儿留着做个念想便好,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 林黛玉说道:“外祖母待玉儿好,是外祖母的事,可我也不能平白受着,总得回报一二。” 贾母听了,只得笑了笑。 王熙凤再旁听了,原本的笑容便有些笑不下去。 坐在下面的史湘云因听说袭人被撵出了府都是这个林姑娘害的,便早就想着要见一见这个厉害的林黛玉。 如今见了,当下便说道:“还以为是什么千金小姐呢,却原来是个如此小气的,她的回报就用这些东西打发我们!” 正文 第三十章 30\\ 原本喧杂的屋子因湘云这话而安静起来,众人眼睛偷偷看着湘云和黛玉。黛玉刚进门就看见了湘云,见她穿着一件暗红色妆花缎对襟窄袖长衣,脖子上带着一只金麒麟,又坐在宝钗身边一直嘻嘻哈哈的咬耳朵,这副样子黛玉不注意都难。 此时黛玉看向湘云,只见她一副天真烂漫的看着自己,黛玉低头笑了笑朝着王熙凤说道:“这位妹妹从没见过,不知是谁?” 凤姐干笑了两声,指着史湘云对黛玉说道:”这位是史家大姑娘,叫史湘云,自小也是和院子里姐妹们一起玩耍的。“ 黛玉说道:”史家一门双侯,不知史妹妹是哪家的小姐!?“ 这话一出,三春低下头去,王熙凤脸上有些古怪,只因史湘云虽是史家嫡出大小姐,可却是个从小父母双亡的,如今不过是靠着叔叔婶婶过活。 贾母看了一眼史湘云,拉着黛玉说道:”你这妹妹也是个命苦的,不过今天是你回府的好日子,这些话就不说了。“ 贾母的心思黛玉如今也明白,虽说史湘云是个孤女,可好歹也是史家嫡长女,况且她叔叔婶婶对史湘云也算是关爱,想着不能和史家生分了,贾母便常常派人把湘云接来玩玩,增加两家的情谊。 王熙凤是个会拍马的,见气氛不对,立马拿起黛玉送的一匹布说道:”这可是上好的云雾綃,林妹妹送这个太合适了,这不正好给我家巧姐做两件夏衣。“ 边上的三春也附和了几句,都说林黛玉送的这几匹布应景,其实这云雾綃也算不得名贵料子,不过是轻薄些,夏天穿了不闷又透气。都是京城富贵人家常用的料子。 因史湘云刚才那句话,晚间一起吃饭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拘谨,弄得最后草草收场。 待黛玉回了南院,燕归等人伺候着黛玉洗漱,又是一翻整理衣裳物件,整整弄了大半个时辰才好。 折腾了一天,黛玉也早早的就睡了,一夜无梦。 却说那史湘云回了宝钗的蘅芜苑便赌气似的哭道:”都知道我是个没爹没妈的,还当着那么多人当众问,我就不信她是真不知道。“ 宝钗示意莺儿等下去,拉着史湘云劝道:”云妹妹,那林黛玉虽说孤傲了些,可之前住在府里是从不和姐妹们一起的,按理说她也是第一次见你 ,想必是不知这些。“宝钗想着那林黛玉可当真是一点面都没给湘云。 湘云见宝钗帮着林黛玉,当即一甩手说道:”宝姐姐也要帮着她说话么?“ 宝钗见祥云这般,当即一把拉过史湘云,压低声音说道:”林黛玉送的这些东西虽普通可都是宫里娘娘送的,倘或今日林黛玉诚心跟你过不去,早就直接说你对娘娘不敬了。“ 史湘云也不是真傻,当即便明白过来,可转头一想便有些蔑视的说道:”想来她定是没想起来,要不这般冷心的人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 宝钗见湘云依旧如此也不多劝,只说天色不早,让翠缕进来早早的伺候湘云洗漱歇息。 话说黛玉进宫数月,虽说留了王嬷嬷燕归等守着南院,可总是有些人不甘寂寞,比如秋红。说起来秋红在扬州虽是柳姨娘身边的大丫头可却一心想跟着林黛玉。 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可是见着黛玉待雪雁燕归蓝翎三人明显不一般,对自己就有些疏离。时间一常这心理就有了想法,偏偏黛玉有带着雪雁进了宫。 黛玉走之前交代了,有事几个人商量着做主,可是到最后却成了燕归做主,秋红就很不满。可偏偏王嬷嬷等人都听她的,最后弄的秋红一个人唱独角戏。 恰在这时,周瑞家的朝秋红抛了橄榄枝。秋红这人本身就不甘寂寞,总想着攀高枝,如今在贾府就觉得这个二房太太就是高枝,没几下子便被周瑞家的给说动了。 这些事都被燕归看在眼里,只是如今小姐不在,自然也不便多说,只是冷冷的看着。如今小姐回来了,自然是瞅着机会便回禀了小姐。 于是这一大早的,黛玉便听闻了这事,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是人之常情。可黛玉想着,这秋红的卖身契在自己手里,她投靠王夫人能得了什么好,自己不高兴了,直接把她发卖了便是,谁又能说什么。 黛玉去贾母那请安正好遇着王夫人,又免不得一番闲话。贾母见着王夫人穿着半旧的粉色长裙,又瞧了瞧一身素缎的黛玉,便拉着黛玉手说道:“昨儿个匆忙,玉儿又刚从宫里回来,怕是有些累了,外祖母有些话也不好问。今儿个正好你二舅母也在,正好想问问你元春大表姐在宫里的事。” 这话黛玉早就等着呢,当下便说道:“娘娘住的凤藻宫华丽非常,地位又尊崇。我在宫里不过是陪着慧太妃说说话,平日里也不大出门。“黛玉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又撇清了自己,王夫人在一旁听了,当下便有些不满。 不过贾母也不是好糊弄的,又问道:“听说前些日子吴贵妃突然就去了,玉儿可知为何?” 虽说宫里出了这么多事,可外面的人还是不大知道的,更何况贾府如今早就败落了,也没个能在朝中说上话的人,这宫里的事还都是七拐八拐的才得了一些消息。 黛玉自然不会说吴贵妃这事和自己有牵扯,只说到:“这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进宫陪慧太妃说说话的而已。”黛玉说完看着贾母。 贾母瞧着黛玉,见她不似作伪,黛玉年纪小,又是个清冷的性子,怕是确实不晓得。便又问道:“你元春大表姐可有话让你带来。” 黛玉看了看有些焦急的王夫人,又想了想元春说的话,不过是让自己亲近亲近府里姐妹。这话黛玉自然不会说,只说道:“娘娘只让说一切都好,府里切勿惦念。” 王夫人听了这话,眼眶便有些发红,贾母想着元春定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忧都捡好听的话说,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就是这般得体。 黛玉瞧着贾母和王夫人这般,低下头脸色变了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接着又说了几句话,凡是问宫里情况的,黛玉一概不知,贾母也觉得没意思便放黛玉回去了。 这边黛玉刚回南院便见着燕归和蓝翎两人在屋里等着自己,见她俩神色不对,便知有事。黛玉刚坐下,燕归看了看蓝翎,蓝翎走上前去说道:“大小姐,刚您去给贾老太太请安,秋红后脚就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黛玉示意蓝翎说下去,蓝翎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小姐明鉴,我们之前对秋红也是本着一起做事的心思,并没有想排挤她的意思。只是秋红刚来不大清楚大小姐的习惯,我们本想着带她干些活计再让她贴身伺候大小姐,可不想她竟起了旁的心思。刚大小姐前脚出门,她后脚便溜了出去。我和燕归两人便做主翻了她的箱子,竟找出了这些东西,请大小姐查看。” 蓝翎说完,便见着燕归从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黛玉,黛玉一看这布包里竟包着母亲陪嫁的一对夜明珠。这夜明珠黛玉自小便见母亲常拿出来赏玩,从扬州来贾府本是放在那一堆箱子里的。怎么竟出现在秋红哪里。黛玉当即便白了脸,恰在这时,门外候着的王嬷嬷进了来,见着黛玉便说道:“秋红回来了。” 黛玉看了看屋里燕归等人说道:“让秋红来见我。” 不多时便见着秋红跟着王嬷嬷身后进了屋子,见了黛玉走上前来笑着说道:“给大小姐请安。” 黛玉看着她,见她神色有些慌张,上身穿着一件翠绿短褂,手上戴着一只金镯子甚是显眼。 自从黛玉回了府,秋红便有些慌张,原本被周瑞家的说动了如今又有些犹豫,现在见着自家小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当下就有些慌了。 秋红是个爱钻营的,可也不是个傻大胆,这事确实做得不好。又见着一旁的燕归蓝翎等人看着自己充满了嘲讽,当下双腿一软趴在地上就说道:“大小姐饶了我吧,都是那周瑞家的怂恿的我。” 原本以为让她说实话还需费些口舌,却不想还什么都没说这秋红就主动坦白了。黛玉原本准备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顿时泄了口气。指着秋红便说道:“那你就把这事跟我们说说。” 秋红抬头看了眼黛玉,只觉的自家大小姐越来越有当家者的气度,刚才那不说话的样子可真有些让人胆寒。 秋红脱下手上的金镯子便说道:“自从我跟着小姐来了贾府,虽说面上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可是那些能在小姐跟前的活燕归她们都不让我上手。”秋红说道这里瞪了一眼燕归,又接着说道:“自从小姐进了宫,我在这院子里便人能说得上话,后来因常去厨房拿吃食便和周瑞家的熟了,本来我以为她不过是个热心的婆子,可后来有次她邀请我去二太太院子里走走。我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的就去了。”秋红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嘴巴说道:“如今想来这就是一个坑,我刚去那院子里,就在耳房下人屋里喝了口茶便听着有人说二太太屋里的金簪不见了。最后查起来,便查到我身上,也不知怎么的那东西就在我身上找着了。说是要拿我见官,我想着小姐也不在,也没个人为我说句话,那二太太又软硬兼施,我便应了。” 秋红说道这里,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黛玉想着这秋红确实有些虚荣,又爱攀高枝,可她也知道卖身契在黛玉手里,或许她确实被人设了计给坑了。 “你帮她们做了什么?”黛玉问道。 秋红说道:“那王夫人也怪,非让我偷拿小姐的东西。” “拿了几样?” 秋红看了一眼黛玉,见她完全不惊讶的样子,想着小姐莫不是知道了,嘴上依旧说道:“小姐库房就在后院,早就上了锁,我还是上次趁着下雨天代替王嬷嬷进屋查看的空档拿了两件,一件是羊脂玉送子观音,另一件是一对夜明珠。” 黛玉拿出那个布包放到秋红眼前,秋红一看得知原来小姐早就知道了,当下又叩头道:“请小姐宽宏大量,我都是被逼的。” 林黛玉看着秋红,把这事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想着这秋红所言倒确实可信倘或真的是王夫人设计秋红,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偷东西。堂堂贤德妃娘娘的生母设计丫头偷一个孤女的东西,黛玉摇了摇头,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这事不异打草惊蛇,那秋红今日本来要把夜明珠也送去,只是见着黛玉回府便不愿意被那王夫人胁迫,只用话搪塞周瑞家的,这才过了许久才回来。 黛玉那些东西都是登记造册过的,黛玉先让王嬷嬷带着雪雁去库房里重新查验一番,这边对着秋红又是一顿敲打,让那秋红依旧装作被胁迫的害怕样去跟周瑞家的周旋。 秋红见着大小姐并没大家惩罚她,自然高兴,当即便领命回了屋子,黛玉见她放在地上的金镯子又让她拿回去。 秋红说道:“大小姐,这镯子是那王夫人送的,我实在不喜欢。” 黛玉笑了,便让她回去。雪雁捡起那金镯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这镯子还挺重的。” 黛玉看着这东西,心中一阵恶心,记得上辈子自己这二舅妈整日里吃斋念佛,虽说和自己淡淡的,可这辈子竟然对自己做这事。想来上辈子她定然也是这般,自是自己没发现罢了。 这边燕归蓝翎等见着黛玉就这般方秋红回去,两人心中都有些不服,黛玉瞧着,便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年级也大了,我也不该留你们了。” 燕归一听这话,当即便跪了下来,蓝翎见此也跪在一旁,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黛玉说道:“都是一起从扬州过来的,我即让你们跟在身边便是信任你们,本想着大家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却不想你们心思倒不小。” 蓝翎当下便慌了,哭着说道:“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黛玉看向燕归,这燕归在这几人中是年纪最大,又最有主见的,这事断断少不了她。燕归说道:“小姐,这事我确实有小心思。只因原本在扬州林府,我便和那秋红有些口角,虽过去许久,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如今见着小姐居然把她带了过来,竟和我们三人一般,这才有心让她吃些排头,不想让她越过我们三个。” 却说这燕归和蓝翎本是想着给那个秋红立个下马威,故意作弄她,却不想那秋红居然被王夫人给辖制了,此时被黛玉提出来也是后怕不已。 黛玉既然不当着秋红等人的面揭穿这事,自然是不想把事弄大。如今黛玉住在贾府,本就多事,这些从扬州带来的丫头婆子小子都是黛玉可用之人,黛玉自然不会严责她们。 早就想着来贾府她们定会受些影响,如今看来还算是好的,最起码见了自己还会说真话。当下黛玉对着燕归蓝翎说了同甘共苦的话,又罚了她们三个月的月例,这才罢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31、 且说王夫人这边,因见着秋红并没带东西过来,周瑞家的有些着恼,见着王夫人从贾母那边回来,当下便把秋红这事给说了。 王夫人在贾母那听了黛玉说了话,此时正在心理回味,听了这事,也只抬了下眼皮,说道:“怕是她见着主子回来,有些后怕吧!” 周瑞家的立时便笑嘻嘻的上前说道:“可不是,想必秋红那丫头怕了。” 哼!王夫人冷哼一下,捏着手里的佛珠说道:“去宫里这么久,什么事都一问三不知。料她翻不出花来。”王夫人看了看周瑞家的,说道:“那送子观音怎么样了?” 周瑞家的顿时喜滋滋的说道:“那可真是一个好东西,足足当了两千辆呢。”说着便拿出银票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看着放在上面的当票,上面用红色的墨汁写着死当两字。冷笑了两声说道:“也别逼急了那丫头,缓两日再去找她,这条线不能断了。” 周瑞家的因这送子观音赚了两百两外快,想着这事自己不过是跑两下腿,当即便应了,又说道:“太太放宽心,秋红那丫头就是个绣花枕头,等我过两日找机会吓唬她一下铁定什么事都愿意做了。” 王夫人闭着眼睛捏着念珠不语,周瑞家的见太太乏了,便低着头慢慢退了出来。 却说王嬷嬷和雪雁两人重新盘了库,倒确实吻合秋红所言。黛玉听了,看着手里的册子想着这送子观音还是贾母当初特地派人送到扬州给母亲的,说是在京城法华寺供奉过的。母亲虽不大信这些,可还是十分恭敬的把这送子观音端放于正堂朝南处。 只是后来贾敏去的早,林如海见了这送子观音实在有些难受,便把它放进了贾敏的陪嫁里。王夫人这事做的算不得严密,黛玉早就不想过于纠结前世之事,可是如今她做这种事黛玉却不能轻饶了她,当即便把前院的赵六给叫了来。 赵六自从来了京城,虽平日和贾府小厮们一起厮混,可私下里确是一点都看不上这些人。贾府的这些小子要么是整日跟着主子在外厮混要么是整日编排主子,特别是有几个小子还和主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些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常常拿那些得来的香包什么拿出来炫耀,一开始弄的赵六恶心的想吐,可是如今见多了倒也能装作若无其事来。 赵六一路跟着王嬷嬷来了南院,进了屋子隔着帘子便给黛玉请安。 黛玉听着赵六的声音,便让王嬷嬷把秋红被王夫人挟持的是给说了。赵六自小便在林府长大,后来又跟着林如海,从来都把自己当作林家的人,此时听了这话,当即气的跳脚,说道:”贾府欺人太恨,这是欺负我们林府没人。大小姐您尽管吩咐,赵六豁出去也要把这二太太给好好治一治。“ 黛玉听着便说道:”别轻举妄动,我想着她弄这些不过是为钱,你且去京城各当铺查查,最好能找到线索,再来回我。“ 赵六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当即便应了。这黛玉是深闺小姐,赵六本该早早离去,可是想着那贾府二太太这般,当下便说道:”大小姐,不是赵六多嘴,实在是这贾府乃是非之地,要不……“ 赵六还没说完,王嬷嬷在旁直接斥道:”混说什么!“ 赵六顿时低头不语,小姐寄住在贾府的用意赵六不知,可也晓得小姐失牯,本身就难婚配,讲究的人家都不愿和这样的女子结亲。如今住在贾府,好歹面上由贾老太君教导。 赵六领命回去,刚走在前院廊下便见着贾琏从前面走来。当下只得上前笑着给贾琏请安,贾琏见着赵六想着林黛玉在宫中的事。这贾琏虽无心仕途,可却和宫里的太监常有来往,这不刚从夏太监口里得知,林黛玉这次进宫可是狠狠的出了一次风头,只是上面的人不允许说出去罢了。 这不见着赵六,贾琏上来便说道:“小赵,从哪里来!” 赵六看了看贾琏这样子,便知他心中有鬼,只是在人屋檐下赵六也只的装作熟络说道:“回二爷,我这不是刚从我家大小姐那边回来。”赵六手里拎了一包东西,这是刚才走的时候黛玉让他带回去给小厮们的东西。 贾琏笑着说道:“都来府里这么久了,还这么见外,什么我家你家的,如今都是一家人了。” 听了贾琏这厚颜无耻的话,赵六心中呸了一声,可面上还得笑着说道:“二爷客气了,这不我还得回去跟兄弟们分下东西,都是大小姐从宫里带回来的。” 赵六说着便展开包裹,让贾琏看着真切,贾琏一瞅便见着里面竟是五六个荷包,都是上好的雪缎做的荷包。赵六见着贾琏那垂涎的样子,心里鄙视了下,便有些炫耀的打开了其中一个荷包,贾琏一看,眼睛都瞪圆了,竟是一荷包的珍珠。颗颗圆润,还泛着粉色的光泽,贾琏看着有些心痒,虽说贾琏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是自从用全家之力建了省亲别院之后,如今贾府是有些难以维持了。 赵六瞅着贾琏那样子,嗤笑一下,便一把把荷包系上,装作焦急的说道:“二爷,我要先回去了,你也知道我手下那几个人都是急性子,如今怕是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贾琏见此,只得挥挥手说道:“那你快去吧,下次再说话。” 赵六小跑着就走了,等跑了一段路回头见着贾琏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琏二爷可够二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却说那贾琏回了院子,凤姐又不在,贾琏独自坐在炕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桌子上的干果,想着赵六手里的那几荷包珍珠,要说以前贾琏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如今贾琏却着实有些眼红。 想着自从省亲别院建好之后,府里连空架子都维持不住了。本想着能靠着娘娘捞些油水,可谁知除了娘娘派人送宫里送来的那几样不值钱的,竟什么都没弄着,更加上如今这夏太监等人三天两头的来找贾琏弄钱,这宫里的太监又不能得罪,公帐上又支不出钱来,这次还是用的贾琏的私房钱。 正当贾琏在屋里有些烦闷,凤姐带着平儿回了来,见了贾琏凤姐笑着说道:“怎么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贾琏瞅了一眼凤姐,见她穿着一身黄色对襟褂子,头上带着一对含珠金凤,真是摇弋生姿。只是如今贾琏看在眼里,只觉得碍眼,当即便起身道:“我还有事.”说着就往门外走。 凤姐一见当即便指着贾琏说道:“怎么我来了你就要走,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平儿在一旁忙劝道:“二爷,您做好,今日刚得了些从宫里送来的干果脯子,我去拿来您和奶奶一起坐着吃一吃。” 贾琏听了这话,冷笑了几声。什么宫里的干果脯子和自家的有什么区别,这宫里的娘娘也太会送东西了。只是这话贾琏也就在心里说说,嘴里却道:“你和你家奶奶吃吧,我和人家约好了。”说着便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凤姐见此,心中一口恶气难出,在屋子里转悠了两下,想着贾琏如今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心上了。 自从贾宝玉送给湘云一个金麒麟,史湘云便常常去找宝玉说话,因湘云和宝钗住在一处,因此院子里便常见着宝玉和湘云宝钗在一起玩闹。 时间长了,便有些风言风语出来,比如金玉良缘再比如那个爱哥哥。 这些话传的满府都是,雪雁等人听了都来告知黛玉,黛玉听后不过笑了下,只当不知。 等到了贾敏忌日那几天,黛玉早早的旧拜别了贾母,坐着一辆马车便去了京城的法华寺。 早就跟寺院交代了,要在寺院里吃斋半月,亦是对亡母的惦念。 黛玉这离府期间,贾府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就是王夫人屋里的金钏跳井自杀了。 赵六听得说是这事和贾宝玉有关,这丫头又是二太太屋里,当下心生一计。乘着在外办事的时候,买通了几个叫花子,让他们传播谣言,只说荣国府的宝二爷□□自己母亲屋里的丫头,弄的那丫头自杀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事后来竟变成了宝玉在太太屋里和那丫头正行房事间被众人见着这才逼的那丫头自杀,更有人说的还要不堪入目。 这些事不多久便传进了王夫人耳里,顿时气的不行。把知道这事的丫头婆子都叫来狠狠的发作了一顿,结果弄得下人对王夫人心生怨愤。 且说大皇子妃不日便是生辰,因是整岁便想着大办一场。 闻人霖想着前几日听凤举说铺子里新得了一件宝贝,便想着看看。 赵凤举听了这话,笑着便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盒子,递给闻人霖说道:“早就带来了,确实是真东西,店里那掌柜的眼力不错。” 闻人霖一看竟是个送子观音,拿在手里温润细腻,倒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闻人霖瞧了瞧说道:“这东西是奔着大皇兄去的。”当即便让凤举把它包起来。 凤举笑着说道:“我一见着这东西,就想着大皇妃生辰礼物了。” 闻人霖一笑,那大皇子成婚多年却无所出,这送子观音来的真是时候。 正文 第三十二章 32、 赵六托了人在各处打探,不多时便听得前些日子贾府二太太亲信周瑞家的去当铺当过一尊菩萨。这贾府下人向来嚣张惯了,那周瑞家的又想着捞些油水便亲自去了当铺,这般毫无遮拦的自然被有心人看了去。 只是那当铺后台挺硬,赵六又是塞银子又是威吓都不管用,只得回去另想办法。 却说那当铺掌柜的当日便把赵六来打探的事回禀了赵凤举。凤举想着莫不是这送子观音有异,可是这东西是贾府下人送来典当的,那周瑞家的又是荣国府二太太的陪嫁,难道这人还偷东西出来典当不成。 这边又派了人去打听赵六的身份,这在知道这赵六竟是林黛玉从扬州带来的小厮。 这事不复杂,凤举略一思索便把这事给想了个明白,早就听说贾府入不敷出可也没想竟到了这般田地,居然偷一个孤女的东西出来换钱,凤举也算是重新认识了贾府。 这种东西自然不能送人,闻人霖听了倒觉得还不如做个好事。便让凤举派人把这盒子连着当铺的当票送还给林黛玉。 只等那赵六第二次来当铺,凤举亲自把那羊脂玉送子观音给了赵六还有那死当的票据。赵六看着凤举穿着一身粗布长衫,腰间系着一块圆形黑玉,看气度倒像一位读书人。赵六想着这人定有所图,当即便推辞道:“这票据我要了,你要什么价格尽管开,这送子观音像你留着。” 赵凤举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心眼,只是自己真的是诚心八这东西送给林家,当即便说道:“你拿着就是,我们不缺这几个钱。”凤举见着赵六还要再推辞索性便说道:“我家主子和你家小姐见过两次,你回去只要跟你家林姑娘说是五少爷的意思。” 赵六听了,又看了看凤举的脸色,见他不像是假的,又看了看盒子里的送子观音,当即便拱手相谢,说道:“多谢兄台,不知兄台贵姓,我也好回府禀告。” 凤举低头笑着说道:“你家小姐知道五少爷是谁。”说着凤举径直走进了内室。 赵六不得进,当铺掌柜的又在一旁催促,赵六只得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回了贾府南院。 只等黛玉从法华寺回来,当即便告知了黛玉。 话说林黛玉去法华寺住了这么几天,起色看着倒是大好,连脸庞都有些红润起来。燕归在旁边见了,说道:“莫不是那寺院斋菜特别好,小姐也跟我们说说,今儿个我们在小厨房也做些来。” 黛玉瞅了一眼燕归,见着拉着秋红,两人看着倒是和好了。都是一起从扬州过来的,本就该互相扶持帮助。 雪雁在旁说道:“斋菜味道一般,就是每日闻着檀香味睡觉,特别香。”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黛玉戳了下雪雁的额头说道:“整日见你睡觉不说还打呼,你还好意思说出口。” 雪雁有些委屈的说道:“不是没事干么!” 蓝翎在旁拉了拉雪雁说道:“你刚去给贾老太太有没有听说什么!” 雪雁一愣,黛玉从法华寺回来求了一枚寺里的护身符特地让雪雁给贾母送去。雪雁看了下蓝翎,想着刚去时倒没见着什么特别的,便摇了摇头。 蓝翎笑着对黛玉说道:“昨日贾宝玉被打了,听外头的人说和一个唱戏的叫琪官的有关。” 黛玉听了这才想起,这宝玉上辈子也被打了这么一次,只是那次自己记得好像为着金钏的事,怎么突然又有了琪官这么个人出来。 见着燕归蓝翎两人眉眼间的喜色,黛玉说道:“别藏着掖着了,都说出来吧.” 蓝翎一听,当下上前笑着说道:“小姐这次去法华寺可是错过了一场大戏呢!那贾宝玉平日里总是姐姐妹妹的和院子里姑娘们一起玩乐,看着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主,这次听说是抢了忠顺王爷的戏子,弄得人家上门来讨。这才遭了这顿打。” 黛玉听着心理竟一丝难过也没有,只觉得荒唐至极。 蓝翎见黛玉听了淡淡的,想着自家大小姐和贾府毕竟有血缘关系,难道小姐不喜,当下便说道:“其实那贾宝玉也冤,听说是薛宝钗的大哥说出去的。” 宝玉挨打这事黛玉也是一知半解,偏偏贾府下人私下里喜欢编排主子,宝玉这事又被传的沸沸扬扬,黛玉想了想还是装作不知。 却不想,黛玉这不闻不问的样子倒惹得史湘云不快起来。 因着上次那事,史湘云也就在宝钗面前说几句闲话,宝钗虽面上附和两句,可心里却有些佩服黛玉起来。 同样都是寄住在贾府,可薛家对贾府众人都是客客气气,连着下人都不感得罪,可见着那黛玉除了对着贾母还存着几分姿态,对旁人却一惯不理不睬。可偏偏贾府还没人敢说她,宝钗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且说黛玉向往常一样给贾母请安,见着贾母神色懒懒的。黛玉陪着说了会话,便沉默在一旁。贾母看着黛玉,又想了想宝玉,便开口说道:“你宝玉表哥前些日子受了些伤,这几日还没能起床,府里的姐妹都去看了,你抽空也去看看,陪他说说话。” 黛玉本想推却不去,可想着重生这么久还没见着上辈子住的潇湘馆,当下便应了。 一路走来,黛玉远远看着恍若隔世,见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丫头给黛玉开门,黛玉在院子里站了会,还是那样子一点没变。 转而进了里屋,见着宝玉躺在趴在床上,黛玉远远的站着。 宝玉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起来这位林妹妹来了府里多日,见面的日子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宝玉虽有亲近林妹妹的意思,但是上次那事加上袭人一时,总觉得这位林妹妹对自己有一股莫名的冷淡。 黛玉冷冷的站在一旁,让燕归送上一些事先准备好的伤药,便坐在一旁说道:”宝玉表哥,即伤了便好好歇息,这些闲书就别看了吧。” 这话一说,宝玉当即一抖,从被窝里露出半本书来,竟是《西厢记》。黛玉依稀记得上辈子两人一起读西厢,一起玩一起乐,何等的心意相通。可如今看着,竟像陌生人一般。 屋子里似乎冷了起来,黛玉看着鹦哥过来帮自己倒茶,黛玉看着上辈子的紫鹃对着宝玉也是一副关爱之色。 黛玉叹了一口气,便借故走了。 这才走出院子,跟在黛玉身后的燕归便低头说道:“大小姐,这宝二爷屋里可真是秀气。” 黛玉白了一眼燕归,燕归不知自己哪句话惹到小姐了。 雪雁没见着两人的小动作,从后边走过来拉着燕归说道:“这省亲院子咱们还没来过,不如乘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 燕归只以为黛玉不喜这里,便不多话。却没想黛玉独自往一条小路上走着,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俩在门口等着,一会就回去。” 雪雁看了一眼燕归,燕归拉着雪雁去往门口走去。 元春省亲之后,便做主让家里姐妹都住了进来,黛玉记得上辈子自己住的是潇湘馆因此特地前来看看。 哪里知道,刚走进这边便见着竹子郁郁葱葱,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台阶上还有几处青苔。黛玉想着莫不是没人住,便走进去,却不想里面竟传来喘息声。 这声音有些怪,黛玉走进虚掩着的门,透过门缝便见着两具赤身裸体的身体交缠着。 黛玉当即便白了脸,退后两步又看了眼院子,转过头头也不回的往回走,见了雪雁和燕归只说道:“还不快走。” 这潇湘馆黛玉住了好些年,说起来还有些念想,却不想连这最后的念想都没了,只剩下恶心。 且说那赵六把送子观音和当铺当铺交给黛玉,又说了那凤举口里的五少爷。 “五少爷!”黛玉念了两次,想着莫不是五皇子闻人霖。 黛玉这边正和赵六说话,却见着秋红心急火燎的来了,见了黛玉上前便说道:“大小姐,那王夫人又逼我了,说要拿我见官。” 黛玉忙问何事,秋红接着说道:“我照着小姐交代的,暂且先拖着她们,前两日她们倒没怎么找我,可今日把我堵在夹道里,说要是我再不拿东西便要拉我见官。” 赵六在一旁听了,当即说道:“想来怕是那贾琏应付不了宫里太监来打秋风了。”赵六说完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直接说道:“早听说宫里常有太监来府里要钱,今日修院子明日买丫头什么的,贾府对这些太监一向都很慷慨。” 这事黛玉上辈子自然不知,如今听了,当即觉得有些好笑,元春好歹也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不是应该那些太监上赶着拍马屁么,怎么到了贾府这里就变成娘娘要讨好太监了。况且这夏太监也算不得大太监不过是传话太监罢了。 黛玉看着秋红说道,你且别急,这事我今日便帮你了了。说着便让秋红起来拿着这尊送子观音又让燕归蓝翎等跟着,只说要去贾母那把这事好好说一说。 正文 第三十三章 33、 走过抄手游廊,见着一排排挂在廊下的鸟雀,转眼便见着贾母正在和鸳鸯说话。 见着黛玉来了,贾母当即便拉着黛玉坐下,自从黛玉来了府里,便有心让黛玉和宝玉多亲近,只是黛玉竟是个清冷至极的样子,弄的贾母着实有些不喜。 这见了平日里除了请安才会来的黛玉,贾母自然高兴,当即便拉着黛玉要说有关宝玉的话。却见着黛玉身后的秋红神色不对,手里还捧着一个木盒子,当即便问道:“可是有事!” 黛玉站在一旁让秋红递上盒子,贾母让鸳鸯接过,打开盒盖便见着一尊羊脂白玉的送子观音。这本就是当初贾母派人特地送给贾敏的,如今见了,怎会不知。 黛玉又把那当铺的票据给贾母,贾母虽年纪大了,可这东西还是认得的,顿时脸色便变了。秋红跪在地上把周瑞家的和王夫人辖制自己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鸳鸯站在贾母身后,看着贾母浑身发抖,当即便安抚道:“老太太且别着恼,这里头怕是有误会。”说完看着一旁的黛玉,那意思是让黛玉也劝两句。 可黛玉只当没看见,依旧站在一旁,只说道:“索性那家当铺主人和林家有些交情,见是这东西没两天便让人给我送了过来。” 这话是说林家在京城不仅仅有人脉,还有人上赶着给林家卖好。贾母这一会功夫心里就想明白了,当即便要把王夫人并周瑞家的给叫过来。 黛玉起身说道:“外祖母也别着恼,这事暂且就搁这了,我本就是寄住在贾府,虽说我姓林,可也是把贾府当自己家一般看待,却不想出了这事。”黛玉说着便有些哽咽。 贾母见此当即便搂住黛玉,狠声说道:“玉儿别伤心,这事外祖母定给你一个交代。” 黛玉摸出手绢,擦了下眼角说道:“这事也不怪二舅母,说起来我也有过错,以后我们南院每月出五十两银子给琏二嫂子。” 五十两银子不算多,可也不算少,院子里的三春每月的月例都只有二两,说起来这南院每月的吃食都是自己另买的,虽说住了这个院子,可一分一毫都没花着贾府。 倘或真的让黛玉每月出这五十两银子着实让人笑掉大牙,贾母一开始以为黛玉是故意用这话来埋汰贾府,可是瞧着黛玉又是一副诚心的样子。再想着这林黛玉虽说有些厉害,可也不过是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姐。 当下贾母也没把这话往心理去,只一味劝着黛玉。 黛玉冷眼听着贾母这番相劝的话,都是藏着让自己忍气吞声的意思,当下心理也再明白不过,嘴上说道:“这是交给外祖母了。”黛玉说着便要起身回去。 贾母面上一副要为黛玉出头的样子,可心理却放下了一口气。 贾母这番姿态,黛玉早就明白。 在贾母心中,唯有贾府才是最要紧的,这事黛玉上辈子不甚明白,可如今却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虽说黛玉是贾母的亲外孙女可到底隔了一层,不仅比不上宝玉,说不定连三春都比不上。 记得上辈子,黛玉一应吃穿用度都比着宝玉,胜过三春。因这些黛玉致死都以为贾母是真疼过自己的,可是如今看来自己不过是贾母另一番姿态罢了,也就是贾母用来制衡王夫人的工具。 更何况那三春见了黛玉得的宠爱,哪里会不妒恨,过犹不及这道理黛玉不信贾母不懂,何况自己又是一个孤女,本身就只能依傍贾母。 想通这些,黛玉回头看着贾母那热闹绚丽的院子只觉得犹如冰窟一般。 燕归雪雁等人跟着黛玉走在后边,见着黛玉来时有些迟疑多虑,怎么走的时候倒脚步轻快起来。明明贾母什么都没说,也没帮自家小姐斥责那王夫人。 这一回了南院,雪雁就忍不住问道:“小姐,刚才为何放过那王夫人,那王夫人简直是欺人太狠。” 黛玉坐在榻上看着燕归等人,都见她们神色不忿。这几人中燕归年纪偏长,平日里最后主见筹谋的便是她。蓝翎比较单纯,雪雁有些孩子气,秋红有些势利眼。这四人可以说各有优缺点,按理说这四人做贴身丫头不算出类拔萃,可黛玉用着却觉得甚好。只因这四人都对黛玉绝对的惟命是从,刚才贾母那里,这几人都不甘心就这般算了,可这面上却半分都没露出来。这回了南院才直言相问。 雪雁见黛玉神色不怒反笑,一时有些吃不准自家小姐的脾气,想着莫不是气糊涂了。当下便上前要扶黛玉,黛玉说道:“王夫人是贤德妃的亲母,不论如何贾府都不会让她出事。再者如今我还住在贾府,虽说我姓林,可真出了事这事说不定还会弄的一身腥。” 燕归听了当下便明白了,逞一时之气实在不明智,如今小姐寄住在这,不论如何,外人谈论起来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总是不好。 再者说,那贾母虽年纪大了,可是还是有些人脉手段,小姐无依无靠的,到时候弄一个得不偿失可实在不好。 却说那王夫人听贾母找她,换了身衣裳便过来来。 这还没进屋眼皮便跳了两下,王夫人当即心下一沉。抬起脚便进了物,上来便瞧见了贾母身旁的羊脂玉送子观音。 又见着贾母冷冷的看着自己,王夫人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王夫人低着头不敢看贾母,想着这事贾母是如何得知,那林黛玉知不知道。 贾母见王夫人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当即便冷笑一声,说道:“你外甥女刚才把这东西送来,还安慰我说不要着闹。你倒是面色变都不变。” 这话一出,王夫人当即便跪在地上说道:“老太太,媳妇这也是没办法。” 砰的一声,贾母手里的茶盏丢在了王夫人面前,贾母瞪着她说道:“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挟持丫头偷盗外甥女的嫁妆,你丢不丢脸。” 王夫人低着头不敢辩驳,只一味不说话。 贾母见此更加怒不可遏,说来贾母一向喜欢王熙凤那般明媚活泼能说会道的女子,可恨这王夫人自嫁来便是这副死样子,贾母因着王子腾这才容忍她,后来又见她给自己生了元春,宝玉这般讨人喜欢的孩子,加上这么些年在自己面前也算规矩,这才容忍她在贾府慢慢做大。 可恨这王夫人野心太大,这几年贾母也觉得这贾府早就不在自己控制之内了。 本来想着要压一压她,却不想元春竟然封妃,这王夫人如今更加不能轻易动。这贾母手里又没她的把柄,正寻思间便见着黛玉亲自把这事给送了过来,可真是瞌睡送枕头,就是这么巧。 贾母见王夫人一味不说话,实在是憋着一口气难受,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太难受,贾母念着宫里的娘娘也不会太给王夫人难堪,想着这王夫人就是凭着这点才有恃无恐。 这边贾母骂了几句,便索然无味,说道:“虽说是凤哥当家,可是平日里的事还是你拿主意。以后这每月账目报备就不需通过你了。” 王夫人睁大眼睛似乎不信,原本想着竟然老太太只单单叫了自己,定是会抱全自己,不过是挨一顿骂而已,却不想竟然要夺自己当家的权,当即便抬头看向贾母说道:”老太太,这事媳妇有委屈。“ 贾母听了这话笑了,指着王夫人说道:”你一当家的太太,偷了外甥女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委屈。“ 王夫人眼圈一红,流下泪来说道:“如今这府里的开支是越发大了……“ 话还没说完,便见着贾母直接一巴掌打在王夫人脸上,王夫人红着脸摸着自己被打肿的左脸似乎有些不信。 贾母苦笑道:“你做了这见不得人的事,还居然敢辩解!” 王夫人当即痛苦落泪,也不再狡辩就一味的委屈的默默流泪。 这骨子柔弱样子看在贾母眼里只觉得恶心,说起来这王夫人也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做这般样子,年轻的时候还能看看,如今年纪大了越发的恶心人。 贾母看着她也没了抖威风的心情,当即只说道:“你就安心在你屋里念佛,以后这管家的事就别管了,凤哥那里我自会跟她说。” 王夫人心知自己这罪证被贾母拿了不能善了,可是瞧着贾母这样子,也不是一会半会能转变的,当下便应了。 这从头到尾在旁装做透明人的周瑞家的见贾母放二太太一马,当下心一放,上前扶着王夫人就要往外走。 却不想,贾母悠悠的说道:“站住,你太太能走你可不能。” 周瑞家的当即满脸煞白,一下子扑到在地上,看着贾母说道:“饶命吖!“见着贾母神色不动,周瑞家的转而抱住王夫人的腿说道:”二太太救我。“ 王夫人一把甩开周瑞家的,对着贾母说道:”这个奴才着实可恨,老太太着实该好好的教训她。“说完王夫人便留下周瑞家的独自回去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34、 这边王夫人一走,周瑞家的见着贾母那阴沉的脸色,当即痛哭流涕道:”老太太,都是二太太指使的,我冤枉啊!“ 贾母看着她,想着她原本是王夫人的陪嫁,到如今四个陪嫁丫头也只剩下这么上不得台面一个,偏偏还是个只会贪小利又不没什么手段的人给留了下来。 周瑞家的依旧趴在地上哭诉,说着说着鼻涕眼泪的都流了一脸,实在是难看至极。贾母看着有些恶心,摸着手上的白玉戒指说道:“凭这事我能马上把你送去衙门,到了衙门那地方只怕你熬不过三日。” 听得这话,周瑞家的顿时顿住了,眼巴巴的看着贾母,嘴里说道:“只要老太太不告官,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贾母这么多年放任王夫人在府里慢慢做大,早就后悔了,这个周瑞家的是她心腹,贾母如何会放过,只是如今留着她还有些用处,见她这幅被吓住的样子,贾母有些得意的说道:“以后二太太有什么事,你立马过来知会。” 周瑞家的当即便唯唯诺诺的应了,贾母见她这幅样子只觉得看不起,心想这个周瑞家的实在太恶心人了,等把她的人拔了,这周瑞家的也不能留着。 此时贾母瞧着周瑞家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当下便心满意足,又想着倘或就这样让她回去王夫人定然会怀疑,便又让屋外的粗使婆子把周瑞家的打了二十板子。 虽说是做做样子没下力气,可是周瑞家的到底年纪大了,还真的晕了过去。 只等到晚上,王夫人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一些伤药来看周瑞家的。这周瑞家的虽成了亲,可平日里还是睡在王夫人屋后的下人房里,以便主子有事可以随时伺候。 这便王夫人一进屋便见着周瑞家的趴在床上直喘气。王夫人当即便让玉钏给周瑞家的上药,索性都是皮外伤,将养些日子便好了。 周瑞家的自知自己这样子难看,便说道:”太太且在外屋坐着,我这样子难看,让太太为难了。“ 王夫人听此,上前对玉钏说道:“上完药就在外边候着。” 玉钏听此点了下头,细心的帮周瑞家的盖上被子便退了出去。 王夫人搬过一张凳子坐在周瑞家的旁边,看着她脸色煞白,身上还冒着冷汗,当即便拿出帕子帮周瑞家的抹了抹汗说道:“你受苦了,我没能保住你。”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这般,当下感动至极,哽咽着说道:”太太,这事怨不得您,都怪那林丫头和老太太心狠。“ 王夫人帮周瑞家的把被子按好,说道:“老太太可跟你说什么了。” 周瑞家的把贾母威吓自己,并且收买自己的事都说了,还拿出一枚玉戒指说道:“老太太还把这个东西给了我。” 王夫人瞧着这玉戒指,倒是个稀罕物,想来这老太太为了扳倒自己倒是挺愿意花钱,只是老太太也着实糊涂了,这周瑞家的本就是自己陪房,压根就是王家的家生子,哪里是贾老太太几句恐吓就能被收买得了的。 这边王夫人又安抚了周瑞家的几句,便起身回去了。 说起来,这周瑞家的这么几年也着实为王夫人办了不少事,虽说明里暗里的也贪莫了不少银子,可是对着王夫人还真的是忠心耿耿,这周瑞家的倒也没那么忠贞不二,只是周瑞家的本身是王家的家生奴才,父母兄长姊妹都在王家做事,更何况周瑞家的儿子前些年因犯事被凤姐给赶出了府,当时想着去托人求贾母,却被贾母一句话给挡了回去。 这事旁人都忘了,周瑞家的如何会忘,更何况自家男人平日管贾府租户的事,里头油水颇多,王夫人睁一眼闭一眼的看着周瑞家贪莫钱银,这些事周瑞家的一方面感激王夫人,另一方面也知道王夫人手里拿捏着自己全家贪莫租户的证据。 比起贾母手里的这些证据,这王夫人才算真正把周瑞家的拿捏在手里。 话说王熙凤听了信,得知王夫人受了责骂可却不知为何,只隐隐觉得这事和住在南苑的林黛玉脱不了关系。 只是这事对王熙凤也算好事,倒是不旁的,贾母虽说要自己看账本,可王熙凤知道贾母年纪大了,定是不能仔细查看,少不得还得自己做主。再者说,凤姐当家这好几年,虽说威风赫赫,可明眼人都知道实际掌权的是二太太。 凤姐虽明面奉承王夫人,可心理早就想着能真正当家作主了,如今有了这机会自然心情舒爽。 只是前些日子放债的款还没收回来,得赶紧的让来旺媳妇把钱要回来,总得损失几天的利息钱才能过关。 王熙凤猜的不错,这边刚把印子钱拿回来便听着贾母派了鸳鸯过来要查账。 王熙凤自觉账目不差,便拿着账本带着平儿就去了贾母那边,鸳鸯本想提醒两句可是见着王熙凤这般意气风发的样也只把话放在心里。 这边贾母见着王熙凤来了,便让鸳鸯招呼她坐下,随手拿起账本查看,这贾母拿的碰巧是贾府租户每年上交租子的账本。 贾母年纪是大了,可还没老糊涂,瞧着原本自己当家时每年都丰收的租田早好几年就开始减产,那些一般的田地也早就入不敷出,甚至还每年都借钱买种子。看了几页之后贾母气的一把把账本甩在凤姐脸上,指着凤姐便说道:“你就是这般当家的。” 王熙凤虽说放印子钱,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弄些油水,可这租户这块还真的是冤枉她了,王熙凤虽认出了这本账本是租户账本可她本就不识得几个字,当下跪倒在贾母面前,红着眼睛说道:“老太太,这事孙媳妇实在不知啊!” 贾母看着王熙凤这样,让一旁的鸳鸯扶起她,问道:“这账本到你手上就是这样!?” 凤姐掂量了这话后,抬起头说道:“自从我当家起便这般。” 贾母闭着眼睛不说话,心理却恨不得把那王夫人叫来好好的问问。可是想着宫里的娘娘和宝玉,贾母还是忍住了,即使不给娘娘宝玉脸面,那王夫人这几年在府里早就培植了一大批亲信,倘或太过了,怕她狗急跳墙,搬出王子腾出来。 如今这四大家族也就王家在朝中还说得上话,那王子腾也算是皇帝重臣,贾母不得不掂量掂量王夫人的靠山。拔除王夫人的爪牙也只能缓缓的来,贾母有这个耐心来做。 如见眼前的王熙凤还是太嫩,贾母瞧着这王熙凤看着聪明其实也是个糊涂的,就见她连自己男人都没能笼络住便知道她虽是个聪明脸,却眼光太短。 贾母道:“你且说说这些年府里的开销。” 王熙凤看着贾母脸色不大好,便挑着好听的一一说了。这边说完又看了看贾母神色,见贾母不语,便站在一旁等着。 听完王熙凤这番话,贾母真心后悔当初让王夫人做大,虽说贾母不管家多年,可也是知道贾府确实一年不如一年了,更何况刚看了这租户账本,更是明白贾府这几年怕是难以维持了。 本想听一听实话,却见着这王熙凤仍旧是一副粉饰太平的意思,竟挑着好话来说。 贾母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看着王熙凤说道:“凤哥你当家好几年了,府里的状况想必你也清楚,我让你过来便是想着要好好听些实话。” 凤姐听了这话,当即脸色涨红,低着头说道:“府里这些年确实入不敷出,各处院子的钱也不能省,特别是如今又添了省亲的园子,又加了各处的丫头婆子,每个月丫头婆子的分例虽少,可一加起来却是一大笔钱。” 贾母一边听着王熙凤说话,一边翻着账本,瞧着上面漏洞百出。王熙凤这小心思贾母也知道,不外乎是把过错推在王夫人身上。虽说两人是姑侄,可一旦涉及利益王熙凤自然也就忽略了这姑侄关系。 贾母瞧着账目每月都有几笔大的款子拨出,经手人都是贾琏,指着这处便问道:“这些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不看也知道,当下便回道:“这些都是宫里的公公们的花销。” 贾母一愣,这些打点贾母也晓得,可是怎么竟会如此之多,看着凤姐这样子,想着莫不是贾琏贪莫了。凤姐见贾母探究的眼神,当即说道:“老太太明鉴,这银子我家那口子断断不敢动旁的心思。这些个阉人,三天两头就来打秋风,今日要买个院子,明日要买个瓶子,名义上说借,可实际上还不是有借不还。” 啪的一声,贾母把账本拍在桌子上,倒唬了王熙凤一下,贾母瞅着王熙凤问道:“这事怎么不早来告我。” 王熙凤当即说道:“之前二太太说这是小事,不过是为着宫里的娘娘打点本不必宣扬。”凤姐说着便低下了头。 之前贾母对着王夫人那般怒色,其实不过是想着收回权利,做的样子。虽有三分怒可更多的确是抓到王夫人小辫子的喜。如今听了王熙凤这话,才真正怒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这些阉人都敢明目张胆的来打秋风,这是欺负贾府没人呐。 正文 第三十五章 35、 王熙凤看着贾母,深觉自己把这事说了出来不妥,可刚贾母那样子容不得自己慢着,当下见贾母脸色巨变,如今后悔不已。 贾母强自忍住,鸳鸯在后边忙扶着贾母坐下,又倒了一杯参茶服侍贾母喝了。 过了许久,贾母看着王熙凤道:“你且先回去,好好的捋一捋这些账本,过两日再来回话。” 王熙凤听此自是应了,见着贾母缓了过来便试探着说道:“院子里开销大,不如寻个省钱的法子。” 这话一出,贾母顿时一拍桌子指着凤姐说道:“平日里看你是个聪明的,怎么连这道理也不懂,既然外面的人已经开始看轻贾府,咱们再这么一缩减开支岂不是坐实了咱府里的窘境。” 凤姐见此,当即低头不敢说话,平日里贾母总是一副乐呵的样子,王熙凤嫁进来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的贾母,当即便吓的说不出话来。 贾母瞅着这样子的王熙凤只觉得厌烦,当即便说道:“还不快回去好好查帐。” 王熙凤低着头退了出去,平儿在屋外见着王熙凤这惨白的脸色当下便知不好,扶着王熙凤便回了自己院子。 凤姐一口气憋着回来屋子,见着平儿便说道:“快去把旺儿媳妇她们都给我叫来。” 平儿心知不妙,当便差人去找。 王熙凤猛灌了几口茶,算是明白过来了,老太太这次怕是认真要盘查起来。凤姐想着自己这几年捞的油水,又想了想自己填进去的金钱,还真的算不清楚。 贾琏也不知去哪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且说黛玉这边,这两日倒是风平浪静。黛玉每日里练练字,弹弹琴,散散步,这小日子过的是有滋有味。自从对贾府不抱任何期待之后,黛玉只觉得浑身舒畅。 廊下的紫薇花结了满满的花骨朵,雪雁在旁指使两个粗使婆子把这花修一修,好让花开的红些艳些。 这时见着平儿穿着一身嫩绿衣裳来了,见着黛玉当即递上一封羊皮纸信封。说道:“这个是刚才大皇子府送来的,特意交代给林姑娘。” 黛玉一愣,这大皇子和自己毫无交集,怎么平白了送了一封信来。见着平儿没有走的意思,便请她进屋坐坐,平儿打趣道:“这不是我家奶奶得知了这信,立时便让我给林姑娘送来,怕误了林姑娘的事。” 黛玉笑了下,王熙凤这是想知道这信的内容。黛玉的指尖拂过开口,打开信封,里面便是一张大红的请柬,是大皇子妃生日请黛玉过去的请柬。 这上面就一句话,点名请林黛玉一人前往,简单明了,日期地点都说了,就在城外大皇子的别院。 黛玉笑着跟平儿说道:“过几日便是大皇子妃的生日,劳烦你家奶奶给我备个马车。” 平儿喜笑颜开的说道:“林姑娘放心,我家奶奶定给林姑娘准备的妥妥当当的,有什么需要的打发人过来说一声。” 黛玉笑着应了,又让燕归送她出门。瞅着平儿走出南院,站在黛玉身后的雪雁撇了下嘴说道:“这个平姑娘到底是姨娘还是姑娘啊!” 平儿是贾琏的通房丫头,这满府的都知道,可同时大家也都知道王熙凤是个醋坛子,怕是平儿和贾琏在一起的机会都没一只手的数量多。 黛玉点了点雪雁的头,道:“不该说的话就少说,这事你一个丫头多什么嘴。” 雪雁嘟着嘴说道:“我这不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们。” 黛玉转头瞅着雪雁道:“不让你多嘴,你还绕上了,还不快把屋里的花都搬出来晒晒太阳。” 雪雁吐了下舌头就跑着进了屋子,黛玉又细细的把请柬看了一遍,寥寥几个字,实在想不出这个从未谋面的大皇子妃为何请了自己。 闭上眼睛,黛玉晒了会太阳,又在树荫下看了会书便起身回屋找了王嬷嬷过来,想着要给那大皇子妃送什么比较好。 这礼不能太贵重,太贵重了显的巴结,也不能太低了,太低便是给林家丢脸。黛玉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巧,能花心思。 等到了晚间,黛玉瞅着燕归给自己绣的一个荷包,问道:”这是扬州刺绣?“ 燕归道:“咱扬州刺绣就是偏向水墨写意灵动,追求意境。” 黛玉笑道:“你倒是懂的多。“ 燕归一低头说道:”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平日里听小姐读诗作画,也听了几句,这才在小姐面前买弄了几句。“ 黛玉知道这燕归定是用了心的,黛玉浅笑了下,摸着荷包的边角,这镶边用的是湛青色丝缎,浅绿色的云锦上绣着一盆兰花,倒是颇有些神韵,配色也好,就是过于老成了些。 “你这个荷包,花了多久时间绣好?“黛玉问道。 燕归回答道:“两个晚上就好了,难的是花样,要是要现成的花样子,不一会就能好。” 燕归以前是绣娘,这种荷包空闲了一天就能做好几个,别看这兰花看着精致,其实有了窍门是花了了不少功夫的。 “给你两天时间,绣一副山水画出来,图样我明一早给你,今个晚上就换蓝翎过来守夜,你给我好好休息好。“黛玉说着便让蓝翎过来把放在柜子顶上的画卷拿了出来,上面放了不少书画,黛玉找出一副,正是刚才所说的山水画。 这山水本就是扬州瘦西湖的景,看上面亭台楼玉姹紫嫣红好不繁华,黛玉想着单送这画着实普通了些,加上扬州刺绣想必倒是有些特色。 对于黛玉来说,这礼不能让人看轻,可是更不能出挑。 隔日黛玉便让雪雁把这画给燕归送去,还让雪雁时不时的去看看,缺什么就尽管说,这时间可有些紧。 只是没想到黛玉这去贾母那请安,便见着王熙凤、邢夫人并李纨都在。黛玉请过安后,贾母自然留下黛玉,说是要说说话。 黛玉才刚拿起茶盏喝茶,便听着邢夫人说道:”外甥女这次受邀去大皇子妃生日宴可是大好事。“ 邢夫人出生小门小户,这话听在众人耳里就显得过于直白,贾母不动声色的白了她一眼。 黛玉放下茶盏,说道:“我和大皇子妃素未相识,贸然收到这请柬,想了一夜,总觉得有些不稳当。” 邢夫人一听,当即便说道:“咱贾府是老牌勋爵,和皇子们素来无来往。如今外甥女受到邀约怕是他们想探一探咱府。“ ”老大家的。“贾母听着邢夫人这话越来越不着调,当即朝着她瞪道。 那邢夫人顿时便颤颤的缩回了身子,努力装作不存在。 王熙凤低头笑了下,便上前拉着黛玉说道:”林妹妹,我听说这大皇子妃的生日是整岁生日,不知妹妹要送什么礼,说出来我也好帮妹妹参详参详。“ 黛玉把手从王熙凤那里抽出来,看了看邢夫人,又看着一旁把自己当作柱子的李纨说道:”琏二嫂子客气了,大皇子妃既然请了我,想必是知道我,这礼物的事就不必嫂子操心了。“ 王熙凤没想到黛玉这话说的这般直白,当下便有些下不来台,站在原地瞅着贾母。贾母假意咳嗽了下,说道:”玉儿,你说你和这位大皇子妃素不相识!“ 贾母看着黛玉,黛玉说道:“正是素不相识。” 贾母听了这话,原本朝着王熙凤使了一个眼色,拉过黛玉说道:“我知道玉儿是个有主意的,可是这事怕不是这么简单。” 刚才邢夫人那般离谱的话,其实也是贾母的心理话,虽说贾府败落了,可贾母总觉得这京城里的人见着贾府还得抖三抖。因此昨日大皇子妃送了请柬来,当下贾母便认定这是大皇子在投石问路。 黛玉抬起头看着贾母,看着自己这个慈祥的外祖母,见着贾母有些深意的说道:“玉儿住在贾府,在外人看来就是贾府的人。虽说咱府和这些皇族新贵素无来往,可是咱家如今出了娘娘。”贾母说道这里看着黛玉,似乎要让黛玉自己明白过来。 黛玉看着贾母,有些愕然,说道:“外祖母的意思是大皇子妃请我去生日宴是因着贾府。” 贾母顿时笑了,拉着黛玉就说道:“玉儿可算明白了。不过也不怪玉儿,实在是玉儿年纪小,这些弯弯绕还不明白,等从大皇子妃宴会回来外祖母再好好跟玉儿说道说道。” 黛玉看着贾母,又看了看邢夫人等人,见着她们都是一副认同的样子,当下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感觉涌在心口,上不得下不得难受的紧。 王熙凤见黛玉这半笑不笑的样子,只以为黛玉是明白了,便在一旁说道:“林妹妹,昨日我一知道便从库里找出了不少好东西,老太太也觉得很好,林妹妹就带着这些去,想必定能博得大皇子妃的青眼。” 黛玉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除了李纨还维持着那柱子样,其她人都一副欣慰赞成的样子。要不是这画面太真实,黛玉只觉得这是在做梦,这大皇子妃请自己用意如何黛玉确实不知,可黛玉却知道这原因和贾府毫无关系。 老太太等人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还连夜把礼物都准备好了,思维要不要这么发散,黛玉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贾母等人看着黛玉,瞧着黛玉这一脸难色还想再说几句,却听着黛玉说道:“老太太这意思,我知道了。这礼物我会给大皇子妃带到的。” 听了黛玉这肯定的话,贾母等人顿时满意急了,即然黛玉同意了这个,贾母掂量着贾府的几个姑娘说道:“玉儿一个人去,我着实不放心,不如让探丫头、迎丫头陪着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之前贾母那一番话已经把黛玉弄的哭笑不得,听了这话黛玉当即便说道:“怕是不妥,请柬上只请了我一个.” ”老太太,外甥女说的对,咋们把礼送到了就好,倘或太过,反而不美。“邢夫人忍不住插嘴道。倒不是邢夫人真这么想,实在是迎春木讷,倘或真的带了迎春、探春去,铁定又让二房的探春出风头,为了不让二房出风头,邢夫人情愿不让迎春去,反正迎春也和自己不亲。 老太太心里掂量了这话,邢夫人的小心思贾母明白,可是贾府里的三春平日里从没出门交际过,除了惜春又都是庶出,偏偏惜春年纪小又是宁国府的,想了想便作罢了。 黛玉拿着凤姐拟出的礼单回了南院,一回屋便见着蓝翎把黛玉箱子里几件衣裳都拿了出来,正在准备黛玉去生日宴穿什么好。 因这些年贾敏林如海先后去世,黛玉这衣服都是素服,颜色都淡淡的,也就是袖口边和花样上变了变。 黛玉是个爱打扮的,燕归又是个手巧的,这些衣裙也都是精致非常。只是刚才在贾母那听的那通话弄的黛玉有些兴趣缺缺,当下见着挂在书架上的那身水墨兰色衣裙看着清雅便指着它道:”就这身了.” 秋红是个会擦眼观色的,刚虽在屋外没听着贾母等人的说话,可是见着自家大小姐这懒懒的神色便猜着定是又听了什么不痛快的话。 当下便照着蓝翎使了一个颜色,两人心领神会一起收拾好了,一个给黛玉泡了杯花茶,一个把黛玉首饰从盒子里摊出来供黛玉挑选。 黛玉挑了一只草虫点翠发簪,又选了一对白玉钗便罢了,蓝翎指了指小盒子里的耳饰说道:“小姐选一个吧。” “你选吧,只要不出挑的便行了。”黛玉喝了一口茶,满屋子的茶香味喝在口里倒是淡淡的,便说道:“这花茶可是加了别的东西。” 秋红在一旁说道:”加了晒干的山楂。“ 黛玉又喝了一口,说道:”确实有些酸味,这山楂倒是把甜腻之味给去了,这主意是你想的么。“ 秋红一笑,低头说道:”这花是燕归采的,蓝翎和雪雁晾晒的,我就出了这个点子。“ 自从秋红被排挤过后,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做人不能太打眼。黛玉听了这话也是满意,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秋红这些进步黛玉看在眼里,当下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朵珠花顺手就给了秋红。 秋红顿时喜滋滋的便收了,对黛玉更是感激不尽。 两日时间虽短了些,可是燕归还是如期秀出了这幅图,黛玉看了看,倒还算好,随即赏了燕归一锭金字。 燕归拿着金子,心下的石头便落了地,这绣品可是花了两天两夜绣的,好几次都因着太眼皮打架绣偏了,索性凭着绣工把它遮掩过去了。 一大早的,王熙凤带着平儿就来了南院,见着黛玉还没洗漱便说道:“林妹妹,我给你送衣裳来了。”说着便让平儿把一件衣裳给递了过来。 雪雁拿过这衣裳一看,便皱了下眉头,黛玉一看竟是一件粉色掐金丝的衣裙,裙裾上挂着两排珍珠穗子,宽大的袖口纹着点点梅花,加上上面纱绸罩衣。黛玉看着王熙凤见她一身大红长裙,头上带着双凤含珠凤钗,眼底带着一丝冷意说道:“琏二嫂子,虽说本朝女子守孝一年便可,可是这般华丽非常的衣裙黛玉确是不能穿的。” 雪雁在旁听着,便把这衣裳递给平儿,平儿看着王熙凤,只不敢接。 王熙凤虽知道这林黛玉厉害,可是想着贾母交代的话,还是说道:“林妹妹,这衣裳可是老太太让我给你送来的。” 黛玉看着王熙凤,算是明白了,这王熙凤实在不是个聪明人,当即便回复道:“我叫你一声琏二嫂子是给你尊重,以后可别再让我说出不好的话来。” 这话一出,平儿当下就看向王熙凤的脸,见她抹着胭脂的脸虽看不出脸色,可是耳朵却红的很。当下便结果雪雁手里的衣裳,说道:“林姑娘,叨扰了。” 说着,拉着王熙凤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这一走出南院,凤姐气呼呼的回了屋,指着平儿便骂道:“你怎么不让我撕了她的脸。” 平儿忙关上门窗说道:“二奶奶,这事咱不能强出头啊。” 凤姐呲笑道:“不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怎么她就能这么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平儿看着凤姐,低声说道:“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不是过的好好的。” 凤姐听了这话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平儿这话说的实在,这林黛玉自来了贾府便从没把心思放在贾府众人身上,也从来不和院子里姐妹玩乐。可是她这么着,旁人不但不敢说她不是,反而个个还有些怕着她们。 真可谓冷傲到一定地步反而让周围人惧怕,个个都觉得这林黛玉怕是有什么后台,要不她怎么就这么傲气。 王熙凤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回了一趟娘家详细问了王子腾夫人,又托人去各处打探了,并没发现这林黛玉有什么了不得的倚靠。 虽说这林黛玉在宫里住了些日子,可也只听说是那慧太妃念旧,找她说几句话而已,除了带回来两车赏赐,其它的都没见着。 因此这次,王熙凤才敢接下贾母的吩咐,去挑战林黛玉的底线。 正文 第三十六章 36、 黛玉坐的马车从侧门出去,行驶了两条街便见着一辆车横着挡了道。贾府的车夫当即便怒喝道:“谁这么不长眼,荣国府的马车也敢挡。” 这说着便见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真是赵六,上前便抛了一锭银子给那车夫,说道:“这点钱给你们拿去喝点小酒,我家大小姐习惯我来驾驶马车。” 贾府这两车夫平日好赌,正愁手头没钱,如今见了银子自然啥都忘了,当下便下了车说了声:“谢了。”便扬长而去。 赵六看着这两人,朝着他们呸了一下,便隔着车门对黛玉说道:“大小姐,林管家到了。” “过来说话。”黛玉说道。 赵六去横着的那辆车里请出一老者,真是许久不见的林管家,这林管家穿着一身粗布长袍,看着倒是清减不少。站在车外边对黛玉说道:“大小姐近日辛苦了。” “林管家从苏州过来不知何事?”黛玉昨日听着王嬷嬷说林管家偷偷来京城找自己便想着莫不是苏州老家出了事。 林管家顿了顿说道:“白姨娘去了。”管家说了,见黛玉没声响便继续说道:“老家那边一切都好,老宅子前些日子找人修整了下。” 黛玉听到白姨娘去了,便有些唏嘘,也就叹了口气便说道:”林管家即来了京城便帮我做些事吧。” 林管家一喜,说道:“小姐有用得上我的尽管找我,我年纪大了,别的不行可是看看宅子还是可以的。” 黛玉一笑,这林管家祖孙几代都是林家的家仆,说起来还是他用的放心,当下便说道:“车后面绑着一个箱子,你和赵六把它解下来,找着僻静点的三进院子安置起来。” 赵六在旁边听着一喜,忙说道:“大小姐这是终于想通要离开贾府了。” 林管家一敲赵六的头说道:“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实在太没规矩了。” 赵六在一旁嘟囔道:“你是真不知道贾府那些人。” 黛玉说道:“我要去赴宴,这话一时半会也讲不完,暂且安顿下来,以后我再派王嬷嬷出来细说。” 林管家走到一旁说道:“大小姐说的是,这事我会办好的,小姐放心。” 赵六跳上林黛玉的马车,背靠车门说道:“小姐坐好。”说着便扬起马鞭,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这大皇子城外的别院选的便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差不多一个时辰便远远看着亭台楼阁,行至门口便见着早就不少车马都停在门口。 早有一小厮见了贾府的车便引着黛玉等人进了屋,赵六安置在前院伙计那里,黛玉坐着一顶软轿穿过游廊,走过一排小石子路便停了下来。 这刚下轿子便见着前面空地上早搭着戏台子,不远处树下排放着不少座椅。早有一老嬷嬷过来引着黛玉前去,雪雁和蓝翎两人跟着黛玉往人群处走去。 黛玉看去,只见着前头一穿着大红色女子甚是耀眼,料想她便是大皇子妃了。‘ 黛玉朝着大皇子妃正要跪下请安,边上的一绿衣女子拉着黛玉说道:“早晚都是姐妹,如今不需多礼。” 这话一说完,边上众人便都捂着嘴笑了起来,黛玉只觉得刺耳。 那大皇子妃从头到脚的看着黛玉,过了良久才说道:“到真真是个美人,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黛玉上前,大皇子妃拉着黛玉的手摸了摸,说道:“是个可人疼的,今日请你来不过是为着说说话,在我这不必拘束。” 黛玉说道:“谢皇妃。”雪雁见机便递上手里拿着的绣品。 大皇子妃出身将门,见了这扬州绣品倒是十分喜欢,当下便夸了黛玉几句。 那绿衣女子站在一旁冷哼了一句,道:“不过是寻常不过的物件罢了。” 大皇子妃听了,瞧着她便说道:“虽寻常可也不寻常,总比那些没用心意的金银有趣的多。”说着便让一旁的嬷嬷给挂了起来。 黛玉真想着消没声息的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了,却瞧着远处走来一女子,瞧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怨毒。 那女子走进了,先是朝着大皇子妃说了一段贺寿的话,又递上一份礼单。黛玉瞧着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年纪看着比黛玉还要小些,只是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总是看着黛玉。 大皇子妃拉着她走到黛玉面前说道:“这位便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贾府和南安王府向来有来往,我特地安排你们坐在一起也好说说话。” 说着便叫过一宫女带着黛玉和小郡主朝着当中的位置坐下。 黛玉刚坐下便觉得有些不妥,这位置正好在大皇子妃的右边,黛玉的右边坐着小郡主,小郡主右边坐着绿衣女子,旁边众人都坐在后面,前面正好是戏台。 黛玉一坐下便如坐针毡,那小郡主自来了便有意没意的瞪着黛玉。黛玉只装作没注意,一门心思的放在戏台上。 偏偏这戏乏味的很,唱的正是《汉宫秋燕》里的姐妹和皇帝调情那段,黛玉看着戏,总觉得周围人的眼睛都看在自己身上,正不自在的时候,见着宫女过来布菜。黛玉正要拿碟子接过,却见着小郡主拉起袖子挡在宫女的手上,那宫女一抖半盆鱼汤都倒在了黛玉的裙子上。 黛玉当即站了起来,朝着大皇子妃说道:“实在失礼,望大皇子妃见谅。” 大皇子妃意味深长的看着黛玉说道:“不碍事,都是这个宫女做事不仔细。”说着便朝着宫女说道:“还不快请林姑娘去雅间换身衣裳。” 黛玉谢过大皇子妃,看都没看旁人便跟着宫女去了雅间。 这雅间本就是为着客人休息更衣的所在,黛玉谢过宫女,等着宫女出去便关上了门。 蓝翎见着宫女出了门便拿出两套备用衣裳,说道:“小姐,这两件衣裳都可以用。” 雪雁帮黛玉把湿了的衣裳换了下来,挑了一件鹅黄色的穿在身上。雪雁见着屋里还有准备好的热水,便又伺候黛玉洗了洗手。 从进来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黛玉已然自己为何被邀。不过是这些皇子们整日里闲的发闷,拿着自己打趣罢了。 黛玉不知那小郡主为何对自己有敌意,可是见着这样的人倘或真的和她计较不过是丢自己的面子,毕竟从刚才就看出来,小郡主做事是不管不顾的,她可以不顾脸面,黛玉却不能,如今也就只能想着远远的避着她了。 雪雁刚给黛玉泡了一杯茶,便听着有人敲门。蓝翎过去开门,竟是跟在大皇子妃身边的嬷嬷。见了黛玉,当下便上前说道:“林姑娘刚可受委屈了。” “没有的事,不过是意外罢了。”不管大皇子妃如何,黛玉却不能说她的不是。 那嬷嬷笑着说道:“林姑娘是个大度知礼的,大皇妃让我过来跟林姑娘说声,这院子里风景好,特别是开在后池塘里的那一片莲花,正好长了许多花苞。” 这大皇子妃这是在帮黛玉挡那小郡主,黛玉当即便谢道:“谢嬷嬷,也代我谢谢大皇子妃。” 嬷嬷笑了笑,“林姑娘客气了。”说着便转身就走,这走到一半,转过身来装作疑惑的说道:“我刚有没有说那个穿一身绿衣裳的是三皇子妃。” 黛玉说道:“嬷嬷没有说过。” 那嬷嬷拍了拍头说道:“瞧我这记性,总是忘东西,没说就好。”说着便走了出去。 雪雁在旁听了,见着嬷嬷走远了,说道:“大小姐,这嬷嬷好生奇怪。” 黛玉低头笑了笑,大皇子妃倒有意思,即把自己弄来取笑玩乐,又来提点自己。 却说黛玉和雪雁蓝翎等人在后院走了走,虽说天气热了,可这别院本就建造在山腰里,在外边吹了一会风倒真是有冷了。 蓝翎想着马车里还有备用的斗篷,想着便去拿了。 黛玉在附近走了走,便听着树林后有人说话,只听一女声说道:“那林黛玉倒是个大气的,原本想着看笑话,如见却只见着南安小贱人一个人撒泼。” 另一女子说道:“可不是,她还真以为自己是郡主就了不起了,整日里追着五皇子跑,也不嫌丢人。” 黛玉听到这里,只觉得无趣,便走了开去。这一路便走到廊下,坐在廊下看着蝴蝶飞来飞去。 “别动!”黛玉一惊,一男子从身后走出来,从黛玉的头上拿下一只蝴蝶,捏在手里给黛玉看。 黛玉起身道:“民女见过五殿下。” 闻人霖没看黛玉,只看着手里的蝴蝶说道:“这种蝴蝶只有这片山里有,平时少见,这蝴蝶身上有五种颜色。”闻人霖说着指给黛玉看。 黛玉瞧着这只大蝴蝶足足有手掌那么大,身上色彩斑斓看着竟像是一朵花。 只是这只大蝴蝶被闻人霖捏在手里奄奄一息,看着着实可怜。黛玉不忍多看,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民女告退。”说着便要离去。 正在这时,只听着前面传来一身巨响,转而是浓烟滚滚。 闻人霖一看,顿时脸色一变说道:“糟了。”便往前跑去。 黛玉想着大皇子妃等人都在那边,自己是不是也要过去。却见着闻人霖朝着黛玉喊道:“找个地方躲起来。” 黛玉一慌,周围不见雪雁,蓝翎也去了没回来,便想着仍旧回雅间,还没走两步便又见着四处响起了喊打喊杀声,又见着不少宫女太监跑了出来,黛玉见着他们都惊慌失措,嘴里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正文 第三十七 37、 眼见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宫女往这边跑来,黛玉调转头朝着僻静处跑去,这才刚跑到湖边,便见着从右边窜出好几个黑衣人,拿着弓箭朝着黛玉便射过来。 黛玉眼见着躲不开,掩面而去。恰在这时,从身后被人推了一把,黛玉正要回头却听得那人说道:“准备跳水。” 刚狠吸了一口气,便被那人连拉带拽的跳进了湖里。黛玉紧闭着双眼,只觉的水从四面八方往自己身上涌来,那人拖着黛玉往湖低游去。 到一半时候,黛玉便扛不住晕了过去,来人正是闻人霖,他记得这湖底通着外面。抱着黛玉在水底游了一会冒出水面果然是另一方天地。 拉着黛玉上岸,一掌拍在黛玉胸口,见着她朝着外面吐了两口水,便一下子坐在草地上,看着自己右胳膊上插着的箭,叹了一口气,猛的用左手把它拔了出来。 只见着一股红色的血流在地上,刚醒转过来的黛玉见了,当即坐了起来,看着闻人霖说道:“谢五殿下。” 闻人霖看着一身湿漉漉的黛玉,皱着眉头说道:“把你头上的簪子给我,再生个火,别傻呆呆的坐着。” 黛玉浑身湿冷,刚才又受了惊吓,此时听了这话倒也没说什么,摸了摸头上,只剩下一只白玉发簪,忙递给闻人霖。只是生火这事,黛玉却没办法。 闻人霖拿过白玉簪,撕开右边的袖子,见着中箭的地方那块肉居然是黑的。闻人霖拿着白玉簪有些手抖,想着这箭上有毒,必须马上处理,可是又有些下不了手。 “中毒了?”黛玉在一旁看着他说道。 闻人霖原本正难受,听了这话,当即额头青筋跳了两下,说道:“要不是救你,我会中毒,还不把火生起来。” 黛玉一时有些无奈,他救了自己,黛玉自然感激,可是每次都这般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实在讨嫌。不过想着他一养尊处优的皇子,也定是第一次遇着这事,当下便撩开裙子,从小腿肚上解下来一嵌着琥珀的匕首。 黛玉拔开匕首,拿起一块帕子递给闻人霖说道:“我来吧!” 闻人霖没接那湿乎乎的帕子,一扭头不看自己的胳膊,说道:”快动手。“ 黛玉忍住恶心,半眯着眼睛就上手用匕首割那中毒的地方,这匕首本就是高崎送给黛玉玩的,制作精美华丽可实在是很不锋利,也就是个装饰品而已。 黛玉轻轻用刀尖挖起了肉,因刀子钝力气小,闻人霖只觉得疼痛无比,一忍再忍之下,嘴里说道:”快点,你在绣花啊!“ 黛玉原本就心惊胆颤,被闻人霖这般催促之后,一个用力,直接把一大块皮都揭了下来。闻人霖咧着嘴甩开黛玉,看着自己右胳膊上血糊糊一片 ,惨不忍睹,当即便看着黛玉骂道:”你故意的吧!“ 黛玉不忍多看,可是听着这话心中着实着恼,当即反驳道:”五殿下,我又不是大夫。“ 闻人霖捡起黛玉掉在地上的匕首,拿在手掂了掂说道:”这玩意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市面的女孩子家喜欢。“说着便自己把余下的黑肉给割了割。 黛玉见他皱着眉头,脸色惨白,狭长的眼睛下面一圈黑影。便只当没听着这话,站起身来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树木草丛,偶尔听着几只鸟在旁边飞过。 看着前面有些山石,黛玉找了几块石头,找了些枯枝败叶就要打火。两块石头碰撞便会冒出火花,黛玉知道这道理,却不知道为何总也打不起火来。 正懊恼见,听着后面闻人霖笑道:“连这也不懂。”说着便躲过黛玉手里的石块,一手拿着石块另一手拿着匕首,靠近枯枝使劲磨擦。没两下,便生了火。 黛玉在一旁拿着树枝放上面放,闻人霖见黛玉只胡乱摆放,当即又说道,“下面要留个透气的地方。“见黛玉实在不会,当即上手把火架好。 此时两人都累了,黛玉靠着火堆,只觉得身体慢慢暖了起来,瞧着闻人霖脸色越来越不好,有些担心起来,想着要尽快出去,只是自己对这里不熟,闻人霖既然知道别院的湖和这里的水潭想通,定然是识路的。 也不知道雪雁她们如何了,想着别院那震天响的火药声,见着那浑身血污的宫女,黛玉缩了缩身子,又朝着火堆靠了靠,试图把衣裳烘干。 闻人霖靠在树上,用匕首有一下没一下的挑拨着火堆,间或用那烫红的刀背把伤口又弄了一下,把自己搞的嘶哑咧嘴好不凄惨。 黛玉在旁看着,强自镇定下来,极力装作没听见没看见。那闻人霖却不让黛玉如愿,瞧着黛玉这一副春游踏青的样子,便说道:“起来起来弄些吃的。” 被她这么一提,黛玉也觉得有些饿了,原本在宴席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刚才一番逃命惊吓,早就饿了。 只是这荒郊野外的,黛玉总觉得不妥,还得速速回去才好,便说道:”殿下可好些了,这郊外荒凉,到了晚上怕是不方便,不如……“黛玉这话还没说完,便见着闻人霖一腿朝着火堆踢了过去,只听着后面发出了闷声一响,紧接着便见着一头上有些火星的黑衣人提剑朝着闻人霖刺过来。 闻人霖右手拿着匕首,左手举着一节烧到一半的树枝便和那黑衣人打了起来。黛玉在旁看着, 只见得闻人霖节节败退,最后右手的匕首被打了下来,身上了多了三道血口子,眼看着就要被中招,黛玉急中生智拿着地上的石头朝着那黑衣人扔了过去。原本站于上风的黑衣人被黛玉这一打岔,顿时分了心。 闻人霖见机飞起一脚踢在那黑衣人的挡下,那黑衣人顿时嗷的一声,黛玉又借机朝着他扔了几块石头,闻人霖又一棍子下去把那黑衣人打落在水里。 瞅着水潭直冒水泡,闻人霖拉起黛玉就往前面树林深处跑去。 两人一股作气跑的气喘吁吁,一开始闻人霖拉着黛玉跑,许是累了,后来甩脱了黛玉跑在前面。黛玉跟着他,慢慢的就有些跟不上了,勉强走了几步,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承重,脚底钻心的疼。 黛玉扶着树,弯下腰扶了扶早就烂七八糟的发髻,低头见着自己一双绣鞋早就破败不堪,上面糊着不少树叶,黛玉拿起树杈刮了刮。却听着前面闻人霖喊道:“磨蹭什么!” 黛玉甩了树杈便朝着声音跑去,绕过两棵树见着闻人霖披着头发半躺在地上,嘴唇都变白了。 闻人霖见黛玉来了,喘了口气说道:“找个地方藏起来,要快。” 黛玉上前拉起闻人霖,闻人霖虽中毒不深可刚才打斗间导致身体内的余毒扩散开来,伤口又加深了。此时早就没有半分力气,不过是靠着一丝生存的执念强撑着而已。 两人相互扶持着朝着前面走了几步,遥遥听着后面似乎有人,两人心下一惊,当即一个踩空便掉进了一个泥坑里。 这泥坑上面长满杂草树木,寻常人都察觉不到,黛玉搀着闻人霖靠在一旁,站起来看着这坑也就一人多高, 正想着要出去,便听着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黛玉当即低下头来靠着边上,只见着上面草晃动了几下。黛玉看向一旁的闻人霖,见他闭着眼睛,黛玉心中骇然,极力屏住呼吸。 听着那脚步声在上面停顿了下,过了一会听着像是走了开去,黛玉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脚脖子,却见着坑洞里一条像泥土一样颜色的蛇正盘旋在黛玉的脚边。 正要惊呼的黛玉被闻人霖一把捂住嘴,黛玉早吓的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见着闻人霖说时迟那时快,举起手中的匕首一下便把那蛇的脑袋钉在了地上,见着那蛇扭动了几下便死了。 黛玉想着这坑里有蛇,说不定还有其它的东西,当即便觉得后背有些发痒,正想着起身,却被闻人霖一把拉过,原来刚才上面的人又回来了。 两人就这般靠着,一句话都不说,只等上面的人走远了,闻人霖松开了手,就此昏了过去。 黛玉这才轻轻起身,看着闻人霖情况越来越不好,自个又没有办法出去。想了想便解开早就湿透的香囊,黛玉这香囊里本就放着一些药末。黛玉拆开香囊,便涂在闻人霖的伤口上,也不知这湿掉的药管不管用,黛玉把几处伤口都涂完,见着闻人霖睁开了眼,瞅着黛玉便说道:“你给我涂的什么东西?“ 黛玉说道:“就是些提神醒脑的药材末,还有些止血的功效。” 闻人霖扯出一个苦笑说道:“把我腰带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嘴里含着。” 黛玉虽刚才给他上了药,可是刚才他不醒人事,如今在他清醒的时候解他腰带总觉得不妥。 那闻人霖见此,当即说道:“快点,要是我出事,你也出不去。” 黛玉微微皱着眉,说道:“我拿就是,别这么叨叨的。” 闻人霖听了顿时一股气堵在喉咙口,见着黛玉解开自己腰带,从内侧拿出一包参片,捏着两片人参塞到自己嘴里,黛玉也含了一片,余下的照旧放回闻人霖腰带内。 正文 第三十八章 38、 两人在坑里一句话都不说,黛玉站着看了看周围,扒拉了出了几跟树根,试图爬上去,试了几次都滑到在地,反而弄的一身的泥,甚是狼狈。 闻人霖在一旁看着笑出了声,扶着一边蹲着说道,“站我肩膀上,爬上去。” 要换了之前,黛玉还会推辞一下,可是这闻人霖说话实在不中听,此时听了,连推辞都没有上来便一脚踩到闻人霖背上,黛玉这一脚带着一些怒气,闻人霖差点摔倒,幸亏一把抓住璧上的泥块,嘴里说道:“快点。” 黛玉再不犹豫,双脚一起踩到闻人霖肩膀上,扶着墙壁。闻人霖见此慢慢站起身来,黛玉拉到上面的树干,拼尽全力,乘着闻人霖抬高的时候,胳膊肘一撑,就爬到了地面上。 闻人霖看着黛玉上去了,顿时一下子又摊倒在地上,直喘粗气。黛玉趴在坑边往里看,忙脱了外面的对襟褂子,拧成一股绳甩到下面,另一头绑在树根上。 见着绳子下来,闻人霖积蓄了些力气,一边拉着绳子一边攀着璧山的树根便爬了上去。这一上去便见着黛玉穿着鹅黄色的短款上衣下身白色的长裙。 黛玉见他看着自己,当即脸便红了,指着他便说道:“眼睛往哪里看呢!” 闻人霖一扭头,说道:“往南走,走到大路上,定会有人来寻我们。”说着便径直朝着南边走去。 黛玉瞅了他一眼,便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话走了许久,因着闻人霖受了伤又中了毒,走了没一会便再也走不动了,只是因身后跟着林黛玉,不知怎么的就不愿意示弱,绷着一股子劲又走了几步,正好一块石头挡在前面,闻人霖一下子踢在石头上猝不及防,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黛玉紧走两步上前查看,这才见着他鞋子早就破了,闻人霖只觉得鞋子里黏糊糊的,脱了鞋子一看原来脚趾甲破了,都是血糊糊在一起。 黛玉在旁看着,于心不忍,看了看四周正好见着前面有一山涧,说道:“殿下,我扶你去那边洗洗。” 还没等闻人霖说话,黛玉扶起闻人霖便朝着山涧那边过去。 找了块石头让闻人霖坐下,就着这山上流下的水猛喝了几口。这水倒是清冽还带着一丝丝甜味,黛玉双手捧了水递到闻人霖面前,闻人霖低头喝了几口,觉得不过瘾,直接上前头伸到水里猛喝起来。 两人喝了一肚子的水,这才缓了口气。 早先走了这么多路,黛玉早就觉得双腿笨重,原本还有些矜持,如今实在熬不住,脱了鞋子一看,满脚的血泡,看着触目惊心。 见着这血泡黛玉顿时只觉得疼痛无比,心口一时便犯了恶心。正当黛玉难过之事,闻人霖拉住黛玉的脚,黛玉一愣,满脸通红,说道:“你想干什么” 闻人霖低下头,拿出黛玉那琥珀匕首说道:“这血泡要早处理。”说着便把匕首就着山涧水洗了洗,熟练的连续挑破了好几个血泡,又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两块布条,把那脓水给擦了擦。 黛玉见着他这般,当下羞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只觉得心口跳的厉害。 那闻人霖弄好了这只脚,便示意黛玉把另一只脚也拿出来,黛玉低着头说道:“我自己来吧。” 闻人霖听了,一把拉过黛玉另一只脚说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做不来这事。” 说起来,黛玉素来爱洁,对这些血腥污秽之物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只是如今两人对面坐着,都是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带有血污好不狼狈。 黛玉半低着头看着闻人霖帮自己挑脚上面的血泡,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在水里沾了沾递给闻人霖。闻人霖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把那脸上的泥污去了些,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 “干什么一直看着我。”闻人霖低头帮黛玉把脓血给去了,说道。 黛玉没成想闻人霖发现自己看他,当下原本羞红的脸此时更加的红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我只是想着这里能不能弄到吃的。” 闻人霖看了看四周说道:“这个季节应该会有野果子,我去找找,就在这生个火。“闻人霖刚往外走了半步,把匕首递给黛玉说道:“把你脚洗一下.”说着便往树林那边走去。 黛玉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只觉得烧得慌。看了看自己的双脚,上面虽没了血泡,可看着也着实难看,还阵阵疼痛传来。 就着水,黛玉把脚洗了洗,又把袜子和绣花鞋清理了下,找了几根树枝把袜子挂着,单穿着鞋子,找了些枯枝败叶便生起了火。 索性试了几次火也起来了,黛玉看了看天,太阳早就下山了,眼见着就到了晚上,也不知道别院如何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39、 雪雁自知失言,这些话怎么能随意说给小姐听,当下便懊恼至极,想着要说什么话逗小姐开心。恰在这时便听着外面有争吵声,隐隐约约夹杂着蓝翎的声音。 黛玉披着衣裳便和雪雁出了门,一出门便见蓝翎说道:“郡主要水自己烧便是,这水是我家小姐的。” 站在蓝翎对面的人见了黛玉,歪着头便说道:“原来是你的丫头,怪不得这么没大没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安小郡主,只见她还穿着寿宴上那衣裳,只是脸色白了些,头发有些凌乱,看着无碍。 黛玉不想多生事端,况且如今刺客这事还没了结,这地方本就是女眷宾客一起混住的,当下便对蓝翎说道:“小郡主要水你给她就是。” 南安小郡主见黛玉神色不动,看都没看自己,只当没事一般,当下心中更火,说道:“小郡主也是你叫的,你该叫我栖霞郡主才是。” 这院子里除了住着黛玉还有另两位官员女眷,此时她们听着声音便纷纷出门来看,黛玉见着探头探脑的几个婆子看着自己,当下便十分不自在,甩了袖子便进了屋子,蓝翎见此当下便跟着回屋,一进屋子便说道:“大小姐,那郡主实在可恨,她刚进来,见着我在烧水,也不问是谁,便让我把热水抬她屋里去。我以为她不知情况,便好生解释了一番,哪里晓得我解释之后,她反而脸色一变,非让我把这水抬她屋里去,还说我不配和她讲话,可主动说话的不就是她自个么。” 黛玉听着便知她是故意针对自己,只是黛玉自问和她素不相识,从无来往,也不知道哪里碍了她的眼。 蓝翎也知黛玉刚刚获救,本身就疲惫不堪,如今还得早早歇息才是,便说道:“小姐莫要多想,刚我也是一时恼了,不就是一锅热水而已,待会我再烧便是。” 黛玉说道:“出门在外本就不比在家里,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眼睛看着,倘或说出些一句半句的惹人争议的话,让人传扬出去可不好。” 蓝翎低下头应了。只是见着那小郡主指使人把架在炉子上的大锅搬进自己屋过了许久也不拿出来。 蓝翎透过破的窗户往外看着,虽知道这是她故意的,可是想着这事不能再烦劳小姐,便乘着黛玉小憩雪雁打扫屋子的空隙开了门偷偷溜了出去,也是正巧,走了一圈竟然见着正在马厩旁伺候马的赵六。 当下便把这事一五一十的给说了,赵六虽不忿那小郡主欺负自家小姐的事,可如见这小小的皇家寺院却住了许多来头不小的女眷亲属。当下便安慰道:“你且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找一个小炉子。” 蓝翎虽气愤,可也明白如今的处境,当下便应了。 赵六想着厨房那有些炉子,当下便去了那里拿了个煎药的小炉子,一边捧着炉子给了蓝翎,一边嘱咐她切莫生事,有事尽管来找这边找自己。 蓝翎一撇嘴说道:“你怎么在马厩这里。” 赵六说道:“别多问,听说咱们这里有刺客混在人群里。” 蓝翎当下脸色一白,赵六低声说着:“别多说,也别声张,我也是听来的。” 蓝翎点了下头,正要往回走,赵六拿过炉子说道:“这事放心里,别跟小姐说。” “我知道。”蓝翎答道。 赵六陪着蓝翎走了一段,这才把炉子交到她手里,又安抚了几句这才散了。 这炉子本就是煎药用的,蓝翎回了去用它烧了些热水服侍着黛玉擦洗身子,这才歇了。等黛玉睡着早就三更天了,这一觉主仆三人足足睡到明日正午这才醒来,这刚醒便听着院子里吵了起来。 黛玉揉了揉眉头,雪雁服侍黛玉洗漱,见着黛玉虽神色恢复,可脚上伤口也刚刚开始结痂,便说道:“小姐还是躺着,别弄了伤口,我和蓝翎去弄些吃食过来。” 蓝翎早就把炉子给生了起来,雪雁见了忙说道:“你在这陪着小姐,我去后面厨房看看。” 当下雪雁便出了门,恰好见着院子里两拨人正在打嘴仗。其中之一便是那南安小郡主,雪雁瞥了一眼只当没看见就往厨房走去,偏偏有人不让。 一婆子拉住雪雁便说道:“刚宫人把吃食送来了,你还不快些给你家小姐拿回去。” 雪雁一愣,看向小郡主,只见她瞪着自己,雪雁扒拉开那婆子的手说道:“谢嬷嬷提醒,只是我家小姐昨日受惊了,怕是吃不大下。“雪雁说完,忙小跑着就走了。 那小郡主哼了下说道:“怎么着,还想找帮手!” 老婆子旁边的贵妇看着小郡主,嘴一撇说道:“真以为是自个是郡主了,整日巴着五殿下,也不瞅瞅人家正主还在这呢。”说着便进了屋子,那老婆子见着自家太太进去,便看也不看紧跟着也回了屋子。 独独留下小郡主站在院子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实在难看的紧。说起来南安王府这几年确实有些没落了,可是靠着王爷在西北打仗和上皇,也还是颇有些权势。再加上小郡主是王府唯一的女娃,在王府便被宠上了天,这才还是第一次当面被人打脸,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当下便带着身后的丫头要去找大皇妃说理。 小郡主气冲冲的跑到前院找大皇妃,没见着人倒是碰着几个宫里的嬷嬷,昨日遇袭之事暂时还没对外声张,况且能在大皇子别院埋火药的定是早早就图谋了,那炸药又是在前院炸开的,当场就死了一个太监,还连累两位皇子受了重伤,这幕后之人想必早早的就布局开了。 大皇子妃早就焦头烂额,因怕半路出事,受伤的两位皇子还安置在前院,太医连夜就赶了过来,虽说暂时稳定了下来。在自己寿宴上出的事,大皇子妃只要一想到这事就吃不下饭,整晚没睡就守在前院。 好不容易听着有人来报说是大皇子稳定下来,想着正好去歇下,便见着南安小郡主就这么跑了过来,上来便说道:“请大皇妃给我做主!” 对于这个小郡主大皇子妃是不大欢喜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总是自持南安小郡主的名头发脾气,以前是总是给她些面子,敷衍一二。可是她也不看看情况,大皇妃听着便眉头一皱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要我来教么,好好回去歇着,别跑来跑去的找不自在。“ 小郡主听了这话一时便愣住了,看着大皇妃像是不认识一般,转而低着头红着脸便退了出去。眼眶含泪一路便回了自己屋里,愣是在屋里哭了半日。 却说雪雁去厨房拿吃食倒是顺利,本来这里就有自己的菜地,吃食方面本来就不欠缺,虽说只有素的,可雪雁想着小姐身子不大好,吃清淡的也是不错。 主仆三人吃了些东西,在屋里说了会话,黛玉想着五殿下受伤的事,自己也不便派人去打听之放在心理。却不想隔壁屋里的那个早上和小郡主生隙的太太来这串门。 黛玉只得起身相迎,那太太是周家的四太太,年纪不大,穿的一身紫色的长裙,见了黛玉当即上前说道:“林姑娘可真真是一表人才。”说着便上下大量林黛玉,嘴里又说道:“你这样貌可真是独一份了,将来铁定前途无量。” 雪雁脸色变了变,黛玉抽出自己的手说道:“周太太这话我可不敢听.” 这周太太因在小郡主那受了气,便想着来挑拨黛玉,却不想黛玉年纪不大,居然上来就直言拒绝自己,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大好。冷笑着说道:”林姑娘也别傲气了,这里头但凡有些路子的人都知道你和五殿下的事。“周太太说着冷笑一声。 “胡说什么!“雪雁在旁忍不住说道。 ”这里哪里你说话的地方。“周太太不看雪雁,冷着脸对黛玉说道:”我叫你一声林姑娘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说着便甩袖而去。 雪雁扶住黛玉说道:”小姐别恼,咱只当她是放屁。“ 黛玉当即一下子坐在床沿上,过了半响方说道:”昨儿那事怕是被人传了出去。“ 说起来,昨儿个闻人霖和林黛玉两人独自逃命那事虽不许下面的人多嘴,可到底还是传扬了去。 这周太太带来的下人也有一起出去寻人的,自然也知道一二,这事周太太只要想一想便明白了。虽说本朝民风开放,可是男女大防还是至关重要的。 这周家太太刚回了屋便见着自家大嫂正在屋内等她,见她回来便问道:”你刚可去林黛玉那屋里了?“ 周四太太说道:”去说几句话。“ 周大太太看着她,直接一巴掌甩上去,说道:”这次本不想带着你来,可是你三嫂正好身子不适,本想着你也成婚几年了,也该懂事些,却还这般不懂进退。“ 周四太太一脸委屈,捂着脸说道:”大姐,那林姑娘不过是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还需怕她!“ 周大太太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懂什么,这林姑娘能得慧太妃的青眼,定是有些本事,你这样贸然去搬弄是非倘或传到太妃耳里又当如何!“周大太太看着自己这个弟媳妇,颇有些无奈,说起来,这老四的媳妇还是自己嫡亲的妹子,虽说是一个父亲出的,可是姨娘出的还真的是眼皮子浅,还总惹事,以后交际应酬再也不能带她出门。 正文 第四十章 40、 被打了耳光的周四太太敢怒不敢言的看着自家大嫂,周大太太看着她,交代她无事就别出门了,如今这么多女眷命妇被困在这里,怕是出了什么大事,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这周大太太这一巴掌,周四太太出奇的安静起来,半步都不出门。因此黛玉呆的这个院落当真是安静极了,这么寂静的院子,大晚上的听着院子里有响动也特别的明显。雪雁率先就醒了,蓝翎原本就没睡,正靠在柱子上小憩,两人听得声响对视一看,蓝翎起身透过窗户纸往外看,自然什么都没见着。 渐渐的外边的声音大了,黛玉也醒了,蓝翎和雪雁用椅子搬过来堵住门,只听着外边刀枪声不绝于耳,间或还传来一两声喊打喊杀声,兴许是这院子偏远,倒最后见着有人过来通告平安黛玉等才得知那刺客头子被抓住了,听说还揪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这些黛玉确是知道的不清楚,等天亮了,便有人招呼各位女眷可以回宫了,因着这两日受惊了,大皇子妃还给每位女眷都送了些燕窝等补品。 且说贾府那边,因见着黛玉没回,后隔了一天倒是有消息过来说是大皇子妃生日宴半的热闹,特地留了宾客再住两日,因此贾母倒是没打发人去查探。 等着黛玉回府,便早早的就派了鸳鸯去看,黛玉因疲累至极,因此一回南院便从头到脚的洗漱了下便早早的就睡了。 鸳鸯见着问了两句闲话便回去回了贾母,贾母听了便有些不喜,原本想着黛玉回来定然第一个到自己这边请安,还想着问问大皇子妃的态度,怎么自个这外甥女一回来就歇着了,她再累有自己累么,贾母对黛玉又增添了一丝不满。 过两日便是薛宝钗生日,贾母出了五两银子说要给宝钗办个整岁生日,王熙凤瞅着这五两银子面上没说什么,可心理却有些犯愁,虽说如今这府里情况不大好了,可这五两银子够做什么! 想着前些日子二太太被老太太训斥,到如今还账本还捏在老太太手里,虽说老太太让凤姐回去把账本再算一遍,为这把账抹平,王熙凤又搭了不少东西进去,可是为着在老太太跟前有脸,王熙凤还是愿意的。 毕竟这荣国府将来也是贾琏继承,统共还是大房的,凤姐想着便宽了心。 这宝钗的生日凤姐自然也要搭进去不少银子,索性府里戏子等一应俱全倒也方便,到了那日也就家里人在一起聚了聚。 贾母自然早早的就派人去请了黛玉,只是黛玉自回来后精神便不大好,隔了一天请了大夫看了看,只说是有些风寒之症,虚修养些时日,又配了几帖药。 黛玉一心养身体,见着贾母派人来请自己去宝钗的生日,当下便拒绝了,只让蓝翎给宝钗送了一对鲤鱼香囊便罢了。 贾母虽心中不喜,可也不便现出来,王夫人前不久因黛玉受了训斥,自然不说什么,宝钗也淡淡的,不仅笑嘻嘻的收下香囊还让蓝翎带些吃食回去。 那史湘云见此,当即不忿起来,说道:“宝姐姐不必对她客气,凭她是谁,也敢这般倨傲,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宝钗看了一眼贾母,并不说话,拿着戏本子点了两出热闹戏。 史湘云见众人不接她这话茬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想着昨日在南安王府听来的话,心中略一思虑便说道:“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湘云说着便看着贾母。 贾母一听南安王府便看向史湘云,想着莫不是听了什么好玩的话,便说道:“可是有什么好事。” 湘云一抿嘴说道:“确实是好事,听说林姐姐和当今五殿下两人独自呆了许久,五殿下还求娶过林姐姐呐。”湘云说着特地看着贾母的神色。 这话说完,贾母一愣,转而看着史湘云,当即便斥道:“姑娘家家这话也是能混说的,以后这话千万别再乱说。” 史湘云当下便白了脸,想着一向疼自己的老太太怎么突然就这般极严令色了。贾母又看了看众人说道:“湘云这浑话,断断不能传出去,都给我忘了。” 薛姨妈在旁看着,拿着帕子捂嘴一笑说道:“老太太,您看着今天这戏可真精彩,怪道娘娘常叫她们入宫,我家宝钗这是沾了老太太的光了。” 薛姨妈这话,把众人的精力都拉回道戏台上,要说这小戏子的扮相也美,凤姐又说道:“不仅唱的好,扮相也好看。” 众人立马说说笑笑起来,好像刚才史湘云那话从来没说过,只是众人说话都避着她,史湘云之觉得浑身难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半路便偷偷的回了去。 话说史湘云一回屋子趴在床上便痛哭不止,这还是第一次被贾母训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当下便让丫头收拾东西只说要回家去。 这还没把包袱打好便见着宝玉急急的跑了过来,拉着湘云便劝道:“云妹妹,你刚才怎么了?” 史湘云见了宝玉更气,说道:“刚才你为何不帮我说一句话。” 宝玉噎了下,说道:“方才云,妹妹那话确实不该说。林妹妹断然不是那样的人。” 不说黛玉还好,一说黛玉,史湘云当即便恼了,气呼呼的说道:“好一声林妹妹,前些日子还说和她不熟,怎么如今就叫上了林妹妹。” 宝玉听了,脸涨的通红,说道:“云妹妹说的是哪里话,我……”宝玉还没说完,便被史湘云赶了出去。 史湘云因着贾母,因着宝玉总是喜欢来贾府玩乐,可是今儿个算是凉透了心,为了个林黛玉自己这脸面是彻底没了,这里是住不下去了。 隔日一早连招呼都没打,便灰溜溜的回了史家。贾母听了,什么都没说,就像没这么个人。其实这话,也不贾母凉薄,实在是史湘云自作自受,她往日总是自持心直口快,有些话也不大避讳,贾母因着她是史家大小姐总是包容一二,可是昨日那话确实大大的不妥,林黛玉住在贾府,倘或林黛玉闺阁有碍,贾母的姑娘小姐怕也是得受波澜,最要紧的是被传的那一位还是当今五皇子。 黛玉和五殿下那事,贾母还真是得了些风声,还是甄太妃特地派人传过来的,对这事贾母其实很矛盾,按理说倘或黛玉真的跟五殿下成了,这事对贾府有利,可是不说五殿下和黛玉身份的差距,单单那南安王府早早的便有意把小郡主嫁给五殿下这事贾母去年就晓得了。 倘或自己一力支持黛玉,那么和南安太妃的关系怕是就得断了,可是如果黛玉真能嫁给五殿下那么南安太妃那边就算不什么了。这两日为这这事贾母也算是思虑良久,偏偏黛玉身子不爽,这些天连面都没露,贾母便也只把这事放心里思量。 可这事旁人不知啊,特别是薛宝钗虽面上没说什么,可这一会去就有些想法。同样是没爹的,凭什么林黛玉就能这般得脸,自己就得巴着贾宝玉,宝钗不服,特别是小选的名额被人顶替了后是更加的不甘心起来。 正好遇着王子腾夫人生日,薛姨妈带着宝钗,王夫人和凤姐一起去王府贺寿。宝钗坐在一旁,乘着王子腾夫人换衣裳的空隙,便挥退下人服侍王子腾夫人更衣。 王子腾夫人见是宝钗,倒也没说什么,在她心里宝钗是个懂事的,又贤惠又会办事的大姑娘,就是身份差了,要不也不会到十五还没定个人家。 宝钗帮王子腾夫人把头发捋了捋,王子腾夫人拉着宝钗的手说道:”是个好孩子。“ 宝钗低着头,看着王子腾夫人说道:”孝敬舅母是应该的,自从薛家来京还多亏舅母照拂。“ 这话听在王子腾夫人耳里自是大为高兴,按理说这薛姨妈带着儿子女儿来京城投奔亲戚,没住在娘家反而住在贾府,王子腾夫人是有想法的,按着亲疏远近,这薛姨妈也该住自己家,怎么无端端的跑去贾府住了起来,虽说平日里逢年过节的礼没少送,可王子腾夫人心里总记着这事。 宝钗见着王子腾夫人脸上大喜,当即又说道:”只怪我不能时时服侍在舅母身边。“宝钗说着便懊恼至极的笑了笑。 这笑容看在王子腾夫人眼里便觉得宝钗真真是一懂事的孩子,便又问了两句旁的。宝钗都一一答了,王子腾夫人更是大喜。 宝钗扶着王子腾夫人出去宴客,就这短短功夫,宝钗彻底给王子腾夫人留了个好的印象。这一回梨香院,薛姨妈拉着宝钗便问道:”你今日这事怎么了。“ 宝钗低声说道:”妈,女儿觉得小选还可争一争。“ 薛姨妈一听,顿时红了眼眶,抱住宝钗便说道:”我的儿,你这心思我明白,可是这事不早就过了么。“ 宝钗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咱家自从父亲去了,便没落了,如今不过是靠着贾府,王家才在京城里有些体面。可是这些体面不过是别人施舍给咱的,这种体面女儿不要,不去里面试一试女儿这辈子都不甘心。“ 薛姨妈一听,脸上神色一变说道:”你这心思我又如何没有,只是这名额没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宝钗站起来说道:”怎么没有机会,舅舅是当今重臣,端看今日舅母寿宴,有多少贵妇来贺礼,当初咱家是错了,不该住在贾府,该住在外婆家,也名正言顺些。“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薛姨妈何尝不知这个理,只是当初自己死了丈夫,亲姐姐王夫人又一力相邀,想着宝钗倘或小选落选了,荣国府正好有一宝玉也是良配,这才住在贾府。 要不好好的娘家不住,何苦住到姐姐夫家。 这事原本宝钗就有些不愿意,如今见着宝钗越发不乐意起来,心思也开始活络了。只是自家嫂子因着住在贾府对自己总有些想法,如今可得想办法把这关系恢复。 只是这事一天两天的也急不得,只得慢慢来,可宝钗却等不了那么就,十五岁的年纪,不小了,因此宝钗倒是挑着空便去王家在王子腾夫人面前说话,一来二去的还真得了王子腾夫人的欢喜。 且说贾母这边,荣国府这些年的进项少了,府里开支又大,特别是那大观园虽看着气派可着实费钱,贾母让凤姐想办法。王熙凤估摸着这大观园是娘娘的省亲别院,又是特地下了旨意让宝玉等住进院子里,因此这院子实在不能关了,只得勉强维持下来。 倒是那探春想了个开源节流的主意,那一天在贾母那边装作不经意的说了出来。贾母听了甚好,凤姐也觉得可行,即然是探春想出的法子,这事自然交代给探春去做,因着探春是个未出闺阁的丫头,李纨在旁协助,倒也合适。 原本院子里任其疯长的花木、鱼虾等都一并被婆子等承包起来,除了供应姑娘们使用其他都可换钱,又节约了开支每月还有盈余。 且说黛玉过了些日子身子好了,精神气也足了,一大早便去贾母那请安。贾母见了黛玉,见她气色看着倒好,脸色也红润了些,有心想问五殿下的事可一时又想不出开口的由头,当下便让黛玉在一旁坐着,只说好些日子没见着实想念。 没多久三春也一起过来请安,黛玉朝着她们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过了。因着在宝钗生日宴上史湘云那话,虽迎春惜春不把湘云的话当回事,可探春却有些想法,这见着黛玉又是气色不错的样子,当下便有三分信了。 黛玉和三春陪着贾母在一起说了会话,贾母见着三春都在,想着今日怕是没机会跟黛玉说体己话了,当下便丢开了心思。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恰在这时见着一婆子慌里慌张的跑来,只说是宝玉被烫了。贾母当下便一惊,差点往后倒去,幸好黛玉站着近拉了一把,贾母这才稳住,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婆子本是王夫人屋里的,自从宝玉屋里的袭人没了后,宝玉屋里的丫头们一直都争先做那第一人,可惜如今这宝玉原发的奇怪了,竟是不太和丫头们胡闹了。 这不,在王夫人屋里请安的时候被贾环用灯油烫了,屋子里兵荒马乱的,这婆子一心想再主子面前得脸这不就直接来报了。 待听说烫的是眼睛那里,贾母当下便要去看,一只手还使劲拉着黛玉,黛玉一时也不好推辞,三春又说着:“一起看看。” 黛玉依稀记得上辈子宝玉也有这事,记得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当下便跟着贾母一道去了王夫人那处。 这到了荣禧堂便见着早有大夫在帮宝玉敷药,另一边见着王夫人正在骂赵姨娘。众人倒觉得没什么,独探春低着头,脸上不大好看。 王夫人见着贾母来了,当下也不骂赵姨娘了,只拿着手帕抹着眼睛哭诉道:“我统共就只剩下宝玉这一个,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看着宝玉,只见他左边脸上很大一块,索性在眼睛下面没伤着眼睛。贾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指着赵姨娘便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快走。” 赵姨娘正没趣,当下低着头便匆匆出了门。 贾母拉着宝玉,说道:“这两日就好好将养些,也别出门了,有什么要的尽管使人来。” 宝玉当下便应了,只是想着自己脸上这烫伤便也没了旁的心思,倒是乖觉的很。 王夫人刚才只顾着贾母,没见着黛玉,当下见着黛玉站在一旁,当下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脸色红一块青一块的。 黛玉只当不知,三春只以为王夫人是因着宝玉的事难受,贾母看了一眼,暗笑了下拉着黛玉的手说道:“自玉儿来了咱家平日里就在自己院子里,也没能好好说说话,宝玉是你的亲表哥,平时合该好好在一处说说话。” 黛玉低头不语,宝玉见了,只说道:“林妹妹为父守孝,本就是我等榜样。” 宝玉这话,惹得三春看了他一样,宝玉又说道:“祖母也别怪环兄弟了,他也是一时不当心,并不是故意的。” 贾母听着宝玉这般为旁人着想,对宝玉的喜爱之心又深了一层,关爱之心溢于言表,当下便又狠狠的发作贾环。 黛玉在旁不带一丝情绪看着,倒对宝玉这人有了新的想法,想着上辈子自己和他几次口角,到最后自己落得一个爱使小性子的名声,偏偏宝玉倒是无碍,贾宝玉这人还真是会说话。 宝玉并不知道黛玉的心思,见着黛玉站在贾母一旁只举得这个林妹妹越发的风姿俊秀起来。 这贾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黛玉不想多说,更不愿意多和她们接触,可是黛玉不想并不代表她们不想。 过了两日,贾母见着没人还真的问了五殿下那事,黛玉见着贾母装作无意说道:“听说大皇子妃生日宴,去了不少皇子,玉儿可见过一二。” 这话问的也太直接了,黛玉等着贾母问这话,早等了好些日子,当下便把早想好的话说道:“女眷有女眷的地方,黛玉也只见过大皇子妃几人,旁人都没见过。” 贾母一听这话,脸色一沉,这大皇子妃生日宴出了事,贾母也知道些消息,只是具体的不知道,只约莫听着甄太妃说什么,有皇子受伤之类。 贾母自问,从黛玉来了便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怎么自己这亲外甥女就一直都冷冰冰的,虽说前头有王夫人偷东西出去卖这事,可早在这事之前黛玉对贾府的人就算不得亲热,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今儿个即然想到这里了,贾母想着黛玉不论能不能攀上五殿下,都得让黛玉一心向着自己。当下便说道:“玉儿,你来咱府里也不少日子了,按理说这话不该问,可是又不得不问。” 黛玉一惊,想着贾母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当下便说道:“外祖母有话尽管说,外孙女定知无不言。” 贾母道:“我且问你,为何你总不愿和府里姐妹一块玩?”贾母见着黛玉要说,又说道:“别跟我说男女大防的话,我要听真心话。” 黛玉脸色不变,看着贾母,见她神色认真,想着今日要不把话说明白了,怕是不行,不论如何,自己目前还住在贾府,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更何况在自己无依无靠的时候,贾母毕竟庇护了自己一段时间。 况且黛玉和贾府闹开了,损伤大的也是黛玉的声誉,再者说皇帝让自己住在贾府,不论如何是断断不能贸然离开的。 想着这些,黛玉说道:“外祖母接黛玉住在府里,黛玉自是感激不尽。只是黛玉自幼没了母亲,父亲也去了,想着自己这命怕是不好。”黛玉说着眼圈便红了。 贾母被黛玉这一哭弄的猝不及防,正要安慰两句又见着黛玉带在腰上的一块玉佩眼熟,一看竟是贾敏从小戴的平安扣。 说起来,贾母虽一心向着贾府,对黛玉的心思不过平平可对自己女儿确实真有一番真感情的,当下便搂着黛玉哭了起来。 等黛玉从贾母屋里出来,摸着平安扣说道:“给母亲赔罪,玉儿不得以这才用母亲这东西。” 且说皇宫里,大皇子妃生日宴出了这事,虽后来抓了活口已然得知幕后主谋,可这事还不能打草惊蛇。 说起来那住在九原的隐王也是悲催,和太上皇是亲兄弟,当初也是皇储竞争者之一,可偏偏因小事被厌弃,最后发配到九原这种偏远的边关地带当王爷,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每年派使者过来送东西,自个一次都没回过京城。 按本朝规矩,王爷无昭不得入京,上皇是个小心眼的,这隐王自然没好日子过。 这多年来也相安无事,本想着等那隐王去了,宣他儿子进京聚聚,上辈子的恩怨也算了了,可不想这隐王竟然派了死士做了这事,在大皇子妃别院里埋了炸弹,还在附近埋伏了几十位死士不说,更在那群来贺寿的人里要安插了奸细。 这些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最起码也谋划了好几年。 对于拿下隐王这事,太上皇和皇帝意见统一,暂时先把这事瞒着,给旁人一个错觉,让他们以为还没找出幕后主使,暗地里却从边关调兵直接就去了九原。 受伤的皇子之一闻人霖躺在榻上,听着凤举在跟他报账,说是这几日当铺的生日又好了,又得了些好东西,还夹杂着说了几句如今流传的谣言。 闻人霖听着这些话,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整日里都是这些小事,实在无趣,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赵凤举见着他兴趣缺缺,笑了下,如今太上皇还在,连皇帝在朝廷上都不能完全做主,五殿下每日里除了去各处请安,便是读书要么便是和皇子们一起玩乐。 如今几位皇子关系还挺亲密,只是不知道等到再过几年还会不会这般亲热。 闻人霖不知赵凤举心思,当下一挥手说道:“你想什么呢!” 赵凤举看着闻人霖,想着五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当下便说道:“五殿下对未来皇妃可有什么人选。” 闻人霖看了看赵凤举,优哉游哉的说道:“你这话差了,我的婚事都是我父皇母后做主的,我说了又不算。” 赵凤举低头一笑,凑上前去说道:“殿下,虽做不得主,可倘或有合适咱也能谋划谋划。” 闻人霖看着他,坐起来喝了口茶说道:“要找也只能找清流一派,只是合适的目前没有,倒是周家大房的嫡出大小姐还算是合适。” 赵凤举一听,当即一皱眉说道:“年纪太小,她才四岁。” 闻人霖一撇嘴道:“要你说,真没合适的,我就怕父皇为了西北那兵权把栖霞郡主塞给我。” 赵凤举听着沉默不语,又看了看闻人霖,叹了口气说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闻人霖嗤笑着说道:“你也帮我好好谋划谋划,要不以后说不定你还得回妓院卖字画去。” 赵凤举当下一囧,看着闻人霖说道:“殿下,不是说好了,这事以后莫提么.” 闻人霖摸着把手,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你也想多了,都是凭本事吃饭,你在妓院里卖自己也是凭真本事不是。” 赵凤举虽知道闻人霖这事故意逗自己玩,可心里不难过时假的,当下便低头不语,说道:“殿下,我前几日听说您和那林黛玉单独在一起呆到晚上。” 闻人霖一听当即怒了,说道:“嚼舌根的,要让我知道是谁把这话传出去我非撕了他嘴。” 赵凤举见他这般,自然知道这是真事,当下便劝道:“乘着这事没引起圣上的注意,得赶紧把这闲话给消下去。” 闻人霖说道:“这好办,消除谣言最好的办法便是出另一个谣言,你找人想些旁的事来转移这事。” 赵凤举听着,说道:“找人传谣言这事好办,这事得传什么事好呢!” 闻人霖瞅了一眼赵凤举说道:“你这人,怎么突然就糊涂了。这些四王八公家的闲话随便拿出来便够说上个把月的,你要是嫌麻烦,直接就造谣便是,越是离谱的话越是有人相信。” 赵凤举听着倒有些木了,犹豫了下,说道:“殿下,这怕是不妥吧!” 闻人霖想着便说道:“前些日子,我在外边倒是听说那个荣国府一个叫宝玉的拿了自己家姐妹的诗稿出来,说自己姐妹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这都是真是,四哥还买了一份诗稿呢,有些才气的,只是一拿回家便被四皇嫂给烧了。”闻人霖说着嘿嘿笑了两声,这荣国府的人是真傻还是又别的想法。 赵凤举想着,这事不编排话,只要煽风点火便能成事,当下便应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赵凤举这人向来快,没两天京城贵妇圈就传开了,只说是荣国府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宝二爷先头逼得自己母亲屋里的丫头跳了井,如今又整日在贤德妃娘娘省亲的别院里和丫头们一起厮混。 赵凤举之前在妓院里卖过字画,虽说不光彩可是毕竟在这地方有些熟人,打听之下竟得知前些日子来了一个俏丫头,原本叫什么袭人的,据说就是那贾宝玉的贴身大丫头,据说卖进来的时候都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凤举让人把这事编排上了,原本宝玉这带玉出身的名头就够惹人注目的,加上凤举故意让人传的这些话,把那贾宝玉编排成十足十一个淫贼,别院也成了一个淫窝了。 这消息在外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贾府荒唐,即使丫头和主子有了私情也不该把怀了孩子的丫头赶出去啊,众人都觉得袭人肚子里那孩子是贾宝玉的种,还有些好事的故意去妓院找那袭人玩乐。 说起啦袭人也倒霉,自从被贾府撵了出去,她父母兄长虽一开始责骂了几句,可是见着她自个那副样子也不好多责骂了。之等着过些日子便给她说了个亲事。如今花袭人家也是个做小生意的,面上又和贾府有些关系,因此还真的说了一门好亲事,就是街那头孙家小儿子,今年刚考了个秀才的功名,如今正在学堂里给孩子教书。 孙秀才家日子过的苦,早先祖上也是当过官的,如今没落了可还一心想着能重回仕途。这才全家挤出口粮供小儿子读书,这小儿子也争气,才十六就得了秀才这个功名,只等着三年后的大考了。 只是吧,屋漏偏逢连夜雨孙秀才父亲去了,娘俩这日子越发难过起来,这不花袭人兄长见着便帮衬一把,又见着那孙秀才一表人才便想着把袭人配给他。 一来二去的两家就算是达成协议了,只是袭人一直不愿,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原本一心等着宝玉来找,可这等了这么久宝玉一个信都没来,袭人便眼一闭就嫁了。 到了新婚之夜就出了大事,没见红。这事要换了一般人家也就算了,毕竟是明媒正娶的,这暗亏就吃了,可孙秀才不是一般人,是个只读圣贤书认死理的人,他觉得这亏不能吃,于是便把这事给闹了出来。 弄得这一片是都知道了,原本街坊四邻认为袭人是因贾府的恩惠这才放出府的,如今这事大家都明白了,这可不就是和主子乱搞才被撵出来的,更何况那宁荣二府在这方面本就没名声。那贾赦又是一个院子里丫头都沾的,袭人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楚。 花袭人兄长见着事情闹大,便压着袭人上门给孙秀才赔礼,想着自己妹子已经和孙秀才同房过了,即使没面子可还是孙秀才的正经老婆。 孙秀才的娘也一心想着把这事抹平了,当下便说只要袭人老实交代这事便过去了。 袭人心一横便把和宝玉的事给说了,不说还好,原本孙秀才想着这袭人在贾府定是被老爷逼得无奈这才委身于他,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和贾府那还没长毛的贾宝玉干了那事。 孙秀才知道贾宝玉才十三岁,可袭人早就十六了,这个花袭人这是□□裸的诱拐啊。 当下孙秀才老娘脸也白了,毕竟是读书人家,这样主动勾搭少爷的丫头是不敢要了,孙秀才看着花袭人冷笑两声,立马便写了一张休书给她。 花袭人兄长见了,当下也朝着自己这妹妹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原本念着你幼时便被卖进了贾府,可没想到你居然做这种事情,当真是丢脸,还不快起来跟我回家。” 花家这事闹了好一阵,花袭人父母不忍见女儿这般颓废下去,便想着再找个好人家远远的嫁过去便好。 找来找去就找了一个杀猪的,这杀猪的死了两任老婆,娶了花袭人没多久便直接把她卖去了妓院。花家找了几次都未果,后来见着袭人在妓院居然过的有滋有味便索性不管她了。 袭人怀的这孩子算起来应该是孙秀才的,可袭人如今在妓院里,虽说一开始老鸨的意思是要把孩子打掉,可是这打胎风险太大,最后在袭人的哭诉下老鸨同意袭人把这孩子生下来,因此这妓院便见着一个肚子有些大的妙龄女子在堂下给各位男客人倒酒解闷。 因着赵凤举弄出去的谣言,这几日特地来找袭人的客人特别说,老鸨虽答应袭人暂时不卖身,可是人家客人点名要袭人作陪,老鸨自然乐见其成。 怀着荣国府宝二爷孩子的丫头在妓院接客这消息可够吸引人眼球的,特别是好事者指出那贾宝玉有个亲姐姐是宫里的贤德妃娘娘。 言官不是吃素的,没两天在皇帝上朝的时候便有人把这事当众提了出来,说那荣国府把怀了主子孩子的丫头给卖进妓院接客,虽说丫头通买卖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个主子,如此行事实在是道德败坏。 当晚皇帝便找了元春问话,直接上来就一通斥骂,元春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到最后才听明白原来是宝玉闯出来的祸事,当下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帝看着元春有些臃肿的身材,想着她刚怀了孩子,家里的事想必也不清楚,当下便让她退了。 元春小心翼翼的回了凤藻宫,抱琴看着自家娘娘神色不好,又是安慰又是开导。元春想着宝玉还一团孩子,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自家妹妹们都是知书达理的,定是有人故意造谣。 隔日,贾母王夫人便受了传召,贾母想着又不是初一十五,怎么娘娘突然就找,莫不是也是为这黛玉和五殿下的事。 王夫人则想着如何靠着娘娘夺回管理大权,这些日子贾母凤姐等人是慢慢的要把自己架空啊,特别是竟然把管理庄子账本的周瑞前两日被贾母给关了起了,说是抓着他贪污的罪证。 这周瑞确实贪了钱,可是他贪的不过是小头,大头是王夫人自己啊,不知道贾母是不是知道了,周瑞被关在哪王夫人打探了好久都没弄清楚。 不过王夫人不怕,自己可是生了个娘娘的。 两人各怀心事进了宫,先是拜见了皇后,接着才去了元春的凤藻宫。 王夫人一见元春陡然吓了一跳,见着原本圆润的脸蛋有些不正常的潮红,身子骨因怀了孩子越发臃肿了,当下便有些担心的说道:“娘娘,您可得保重身子啊!” 元春当下便红了眼眶,只是强忍住说道:“急着把两位召进来,原因想必知道了。” 贾母当下看了一下王夫人,王夫人看了看元春又看了看贾母,说道:“请娘娘明鉴!” 元春一听,当下便有些恼了,合着自己被皇帝训斥一通,自己家人还在自己跟前打马虎眼。当下便冷下了脸说道:“宝玉房里的丫头怀了孩子,要不就收了要不就远远的打发到庄子上去。毕竟是宝玉的骨肉,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她卖到妓院里去,如今弄谁都知道了,可怎么收场。” 别说王夫人满脸通红,贾母也气的说不出话来,当下便说道:“娘娘,咱府里您还不清楚,再怎么混账也不会干这事,是谁在娘娘跟前嚼舌根。” 元春眉毛一挑,只以为贾母还想瞒着自己,当下重重的一下把茶盏放在桌子上说道:“在这里,就说实话吧。” 见着元春发怒,王夫人一下便跪了下来,眼圈早红了,强忍住说道:“我不知娘娘听谁说了,可宝玉这孩子也是娘娘看着长大的,他的秉性娘娘也是知道的,特别是宝玉这孩子如今整日在屋里读书,连和姐妹们话都不说了,更谈不上旁的。更何况前几日,宝玉刚被烫伤了脸,他这孩子爱洁,如今连话都不敢多说了。”王夫人说着便哽咽着只一味抹泪起来。 元春见着,原本恼怒的心立时便去了一大半,也觉得宝玉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皇帝那话想来也不会是假的,当即便说道:“昨儿个,皇帝一下朝便来了这里,说的这些个事都是闻所未闻,我也是蒙住了。如今想着宝玉也不是那样的人,只怕是有人在后弄鬼。” 贾母立时接口道:“娘娘,这事定是有人故意的败坏咱府里的名声,特别是姑娘的闺誉。”贾母不知怎么的就把这事想到黛玉头上了,当下看了看一旁只一味抹泪的王夫人,把这事在肚子里想了想便说道:“娘娘可知道黛玉的事!” 元春摸着还不大显的肚子,看着贾母,说道:“也听了些风声,只是这事做不得准,林丫头身份不够。” 贾母低头笑了笑说道:“黛玉这孩子住在咱府,就是咱府里的人了。她林家又没什么亲戚了,也就只能靠着咋家给她撑腰。前些日子听甄太妃说五殿下和黛玉那事,京里还传过一段时间的,不知娘娘怎么看。” 元春听着甄太妃,眉头便皱了一下,元春是不大看得上甄太妃的,明里暗里元春都是皇后那一派的,都知道这甄太妃和皇后不打对付。 元春想了想这话,依稀记得当初黛玉刚来贾府的时候,贾母还提过让宝玉和黛玉成一对的,怎么如今又起了这心思。 贾母见着元春这神情,似乎有些不解,便又说道:“黛玉是个好孩子,林家也是世禄之家,又是书香门第的,也是得圣上抬爱的。虽如今家里没人,可好歹她也是名门之后。倘或这孩子当真能成事,对娘娘也是大大的好处。” 贾母这话说的不能再直白了,元春听着,低着头在心里掂量了下,王夫人在旁听着越来越不是味道,怎么谈着谈着就开始说林黛玉的终生大事了。 王夫人看着元春,当下便知道元春是真的在考量这事的可行性了,王夫人一咬牙,说道:“娘娘,这事万万不可。” 元春原本正想着这事,被王夫人这硬邦邦的话□□来,顿时一愣,转而说道:“为何不可!” 贾母瞪着王夫人,元春又盯着她,王夫人后悔刚才说了那话,当下便歇了心思说道:“黛玉这孩子还在孝中,不是不妥么!“ 元春一笑,说道:“可是糊涂了,只是想着议亲,又不是成婚,可以先把这事定下,等孝期过了才成婚。” 贾母看都不看王夫人,说道:“娘娘说的是,可以先把这事定下。”贾母笑了笑,说道:“本朝的规矩,女子守孝只要一年,如今都过了两年了,即使议亲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元春当下一笑,说道:“等有机会,我想着如何跟皇后提这个话题,想来五殿下和表妹孤男寡女在一起呆了大半夜,五殿下也不能把它忘了。” 时间不早了,元春又交代,宝玉这事要好好处理,万不可让旁人再说三道四。 正文 第四十三章 43\\\\ 宝玉这事虽名声不好,可到底是个男的,最多被人说两句风流成性也就罢了。院子里的姐妹们这才倒霉,三春倒也罢了,独独宝钗自从得知了这个谣言当下便气哭了。 当晚便带着两个丫头回了梨香院,合计着还是得回自己在京的家里。 说起来薛家在京也是有宅子的,原本的托词就是在贾府暂住几日,这一暂住就住了好几年,如今薛蟠在外面听着那些谣传,当下便叫嚷着要回自己家去。 薛姨妈和宝钗二人合计了下,当下便把宝钗送去了王家王子腾夫人那,对贾母只说是王子腾夫人身子不好,宝钗去照看两日。 因着宝玉这事,王夫人也没多想,贾母一回来便打发了贾琏去把那袭人买回来,不管怎么说,这源头得先止住。 王夫人换了身衣裳便去了宝玉那屋,没让丫头通传刚走在门口便听着两个小丫头在那讲话,之听着声音道:“也不知哪里的小姐,见天的来咋这里,不管白天黑夜的坐在这,弄的咱也不能歇歇。” 扶着王夫人胳膊的玉钏看了看王夫人,见她脸色苍白,眼睛下犯着一圈青看着实在有些吓人。 王夫人咳嗽了一声,周瑞家的上前敲门,听着里面两个丫头柔声柔气的说道:“都睡下了,明儿个再来吧!” 周瑞家的当即隔着门喊道:”二太太来了,还不快开门!“ 门内的正是晴雯等人,听到周瑞家的声音,当即便把门打了开来,见着王夫人脸色煞白的瞪着自己,两个丫头当即一下子跪在地上。 王夫人看着她俩,想着刚才那话,便问道:“刚才那话可是你们说的!“ 晴雯心里咯噔一响,宝姑娘是二太太的亲戚,这话断不能说,当即便删了自己一个耳光说道:“太太饶命,都是我这嘴胡说的。” 王夫人看着她,见她穿着一件嫩绿色的短衫,妖妖娆娆的样子,头上带着一朵鲜艳的小花,越发乘着人比花娇,当即便说道:“你是哪里的丫头,以前也没见过。” 晴雯说道:“回太太,我原是老太太屋里的,因老太太说宝二爷院子大,特地让我来住着后面的空屋子,平日里也就看看门,在屋里绣绣花。”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丫头,看着屋里说道:“在外守着。” 两人低头站在一旁,便见着王夫人进了屋子。宝玉此时正穿着一件薄薄的夏衣看着书。 边上站着秋纹等正给宝玉扇扇子,王夫人闻着一股香味,看了看放在台子上的香炉,说道:“这个味也太浓了些,去把它换了。” 秋纹当即便应声搬起把香炉往门外走去。 宝玉请王夫人坐下,自己站在一旁给她扇扇子。王夫人原本带着满腔怒火而来,可是一见着认真读书的宝玉,顿时便没了主意。 见着宝玉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心疼,说道:“宝玉,住着可还好?” 宝玉看了看周围说道:“住的挺好,就是闹了些。” 王夫人捏了捏宝玉的衣裳,新作的夏衣穿着倒是合身,拉着宝玉在旁边坐下问道:“谁闹你便轰她走便是,哪有主子迁就奴才的道理,以前觉得你还小,可是今儿一看,我的宝玉倒是长大了。” 宝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又接过丫头泡的茶递给王夫人,说道:“儿子想着去松山书院读书,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王夫人一听,陡然站了起来,看着宝玉说道:“要读书在哪读都一样,何苦去松山。” 宝玉说道:“自本朝开国以来,这松山书院便多出名人,远的不说,就说姑父不就是在松山书院读书,得中探花的么。” 王夫人一时闭了口,这松山书院向来出朝中重臣,不说林如海,自己长兄王子腾不也在里面读过两年么,这么一想,王夫人便道:“你也有这上进的心思自然好,这事我还得跟老太太和你父亲说一说。” 宝玉听此,抱拳向王夫人说道:“谢太太成全。” 王夫人看着如今的宝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宝玉再也不是当初那爱吃胭脂的孩子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王夫人想了想始终不明白,不过变的爱读书那自然是好的。 当夜宝玉住的一下子被撵出了一半的丫头,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丫头们红着眼睛看着宝玉,似乎想让宝玉说两句求个情。 可见着宝玉站在王夫人身后,眼睛微微眯着,似有若无的神情,丫头们一个个都灰了心。 贾琏从账房领了五十两银子带着两个小子便去了袭人所在的妓院。 这地方贾琏也鲜少来,一进门便见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过来招呼,贾琏退后半步说道:“老板在哪!” 不多时便见着一头戴大红花的老鸨来了,见了贾琏这清秀公子哥当即喜笑颜开说道:“原来是贾府的琏二爷,稀客稀客,楼上请。” 贾琏眉头一皱,避过老鸨搭过来的手说道:“这地方我也是头一次来,你怎么认识我。” 老鸨掩鼻一笑,说道:“我是老了,琏二爷确实不认得我了。”老鸨说着露出手腕,贾琏一看,竟是一朵牡丹花鲜艳欲滴的纹在她的腕上。 贾琏退后两步,看着她,透过浓浓的脂粉,老鸨的脸变的熟悉起来,老鸨看着贾琏这样子,笑着说道:“难为琏二爷还记得奴家。” “原来是殷红,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从良了。”贾琏这才想起,这老鸨还是贾琏的第一个女人。 说起来还是贾珍那厮,带着才刚刚十一岁的贾琏,说什么要教他人事,就碰上了殷红。后来贾琏还去找过几次,只听说她从良了,却不想竟成了这家妓院的老板。 叫殷红的老鸨只当没听见这话,指着前面那格子间说道,“进去坐坐吧。” 贾琏点了头便率先进了屋子,这地方倒是雅致,就是熏香的味道弄了些。见着殷红在对面坐下,贾琏有些不自在,在他记忆力殷红应该是那个不施粉黛的弱女子,猛然间变成这么一个满头珠翠,浑身香粉的老鸨,贾琏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殷红见贾琏喝了两口茶,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问道:“琏二爷是为了袭人而来!” 贾琏拉了拉绣着草虫的袖子,说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殷红一笑,“琏二爷一进门看都不看姑娘们,想来不是为了寻欢作乐的,袭人这丫头如今正在后院伺候几个爷们喝酒,琏二爷要见她怕是要等一等。” 贾琏冷笑一声说道:“见她做什么。你给我一个金额,我把她买回去便是。” 殷红说道:“琏二爷爽快,五十两金子,立马我就让她走。” 贾琏一听,顿时站了起来,说道:“五十两金子,你怎么不去抢。当初我们府里买她不过花了二两银子。” 殷红捂嘴咯咯咯笑着,说道:“琏二爷说笑了,这怎么可以比,如今这里每日好吃的供着,好衣服穿着,还请了人教她唱小曲,这哪一样不花钱,更何况她又有了身子,这些日子她光花钱就没赚钱。” 贾琏指着她问道:“你刚还说她在后院陪酒,怎么又不赚钱了。” 殷红哼了一声,说道:“陪酒陪酒,你不会以为是真陪酒吧,在我这里这种纯陪酒就是不赚钱。” 贾琏一时气恼了,转而想到自己统共就只带了一百两银子哪里弄五十两金子去。贾府如今的状况不如以前了,贾琏也许久没能弄到油水了,这次要是不能把袭人给弄回去贾母那实在不好交代。 贾琏咧嘴笑了下,说道:“我身上没带这么多,要不我先给你五十两银子,等明日我让小子把剩余的钱给你送来。” 殷红一挑眉说道:“琏二爷,你瞅瞅我这是哪里?”殷红说着便拍了拍手,瞬间便从门口冲进来五个彪形大汉,个个手里举着一根胳膊那么粗的棍子,看着贾琏,很是凶恶。 贾琏嘴里说道:“我可是荣国府的。”手脚却不自由主的抖了一下。 殷红见此当即笑着说道:“说起来我和琏二爷也是旧识,价格方面也是可以商量的。” 贾琏一听,当即缓了下来,说道:“殷老板请说。” 从直呼其名到一声殷老板,这贾琏也真算是能屈能伸,殷红看着他便说道:“这事其实也好办,琏二爷只要在这张纸上按个手印便成。”殷红从袖口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张纸递给贾琏。 贾琏看了看那几个大汉,又看了看这纸,这上写的明白,只要贾琏把街口那家绸缎铺抵押给殷红,这袭人便可随便贾琏处置。 荣国府产业众多,只是这些年大都经营不好,不过是勉强平衡账目而已,贾琏一想便把这事给应了下来,当下便签了字,又拿出身上带的小印。 殷红见贾琏爽快,自然也让手下把袭人给叫了过来,贾琏看都不看袭人,只和殷红告辞而出。 花袭人拖着还不显得肚子跟在贾琏身后,见着门口的马车正要上去,便见着贾琏怒喝一声:“还不快点,磨蹭什么!” 袭人一顿,眼圈红了,利索的上了车。 贾琏骑着马赶在前面,等回了府,贾琏让粗使婆子把袭人带给贾母,自己回了院子,只觉得晦气。 正文 第四十四章 44、 却说这贾母一见着穿着一身粉色长裙的袭人,又见她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当下便冷着脸问道:“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袭人身子一抖,头靠到地上说道:“回老太太,这孩子是我家街口孙家的,是我第一个丈夫的孩子。”袭人说着便哭了起来。 邢夫人站在旁边看着,瞧着王夫人那样子,便有心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这孩子当真是那孙家的” 贾母瞪了邢夫人一眼,看着袭人说道:“当初你犯了事,早就不是咱府的人了,可是怎么过了这许久竟有人说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宝玉的” 袭人说道:“这事我也不知为何,我如今才刚刚三个月,可是我出府都快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我连宝二爷的一面都没见过。” “你自然没见过!”贾母恨声说道。 弄回袭人也是没办法的事,这谣言出的蹊跷,贾母想着这事也不能满大街的去嚷嚷解释,只能等时间长了,好把这事渐渐忘了。 只是这怀着孩子的袭人也不能养在府里,要不别人还真的以为是宝玉的孩子。贾母看了看王夫人,说道:“这事要处理好,就别让宝玉那孩子知道了。” 王夫人点了下头说道:“宝玉这孩子昨儿个吵着要去松山书院,媳妇想着宝玉爱读书也是好的,他父亲也应了。” 贾母虽舍不得宝玉,可一想如今这谣言漫天的出去避一避也是好的,当下便应了。又想要拨几个丫头过去伺候,王夫人面上不显,心理却极不耐烦,委婉的说道:“媳妇也是这意思,只是宝玉这孩子年纪大了,都不喜欢丫头在跟前伺候,只说带四个小子便好.” 贾母正待要说,那袭人在地上跪的久了,一时有些腿酸,便偷偷挪了挪,去不想正好被贾母看见,贾母盯着她说道:“也好,那四个小子定要好好交代一番。” 王夫人点了下头,又瞪了袭人一眼,便退了下去。一边的粗使婆子拉着袭人跟在王夫人身后。 袭人原本这日便又惊又怕,此时被两个婆子拖着好不难受,正想着说两句,便听着王夫人在前冷冷的说道:“宁国府的焦大也是个苦命的,今晚就让袭人和圆房吧!” 周瑞家靠近王夫人,压低声音在旁说道:“那尤太太那边!” 王夫人径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拿两匹绛绡给宁府送去。” 周瑞家的当即便点了下头,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袭人吆喝道:“还不快点走。” 那两婆子拖着便直接把袭人塞到一辆牛车上,直接送到了焦大的屋里。 却说那焦大虽是宁国府老人了,可平日里喜欢喝酒,喝了酒总是骂骂咧咧,如今本就是一胡子花白的老头,住在宁国府马厩里。这袭人配给了焦大,旁的不说,就连袭人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索性那焦大喝醉了酒,回了屋子倒头就睡,袭人闻着一股子马粪味哭了半夜便睡了过去。 且说宝玉那边收拾停当便启程去了松山书院没两天,便得知薛宝钗进了宫,做了清平公主的伴读。 薛姨妈给王夫人说了几句话,只说这事实在凑巧,原本没影的事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王夫人看着红光满面的自家妹子,只得硬挤出一丝笑说道:“宝丫头有这个造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在宫里宝丫头有事尽管去找娘娘。”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姐姐客气了,娘娘是贵妃,宝钗只是伴读,再说又是补的缺,这也只是意外之喜。” 王夫人自然明白薛姨妈这意思,虽说宝钗进了宫,可是能不能攀上权贵还不一定,宝玉这条退路也不能断了。 王夫人想着如今府里的经济越发紧张了,薛家还用得着,便说道:“宝钗这丫头,我是一直喜欢的,能去给清平公主当伴读便是她的造化,怕是以后薛家就靠宝钗了。” 薛姨妈一张脸笑的像花一样,可嘴上还谦虚着:“宝钗不过是恰巧运气到了。” 王家姐妹两人又客气的说了好些客套话,到晚间时分才散了。 且说宫里元春想着黛玉和五殿下的事,如何跟皇后开这个口,又不能坏了黛玉的名声,又不能显得太急切。 恰巧这日皇后带着一群宫妃给太上皇请安,见着甄太妃坐在上皇身边也一并接受皇后等人的请安。 众人对着太上皇请安,甄太妃站在上面看着众人对自己行礼,避都不避,这受礼受的心安理得。皇后脸色不变,照旧是那副温婉大方的样子,还让宫女拿出刚得了几块玉佩,说是让甄太妃好好挑一挑。 甄太妃眼睛扫了扫下面,看着元春肚子大了,便招招手让她上前。元春看了下皇后,皇后点了下头,元春这才缓步上前。 甄太妃拉着元春的手说道:“记得你刚进宫的时候还那么小,如今也快为人母了,我看着这几块玉佩成色不错,你挑一块就当我送你了.” 元春余光看了看太上皇,见着他微闭着眼睛,看着心情不错。看了看托盘上几块美玉。这些玉是番邦进贡过来的,虽说各宫都赏赐了些,可都没有这几块的成色好。元春想着皇帝和太上皇关系微妙,这拿玉的手便缩了缩,挑了最不显眼的一块黑玉。 甄太妃见了,只笑不语,拉着元春在旁边坐下。元春只觉得大堂内许多目光看来,当下便有些不自在,只是憋着一股子气到底没露了怯。 甄太妃看着皇后说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说道:“太妃请说。” 甄太妃头上带着一对金凤步摇,走起路来婀娜多姿,虽已是一妇人可是保养良好的脸庞依旧是面色如春,她看着皇后说道:“按理说这话我不该说,可是等了这么些日子见着也没人提起,我想着虽我不是太后,这话不该说,可是忍了几日还得说一说。”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骂道,又要找我茬了。嘴上却说道:“太妃是我母妃,有什么话说不得。” 甄太妃听了皇后这恭敬的话,笑了笑,便说道:“听说前些日子霖和元妃的表妹在树林里过了一夜。” 这话犹如惊天霹雳,别说下面几位,元春当下脸色便变了,看着甄太妃。 甄太妃还嫌这话不够,接着说道:“元春表妹那姑娘我见过一面是个好孩子,虽说没依没靠的,可是也不能好端端的污了她的清白。” 皇后当即说道:“这事本宫不知,太妃这话不知是从哪听来的。” 甄太妃还要再说,只听着闭着眼睛的太上皇哼了一声说道:“都传到我耳里了,你这皇后是怎么当的。” 皇后不欲再辩,上前跪在当中说道:“皇媳失察,请上皇责罚。” 太上皇说道:“这事出了就好好的办,不管是把那丫头收房还是正式娶进门,总得有一个说法,要不如何以德治天下。” 皇后低着头,说道:“太上皇说的是,儿媳妇受教了。” 甄太妃在旁笑嘻嘻的说道:“皇后估计是真不知,上皇就别再说她了。” 皇后跪在下面,看着甄太妃,恨不得咬她一口肉下来。 太上皇又说了几句,除了老生常谈的礼义廉耻便是忠孝节义。众人听得脑子发晕,好不容易太上皇说了句散了,众人这才吐了一口气。 元春从头到尾便觉得不安,跟着皇后回了皇后宫中。皇后看着元春一脸白色,招呼她坐下,说道:“你也别多心,今日这事想必你也是被连累的。” 元春一喜,说道:“娘娘明理,这事我真不知,更不知她为何要送我这个。”元春说着便拿出那块玉来。 皇后瞅了一眼,说道:“林黛玉住在贾府,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事,岂不是败坏你家姐妹的声誉,这事你定是不知情,放心回去吧。” 元春听得这话,当即说道:“谢娘娘,只是这事可如何是好!” 皇后捏了捏眉宇,脸上尽显疲态,说道:“你且先回去,这事还容我想一想.” 话说这事皇后当真不知,那甄太妃可是把皇后的威望脸面给打击了一大半,皇后心里有气可是不能发,只能憋着。此时坐在书房晒晒太阳,想着这事得如何解决。 恰在这时,清平公主来了,自从上次那事之后,原本的公主伴读借着自家死了老人要守孝便一去不回了。 皇后见着她不知收敛,加上又是多事之秋便把她打发到后面的披香殿去住了。 此时见着她穿着一身亮黄色的长裙,气呼呼的便过了来,见了皇后也不请安,直接便说道:“我不要那个伴读。” 如今清平公主的伴读是宝钗,因宝钗身份低,这清平公主心里便不乐意,挑了空便来这边吵闹。 这不知为何又来说这事,换了平日皇后还敷衍一二,此时见了清平这样,冷着脸看着她道:“早知道你是这性子,当初我就不会把你领在跟前养着。” 清平一愣,正待要说,皇后并不看她,说道:“你不是我生养的,也幸亏不是我生养的,以后没事就别来了。” 皇后身后的姑姑见此当即便朝着清平摆手,示意她快快出去。 哪里知道这清平跋扈惯了,不但没出去反而哭诉道:“母后不疼我了!母后不疼我了!” 皇后刚在太上皇那丢了面子又被设计了,本就心中不痛快,见了清平这胡搅蛮缠的样子,当下便说道:“你年纪也大了,我也管不了了.” 清平还要再说,被皇后宫门口的两个太监给拉了出去。 那清平虽娇惯,可也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失了皇后的宠爱了,当即便哭了起来。 正文 第四十五章 45、 宝钗自进宫当伴读以来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那清平公主可是个难伺候的,如今瞧着她又去了皇后宫里,宝钗这心里实在担忧,要是自己灰溜溜的回去哪里还有脸呐。 站在披香殿门口瞅着,正好见着清平公主哭着回来,那两太监见有人来接,便退了回去。宝钗见着清平哭的稀里哗啦当即便拿出帕子给清平。 清平公主见是宝钗,当即一把丢开宝钗的帕子说道:“都怪你,你怎么还有脸在这。” 宝钗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红说道:“公主不乐意我在这,这事我自个也做不得主。” 清平走进屋子,喊道:“都给我出去。” 宝钗和宫女守在外面,只听着里面不断传来桌椅碰撞声,宝钗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听见里面停了。这才敲了敲门,透过门缝说道:“公主累了么,厨房还有热着的薏米粥。” 清平发了一通火后,坐在地上倒是慢慢的安静起来,说道:“拿进来吧!” 宝钗接过宫女手里的粥,独自进了屋内,见着地上的碎瓷片默不作声的把粥递到清平面前。 清平见是宝钗,冷笑一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已失宠,你尽可以再让你舅母给你找个靠山。” 宝钗放下薏米粥,把地上的碎瓷片一片片捡起来,说道:“公主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清平站起身来,看着宝钗手里拿的碎瓷片,上前就一脚把它踢散了,那碎瓷片本就锋利,宝钗的手被清平一踢之下顺势便趴在地上,顿时手心低便钻心的疼。 宝钗看着手掌,上面插了不少碎瓷片,清平公主见此当即脸色一变,朝着门外喊道:“快去传太医。” 紧接着便扶起宝钗坐在一旁,宝钗看着公主这样还安慰道:“别慌,没事的。” 清平公主自小便锦衣玉食,因着养在皇后宫中,不少人怕她,惧她,上赶着讨好她可就是没人像宝钗这样,像姐姐那般包容她。 看着宝钗满手的血,清平有些急了,本想着帮她把瓷片取出来,可是又怕弄伤了她,朝着宫女便嚷道:“还不快去叫太医。” 宝钗忍着疼,在旁说道:“公主别急,刚才不是刚出门么,怕是还没到。” 清平一跺脚说道:“我就怕她太慢。” 宝钗说道:“公主快把粥吃了吧,别饿了,女人身子娇贵,可不能马虎。” 清平捧着粥,这粥还是宝钗来了之后吩咐宫女每日熬的,这几日清平体内湿热,这薏米粥是最好不过了,说起来这宝钗除了出身低别的都是顶好的,对自己也上心。 没多久,太医便来了,见着薛宝钗满手的血也是吃了一惊,索性伤口都浅,看着吓人可是吧瓷片拔了,敷上止血的药膏过两日伤口结痂便没事了。 太医临走又交代明日再来换一次要,最多三日便会好了。清平让宫女打发太医出门,拉着双手缠着白布的宝钗说道:“你就在这住下吧,以后有我就有你。” 宝钗笑着说道:“公主说哪里话,我本是公主伴读,都是应该的,只是公主以后切莫在难为自个了。” 清平听了这话,眼圈就红了,哽咽着说道:“昨儿个你说的话,其实我是明白的,可是心理就是觉得难受。” 宝钗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些也是我慢慢琢磨出来的,公主知道我父亲去的早,虽说有一个哥哥也是和没有一样的,如今寄住在贾府,虽说老太太待我们很好,可是这心理总是空落落的。” 清平说道:“你也是苦命人。” 宝钗见着清平完全接受了自己,这才放下心来。自从宝钗进宫当了这清平的伴读,头一日便见着清平在呵斥宫女,当下宝钗便发现这清平公主不过就是一被宠坏的没安全感的人而已。 虽说伤了一双手,可换来清平对自己的信任,这个买卖也是划算的很。 且说皇后那里,黛玉五皇子的事当晚皇帝便知道了。要换了是旁的女子,大不了让闻人霖纳了她便是,可是想着那林黛玉如今还孤身一人住在贾府,林如海又是因公殉职的,皇帝想了想便问皇后,“你觉得这事如何” 皇后想了想,那林黛玉是得过慧太妃青眼的,皇帝也在自己面前提过,当下便说道:“这事我看是有人故意找事,林姑娘是个安分的,断然不会弄出这些话来。” 皇帝点了下头,“林家乃诗书世家,林姑娘也是和稳重的。这事难道是贾家的意思。” “依臣妾看,贾家就算有这意思也断然不会借甄太妃的口。”皇后说着便指了指凤藻宫的位置。 皇帝笑了下,“这事即然出了,那么就得马上办了,我看林姑娘不错,配给老五正合适。” 皇后一听,眉眼笑了开来,“皇上说的是,林姑娘是个知书达理的。” 看着时间不早了,皇后想着皇帝莫不是要歇在自己宫里,却听着门外太监来报,凤藻宫的元妃身子不爽。 看着皇帝朝着凤藻宫而去,皇后冷了脸,这贾元春在自己跟前总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弄的人人都以为她是自己的人,可是皇后却知道这贾元春心大,和自己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想着那五皇子倘或娶了无依无靠的林黛玉,那么就少了助力。不知道最后太子之位到底归谁!皇后想着想着,猛地一笑,说道:“我又没个儿子,无论谁做了太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却说贾元春今日这身子还真的不爽快,被甄太妃那一闹,想的多了了,到了晚间肚子便隐隐的疼了起来。 见着皇帝来了,元春当即便要下地跪迎,皇帝看着她脸色苍白,便免了礼。拉着元春坐在床沿上问道:“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元春看着皇帝,皇帝如今也就将近四十的年纪,保养较好的脸庞透着一股子威严,穿着一身黑色镶金边的常服。元春在宫里待了十年才有今日这地位,也知道皇帝这样子看着和善,其实说不准早就不耐烦了。 “皇上日理万机,我还叨扰皇帝,实在不该。”元春看了一眼皇帝,见他面色不便,又接着说道:“只因今日在上皇那里,听了林表妹的事,心中不安。” 皇帝笑了下,这贾元春这是怕自己多心,正跟自己表忠心呐。 那甄太妃弄这出,面上看着是为贾家外甥女讨公道,实则却是为了防止南安王反水。这甄太妃还真是和樊郡王两人穿一条裤子,只是这事做的也实在难看。 元春想着天色已晚,虽说自己不能侍寝,可是倘或皇帝留在自己宫里面上也有光,当下便有意相留,岂料元春还没说话,便见着皇帝起身说道:“你早些睡,安胎要紧。”说完便走了。 元春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寝宫这重重帷幔顿时透不过气来,虽说终于怀了孩子,按理也该有个盼头,可元春心理总觉得越来越不踏实。 却说那五皇子隔日便被皇帝叫了去,五殿下坐在一旁看着皇帝看着自己临摹的前朝的人物画像。 这画像是一老者在江边垂钓,原作是前朝名家周成子的成名之作。这周成子是皇帝最喜欢的画家,因此皇子们为了讨皇帝喜欢,常常用他的画作临摹,也算是投其所好。 皇帝看着这画,入笔细腻,特别是把垂钓者的眼神描绘的异常逼真,就这画拿到市面上去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是仿的,皇帝想着自己这老五为了讨自己欢喜还是下足了工夫的。 “京城东面那块宅子不错,给你做建府如何”皇帝放下画卷,看着闻人霖说道。 闻人霖听了,顿时一喜,这出宫建府也就意味着成年了,闻人霖当即笑着说道:”谢父皇,只要是父皇说的定是好的。” 皇帝看着闻人霖,他这样子长的像他生母,长的偏柔,可是处久了就知道这脾气和外表是一点都不像,皇帝说道:“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 皇帝这是要给自己指婚了,闻人霖想着难道是要把南安小郡主赐给自己,想了想,闻人霖便回道:“儿子长的深宫,见识浅薄,并不得认得什么姑娘,全凭父皇做主。” 皇帝笑了笑,说道:“你也别太自谦,当真没中意的姑娘!” 闻人霖肯定的说道:“当真没有。” 皇帝说道:“没有就好,过几日你就知道了,先回去准备下吧!” 闻人霖一愣,怎么父皇还搞起哑谜起来了。想问可是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皇帝见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存了心故意逗逗他,说道:“怎么还不回去准备,等明日赏赐下来,够你忙的。” 闻人霖只得告辞而去,晃悠了会便出了宫找了赵凤举商议。凤举想着出宫建府是好事,可是到底娶的是哪家姑娘啊,看着闻人霖坐在椅子上没精打采的样子,凤举劝道:“殿下,也不一定就是最坏的情况。” 闻人霖看着凤举说道:“别劝我了,听父皇那口气我觉得八成是南安小郡主了,我这是离皇位原来越远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45、 自从贾母重新开始操持家事,虽说有王熙凤在旁帮持着可贾母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年纪年纪大了,加上王夫人这些年安插了不少自己人在内,做起事来总有些力不从心。 王夫人这些日子也过的憋屈,虽说王熙凤是自己内侄女,可是见着她攀上了贾母如今倒是一心在贾母面前孝敬,对自己是越来越不恭敬了。 正好见着探春在自己跟前孝顺自己,这探丫头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却事事听着自己,王夫人看着她做事利落,便有心让她在贾母跟前得脸。 正寻机会,王熙凤恰好病了,还病的不清。这王熙凤先前有了身子,都七八个月大了,操持家务给掉了,还是个带把的男娃。按理说这小产得好好养着,可那王熙凤见着王夫人落了势,一心要做事,忍着小产后的疼痛,硬撑到现在,弄出了一个血崩。 这事可大了,原本神采奕奕的王熙凤躺在榻上,头发半披着,额上戴着红色的抹额,看着竟是不好。 贾琏一进屋便见着王熙凤这不认不鬼的样子,有心说她两句,可是见着她这副模样又说不出口,只叹了一口气,站了一会便出了门。 王熙凤看着贾琏这般,当下便恼恨着说道:“我都这样了,他也不说几句安慰下,我死了他就开心了。” 平儿连忙说道:“奶奶何苦说这话,二爷自然也是疼奶奶的,只因奶奶平日好强,二爷说不出口罢了。” 王熙凤搂了搂盖子肚子上的薄被说道:“这家里如今是越发的难管了。” 平儿在旁听着,有心劝道:“奶奶这次病了,不如好好歇着,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王熙凤听了这话,皱着眉头说道:“要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何苦揽着这事,还不是见着咱大房不得老太太的眼,这才这般上赶着弄这些事。” 平儿听在耳里,不由得为王熙凤着急,奶奶这些年活没少干,可是上下没几个说奶奶好的,埋怨倒是落了一大堆,真是吃力不讨好。 凤姐看着平儿坐在一旁不说话,想着自己这几年也着实累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这次病了我就好好歇一歇。” “奶奶说的好,是该好好歇一歇。”平儿听了这话,忙说道:“府里不少主子,哪个不是人精,也就奶奶实诚,上赶着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王熙凤想着夹在老太太和二太太之间也确实难办,更何况王熙凤如今是真的身子愈发不好了。 王熙凤病了,贾母没办法只得启用李纨和探春,索性这两人还算听话,贾母想着还得好好敲打敲打。 且说闻人霖等了两日终于等到皇帝的旨意,跪在皇后宫中听着赐婚的旨意,闻人霖一时有些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皇帝看着他那神情,眉毛一挑问道:“怎么不欢喜?当初你不是求着要林姑娘的么!” 闻人霖忙抬起头笑着说道:“父皇,儿臣这不是欢喜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么!”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赐婚的旨意快到贾府了,婚期还有一年,其它事物你母后会帮你准备好,你只要把宅子休整好就行了。”言下之意,这婚事是板上钉钉了。 闻人霖自然是一脸喜气的连连谢恩。 贾府那边,见着传旨的太监,贾母领着众人在大堂接旨,那传旨的太监问道:“林姑娘可在。” 王夫人跪在下面一愣,正要答话便听着贾母让鸳鸯去传黛玉。 林黛玉听说来了传旨的太监,鸳鸯也来了,想着上辈子也没这一出,欢乐身衣裳便跟着鸳鸯来了大堂。 众人偷偷看了眼黛玉,见她还是那番清冷的样子,尽皆不语。这传旨的太监不是平时常来的夏太监,贾母也不好乱攀关系,只得让人奉上好茶。 那太监也不喝茶,就笑了笑,见着黛玉来了,假装咳嗽了下便开始宣旨。 这赐婚的旨意说的也简单,先是好好的夸了黛玉一番,接着说两人天作之合等等,最后便是说让两人一年后完婚。 黛玉听完这赐婚的旨意一时有些不相信,抬头看了看太监,那太监把赐婚的圣旨递给黛玉,黛玉捏在手里看了看,上面十分清楚的写着自己的名字。那太监看着黛玉这般,笑着说道:“给林姑娘道喜了.” 黛玉忙从自己手上退下一个金镯子递给传旨太监说道:“公公拿去喝茶。” 那太监接过这金镯子说道:“林姑娘客气了,以后有事林姑娘尽管吩咐我。” 贾母在旁说道:“多谢公公了,不知公公在哪当值。”贾母瞧着这位公公年纪不大,旁边的两位随从倒是一脸恭敬,想着莫不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那传旨的太监看了看贾母,有些疏离的说道:“老太君,不敢当,不过是传个话的,不值得一提。”说着便走了。 贾母见着这不识抬举的太监有些不喜,可是一转眼看着拿着赐婚旨意的黛玉,就被这喜事给冲淡了。贾母拉着黛玉往内屋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玉儿,如今你可是大喜啊!” 黛玉低着头还有些如在梦中,脑子里突然就想到那闻人霖帮自己挑破脚上血泡的场景,一时间便红了脸,贾母见了笑着说道:“玉儿也长大了。” 邢夫人跟在贾母后面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贾府众人听得这事都与有荣焉,好像林黛玉是贾府人似的,都一副自家喜事的样子,独王夫人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事。 那王夫人想着自己之前偷过黛玉那东西还被发现了,如今见她得了势,不知会不会报复自己,心中不安。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说着婚事,黛玉在旁听着原想着贾母说两句就罢了,岂料贾母今日心情好,最后居然说道黛玉的嫁妆上头。 黛玉看着贾府几人,都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要不是上辈子经历了那些事还真的以为这些人是真心为自己高兴,黛玉暗笑道,从来都是只有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却从来没有。 因着近日府里接连出事,贾母想着不如乘着这个机会好好乐一乐,便有意跟黛玉说道:“从近日起你就得开始置办嫁妆了,这些事尽管交给你两位舅母去办,你原本就有些太过于拘束,不如明日大家一起在院子里乐一乐。” 黛玉听着这些便十分不喜,这皇帝赐婚这事想着便有些怪,想着自己无权无势的怎么平白的就被赐婚了,又想到那五皇子那人脾气古怪,虽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可是他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假以辞色的。 况且这刚赐婚下来,便在府里大肆庆祝,传扬出去还不知别人怎么说呢! “外祖母,这事还是罢了,没得让人说咱们轻狂。”黛玉直言道。 贾母一愣,看着黛玉,没想到黛玉竟然敢驳自己的面子,当下便说道:“堂堂国公府谁敢这么说。”贾母看着黛玉,拉过黛玉的手说道:“玉儿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 黛玉抽出自己的手,直视贾母,说道:“外祖母,我整日呆在自己屋里,闲话自然听不到。只是在大皇子妃寿宴上,那南安小郡主似乎对我有些不好的想法。” 荣国府和南安王府向来交好,贾母和南安太妃也十分相熟,只是这几个月不知为何倒是鲜少来往了。 被黛玉这么一说,贾母想了想,记得那南岸小郡主年纪还小,和惜春差不多年纪,见了贾母也是客气有礼的。贾母想了想便说道:“南安王府和咱府交好,玉儿莫不是想多了。” 黛玉见着话题成功被自己扭转,低头笑了笑说道:“外祖母,我一开始也以为有误会,可是小郡主见了我似乎连话都不肖于我多说。我想着我和她素不相识,更是从无来往,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处处针对与我。”黛玉说着,看着贾母又说道:“小郡主的事,京中不少贵妇想必都有耳闻,外祖母大可一问。” 贾府在朝中早就没有话语权了,如今不过是靠着以前的老关系和四王八公还有些来往,对于南安王府,贾母自然不想把这条人脉就这般断了。 如今听了黛玉这话,贾母挥了挥手让众人散了,黛玉见着自然也退了下去。这热闹热闹的事自然也就算了,左右如今府里经济状况不好,除了贾母旁人也不会主动提起。 这边黛玉回了自己屋子,雪雁伺候着洗脸喝茶,又梳理了下鬓角。黛玉铺在书桌上写了一半的诗经,提笔接着往下写,雪雁在旁看着欲言又止,蓝翎在旁看着,拉过雪雁问道:“刚小姐出门没多久便听着有人说大喜事,难道是贾府的娘娘又有喜事了。” 雪雁看了一眼黛玉,跟蓝翎说道:“是喜事,是咱小姐的大喜事,可贾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蓝翎啊了一声,屋外的燕归进了屋子,拿着院子里刚摘的花插在瓶子里摆在黛玉的书桌上,秋红在喂廊下鱼缸里的小鲤鱼,满满一碗鱼食,秋红一喂就喂了大半碗,燕归看着忙说道:“别再喂了,小心撑死它们。” 秋红一甩头说道:“你说这些鱼怎么就不知道饥饱呢!” 燕归说道:“所以它们是鱼啊!” 秋红哼了一声,走进屋里说道:“这贾府的人就跟着鱼一样,也不知道饥饱,素不知月满则亏.” 雪雁听了这话,看向秋红,奇道:“这事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的就说起这话来,什么时候学的。” 蓝翎跟着念道:“月满则亏!”说完摇了摇头,看向黛玉问道:“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黛玉看了看秋红,说道:“你越发的卖弄了!” 秋红笑着进屋,拿起扇子帮黛玉扇风,说道:“还不是前几日小姐一边看书一边说的,说什么月满则亏之类的,我听着有些意思,便记在心理了。” 黛玉朝着秋红笑着说道:“你记性倒好!” 秋红说道:“不是我记性好,是小姐整日里念书,我们在旁听着就像在学堂一样。” 雪雁听到这里,噗嗤一笑,指着秋红说道:“那你岂不是要交束修了!” 蓝翎指着秋红道:“听了这么多堂课还不快交出来。” 秋红见了,当下笑着说道:“要交就一起交,燕归最大,让她先交。” 燕归在旁说道:“你们闹你们的,好端端的把我扯进来干什么!” 秋红见着黛玉神色大好,脸色也缓和了,便问道:“不知小姐有何喜事?” 雪雁偷偷看着黛玉,刚才黛玉去前面接旨,就跟了雪雁一人,因此其他人还不知道黛玉被指婚的事。 黛玉停下笔,看着众人说道:“各自的东西都准备下,咱们怕是在这住不了多久了。” 众人一听,脸色各异,雪雁见她们想岔了,忙说道:“皇上给大小姐指婚了,是五皇子殿下。” 雪雁这话一说完,燕归带头朝着黛玉说道:“小姐大喜了。” 一时间,黛玉赐婚的消息便传遍了南院,王嬷嬷等也都尽皆高兴,只是和贾府下人不同,虽都是面色喜气,可该干嘛还是干嘛,并不因为这事惹是生非。 却说林管家这些日子因黛玉的要求买了一处三进院子,虽说偏远了些可屋子不错,荒废了几年,林管家带着赵六等人好好的拾掇了下,看着倒是颇有江南风味。 这赵六晚间回贾府住着,白日常常来到这里拾掇东西,黛玉让赵六带着王嬷嬷住到那边,毕竟林管家年纪大了,两个人相互也能照应些。 黛玉想着,置办这处宅子倒也不是为了旁的,只是想着万一有事也能有个歇脚的地方。 隔了两日,黛玉捡着空便换了衣裳坐在马车里去看了那处宅子,林管家置办的不错,这三进院子看着虽小,可一应用具都是齐全,林管家指着后面两间屋子说道,“大小姐,这两间屋子亮堂,又宽敞,特地收拾出来,小姐你看.” 林管家原本想着,小姐借人篱下将来有事也可住在这边来,便特意把这里拾掇好了,还都换上了花枝木家具,却不想这家具刚来,便听着赵六说自家大小姐被皇帝赐婚了,要嫁给当今皇五子闻人霖了。 黛玉看着这屋子家具都是新的,对面这屋子还放了不少空的书架,还摆上了小盆景,便说道:”管家有心了,你们跟着我从扬州过来,实在是辛苦了,呆会给每人都发一两银子。” 赵六在后面听着,忙说道:“大小姐,您可别惯坏他们了,自从来了京城这几个小子越发的不老实起来。” 黛玉问道:“怎么说?” 林管家给赵六使眼色,让他不要说,可赵六假装没看见,犹自说道:“这几个不学好,跟着贾府下人学着偷奸耍滑,前几日被我狠狠的说了一通,如今刚老实了些.” 黛玉听了,笑了笑,说道:“这银子还得给他们,可是他们犯了错你也别饶他们。”黛玉看了看这地方,又说道:“等过几日,有机会我就让他们几个离开贾府住到这边来。” 赵六一喜,说道:“小姐说的是,贾府那些下人个个油尖嘴滑,不安好心,仗势欺人,就没一个好的,和他们说一句话我都嫌累的慌。” 林管家听到这里,朝着赵六脑壳猛的一敲就说道:“让你不要说,你还越说越起劲了,当着大小姐的面说这些也不怕污了大小姐的耳朵。” 黛玉知道这林管家是为了自己好,不愿自己听这些,黛玉想着听了也不是坏事,最起码知道的多些,也不怕再被人三言两语哄骗了去。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王夫人窝在荣禧堂,听着周瑞家的在跟前抱怨说是自家男人的活计没了后,这日子没法过了。 周瑞本身就是贾府的家生奴才,娶了王夫人陪嫁后就一心向着王夫人,因这些年管着农庄,没少往自家捞油水。 可如今这差事没了,自然也就没油水可捞,原本想着等一等,可这一等两等的,反而见着贾母开始慢慢的扫除王夫人的心腹起来。 周瑞两口子当下便乱了,况且那贾母又自持拿捏着周瑞家的把柄,明里暗里的敲打她,周瑞家的虽说是个爱钱的,可是相较于贾母,她还是更加向着王夫人,无奈王夫人这段时间安静的很,周瑞家的实在是急了,再这样下去,府里哪里还有自个的容身之地。 王夫人听着她唠叨了这么多,眯着眼冷笑一声:“急什么!老太太今日出去了吧!“ 周瑞家的点头说道:”回二太太,老太太一早就出了门,听说是和南安太妃一起进宫看甄太妃了。“ 王夫人换了个姿势,说道:“这事也怪不得老太太,都是你两口子心太大。” 周瑞家的听到这里当下便急了,说道:“二太太可得救我,老太太说了这账目这个月倘或不平就要拿我家男人出来问罪。” 王夫人见她这般急扯白脸的样子,当即便斥道:“怕什么!老太太是个爱面子的,这话她也就吓吓你们。”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依旧这般,脑子里想了想便说道:“二太太,不是我说话不中听,而是如今看老太太这架势怕是有别的想法。” 王夫人猛的起身,看着周瑞家的说道:”瞎说什么,老太太那心思我还不清楚,为的就是面子而已。如今咱就顺顺她的意,过些日子就好了。“ 周瑞家的还待要说,王夫人瞅着她那一脸急色,便说道:”你到底贪了多少!“ 周瑞家的脸色一白,有些怯怯的说道:”回二太太,您也知道前几年我儿子被琏二奶奶撵了出去。整日在家玩乐,也没个正经营生。我闺女嫁了个书生,虽说识得几个字可也没啥能耐,这不前些年把家底掏空了给他开了个古董铺子。“ 周瑞家的看着王夫人,见她沉默不语,又接着说道:“想那赖大管家孙子早些年捐了个小官,听说是县令,他家还有一院子,修的那是亭台楼阁,美不胜收。“说道这里,周瑞家的偷偷瞅了眼王夫人,见她眼神冷飕飕的看着自己,当下挤出一个笑脸说道:“当然了,赖大管家我是不敢和他攀比,只是我家那男人这些年跟着二太太也就开个古董铺子。” 王夫人眼神撇了下茶盏,周瑞家的立马给沏上了茶,顿时屋内茶叶飘香。王夫人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一下,说道:“这是今年新出的贡茶碧螺春,还是昨日娘娘特地派了小太监给送来的。” 周瑞家的在旁听着,笑着说道:“二太太好福气!” 周瑞这事王夫人不是不想管,而是不到险境王夫人断断不会出手,周瑞这些年贪的钱,王夫人看在眼里,虽面上没说什么可也知道这是贪的太过了。那周瑞家的刚说起赖大家的情况,那赖大家的她也有胆子说?赖家是从贾府发迹就开始伺候贾家的,赖大赖二分别是荣宁二府的管家,这宁国府嫡派玄孙贾蔷见了赖大也得客气的称呼一声“赖爷爷”。况且他家修院子也是光明正大的修,不还请了老太太,宝玉等过去游玩么。 哪像这周瑞两口子,竟干这些偷偷摸摸弄钱的勾当。 周瑞家的在旁站着,见王夫人光喝茶不开口,自己又不敢再说,只站在一旁干着急。 王夫人看着自己这个陪嫁,想她这些年跟着自己也算是忠心,当下咳嗽了下便说道:“老太太查账这事我是赞成的,只是不光要查农庄那块,其余各处也得查,不仅要查还得仔细的查。你回去把缺的钱好好补上,补不上就打欠条。” 周瑞家的一听这话就乐了,当下笑着便说道:“二太太好主意,咱府里谁不捞油水,说起来大头就是……” 王夫人瞪了一眼周瑞家的,周瑞家的阉了最,笑嘻嘻的说道:“我这就去办,砸锅卖铁也得把这漏洞补上。” 王夫人见着周瑞家的走了,冷笑一声,弹了弹袖子上看不见的灰,怡然自得的躺在睡榻上,端的是一中年贵妇样。 却说贾母跟着南安太妃去了宫里,太监引着去了甄太妃寝宫,一进屋子便见着珠帘隔着,只见着甄太妃半躺在睡榻上,脸色看着倒不差反而比之先前还胖了些。贾母待要请安,甄太妃自是免了两人的礼,宫女给两人搬了椅子坐在一旁,上了些茶点便退了出去。 甄太妃看着贾母又看了看南安太妃,说道:”你俩一起来了也好。“甄太妃看了看南安太妃的脸色继续说道:”我想给你府里的小郡主保个媒。“ 南安太妃当即便说道:”我家那丫头年纪还小呢,这不我刚出府的时候她还吵着要出门去看耍猴戏的呐!“ 贾母在旁听着,只笑着不说话。 甄太妃听了这话笑着说道:”小郡主是个爱玩的,她这年纪就该好好玩玩。要不等嫁了人就没机会了,虽说她年纪还小,可不过是提个亲,成与不成的还不一定,别记着回绝么!“甄太妃说道这里看了看贾母。 贾母附和道:”娘娘说的有理,只是南安王府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娃娃,想必是想多留几年。“贾母这话说的等于没说。 南安太妃摸着手腕上的玉镯说道:”娘娘,倒不是别的,我儿还在前线打仗,这婚姻大事自当她父亲做主,我这个做祖母的也说不上话。“ 甄太妃呵呵一笑,说道:”我不就是提了这一句话,你就急的跟什么似的,倒像是要吃了你。“ 南安太妃赔笑着说道:”娘娘这话可折煞我了,只是我家那小丫头实在是顽皮的很,整日里就只知道胡闹,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甄太妃见着南安太妃执意如此,当下脸色便有些难看,可是又忍着不发出来。看着坐在一旁的贾老夫人便说道:”虽说明年才完婚,可是嫁妆可得早早的办了,林姑娘我倒是粗粗的见过一面,看着是个好的。 “ 贾母当下便笑着说道:”谢娘娘关照,我那外孙女是个有主见的,我怕是做不得她的主。“ 甄太妃一听,当下便说道:”你就是太慈悲了,弄得这些孩子眼里没了长辈,该说的就得说一说。“甄太妃说到后一句便看着南安太妃。 这话明着是对着贾母说的,可实际确是对着南安太妃说的,说的就是小郡主。 那小郡主看上五皇子的事,在宫里早就不是秘密,更有好事者说了些难听的,甄太妃如何不知,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如今甄太妃想为小郡主保媒,却被南安太妃一口回绝,虽不好多说什么,却借着跟贾母说话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南安太妃心里窝火,可面上还得笑嘻嘻的,贾母也觉得没意思,说了几句客套话,乘着太医来请脉的时机便退了出去。 这一出宫门,南安太妃看着贾母那谨慎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家金尊玉贵的郡主还在府里闹脾气呐,自从得知五殿下被赐婚的事后,都好几天不出屋子了。 想来想去,这事指不定就是甄太妃使的坏,特别是这事一出,她就巴巴的要给自家丫头保媒,南安太妃越想越觉得这事就坏在甄太妃头上,当下便恨得咬碎了牙,冷着脸回了王府。 却说闻人霖坐在书房看着呈上来的消息,一边看一边皱眉,等看到林黛玉除了是住在贾府,其余都是自己操持,不由得一拍桌子说道:”这贾府欺人太甚,那林黛玉也着实太好说话。“ 赵凤举原本坐在窗下整理这几日的支出账目,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林姑娘一个孤女住在贾府这多事之地,能做到不卑不吭,即保全自身又能保全带来的一干下人着实不容易。“ 闻人霖一甩手里的单子说道:”要不是我们把那羊脂玉观音送还给她,指不定她就被人家欺负倒死了。“ 赵凤举听了这话,说道:”贾府二太太弄这事一为钱、二为试探林姑娘脾性,倘或林姑娘被偷了东西不声不响,那么以后怕是要欺到头上去,幸好林姑娘直接把这事捅到了贾老太太那,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闻人霖笑着说道:”贾老太太就靠着这事,夺了王夫人当家之权,可是我看那王夫人不是个软绵的,这事怕是有后招。“ 凤举想着王夫人身后是王子腾,如今王子腾正得圣宠,这贾老太太还真不一定能治住王夫人。 这林黛玉怕是会掺合进贾府后宅的争权漩涡,闻人霖想到这点,看了看赵凤举。凤举自然明白五殿下的心思,当下便说道:“这事还得靠慧太妃。”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正文 第四十九章 49、 从慧太妃的常宁殿出来,闻人霖低着头走了一段路,脑海里回想着慧太妃的话,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即使能护得了一时也不能护一辈子。 这话虽直白可却是大大的实话。 且说贾府,贾母想着黛玉备嫁这事定要让贾府的人拾掇,王熙凤坐在黛玉旁边拉着黛玉的手劝道:“好妹妹,这事交给嫂子来就是,哪有让备嫁的姑娘自己拾掇的道理。” 黛玉看着王熙凤,见她厚厚的脂粉下是掩不住的倦怠,想着她身子也不好还非得这般要强,当下便说道:“琏嫂子,你身体不好,这事怎么能让你受累,再者说其实也不需准备什么,早在扬州的时候我的嫁妆就都备好案,装好箱子了。最多添几身新衣裳,这些我自己就能办。” 王熙凤自知黛玉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可是想着黛玉那一箱箱的东西,这心理就忍不住的多想一二,正好贾母特地派人来情,这机会凤姐如何能平白的错过。 王熙凤笑着说道:“我知道妹妹是个有本事的,可是你看那五皇子不是一般的人,倘或有什么地方缺漏了,让人挑理这可是不好,再者说,如今想着没什么事,可是真开始忙起来可是这也是事那也是事,到时候怕是几个人都忙不过来呢。” 林黛玉看着王熙凤,又听着贾母在一旁说道:“玉儿,你听凤丫头的没错,对女子来说这出阁是大事,再者说你如今又住在外祖家,这事让凤丫头来料理是再好不过了。” 林黛玉听着这话,看着贾母这一心为自己的模样,只说道:“玉儿想着,皇上赐婚,自是知道我的处境,想必是不会介意的。”黛玉说着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见着从屋外哭着走来一老妇,却是赖嬷嬷。 那赖嬷嬷一进屋子,哭着跪在地上说道:“老太太,救救我儿子啊!” 这赖嬷嬷原本是贾母的陪嫁,见了她这狼狈样当下便问道:“赖大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鸳鸯琥珀忙上前搀着赖嬷嬷做起来,那赖嬷嬷擦了把泪说道:“今儿一早,就有一对牙差进来,一句话不说就把赖大给抓了进去,我孙子跟着就去了衙门,一问才知竟是因贪莫之事。” 贾母盯着赖嬷嬷,又看了看凤姐,说道:“贪莫!贪了谁的?这是怎么回事?” 赖家兄弟是贾府管家,且不说这里头的关系,在外面赖家可以说是代表了贾家,赖大被抓了岂不是在打贾府的脸面。 凤姐看了看赖嬷嬷,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这里头怕是有误会,大概是抓错人了吧。” “抓错人?”贾母冷着一张脸问道。 凤姐自知这话实在太假,当下又说道:”要不让人去问问。“ 贾母想着这事也只能让贾琏去看看,当下便点了下头。 凤姐低着头便出了门,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林黛玉见着赖嬷嬷家出了事,想着这赖家虽是贾府管家,可是早就靠着贾家发了大财,不说旁的,就他家修的那园子简直是缩小版的大观园,这里头要是没鬼那才怪呢。 想必这些事贾母不是不知道,黛玉重活一回,看事也更加通透了,这些事自己上辈子就明白,更何况如今,那赖家贪莫的事怕是贾母心中有数。 黛玉看着凤姐走了,自是起身说道:”外孙女先回去了,明日再来陪外祖母说话。“ 贾母点了下头,让鸳鸯送林黛玉出门。 这刚出了门子,鸳鸯拉着林黛玉说道:”林姑娘,这话我本不该说。“ 林黛玉自知知道她要劝自己 ,当下便回道:”既然不该说,那就别说罢!“ 黛玉说着便拂袖而去。 空留鸳鸯站在门口一脸木讷的看着远去的黛玉,这鸳鸯是贾母的贴身大丫头,在这府里也是很有体面的,不说旁人,凤姐贾琏见了她也是要给三分脸面的。 她原本想着,这林姑娘虽每次来都冷冷淡淡的可是也从没仗势欺人,只说不大说话罢了,便想着劝她几句,哪里想到这林姑娘竟然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堵死了,当下便有些气恼。 且说凤姐回了院子,见着贾琏不在,又让旺儿去找,才得知又去了宁府。凤姐在屋里等着贾琏,平儿在旁看着,便说道:”奶奶,之前不是说好了,这院子里的事再也不管了么。“ 凤姐一瞥平儿,叹了口气说道:”老太太发话,我能不理,再者说那林姑娘这事倘或做好了,这里头可是大有好处。“ 平儿想着林黛玉那不动声色的样,说道:”可是我看着,林姑娘怕是不大好对付。“ 凤姐笑着说道:”不过是个没出闺阁的姑娘,虽说有些本事可如今她住在咱家,还不得听咱们的,等过两天等她心气平了就好。“ 平儿听着凤姐这话,只觉得林姑娘那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眼前赖嬷嬷的事怕是大有问题。 凤姐见着平儿站在一旁,拍了拍她手说道:”你怎么越发缩手缩脚起来了,这事能有多大,想必是有误会。“ 平儿站着不说话,眼皮一直在跳,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不一会便见着贾琏回来了,一进屋子凤姐闻着他身上沾有脂粉味,便皱了下眉,只是想着那赖大家的事便没发作,只是脸色不好的把赖嬷嬷那话给说了下。 贾琏一屁股坐在软垫上,瞅着平儿给自己倒茶,说道:”这事你怎么不给我推了!“ 凤姐一听这话,这火气就腾的起来了,说道:”老太太的意思,我也能推,要不是我常在老太太跟前给你长脸,你还不定到哪鬼混了。“ 凤姐这话倒也没说错,贾琏刚把尤二姐给收了做外室,如今两人正蜜里调油好不热乎,见了凤姐自然没好脸色看。听着王熙凤这话,贾琏冷笑道:”我堂堂荣国府长房嫡子,需要你一个妇人给我长脸?!“ 见着贾琏要和凤姐吵起来,平儿在旁劝道:“老太太还等着的,二爷还是快些去办为好。” 贾琏朝着平儿一瞪眼,说道:“连你都敢说我了!” 平儿急的脸色通红,说道:“二爷,您可是冤枉我了。” 凤姐笑道:“人家真心为你,倒不如喂了狗。” 贾琏见着凤姐这撒泼样,当下一甩袖子就出了门。想着这赖大家的是也不能不管,当下便骑了马往衙门去。 这知府姓罗,说起来贾琏也熟,一见了贾琏便说道:“二爷来了,您府里这事等成了,我自会派人去府上交代。” 贾琏一愣,转而说道:“不知大人说的何事?” 罗知府看着贾琏,见他认真,便说道:“府上前些日子不是派了人来告状,说是您府里大管家赖大贪莫银钱么,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几个证人和账本。” 贾琏听了这话,脑子哄的一声,只觉得荒唐,当下便说道:“我府里并没有派人来告状啊!烦劳大人好好跟我说一说那告状的人是何人!” 罗知府听着贾琏的话,当下眉头一皱,便说道:“那告状的人是王府管家,只说是特地转了个手防备那赖家转移银子。” 贾琏一听王府二字,只觉得胸口火烧,想着自从王夫人来了后,自己大房越发不受老太太待见,后来自己娶了王熙凤又处处被她压制,每日在自己家见着那王家的女人就浑身不舒坦,如今竟然还弄了这事,当下便说道:“罗大人,这事您给我压着,等我回府后再来找您商议。” 罗大人听着贾琏这话,便明白怕是府里有人作妖,只是这已经立案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抹掉的,当下便说道:“琏二爷,这事我看在你府上的面上也就暂时拖两日,若是迟迟不结案怕是不妥。” 贾琏连忙告罪,又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出了衙门。 想着这事又是王家女人搞出来的祸事,贾琏骑在马上抄近路回府,正要走到一段僻静的走廊那,见着一人背对着自己站在路中央,贾琏举着鞭子朝他喊道:“快躲开。” 那人身子不懂,只大声嚷道:“好一个荣国府嫡子,就是这么跋扈的么!”说着那人便回过了头,不是别人正是贾宝玉。 贾琏一看,顿时勒住马,贾琏从马上下来,看着宝玉,见他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衫,头发束在顶上,看着竟是有些不同。只是宝玉那一贯的形象使然,贾琏不以为意只说道:“你不是去了松山书院么,怎么在这?既然回来了,那和我一起回府便是。”说着便要上前来拉宝玉。 宝玉一个侧身躲过,看着后面赶来的旺儿等人,说道:“我有些事要和你说,别让他们跟着。” 贾琏听了,不自觉的照着宝玉说的,朝着后面的两个小厮说道:“爷在这碰着熟人,你们别来叨扰我们。”说完,宝玉便拉着贾琏进了旁边一小门。 贾琏一进门便见着门廊上挂着白幡,正屋堂上竟然摆放着牌位,上书“张氏之位“。 宝玉把门关上,上来一脚踢在贾琏的屁股上,喊道:“看见你娘还不跪下!” 贾琏一个哆嗦,正要跪下,又想起拉自己进来的是宝玉,当下强自镇定指着灵位便问道:“你是谁?” 宝玉在旁看着贾琏,笑道:“你问我是谁,那我问你,这又是谁?” “我是荣国府嫡子贾琏,你到底是谁?”贾琏嚷着便上前揪住宝玉领口。 宝玉也不挣脱,只双目赤红的看着贾琏说道:“我是谁?我又能是谁?” 贾琏之觉得这里阴森诡异,又见他形容狰狞,当下便懊恼怎么一时就鬼使神差的跟他进了来,当下便甩开他,朝着门口跑去。 宝玉在后面说道:“你背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贾琏听了这话只是不理,想自己这背上胎记的事也算不得秘事,岂料那宝玉在后面又跟着说道:“这胎记原本颜色有些浅,在你三岁那年你吵着闹着不要这胎记,你哥想着用火钳把它烫了,最后疼了整整一个月,那胎记倒原发红了。” 贾琏愣在这里,这些事除了贾琏自己旁人是毫不知情,当下转过头看着宝玉,见他双眼含泪,原本圆润的脸看着竟是瘦了一圈。 贾琏走上前去看着宝玉,颤着声音说道:“你是?” 宝玉拉着贾琏的手指着牌位道:“还不过来给咱母亲磕头!” 贾琏脸色腊白,一步一步走向灵台,扑通一下跪在圆蒲上,嚎啕大哭道:“娘,儿子给您磕头了!” 宝玉站在旁边说道:“算你还有些良心,这些年来我看你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贾琏哭了许久,看着宝玉问道:“你不是宝玉,你到底是谁?” 宝玉蹲下身直视贾琏,说道:“我是你哥!” 贾琏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看着宝玉,虽是宝玉那样,可眼神,说话都不像,更别说换身散发的那股子戾气。贾琏心理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冒了出来,心理狠命的压住,可是压不住,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是贾瑚!” 宝玉朝天笑了起来,那声音带着嘶哑,听着十分悲凉。 见此,贾琏猛的跳了起来,朝着门外跑去,宝玉看着看着他说道:“你要到哪里去?“ 虽说这鬼怪之事,贾琏也听的颇多,可是想那贾瑚早已死了二十年了,如今顶着宝玉的那张脸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吓人的很。 却见着那宝玉一把拉过贾琏,贾琏却挣脱不开,被宝玉一下子压在地上,宝玉用脚踩着他后背说道:“你整日里混混噩噩噩,如今在府里做这些讨好卖乖的勾当,你也配做爷们!” 贾琏听了这话,心内尤自气愤,忍着说道:“如今府里的情况你不知道,老太太喜欢二房,父亲又是那样子,我是一句话都说不上。” 宝玉冷笑连连,脚踩着贾琏使命的踩去,那宝玉穿着一双硬底靴,贾琏平日里又是作威作福惯了,此时被折磨的嘴里直哼哼。 只听着宝玉说道:“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我日日在院子里见着你们爷们吃喝玩乐,走鸡斗狗,偌大的荣国府就被你们这帮子人给祸害了。可怜母亲自我死后,伤了根本,又有那个老妖婆整日作怪,母亲熬不住就去了。后来我又见着你每日就只知道玩乐,还娶了那个泼妇王熙凤,居然还被她给辖制住了,你还是个男人么?” 贾琏听到这里,一张腊白的脸满额头的冷汗,指着他说道:“你已经死了,怎么还在这里。” 宝玉贴近贾琏的脸,一把掐着贾琏的下颚说道:“这不是我死的不甘心又回来了么!” 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把贾琏吓了个半死,连话都说不出口,哆嗦了半天说道:“看在咱俩是亲兄弟的份上,您就饶我一命吧!” 宝玉掐着他下颚,直到下颚上露出红色的血痕,宝玉才松了手,站起身来,看着贾琏说到:“给我站起来。” 到这时候,贾琏哪敢不从,当下便要起身哪里知道,双腿竟然使不上力,就这么半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宝玉,哭丧着脸说道:“起不来了。” 宝玉白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真没用。”上前就朝着他腿肚子踢去。 这一脚下去,贾琏猛的跳了起来,嘴里只喊道:“好疼!好疼!” 宝玉瞅着他这样子,冷冷的说道:“再喊一声试试!” 贾琏猛的停了下来,看着宝玉,无比乖顺。 宝玉一把拎过他说道:“做鬼这几十年,一开始我是气愤,后来是无所谓,现在我就想做一件事。”宝玉看着贾琏,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事么?” 贾琏不敢看他,犹豫的说道:“难道是借尸还魂!” 宝玉上来一巴掌打在贾琏脸上,说道:“不是。” 贾琏背上、脸上、腿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又不敢反抗,不晓得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当下胡说道:“哥哥这是报仇!” 宝玉嘿嘿嘿笑了起来,轻轻拍着贾琏的脸说道:“说对了一半。” 贾琏到如今实在撑不下去,央求道:“哥哥要做什么,尽管告诉我便是,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帮哥哥办成。” “真乖!”宝玉见着贾琏这般样子,不但不喜反而上前又是一巴掌,把贾琏打的脑子发晕。 贾琏不知道自己这话又哪里得罪了他,当下哭着说道:“求哥哥给个准话吧!” 宝玉见他这样,上前又是一脚,贾琏扑腾一下趴在地上,脸上碰着地上的灰,整个人看着灰头土脸,实在是狼狈的很。 宝玉站在上面看着贾琏,想着自己二十多年在荣国府看着这个亲弟弟这般没用,早就想狠狠的揍一顿,如今了了心愿,不但没觉得爽快,反而心理更是恼怒。 到底贾琏还有些用处,宝玉拉起他说道:“你刚急匆匆的回府做什么事?” 听着他问正事,贾琏立马笑着把赖大家的事给说了,说完看着宝玉,一脸讨好谄媚的样子。 宝玉看着他,嫌弃的说道:“收起你的样子.” 贾琏立刻站直,还拉了拉自己褶皱的衣裳,说道:“赖大家的贪莫的钱不少,可是谁都知道赖大是咱贾府的大管家,我想着怕是有人用他做筏子来整老太太。” “什么老太太。”宝玉扬起手又要打脸,贾琏忙改口道:“是老妖婆。” 听着贾琏这么说贾母,宝玉心理舒坦了些,说道:“我得了这个贾宝玉身子,行事还算方便,只是这贾宝玉是个废物,整日里在后院,什么主都作不了,还得我出来才能做事。你如今先回去,有事就到这里来找我。” “是,是。“贾琏忙应声答到。 见着贾琏这副样子,宝玉一脚踹了过去。贾琏捂住肚子,有苦难言。 宝玉说道:”老妖婆除掉我娘,便以为那毒妇是个可以操控的人哪里想到竟然被毒妇一点一点蚕食,如今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贾琏听着,想着这毒妇说的定是王夫人,被他这么一说,这毒妇两字和那王夫人还真的挺贴切的。 宝玉脸色狰狞,看着灵堂慢慢说道:”如今我就要看着老妖婆被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毒妇给整到泥地里去。“说完这话,宝玉便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竟比哭还难听,贾琏在旁听着,只觉得从脚底板渗出一股阴气。 贾琏看了看周围,这院子不大,一眼看过去也就三间瓦房,后面看不真切。正想着借机出逃,便听着宝玉说道:”你且回去,这事你得帮着毒妇,务必要让赖大进去,定要弄得他倾家荡产。“ 贾琏一听,说道:”这赖大家的也算有些本事,虽说贪莫了银钱,可是咱府里的下人哪个没有小九九。“ 宝玉瞪着他,咬着牙说道:”好一个公侯嫡子,到你这下人贪莫主家银子都成了正常事了?“ 贾琏低着头想到自己也常常贪莫公中钱银,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当下便说道:“这事好办,我只把这事闹大便是,只是老妖婆怕是不肯。” 宝玉一把拎起贾琏耳朵,说道:“说你蠢,你还真蠢,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又是个老太太,你整日在外应酬交际,即使是狐朋狗友也该有两个能说上话的,难道连这事都做不好。” 贾琏听了这话,心中汗颜,说起来贾琏认识的人不少,可是每次请人做事都得花钱,如今贾府经济不好,这还真的是大问题。 宝玉似乎是看出贾琏的窘境,从兜里掏出两张银票说道:“拿着吧!” 贾琏接过,竟是两张二千两的银票,当下便喜笑颜开,说道:“哥哥,这是真的?” 宝玉冷笑道:“老妖婆对这个贾宝玉好的很,偷偷的塞了不少银子。” 贾琏一听这话,不知该喜该悲,悲的是同样是孙子,为何贾母总是偏心宝玉,喜的是如今宝玉是自己亲哥哥。当下两种心情,一时间,贾琏竟捧着着银票哭了起来。 正文 第五十章 50、 见着这般没出息的贾琏,宝玉上手又是一巴掌,只是这次的劲使的少了,贾琏也不觉得疼,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说道:“您真是我的亲哥哥。” 宝玉瞪了他一眼,说道:“务必把这事闹大,越大越好!” 贾琏腿一软,看着宝玉,说道:“行!” 走出小宅院的贾琏,牵着马看着几个小厮正坐在路边的酒廊边喝酒打混,想着自己这满身的伤当场便骂道:“狗东西,看见爷还不快过来伺候着。“ 原本正酣的小子们,听着贾琏这嗓子顿时跳了起啦,看着自家主子这狼狈样,旺儿率先说道:”二爷,您这是咋了?“ 贾琏顶着一脸红肿说道:”摔地上了!“ 旺儿上前牵过贾琏的马说道:”二爷,您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贾琏抬起教就往旺儿身上踹去,却不想刚才被宝玉那一顿胖揍伤的有些重,不但没踹到旺儿身上,反而把自个脚给崴了,当下哎呦一声,旺儿兴儿两人忙扶着贾琏坐在酒廊。 贾琏拿起桌子上的酒碗朝着自己嘴里灌,旺儿想着这本是自己用过的,正要阻拦,却见着兴儿在旁猛使眼色,旺儿呆呆的看着自家二爷就这么猛灌了三大海碗的酒。这才站了起了,说道:”回府。“ 贾琏这样是骑不了马了,旺儿在路边租了辆马车,扶着贾琏上了车。旺儿兴儿两人骑着马跟在后面,总觉得自家二爷这事撞鬼了。 贾琏独自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总觉得刚才那一遭是在做梦,可是这浑身的疼痛却做不得假,又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心理这才踏实了些。 回了府,兴儿扶着贾琏回了院子,平儿正在院子里陪着巧姐玩,见着崴着脚的贾琏,当下便上前说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贾琏抬起头看着平儿,正要呵斥两句,见着一旁有些怯怯的巧姐,便朝着奶娘说道:”把巧姐抱回屋。“ 巧姐叫了声爹爹便被奶娘抱了回去,平儿见贾琏脸色不好,忙上前扶着贾琏,兴儿自然是退了下去。 平儿扶着贾琏回了屋子,凤姐身子不好,正躺在床上小憩。贾琏一屁股坐在床前的睡榻上,朝着凤姐便说道:”怎么的,二少奶奶这是身子不爽了?“ 凤姐本就听着脚步声,猜着是贾琏,两人之前吵了驾,凤姐正想着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所以故做不知。 贾琏这阴阳怪气的声音着实把王熙凤给热火了,腾的就做了起来,正要开骂却见着贾琏一脸红肿,衣服上还粘着些许灰尘,头发凌乱,双眼有些发红,看着就像是被人打过的。 本来要出口的话顿时便换了,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贾琏瞥了一眼王熙凤,半躺在榻上,平儿早拿了个剥了壳的鸡蛋裹在绸布里给贾琏热敷。 见着贾琏不说话,王熙凤心理也不是滋味,当下起身穿了衣裳,拢了拢头发坐在贾琏旁边看着贾琏脸上的伤,又说道:”你这莫不是被人打了。“ 贾琏冷哼一声:”你眼力倒不错。“ 王熙凤见贾琏爱理不理的样,也不计较了,朝着贾琏就说道:”谁打的,没有王法了!把人揪出来,定要判他个秋后问斩。” 这话听在贾琏耳里,不但不觉得舒心,反而冲着王熙凤说道:“秋后问斩?谁给你的胆子?” 王熙凤听了这话,顿时便说道:”你自己没本事,被人打了,怎么还冲我发火了?“ 贾琏呵呵笑道:”要不是你,我能挨打?“ 王熙凤脸色一变,直着嗓子说道:”你在外被人打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贾琏想着哥哥那话,当下指着王熙凤便说道:“你也算是个大家出身,爷们讲话你还敢顶嘴?” 王熙凤一愣,夫妻这几年,还是头一次见着贾琏这般模样,当下又羞又恨,见着站在旁边一句不吭声的平儿就骂道:“你这小蹄子,越发会做妖了。” 平儿无缘无故的被骂了,当下眼圈也红了,说道:“好好的,关我什么事啊!” 贾琏瞅着这主仆俩,当下冷笑连连,挥了挥手说道:“都给我出去。” 王熙凤看着贾琏,当下便说道:”你也算个男人?在外受了欺负就拿我出气,我偏不如你愿。“王熙凤说着便往门外走。 贾琏看着她走远,朝着正要跟着走的平儿说道:”继续。“ 平儿只得继续给贾琏热敷。 却说那王熙凤本想着去贾母那,可一想今日赖嬷嬷这事惹得老太太不快,自己也不能这般没眼色,转身便朝着王夫人院子里去。 见了王夫人,凤姐自是好一番委屈,王夫人听着王熙凤这一番哭诉,心理只觉得不屑,可是面上却说道:”这事是琏儿的不是,你且放宽心。“ 王熙凤得了这话,也说不出什么来,姑侄两人又说了会话。只是两人早就没有当初的交心,这话总是虚的很,两人说了会便散了。 却说那贾母原本指望着贾琏去寻消息,却不想一等不来,二等还是没个人影。当下便叫了林之孝去找。 这一问才得知贾琏早就回了府,当下便差人把贾琏叫来。 贾琏挨了这顿打,浑身都疼,可又不方便说,正躺在屋里让平儿按摩呢。此时见着林之孝家的来找,当下甩了甩袖子,捋了捋头发便去了贾母那边。 平儿见着贾琏前脚刚走,王熙凤才姗姗回来,当下也不多说,伺候王熙凤吃了些东西便一起去了贾母那边。 这边贾琏一进贾母屋子,贾母正要呵斥两句 便见着贾琏脸上那红肿,虽说消了不少,可看着也有些下人,再见着贾琏一拐一扭的样子,贾母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贾琏脸色一拉,张嘴就说道:”被人打了!“ 贾母虽说心急赖大家的事,可是贾琏毕竟是自己亲孙子,当下神色焦急的问道:”是哪个没王法的东西?“ 贾琏嘿嘿一笑,扯着那张通红的脸说道:”孙儿也不知是谁,刚从衙门出来便被人按住打了一顿,说是让我少管闲事。“ 贾母听着这话叫了贾琏上前,看着那伤,着实不轻,虽说贾琏不得自己欢喜,可是毕竟是自己孙子,又是如今唯一能办些事物的人,贾母当下便恨声说道:”可看轻打人的贼人了没?“ 贾琏捂着脸上的伤说道:”都蒙着脸呢,没看清,大概有十几个人,上来就打,我说我是荣府的贾琏,他们嘴里一边说让我少管闲事一边说打的就是我。“贾琏说着说着还抽抽上了。 贾母看着也心疼,一边拉着贾琏上前,一边说道:”你带的那几个小子呢?“ 贾琏说道:”不知在哪躲懒呢,您也知道我那院子里的人都听我媳妇的,个个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一点都不顶用。“ 贾母听了这话当下便说道:”我原以为你媳妇是个会管教人的,如今看来也不行,这些下人就不该给他们好脸,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留他们何用,不如都打发了出去。“ 贾琏听了说道:”咱府里打发人出去恐怕不好,孙儿想着不如各打二十板子再说。“ 贾母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改明再挑两个好的。“ 贾琏点了点头,坐在贾母下首说道:”孙儿已经问过了 ,那罗知府只说告状的人是王府管家。“ 贾母一愣,呆了半刻问道:”什么?“ 贾琏又郑重其事的说道:”听说是王府管家。“ “哪个王府?“ “王子腾王家。“贾琏看着贾母一板一眼的说道。 贾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过了半响方问道:”这是真的?“ 贾琏一脸无奈的说道:”这还有假,都是那罗知府说的。“ 贾母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对贾琏说道:”你先回去歇着,请个大夫看看,配几副膏药贴一贴。” 贾琏想着自己这些话漏洞百出,不过看着贾母倒是没起疑,当下便告辞而出。 这刚想着要回去好好歇一歇便见着隆儿朝着自己跑来,这隆儿是个略有姿色的小子,此时见了贾琏压低声音便说道:“二爷,今天晚上还去那边么?” 贾琏当下心中一动,隆儿指的那边自然说的是自己前不久刚为尤二姐置办的外宅,想着自个这一身的伤还得回屋看那泼妇,贾琏当下便和隆儿一起出府去了尤二姐那。 那尤二姐本身就是个水做的女人,见了贾琏这般自然是好一番安慰,两人浓情蜜意好不快活。 且说贾母看着贾琏走远,把贾琏那话又在脑子里想了想,便认定是王夫人做的怪。想她人被夺了权定是不甘,这才干出这事,妄想把自己的心腹一力拔起,贾母想着便让鸳鸯去把二太太给找来。 这边鸳鸯还没出门,便见着王夫人带着两个婆子便走了进来,王夫人一进屋子,便对着贾母说道:“周瑞家的把欠的账换上了。”边上的婆子递上账本和银票。 正文 第五十一章 51、 贾母看着王夫人,瞥了一眼账本厉声说道:“你越发能耐了!” 王夫人听着这话,抬头看着贾母,不明白贾母怎么这幅样子当下便说道:“不知母亲大人何意?” 贾母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冷着脸指着王夫人便说道:“好大的胆子,越发厉害了,居然把自己人给告了。” 王夫人虽一心想取代贾母,可一直是徐徐图谋,此时听了这话,当下便说道:“媳妇不知,请母亲明说。” 贾母苦笑两声,“你还在这跟我演戏,还不去把那案子给我结了。” 王夫人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当下便跪了下来,哭着说道:“母亲,我虽不识得几个字,可也是知礼守礼的人,您说的这些事我闻所未闻。” 贾母看着王夫人,看着这个做了自己几十年的二媳妇,平日里话不多说,可事却一件没少干,平日里阳奉阴违的事一件没少干,要不是看在元春宝玉的面上,贾母哪里会如此抬举她。 看着贾母坐在上面脸色越来越差,王夫人当下便急了,哭着便说道:“母亲,我是贾家的人,又是宝玉的娘,不论如何我怎么会伤害宝玉,伤害娘娘!” 贾母一听,是这个理,可是那报案的人是王家的管家,便问道:“赖大被抓进去了,当真不是你弄的鬼?” 王夫人一听,脸色一变,当下便辩白道:“这赖大真的被抓进去了?” 贾母见她不似作假,缓了缓神色便说道:“刚贾琏去衙门问了,都说是你王家管家告的状,琏儿还为这事被打了一顿,瞧着满脸的红肿,腿还崴了。”贾母说着便叹了一口气。 王夫人听了,想着自己也一段时间没回自己娘家了,便说道:“媳妇想着这事怕是有人弄鬼,虽说周瑞贪了钱,可媳妇也是狠狠的骂了她,又逼着她早早的把欠的钱还了过来。媳妇是万万不会拿咱府的声誉弄事。” 贾母听了这话,想着周瑞还真的是把欠的几千俩银子给换了回来。今日也不知怎么的,这事一出一出的,就没一件顺心的,贾母也觉得乏了,当下便把这事交给王夫人。 看着贾母脸色不好,王夫人只得退了下去,周瑞家的跟在王夫人身后,原本想着自己全家凑了钱把这钱补上,定能好好的长一回脸,却不想竟然都没被贾母给注意到,当下也沉默不语的跟在王夫人身后。 这一夜除了贾琏躺在温柔乡里,旁人都睡的不好,王熙凤是整夜的做噩梦,贾母本来不容易入睡,更是只睡了半个时辰,王夫人想了大半夜的事,一早就让人备了马车去了王府。 王子腾升任九省都检点,如今还在任上,就王子腾夫人还在家中。这一大早的就见着贾府来了人,见了王夫人当下便有些奇怪。 王夫人没睡好,脸上的粉上的多了些,见着自己精神奕奕的嫂子,当下便说道:“昨儿个我被我老太太训斥了。”说着还假意抹了一把泪。 王子腾夫人当下便诧异了,这大早上的怎么就来了这么一出,只是面上还得装作关切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说道:“贾府大管家赖大被牙差给拿了,琏儿去打听还被打了一顿,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听那知府说高赖大的是咱王家的管家。” 王子腾夫人听了这话,当下便说道:“别是开玩笑吧!” 王夫人板着脸说道:“我倒希望是个玩笑,可这事真真的,我家老太太嫂子也知道,平日里是最慈悲不过的,可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这脸可是都没了。” 王子腾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大姑子,当下便说道:“咱家你也是知道的,人口少,又简单。”王子腾夫人说着便对外面的婆子说道:“去把管家找来。” 那婆子听了这话,便朝着前院走去。 王子腾夫人见着王夫人这脸色不好,又让丫头上了早上刚熬好的稀粥,又上了两碟子花生,加上一碗油煎肉饼。 王子腾夫人拉着王夫人坐下,说道:“陪我一起吃两口罢。如今年纪大了,每日早上是定要喝些炖的稀烂的白粥。” 贾府用食向来喜欢油炸肥腻,王夫人又吃惯这些,如今吃着这淡而无味的白粥哪里吃的下,略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王子腾夫人看在眼里,也不计较。 不多时,便见着王管家来了。王夫人自然认识这王管家,当下便盯着他。 那王管家一进屋见着王夫人便觉得不自在,听着自家太太问道:“你可曾去衙门把赖管家给告了?” 王管家一听,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看自家太太,笑着说道:“太太这话从哪里听来的,那赖大我倒是认识,毕竟和咱府里关系不一般,见了面也说两句客套话,这不亲不远的关系,又没什么交集,我怎么会去衙门告他。” 王子腾夫人看了看王夫人,对着管家说道:“贾府管家赖大被抓进去了,说是你高的状。” 王管家一听,忙辩解道:“太太,这没有的事。“ 王夫人在旁看着有些心急,当下也顾不得避嫌,朝着王管家便问道:“知府说是你告的状,你还怎么解释!” 王管家听了王夫人的话,当下便急了,说道:“我这每日在府里都有人作证,那知府可说了我是何时告的状,又说了什么没有?” 王夫人出门的急,如今被王管家一问,这才晓得这些事也没弄清就跑了来,当下便说道:“你家姑爷也不会平白的扯谎,这事总得解决。” 王子腾夫人听着这事还牵扯王熙凤,当下便打发了人去叫王仁,说是让王仁和王管家一起去衙门问问。 那王仁虽是王家大房的人,可王子腾膝下无子,这王仁被王子腾夫人当作儿子看待。 这王仁是个混世魔王,听了这些二话不说便拉着管家去衙门。那知府见了王仁倒是好严相说,却不想那王仁见罗知府不识王管家吵着闹着说罗知府陷害自家。 王管家在旁看着,只劝道:“少爷,知府这也是被人给蒙蔽的,说开了便是。” 那王仁却不依不饶,拉着罗知府要扯皮,罗知府虽惧怕王子腾可实在被王仁缠的烦了,当下便说道:“这案子早就上报备案了,如今要销案也不是我能处理的了。” 王仁看着他说道:“你这话我却不信,不过是要钱罢了。” 这话王管家拦都拦不住,就见着罗知府冷着一张脸指着王仁说道:“这话我记住了,别跟我这后悔。” 说着罗知府便进了屋子关上门,把王仁等人晾在原地。 王管家一脸丧气的说道:“少爷,刚才罗知府自知搞错,您就顺坡下了便是,怎么说了那些话。” 王仁一扯脖子,说道:“不就是个四品知府罢了,多大点官。”说着不以为意的走出了衙门。 王管家在后看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两人回了王府,王仁见了王子腾夫人便说道:“罗知府说告状的不是管家。” 王夫人听了,沉默不语,王子腾夫人见着管家在一旁直叹气便问道:“刚可是遇着了什么事” 管家忙说道:“罗知府也是信错了人,他见着那人拿着府里的牌子,又见他穿着体面,还是坐着咱府里的马车,只以为是我,便立了案,如今案子已经交到上面去了,恐怕不大好处理了。” 王子腾夫人听了倒不以为意,只说道:“上头的官员总要卖咱们面子的,只是到底是谁能有咱府里的牌子,还坐咱府里的马车呢” 王仁再旁边说道:“要是让我逮到这人定要打死他。” 王子腾夫人听了只说道:“打死倒不必,好好打一顿要是要的。” 王夫人再旁听了这些,过了半响方说道:“好嫂子,这个告状的人是为了离间我们两家!” 王子腾夫人也不傻,当下便说道:“这人忒歹毒,若让我们揪出是谁定要好好整治他。”王子腾夫人看着王夫人,说道:“你快回去给老太太解释解释,定不能让这事弄坏了咱两家的关系。” 王夫人谢过嫂子,立刻回了贾府。 回了贾府的王夫人直接便去了贾母那边,这见了贾母便把这事给说了一遍。贾母听了后,将信将疑,什么人会绕这么大一圈子干这事。这状告赖大贪抹贾家银子,任谁听了都以为是贾家自己告的,毕竟这事查下来受益的是贾家。 当下只得央求知府把那状告的人找出来,这事还得让贾琏去办。王夫人再旁说道:“王仁已经开始找那人了。” 贾母眯着眼睛说道:“王家找王家的,咱家找咱家的。” 且说黛玉来贾母这边请安,只以为贾母又要提置办嫁妆的事,早就想好了说辞,却不想贾母疲累,说了两句话便让黛玉回去了。 这黛玉回去的路上便听着贾琏昨日被人给打了,那说闲话的婆子说的绘声绘色,说那贾琏腿都被打断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52、 黛玉一点雪雁额头说道:“你知道的倒多。” 雪雁笑着说道:“虽说我们不大和她们来往,可有些事还是得清楚一二,这样才能随时应对。” 黛玉瞅着雪雁,觉得她越来越能了,不由得想到这人都是这样,不到那个地步就不知道有多大的本事,可见着能力也是慢慢历练起来的,这么想着,黛玉暗自下了决心,自己可万不能松懈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大的事在等着自己。 却说宫里头的甄太妃,原本只以为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只让太医开了些温补的药,这过了两日越发古怪起来,竟然闻了鱼腥味便吐。 歇了两日便请了太医来瞧,那李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和甄太妃也是极熟的。见着太妃的脸色倒还红润,想着不过是秋干气躁罢了,岂料一把脉,李太医惊出一身的冷汗。 脸色都白了,偷眼看了看太妃,见她躺在榻上,李太医想着莫不是自己年老昏花,弄错了。便又搭在脉上,这下子断定无疑,正是喜脉。 甄太妃见李太医神色不大好,想着自己莫不是真的不好了,便问道:“可是有什么病症?” 李太医扯出一张笑脸说道:“回娘娘,没什么大碍,不过是秋干物燥,多食些蔬菜挂便是。” 甄太妃听了这话便是不信,问道:“当真没事?” 就这么几句话间,李太医恢复神色,直起身说道:“回娘娘,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也就对着娘娘我才这么说,都说秋日进补,可是娘娘这身子,只需荤素搭配得益,便可。那些大补之物实在用不得。” 甄太妃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便说道:“你这话我听着不错,不像旁的人一见我身子不爽就开什么人参鹿茸的,吃都吃腻味了。” 李太医笑着说道:“娘娘这话我可不敢当,各人有各人的方子,虽说是同样的病症可是对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药方,这里头大有文章。” 甄太妃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只是这荤素搭配有什么讲究没有?” 李太医笑着说道:“等我回去,拟一份菜单给娘娘送来。” 甄太妃笑着点了点头,又让宫女送李太医出门。 这李太医一出门,走了一段路,见着四周没人,便朝着一旁小路走去,绕过人多的地方,直接就去了慧太妃的常宁殿。 说起来这李太医和慧太妃也算是熟人,两家祖上还是亲戚,这事旁人都是不知。此时这李太医跟着宫女进了慧太妃屋子,一见面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说道:”娘娘救我。“ 慧太妃见着他这样,当下便说道:”你可是糊涂了,好端端的怎么跑来说这话。“ 那李太医见着慧太妃挥退宫女,只留了一个嬷嬷,便说道:”我刚从甄太妃那出来,得知了一个掉脑袋的事。“ 慧太妃看着李太医,脸色不大好看的说道:”你有事,你找上皇,找皇后,再不济找皇帝都是,怎么巴巴的跑到我这来胡说。“ 李太医知道慧太妃向来不管事,只是这事实在太大,李太医想着靠着两家祖上的关系,还能说个一二。当下便说道:”甄太妃有喜了。“ ”什么!“慧太妃一愣,拿在手里的茶盏差点掉下来,索性旁边的嬷嬷接住。 ”甄太妃有喜了,这事微臣也不敢相信。“李太医说着,偷眼看着慧太妃。 见着慧太妃脸色一喜一怒,转而冷笑道:”她倒是福气,年轻的时候生了个皇子,虽说没了,可也算当过娘,哪像我这么苦命,连个孩子都没怀上。“慧太妃说着说着脸色阴郁下来。 边上的嬷嬷劝道:”娘娘,皇上自小便在您跟前长大,皇上就是您亲儿子。“ 慧太妃听了这话,摸了摸肚子,嘴里说道:”这事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李太医见着慧太妃那样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慧太妃竟然这般在意这事,当下便说道:“娘娘不知,上皇早两年前就不行了。” 哈哈哈!慧太妃听了这话大笑两声,指着李太医说道:“这事可是真的?” 李太医抹了一把汗说道:“千真万确,上皇每月一次的脉案都在太医院放着,这事也就是我和胡太医两人经手。” “她知道么?”慧太妃摸着手腕上的镯子问道。 “回娘娘,这事想必甄太妃也晓得。”李太医想了想说道。 自从上皇退位后,这甄太妃便成了上皇身边的第一人,原本偶尔还宠信其他的太妃,可是这几年独宠甄太妃,原本众人还以为那上皇当真对甄太妃是一心一意,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幌子,得知了这事慧太妃如何不喜。 想着自从进了宫便没得过多少宠爱,虽因着家世,这体面不少,可慧太妃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样,也是个要强的人,如今这淡泊名利的样不过是年纪大了 ,加上皇帝又是自己带大的,实在懒的玩了。 这乍然听了李太医这事,这心理那争强好胜的心便起了来,特别是原先还吃过不少甄太妃不少的暗亏,如今想着这事,这心理就畅快起来。 看着这李太医,慧太妃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何独独把这事告知我,去告诉太后不好!” 李太医想着那太后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老太太,除了皇后对她尊重些,旁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哪里比得上慧太妃。只是这话李太医却是不会说的,只说道:“微臣想着,这事倘或贸贸然告知的旁人,怕被人杀人灭口啊。” “你倒是直接。”慧太妃听了这话说道,想那上皇是个顶要面子的人,倘或知道了这事,头一个便是要杀了李太医灭口,怎么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带了绿帽子吧。 李太医看着时间不早,便要告辞,慧太妃也没多留,让一宫女从小路送他出去。 慧太妃的嬷嬷跟着慧太妃跟了几十年,见着自家娘娘这样子,便劝道:“娘娘,这事您告诉皇帝便是,可别参合进去啊!” 慧太妃看着嬷嬷,冷笑道:“我和她差不多时间进宫,比家世,比样貌,比才华,我哪样都不输她,可是她就是受宠。我也不是那般认死理的人,不受宠便罢,可我就是瞧不惯她那耀武扬威的样子,整日里欺负低阶嫔妃倒也罢了,居然敢让内务府把本该送到我宫里的银霜炭分了一大半给她自个宫里。” 嬷嬷在旁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银霜炭的事当年闹的不小,虽说自家娘娘吃了亏,可那甄太妃也被训斥了一通,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自家娘娘怎么还记得这事! 不过自家娘娘小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是如今年纪大了,这才好了些,嬷嬷想着自家娘娘是个执拗的,况且如今住在这后宫整日闲着没事也寂寞,便说道:“奴婢想着,前些日子五皇子说的那事也未尝不可,那林姑娘瞧着也是个机灵懂事的孩子。” 慧太妃瞥了一眼嬷嬷,说道:“贾家和甄家向来相交甚好,这林黛玉……” “早听说林姑娘和贾家关系一般,听说以前住在凤藻宫的时候和那贾元春话都说不了几句。“嬷嬷忙在一旁接口道。 慧太妃听了这话,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做个恶人吧!“ 嬷嬷在旁听了,想着倘或林姑娘接了来也好分散自家娘娘的注意力,上皇那些事实在是牵涉甚多。 隔日,慧太妃便给派人给皇后说了这事,在皇后看来这也算不得大事,当下便同意了。当日便派了人去贾府说是慧太妃娘娘想林姑娘了,特意派人过来接进宫住些日子。 贾母一听,忙问道:”可还是住在贵妃娘娘的凤藻宫?“ 那传话的太监不阴不阳的说道:”自然是慧太妃娘娘的常宁殿。“ 贾母一想也是,元春怀了孩子本该静养,黛玉进宫也不算坏事,左右在宫里和元春也能相互照看。 虽说是进宫陪伴慧太妃,可这次特意说了,要带齐一应事物,又特地派了两个嬷嬷过来帮着拾掇。 黛玉瞧着那俩嬷嬷指使着雪雁等人一股脑子把那些大箱子都算上,便有些诧异,可又想着宫里规矩多,兴许是都用得着,再者左右都派了几辆马车过来接,又不需自己动手,便也没说什么,只让燕归等人好好配合两个嬷嬷。 贾母本想着指两个丫头给黛玉带着进宫,可是那燕归蓝翎等人个个都是好手,旁人完全都插不进去,便只能作罢。 瞧着黛玉忙活差不多了,贾母便拉着黛玉交代进了宫要去凤藻宫走一遭,只说是亲表姐妹要互相关照。 黛玉应了,想到元春住在那僻静的凤藻宫也是个可怜人,只是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可怜人。 王夫人站在旁边,也想着说两句,便听着外面周瑞家的跑了进来,靠着王夫人耳朵说道:“二太太,不好了现在外面都说打了琏二爷的是王家的少爷王仁。” 王夫人脸色一白,看着贾母就有些站不住。 正文 第五十三章 53、 贾母见着周瑞家的进来神色不对,便知有事,可是在外人面前也不露出来,只拉着黛玉的手说了好一会话。 黛玉念着贾母年纪大了,便顺着贾母说了几句话,又让雪雁送贾母回去。 贾母一路回了自己屋子,挥退下人,看着王夫人便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低着头说道:“这事做不得准,外边有人混说的。” 贾母敲了敲桌子,看着王夫人道:“到现在还有什么要瞒着我的?” 王夫人一愣,只得说道:“外面人说琏儿是被王仁给打的,还说什么是为了给凤丫头出头。” 贾母听到这里,脑子都有些糊了,这些事都一出一出的,便把林之孝家的给叫了进来,刚让她出去打听清楚,便见着林之孝家的迟钝的说道:“老太太,这事我也听说了。” ”合着就我一人不知道。“贾母顿时怒了,本想立马把贾琏叫来问话,可是转念一想宫里的嬷嬷还在府里,这事还是等黛玉进了宫再做商议。 到了差不多晚间时分,南院才拾掇好,黛玉看着忙了一天的两位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忙让雪雁拿了两个香囊药包送给嬷嬷。 那两嬷嬷笑着推辞,黛玉说道:”原不是值钱的东西,不过是我自己做的药包,里面放了些药材,嬷嬷可别嫌弃。“ 那两嬷嬷原本就是慧太妃宫里的,好东西自然也见过,拿起这药包闻了闻便知道里面放了好几位中药,当下便收了。 黛玉又和两位嬷嬷去荣禧堂拜别贾母,贾母带着王夫人邢夫人等人送黛玉出门,黛玉见着贾母,这心里就有些不好受起来。虽说早就认清了贾母,可是加上上辈子这么些年的情分不管如何却还是有的。 只是这点情分到底还是比不得贾家,比不得宝玉,更比不得金钱权利。 马车慢慢朝着皇宫而去,黛玉这心情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却说贾琏在尤二姐那风流了一夜,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想着不管如何也得回府露个脸,便让尤二姐伺候着洗漱。 又吃了些东西这才带着骑着马出了门,等到回府早就掌了灯,贾琏一进门便见着林之孝在等着他,见着贾琏上来便说道:”二爷,出了大事了。“ 贾琏一愣,转而问道:”怎么说?“ 林之孝虽忠心贾母,可也一向是四面讨好的主,当下便说道:”我也不甚明白,只听说二爷这伤是被王仁给打的,原因是为了给琏二奶奶出气。“林之孝说道这里又道:”具体的我也不甚明白,老太太还在堂屋等您。“ 贾琏谢过林之孝,甩了马鞭便朝着荣禧堂走去,这一进屋子便见着除了贾母,刑王二人,连李纨,王熙凤等都在。 贾琏面色不改的给贾母请安,贾母见着贾琏这般坦然,想着定是那王家欺人太甚便叫了贾琏上前问道:”那个打你的人可弄清了是谁没有!“ 贾琏故意把还没好的脸颊露出来,半抬着头说道:”孙儿实在不知,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如今刚回来。“ 贾母瞅着贾琏这样子,也觉得可怜,当下便朝着凤姐说道:”你是她媳妇,男人在外,回家总得热乎乎的。“ 王熙凤烧着一张脸点了下头,心里却埋怨道,贾琏连着几日不着家,这事老太太倒只当不知道,自己一个劲的讨好,连自己亲姑姑都得罪了还是不如自己孙子亲。 贾琏刚才听了林之孝那话,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当下便直接问道:“不知祖母找我何事?” 贾母看了看下首的王夫人说道:“如今外边有人谣传说是打你的是王仁,还把你媳妇都牵扯上了。”贾母顿了顿,又说道:“咱府和王家虽是两家可是两府关系密切早就亲如一家了,这事怕是有人弄鬼,况且这外面又传了这些瞎话,咱两家也合该亲近亲近。” 说起来这次的事贾母是真的怀疑上了王家,可是因着王子腾,为了宫里娘娘的前程,贾母自然不会主动撕破脸。 不过贾琏想着这瞎话大抵是自家哥哥弄出来的,本来早就看王熙凤不顺眼了,此时眼珠子一转张口便道:“老太太,说起来我成婚也快十年了,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可怜我至今膝下无子啊。”贾琏说着便偷眼看了看王熙凤,见她一双凤眼死盯着自己,越发得意起来,对着贾母便说道:“也是孙儿糊涂,之前珍大哥给我保媒,他那小姨子是个样貌人品都无可挑剔的,我想着这事还得回来和祖母商议,这一拖就拖了这么久。” 贾母看着贾琏,想着他莫不是糊涂了,刚被人打了一顿,还和岳丈家有牵扯,这本身就是火急火燎的事,怎么说着说着居然说起了纳妾的事。只是既然贾琏说了出口,贾母觉得这纳妾不过是一小事当下便说道:“这事让你媳妇操持便是。只是这王仁的事要早处理,还有赖大家的事,咱府的大管家被抓了进去了,满京城的人都在看咱的笑话。”贾母说着说着便拍了拍贾琏的手。 贾琏忙应到:“祖母放心,这事我出去跑两日,想必也是些误会,等解释清了便好。” 王熙凤陪着贾琏从贾母屋里出来,两人一句话都不说,走到贾琏书房那边,贾琏朝着自己书房走去,王熙凤早就忍不住了,扯着嗓子便说道:“你再敢走一步试试!“ 贾琏刚才说了那事还就是故意惹王熙凤不快的,怕的就是王熙凤隐忍,索性王熙凤这脾气是个忍不住的,当下贾琏笑嘻嘻的回过头看着王熙凤说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王熙凤瞅着贾琏,一张脸早就涨的通红,涂着蔻丹的指甲此时看着越发的赤红如血。王熙凤自从嫁给贾琏,从来都是盛气凌人,哪里这般被动过,此时早就气极,偏生老太太又说了那话,忍了一路,此时再也忍不下去,声音嘶哑着说道:“二爷要纳妾,我自然得好好操办一番,哪里敢说什么,还不是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着王熙凤这不阴不阳的话,贾琏干笑了两声,唱着小曲便进了书房。 王熙凤在外面跺了两下脚,气呼呼的回了屋子,平儿在后看着叹了口气,这事固然是二爷的不是,可奶奶平日里也着实太强势了。 贾琏吃了些饭,又喝了两口小酒,独自躺在书房的小榻上,回想着刚才王熙凤那吃瘪的脸色,这心理就喜滋滋的,好久没这么爽快了,贾琏乐呵呵的唱着小曲进入了梦想。 却说黛玉入了宫,一路有两位嬷嬷打理,倒是畅通无阻的直接就去了慧太妃的常宁殿。 虽说天色不早,可这常宁殿倒是灯火通明敞亮,黛玉跟在两位嬷嬷身后进了主殿,见着上首的慧太妃自是叩头请安。 慧太妃看着黛玉,见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长裙,头上只戴着点翠草虫发簪,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又不失雅致。 慧太妃叫黛玉上前,让她坐在一旁,便吩咐宫人开饭。常宁殿有自己的小厨房,这些菜色也都是慧太妃平时爱吃的,黛玉瞧着慧太妃提起筷子,自己个才开动,慧太妃瞧了便说道:“以后你就住我宫里,侧殿已经收拾好了。常宁殿就我一人,你来了多来我这说说话,既然是来陪我的,那该说的就说,也别藏着掖着,以后爱吃什么尽管说。”慧太妃吃了一口菜朝着身后的嬷嬷说道:“这菜咸了。”说着便放下了筷子。 那嬷嬷忙笑着把那碟子菜端给一旁的宫女,说道:“回娘娘,小厨房还热着八宝粥,要不尝两口。” 慧太妃点了点头,早有宫女端了一碗粥上来,慧太妃喝了一口说道:“这味道到好。”又对黛玉说道:“八宝粥不错,你也喝一碗吧!” 黛玉点了点头说道:“谢娘娘。” 这吃罢了粥,黛玉又挑着吃了点菜,好歹应付过去了。天色本就不早了,黛玉估摸着慧太妃年纪大了,怕扰了她,便早早的告辞而出。 等黛玉回了屋子,便见着雪雁等早把衣裳被褥都拾掇好了。蓝翎拿着干净的棉布进来,见着黛玉便道:”小厨房有现成的热水,大小姐可要现在就洗澡!“ 黛玉也正好累了,雪雁蓝翎两人便服侍黛玉洗漱,因着各式物件齐备,忙活了半个时辰便都歇着了。 慧太妃听着宫女来报,说林姑娘早早的睡了,笑了笑便让那小宫女出去。嬷嬷瞅着自家娘娘这脸色不错,便乘机说道:”依我看,林姑娘比之前看着还要好,吃饭说话都是进退有度,果然是大家出身。“ 慧太妃笑了笑,说道:“明日你带着她去拜会太后和皇后。“ 嬷嬷点了点头,这林姑娘入宫皇后那边自然得走一遭的,想了想又说道:”不知凤藻宫那边要不要去。“ 慧太妃看了看嬷嬷,说道:”自然要去,毕竟是亲表姐。“ 正文 第五十四章 54、 且说贾琏做了一夜好梦,大清早的先去给贾母请了安,说起要去找王家商议事情,贾母自是允了,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放贾琏离去。 这贾琏出了门,打发了跟着的小子便朝着宝玉那宅子过去,这地方够僻静,又狭窄,贾琏一路过来也没见着个人,敲了敲门,门到开了。 一进门还是那明晃晃的牌位,贾琏走上前去上了只香,便朝着里屋喊道:“哥哥在么?” 刚说完,便见着一小厮从角落里走来,见了贾琏便道:“琏二爷来了,快请这边走。”说着便要引着贾琏朝内院过去。 贾琏见他穿着一身缎子短衫,身形又有些眼熟,顺口问道:“好像在哪见过你。” 那小子听了这话,抬起头朝着贾琏一笑,揭开遮着脸的黑布说道:“琏二爷,我是茗烟阿。” 茗烟露出的那一块脸皮红肿青紫,贾琏一看连忙说道:“快遮上,你这是怎么了?” 茗烟听了这话,弓着腰靠近贾琏说道:“回琏二爷,都是我嘴欠欠收拾。” 想着自家哥哥那脾气那手劲,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下人,贾琏当下也不多话,只让茗烟好好带路。 这宅子也小,走过荒废的屋子,绕过小厨房便进了一间收拾干净的书房。贾琏见着这书房狭窄,也就放了一书桌和椅子已是勉强。贾琏径直在椅子上坐下,看这书桌上杂乱的书本稿纸 说道:“这些东西你也不懂得收拾收拾,怪不得挨揍。” 茗烟一边给贾琏倒了茶一边回道:“回琏二爷,这桌子我家爷不让我收拾。” 贾琏哼了一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问道:“他不在?” 茗烟压低着声音说道:“回琏二爷,我家爷在后屋睡着还没起呢。” 贾琏听了这话,笑了笑便让茗烟下去,毕竟让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伺候怪别扭的。 这书桌上乱七八糟的,贾琏粗粗看了看都是些没有意义的涂鸦,本想拿起来看看,可是想着身上还疼的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这么早!” 贾琏见着自家哥哥来了,当下便笑着上前说道:“这不是想哥哥了么,特地来看看。” 哼!宝玉冷哼一声,看了看自己的书桌,又看了贾琏一眼,贾琏立马狗腿的扶着宝玉坐在椅子上,说道:“想必哥哥还没吃,最近新开了一家酒楼,那里的珍珠鱼不错,不知哥哥可有兴趣。” “你觉得呢!”宝玉眼睛撇着贾琏,阴阳怪气的说道。 贾琏一愣,这样子是不高兴了,可是自己个也没惹到他啊,于是便说道:“哥哥要是不爱吃珍珠鱼,那烤乳鸽也是很不错的。” 宝玉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桌子,原本就有些白的脸,看着更加的惨白,看着贾琏一板一眼的说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我顶着这个身子能出去吃么!” 贾琏当下便明白过来了,如今自己哥哥是宝玉,宝玉如今该在松山书院上学呐。贾琏嘿嘿笑了两声,便说道:“要不让茗烟出去买。” 宝玉看着贾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是个爷们,怎么就只知道这些溜须拍马的事,正经事做的如何了!” 这话形容贾琏还真没错,说起来这些年贾琏虽是荣国府嫡子可是平日里就是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捞些油水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贾琏原本也不觉得什么,可如今被自家哥哥当面说了出来,还是有些火气,可是见着宝玉这样,火气也发不出来,憋了半响便说道:“昨儿个我可是大大的搅合了老妖怪和毒妇之间的关系,又给我家那个妒妇一个大大的没脸。” 贾琏说完这话,便一脸得意的看着宝玉,似乎是在寻求表扬。宝玉看了看自己这个亲弟弟,想骂他几句,可又觉得无趣,只敲了敲桌子说道:“你怎么给王熙凤没脸的.” 贾琏见他问起,当下便来劲了,靠近他把昨日当着贾母的面说要纳妾的事给说了,临了还绘声绘色的把王熙凤那气急败坏的脸色给说了一通。 说起来,贾琏成婚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给王熙凤吃瘪,这种事怎么能不兴奋,见了自家哥哥如何能不显摆。 原本想着这事定能得到自家哥哥的称赞,却不想宝玉就这么面如表情的看着自己,贾琏心里一突,便见着宝玉腾的站了起来,指着贾琏便说道:”你好端端一个爷们,纳妾这种事本就是稀松平常的小事,公侯家的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你倒好,连自己的通房丫头都不能碰,如今不过是在老妖婆面前说了纳妾的事就值当你抖起来了?“ 贾琏陡然矮下了身子,宝玉见他这般,呲笑道:”你过来,我不打你。“ 贾琏这才朝着宝玉挪了两步,畏怯的说道:”哥,那女人实在是凶悍,又会笼络老妖婆,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宝玉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弟弟这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改的,便说道:“那你要纳哪家的姑娘!” 贾琏见自家哥哥问这个,当下便说道:“是珍大哥的小姨子,长的俊俏不说,还温柔甜美。”贾琏说着便想起了尤二姐那小摸样,当下连着语调都柔了起来,说着:“哥哥见了想必也是会喜欢的。” 说起来,当鬼魂的这些年,贾瑚只能在宁荣二府游荡,那贾珍的所做作为也是看在眼里,实在是个不着调又是个没廉耻的家伙,那尤氏姐妹也没一个好的。如今见着贾琏这鬼迷心窍的样子当下便斥道:“你要的是哪一个?” “哥哥也知道,自然是二姐。”贾琏全然没注意宝玉的神色,自顾自说起来:“三姐虽也是个美人,可着实太泼辣了些,还是二姐好,温柔体贴……” 啪的一声,贾琏捂着自己的右脸,看着一脸盛怒的宝玉,当下便闭了嘴。宝玉指着贾琏,恨声说道:“原本只以为你是个没大志的,却不想还是个没脑子的。贾珍那个没伦理,没廉耻的。和自己媳妇苟且不算还和自己儿子共用同一个女人,你倒好,居然捡他俩用过的破鞋。” 宝玉看着贾琏那涨的通红的脸颊,叫了外面候着的茗烟去拿个熟鸡蛋过来,茗烟一溜烟便拿了过来,还细心的把壳剥了,宝玉拿起帕子裹上给贾琏敷脸。 这滚烫的鸡蛋贴上自己肿胀的右脸,实在是疼的龇牙咧嘴,可是这疼还得憋着,贾琏心里着实不好受。 看着自己的弟弟,贾瑚也不好受,说起来贾琏养成这样也是作孽,年纪小小便没了亲娘,继母又是个没用的,亲爹还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没有父母教导,没有兄妹扶持,贾琏一路走来也算是不易,只是这不幸却不是他就此堕落的原因,不幸的人多了,也没见得个个都不着调啊! 宝玉想了这些,脸色便缓了下来,一边帮贾琏敷脸一边说道:“尤二姐你要是喜欢就纳了,可有一条,不得有聘妾文书更不能在官府备案。那尤二姐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个没名节可言的娼妇,收了做姨娘都算抬举她了。” 贾琏点了点头,说起来要没有贾珍贾蓉的撺掇自己也不会偷娶尤二姐,如今因着被自家哥哥打了,却恨上了贾珍贾蓉,要不是他们撺掇,自己能被哥哥打么! “即然哥哥不喜,那我就收她做姨娘便是。我来找哥哥是因老太太说什么打我的是王仁,这不我特地来跟哥哥说声,这事怎么处理较好?”贾琏也惯会察言观色,当下便抛出王家的事。 宝玉听了这话冷哼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好来问我的,难道你不是被王仁给打的么!” 呃!贾琏听着这话内心不住呐喊,难道打我的不是你自己么,就这么栽赃在王仁身上真的好么!真的好么! 只是贾琏这无声的呐喊也就在心里想想,面上笑着说道:“还是哥哥说的有道理,只是那王家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宝玉朝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贾琏便见着从门外进来一粗布长衫的中年男子,脸色看着有些发黄,不过看着倒是有股子书生气。宝玉指着他对贾琏说道:“他是王府的账房,他会作证是由王仁指使他带了一帮子流氓打的你。” 贾琏看向宝玉,心想这人也是神了,怎么连王家的账房都给收买了。 那账房先生走到贾琏旁边,朝着宝玉鞠了一躬说道:“谢公子照顾,等这事完了后,也希望公子能兑现诺言。” 宝玉朝着贾琏说道:“这人我帮你搞定了,余下的事你自己做吧!我还得回书院。” 贾琏奇道:“难道哥哥去书院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宝玉不肖的说道:“去书院是正经事,搞跨老妖婆是次等,教训是顺带的。” 正文 第五十五章 55、 贾琏看了看帐房又看了看自家哥哥,猫着腰贴近宝玉低声问道:“这人可靠么!” 宝玉越过贾琏,看向帐房说道:“你说说王仁干的事。” 那帐房眼圈有些微红,似乎是强忍住情绪说道:“回两位爷,我是王家管帐房的,平日里见惯了主子们贪莫公中银子的勾当,不够这些主家的银子我睁一眼闭一眼自不会说什么,可是那王仁竟玩弄了我唯一的孩子。” 贾琏听到这里,脑子里就浮现出王仁欺占貌美丫头的镜头,只不过对于贾琏来说,自己这些主子爷纳妾收房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于是便顺口道:“你闺女倘或能生下一男半女的做个姨娘也不差。” 那帐房听了这话,双手握拳,瞪着贾琏一板一眼道:“我的孩子是男娃。“ 贾琏被他这副吃人的样子唬了一跳,宝玉在旁说道:”你放心,这事我定帮你好好的整治那王仁。“宝玉说着瞥了一眼贾琏,让那帐房先行下去。 听着帐房这话,贾琏想着自己偶然几次也在府里找了几个清俊的小厮做那档子事,只不知那些小子心中是不是也心存怨忿。 宝玉看向贾琏,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当下冷哼一声道:“做主子便要下人忠心,可这忠心可不是几次钱银就可以收买的,你得让他们信服,得让他们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这一点你那媳妇就做的比你好。” 贾琏听了这话,心知有理,可还是嘴硬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主子们玩弄几个小子不是再正常不过么!” 宝玉不看贾琏,说道:“你被一个大男人玩弄,你舒服么!” 贾琏腾的满脸通红,不自在的走了两步,声音嘶哑着说道:“这怎么一样,我是什么人,他们算什么。” 宝玉贴近贾琏,压低声音说道:“对待下人该狠的时候就要足够狠,该柔的时候就要足够柔,但是别忘了一点,狗急跳墙。” 从小宅子里走出,贾琏脑子回荡着自家哥哥那几句话,说起来这些道理不是不懂,而是整个贾府就不是这么做的。如今向来,这些下人阳奉阴违,捧高踩低也着实没规矩了些。 贾琏牵着马走了一断路便见着旺儿兴儿两人在路口等着,见了贾琏喜滋滋的上前给贾琏作揖,自从上次这个几个被打了后,如今倒是老实多了,可是贾琏仔细看着倒觉得这几人都不堪大用,先说这旺儿媳妇本就是王熙凤的人,这兴儿也常常给王熙凤通风报信。 “你俩打哪来?”贾琏问道。 旺儿接过贾琏手里的缰绳,牵着马跟在贾琏身后,兴儿在旁说道:“这不是二少奶奶得知二爷一大早就出了门,特地遣我俩出门来伺候二爷。” 贾琏哼了下,自己出门是要去王府的,王熙凤这明摆着就是让这两人监视自己,当下便说道:“你二少奶奶也着实会办事,既如此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王家见着贾琏上门,自是好生招待,贾琏一路就进了里屋,见了自己岳父,贾琏自是好好的客套了一番,那王子胜是王子腾长兄,也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因和王子腾没分家,平日里拿着王子腾的名头没少做欺男霸女的事。 如今见了贾琏也不问一问自己闺女王熙凤,只拉着贾琏说道:“东街新开张了一家古董铺子,镇店的是一座有一人高的红珊瑚树。琏儿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 贾琏看了王子胜,但凡说了这话就是想让贾琏掏钱给他买,这事贾琏一开始也做过两次冤大头,索性后来尽量不来,这才躲过了,不想这王子胜还是这般钻钱眼里,怪不得能生出王熙凤那样的人,真是有其父就有其子。 贾琏干笑了两声,说道:“老泰山,我今日来事关大舅子,不知他如今何在?” 王子胜听了,皱了下眉说道:“这小子几天都不见人影,指不定去哪玩了。” 王子胜和自家儿子不亲贾琏也是知道,王仁平日里由王子腾夫妻教导,早养成了骄奢无礼的毛病,即使是贾琏也觉得不妥。此时只说道:“说起来这事跟老泰山也没什么开不了口的,前两日我在知府衙门口被一群蒙面的给打了,原本想着定是些地痞流氓,却不想有人说是大舅子指使的。”贾琏说道这里看着王子胜。 只见他先是十分惊讶,尔后又拉着贾琏看了看说道:“怪不得我见着你脸上红肿,还以为是摔了的。” 贾琏这脸上是刚才自家哥哥打的,如今被王子胜说出来,只觉得烧得慌,索性站起来,气呼呼的说道:“这事一开始我也不信,只是我这一出门便遇着了贵府的帐房先生,大舅子就是在他那支了钱找了几个地痞把我打了一顿。” 这话说完,贾琏看着王子胜,岂料那王子胜面色不变,倒是好一番安慰,临了说道:“琏儿想必也知道我家这状况,我这儿子我是管不了,这事还得跟府里二太太说声,这事她做主。” 贾琏看着王子胜,早知道他脸皮厚,却不想已经这般不要脸,只得扯着脸皮说道:“那么就只有直接找二舅母了.” 嘿嘿,王子胜笑了两声,叫了婆子去请王子腾夫人。 说话间王子腾夫人便到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薛姨妈。这见了贾琏薛姨妈又是好一翻问询,拉着贾琏便安抚道:“怎么好端端的脸上就这般红肿,凤丫头也不管着。” 薛姨妈是个口舌厉害的,几句话下来便把屋子里的气氛搞活络了,王子腾夫人对着贾琏也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听说和仁儿有些牵扯,咱两家这关系,可莫要被那些鼠辈给调拨了。” 贾琏笑着说道:“按理说这事我不该来,可是这事倘或不弄清楚了,放心里搁着岂不是更加不妥当,有误会说开了便是,再者说这大早上的贵府的帐房先生就跟我这招了。” 这话一出,王子腾夫人脸色一变,看着坐在一旁的王子胜说道:“大伯,这事……” “这家不是二太太管着么!”王子胜翘起一条腿,拿起桌子上的茶轻轻吹了一口。 王子腾夫人恢复正常,看着贾琏说道:“我让人把管家叫来,琏儿问问他,帐房先生原本是个书生,落魄了这才在府里做这伙计,说起来这些年还十分本分。” 贾琏张了张嘴,笑着说道:“二太太说的有理,只是我想来想去,大舅子还真的有打我的理由。”贾琏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前些日子珍大哥找我说了个事,他小姨子年纪大了,不好婚配,我瞅着人品样貌都不差,正想着哪日跟家里说一声。这事本不算大事,我家那口子的脾气想必太太也明白,这事不知怎么的就被大舅子给知道了。”贾琏说道这里呵呵一笑,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王子腾夫人。 薛姨妈坐在一旁,眯着眼睛不说话,王子胜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王子腾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凤丫头从小在我身边长大,难免娇惯了些。只是她虽要强,可是还算是明理的,断不会做出这事。” 这话说出来,王子胜没忍住笑了起来,王子腾夫人见了心理就有了火气,这个大伯,平日里正经事不干倒也罢了,还惯会拆台,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只是贾琏还在,也不好说什么,又说道:“琏儿要纳妾,这是喜事,说起来你成婚也这么多年了,这事就是凤丫头自己不提,我也会交代她的。只是琏儿被打这事,我看定不会仁儿所为。” 贾琏见着王子腾夫人这般淡定,当下脸色一变说道:“二太太,说起来你是我长辈,这话我原不该说,可是我被打这事是真,加上又有认证,再者说我出门在外从来都是以和为贵,想来想去还就是大舅子这为妹妹出头这事说得通。” 这话一出,王子腾夫人还待要说,却被贾琏一句话堵住:“二太太,这事说到底也不是大事,大舅子好好的给我陪个不是也就罢了,要是连这事都给赖了可是真没意思!” 兴许是没想到贾琏能把话说的死,王子腾夫人脸色有些发白,王仁那小子却是是个不着调的,可是总不至于打贾琏,可是看贾琏这样子也不像说谎,好端端的贾琏又怎么会弄这一出,加上贾元春在宫里还得王子腾在前朝帮衬,王子腾夫人倒是信了几分。 薛姨妈见着自家嫂子有些尴尬,上前对着贾琏说道:“早听说那尤家姐妹貌美,只是从没见过,不知琏儿要娶的是哪一个!” 王子胜也乘机说道:“虽说只是纳妾,到时候也免不了讨一杯酒喝。” 见着好不容易让王子腾夫人吃瘪,贾琏还没得意起来,便见着话题就这般被绕了过去。“这种小事哪里需要劳师动众,交给内人办便是。”贾琏说道。 王熙凤那脾气王子腾夫人知道,如今听着贾琏要交给凤丫头来办,又见着贾琏脸上的红肿,不由得多想一二,指不定还真的是王仁干的,当下言语间便柔了起来。 说来也是巧,众人正有些僵持便听着门房有人来报说是王仁回来了。王子腾夫人叫人把王仁请过来。一边又让下人给贾琏重新倒了新茶。 贾琏坐在王子胜的下首喝了一口茶,这茶倒是比贾府的要好。转眼便见着王仁一身醉醺醺的进了屋子,见了王子胜等人扯着嗓子便说道:“大早上的把我叫来什么事!?” 贾琏见他脸色通红,身上一股酒气,隐隐约约还有些脂粉味,当下冷哼道:“大舅子这是忙了一夜啊!” 王仁听了这话,这才见着贾琏,当下走过来说道:“你怎么来了?”这话听着让人添堵。 王子胜掏了掏耳朵,说道:“仁儿,怎么说话呐!” 王仁瞅了自己老爹,又看了看贾琏,便说道:“妹婿这一大早来了,不知何事?”王仁这两日窝了一肚子的火,不说别的先是那贾家二太太来了,非说自己家把贾家管家给告了,这事还没完,满天下的便有人说自己把贾琏给打了。王仁想着这谣言定是那些歹人传出来的,却不想问了几个人竟得知这话竟是从贾府传出来的,王仁想着两家关系便没多说,却不想喝了一夜花酒,本想着早些回府睡觉却听门房有人来找。 贾琏笑着说道:“看来大舅子这是一夜没睡啊,既这般那我也回去了。”说着贾琏便起身告辞。 王子胜看了贾琏走了,站起身对着王子腾夫人说道:“弟妹,这事本没我的事,还是弟妹自己办,左右是亲戚间的事,不论如何别伤了和气才是。”说完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王子胜就这么走了。 王子腾夫人听了这话气的眼圈都红了,薛姨妈忙劝道:“二嫂您可别气,大哥那人您也知道。” 王子腾夫人拿出帕子抹了下眼眶,站起身往后院走去,薛姨妈陪着她又说道:“咱这事依我看还得直接叫贾家老太太。” “贾琏这孩子我今日看着怕是对凤哥有怨,这事还得着落在贾母身上。只是你说仁儿真的会打贾琏么?“王子腾夫人看着薛姨妈问道。 薛姨妈暗想,这事自己是不能参合的,于是便说道:”仁儿是个好的,琏儿看着也不差,我想兴许是有人在内参合。” 薛姨妈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王子腾夫人叹了口气,看来贾家是得亲自去一趟了。 且说宫里,黛玉一早拜别慧太妃,便由嬷嬷带着先去拜见了皇后。皇后见了黛玉让宫女拿出一琴盒,说道:“这乌木琴是舞阳的遗物,既然是她送与你的,那么你就拿着,也好有个念想,不枉你俩相识一场。” 黛玉点了点头,让身后的雪雁接过这琴。 从皇后宫里出来,便见着了清平公主和宝钗。黛玉见了公主,自是请安道:”林黛玉给公主请安!“ 清平公主瞅着林黛玉,嘴角一笑,头上的珠钗晃动,只听着公主说道:”起来吧。“说着便往皇后宫里走去,宝钗跟在后面朝着黛玉一笑,似乎是在示好。 黛玉见了点了下头便往太后宫里而去,却得知太后身子不爽,倒是一老嬷嬷接待了黛玉,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黛玉回去了。 从太后宫里出来,嬷嬷说道:”林姑娘还需去贤德妃那走一趟罢!“ 林黛玉想着元春如今有孕,瞧这日头还早也不知此时去方不方便。正犹豫间便听着后面来人说道:”林妹妹,可找着你了。“ 黛玉回头一看竟是宝钗,见她满脸笑意,神态自若,就像自己和她很熟一般。雪雁见了宝钗有些不喜,便小声提醒黛玉道:”大小姐,初秋天本就有些冷,不如回屋换身衣裳再去。“ 黛玉点了下头,对宝钗说道:”不知薛姑娘找我何事!?“ 听着林黛玉叫自己薛姑娘,宝钗皱了下眉,笑着说道:”林妹妹昨日进宫,我本想来找妹妹说说话,只是天色晚了。刚才遇见了,想着妹妹兴许回去拜见贵妃娘娘,便想着和林妹妹一起去。“ 黛玉见着宝钗一身粉色长裙,衣着简单不失华贵,只头上戴了半圆形的翠鸟金饰,看着贤惠大方。这样的宝钗在黛玉眼里也是和上辈子差不多,都是收买人心,百般讨好,八面玲珑。即使再难堪的话,都能装作听不见,更有着青云直上的雄心。 黛玉笑了笑,说道:”即如此,那便和薛姑娘一起吧。“ 边上的嬷嬷看着这薛宝钗便有些不喜,想着林黛玉是个伶俐的,便说道:“姑娘去看贤德妃娘娘,我就不跟着去了。” 黛玉想着,慧太妃和元春不就不大亲近,这嬷嬷是该避嫌的,当下便应了。 宝钗见着嬷嬷走远,便上前说道:”林妹妹,咱这就走吧!“ 两人一起往凤藻宫而去,这后宫本就十分大,到处亭台楼阁,假山顽石,又种植不少名贵树木,这一路景色诱人,黛玉不免走的慢了些,踱步欣赏。 宝钗见黛玉慢慢走在后面,停下脚步看向黛玉,说道:”妹妹既喜欢这景色,当初就该住到院子里去,那里虽不得这里,可也是美不胜收。” 黛玉缓缓走近,不疾不徐的说道:“薛姑娘说笑了,那院子是娘娘省亲的别院,就算住也该是贾府的人住,我这个姓林的住进去岂不是不合适。” 宝钗听了这话,脸色一阵难看。 黛玉也不理她,径直往凤藻宫走去,宝钗走在后面倒是再不多话。 正文 第五十六章 56、 两人一路无话,进了凤藻宫便由宫女带着进了内室。掀开帷幔只闻着到一股淡淡的药香,黛玉面色不动跟着宫女进了里屋。 照旧是帷幔重重,抱琴从珠帘后走了出来,请黛玉入内,黛玉看了下宝钗,只见宝钗朝着抱琴笑了下。 抱琴说道:“娘娘请林姑娘进去说话,宝姑娘先在外面等一会罢。” 元春昨日便得知黛玉进宫了,算了算今日黛玉是自会来的,却不想除了黛玉连薛宝钗都一并来了。林黛玉是亲表妹,薛宝钗是姨表妹,元春想着到低还是黛玉更亲一些,况且如今皇帝又给黛玉指了婚,不久的将来也是个皇妃。 这一对比,亲疏立见。 黛玉走进内屋,便见着元春倚靠在床上,脸色泛着潮红,身子看着越发有些笨重。 待行了礼,抱琴搬了个鲜绿色外面绘着花鸟的瓷质小圆凳过来,黛玉坐在元春边上,元春看着黛玉,几个月不见,气色倒是比先前要好。 “林表妹怎么和薛姑娘一起来了。”元春皱了下眉说道。 黛玉直说道:“薛姑娘在我来的路上等着我,便一起来了。” 元春听了这话,闭了眼睛,似乎是有心事,过了一会便说道:“表妹,有些话我本想着不说,可是你如今来了这,又得了赐婚这么大的荣耀。这事该知道。”元春接着便把当初甄太妃拿着黛玉做筏子逼迫皇后等人的是给说了。 林黛玉听到这里,笑了笑,说道:“娘娘要说的不止这些罢!” 元春拉着黛玉的手继续说道:“你可知你这次和五殿下的事是谁捅到皇后皇上那去的?” 黛玉一愣,转而说道:“我不知道,请娘娘明示。” 元春说道:“甄太妃。” 见着黛玉不喜不怒的神色,元春有些欢喜,想着黛玉真真不错,就冲着这份沉稳的性子便是个做大事的,只是如今自己身子不好,虽说有了身子,可是皇帝却难得一见。想到这些元春只觉得没意思急了,拉着黛玉的手说道:“你是我亲表妹,我自是把你当亲妹妹一般看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慧太妃那边,你要好生伺候着,虽说她只是太妃,可是尊贵却一点都不输太后。” 黛玉点了点头,见着元春这番话,自是明白元春确是为自己考虑,想着之前因着上辈子那些事,对她颇有芥蒂,如今看来,都算不得什么。 当下也放下了那些往事,说道:“娘娘的话,我自是记在心理,娘娘也要多多保重。” 元春摸了摸肚子,看着床顶绣的荷花图,笑着说道:“那甄太妃行事古怪,甄家又和咱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是脱不开关系了,林表妹见了那甄太妃可要多想一二。” 黛玉点了点头,元春叹了口气,原本是有不少话要说,可是想着有些事还是慢慢来才好,再者说薛宝钗还在外面等着。 元春宣宝钗进内室,黛玉在旁看着,宝钗笑吟吟的给元春请安,一丝都没有在外面等了许久的模样,等坐下来还朝着黛玉浅浅一笑。 说起来这还是薛宝钗入宫这么久第一次来凤藻宫,宝钗进宫走的是王家的路子,元春虽是贾家长女的名义入的宫,可同时也是王子腾的外甥女,一直以来都是代表了贾家可王家。 可自从薛宝钗入了宫,王家便分了一半人脉支持薛宝钗了,元春这心里难免有疙瘩,再加上之前宝钗刚来京没多久的时候,王夫人便跟元春说过金玉良缘的事,那时候元春还给宝钗宝玉两人送过一模一样的红麝串。 却不想这薛宝钗不久就主动搭上了王子腾夫人,转接着就进了宫,云春见着宝钗如何能喜,几次宝钗来请见都被身子不爽给推托了。 元春看着宝钗进屋到给自己行礼,竟是规规矩矩的大礼,又见她面沉似水,倒是一副贤良模样。 宝钗见着黛玉坐在元春边上,自己坐在两人对面,也不以为意,只说道:“早就想来拜见娘娘可是一时都没机缘,今日能拜见娘娘是宝钗的福气。” 黛玉听了这话,坐在一旁不语,元春说道:“当初省亲的时候见着薛妹妹就见着文才样貌不差,如今看来薛妹妹也是有大造化的。” 宝钗听了这话,依旧是脸色不动,元春看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问了几句家里的事。 黛玉见着元春体力不济便早早的退了出来,随后宝钗也告辞而出。 历经两世,黛玉自知宝钗心性,自是不再多语,两人走到岔路口便散了。 黛玉回了常宁殿,蓝翎等人见着黛玉回来,自是仔细服侍,打水的打水,倒茶的倒茶,井然有序。 蓝翎看着黛玉吃了两块糕点,想着听着的话便说道:“不知大小姐还记得薛宝钗不。” 黛玉瞅着她,道:“怎么了?” 蓝翎看了一眼屋外,说道:“大小姐走后,我们几个和宫女随意聊了聊,她们得知大小姐之前住在贾府,便问知不知道薛宝钗薛姑娘。我想着薛姑娘和咱不熟,便只说见过两面。那宫女听了,只说什么薛姑娘自来了宫里颇得清平公主喜欢,如今清平公主住着的披香殿上上下下都说薛姑娘的好话,连其它宫里的人都听说了不少。” 这薛宝钗在贾府便是如此,也是上上下下没一个说她不是的,都说她识大礼,贤惠等等。 如今黛玉听着这话,只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些闲话,以后可别说了。” 蓝翎听了,笑着说道:“那薛姑娘不过是一皇商之女,在贾府便听得人人赞她,如今在宫里又听了这些话,倘或要不是见过她本人,还真的被这些话给糊弄了过去。” 听得蓝翎的话,雪雁在旁插嘴道:“小姐别听这些,没得污了耳朵,那薛姑娘我看着就不喜,在贾府和那贾宝玉传什么金玉良缘的闲话,如今来了宫里还不消停。”雪雁说着瞪了一眼蓝翎,嫌她多事。 蓝翎见雪雁这样子,干笑道:“咱和她没干系,可是都在贾府住过,有些事还是该知道些。”这边说着,便见着秋红和燕归两人从外面进来。 见了黛玉,秋红上前说道:“大小姐,刚太妃娘娘让人给小姐传话,一起用午膳。” 黛玉点了下头,心里想着元春的话,一时便有些乏了。 且说贾府那边,贾琏回了府,刚下了马,便见着林之孝家的在等他,见了贾琏立时便说道:”出大事了,老太太在等着呐。“ 贾琏一听,立时便跟着去了,还没进屋便听着里面传来哭声,竟是赖嬷嬷的声音,只听着几句”饶命!“之类的话。 贾琏进了屋子,便见着贾母脸色难看的看着跪在场中的赖嬷嬷和几个赖家女人。 贾赦见着贾琏进屋,立时上前说道:“母亲,这事还是让琏儿说说,他跑了这两天也该比咱清楚。” 贾琏瞅了一眼众人,贾政坐在贾赦后面,脸色不变,刑王二人端坐在贾母右手边,看不清脸色,李纨王熙凤等人脸色看着就不大好。 贾母叹了口气看着贾琏问道:“琏儿你说说赖大的案子,刚知府衙门派人来了,说是他贪了咱家的银子。” 贾琏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赖嬷嬷,心想着你也有今天,脸上却展现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对贾母说道:“老太太,这事孙儿也是刚得知,原本这知府应了我能多拖两日,可不知王家人跟罗知府说了什么,那罗知府这两日便面都不见了。”说到这里贾琏瞅了一眼王熙凤。 王熙凤听到这里便有些忍不住,想着为王家辩解两句,可是见着贾母脸色实在太差,便只得作罢。 贾母问道:”旁的事暂且不管,只是这赖大贪莫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赖嬷嬷是贾母心腹,赖大是荣国府大管家,赖二是宁国府管家。这赖家靠着贾府不知干了多少事,别说是贪莫银子,仗着贾府不知干过多少没王法的事。如今听着贾母问这话,贾琏冷笑一声便道:”孙儿是小辈,还没孙儿的时候赖家便给咱府当差了,说起来我见了赖管家也得赔个笑脸,要说他家有没有贪莫,我想着他家那院子就说明一切了。“ 贾母看着还跪在地上哭的赖嬷嬷,又听着贾琏这话,这心理是五味杂陈,好不难受。说起来,这赖家一开始倒也没这么心大,可是见着贾府这一众主子混混噩噩,对账目也不大上心,一开始是小贪,见着贾府没反应,这心便越来越大,如今别说贪莫一半的银子,只怕是每次都要贪莫一大半的银子,还用贾府的名义在外做了不少的事,只是那外头的人都以为是贾府所为,却不知不少俱是赖家用贾府的名义弄事。 贾母挥了挥手,对着地下的赖嬷嬷说道:”我原想着咱俩主仆一场,原不想为难你,却不想你儿子竟如此无法无天,就建院子这事,竟然虚报账目,明明一百两可以买的东西竟然让商家报价一千俩。“贾母说道这里,指着赖嬷嬷就说不下去。 鸳鸯忙上前给贾母倒水,服侍贾母喝了,又劝道:”老太太,切莫动气。“ 贾赦在一旁说道:”这事即然是王家帮咱家告的状,想来定是弟媳妇为咱家拜托的王家。虽然这不声不响的就把赖大给抓了进去,可是毕竟是好事,乘着赖家还没把钱都用了,咱还能挽回些损失。“贾赦说着便朝着贾琏道:”这事不如交给琏儿,既然王家把那几个报假账的商家都检举出来了,咱自家也得行动起来。“ 王夫人在旁听了这话,浑身不舒服,且不说这事莫名其妙,就说贾赦这话就是挑拨自己和贾母的关系,当下便说道:”大伯,这事弟媳妇实在不知,连我二嫂都不知道。“ 贾赦听了,当下看向王熙凤,说道:”这倒奇了,谁做了这天大的好事。要让我知道是谁做了,非得好好谢谢他。“ 王熙凤低头不语,自己公公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还是不要多话的好。 贾琏看着这些人个个神色凝重,顿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怆,这告赖大的定是自家哥哥。想着自家哥哥弄垮了赖大,还能假借王家的名义,又能为贾府谋得一笔钱又能挑拨王夫人和贾母的关系。当真是一条好计策。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洗白贾家,贾瑚做鬼几十年,是个疯子,将来会接着发疯的。 正文 第五十七章 58、 元春说了一会话便有些精力不济,黛玉扶着她躺下,又拿起一旁的汤药喂了大半碗,见着元春睡着,这才退出了屋子。 抱琴跟在黛玉身后,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在宫里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林姑娘若得了空,过来说说话也是好的。” 黛玉点了点头,想着元春如此大病,却并没有派人通知贾家,倒是报喜不报忧,怪不得贾家众人还以为元春在宫中如何富贵荣华,却不想竟是步步维艰。 自这次之后,黛玉挑着空便去看望元春,元春对着黛玉再也没说别的,总是说起幼时的事情,常常都是元春一人说着,黛玉在一旁听着。 黛玉听着元春自小如何离了母亲在祖母身边长大,祖母又是如何教导,每日读了什么书,看了什么画,绣了什么花,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黛玉想着,元春定是时常回忆这些,要不怎么会记得这么细,只是这些事最是要不得,没得伤了精神,却是不好。 原本黛玉也想着劝解两句,却不想元春道:“我只有想着这些,才能熬下去。” 黛玉听罢,见着一旁的抱琴面色哀泣,便不再多说。 没几日便是甄太妃寿辰,太上皇宠爱甄太妃,便要大肆操办一场,不说慧太妃连林黛玉都在邀请之列。 这日正是月色初上,黛玉身着浅青色长裙,头上插着白玉银丝步摇。跟在一身华服的慧太妃身后。 寿宴摆在后宫荷花塘中,早早就有宫人太监拾掇好了,远远看去只见着烛火围绕,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慧太妃拉了拉黛玉的手,让黛玉站在身边,看着前面说道:“这荷花塘每年都要死一两个宫女,寿宴办在这地方可是大大的不喜。” 说着笑了笑便朝着前面走去,黛玉站在她身旁,看着黝黑的荷花塘,这心里蓦然就冷了一下。 见着慧太妃前去,早有宫女过来引路,慧太妃坐在太后下首,黛玉本要坐在后面一排,却被慧太妃拉着说道:“黛玉这孩子仔细,坐我旁边便是。”即这么说了,小太监立马在慧太妃旁边加了一张桌子,生生把后面那位妃子的位置往后挪了。 那被挪了位置的后妃恰巧走来,见了黛玉便道:”这位莫不是林姑娘!“ 黛玉朝她服了服,正要请安,那后妃一把扶住黛玉说道:”有这个心便好。“ 慧太妃看着她道:“偏偏赶在这日子回宫,倒是赶的巧。” 那太妃看了一眼慧太妃,说道:“许久不见,你倒是看着年轻不少,不像我,和你一般大年纪看着倒像比你大十几岁。” 慧太妃笑了笑,对黛玉说道:“这位是桂太妃,常年不在宫中,今日倒是赶巧了。“ “黛玉给桂太妃请安!”黛玉朝着她服了一服。 桂太妃笑着看了看黛玉,朝着慧太妃说道:“是个伶俐的。” 慧太妃只笑不语,两人又说了几句,不多时便见着太上皇太后甄太妃三人一起过来,后宫众人尽皆跪迎。 太上皇让众人起身,看了看下首便说道:“不过是家宴,随意些便好。” 众人起身落座,黛玉见着太上皇左手边坐着太后,右边坐着甄太妃,倒是分外和谐。 甄太妃寿宴,除了太上皇后宫几个年老太妃还有不少皇帝后宫妃子并几位公主都在席中。 黛玉遥遥看去,恍惚见着后面两排坐着宝钗,只因黛玉这位置靠近上皇不得四处观看,只眼角扫了一眼不得真切。 且说那薛宝钗陪着公主来这宴席,不过是坐在第二排尾端,又因着自己不过是个伴读,只歪坐在桌子一角。只是旁人看着实在憋屈,她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言谈举止倒也大方得体。 只是见着坐在前面的黛玉,宝钗眉宇暗了暗,也就这么一会,转眼又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 宝钗这神情却没逃过清平的眼睛,顺着宝钗的目光看了看黛玉,有些不屑的说道:“说起来,这林黛玉还真要好好谢谢甄太妃呐。” 宝钗看着公主,清平继续说道:”要不是当初甄太妃当着众人的面把林黛玉和我五皇兄的丑事说了出来,父皇怎么会下旨赐婚,不过是看她是个孤女怕她没了名节不好婚配,这才委屈我五皇兄。指不定我五皇兄心里正赌气呢,谁乐意娶一个没权没势的丫头。“ 宝钗笑着劝解道:”公主这话和我说说也罢了,万不可对旁人说。“ 清平公主道:“我也就对你说说这话,如今这宫里怕是不少人看我笑话呐。”清平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果酒一口便饮了。 宝钗见着公主如此,自是劝道:“爱之深,责之切。“ 清平听了这话,想着皇后对自己的冷淡,点了点头,神色黯然道:”希望如此。“ 只是刚才清平那话说的破重,在场的又都是后宫女人,对那林黛玉的事也略知一二,一时间不少目光频频向黛玉望去。 黛玉如座针毡,只觉得后背犹如芒刺,勉强稳住心神,便见着甄太妃脸色一白,双手捂住胸口。早有宫人先一步上前扶住甄太妃,上皇忙招太医,却不想甄太妃转而指着桌子上放着的羊肉说道:”把这个端下边便好。“ 甄太妃喝了口茶,神色不多时便恢复如初,就好似刚才无事一般,众人见了都觉得纳罕。上皇见着这般便问道:”你这是何故,既然身子不爽,怎么不找太医好好看看。“ 甄太妃说道:”近日只要闻了羊肉便干呕,索性不要不闻便没事。“ 上皇见她身子越发发福不说,脸颊还微微发红,眉头一皱便道:“每日的平安脉可好?” 甄太妃喝了两口茶,神色有些懒懒的,说道:“一切都好,想必是年纪大了缘故,这几日还越发困顿。” 太上皇听了这话原本的好心情便没了,看着在场的妃子年纪都大了,自己又是太上皇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一时间脸色一变,放下了筷子。 甄太妃见着上皇神色不好,懊恼自己刚才扫兴的话,转头伸出手腕说道:“听闻上皇最近正在专研医术,不如帮臣妾看一看。” 自从太上皇禅位以来,倒是跟着太医院的御医学了几年的医术,不过是想着延年益寿罢了。如今见着甄太妃这般,虽说甄太妃年纪大了,可抱养得益,又陪伴上皇几十年,早就不是一般的夫妻情分。见着她这般,当下便笑着说道:”即如此,那便看一看罢。“ 说着便似模似样的把起脉来,众妃见了也只笑笑,那桂太妃一边饮酒一边说道:“也不是顶好的模样,论家世人品也是平平,却一宠就是几十年,如今都做太妃的人了还这般狐媚。” 慧太妃听了,只一笑,拉着黛玉便说道:“可别听她的话,没得被她带坏了。” 黛玉笑着不语,想着慧太妃和这位桂太妃两人看着倒是关系不差。 却说上皇虽不过是学了几年医术,原本也只钻研些养生之道,可是把脉却也学了一二。原本想着定是秋日困乏,却不想一看竟是喜脉,上皇有些不信,转而又探,还是喜脉。 上皇收回 把脉的手,直愣愣的看着甄太妃,想着她刚才的干呕之态,又记起甄太妃年轻有孕的时候也是见了羊肉便干呕。 甄太妃见着上皇脸色不好,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便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症,便半开玩笑的说道:“上皇可莫要吓唬臣妾,臣妾……” 啪的一声,原本喧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了下来,甄太妃捂着自己的右脸似乎有些不信,上皇赤红着双眼,指着甄太妃说道:“贱人!” 这话刚说完,当下便晕了过去。 一时间,众人都站起来,太后在旁忙叫人把上皇抬了回去,又急招了太医来看。 只是那甄太妃脸色铁青的站着,一时间不知所谓。太后看了看甄太妃,只说道:“妹妹在自己宫里呆着便是。” 说着一群人便跟着太上皇去了寝宫,独留下甄太妃一人站在那好不尴尬。慧太妃拉着黛玉,桂太妃站在一旁说道:“今儿还真出了一场好戏。” 太上皇住在蓬莱宫,这地方极其奢华,黛玉跟着众人进来,见着大堂内地上铺着厚厚的老虎皮,配着纯金的香炉,只觉得金碧辉煌,让人头晕目眩。 不多时便见着太医徐徐进来,紧接着帝后两人相偕而来。众人又要跪拜,皇帝大手一挥说道:“不必拘礼,原本正要来寿宴,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这事。” 太后在旁说道:“还是等太医出来再问吧。” 没一会,便见着太医出来,见了皇帝便道:“回皇上,上皇无大碍,已经醒转。” 皇帝问道:“到底如何?” 太医低着头说道:“急怒攻心所致,所幸已无大碍,微臣配几幅安神醒脑的药吃了便好。” 皇帝让太医下去,看着一屋子的人,揉了揉额头便道:“都散了吧.” 众人尽皆告辞,黛玉跟着人群走出蓬莱宫,这场寿宴就这般草草收场,着实让人唏嘘。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正文 第五十九章 60、 同时收到下月完婚旨意的还有黛玉,不同的是亲自来说这事的竟是太后。 黛玉坐在慧太妃身边,听着太后神色倦怠的说道:“上皇至今还不肯见人,也不知如何了,甄妃也是多日不出宫,瞧着怕是不好。皇后想着不如乘着樊郡王成婚这事顺便把六皇子的婚事也办了,一应物件都是备好的。” 慧太妃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说道:“自那日甄妹妹寿宴后,不知到底如何了?” 太后抿了口茶,愁眉不展的说道:“上皇那里我几次去都没见着人,倒是听太医说无碍。” 慧太妃见着太后担忧的样子,也不多话,只拉着黛玉的手说道:“这般急匆匆的办事,可真是委屈了林丫头。” 太后看着林黛玉,见她稳重体贴,便说道:“一应事物都是现成的,又有礼部督办,这事定会办的热热闹闹。” 黛玉见太后神色不好,想是因上皇身子不好这才如此,坐在慧太妃身边听着她俩说了几句话,便散了。 黛玉偕同慧太妃一起把太后送出常宁殿,太后看着黛玉这般懂事乖巧,倒也喜欢,拉着黛玉手说道:“婚事办的匆忙,有什么事尽管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黛玉忙说道:”谢太后娘娘关心。 “说着便低下了头。 慧太妃在旁笑着打趣道:”她这是害羞了。“ 太后捏了捏黛玉手腕,以示安抚,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起驾回宫。 这婚事就这么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依着慧太妃的意思,黛玉还是从宫里出嫁为好,也就是从常宁殿出嫁。 黛玉听从慧太妃的意思,这消息传到贾府,贾母等人颇有微词,为此还几次递牌子进宫,只后来见了元春就把这心思歇了。 黛玉偷了空去瞧元春,瞧着她身子倒是越发不好起来,虚肿的厉害,痰疾也越发厉害了,太医还总配些滋补药物,黛玉看着那一碗碗参汤,心理颇有些不是滋味。 坐在床沿上说了几句话,见着元春有些乏了便退了出来,抱琴送黛玉到门口,见着四下无人便说道:”娘娘着实可怜,自从孩子没了,皇上一次都没来过。好不容易家里来人,竟说些有的没的,害的娘娘伤神。“ 黛玉见着抱琴神色不好,眼睛有些发肿,想着她跟着元春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一般的主仆,况且元春虽有小心思可也从没加害过自己,当下也不免为元春惋惜。 想着贾母为了贾府的前途,就把孙女送进了宫,索性挣了个娘娘,要不还得如何凄凉。就好比上辈子的自己,面上看着一心疼爱自己,可最后还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 且说南安王府,自得知了赐婚的旨意,小郡主便不吃不喝,吵着闹着要进宫退婚。南安太妃没法,只得让人把她拘在屋子里不准出门,派了丫头婆子看着,每日送些汤米进去。 原本以为还得熬些日子,却不想过了大半个月小郡主倒不再吵闹了,只是人看着瘦了一大圈,原本明亮的眼睛深深的凹了进去,看着有些吓人。 到底是娇宠着长大的孩子,南安太妃上前一把抱住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小郡主只趴在太妃肩膀上哭,一句话都不说。早有丫头婆子过来服侍小郡主洗漱,又让厨房做了许多软糯的吃食,小郡主吃了这么些便沉沉的睡了。 且说贾府那边,因着黛玉要从常宁殿出嫁,贾母便有些不喜,只是这事也不能多说,左右都是喜事。 只是赖大的事迫在眉睫容不得一丝耽搁,自那日贾琏亲自带了礼品去找罗知府后,罗知府原本不想善了,却不想贾琏就是要他把事弄大。 这事罗知府就不明白了,这些没落的大户人家最是要脸面,怎么贾琏之前还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如今就背道而驰了。 贾琏笑着一边把上好的人参推给罗知府,一边说道:“罗大人也知道,赖家贪莫了我家那么多银子,又打着贾府的名声在外做事。虽说要脸面,可如今这脸面都被这些奴才给折腾没了,弄那些虚架子实在是没意思的很,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这事我说了算。”贾琏说出最后一句话实在是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畅快无比。 罗知府看着贾琏,点了点头,说道:“即然琏二爷有这意思,那本府自当好好的办。” 贾琏哼着小曲从衙门出来,想着刚才那话心理还止不住的高兴,想着老太太那息事宁人的话,心理忍不住骂了开来:“你是享了一辈子的福,可也不能把败掉的家业留给子孙呐。” 这边贾琏回来贾府,自是立刻换上了一副颓败的样子,去了贾母那里。 一进门,对着贾母便道:“老太太,孙儿在罗知府门口等了一日都没见着人。” 贾母见着贾琏这样子,似乎不信,让贾琏上前问道:“罗知府当真不见?” 贾琏一甩手,说道:“老太太,罗知府不见孙儿,孙儿又托了衙役打听,只听说王家的王仁找过罗知府,不知道说了什么,如今罗知府早就一门心思要把这案子做大。” 贾琏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贾母,见她信了,又说道:“孙儿想着这事也不竟全是坏事,左右罗知府也不会做的太绝,定然会把赖家贪莫咱家的钱还给咱家的。” 贾母低着头,叹了口气说道:“这赖大是咱府里大管家,在外就是咱家的脸面,如今让人知道这事还怎么出门交际。” 贾琏看着贾母,很想问一问难道脸面比实实在在的钱更重要么。这话在喉咙口吞了半日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只说道:“孙儿去了衙门,虽没见着罗知府,疏通些牙差也可,便把那几样礼品散了,分给了他们。” 贾母听了这话不以为意,只说道:“这事做的对,以后这事琏儿自己打算便是,不必事事都跟我说。“ 贾琏听了这话,想着那人参倘或去当铺怎么也能得一千多俩银子,老太太听着自己编的瞎话倒是一点都不可惜。只是您老太太私房多,可我们这些人有个二百两私房就不错了。 这边贾琏回了自己屋,正想着如何筹谋下一步,便见着凤姐冷着一张脸就进了来,见着贾琏阴阳怪气的说道:”恭喜爷,爷大喜啊!“ ”什么事?“贾琏皱着眉问道。 ”明日便是尤姨娘进门的日子,不知爷可满意。”王熙凤说着便递上明日纳妾的章程。 贾琏看着歪七竖八的几个字,还有些鬼画符当下一把把纸放坑桌上,说道:“这东西谁写的,也忒不入流了。” 王熙凤一听便恼了,气呼呼的坐在贾琏对面说道:“爷这是明知故问呐,我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爷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整日里拿这个来埋汰我。” 贾琏听了,当下苦笑的不得的说道:“我不过是随口说的,你何苦放自个身上。“贾琏刚才那话还真不是故意的,王熙凤不识字,统共就认得几个常见的字,还是这几年当家学的。平日里有些要做帐的事总是去找探丫头或者宝玉帮忙。 “爷如今不一样了,哪里还会随口说,等尤姨娘进了门,我还有站的地么。”王熙凤想着今日白天的事就越发气愤起来。 又见着贾琏眯着眼睛不说话,这火气更甚,指着屋外的两个小丫头便道:“今日一早大老爷就派人送了个叫秋桐的丫头过来,爷这可真是双喜啊!” 贾琏一听,忙问道:“什么秋桐。” “还能是什么秋桐,就是伺候老爷的秋桐。”凤姐以为贾琏装蒜,故意大声说道。 贾琏听了这话,没注意王熙凤的怒色,站起身打开窗户一看,正好见着秋桐穿着一身桃红色看见站在院子里朝着这边望,看见贾琏探出头,还抛了一个媚眼。 贾琏见着秋桐不但不喜,反而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指着王熙凤说道:“老爷要给我,你就代我受了,难道不会拒绝下么!” 王熙凤没想到贾琏会说这话,当下一愣,转而说道:“大老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人人都说我善妒,我哪敢推拒。” 贾琏看着王熙凤,深吸了口气,方说道:“老爷用过的女人塞到我屋里,我难道是个收破烂的。”贾琏见着王熙凤颇为迷惑的脸色,低下头靠近王熙凤,见她虽脸色不好,可也是美艳动人,想着王熙凤虽泼辣善妒,可怎么说也是大家出身,比尤二姐秋桐等人胜百倍,当下便有心劝解两句,拉着王熙凤的手说道:“明日尤二姐进门,你把她安置在后院便是,这秋桐暂且放在这里,等过些日子打发了就是。“ 王熙凤听了这话似乎不信,可是看贾琏又是一副认真模样,想着这贾琏莫不是转了性,心下又惊又喜,便问道:”难道那尤二姐得罪了二爷?“ 贾琏猛的一笑,上前刮了一下王熙凤的鼻尖说道:”不过是个姨娘,哪敢得罪我。这尤二姐不过是珍大哥之前许过她,说是要给她找一个好归宿。珍大哥这才找了我,我想着珍大哥也不容易,那尤二姐还算小心谨慎这才应了下来,不过是一姨娘罢了,等把她接进府了,好好教她规矩便是。“ 王熙凤看着贾琏,只从他脸上看出满满的真诚,一时便信了,指着门外的秋桐说道:”这丫头是老爷送来了,爷也不喜欢。“ 贾琏朝着窗外呸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我好歹也是荣国府长房嫡子,要貌美的丫头哪没有,何苦要一个被人用过的。” 王熙凤听了这话满心欢喜,看着贾琏也顺眼几分,当下便说道:“即然爷这么说了,那么我就这么安排了,不过即然尤二姐是珍大哥保的,何况又是尤夫人的妹妹,姨娘的身份着实委屈了,不如抬个妾吧。” 贾琏如今满心想着赖家贪莫的钱,都许久没去尤二姐那边了,听了王熙凤这话当下便说道:“照你意思办吧,只一样万不能让这两人坏了规矩。” 见着贾琏不上心,王熙凤这心里像抹了蜜一般甜,伺候着贾琏洗漱,当晚便歇在了屋里。 却说隔日一早,王熙凤便叫了旺儿请了帐房先生写了聘妾文书,说是去官府备案。平儿见着如今这满脸笑意的王熙凤,似乎不解,当下便问道:“二奶奶,二爷都没提这事,您何苦弄这聘妾文书。” 王熙凤看了一眼平儿,又叫了几个婆子把后院空置许久的屋子给拾掇起来,又换上了新的帘子等物。这才对平儿说道:“妾又如何,不过是说着好听些罢了。” 平儿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信,看着王熙凤,装作不在意的问道:“秋桐昨日搬了来,听说一大早的就开始作妖了。“ 王熙凤瞥了一眼那边,笑着说道:”且让她折腾两日,等大老爷忘了这茬再做计较。“ 这王熙凤本就是个心眼小,点算吃错,眼里不容人的,平儿见着王熙凤这般实在是不解,想着问两句,可又不知如何问起,又见着王熙凤眉宇间竟是喜色,想着昨日二爷歇在二奶奶这,定是二爷说了什么话,自此便不再多说。 话说尤二姐见着贾琏许久不来,便有些焦急,索性王熙凤派了人来,尤二姐虽一心想做正头娘子,可是如今早就成了贾琏的外室,更何况这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当下便被王熙凤几句话给唬住了,这进门那日又听着王熙凤派人去衙门备案聘妾文书了。这心里自是欢喜,当日上午一顶小轿便从角门进了来。 因着贾琏不喜,凤姐有心摆摆自己大度的款,却听着贾琏说衙门正在查抄赖家的账目,要去看着,当下便出了门,自此只自家女眷热闹了下。 那尤二姐是个软和的,倒也没说什么,回了后院拾掇了下,这事也算定了。 平儿见她安分,这心里也是欢喜,又拉着尤二姐交代了府里的规矩,这才去了凤姐那边。 这一进屋见着贾琏也在,当下便上前给贾琏倒茶又是捏肩的。贾琏躺在榻上,脸色红红的犯着光,王熙凤也是一脸喜气,平儿在旁看着这两人倒像是新婚燕尔一般。 王熙凤瞅着贾琏,看了看炕桌上的盒子,想着刚才贾琏一进门就把这盒子放在桌子上说道:”给你点银子花花。“ 成婚这几年,王熙凤还是头一次见着贾琏这般阔绰,当下也十分欢喜,上前拿过那盒子,轻轻打了开来,竟是一打银票。 虽不识得几个字,可这银票的面额确实认得的,粗粗算了统共有五千多俩银子。王熙凤拿着银票,笑着说道:”二爷,这银子我可拿了,别后悔。“ 贾琏翘着二郎腿,吹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尽管拿去,爷现在有钱。“ ”哟!”王熙凤看着屋里只有平儿,凑近贾琏便问道:“那赖大家真的那么有钱。 贾琏一听赖大两字就来气,放下茶盏便说道:”别跟我提他,不过是府里的奴才,却还在爷跟前摆谱。如今他弄得这般,实在是罪有应得。“ 王熙凤见着贾琏气恼,又想着这把赖家告官的人还没弄清是谁,便问道:”可是到底是谁高的赖大!“王熙凤见着贾琏没恼,又继续说道:”按理说这话我不该说,可是我想着定不会是我兄弟,就他那人哪来这等城府。“ 贾琏冷哼一声,想着,自然不是王仁,是我亲哥哥。 只是这话贾琏也不会说出口 ,只说道:”这事我也不清楚,左右不论是谁,得好好的谢谢他。“ 王熙凤听了,只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赖大是该死,可是如今把这事弄的这么大,明白的让别人看咱家笑话不说,还弄得老太太和二太太生分了。“ 贾琏撇着嘴,瞅着王熙凤,过了半响才说道:”那你是想二太太当家还是老太太当家!“ 王熙凤嗤笑道:”爷以为我连这都不明白么,自然是老太太当家好。我是大房媳妇,按理说咱府里就该大房当家,可是老太太不喜大太太,我嫁进来前又都是二太太当家的,如今我来了这才让我管家,虽说是管家,可我也是事事都得听二太太做不得主的管家奶奶罢了。“ 贾琏听着这话,眉头一抖,说道:”即这么着,那你为何事事奉承二太太。“ 王熙凤坐直身子,看着贾琏说道:”二太太是我亲姑妈,伦理我和她亲,可是如今我嫁给了你,便是大房的人,况且这府里就除了老太太的人便是二太太的人,大太太也就管管自己院子还成。“ 贾琏看着王熙凤,笑着说道:”你这话怎么如今才跟我说。“ 王熙凤白了一眼贾琏,说道:”我倒是想说,可每次二爷都是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去,何时和我好好说过话。“ 贾琏想着当初和凤姐成婚也是恩爱过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慢慢就疏远了,当下叹了口气便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这内院的事自然都交给你,以后这些事你自己做主便是。“ ”二爷当真都交给我。“王熙凤见着贾琏这般,有些不信。 贾琏笑道:”女主内,男主外,亘古有之。“ 王熙凤听了这话,一双凤眼亮亮的看着贾琏,语调微微上扬,欣喜的说道:”二爷这话可当真!“ 贾琏轻拍桌子,说道:”自然当真。“ ”好,那以后二爷可别后悔。“王熙凤直视贾琏,目光里满满爱意。 贾琏笑着拉过王熙凤的手,却被凤姐一下子甩脱了,娇嗔着说道:”要死了,刚娶的妾不去好好看着,倒在我这动手动脚的。“ 贾琏越发靠近凤姐,轻声说道:”晚上再来找你。“说着便出了门。 王熙凤见着贾琏出了院子,这脸色依旧红红的,耳边贾琏那生息似乎还在,这捏了捏袖口的银票,这心底越发踏实了。 平儿见着贾琏这般,自是十分纳罕,又见着自家奶奶这般,当下也是十分欢喜,便说道:“二爷这次怕是遇着怎么好事了,奶奶可得乘着这次好好拢一拢二爷的心。” “这还用你说。”王熙凤把银票藏在暗盒里说道。 且说那赖大家这么多年着实贪莫了不少银子,原本贾琏以为顶破天就是一万两以内,却不想这一查之下,从赖嬷嬷年轻开始,这几十年断断续续粗略算下来竟是十万两之多,还只多不少。 这赖大是荣国府管家,赖二是宁国府管家,见着赖大这事,宁国府贾珍也熬不住了,托了贾琏也一并差了。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这赖家一倒,三天两头的就有人过来被贾琏表忠心,把那赖家这些年仗着贾府势做的事都给抖了出来,什么仗着贾府名声在外放贷、包揽官司等事都一一露了出来。 别说贾琏吃惊,连贾赦贾政等人都吃惊不止。 贾母经了这事之后是元气大伤,只觉得没脸,索性不日便到黛玉大婚,贾母想着乘着这个机会得把赖大这事给压下去。 这边贾琏捞了个盆满钵满,这油水捞的是颇有些多,这交到公帐上只交了十万两银子,私下里在赖家弄来的那些古玩送了一半给贾赦,又挑了几样精巧的给罗知府,剩下的便都自己收了。 凤姐见着贾琏自从尤二姐并秋桐来后除了歇在自己屋里便是在书房歇着,这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想着那尤二姐名声不好,秋桐又是大老爷用过的,贾琏定是厌弃这种破鞋,自从便放了心,这面上还时不时的给尤二姐送些东西,好显得自己大方贤惠。 这边赖家的事算了了,赖大赖二都得了个秋后问斩的罪名,其余家眷充军的充军,发卖的发卖一个都没落了好。 眼瞅着黛玉大婚的日子将近,贾母到底是黛玉亲外祖母,况且黛玉又是个无父无母的,贾府自然也得准备着。 这赖家没了,偌大的荣府也不能没个管家,等了几日便把林之孝叫了来,这大管家的位置暂时就让他顶着,贾琏又从外面请了个先生充作二管家,让这两人互相监督,以防再出赖家那事。 话说那王夫人见着贾母因这几日冷落,一开始想着缓和,和时间一久又看着大房捞了这么多钱,索性便不再辩解。 因着如今是李纨探春当家,贾母又一心扑在赖家事上,况且又有黛玉成婚这事压着,贾母也不大在意府里的事。 王夫人没花什么功夫便让李纨探春两人对自己俯首称臣,如今这内院又是自己的天下,王夫人看了看内院这些日子人员的调派,有心参详几句,可是见着不少被调走的都是和赖家有牵扯的人,当下也放了心思,如今这内院因着赖家调走了一批人,贾琏又塞了一批人,加上老太太的人,可真是热闹的很。 正文 第六十章 正文 第六十一章 61、 一身大红喜服,头戴赤金嵌珠凤冠,黛玉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这心绪不知怎么的就飞远了,上辈子没能穿上的嫁衣,这辈子就这般轻易的穿上了,黛玉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虽说这婚事匆忙了些,可这一套流程下来,黛玉还是疲累不堪,头上顶着偌大的凤冠总是不大舒坦。 待黛玉进了喜房,坐在床沿上这才缓缓舒了口气,之前那骨子不安尽皆没有,只觉得身上沉的很,黛玉换了个姿势,只见着雪雁消消从盖头下递过来半块红枣糕。 黛玉悄悄接过两口便吃了,只是吃了倒觉得饿了。蓝翎在旁说道:”她们进来了。“ 这话刚完,便听着不少脚步声进来,错落有致倒不显杂乱。 听着喜娘说着吉祥话,又见着一根包金的秤杆挑起了盖头,闻人霖那张笑脸便在眼前。 正在这时只听着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紧接着便听着屋外有人说话,闻人霖站起来对黛玉说道:”稍等片刻。“说着便推门而去。 黛玉这才见着满屋子的人,喜娘手里正拿着一对酒杯,脸上笑容半褪的看着黛玉,一屋子人都看着黛玉,蓝翎站在旁边只觉得憋屈,正想着说几句宽慰自家小姐,便见着闻人霖去而复返,朝着林黛玉说道:“一些小事,抱歉了。” “无碍。”黛玉点了下头。 喝过交杯酒,说过吉祥话,众人退出,屋子里只留黛玉和闻人霖两人。 闻人霖卸下笑容,看着黛玉说道:“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婚了,一时还没安排好,这府里的人手也着实欠缺。” 黛玉见着他对着自己这般直言,扑哧一笑道:“你倒是直接。” 闻人霖瞅了一眼黛玉,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道:“累了一天了 ,原本想着能好好歇歇,刚才竟出了一件事。” “出了什么事?”黛玉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只是即然闻人霖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也只得大度的问道。 闻人霖低笑一声,拿起茶杯倒了一碗茶递给黛玉,自己又倒了一杯,拿了桌子上摆放的糕点吃了两口便道:“不算什么,就是樊郡王这次是没了面子。” “给我些,别光顾着自己吃。”黛玉喝了口茶对着闻人霖理直气壮的说道,闻人霖把糕点盘子递给黛玉又继续说道:“不知怎么的南安小郡主混了进来 ,刚才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想混进来,却被守在门口的太监发现了,我刚刚派人把她送去了樊郡王府。” 闻人霖说完,嘴角笑了笑,似乎有些得意。 黛玉听了这话,微微蹙着眉头,看着闻人霖道:“这小郡主我倒是见过两次,虽蛮横些怎么做出这等事,以后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过我看樊郡王怕是会忍下这口气,左右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我又不会到处去说。”闻人霖优哉游哉的吃了两块糕点后道:“这东西看着好看,吃起来简直是难以下咽。” 黛玉本就是饿了,就这茶水吃了几块也差不多了,便放了手,说道:“她倒是个执拗的。“ 闻人霖挑着眉看着黛玉,见她神色冷静,并不着恼,倒是有些纳罕,照理说她不是该十分厌恶小郡主么,闻人霖想着要么是林黛玉喜怒不形于色要么是压根就不在意。只是自从闻人霖得知自己未来的妻是林黛玉那一刻起就打算毫不保留。 闻人霖这么想倒是不对黛玉情根深种,更不是倾心相许,而是闻人霖觉得林黛玉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定不是个柔弱的娇花,更何况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 闻人霖解开腰带,卸下头上的金冠,见着黛玉还穿着厚厚的喜服便道:”怎么不脱了它,看着怪累赘的。“ 黛玉见着他这般自然的宽衣解带,这心里犹如一只小鹿七上八下,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说道:“时辰还早,不如再说会话吧。” 闻人霖听了这话,又见着黛玉这般,当下笑了起来,指着黛玉便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真的累了。” 说完便上前帮黛玉更衣,黛玉侧身躲过闻人霖,这不经意的动作黛玉自己都被惊着了,当下便红着脸说道:“抱歉。” 闻人霖看着黛玉,见她双目含情,体态婀娜,这幅又羞又怯的样子着实让人怜惜,当下便说道:“可是不习惯么!” 黛玉往边上走了两步,屋内红烛烧的正旺,黛玉瞧着这龙凤烛把心里所虑说了出来:”我小身子便不好,自出生便喝药长大,虽说这几年略好了些,可是到底有些不足。这些年我看了不少医书也暗里找了不少大夫询问,所得不过都是些保养之法。“黛玉看了看闻人霖,见他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黛玉朝他一笑,接着又说道:”按理说这话我不该说,可是即然殿下对我知无不言,那黛玉也就直话直说了,” 黛玉正待要说,便见着闻人霖说道:“你可是想说暂缓房事。” 黛玉脸色涨的通红,似乎要滴下血来,一时不敢看闻人霖,看着台子上的红烛说道:“殿下想必也知,这女子早孕最是伤身。” 闻人霖走进黛玉,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即然你主动说了,那也省的我先提。”闻人霖促狭的看着黛玉,笑着说道:“早听说林家是书香门第,你父亲林如海也是探花出生,你一个大家小姐说这事倒是一点都不迟疑。” 黛玉羞的往旁边一躲,瞅着闻人霖,想着他刚才那一言一行,分明就是故意让自己主动说的,自己这分明是落入了他的圈套,当下便道:”真是个油嘴滑舌,心里藏奸的。“ 闻人霖听了这话不以为意,倒是上前拉过黛玉,帮黛玉把喜服脱了,又倒了一盆水服侍黛玉洗漱。 只见闻人霖拿着绞的半干的手巾递给黛玉,又从一银质盒子里拿出早备好的膏脂说道:”用这个合着水净脸不伤脸。“ 黛玉将信将疑的看了看闻人霖,食指粘了一块膏细细的匀了,脸上那浓浓的妆果然慢慢的话了,用温手巾一擦,露出原本洁白干净的脸色。 看着这精致的银质盒子,黛玉蓦然就想到贾宝玉那胭脂,当下又瞅着闻人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当下脸色一变,说道:”好端端的,你一个男人怎么弄这个。“ 闻人霖一愣,转而说道:”这是我母妃当年用的,说起来这还是她独门秘方,等以后我把方子给你,你自己做便是。“ 黛玉听了这话,便有些不好意思,解下发髻,一双美目看着闻人霖道:”这东西真好,还透着一股子清香。“ 闻人霖见黛玉喜欢,当下拉着黛玉坐下,两人面对面坐着,相视无语,过了半响,闻人霖才道:”当真是累了,早些歇着吧。“说着便起身换了衣裳就躺在床的内侧。 黛玉见他只一会便睡沉了,只觉得无趣,只得换了衣裳睡在外侧,拉了帘子,黛玉听到闻人霖发出呼吸声,翻了几个身依旧睡不着,等听着外面响起隐约的打更声,黛玉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见只觉得闻人霖靠了过来,朝着黛玉这边喊了声:”母妃。“ 这声母妃弄的黛玉一个激灵,又醒了大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黛玉只觉得恍如隔世,这辈子就这么成婚了么。 说不上什么花前月下,更没有郎情妾意,就这么直接干脆的成婚了! 黛玉脑子里糊糊的,直到三更才沉沉睡去。 隔日一早,便听着屋外有人,黛玉摸了摸身旁,被窝是冷的,睁开眼睛便见着闻人霖早已穿好衣裳看着自己。 黛玉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见着脸色不善的闻人霖,想着今日一早还得入宫给皇帝皇后等请安,当下便招呼雪雁等进来。 雪雁蓝翎秋红燕归等一并进屋,看着闻人霖脸色有些不愉,又见着黛玉脸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当下各种猜测。 闻人霖等着黛玉洗漱好,又见她穿了一身粉色长裙,披着银狐坎肩,头上带着八宝凤钗,化了一个桃花妆倒是把黑眼圈给遮了大半。 因着时辰不早,两人匆匆吃了些简单的馄饨便坐了马车入宫。 黛玉见着闻人霖脸色不好,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想着莫不是自己起晚了的缘故。这边想着一路便见了皇后宫里,这一进门便见着这里早就坐满了人,黛玉低着头不敢多看,跟着闻人霖一起上前请安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接着早有一嬷嬷递给黛玉一杯茶,黛玉上前递给皇后,皇后看了看黛玉,笑着接了喝了口茶,便拿出一红包递给黛玉。 黛玉谢了皇后,便和闻人霖一起坐在一旁。 坐在黛玉对面的不知哪宫的妃子瞅着黛玉一阵猛瞧,过后捂着嘴说道:”瞧瞧这孩子,这是一夜没睡吧!“ 这话一出,周围便发出一阵笑声,七嘴八舌的便有人说开了,更有好事者对着闻人霖道:”新婚燕尔难免,可也得顾惜身子。“ 这些露骨的话直把黛玉羞的抬不起头,皇后见着一脸羞怯的黛玉和脸色不动的闻人霖,朝着众人说道:”别取笑他俩了。“ 转而对闻人霖说道:”带你媳妇去上皇那请安吧。“ 闻人霖拉着黛玉告别皇后,朝着蓬莱宫走去。 黛玉听了刚才那些取笑的话,心中正不自在,又见着闻人霖走的颇快,只得紧赶上前,方才跟上他的脚步。 就这般,闻人霖还嫌黛玉走的太慢,低声说道:”昨日明明很早就睡了,你这熬的眼圈是故意的么?“ 黛玉为了跟上他,早就有些气喘吁吁的,如今又听了这话,想着昨日这人还一副温柔模样,怎么天一亮就这般嘴脸,当下也有些气恼,便说道:“我起迟了,你叫我便是,何苦对我摆脸色。” 闻人霖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这一脸的疲态不是让众人看我笑话么!” 这话弄的黛玉说不出话来,想着昨日闻人霖对自己不想房事的事一点都没有抵触,这心里就没来由的难受,只是这话黛玉也说不出口,只闷在肚子里生闷气。 蓬莱宫是太上皇所居之地,黛玉也不是头一次来,可是今日竟见着周围站了不少侍卫,看着各各神情肃穆,像是有大事发生。 闻人霖见了这阵仗,停下脚步,看着黛玉走进,便拉着黛玉的手上前,早有一太监迎了过来,见着闻人霖和林黛玉一张老脸满是笑容,“恭喜殿下和皇妃,樊郡王协郡王妃也刚刚来,正好赶巧了。” 听着樊郡王来了,黛玉有些不自在,只听着闻人霖笑着塞给那太监一锭银子说道:“劳烦公公通传下。” 那太监小跑着便进了去,不一会便宣闻人霖和林黛玉进殿。 两人一同进殿,正好见着太上皇和太后坐在上首,黛玉见着太上皇比寿宴那日瘦了一圈,索性眼睛看着到还算清明,两人双双跪在地下像太上皇太后请安。 太后和太上皇笑着让两人起身,一旁早有太监递过来两个红包,黛玉道了谢拿在手里。 待黛玉闻人霖坐下正好见着坐在对面的樊郡王和南安小郡主,现在应该称呼她为郡王妃。 那小郡主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黛玉,似乎要挖下一块肉来。黛玉只当不知,陪着太后说了几句玩笑话,太后似乎全然不在意小郡主,只拉着黛玉说了些皇室规矩礼仪之类的,见着闻人霖这一张冷脸又说道:“霖儿这孩子自小便是这般,性子比较冷,不爱理人,倘或以后受了委屈尽管来说,我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这种客套话黛玉自是不会当真,当下笑着便道:“谢娘娘,殿下对我很好。” 黛玉这话又惹得对面小郡主一个大大的白眼,黛玉本想装作不舒服,可是想着这人昨日破坏自己的婚礼,如今又当着太上皇太后这般,当下便说道:“樊郡王妃这是怎么了,是眼睛不舒服么!” 这话一出,闻人霖没忍住,扑哧一下便笑了出来,转而立马忍住,只一张笑的通红的脸暴露的彻彻底底。 偏这时太后看着黛玉说道:“果真是郎才女貌,这不爱笑的霖儿如今也变的爱笑了。” 黛玉顺口说道:“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樊郡王在对面见着林黛玉和太后唱双簧,早就十分不满,偏偏自己这新娶的郡王妃还十分的没眼色,当下便冲着闻人霖道:“早听说贵府修建匆忙,至今连个管家人选都无,不知可要我推荐一二。” 闻人霖见着樊郡王那副子样子就浑身不爽,装作无意的说道:“谢谢好意,这内宅之事本就不该我们爷们多问,如今我已成婚,自然不用担心。” 樊郡王听了这话,一股子堵在心口,闻人霖这话是在打自己脸呢,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娶了个没权没势的丫头,还真以为是皇子就如何了得了,樊郡王心中不忿,只是面上却笑嘻嘻的对黛玉说道:“我这个弟弟就是这般,弟妹莫要见怪才是。” 黛玉瞅着樊郡王,不明白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又想着自己爹爹的死和他有关,这心内早就翻江倒海,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脸, 过了半响,黛玉才缓缓说道:“谢樊郡王。”说完便再不看他。 那樊郡王见黛玉这般柔媚,又有一丝疏离,当真是一副好颜色。当下又看着闻人霖这一副死人脸,只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因闻人霖和太上皇关系不亲,略说了几句便带着黛玉告辞而出。 且说那樊郡王和小郡主貌合神离,出了蓬莱宫小郡主便吵着要回府,樊郡王让自己手下看着小郡主回府,自己却在宫里转了转,瞅着没人处便去了甄太妃哪里。 如今甄太妃过的依旧是对外称养病,实则软禁的日子。这樊郡王和甄太妃不是一般的关系。樊郡王从后院走了过去,见着一处梨树几下便爬了上去,下面正好是小厨房,因着甄太妃被软禁,这小厨房早就荒废无人了。樊郡王跳了下来,看了看四周,见着院子内长了不少杂草,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当下便进了主殿。 如今伺候甄太妃的不过是一老太监,平日除了送饭是从不来的,因此樊郡王这一路倒是没旁人见着,推开门便见着披头散发的甄太妃,许久不见倒是吓了一跳,原本乌黑的长发如今竟白了大半。 这甄太妃见着樊郡王,当下便哭了,朝着樊郡王说道:“你可来了,快把我带出去。” 樊郡王早就听说了这事,自然也猜到了几分,只是忙着婚事便一直没搭理,况且也怕这事迁怒到自己身上,今日不过是乘着时机正好便来瞅一瞅,哪里知道这荣宠一时的甄太妃竟如此模样。 樊郡王关上门,压低声音说道:“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太妃看着樊郡王,见他穿着一身华服,特别是腰上还系着同心嵌珠荷包,当下便脸色一沉,指着荷包说道:“你成婚了?” 樊郡王低头看了看荷包,转而扶起甄太妃说道:“娘娘,您是知道的,我这心理只有您,成婚不过是掩人耳目。” 甄太妃似乎是相信了,拢了拢头发说道:“瞧瞧带我出去,这地方我是一日都呆不下去了。” 樊郡王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转而露出一张坦诚的笑脸说道:“娘娘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过两人安排好了便带娘娘出去。”樊郡王看着甄太妃的脸色,又记着问道:“只是不知娘娘为何沦落至此。” 甄太妃听了这话,手指死命的掐着肚子,樊郡王这才发现甄太妃的肚子竟像是有孕,转而想起前些日子的谣传,难道是真的,当下这心理便有了想法。 甄太妃似乎是没注意到樊郡王,只悠悠的说道:“我怕是怀了你的孩子。” 咚的一声,樊郡王听着自己心理发出一锤定音的声音。不自觉的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只看着眼前这个落魄不堪的甄太妃,说道:“娘娘这话可是真的!” 甄太妃猛的站了起来,指着樊郡王便道:“要不是你我何至于此,当初我就说了不行,你非不听。” 这甄太妃似乎是陷入了无边的怨忿,指着樊郡王便道:“你要是不把我救出去,我就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樊郡王当初和甄太妃鬼混不过是想着让两人的联盟更加牢固,毕竟甄太妃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也是空虚寂寞的。却不想这棵老树竟然开花了,樊郡王从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便没想过要把甄太妃救出去,不过是个人老珠黄的老妇罢了,保养的再好还是难掩额头的皱纹。 又见着她如今这幅模样,樊郡王内心唯一的内疚都没了,随手抽了自己的汗巾上前便一把勒住甄太妃的脖子。 这甄太妃自那寿宴后便被关在这里,虽说一日三餐不少,可是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更何况还怀着孩子,早就精神不济了。更何况那樊郡王又是年轻力壮还有些武功,再加上又是有备而来,没几下那甄太妃便脸色发青,没了气息。 看着躺在地上的甄太妃,樊郡王毫无怜惜,不知从拿找了一块缎子,把甄太妃挂在横梁上伪造成自刎的样子。 便匆匆从来路走了。 且说那监视甄太妃的太监来送饭的时候便见着上吊自杀的甄太妃,当下便去禀告了太上皇,又惹得太上皇发病,在次晕了过去。 只是这次,太上皇一会便醒了,还亲自去了甄太妃所在,见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女人,太上皇这心理竟隐隐有一股子落寞。 只是到最后,太上皇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一个女人好,最后这个女人居然宁愿死都不愿意说出那个男人是谁。 太上皇这是真的伤了心,一连数日都萎靡不振 。 且说常宁殿,侥幸逃过一劫的李太医正跟慧太妃谢恩。 慧太妃瞧着李太医这次也瘦了一圈,笑了笑道:“你倒是胆小,我即然让你站出来,便是让你像皇帝表忠心,你怎么反倒瘦了一圈。” 李太医听着慧太妃的话,想着这宫里的女人真是凶残,原本自己不过是想保命,却还是扯了进来,怕就怕皇帝杀了自己给上皇出气啊。 慧太妃似乎是知道李太医想法,当下也不多说, 皇帝这次乘着甄太妃倒台,太上皇重病可是收拢了不少人,又剔除了好些甄太妃的人脉,对这李太医自然是保了下来。 李太医谢恩出了门,正好见着来请安的林黛玉,当下又朝着黛玉拱手请安道:“见过五皇子妃。” 黛玉点了点头,便进了常宁殿。 慧太妃见着黛玉气色不错,这规矩礼仪尽皆不差,倒也不枉自己教导一番,当下心里也是欢喜,又拉着黛玉说了几句,临了便道:“听闻这几日贤德妃身子不好,你去看过吧!” 黛玉说道:“还没去,本想着先来娘娘这边。” 慧太妃嘴上说道:“她是你亲表姐,你自是该先去看她。”可心里听了黛玉这话却挺受用。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又递上自己亲自做的绣品,抹额、坎肩等物。慧太妃向来喜欢精致之物,黛玉也是亦然,因此倒是常常琢磨这些。慧太妃笑着收下,又拉着黛玉说了几句樊郡王成婚那事的事,见着黛玉神色不动,便知道黛玉压根就没放在心理。 这便黛玉告辞慧太妃往元春那边而去,雪雁在后说道:“小姐,樊郡王那事要不是听着府里五殿下贴身太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慧太妃倒是知道的这么清楚。” 黛玉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宫里本就没有秘密,所以做事万不可糊涂。” 雪雁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道:“想南安小郡主向来跋扈目中无人,这次怕是吃了苦头。” “我看她是活该。”秋红在旁紧接着便说道。 燕归听了这些悠悠的说道:“说起来她也是可怜,不知那樊郡王会如何待她。” 黛玉听了便道:”只要南安王府不倒,那小郡主便会没事,不过是受几句风言风语罢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沉默不语,唯独蓝翎低低说道:“做人还是别太张狂。” 黛玉听了这话扑哧一笑,点了下蓝翎的额头便道:“你倒是悟道了。” 蓝翎憨笑了两声,雪雁又笑着说道:“蓝翎越发装腔作势了。” 燕归忙说道:“大家都注意些,等回府再闹,如今在宫里呢!“ 众人听了这话,便立马收了笑,往凤藻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啥,越写越狗血,而且每次写到奸情的时候,就蓦然变的很兴奋 正文 第六十二章 62、 到了凤藻宫门口,正好见着宝钗从里出来,远远的便见着抱琴送宝钗出了门,这宝钗见了黛玉过来,忙笑着上前道:“给皇子妃请安了。”说完笑吟吟的看着黛玉。 黛玉扶她起身道:“薛姑娘这是要走。” 薛宝钗低头道:“我来看看贵妃娘娘,出来久了真要回去,却不想正好遇着皇子妃。” 黛玉听她一口一个皇子妃,总觉得怪别扭的,只是这薛宝钗最是会揣摩人心又是个有缝就钻的伶俐人,当下也不多说就此散了。 那薛宝钗走了两步,回头见着林黛玉一身华服头戴金凤的华贵样不由的心驰神往。 却说黛玉由抱琴引着进了内殿,正好见着元春穿着一身嫩绿色夹袄躺在榻上,小几上摆放着几方绣帕。 黛玉预要请安,却被抱琴一把扶住,元春在旁说道:“原想着你定要先去太后皇后那边才能过来的,倒是没准备什么。” 黛玉坐在睡榻一边上看着元春今日这气色略微有些好,又帮着按了按褥子才说道:“刚从慧太妃的常宁殿出来,便直接过来了。” 因着黛玉平常素服居多,故今日见着她这一身华服倒是越发显得仙人之姿更添一分贵气。当下便道:“看林表妹这样,想必这婚事是极好的。” 黛玉半低着头,笑着说道:“娘娘说笑了。” 元春见着屋子里没旁人便问道:“听说昨日出了岔子?” 黛玉说道:“索性没事。” 那南安小郡主元春也见过两次,那脾气性子可真是不敢恭维,想着这事黛玉吃不了亏便也不再多说。 因着元春身子还未大好,两人说了几句话黛玉便要告辞。 元春让抱琴送黛玉出去,抱琴送黛玉到门口瞅着无旁人便道:“下次皇妃来了定要劝劝娘娘,自那薛宝钗上次来了,便三天来头的过来,一开始娘娘倒是淡淡的可是次数多了,那薛宝钗又是个会说话讨好的,娘娘如今见她来了倒是满心欢喜。我瞧着那薛宝钗是个心气高的,娘娘又身子不好,可薛宝钗偏偏整日里说些在府里的事勾的娘娘伤身伤心。” 黛玉听了这话,拍了拍抱琴手背以示安慰,抱琴接着又道:“虽我跟着娘娘在宫里,可有些事也是清楚的,那薛家自来了贾府没多久便传出金玉良缘的话来,那话不过是薛宝钗丫头莺儿故意说出来的,这安的什么心呐。” 黛玉听了这话,当下一愣,虽贾府一直传着金玉良缘的话,可黛玉一直以为不过是下人们传,却原来竟是莺儿说出,当下这心里酸酸的,想着自己上辈子几次被薛家母女的小恩小惠收服,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笑的很,只是当着抱琴的面也不能多说,只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雪雁等见着黛玉从凤藻宫出来便见着黛玉脸色不好,只以为是贤德妃身子不好,故此一行人再没说话,行至一半正好见着闻人霖坐在马车里等着黛玉。 早有一圆脸小太监走过来扶着黛玉便上了马车,雪雁等坐在后一辆车上,就此出了宫门。 闻人霖见黛玉脸色不好,想着定是昨晚没睡好,便把车中小圆几放在一边,把毯子铺了铺道:“下午大皇子有请,还有诸多女眷,现在这歇一歇解解乏。” 黛玉见他这般为怎么考虑,虽有些不好意思,可也不扭捏,把披风叠了叠放在毯子上躺了上去。 闻人霖把黛玉的头放在自己腿上,黛玉脸一红倒没动就由着他去了。 兴许是累了,时间虽短可黛玉睡的倒香,等想来已经在自己屋子里了。蓝翎见黛玉醒了忙招呼人摆上了吃食。 雪雁等端着饭菜进来,见着黛玉起床,都言笑晏晏,黛玉见她们憋着笑便说道:“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雪雁帮黛玉拢了拢鬓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倒在车里睡着了,可是昨日太累了。” 这话一出,黛玉羞的满脸通红,指着雪雁说道:“真是没规矩,敢编排主子了。” 秋红端着一碟子虾饺进了屋,听了这话,扑哧一笑道:“雪雁说的明明是实话。” 黛玉瞪了一眼秋红,加了一块虾饺吃。 这事,门外有一嬷嬷来说话,黛玉让她进来,见是伺候闻人霖的春嬷嬷,当下便请她坐下。 春嬷嬷倒了谢并不坐下,只说道:“愿不该这时打扰皇妃,只是这事有些急。” 黛玉见她穿着一身茄紫色对襟褂子,头上带着两只银钗,倒是简朴。当下便道:“春嬷嬷有话请说。” 春嬷嬷在下首低头笑了笑,摸了摸袖口的花方说道:“昨夜出了纰漏,统共抓了五个人,其中有一人是我的侄子。这原是他犯的错,我不该来求皇妃,只是殿下说要把这几人各大十个板子后发卖。我进宫几十年,如今家里早就没了人,统共就只剩这一个嫡亲的侄子了,因此我厚着这张老脸来求皇妃。” 黛玉吃了两口菜,想着这话,按理说这事不该管,只是这春嬷嬷是闻人霖的奶娘,又是宫里的老人,这想了想便道:“嬷嬷想必也清楚,这是殿下的意思,我是不便多言的。既然嬷嬷开了这个口,我也就帮着在殿下跟前说两句,只是我得告诉你,这事不一定能成。” 那春嬷嬷听了这话,喜极而泣,忙磕头道:“谢皇妃,这事不管成不成,我定是满心感激皇妃的。” 因着黛玉应了,这春嬷嬷喜滋滋的便出了门。 燕归见着春嬷嬷走远,低声跟黛玉说道:“大小姐,这事怕是麻烦。” 黛玉低低笑了,说道:“这事我自有计较。” 待黛玉吃好,又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衣裳,摘了头上的金凤,换了一朵巴掌大的点翠嵌珠的芍药便出了门,正好见着闻人霖站在过道里。 闻人霖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拉着黛玉便走,两人上了马车朝着大皇子府而去。 黛玉上了车,见着马车中没有茶几,反而放了一个褥子,黛玉暗自思量闻人霖的举动,心中一片欢喜,低头一笑,说道:“殿下有心了。” 闻人霖掀开帘子,看了眼窗外,转而对黛玉说道:“大皇嫂姓石,外面看着是个敦厚人,和大皇兄成婚多年,至今无子。二皇嫂妃姓包,出生将门,是个闷葫芦。三皇嫂乌氏性子泼辣,最是个掐尖要强的。四皇嫂李氏,和四皇兄向来不睦。” 闻人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看着似乎有些累。 黛玉不忍打扰他,脑海里回想着闻人霖刚才说的话,没多时便到了大皇子府。 待闻人霖带着黛玉见过众人之后便女眷另开一屋子说起话来。 那大皇子妃石氏拉着黛玉的手道:“快些坐下,让嫂子们好好看看。” 黛玉坐在石氏身边,见着坐在对面的真是三皇子妃乌氏,见她脸色不好,又见着四皇子妃李氏左脸隐隐有些肿胀,一时间屋内就听着二皇子妃包氏淡淡的说道:“早听说四弟妹出生书香门第,如今一见果然不凡,以后可常来找我说说话。” 黛玉朝着她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话,各自落座后便见着宫人端上几盒子的螃蟹上来。 大皇子妃石氏笑着对众人说道,“咱们妯娌多了一人,我这做大嫂的便请新媳妇过来和大家聚聚,都是一家人。”黛玉见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两只黄成成大螃蟹,又大又肥当下便笑了,捂着嘴说道:“大皇嫂是个实在人。” 石氏手里刚拿了蟹钳,听了这话,打趣道:“恭维话听了不好,这句倒是头一次听着。” 黛玉指着螃蟹说道:“这螃蟹正是时令吃食,又好吃又不费功夫,又没那些花哨的东西,岂不是实在至极。”黛玉说着双手一摊。 众人见黛玉玩笑,也都低头笑了起来,石氏指着黛玉说道:“以为你是个害羞腼腆的却不想竟是个油尖嘴滑的,该打!”说着便作势要打。 黛玉一歪头,说道:“大嫂饶了我这遭吧!再也不敢了。” 众人见此,尽皆大笑起来,连原本脸色不好的三皇子妃都面带笑意。 这气氛自然也就活络了起来。 螃蟹味美可不能贪吃,黛玉吃了两只便停了下来,恰好见着乌氏看着自己,那眼神着实不善,黛玉低下头拨弄了盘子里的蟹腿,只是那乌氏不是个好相与的,朝着黛玉问道:“听说你和那个叫薛宝钗的关系甚好。” 黛玉余光看了下众人,见她们都看着自己,当下笑着回道:“不知三嫂这话从何处来,那薛宝钗我倒是认识可统共就没说过几句话,虽说一起在贾府住了些日子,可是她住在贤德妃省亲的别院我却住在南院,并无交集。” 乌氏听了这话似乎不信,可是见着黛玉神情自若,想着那薛宝钗的话也不能信。这乌氏本就是个泼辣直爽性子,虽说成婚几年也稳重了些,可这些事总是忍不住。 正文 第六十三章 63、 乌氏强按住心思吃了两口菊花酒,索然无味,扔了手里的筷子说道:“五弟妹我是个直性子,有话我也就直说了。” 黛玉看向她,石氏看着两人,笑着说道:“这薛宝钗我倒是见过两次,看着是个敦厚老实的,不知怎么就惹恼我们的三皇妃了。” 乌氏呸了一下,说道:“凭她也配,不过是见她有意没意的就往我家那位跟前凑,长的有几分姿色,我便想着纳了她给爷做妾,她倒拿起乔来,话里话外的说什么和五弟妹从小一处玩的话来。” 这话一出,众人笑道:“怕是这薛宝钗看不上这妾位罢。” 包氏在旁悠悠一笑,“这薛宝钗是个心大的,每次我去母后那边请安十有□□都能见着她陪着清平在母后跟前侍奉。” 石氏想了想方道:“你们这一说我倒也记起来,大约是有这么个人,样貌是极好的,倒是没说过话。” 乌氏不削的说道:“这个薛宝钗不知安的什么心,乘着几次和爷偶遇倒是让爷记住了她。我想着咱也不是不贤惠的,当下便派了嬷嬷去问她,虽说是妾可也定好好的办几桌酒席,哪里晓得她竟然不愿意。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不过是个没落皇商,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这乌氏的话虽难听,可也没说错,薛宝钗以为凭着自己这才貌定能闯出一翻天地却不想竟是处处碰壁。 黛玉在旁听着众人议论薛宝钗,言语间对她颇为不齿,黛玉在旁听着虽不会附和她们亦不会为她辩解。 倒是石氏见黛玉沉默想着就这般谈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似乎不好,劝解道:”不过是个妄想攀龙附凤的罢了,在宫里也不算奇事。“ 乌氏冷笑道:”人人都想攀高枝也本不是奇事,可这薛宝钗见着只许妾位便心生退意,这就是不识抬举了。“ 乌氏说完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黛玉,轻轻一笑,说道:”依我看,五弟妹要小心了,怕是她会把心思放到老五头上,说起这长相,老五可是拔尖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黛玉不疾不徐的说道:”谢三嫂关照,我虽年纪小可也知道妾侍再多也是越不过主母的。“ 乌氏听了这话,说道:”你倒是个心宽的,新婚之夜出了那事也没当一回事。“ 黛玉喝了一口温好的菊花酒,挑了一筷子的蟹黄放嘴里嚼了,缓缓的说道:”三嫂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行的端做的直,那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脸色不好的李氏在旁乘机说道:”弟妹说的好,丢脸的又不是咱们。“ ”嘿!你们倒成一国的了。“乌氏见李氏帮腔便有些不耐。 石氏见她们脸色不对,忙说道:“好端端的螃蟹宴你们也不歇歇,何苦为了旁人伤了和气。” 却说那乌氏见着大嫂劝解,也不再多话,只道:“我这分明是为五弟妹抱不平,好好的婚事被那小丫头搅合了。” 包氏在旁笑着说道:“我看五弟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倒是无碍,真正被打搅的怕是樊郡王吧!” 众人听了这句都低头笑了起来,那樊郡王成婚行过礼后才发现新娘子不是小郡主,要不是后来闻人霖派人把小郡主偷偷送了过去,这婚事怕是变成一场天大的笑话。 这事虽早就不许散播出去,可这事闹的不小,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 更何况一群内宅妇人整日闲着没事,最喜欢嚼舌根,这事又这般荒唐,这才一日的功夫便有许多不同的版本出来。 此时这话被提了出来,那包氏虽是个不爱多话的,可也忍不住说道:“刚来的时候听着好像樊郡王把那个丫头立为妾侍了。” 乌氏讥笑道:“那樊郡王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平白吃了这么大一闷亏确实没脸,可那小郡主明摆着就是不愿嫁给他,他却非要娶,这丢脸的事可是他自己找来的。” 李氏看了一眼黛玉的脸色,众人都知那小郡主意中人是闻人霖,早先就为了这个不知弄出了多少玩笑事,那闻人霖最后却娶了个无权无势的林黛玉,当真是照化弄人。 这世间之事本就没个定论,况且那小郡主平日里骄纵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此时不定有多少人背地里笑她。 待宴席散了,黛玉着实有些累了,坐在车上便有些昏昏欲睡,索性对着闻人霖也没什么可矜持的,倚靠在他肩上便眯了一会。 且说薛宝钗,自从入了宫便一心想着欲上青云,后收服了清平公主更是自持才智过人,有意无意的便陪着清平公主去皇后宫中请安的机会表现。 无奈皇后除了夸两句懂规矩的话,其余的话竟是一句不提,更是只把薛宝钗当作个透明人,这日子久了薛宝钗想着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又见着几次三皇子,那三皇子长的温文尔雅,对女子又惯会说漂亮话,见了薛宝钗这等美人自然是说了几句。 自此那薛宝钗便有意无意的在三皇子来皇后宫里请安的时候拉着清平公主一起过来请安,这见面的次数多了两人也说了不少。 薛宝钗想着自己这才情人品样貌,那三皇子定然会以侧妃之位许之,却不想竟遇着一来说亲的嬷嬷,当真是好没脸面。 薛宝钗何等样人,怎么会被区区妾位困住,自然是拒了,话里话外的又把贤德妃和黛玉也牵扯上了,那嬷嬷不过是个传话的,虽说薛宝钗言语恳切,又送了不少钱,可到底是把实话都带回了三皇妃乌氏那。 这乌氏自然恼恨,原本见她明里暗里的勾搭三皇子,想着府里多一个妾侍也不是大事,却不想她竟然敢拒了,要不是看她是清平公主的伴读,恨不得告知皇后。 这些里头的事黛玉不知,听了这些话,当晚想了想便丢了开去。回府后有吃了些软糯易克化的吃食便洗漱好了,蜷缩在榻上拿了本书在看。 闻人霖进屋便见着这幕,当下一脱靴子坐在榻上对着站在旁边的雪雁道:“厨房刚做了些螃蟹,快去拿些过来。“ 雪雁看了眼黛玉,当下便和蓝翎往厨房那边过去。 黛玉见着闻人霖穿了一件广袖暗红色长衣,腰间系着金丝腰带,头发松散的系着挂在身后,靠在榻上倒是慵懒的很,当下便道:“怎么这般累。“ 闻人霖喝了口茶便道:“说了一下午的闲话,螃蟹也没吃好,还好大哥体贴,刚才着人送来了一筐,刚已让厨房蒸了。” 黛玉听了这话,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这闻人霖在乎的是吃食不成,当下便道:“螃蟹我也是极爱吃的,就是这东西性寒,最是不能多吃。” 闻人霖听了这话笑着说道:“这螃蟹得用上好的黄酒来蒸,配以姜茶黄酒实在是美味至极。” 黛玉见他露出贪吃的模样,笑着说道:“好歹也是皇子,怎的就这般想着吃食。” 闻人霖冷哼道:“名以食为天,这吃喝拉撒睡是人之本能岂能不在意,再者说这蟹黄蟹膏本就是美味,每年不吃个十几次都对不起自己.” 黛玉听了这理直气壮的话,笑的合不拢嘴,指着他说道:“早就知道不是个稳重的,却不想还是个贪吃的。” 两人说说笑笑倒是热闹,真好雪雁端着一碟子螃蟹进来,身后跟着一黄色短袄头上带着两只金簪的宫女。 这雪雁一进门,黛玉便瞧出她心气不顺,只是强忍着,当下把小圆几放黛玉和闻人霖当中,放上螃蟹,又放上温好的黄酒和热腾腾的姜茶。又地上热乎乎的帕子,黛玉擦了擦手,雪雁早在一旁伺候黛玉吃食,那宫女站在闻人霖身后伺候起来,拿着蟹钳动作熟练的把蟹腿都卸了下来,拿着纯银的蟹八件把蟹肉都挑出放在小碟子里,又细细的把蟹黄放在一干净的蟹壳里,闻人霖顺手接住蟹壳,一仰头便吃了一嘴的蟹黄,那宫女倒了一杯黄酒,闻人霖喝了口。 一个剥壳,一个吃倒是配合的熟练无比,黛玉在旁看着也不说什么,唯雪雁瞪了那宫女几眼,似乎不忿。 黛玉看了雪雁几眼,让她莫要生事。闻人霖这一连吃了五只方才听了下来,见着黛玉统共就只吃了两只螃蟹,有些嫌弃的说道:“这东西也就这月份好吃,过了这时候便没这么肥美了.” 黛玉擦了擦手,说道:“这螃蟹我也是很爱吃,可是这东西性寒,每年我也就只吃一两只,这次比起往年已吃得太多了。”说着,雪雁倒了一杯黄酒给黛玉,黛玉一口喝了,又说道:“这黄酒倒是极好,喝下去暖暖的。 闻人霖笑着说道:”因我极爱吃这个,便找了人特意用药做了这黄酒,最是滋阴补胃,你倘或觉得好,我便让人多做些,这冬日里每日吃上两杯定是极好的。“ 黛玉扑哧一笑,说道:“我要是要喝,偶尔喝上两杯便已经好了,倘或我日日喝两杯岂不是小醉鬼了。” 闻人霖见她眼圈微红,脸颊红红的犯着光,当下有些心驰神漾,挪了挪腿道:“即使是个醉鬼也定是个貌美的醉鬼。” 正文 第六十四章 64、 闻人霖爱吃蟹,黛玉又陪着他吃了两只,眼看时间不早便歇息了。 只是黛玉见着那宫女很是细心服侍闻人霖,闻人霖也并无抵触,当下也不再多言,待那宫女走后,闻人霖和黛玉相拥而眠。 虽闻人霖方才用茶叶水洗了手,可黛玉总闻得一股子螃蟹的味道,当下翻身朝着窗外。那闻人霖本就因吃的多了些,胃里有些涨,正睡不着,见着黛玉也没睡,想了想白日听着的话便问道:”我听三哥说清平的伴读薛宝钗是个才貌双全的,不知可是真的。“ 黛玉猛的一翻身,看着闻人霖道:”你们在一起就说这个?“ 闻人霖道:”不过是兄弟们在一起说些闲话,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这个,听说那薛宝钗以前住在贾府,我便问你一问,倘或你不知便说不知就是。“ 黛玉听了这话,心理堵了一口气,闷闷的说道:”三皇兄的话不假,薛宝钗确实人品样貌尽皆不差,我是万万比不上的。“ 闻人霖听着赌气的话,当下便笑了,拉着黛玉入怀说道:”我不过就是见你没睡,没话找话罢了,况且我那三哥最是个风流无情的,被他看上的人我哪里会有旁的想法。“ 黛玉本想从闻人霖怀里出来,却不想闻人霖拉着不放,黛玉脸一红便不再挣脱,靠着闻人霖的脖子,闻着那螃蟹味说道:”薛宝钗是个心气好的,怕是不这么容易。“ 闻人霖闻着黛玉身上淡淡的香味,只觉得气血上涌,当下便有些情动,黛玉只觉得有些热,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悸动。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拥着,安静极了。 却听着外屋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听不真切,黛玉想着今日守夜的是秋红,定是她还没睡,想着闻人霖在这,有心维护一二,却不想闻人霖朝着外面斥道:“冷菊。“ 这一声下去,顿时没了声响,黛玉恍惚记得那个穿着黄色短袄的宫女便是叫冷菊的,当下便问道:“冷菊可是刚才伺候你的人。” 闻人霖道:“是伺候我的宫女,怎么今日这般没规矩。”说完便放开了黛玉。 黛玉想着那冷菊的模样,还真真是个冷美人,当下翻了个身便睡了过去。 这一大早,蓝翎等人端着热水进来伺候,除了蓝翎等人,还有冷菊并一个叫兰花花的宫女在旁伺候闻人霖。黛玉瞅了瞅冷菊,见她长着一对杏眼,皮肤又白,倒是一个美人。 且说,一会燕归过来摆饭见着殿下也在,自然是多备了一份,待闻人霖坐下,吃了一口白粥,便道:“这味道淡了。” 黛玉自从重生以来便事事都以补好身子为重,这吃食一向清淡。如今听了闻人霖这话,正要让雪雁去厨房加样早菜,便见着冷菊从外面进来端来了一碟子炸的松脆的蟹钳。 闻人霖见了这蟹钳似乎很是受用,当下便吃了两个,还拉着黛玉一起吃,黛玉吃了一个确实不错,余光见着冷菊一脸的冷傲,当下便道:“冷菊真是个贴心的,实在该好好的赏一赏。” 闻人霖听了这话,头也没抬便道:“她虽有心可也是她的本分,倘若你喜欢便给你用两天便罢。” 黛玉听了这话,笑着说道:“殿下的人我哪敢用,况且我也习惯了雪雁她们。” 闻人霖听了这话,抬起头看着黛玉道:“她虽有心,可也是她的本分,再者说她伺候我也是她的福气不是。” 黛玉见闻人霖这话说的自然,全然无一丝作伪,又见那冷菊听了这几句话脸色有些发白,便笑了笑便不再多话。 虽闻人霖如今还没领差事,可免不了有些杂事要做。成婚这头几日自然是无人来找的,如今乐的在府里歇着,正好想着要找两个可靠的管家,便让赵凤举在外放了话慢慢的相看起来。 且说贾府那边,虽说面子难看可公帐上倒是入了不少银子,贾母见了也没甚话好讲。只以为是王夫人弄鬼,偏偏那王夫人没事人一般,照旧每日在贾母跟前孝顺,被贾母刺几句也不当回事,这贾母也觉得没意思,便作罢了。 这边见着黛玉大婚,虽说贾府几人也去婚宴上喝了几杯喜酒可是连黛玉面都没见着,更何况见了那闻人霖不过是说了两句场面话便作罢。 等着贾母等人回了府,自然是不甘心,又想着黛玉三朝回门的事,贾母的意思是让贾琏去问问皇子府问问黛玉,这回门的事,有了准信也可早早的做准备。 偏偏如今的贾琏是一点都不想帮贾母办事,只一味的推脱,偏偏贾琏在府里是个说不上话的,最后没法只得应了。 这凤姐陪着贾琏回屋,当即便劝道:“二爷,这本是好事,二爷何故推脱。” 说起来这贾琏被迫应了这事还有王熙凤在一旁的功劳,当下瞪了王熙凤一眼,只是自己不想去不过是因着自家哥哥的,并无正当缘由,当下只说道:“林表妹是何等样人,她倘或要回来自然是早就派了人来,倘或没这个意思咱白白的上门去说,岂不是没脸。” 王熙凤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当下指着贾琏便道:“二爷怎么了,以往你也没这般死要面子。” 贾琏坐在榻上,眯着眼睛不理王熙凤,王熙凤走上前去说道:“二爷,这事老祖宗没错,林表妹虽姓林,可她家是一个亲人都没了,咱府就是她娘家。虽说她是从慧太妃宫里出嫁的,可是回门来咱家也不是不可,再者说林表妹如今贵为皇子妃,咱家和她走的近了,只有好处,坏处是一点都没有的。” 贾琏冷哼一声,说起来贾琏自从出来行走,平日里是最好结交人,见着那些有背景有能力的也都乐意说说话。换了以前,这事不要贾母说,自己早早的就要去皇子府拜访的。只是自从被自家哥哥骂了两次后,便不大想听贾母的话了,况且那林黛玉着实不是个好说话的。 这边凤姐见他不吱声,说了几句便就此作罢。 倒是听着外面的秋桐又骂了开来,那些个污言秽语实在是难听之极。贾琏听了两句便忍受不住,瞅着凤姐一脸不以为然,当下便拍了桌子吼道:“你也是个奶奶,怎么就让她这般无礼。” 王熙凤没想到贾琏会发这么大火,当下也是唬了一跳,打开窗户一看,只见着秋桐散着头发,插着腰正站在自己屋门口骂骂咧咧。 平日早听了贾琏的声音,进来便道:“二爷,二奶奶,秋桐今一早见着自己发油没了,非说是尤姨娘偷的。” 王熙凤柳眉一竖,说道:“没规矩的东西,为着发油就打扰爷,快去让她闭了嘴。” 平儿领命而去,那秋桐并不止贾琏在屋里,这才如此肆无忌惮,此时见着平儿过来说话,当下便闭了嘴,朝着主屋翻了一个白眼便回了自己屋子。 说起来,这秋桐长的是也是妖媚,换了从前贾琏也是爱的,只是自从听了自家哥哥的话,一想到这女人是被贾赦用过的便有些做呕,如今又见她这般粗陋不堪,当下便对凤姐道:“这几日大太太有没有问秋桐的事!” 凤姐见贾琏揉了揉额头,便心知他对秋桐厌烦,便道:“头两日倒是问了几句,后来便不再多问。” 贾琏听着,便道:“打发人来把她卖了算了,或者配给小子也可。” 凤姐正巴不得如此,当下便应了,见着天色不早,便假意问道:“自从尤妹妹来了,爷还没去过她屋里,可要去看看。” 贾琏哪里有这个心思,当下摆了摆手便在凤姐屋里歇了。 且说黛玉正在后院看下人的花名册便听着贾府来人了。当下便想到三朝回门的事,当下便让人把贾琏夫妻请了进来。 这王熙凤和贾琏一路进来,只见着到处亭台楼阁,倒是颇为秀丽,当下不经咂舌道:“林表妹倒是好福气。” 贾琏瞪了一眼王熙凤,一路跟随下人到了客厅,见着黛玉坐在上首。当下便要跪地请安,却听着黛玉说道:“表哥表嫂不必客气。“ 贾琏坐在下首,王熙凤坐在贾琏旁边,只觉得黛玉如今大不一样。 原本要说的话也不知如何说,喝了两口茶便道:“这是大红袍吧。“ 黛玉见贾琏说茶,笑了笑便道:“不知表哥表嫂可是为了回门的事。” 听着黛玉主动说这事,贾琏舒了一口气,王熙凤笑着说道:“我就说皇妃是个明理的,二爷在家还不敢来说。”王熙凤说道瞅了一眼贾琏。 贾琏放下茶盏,说道:“皇妃,这事本是老太太的意思。” 贾琏这事把自己和老太太撇开了,王熙凤只觉得贾琏愚蠢,老太太是林黛玉的亲外祖母,怎么着林黛玉也不能驳了老太太的颜面,怎么贾琏还说这推脱的话。 贾琏被凤姐瞪了一眼,浑然不觉,仍旧说道:“老太太的心思想必皇妃也清楚,最是个要脸面的。” 凤姐听到这话,忍不住用脚踢了一下贾琏。 恰好被黛玉看在眼里,笑了笑说道:“表哥放心,这三朝回门定然会去拜见外祖母。” 正文 第六十五章 65、 得了黛玉的准话,王熙凤自然高兴,贾琏这心理半喜半忧,喜的是这是贾府荣耀,忧的是怕自家哥哥不喜。 两人各怀心思回了府,这刚进门便见着林之孝家的正候在门口,见了贾琏凤姐便道:“二爷二少奶奶可回来了,宝二爷回来了,还有大喜事。” 贾琏一愣,如今的宝玉早就是自己那个亲哥哥了,不是说在松山书院的么,怎么回来了,当下这脸色就一僵,王熙凤则听闻宝玉回来,想着那贾宝玉是贾母的心中第一人当下便要回屋换了衣裳去贾母屋里。 贾琏走在后头见着王熙凤急匆匆赶路,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种在众人面前藏着一个天大秘密的感觉当真是有一种隐隐的优越感,想着贾母等人偏心宝玉,可是那宝玉早就是自家哥哥,这么一思量,贾琏这脚步便轻快了许多。 两人一起进了贾母屋子,便见着贾母身旁正坐着一身红衣的宝玉,贾琏偕同王熙凤向贾母请安,贾母笑道:“今日是好日子,这些虚礼不要也罢,快些坐下好好说会子话。”王熙凤素来会说话做事,当下上前瞅着贾宝玉便道:“宝兄弟出去读了这么久的书,看着原发精神了。” 如今的宝玉虽换了芯子,这个王熙凤也是认识的,见她好不避讳的就上前拉扯自己,也不恼,只说道:“凤嫂子还是这般没遮没拦的,琏二爷也不管管。” 众人听了这话都捂嘴笑了起来,贾母笑的说道:“这去松山书院才几个月怎么就这般拘谨起来。” 贾母说着便搂住宝玉摸了摸头。 贾琏分明看出宝玉眼中的不耐,可是一转眼又听着王夫人在旁说道:“宝玉这次得到松山书院先生的赏识,得了举荐,直接参加了科考,得了举人回来,实在是大喜事。” 众人听了这话都与有荣焉,贾母拉着宝玉的手不放,满脸的喜色,看着王熙凤便道:“瞧瞧宝玉,如今都会说这般话了,真是长大了。” 王熙凤听着忙乘机恭维了两句好听话,只不再上前和宝玉说笑。贾宝玉低头笑着,间或瞥一眼贾琏。 这贾琏被宝玉状若无意的看了两眼,便知晓了他意图,当下便站起身朝着贾母道:“孙儿刚从五皇子府回来,皇子妃回门这事定了。” 贾母原本就满脸喜气,如今听了这话,一张老脸那事喜上眉梢,忙问道:“这事可是玉儿亲自说的。” “老祖宗,这事真真的,就是咱林妹妹亲自说的。“王熙凤这是又说上了话,这一张口就听不下来,挤在贾母跟前便道:”如今宝兄弟中了举人,这林妹妹又成了五皇子妃,咱家这事喜事连连,合该好好庆祝庆祝。“ 贾母点了下头,说道:”这事还是你来办,带着探春她们好好热闹热闹,这回门的宴席也好办的体面周道。“ 贾母说着看了看下面几人,自然是不会交给王夫人了,邢夫人向来不上道,最后还是看着王熙凤一向合自己心意,这事便交给王熙凤去办了。 自从赖大事后,贾府已好久没这般融洽了,一时间众人倒也说说笑笑十分和乐。 只是贾琏偷着看了几眼宝玉,只见他一脸的笑,可那放在椅子上的手尖却微微发白,当下便知自家哥哥这是又不开心了,想着自己身上的伤刚好,如今怎么觉得又开始隐隐疼了起来。 因着得知林黛玉回门的事,贾母这心里着实高兴,想着明日得好好的热闹热闹,凤姐接了这差事也得加紧办起来,众人说了几句便散了。 却说贾琏见着宝玉临走朝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便偷着空去了宝玉院子里。 如今宝玉独居在东南角院子里,这地方还是宝玉主动要的,说是更能好好的读书,贾母不得已只得应了。贾琏一进院门便见着身边的小厮正在搬东西,宝玉坐在屋檐下面色不善的看着。见着贾琏来了,瞪了一眼便进了屋子。 贾琏自是立马就跟了上去,低声说道:“回来啦!” 见着这般小心翼翼的贾琏,宝玉腾的一下就冒出了火,指着贾琏就说道:“连关门都不会么!” 贾琏立马转身把门关上,回头见着宝玉坐在椅子上一脸神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贾琏这心里突突的就有些不安起来,想着自己也没得罪他啊! 却见着那宝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羊皮信封,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指着贾琏便道:“我原以为你就是窝囊了些,没想到竟然连这点小事都没干好。” 贾琏一哆嗦,伸手拿过那信封,展开一开竟然是王家帐房写给宝玉的认罪书,上面写了这些年王仁做的事,最后还按了一个红指印。 这王家这次也被弄的灰头土脸,贾琏自觉已然足够,当下便说道:“哥,您的意思我清楚,只是王家王子腾毕竟是朝中大臣,更何况咱两家同气连枝,只要不是翻天的事,老太太还是不会和王家撕破脸。” 宝玉瞅着贾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桌子上的花纹,听了贾琏这番话,嘿嘿一笑,转而上前一把拉拍上贾琏的肩说道:“好弟弟,你怎么就这么单纯呐.” 从小到大有人说贾琏样貌俊朗,又说善交际好办事,还有人说贾琏是个好色的等等,可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贾琏单纯,当下听了这个形容词,贾琏脸一歪,看着宝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宝玉松了手,不知从哪拿了块帕子正在仔仔细细的擦手,贾琏见了,有些委屈的说道:“哥,我衣裳刚换的,干净的很。” 宝玉头都没抬,说道:“明日是林黛玉三朝回门的日子么!” 贾琏见宝玉不再训斥自己,当下喜滋滋的上前道:“正是,这林黛玉这事把咱府当娘家了。” 宝玉瞪了一眼贾琏,骂了句:“蠢货!“甩了帕子便道:”人家的心思如何你们知道?“ 贾琏一愣,转而摇了摇头,说起来贾琏对黛玉一直看不懂,自从黛玉来了贾府后,鲜少出门,并不和人多亲近,看着像是不好相与的。 宝玉直起身,看着贾琏道:”这场好戏刚刚开始。“贾琏看着他,头一次发现宝玉的眼神完全变了,竟然真的变成了自己哥哥贾瑚的眼神,当真是诡异的很。 不得不说贾琏瞧着宝玉有些怕了,虽说贾琏也一心想着做一番大事,可是怎么瞧着自家哥哥这样是要玉石俱焚呐。 且说黛玉在府里理了理家务事,又拿了账本来看,这人情往来也好好记着,收的瓷器古玩放库房的放库房,摆上的得摆上。 还好那赵凤举是个会办事的,倒是帮着做了不少事,可有些人情往来黛玉是得亲自查看礼单,这忙活到晚间才借机歇了歇。 燕归服侍黛玉沐浴,换了身宽袖长裙,外面又披了件貂皮大衣躺在榻上歇息。燕归在旁烧了炭火,又倒了杯清茶在旁。 见着黛玉困倦便退了出去,留黛玉独自歇着。 这燕归刚出门便见着雪雁气呼呼的站在廊下,手里绞着做到一半的鞋面。燕归看了一眼屋内,拉过雪雁说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雪雁低着头,用剪子把那鞋面剪了,说道:“还不是那个叫冷菊的,今儿一早我见着她独自在院子里收叶子上的露水,我见她鞋子都湿了又穿着单薄便好心让她多穿两件,岂料她一个白眼,说我多管闲事。”雪雁说着便把剪刀放在台阶上,继续说道:“原本她们是从宫里来了的,咱们不过是乡下人没见识,我也不和她理论,可刚才我在太阳底下绣这个鞋面,她见了便问是给谁做的,我说是个殿下做的,她好一番嘲笑说这花样是殿下最不喜的。”雪雁说着眼圈便红了。 说起来这冷菊这般也不是一次两次的,燕归等人一开始想着这宫里呆过的人兴许是傲些,再者说自家大小姐刚嫁进来也不好头两日便和五皇子身边的人闹矛盾,几下交锋下来便是忍让,总想着能和和气气,可是如今见着那冷菊竟是无事挑事。 燕归见着做的好好的鞋面被绞了也不劝解,只说道:“五殿下屋里有两个伺候的人,除了这个叫冷菊的便是那个叫兰花花的。” 雪雁抬头说道:“兰花花是个好的,这几日倒是跟我说了不少五殿下平日里的喜好,像什么喝茶只喝第二泡、不喜熏香等都说过。” 燕归想着那兰花花是个忠厚老实的,只是那冷菊实在弄不清楚怎么回事,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可是她这么明面得罪皇妃这几个丫头实在是讨不了好。 雪雁看着燕归沉默不语,便道:“大不了告诉小姐去。”说着便要往屋里走,却被燕归一把拉住,说道:“这几日大小姐实在累了,如今正在屋里歇着,这些小事就别说了。” 雪雁一听,也觉得这事还是不说的好,只是难道就让那冷菊欺负不成。说起来雪雁等都是黛玉身边的大丫头,虽是伺候人的丫头,可也是有体面的,哪里受过这气,如今受了几日排挤便觉得难受。 且说那冷菊自从十三岁入宫便被分配去服侍闻人霖,这一眨眼便十年过去了,眼看着满二十五便要出宫的关头,这闻人霖就被赐婚了。 五皇子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这点只要伺候过他的宫女太监都知道,可是冷菊却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不说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就说这些年的小心伺候,更何况那闻人霖还救过冷菊一命,虽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冷菊却一直记着,这闻人霖不管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冷菊悉心打理,那些不管是后来的还是春嬷嬷都没冷菊尽心,时间长了便成了闻人霖身边第一人。 正文 第六十六章 66、 闻人霖出宫建府,贴身伺候的宫女只要了冷菊和兰花花两人,凭这冷菊心里就觉得五殿下对自己不一样。 只是来了府里左等右等却不见闻人霖有丝毫表示,冷菊却一点都不死心,想着殿下这怕是觉得还没大婚就纳妾不好看这才没提。 虽百般安慰自己,可见着皇妃来了,心里却忍不住不 反酸,连说出口的话都尖酸刻薄起来,这满心的话无人能说,就这么憋着,忍着,遇着人就恨不得刺一下,恨不得能让五殿下好好跟自己说一句话,哪怕是骂一顿冷菊也甘愿,可是五殿下愣是连一点表示都无,连个眼神都没有。 这一大早的冷菊便拿着一青花瓷碗在院子里收露水,见着那皇妃的陪嫁丫头过来,心理便没好气,偏偏那个叫雪雁还没眼色,忍不住便刺了她两句。偏偏那个小丫头不知回嘴,就这么走了,冷菊忍不住,想找个人吵架,发泄一通可是心里又知道这是不对的。 见着早上那个叫雪雁的小丫头在日头下绣鞋面又忍不住冷嘲热讽了下,瞧着她气呼呼的跑远了,冷菊踱着步往闻人霖书房走去。 远远的便见着兰花花正伺候闻人霖看书,又见着兰花花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短袄,头上还带着一朵珠花,端着一用过的砚台出来,冷菊见此当下便猛走了两步,劈头就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兰花花虽早就看不惯冷菊,可也不愿和她撕破脸,又见她这般急切只以为她怨自己抢了活,当即把砚台递过去,岂料冷菊身子一歪,撇过兰花花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兰花花在后面气的跺了下脚便走了出去。 冷菊走进里屋,正好见着闻人霖看着自己,当下便走到一旁,正要给闻人霖沏茶,却见着闻人霖说道:“有十年了么!” 闻人霖的声音不咸不淡,冷静自持,冷菊听着只低着头说道:“回殿下,过了这个月二十正好满十年。” 闻人霖这才仔细的看了看她,想着她做事也算用心,长的又标致,最重要的是她出生还过的去。这冷菊本是小选入宫,只因得罪了嬷嬷这才被指派到自己身边当个宫女,说起来这冷菊这些年在自己身边伺候也算委屈了。 冷菊见着闻人霖这般看着自己,心中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却听得闻人霖说道:“我记得你父亲前两年升了知府,不知在哪当值。” 冷菊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脸也烫的很,过了半响直到闻人霖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才回到:“家父如今在沛县当差,前两日还着人送了书信过来,我大哥又得了个儿子,听说机灵的很。” 闻人霖点了点头,当下便道:“你觉得赵先生如何。” 冷菊一愣,不明白这话怎么突然间就转向了,这赵凤举冷菊不陌生,特别是如今在府里,更是三天两头的在殿下的书房见着这位一声粗布长衫的赵先生。冷菊不以为意,说道:“赵先生才学高,自然是好的。” 闻人霖听了这话,又见着冷菊一脸娇羞,便直接说道:“既如此,那我把你配给他可好。”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冷菊呆愣的看着闻人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傻傻的看着闻人霖。 闻人霖见她这般模样只以为是女孩子害羞,便说道:“这事本不该我出面说,过几日皇妃会帮你操办,以后和赵先生好好过便是。” 从书房出来,冷菊只觉得脚底发凉,这脑子里像浆糊一般,见了兰花花话都没说直接就回了自己屋子,趴在炕上便哭了起来。 当晚闻人霖便冷菊这事跟黛玉说了,黛玉虽只见过冷菊两次,可那小心思黛玉却是早就发觉,如今见着闻人霖要把她配给赵凤举,这赵凤举在闻人霖心中是什么地位黛玉不大清楚,可看着也是颇受倚重的,倘或是存了心要好好笼络赵凤举把这么一个有其他心思的丫头配给他怕是将来不好。 只是闻人霖说完见着黛玉看着自己,并不多话,便又说道:“冷菊也是官家小姐出生,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是人品都是不差的,我想着把她配给赵凤举定是一桩美事。” 黛玉拨了拨桌子上的几朵干花,这话是秋红晒干后放在屋子里闻味的,又好看味道又好,黛玉是喜欢的。只见着黛玉花一会摆成一个圆形,一会又摆成方形,似乎没听见闻人霖说话。 闻人霖见此,当下便一把拉住黛玉的手,不让她动,说道:“你说好不好。” 黛玉看着闻人霖,见他一双美目就这般看着自己,只觉得闻人霖这桃花实在多了些,当下便笑着打趣道:“当真是丫头有情,公子薄情了!” 闻人霖一听,脸色一僵,看着黛玉道:“你这话何意?” 黛玉抽回自己手,指着闻人霖道:“人家对你一片真心,可你还想着把她配给旁人,这可真是春心错付。” 闻人霖听了这话,笑着说道:“你可是吃醋了,冷菊她断然没旁的想法。” 黛玉呸了一声,道:“不过是个丫头,我怎么会吃醋。你若是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人,管饱一问一个准。” 闻人霖见黛玉不像是唬他,又回想起冷菊刚才的种种还真的是像那么回事,当下便道:“可我已然把这事跟她说了,如今可如何是好。” 黛玉拨了拨干花道:“这事好办,反正你还没跟赵先生说这事,给他令找个娘子便是。冷菊你收了房便是。“ 闻人霖见黛玉让自己收房,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见着黛玉一脸平淡便说道:“她喜欢是她的事,我收不收房是我的事,想我这般样貌,喜欢我多了去了,难不成都要收了。” “呸!”黛玉闻言朝着闻人霖啐了一口,指着他鼻尖便道:“好不要脸!连这话都敢说出口,改日进宫我非得在母后跟前好好说说这话。” 闻人霖见黛玉这般,笑道:“刚才还装大方,如今怎么就露馅了。” 黛玉瞅着他,说道:“我是说你脸皮厚,再者说你纳一百个妾都动摇不了我的位置,我着什么急。” 闻人霖见黛玉脸色绯红眼波流转,真真是绝色佳人,当下便一手握了黛玉的左手说道:“你这味道好闻,可是有什么香。” 黛玉见他这般,当下一甩帕子说道:“桌上的干花罢了。” 闻人霖见帕子甩过来,遂松了手,捏起一朵干花,竟是夏日里的紫薇花,凑近鼻口闻了闻说道:“香的很,你那几个丫头手巧的很。” 黛玉说道:“哪里比得上您身边的冷菊呐。” 闻人霖看着黛玉,暗自笑了笑,方道:“这冷菊是定不能配给赵凤举了,可是赵凤举跟了我几年,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还未婚配,我原想着冷菊配他正好,如今看来倒是没合适的人了,不知娘子可有推荐的。” 听得闻人霖称呼自己娘子,黛玉心头又是一热,只是不轻易露出来,如今听了闻人霖的话只说道:“不知赵先生是……” 见着黛玉相询,闻人霖叹了口气道:“这赵凤举也是个倒霉的,当年他一本是中榜的热门举子,不想竟然陷进舞弊案中,这舞弊案牵涉甚广,父皇又是个说一不二的,那一批考生有十几个都被问罪了,赵凤举因和罪首过从甚密便被夺了功名,更是永不录用。偏偏他又是个自傲的,在京里留恋数月,最后不得已在风月场中靠卖字画活口,这一卖就是四年,要不是遇着我慧眼识人,怕是还在那里。” “想必赵先生书画了得。“黛玉听了这遭遇也不禁有些唏嘘。 闻人霖见黛玉一脸为赵凤举惋惜,当下便道:”你长在深闺,怕是不清楚,那赵凤举卖的不是一般的字画。“ 黛玉一愣,并不明白,看着闻人霖问道:”什么字画让你这般说?“ 闻人霖见着黛玉这般,冷哼一声,道:”我早说过,像你这般的深闺小姐定是什么都不懂。“ 听了这话,黛玉眉毛抖了两抖,忍住不耐说道:“那就请教殿下给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小姐说一说,也好让我张张见识。” 见着黛玉这模样,闻人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便说道:“不知娘子可听过春宫图没!” 黛玉一听这三个字,当下便斥道:“好好的拿这个来污我的耳。”说着便扭过头作势不理闻人霖。 那闻人霖见黛玉羞红的脸,只觉得更添抚媚,当下上前贴着黛玉耳朵说道:“娘子放心好了,那些东西我都没看过。” “作死了,你还跟我说。”黛玉说着便起身赶人了,那闻人霖一边往外退一边说道:“娘子你真是太难伺候了,这到底是要我看还是不要我看!” 黛玉听了这话更加气恼,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指着闻人霖说道:“好端端的说这些个浑话,你当我是谁。” 闻人霖朝着黛玉作揖道:“你是我娘子我才跟你说的,换了旁人我才懒的说呐!” 这话又羞得黛玉说不出话来,隔着珠帘便道:“你今日别歇在这了。” 闻人霖一听,忙朝着黛玉讨饶道:“娘子,饶了我罢,再也不敢了。” 黛玉见他这般讨好,当即笑着说道:“你好好的,便进来吧,没的让人看了闹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写着写着闻人霖就成了一个逗比啊,明明很高冷才是。 正文 第六十七章 67、 且说这秋天到了晚间便起了风,不一会又下起了雪珠子,黛玉瞅着今年天比往年冷些便吩咐雪雁等把箱子里的冬衣都拿出来。 闻人霖躺在榻上见着黛玉指使丫头收拾东西,铺了一床的各式棉衣斗篷。 黛玉见他懒懒的便道:“你若觉得闷便去书房看看书。” 闻人霖捏了一块桌子上的煎饼果子吃了,翘着腿说道:“你弄你们的,我在旁边看看,也好指点指点你们。” 雪雁等听了都低头暗暗笑了,黛玉瞅着闻人霖道:“女人家整理衣裳殿下要指教什么!” 闻人霖直起腰,看着放在外面的几件斗篷道:“样式倒是时新的,就是这料子不大实用。” 黛玉看了一眼自己的物件,瞅着闻人霖道:“那你倒是说说用什么好” 闻人霖道:“这些貂毛,狐狸等毛色虽好看可是却不大暖和,要我说最暖和的还数熊皮最暖和,在下雪天裹着一件熊皮做的袄子烤肉那事最舒服的事。” 黛玉听了这话笑着指着闻人霖道:“你倒是三句话不离吃食,可见也是个贪吃的。” 闻人霖嘿嘿笑了两声,仍旧躺下不语。 雪雁等人拾掇好了,便服侍黛玉和闻人霖洗漱,却并没见着那个冷菊来伺候,黛玉没说,闻人霖更是提都没提。 两人相拥而眠,黛玉想着明日回门的事便说道:“三朝回门去我外祖母家,这事你可应了。” 闻人霖在成婚前便明白这事逃不掉,自然是无异议,如今听着黛玉这话有迟疑,虽早就知道黛玉和贾府的人并不亲近可亲口听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闻人霖握了握黛玉的手,侧身看着黛玉道:“明日我陪你一起回去,顺便把你留在府里的东西一并带过来。” 黛玉听了这话,笑着说道:“眼巴巴的跟着我一起去就为了拿东西回来不成。” 闻人霖道:“早听说贾府那省亲别院建造的奢华无比,还真的想看一看。” 黛玉翻了个身说道:“说不定明日还真的有幸一游。” 闻人霖见着黛玉没兴致,便也不再多说,闻着黛玉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上前从后面抱住黛玉,黛玉并没睡着可也没反应,闻人霖就抱着她沉沉睡去。 且说宫里这几日不大太平,自从甄太妃死后,便有宫人传出说是甄太妃鬼魂还在夜间游荡,当日晚上还有一宫女出来起夜时候见着一白影子,当晚便发了高热,满口胡话,这下子甄太妃冤死的话便传了开来。 太上皇为这事打杀了两个宫女可那话却越穿越邪乎,连上了年纪的大太监都开始说了起来。到了晚间,那些宫女太监都不敢单独出来,都三五成群结队才敢做事,弄得人心惶惶。 偏偏这时,当初给甄太妃收拾尸体的老太监说了了不得的话。 那老太监平日里是在冷宫当差,说起来对这些鬼神之说从来不信,更是知道不少事。早在他给甄太妃收拾尸体的时候便知道这甄太妃怕是被人杀的,只是这话她不会说。可是连着两日半夜听着甄太妃在他窗口喊冤的话,这老太监自然是怕了,这一怕便把话给说了出来。 太上皇找了这老太监,索性就让他当着自己的面说清楚。 老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回太上皇,老奴给娘娘收拾的时候便见着娘娘脖子上有两条勒痕,老奴想着这事怕是有异。” 太上皇见着下首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太监,问道:“你即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早回禀。” 老太监低着头说道:“这事老奴不敢说,望上皇饶恕。” 啪的一声,上皇摔了一个花瓶,让边上的两个侍卫把这老太监带了下去。 甄太妃这事太上皇原本想着早早把她忘了,可却不想这才没两日便又传出了话,真是不消停。可是想着这老太监的话,太上皇却不得不多想一二。 原本想着那女人是为最自杀,如今看来却是杀人灭口。只是这杀人的人定是那奸夫。 太上皇独自在屋子里踱步,想着这人即然能在自己眼前杀人灭口,当真是胆大包天。 偏偏太上皇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事上皇想着还不能叫皇帝知道,或者这事还牵扯上皇帝。这疑心一旦生了便停不住,如今上皇看着人都觉得他们在暗中嘲笑自己,更在暗自算计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本身太上皇身子就不好,如今这连番打击简直是像催命符,偏偏太上皇不愿示弱,硬是强撑着不愿请太医来看。 樊郡王这几日日子不好过,自从娶了这个南安小郡主这府里就没消停过一日。且不说成婚那日的荒唐事,就说自从从宫里给太上皇请安后回府便把自己关在屋子不出门。 樊郡王一开始还想着劝解两句,可是那小郡主实在太过于嚣张不懂事,更加上那代小郡主出嫁的丫头长的又惹人怜爱,于是樊郡王便索性随她去了,想着这成婚本来也只是为了南安王的兵权,政治联姻本就没多少感情在内,既然她不搭理自己,自己又何苦去热脸贴冷屁股。 樊郡王是个爱美色的,当日便把那丫头收了房还摆了两桌酒。岂料这好日子没到晚间便听着甄太妃闹鬼的事,隔了一日又听说收尸的老太监晚间听着甄太妃鬼魂喊冤的事,那胆小的老太监说出了甄太妃脖子上有两条勒痕的事。 这事虽是谣传,可樊郡王却知道这勒痕的事是真的。 当下便没了旁的心思,想着找白胡子老头过来商议,这一问之下才晓得,前些天那白胡子老头说是要去庙里烧香,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偏偏这些日子樊郡王,忙着婚事也不知道,如今忙派人去寻才知道白胡子老头从寺院出来便不知踪迹。 虽说樊郡王平日里总嫌白胡子老头做事瞻前顾后拖泥带水,可如今没了他还真的有些不知所从,下人回报说白胡子老头屋里的金银细软都不见了。樊郡王这是明白,他怕是一去不回了。 一早,闻人霖和黛玉两人穿戴整齐带着十几个丫头小子便往贾府而去。 贾府打开正门相迎,贾母带着贾府众人在荣禧堂接待了黛玉和闻人霖。 贾母见着黛玉和闻人霖相携而来自是高兴,说了两句话,男眷另开一席在前院,贾母带着众人拉着黛玉在屋里说笑。 众人见黛玉面色如春,脸角含笑都知黛玉定是过得好,又说笑了一回。 贾母想着那宝玉中举的事,当下便拉着黛玉说道:”你宝哥哥前些日子中了举人,可真是喜事连连呐。” 黛玉听了这话一愣,看了看众人,都是一脸喜气,王夫人是掩不住的笑容,故作谦虚道:“不过是个举子,哪比得上皇妃,快别说了。” 贾母拉着黛玉说道:“你二舅母就是这般不会说话,别往心里去。” 黛玉忙说道:“宝玉表哥中举确实是喜事,我高兴还来不急呢。”黛玉看了看四周并不见宝玉,便道:“怎么不见宝玉.” 王夫人笑着说道:“宝玉如今整日里说男女授受不亲,早就跟着你琏表哥在男眷那里。” 看着王夫人这满脸的喜气,黛玉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按理说这贾宝玉是自个自小就不爱读书的,更是个爱混在女人堆里的,怎么如今突然就中了举人还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实在是奇怪的很。 那王熙凤在旁说道:“宝兄弟如今是真的长大了,别说皇妃不信我也不信,听他说那些话要不是还长那样我非得怀疑是换了个人。”王熙凤说着便笑了起来。 贾母瞅着王熙凤道:“你这个泼猴,惯会取消人,如今见了皇妃也没个正形。” 凤姐捂着嘴笑着说道:“皇妃断然不会怪罪我的,就是怕宝兄弟说我。” 黛玉听了这个,又见着三春皆笑吟吟的看着王熙凤便问道:“宝玉表哥可是说了什么。” 王熙凤本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当下便道:“皇妃即问了我,那我就好说一说。那日宝兄弟回了来,因着中了举我这是满心的欢喜,想着也沾一沾喜气,哪里晓得我还没走进他,宝兄弟便嚷嚷了起来,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王熙凤说着,委屈的说道:“如今宝兄弟这些日子是和咱都不大说话了。”王熙凤说着便叹了一口气。 贾母撇了撇嘴,拉着黛玉的手说道:“别听你琏二嫂子瞎说,宝玉他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前途了。” 黛玉点了点头,说道:“宝玉表哥这般自然是好的。” 且说前院那边,贾赦家政等人陪着闻人霖喝茶,那贾政是个不通事物的,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又见着闻人霖端坐着喝茶,面无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贾赦有心说两句,可是都被闻人霖轻飘飘的推了回来,便也不再多说。 贾琏和宝玉二人坐在下首看着闻人霖,过了半响,贾琏上前道:“殿下,不知这茶还可口,下官还有些珍藏的云南白茶。” 贾琏说完这话被贾赦瞪了一眼,不怪贾琏这没话找话的架势,实在是闻人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要说对贾府不喜吧又一直喝茶,要说喜吧又光喝茶不说话,客套话倒是说了一遍可转而便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闻人霖见着贾琏,又瞅了瞅贾赦贾政慢悠悠的说道:“也好。” 贾琏当下一喜,忙让丫头去把那云南白茶给拿了过来。 正文 第六十八章 68、 闻人霖喝了两口云南白茶,不得不承认这荣国府虽败落了可还是有好东西的,当下便朝着贾琏说道:“好茶,有心了。” 这闻人霖虽不大客气,可贾赦贾政等人还是松了一口气,不成想闻人霖紧接着便道:“听说贵府的大管家被抄家问斩了。” 贾赦脸色一白,贾政脸色难看,宝玉在一旁只当不知,只有贾琏上前笑着说道:“惭愧,治下不严,闹出了这等丑事,让殿下看笑话了。” 闻人霖放下茶盏一本正经的看着贾琏道:“我想问问你们是如何让他贪了这么多银子的” 贾琏一愣,看了看宝玉,宝玉只当不知,看着墙上的字画似乎在研究这山水画,贾琏又见着贾赦贾政低着头,当下便明白这事也还得自己说,当下厚着脸皮道:“说来惭愧,这事要不是有人去告官,下官还蒙在鼓里呢。” 闻人霖换了个姿势,看着贾琏,又问道:“赖大是贪了多少银子” 贾琏索性破罐子破摔,腆着脸说道:“十万余两。” 闻人霖笑道:“怕是还不止吧!” 当然不止,贾琏心中喊道,只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只得说道:“明面上是这么多,暗地里是查不出来了。” 闻人霖听了这话,似乎是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我倒想拜托你件事。” 这话一出,贾赦贾政眼睛顿时亮了,看着闻人霖便道:“殿下尽管说。” 闻人霖低低笑着,说道:“也不是大事,就是想知道你们管家的章程。” 贾赦等人一愣,唯有贾琏厚着脸皮问道:“不知殿下何意” 闻人霖喝了口茶,说道:“知道了你们的章程,我府里正好可以规避一下。” 这话一出,贾赦贾政心中呕血,贾赦脸皮厚最多是低头不语,贾政却是脸色发烫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贾琏也是一口气憋住,说不出话来,独独宝玉在旁笑了起来,闻人霖问道:“你笑什么” 宝玉上前说道:“在下贾宝玉见过五皇子,素闻五殿下做事干脆行事果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闻人霖听着这拍马屁的话抖了抖眉毛说道:“你就是那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 只见着贾宝玉哈哈一笑,说道:“我到底是不是衔玉而生我也做不得主,只是我这玉早在书院读书时便不知去向,想必不知丢在了哪里也未可知。” 闻人霖说道:“你倒是想的开。” 贾宝玉道:“殿下想必也知道荣府如今是大不如前,主仆上下尽皆安享富贵、排场事物尽皆奢靡无度,更皆下人无法,仗着贾府的名头在外不知干了多少恶事。”贾宝玉说道这里便被贾政一把拉住,厉声说道:“混账东西,在殿下面前混说什么。” 闻人霖听着这话倒是新鲜,还是头一次听着世家子弟这么埋汰自己家的,当下便劝道:“宝玉也就是说与我笑笑,切莫当真才是。” 贾政瞧了一眼闻人霖,当下放开宝玉,低声说道:“仔细你的皮。” 那贾宝玉看了一眼贾政,仍旧抬头对闻人霖道:“不知殿下可有兴趣去省亲别院一游。” 闻人霖本就有意一看,见着这贾宝玉提起自然乐意,原本贾赦贾政想着陪同一二,却见着闻人霖道:“听说宝玉刚从松山书院回来,正好跟我说说那书院的事。” 因着这话,贾赦等人自然不便相陪,又因闻人霖说许久不见黛玉着实想念,又派人去了贾母那边。 于是便成了贾宝玉贾琏并王熙凤陪着闻人霖黛玉游玩别院。 依着黛玉的心思,本想着说一会话便回去,却不想这闻人霖倒是事多,非得去拿别院玩玩,黛玉没法只得依着他。 如今又见着宝玉在旁说话,黛玉这心理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宝玉不大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见着那贾宝玉一路指着各处景致又说了不少典故,间或还说了两个笑话。黛玉在旁冷眼瞧着只觉得这个说话练达的宝玉古怪的很。 偏偏闻人霖拉着宝玉越走越快说个不停,黛玉见着两人走的快了,也不愿紧跟着慢慢就缓了下来,王熙凤站在黛玉身边道:“皇妃可要好好歇一歇。” 黛玉道:“慢慢走走就好,不知如今院子里还住着哪些姐妹。” 王熙凤瞅了瞅远处水榭,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个院子虽好看,可着实也没什么用处。如今就住着三位姑娘和珠大嫂子。” 黛玉看着院中有些萧条,又见着往来无人便道:“可是因着我来都回避了,院子里连个洒扫的都不见。” 王熙凤忙说道:“这话我也就跟皇妃说说,自从赖大出了事,又揪出不少丫头婆子小子,这院子里便少了一大半人,本来是采买些丫头便罢,可这事不知道怎么的就拖到今日还没办成。” 黛玉听了这话,自是知道这贾府和上辈子记忆中的贾府又不同,早就听高崎说起过这一点小事就能引的大事,如今看来怕是真的。 却说贾宝玉一路引着闻人霖往里走,把这院子里的景致都说了个遍,即使是闻人霖也不得不说着省亲别院当真是颇为秀美,当真是花了大价钱造的。 闻人霖瞧着贾宝玉,想着他刚才那般埋汰贾府,说道:“你刚说你府里这般不堪,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贾宝玉看着闻人霖说道:“不破不立,重病需猛药。” 闻人霖见着黛玉等人走来,便不再多说,上前扶过坐在一旁,说道:“娘子可累了。” 黛玉见他在旁人面前还这般模样,当下便只当不知,朝着贾宝玉说道:“宝玉表哥,恭喜了。” 贾宝玉朝着林黛玉一鞠,说道:“谢皇妃。” 黛玉有心试他一试,说道:“许久不见宝玉表哥,如今倒是出落的一表人才,想必将来登堂拜相犹未可知。” 在黛玉印象中,贾宝玉最恶仕途,自己这话怕是会激恼了他,岂料宝玉听了这话竟笑嘻嘻的说道:“承皇妃吉言。” 黛玉脸色一白,看着宝玉,转而对闻人霖道:“不知刚才你们说了什么,可否跟我说说。” 闻人霖道:“你这位表哥对治家颇有见地,是个人才。” 黛玉听了这话,看着宝玉,见他看了一眼贾琏,贾琏笑着上前拉了拉宝玉有些皱的衣裳下摆。 黛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这个宝玉绝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宝玉,那个宝玉最恨读书,最厌仕途,对治家是全然不懂。 黛玉看着他跟众人说笑,心底一股寒意渗出,越瞧越觉得这个贾宝玉不像宝玉,总觉得被什么冤魂占据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70、 秋干气躁,屋外的麻雀都飞来啄雪雁挂在廊下的晒干的花苞。 雪雁拿着鸡毛掸子绑在竹竿上了赶了一早上,麻雀倒没少,雪雁倒累的浑身冒汗。 黛玉瞧着她这般,也觉得好玩,索性让蓝翎端了一张凳子坐门口看她玩闹。 不一会听着燕归过来回话,说是大皇子府派人过来传话,说是明日摆宴请自家兄妹喝酒听戏。 黛玉想着前几日大皇妃才请过怎么这好好的又请人去喝酒,待到了晚间,见着闻人霖从外面回来便问道:“大皇兄可是有事?” 闻人霖脱了衣裳,雪雁又在一旁伺候着擦了擦手方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大嫂是个贤惠的,这不是向母后求了一个姑娘,给大皇兄做妾,因着是头回纳妾,那女的也算是个大家小姐,这才请大家去喝喝酒。” 素闻大皇兄和石氏最是恩爱,成婚这么多年虽无所出,可也是向来是举案齐眉,夫妻同心。 闻人霖躺在榻上,喝了口茶道:“那姑娘你也认识,叫什么薛宝钗的。” “竟是她!”黛玉一惊,转而恢复脸色道:“不是说三皇兄看上了她么,怎么又变成大皇兄了.” 闻人霖不疑有他,说道:“听说是三嫂向母后说了话,那姑娘不愿,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嫂见她,说这薛姑娘好生养,这才特地求了去。” 黛玉看着闻人霖好一阵呆愣,转而笑道:“不知明日可要带什么礼去.” 闻人霖嘴一瞥,说道:“不过是纳妾,带什么礼,没得降了身份。” 黛玉只得干笑两声,虽说对宝钗并无好感,可是听着她这般遭遇,这心里怪怪的。 到了明日,闻人霖有事推脱不去,黛玉带了雪雁等人去赴宴。 进了内院,只见着石氏穿着一身正红广袖长裙在招呼包氏,见了黛玉忙说道:“快来这边坐,府里昨日刚买了一条锦鲤。” 黛玉站在包氏身边,看向放在当中的大缸,果然见着一条金黄色的锦鲤,肥壮异常,在水里甚是活泼好动,间或还跳出来嬉戏。 石氏道:“五弟妹身子不好,一早就遣了人过来说是不来了,就剩老三家的了。” 包氏道:“她是个爱热闹的,只怕在路上了。” 黛玉正欲说话,却见着三嫂乌氏穿着一身珍珠五彩衣过来了,这乌氏本就长得妖媚,又穿了这衣裳,更加是千娇百媚,玉润珠圆。 石氏上前便道:“三弟妹这事越发的好看了,我竟睁不开眼了。” 乌氏笑着说道:“大嫂这话可太谦虚了,谁不知大嫂是有名的贤惠人,哪里像我,不过是靠着衣裳才光亮些。” 这乌氏的话似乎是话中有话,石氏只当不知,拉着众人坐下道:“除了老四家的没来,就咱几个妯娌好好说说话。” 女人在一起除了谈论男人便是吃穿,因着乌氏这身衣裳实在亮眼,众人也把眼睛放她身上。那乌氏也颇为自得,十分享受众人吹捧。 瞧着黛玉在一旁不大说话,乌氏有心说道:“五弟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咱几个说话太糙吓着五弟妹了。” 黛玉忙说道:“三嫂这话折煞我了,不过是三嫂这身衣裳上的珠子都是上好的粉珠嵌的,我瞧着实在是喜欢的紧。” 这恭维话,乌氏自然受用,当下便道:“五弟妹倒是会说话。”乌氏转头便道:“大嫂,咱几个都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把人拉出来让咱瞧瞧。” 一旁早有嬷嬷下去请人,石氏说道:“今日一来是咱几个妯娌说说话,二来也是因着府里纳了个姨娘,热闹一下。” 众人皆笑了笑,说起来这大户人家纳个妾请人过来喝酒也算是隆重了。 不多时,便见着一行人从回廊那边走来,黛玉远远瞧着,只见着宝钗穿着件粉色石榴裙走在嬷嬷身后,低着头一路走来。 待到了众人面前,石氏说道:“原不过是件小事,可这薛姨娘早先是清平公主的伴读,也是个知书达理的。” 这话刚完,便听着乌氏冷哼了一声,黛玉淡淡的看着宝钗并不说话。包氏倒是好心,拉着宝钗道:“看着是个好的。”说完便脱了手上的镯子送给宝钗。 宝钗道了谢,又朝着乌氏和黛玉服了一服。 乌氏看都不看宝钗,只微微抬起头说道:“大皇嫂看你是个好生养的,这才特地求了皇后纳了你做妾,可别辜负了大皇嫂的一片心那。” 这话实在是无礼至极,黛玉在旁听着不由的为她感到难堪,却不想宝钗面色不动,低着头应道:“谢三皇子妃提点,宝钗记下了。” 这句不卑不吭的会话又惹得乌氏一声冷哼。 黛玉瞧了瞧宝钗,送了串珊瑚珠子便罢。 宝钗道了谢便站在石氏身后服侍石氏。上次石氏请的是螃蟹宴,这次石氏竟是袍子肉。 下人在一旁架了炭火,上面铺了铁板,新鲜的袍子肉放在上面,撒上各种作料肉质又香又嫩。 雪雁在旁伺候黛玉连吃了三块,石氏见黛玉爱吃又让下人给黛玉多割了几块。 黛玉喝了一口酒,见着宝钗站在石氏身后,动作娴熟的把袍子肉一块块铺在铁板上,都煎的正反两面黄黄的,看着就好吃。 雪雁瞧见黛玉这般,当下一笑,忙又拿了一块生肉放铁板上煎了放入黛玉碟子里。 这碟子里的酱料是现成的,有偏甜的也有偏咸的,黛玉两种味道都试了试,入口都有一股子清香,便问道:“这酱料闻着倒好,不知是什么做的。” 包氏一笑,乌氏指着黛玉便道:“还以为你这个出生书香门第的定是斯文矜持的,却不想竟这般贪吃。” 黛玉放下筷子,说道:“这话不通,就不许我即矜持又爱吃不成。” 黛玉突然这般孩子气,竟惹得众人笑了起来,石氏说道:“五弟妹今日倒是活泼,以后在咱们几个人面前就别整那些虚礼了。” 黛玉低低笑了,吃了一口肉,又道:“大嫂即然这么说了,那我也直说了,把你这酱料的秘方教教我们,也好让我们回去吃吃。” 石氏看着黛玉说道:“其实这秘方说来也简单,就怕你们听了后就嫌弃了。” 众人都说道:“大嫂尽管说,我们都不嫌弃。” 石氏道:“每年春天的时候,取些老笋放在大缸里,切记这笋不能剥皮,更不能洗,得连着泥巴一并塞倒大缸里,然后用盖子盖严实了,等这笋都腐烂了,便把这笋用筛子筛了,这剩下的水放入花生芝麻等,然后就可以开始做酱了。” 众人听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包氏受不住站起来便要吐,黛玉也觉得恶心,倒是乌氏丝毫不动,反而笑了笑说道:“大嫂这话说的也对,就和臭豆腐一样,都是又臭又香。” 黛玉原本还忍得住,听了这话,忙站起来,早有一丫头端着痰盆站在后面,黛玉一股脑子把刚吃下的袍子肉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等回了府,黛玉依旧觉得胸口做呕,喝了两口浓茶才压了下去。 只是这晚饭是再也吃不下去,雪雁劝道:“好歹吃点,要不呆会殿下回来可不好。” 黛玉瞅着雪雁便道:“我吃不吃和他有什么干系。” 雪雁道:“殿下晚间是要来的,我怕小姐……” 黛玉脸颊一红,看着雪雁便道:“浑说什么。” 这话刚完,便听着外头说道:“听说今日大嫂请吃的是袍子肉,可好吃。” 一句末了,闻人霖便走了进来,雪雁见了便退了出去。 黛玉斜坐在榻上说道:“快别说那袍子肉了,怪恶心的。” 闻人霖奇道:“怎么说,大嫂向来重吃食,对这方面也是顶费心的。” 黛玉忍着恶心说道:“袍子肉倒好吃,就是那酱料听说是……” 黛玉把那做酱料的方法说了一遍,临了又道:“就数我吃的多,现在想来还觉得怪恶心的。” 闻人霖听完哈哈大笑,指着黛玉便道:“这话你也信。” 黛玉一听,陡然站了起来,看着闻人霖这捧腹大笑的样子问道:“大嫂看着是个稳重的,难道用这话来唬我。” 闻人霖道:“大皇兄府里有不少好吃的,特别是这些秘制酱料,最最好吃。这些做法也是他们请了不少厨子才得出的,哪里会随便告诉你,不过是故意说些吓人的话来唬你罢了,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就被她唬住了。” 黛玉一笑,道:“如今想来倒真像是唬我的,只是不愿说就不说罢了,怎么好端端的吓唬人,还说的那么恶心。” 闻人霖道:“如今这几年大嫂收敛许多了,你是没见着以前的她。我记得她新婚请我们几个弟兄吃酒,这酒桌上竟讲什么凶杀案之类的恶心话。” “真的?”黛玉歪头朝着闻人霖问道。 “自然是真的,那时候我还记得大嫂还常常做男子装扮和大皇兄一起去风月场所玩。”闻人霖说着说着便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后来,过了两年大嫂肚子还是没消息,便渐渐的沉稳起来了。” 正文 第七十章 正文 第七十一章 71、 黛玉叹了口气,闻人霖见着话题沉重也不再多言,倒是哄着黛玉吃了些东西,又扯了些旁的话。 说起来闻人霖和黛玉在某些方面想象的很,比如这吃食,黛玉是个爱吃的,闻人霖也是个爱吃的。黛玉爱摆弄屋子摆设,闻人霖也是,两人就这屋子里新放的仙客来又说了一番话。 这边丫头伺候着洗漱,两人躺在床上,虽中间隔了一道空隙,可黛玉似乎闻着一股子丁香味。 闻人霖抬头看着帐子顶,因熄了灯什么都看不得,只记得是绣了一副鸳鸯戏水。黛玉一动,闻人霖紧接着便靠了过去,黛玉鼻子里都是那股子丁香味,不浓不淡倒是好闻的很。 听着对方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黛玉问道:“睡了么!” “没!”闻人霖答道。 “不知管家找好了么!”黛玉没话找话道。 两人靠的极近,闻人霖似乎感到了黛玉的心跳声,却听着黛玉说什么管家的费话,当下只觉得大煞风景,可又不好意思说别的,只闷闷的说道:“听说你从扬州带来了管家,倘或合适的话,用他便好。” 黛玉本就是无话找话,如今听着闻人霖说起这个,想着林管家自来京城本就是十分隐蔽,他这么知道了,当下便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闻人霖答道:“我既娶了你,自然知道。” 黛玉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闷着一股气,迟迟不说话,转了个身背对着闻人霖。 闻人霖见黛玉这般,解释道:“你别恼,我知道纯属凑巧,再者说我也没别的意思。” 黛玉想着两人之间的差距,更是想着这些皇子皇孙平日里都是不拿眼睛看人的,当下便道:“监视我也是为我好,你这种好我消受不了。” 闻人霖当下便急了,一把抱过黛玉便道:“怎么好好的就发起脾气来了,你在咱府后面隔了一座桥那边置办了一座宅子,这事我也就是偶然知道,并不是有意探知的。” 黛玉被闻人霖抱着,只觉得浑身发烫,又挣脱不得,脸上又臊得慌,当下低声说道:“你放开我吧,我不恼你了!” 闻人霖见她娇俏动情,又听着她声音甜腻早就受不住了,当下搂的更紧,贴着黛玉的脖子道:“就让我抱抱,我不做别的。” 黛玉欲要挣脱,却猛然觉得身后有一滚烫的东西贴着自己,当下吓的连话都不敢说,只缩在闻人霖怀里不动。 过了一会黛玉只听着闻人霖似乎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慢慢睡了。 那闻人霖本没睡着,不过是哄黛玉而已,见着黛玉在怀着睡着,这才起了床喝了两口凉茶觉得好了些,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黛玉,闻人霖竟吃吃笑了。 笑过之后,闻人霖觉得自己傻透了,这大好的机会怎么会白白放过,当下一拍脑壳,钻进被窝搂着黛玉闻了闻,这才睡了过去。 且说贾府那边,因着宝玉中了举人,王夫人心气也高了起来,又被宝玉撺掇了两句便有些犹豫起来。 说起来,王夫人这些年虽把持贾府内院,可也是徐徐图之,对着贾母面上也是恭敬有加。 可如今这宝玉总是有意无意的在王夫人面前长吁短叹,说什么月例越来越少,下人也不大听话之类。 王夫人原本就有这心思,不过是因着贾母势大,可是如今看着宝玉中举,便觉得自己这儿子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况且自己又是王子腾亲妹妹还是贵妃亲娘。 这点小心思被宝玉一挑拨,王夫人便行动起来,本来李纨探春两人就是二房的人,不过是王夫人一顿饭的功夫,两人便都被她收服了。 更让王夫人高兴的是,贾母屋里的琥珀玻璃等人也主动像自己示好。虽这两人比不得鸳鸯可也是贾母身边的一等丫头,有了这两耳目,王夫人自持能时时得知贾母的动态。 这边贾母也没歇着,虽说赖大这个头等心腹没了,可贾母却想着林之孝家的还算听话,便三天两头的把林之孝家的叫来屋里说话,间或还赏赐些东西吃食。 这日贾母又让人去把林之孝家的叫来,却不想听着下人说林之孝家的在二太太那说话,贾母面上没说什么,只是把鸳鸯叫了过来,问道:“怎么宝玉不大来了。” 鸳鸯一心为贾母,自然说道:“宝二爷如今日日都在自己院里读书,平日里连门都不出,怕是除了请安,平常是不出门的。” 贾母想了想便道:“自宝玉回来倒似变了个人一般,今日正好有空便去看看吧。” 鸳鸯自然赞成,当下一行人往宝玉那屋走去。 话说,自从宝玉挥退众丫头后,自己这屋里除了茗烟等小厮便没旁人,因此这院子看着也就不大精细。 贾母进了院子,正好见着院门口还挂着一双半旧靴子,当下便道:“还不快去把它拿了下来,成什么样子。” 琥珀忙上前把那靴子收了。 宝玉听得贾母来了,当下便从屋内出来,说道:“老祖宗来了,快屋里坐。” 贾母见着宝玉一身半旧袍子,袖口那还磨花了,当下便道:“这些丫头是怎么伺候的。” 众人一愣,都知如今宝玉身边是没伺候的丫头的,也不知贾母是不是忘了,竟然说了这话。 宝玉微微一笑,上前扶着贾母进屋说道:“老祖宗,那些丫头我嫌碍事,太太便做主把她们都遣散了。” 贾母这才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出,可却没想到竟是一个丫头都不剩,如今看了看屋里又是一股子臭气,又见着屋子里摆放的花竟然枯死了都没个人收拾一下,当下便道:“你瞧瞧,这屋子里没个丫头收拾,实在不像话,哪里像个公子哥屋子,倒像是乡下人屋子。” 宝玉咧嘴一笑,道:“老祖宗,一开始孙儿也觉得不妥,可时间长了倒觉得还好,还自在。” 贾母一瞪,拉着宝玉便道:“你这孩子,有难处也不说一声,改名我拨几个丫头过来把你这地方好好拾掇拾掇。” 宝玉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事怕是回过太太一声才说罢!” “这事我做主便是。”贾母见着宝玉这样,自是认为一切都是王夫人搞鬼,当下又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话说这贾母前脚从宝玉屋里出去,随后王夫人便得知贾母要往宝玉屋里塞人,当下便气急,总觉得贾母这事要把耳目安排在宝玉屋里,是要离间自己母子。 这贾母刚挑选了四个丫头送去宝玉屋里,下午王夫人便做主把这四个丫头打发到其它院里去了。 贾母得知后气的忙让人把王夫人叫了去,王夫人一进屋中规中矩的朝着贾母请了安。 贾母不让王夫人起来,就让王夫人这般难受的半跪在地上,那王夫人如今只觉得理直气壮了,面上的恭敬也没了,也不等贾母让她起身,自己站起来便道:“不知老太太叫媳妇过来何事” 贾母见着王夫人这般无礼,当下便道:“你如今倒是猖狂了,是不把我这个老太放眼里了。” 王夫人见着贾母这般,只说道:“老太太年纪大了,以后府里的事让我们办便是,媳妇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老太太体谅才是。” 贾母听了这话,气急。当□子便有些发抖,指着王夫人道:“你敢说这话。” 王夫人仍就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说道:“媳妇是九省都检点的亲妹妹,更是贵妃亲娘,如今宝玉也中了举人。老太太那些交好的诰命夫人如今都在哪呢,甄太妃去了,生死不明,南安太妃如今忙着自家的事怕是顾不上老太太这点小事。” 王夫人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看着贾母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一阵爽快,又说道:“我做了三十几年媳妇,每日里谨小慎微,今日才终于舒了口气。” 媳妇熬成婆这事,贾母也是经过的,如今见着后王夫人这般,当下便道:“你别得意,等贾政回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说起来这贾赦贾政两人都颇为惧怕贾母,王夫人自然知道,只是即然她敢这般也是有十全把握,当下便道:“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媳妇日日服侍婆婆,不敢有一丝不尽心,这每日的燕窝也是媳妇亲自熬的,不知婆婆吃了这么久感觉如何。” 这话刚完,贾母看着王夫人,只觉得她面慈心恶,刚想斥责两句,便觉得难受起来,王夫人见贾母脸色发白,便说道:“往常这时候正是老太太吃燕窝的时候,如今这晚了半个时辰也不知老太太受不受的住。” 贾母身子愈发燥热难熬,背上渗出冷汗,指着王夫人便道:“你在燕窝里放了什么!” 王夫人笑着说道:“不过是补药罢了,要不老太太这几日怎么精神越发好了,这药虽好,可一旦吃惯了,就得日日都吃,要不就浑身难受,就像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浑身绞痛。” 王夫人这话刚说完,只见着贾母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半躺在地上额头渗出一层层的冷汗。 这时听着外边有鸳鸯说完,只是琥珀等挡在门口说老太太正和二太太说话。 贾母正欲呼救,却见着王夫人上前说道:“老太太真的要鸳鸯看您这模样么。” 正文 第七十二章 72、 贾母养尊处优惯了,一开始硬熬着,如今药力上来犹如千万只虫子在咬,浑身是又疼又痒。贾母忍不住□□出了声,王夫人站在一旁轻飘飘的说道:“婆婆年纪大了,这么硬撑着可不好,只要支个声,媳妇就给您上燕窝。” 贾母瞪着王夫人,眼眶开始充血,恨不得撕了她,只是年纪大了,这痛楚又难受的紧,贾母掐着自己的腿,竟然丝毫不觉得疼,听着王夫人又说道:“婆婆,您在家好好的吃吃喝喝 ,媳妇也自会好好待您,旁的事让媳妇办就是。” 贾母闭了眼睛,听着王夫人这话,想着暂时忍一时也罢,于是便张口说道:“给我解药我就饶了你。” 王夫人低下头看着贾母,笑着说道:“婆婆,您说这话媳妇就不懂了,照理说,婆婆这些年对媳妇也算是照顾有加,只是媳妇如今也这么大年纪了,您老还事事亲为,让媳妇如何自处。” 贾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王夫人,咬着牙说道:“让鸳鸯进来。” 王夫人见贾母这般,又问道:“婆婆这是……” “以后这内院的事我不再插手就是。”贾母闭着眼睛说道。 王夫人说道:“婆婆早这么说便好。”说完便上前扶起贾母,又朝着门外喊道:“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这话刚完,原本等在门口的鸳鸯等人自然进了来,见着贾母脸色惨白,眼圈发红都慌的流下泪来。王夫人叫琥珀去把温着的燕窝拿了来,对着鸳鸯说道:“快让人去请太医。” 鸳鸯听了王夫人这话忙出门叫人,王夫人接过琥珀手里的瓷碗,把那燕窝一口一口喂进了贾母口中。 这东西也确实神奇,贾母原本还狼狈不已,这东西刚吃下去没多久脸色便好转起来,眼眶也不红了,也不冒冷汗了,王夫人亲自给贾母擦身,那贾母见着王夫人这贤惠的样子简直是恶心至极,可是屋里头站满了人,也不便说话,只闭了眼睛装不舒服。 不大的屋子挤满了人,邢夫人站在一旁看着王夫人这般尽心尽力想着上前表现一二,却听着门外太医来了,便就此作罢。 那太医本就是常来贾府的,如今见着贾母神色如常,只略微把了把脉看了看眼睑道:”想必是老太太累着了,我配些药,吃几副就好了。“ 鸳鸯在后面听着,忙说道:”太医,刚老太太脸色不好,还发虚汗,望太医再看看。“ 王夫人瞅着鸳鸯道:“还不快给太医道歉,这话也是能说的。”说完,王夫人又朝着太医说道:“鸳鸯这丫头也是心急了些,太医莫要动气。” 那太医本就和鸳鸯相熟,笑着说道,“无妨,鸳鸯姑娘一心为主,本就是关心则乱。” 周瑞家的送太医出门,贾母这心理只觉得气闷,可又不能发作,只说累了,独独留下鸳鸯一人服侍,王夫人瞧了瞧贾母脸色,料想她定是会忍下这事,贾母这好面子的毛病也算是个软肋了。 这么大一家子不能没有管家,虽闻人霖提了林管家,可黛玉想着林管家一来年纪大了,二来他久居扬州,这些年又不大出门,怕是对京中各府形势不大清楚。只是这寻管家的消息放出去好些日子,上门自荐的挺多,靠谱却没几个,如今府里照旧是赵凤举在前头支应着。 黛玉想着赵凤举是闻人霖清客,总让他代理管家毕竟不便,偏偏又寻不到合适的管家人选。 正这时,燕归拿了个花名册过来递给黛玉道:“皇妃这是如今后院的各处的婆子丫头名单。” 如今府里主子少,因此这下人也少,除了自己住的这院子便是墨韵阁人手多了些,其它空院子都指派了一个粗使婆子看管。黛玉想着这到了晚间必得要有守门的,便又指派了两个婆子在前后院交界处守着,另外还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交替守夜。 如今正是秋干物燥,万一走了水可如何是好。 话说那赵六自从跟着黛玉进了皇府,按着黛玉的意思自然是在前院当差,本来门房这边也是个肥差又不需费力又讨巧偶尔还能得些油水,只是自从得知皇府在找管家便觉得自己这差事不大看的上眼了。 原本想着要自荐,可是转念一想,自家小姐刚嫁来没多久,就提拔自己带来的人当管家,怕是会落人话柄,犹豫再三便歇了这念头。 只是这赵六每日瞧着那几个来应聘管家的人,不是歪瓜裂枣便是明显有其他企图。偏偏这几日赵六和赵凤举熟了,偶尔也说几句话,加上又是同姓赵,赵六总是拉着赵凤举笑说:“咱五百年前定是一家人,如今又住在一处,可真真是有缘。” 赵凤举这人平日里总穿着一身粗布长衫,因着样貌清秀言语和善,在府里的人缘也是极好的. 赵六又想着他是五殿下的清客自是刻意亲近,这日又见着赵凤举回绝了一个前来应聘的管家,赵六见着赵凤举面色疲惫便笑着说道:”赵先生也忒好说话了,像这般说话不靠谱的人直接打发了便是,何苦还跟他说这么久.” 赵凤举说道:”我看这人混于市井,最是不能得罪,难道你没听说阎王好话小鬼难缠.就怕他在外说三道四,把正经人给唬住了,对咱府里反而不好.” 赵六见放在桌子上的纸上写了不少名字,心思一动,转而说道:”不知赵先生觉得什么样的人可当这管家呢?” 赵凤举瞥了一眼赵六,端着茶盏说道:“其实这管家人选倒也不难请.” 赵六靠着他坐下,赵凤举一双丹凤眼看着他微微说道:”只有三点,一是年纪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二是要言语得体,进退有度有眼色,三是,忠诚!” 赵六听了这三个要求,眼睛眨了眨,怎么觉得这三个要求简单的很,便问道:”赵先生莫不是唬我,我看能做到这三点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赵凤举道:“倘或是外面的人自然不止这三点,若是咱府里的人自荐只要满足这三点足矣。” 赵六见他看着自己笑,这心中一个念头涌了出来,随口便道:“先生说的莫不是我!” 赵凤举放下茶盏说道:“赵六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又经了这么多事,我看这管家当得。” 赵六看着他,说道:“先生莫要唬我。” “这事你想想,明儿再来回我!”赵凤举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 赵六看着走远的赵凤举,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衣裳,等到午间挑了个空便去寻了黛玉屋里的蓝翎。 却说黛玉午间正歇着,听说赵六来了,自是让他进来。 赵六见着黛玉,低着头请过安后便把赵凤举那话说了。 黛玉看着他,想着赵六是自己陪嫁带过来的小厮,原本还是贴身伺候自己父亲的,也认得不少字,说话做事也颇为得体,要说这管家也当得,只是就怕别人多想。 燕归站在黛玉身后听着,又见赵六低着头一个劲的瞅着自己鞋子,想着倘或赵六当了管家,那么自家小姐在府里也能得力些便说道:“皇妃,即然赵先生说了这话,怕是殿下也有这意思,要不赵先生何苦呐。” 黛玉听了,想着那闻人霖还说过林管家的事,又见着那赵六神色似乎颇有期许便道:“即然赵先生有这意思,那你便应了他吧!” “谢大小…… 多谢皇妃!”赵六喜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黛玉见他这般,又嘱咐道:“这管家也不是好当的,得了空你去小院子向林管家好好问问。” “是,皇妃。”赵六满脸喜色。 黛玉见他这般也笑着说道:“不知林管家可还好。” “老管家好着呢,王嬷嬷也很好,他们几个呆在皇妃置办的院子里又没人拘着,自然快活。”赵六这话说着说着便没了边。 燕归站在黛玉背后朝着他猛使眼色,那赵六过了半响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大有歧义,里面又说道:“皇妃,您看我这太高兴了,这话都说不利索了。老管家年纪虽大,可也没老眼昏花,就王嬷嬷那长相他还真看不上眼。” 燕归听了这话一跺脚,赵六想起王嬷嬷本是黛□□母,当下又说道:“瞧我这张嘴。”说着便打了自己一巴掌。 那王嬷嬷年纪大了,这做事向来不大周全又有些畏首畏尾,黛玉本就知晓,当下只对赵说道:“这事要成了,你可得把这一高兴就乱说话的毛病给改了,要不有你吃亏的时候。” “谢皇妃提点。”赵六朝着黛玉鞠了一大躬。 话说这隔日赵六便去赵凤举那说了这事,赵凤举似乎早有准备,这一应账册等物都皆交给赵六,当日便带着赵六在外院走了一圈,各处都查看后方把这管家大劝尽皆交给了赵六。 瞧着赵六特地穿了一身深蓝色长袍,佯装严肃那样,赵凤举忍住笑,拍着他肩膀说道:”内院的事向来是皇妃大理,这外院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来找我便是。” 赵六忙说道:“多谢先生,这管家我是从没做过的,怕是要常常叨扰先生了。” 赵凤举道:“无妨,你不是说咱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么。” 赵六本见赵凤举气质儒雅知书达理心生好感,如今又见他这般亲切的,当下引为知己,要不是赵凤举有事,赵六还想着请他下馆子吃一顿好的。 正文 第七十三章 73、 且说赵凤举先去当铺查了下账目,后又去书馆买了两本书,都是时下流行的风月话本。这赵凤举平日里累了,都会看两本这个解解乏,也算是消遣了。 拿着两本新出的书用布包了夹在怀里,赵凤举看了看日头便回了府,正好见着殿下在书房,当下便过去把赵六当管家的事给说了。 闻人霖瞅着赵凤举这样,嗤笑道:“你又出去了” 赵凤举歪坐在椅子上,翻着新出的话本说道:“都是老一套,不是小姐秀才私定终身便是偷情,也没些新鲜的本子。” 闻人霖看了看那翻到一半的书说道:“那你自己写一本。” 赵凤举合上书说道:“殿下这话不通,各人有各人的能耐,我是看书的,我花了钱便能挑刺,他们写的既然拿了润笔费,自然得受着。” 闻人霖原本正在看案桌上的案卷,听了这话,便道:“你这可真真是歪理,人家写了,虽出了书,可你倘或不喜欢不看便是,何苦一边看一边骂呢!” 赵凤举翘着腿说道:“他们有写的自由,我也有骂的权力。殿下可是白操心了。” 闻人霖见他这般说,只笑着说道:“以前你还有两分文人风骨,怎么如今看着竟油嘴滑舌起来。” 赵凤举说道:“殿下明鉴,这人活着要么是慢慢适应,要么是慢慢遗忘。想我当初来京也算是踌躇满志,一心想凭着一身本事闯出一番天地,却不想最后落得如此,索性遇上了殿下,要不我还定在风月场所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闻人霖见他说着说着又说起这些往事,便扯开话题道:“赵六那小子可还好。” 赵凤举自是知道闻人霖心意,也不再多说,应道:“赵六做事倒还算尽心,就是有些单纯罢了。” “噢怎么说。”闻人霖暮然就想起了黛玉,不由得脸上带笑。 赵凤举坐正了说道:“我不过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倒是当真了,可不是天真。” 闻人霖听了,低声笑,骂:”人家哪像你,是风月场混出来的,哪里受得了你这些讨好人的花招。” 赵凤举说道:“殿下这次我可就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那些手段是一个都没使,他就乖乖的听我的话了。” 闻人霖见他笑的满脸通红,想着原本还想把冷菊配给他,如今这事却是不能了,便问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可有中意的女子。” 说起来,冷菊这事赵凤举也略知一二,不过是装作不知罢了,如今听着闻人霖提起这话头,便说道:“我自入京便是变卖祖产上京,正所谓一个吃饱全家不饿,想来是没有女子看得上我的。况且我又在那地方混了几年,只觉得这男女情爱大都虚无缥缈,无疾而终的又多,我想着要么这辈子就这般潇洒随意的过一世,要么找一个识大体的女子相伴也好。” 闻人霖听着这话一时不得辩解,赵凤举见闻人霖这般面容当下哈哈笑道:“殿下无须多想,我自然有我的缘法。” 赵凤举怕自己的话引得闻人霖有旁的念想,当下便道:“今年这围场打猎也快开始了,怎么没听见声响。” 闻人霖翻着手里的册子说道:“今日刚下来,因着今年我大婚父皇还特地指派我去给三皇兄打下手,他倒好把这册子丢给我说是让我练练。” 赵凤举看了眼那册子,不过是一本沿路的路线图。皇帝对自己这几个皇子向来不大安排事,即使安排了也都是芝麻小事。 就比如这路线图,每年都一样,并无什么新鲜的,想必三皇子也觉得无趣便索性丢给了闻人霖。 没几日这旨意下来,府里便开始准备这去围场的衣着装备。 黛玉想着自己又不会打猎,更不会骑马,只让雪雁准备了几件厚实的袄子外加一件斗篷便罢。只是闻人霖是个精细的,见黛玉懒怠便又让兰花从库房里那出了羊皮靴子给黛玉,只说是在围场上穿这个合脚。 黛玉见他热衷便也开始拾掇起来,这翻出了不少平日里不大穿的衣裳,有些只穿过两次便丢了,如今想着去围场那边兴许用着着,挑了两件便放在箱子里,只等着一起带了去。 雪雁烧了热水伺候黛玉洗漱,蓝翎在旁正要给闻人霖解衣,却不想闻人霖躲了开去说道:“今日我睡自己屋,你先睡吧!”说着便走了。 独留下黛玉等人在屋里,见着闻人霖走远,雪雁道:“皇妃要不要去请一请殿下。” 黛玉一把放下手里的帕子说道:“理他呢!” 雪雁见黛玉脸色不好,便不再多话,蓝翎想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闹别扭了。 却说闻人霖从黛玉屋里出来,只觉得脸颊发烫,直接就回了自己屋子,打发兰花给自己打水洗澡。 闻人霖躺在浴盆里想着黛玉那一颦一笑,不由的心痒难耐。正这事,只觉得身后有人,闻人霖以为是兰花,便道:“添了水便出去吧!” 却不想身后那人竟给闻人霖捏起背来,这手劲恰到好处,闻人霖转头便见着冷菊站在身后,那冷菊低着头说道:“殿下,就让奴婢伺候您吧,奴婢什么都不要。” 闻人霖拉过毯子披在身上站了起来,看着冷菊道:“本来是想着主仆一场不想太难看,你怎么就不懂。” 冷菊一下趴在地上,泪水涟涟的说道:“殿下,奴婢别无所求,只要能伺候殿下此生足矣。” 闻人霖看着冷菊,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需要没有理智的下人,明日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就回家去吧。” 冷菊似乎不信,呆呆的看着闻人霖,说道:“殿下,难道奴婢伺候了您十年就一点情义都无么!” 闻人霖撇过头不看她,说道:“你入宫十年,伺候了我十年,我就是念在你尽心伺候的份上才这般对你。换了旁人,我直接打发了便是。”闻人霖见她仍旧不走,又继续说道:“当初你被分到我那里,倘或当初你被分到别的宫里兴许你也会念念不忘。” 冷菊似乎不信,眼圈红红的看着闻人霖,哽咽着说道:“殿下,难道您就没有心么!” 闻人霖看着冷菊,冷哼道:“我也是太好说话了,你如今倒是越发的张狂了,这话你配说么!” 冷菊脸色煞白,转身便跑了出去。 正文 第七十四章 74、 隔日一早冷菊便去帐房领了银子走了,自从再没人见过她。 且说自从樊郡王成婚后 ,这府里三天两头的便不安宁,偏偏宫里传出话来说是如今太上皇在查甄太妃的事。樊郡王做事从不留活口,想着定是无碍,偏偏也不知是哪个太医说什么可以把尸体挖出来,搞滴血认亲。 且不说这甄太妃死了本就是胡乱埋了,再者那胎儿那么小如何能滴血认亲! 这些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旁人听过也就当笑话那么一说,樊郡王倒是记在了心里,况且这几日几次求见太上皇都不得见,原本樊郡王最大的倚靠便是太上皇,这连着两次不得见,心便慌了。 原先还有白胡子老头出谋划策,如今没了个约束的人,只急的夜不能寐,才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 这几日在书房独自想了想,又看了看案头几个官员来往的信件,樊郡王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自己这些年虽一没带兵打仗二没职务可也是积攒了不少人脉,更是靠着私盐弄了不少钱,间或还弄了一批兵器,那离着京城不远山上那批土匪便是自己的人马。 有句话叫做狗急跳墙,樊郡王这是自己把自己逼死的节奏,在去围场前一天他又收到宫里小太监传出来的话,说是已经把甄太妃尸首挖出来了。 当晚樊郡王便打定主意搏一把,立时便联络了自己亲信,等着围场成事。 且说这皇帝每年都会游幸围场,比之往年今年似乎有些不同,太上皇称病不去,算起来这竟是皇帝第一次挣脱了太上皇的独自带领着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大臣家眷等前往皇家围场。 黛玉坐在马车里,此行只带了雪雁和蓝翎两人,此时主仆三人坐在车里,不由得有些兴奋。 雪雁出身扬州,原本来了京城这几年也没出过门,即使是上街也就是透过帘子匆匆看一眼,此时想着能陪着皇妃出来见识自是兴奋不已,更加上昨日晚间太过高兴,愣是没睡着,眼圈下便一圈青紫,不过这精神头倒是不减,看着坐在对面的蓝翎假寐,便轻声说道:“外边有一只布谷鸟跟着咱们。” 蓝翎昨日也是没睡好,此时本就是闭着眼睛休息,听了雪雁这话,当下便道:“快把帘子关上,给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雪雁合上帘子,嘴一瞥说道:“以前小姐没出嫁时自然不便抛头露面,可如今小姐已是皇妃本不必讲究这些,蓝翎你也太胆小了。” 听着这话越来越没谱,黛玉哼了一声,雪雁这才见着黛玉竟然没睡着,当下便上前说道:“水还温着,皇妃可要喝一口。” 黛玉见她这般厚脸皮,也不作声,只看了看放在当中小圆几上的点心。雪雁是个伶俐的,当下便拿了送到黛玉面前,黛玉捏了半块送入口中。 雪雁见黛玉似乎不恼,又满脸是笑的说道:“皇妃,你说这打猎可好玩。” 说起这皇家围场自然是草长莺飞、翠色葱茏、波光涟漪、禽兽群聚,更何况当今皇家本就是马上得天下,对这骑射一项自是十分看重。 不过黛玉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去过围场,不过是自己内心揣摩一二,当下便道:“等到了你自然知道。” 见着皇妃和蓝翎兴趣缺缺,雪雁倒是兴致不减,这时听着车外有人说道:“雪雁姑娘要是想听,我倒是可以说说。” 雪雁听着这话,忙靠近车门说道:“你知道?” 那人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尖细的说道:“奴才不才,跟着殿下去过几次。特别是那山上的树叶,这季节正好叶子红了 ,远远看去好看的紧。” 雪雁听了又回头看了看黛玉,见她并没有着闹,胆子也大了,索性掀开帘子问道:“那里除了树叶还有旁的么?” 这人本是闻人霖身边的小太监,名字叫扣子。此时见皇妃身边的俏丫头问话,也有心卖弄一二,当下便道:“围场里有一大湖,那水碧青碧青的,正好把山上的树叶倒影在里头,远远看去极美。更何况围场里野兽成群,到时候咱得了殿下的赏赐,一起喝酒烤肉,那味道真真是好。”扣子说着说着便咂了咂嘴。 雪雁见他说的畅快,有些不信,便说道:“哪里能让咱们随意烤肉,莫不是吹牛吧!” 扣子见雪雁不信,当下便有些急了,红着脸便道:“虽说上头面上不许,可咱只要不出岔子,主子们自然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雪雁笑了起来,见他年纪不小 ,说话倒是实诚,当下便道:“那烤肉的时候叫我一声。” 扣子偷偷看了一眼黛玉,低声对雪雁说道:“雪雁姑娘要是乐意,我自然来找你,只是我们几个都是宫里一起伺候主子的内监,就怕雪雁姑娘嫌弃。” 这太监宫女虽都是伺候人的,可平日里玩闹却是分开的。扣子说这些不过是想着在黛玉面前长脸,却不想雪雁竟当真的,不由得有些犹豫。 那雪雁又不知道扣子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只说道:”我还想着多听听你说的这些,怎么会嫌弃,你别嫌弃我就好。“ 扣子见雪雁爽利,想着到时候叫上雪雁也没什么不能的,当下便道:“那就说好了。” 雪雁合上帘子,见蓝翎正瞪着自己,不由得说道:“扣子是殿下跟前伺候的,和他交好总没有坏处。” 蓝翎轻叹了口气,继而拿出盒子里早放好的干花,车厢内弥漫出一股清香之味。 黛玉瞧着蓝翎越发沉稳,雪雁倒是孩子气许多,只是雪雁跟着自己时间最久,黛玉难免对她有些不一般。 这边正暗自思量便听着前面有响动,坐在帘子外头的扣子隔着帘子说道:“好像是四皇子妃那边出事了。” 这话刚完,便听着外面有人过来,只听着扣子说道:“四皇子妃来了。” 说着便掀开了帘子,黛玉上前扶过李氏,雪雁等倒了茶后边退了出去。这偌大的车厢内就独独留了黛玉和李氏两人。 黛玉见她衣裳凌乱,发髻微斜,也只坐在一旁并不多话。 那李氏出自大家,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却不想自成婚后和四皇子便向来不合,头两年也只是私下里吵嘴,这年以来竟发展成拳脚相加,偏偏自己娘家这几年势弱,也只得忍一忍。 这次来围场,四皇子带了新近得的一个貌美女子。李氏独自躲在车厢里,他们另外坐在一辆车里,本来倒也相安无事。偏偏不知怎么的,那四皇子叫人把李氏喊了过去,说是让她好好学着点。 这李氏一进车厢便见着那女子正浑身□的骑在四皇子身上,李氏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下便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四皇子听了这话随手拿了香炉朝李氏扔去,李氏躲闪不及正好被打中胸口,当下便慌的下了车,见着四皇子似乎余怒未消,索性来了黛玉这边。 黛玉见她神色萎靡,又想着李氏素来不善言语,况且这夫妻间的事旁人本就不便插手,当下也并不多言。 那李氏虽来了黛玉这边,可也不愿多说自己这伤心事,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语,倒也安静。‘ 这大路本就平坦宽广,没多久便到了皇家围场。 早就有宫人奴仆安排好处院落,虽比不上自家府里,可也是清新雅致。 李氏早就回了自己院落,雪雁蓝翎等人把一应物件都准备妥帖,便见着闻人霖走了进来。 黛玉见他穿着一身蓝色缎子长袍,袖口处露出些许白色狐狸毛,便道:“我们忙活了大半天,你来的倒是巧。” 雪雁忙给闻人霖倒上茶,便和蓝翎走了出去。 闻人霖见黛玉头上只带着那只白玉簪,当下便道:“你这般清清爽爽的倒是好看。” 黛玉转头看向他娇嗔道:“怎么!我就不能穿金戴银了?” 闻人霖走上前去,说道:“在外面就该拿出架势来,在家里还是方便些好,再者说,咱俩是什么关系,那套虚的很没必要。” 黛玉听到这话,心中一暖,靠在榻上说道:“你这话还是过两年再说罢!” 闻人霖听她这般言语,自是知道那李氏的事,当下便道:“我四哥那人向来眼高于顶,又好色。偏偏李氏娘家如今没落,再加上近日又新得了一个美人,这才如此。” 黛玉冷哼一声:“都说痴情女子绝情汉,看来这话不假。” 闻人霖道:“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李氏也有许多不到之处。” 黛玉腾的站了起来,指着闻人霖道:“纵使四嫂如何,也不该打她,更何况外面还有这么多外人,以后四嫂如何自处。” 闻人霖笑了笑,上前拉着黛玉说道:“不过是说旁人的事,你何必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如何了。” 黛玉见他轻轻带过,有些不忿,有心想为李氏说两句,可又不想让这事伤了和闻人霖之间的和气,当下只赌气坐在一旁。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第75章 闻人霖见黛玉如此,自知她这事想到自己身上了,只是这皇家婚姻本就无多少情爱,更何况那李氏也有许多不足之处,只是这事也不便对黛玉说起,当下便招呼雪雁等进屋给两人洗漱。 这闻人霖本是血气方刚,偏偏黛玉又身子妖娆,两人躺在床上不免心思活泛,偏偏黛玉因着李氏这事不愿和闻人霖多语,只闭着眼睛假睡。 闻人霖见着黛玉入睡,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燥热,又怕惊扰了黛玉,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听着屋外偶尔传来的鸟叫声。 且说皇帝那屋,灯火通明,只见着皇帝穿着一身甲盔站在屋子当中。高崎等人站在屋子四周,尽皆穿戴整齐,腰带佩刀。 皇帝听着高崎等人的报备,得知那樊郡王竟然暗中调派人马提前来到了围场,当下只觉得天赐良机。 这些日子,宫中这些留言本是皇帝故意露出,为的就是让那樊郡王和太上皇离心,却不想这樊郡王果然中了计,当下只觉得畅快无比。 压在心口的石头不日就能搬走,这事皇帝自然高兴,连带着对下面几人也和颜悦色起来。 说起来也是樊郡王找死,虽说他手里有些人马,又想着宫内也有内应,却不想早有人暗地里把消息传了出来,这次的事便是有人偷偷给高崎递了消息。 高崎也派人查探过,那批藏在山上的兵马确实是樊郡王的,樊郡王确实把他们派到了围场附近。 只是高崎至今没弄明白,这传信的人到底是谁? 怕就怕这事蹊跷,万一有诈可得不偿失。 按说皇帝也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主,只是这几年忍的多了,偏偏这几次行事又意外的顺畅,当下只觉得这消息来的好,虽说有疑点,可也愿意赌一赌,毕竟只要樊郡王不动,高崎带领的一干人自然也就不动。 话说着高崎带着手下众人一一布置妥当,想着皇家围猎半个月,樊郡王等人即使要动手也不会这么早,当下布置好了便回了自己屋子,真想着好好歇一歇。 却不想这才刚脱了衣裳,便听着外面响声四起,忙披了衣裳出门只见着远处山上火光四起。 如今正值秋日,这火势不一会便越来越大,当下边有人召集了一对人马前去灭火,泼水的泼水,挖坑埋土的埋土。 高崎带了两人护在皇帝那边,以防有人乘机作乱。 各院都派了人过去灭火,黛玉传了衣裳站在院门口见着远处火光四起,不由得担心起来,闻人霖见此扶着黛玉道:“无妨,这围场有两处湖泊,这火大不起来。" 见黛玉神思困倦,便又劝道:“不如到屋里歇着,这火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当下两人便回了屋子,如今这情况自然睡不着,两人和衣坐在榻上下棋起来。 这一局未了,便见着李氏身边宫女跑了过来见着黛玉当下便跪着说道:“我家皇子妃快不行了。” 黛玉一听,当下便起身往四皇子那边赶去,闻人霖紧随其后。 这黛玉还没进院门,便听着里头打骂声不绝,黛玉整了整衣裳便见了院子,只见着四皇子正朝着李氏拳脚相加。 那李氏穿着一身白色寝衣,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黛玉见此只觉得难受之极,当下便道:“四皇兄这是怎么了?” 说着便上前拉过李氏,四皇子见着黛玉过来,当下便冷哼一声,指着李氏便道:“你问问这个毒妇都干了什么?” 黛玉见四皇子这般,当下便扶着李氏道:“这秋日风大,嫂子又单薄,还是进屋穿件衣裳。" 四皇子本就在气头上,见着黛玉不把自己放眼里,正要上前理论,却不想闻人霖一把拉过四皇子道:”四哥,妇道人家心肠软,别放在心上。“ 这四皇子见闻人霖来了,当下朝着李氏恨声说道:”如今在外头,给你三分颜面。“ 黛玉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并不作声,扶着李氏进了里屋,这才见着李氏脸上,身上都有伤,那李氏婢女早拿了药箱过来,动作熟练的包扎起来。 黛玉见着李氏一声不吭,便道:“四嫂怎么也不跟皇后说说。” 李氏冷笑一声,道:“弟妹嫁进来时间短,有些事怕是不明白。像咱们这样的女子,虽说嫁了皇孙贵族,可却是最要脸面的,遇着这事也只有忍一个字。”李氏说了两句,却牵动了脸上伤,不由得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事我也原也说过,皇后面上自是安抚了我两句,可回头他却把我打的更恨,几次下来,我便不再多说。我这事,皇后自是知道的,不过是装作不知罢了。” 黛玉叹了一口气,看着李氏这满身的伤,不由的直叹气。 却不想那李氏见黛玉这般,当下笑了两声,说道:“那狐狸精也没好结果,今日我乘着她一个人的时候,叫了几个婆子把她绑了手脚,嘟了嘴刮花了脸。”李氏说道这里,不由的笑出了声。 黛玉看着李氏,脸色发白,李氏见黛玉这般,说道:“怎么,吓着了。” 黛玉忙说道:“四嫂这是何苦,即使没有这个女子,也有旁的女子。” 李氏面上一片宁静,说道:“那我就见一个刮花一个,见一双刮花一双。”李氏似乎在说极其平常的话。 这神情过分鬼魅,黛玉脑海里浮起那刮花脸的女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因着李氏这话,黛玉说了两句便告辞而出,一路便回了自己屋子,却见着闻人霖和四皇子还在屋里说话。 四皇子见黛玉回屋,朝着闻人霖道:“不打扰你们新婚燕尔了。” 闻人霖笑着说道:”四哥好走不送。“ 黛玉朝着四皇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见着那四皇子靠近闻人霖说笑道:“那小娘们确实够劲,只是被李氏刮花了脸,可惜了!” 这声音不大,可黛玉却全部停在耳里,当下看着闻人霖,那闻人霖见黛玉听着了这话,朝着黛玉看了一眼,送了四皇子出门。 回来便见着黛玉独自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 说起来两人相识许久,黛玉原本以为对闻人霖说不上了解,可也知道一二,可如今看来竟是一无所知,或者说黛玉从来没认识过他。 闻人霖见黛玉以这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当下低头一笑。上前坐道黛玉面前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 黛玉见闻人霖竟然这般自若,当下只觉得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深吸了口气说道:“四皇兄那个新得的女子是你送的?” 闻人霖看着黛玉说道:“准确的说,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我不过是牵线罢了。” 黛玉见他坦白,索性也直言问道:“你这是为了什么?” 闻人霖看着黛玉,想也没想便道:“你是个聪明的,想必也知道父皇子嗣颇多,却偏偏无嫡子。既然无嫡子,那么我们每人都有机会。” 闻人霖心思不难猜,甚至很好理解,不过是瞧着机会把那四皇子弄的声名狼藉罢了。 只是如今皇帝正值壮年,又子嗣颇多,黛玉想着这些便道:“俗话说立嫡立长,你何必对他动手。” “能除掉一个算一个,况且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给他送女人,他府里那些姬妾不少都是皇兄们送的,不就是盼着他被父皇厌弃,少一个对手么。”闻人霖不以为然的说道。 黛玉想着李氏那话,如今这些皇孙公子哪个家里没有妻妾。 闻人霖似乎是知道黛玉心中所想,径直说道:“妻妾多不过是小事,可是宠妾灭妻就是大事了,四皇兄这人做事冲动,那李氏又是个阴毒不知忍让的,他们闹到今日这步也算是意料之中。” 听着闻人霖徐徐说来,黛玉只觉得这皇室中人个个心思诡异,当下便道:“你就不怕我把今日这话说了出去。” “你不会。”闻人霖上前搂住黛玉说道。 黛玉闪身躲了开去,那闻人霖倒不再上前,只说道:“都说娶妻娶贤,想必你定是能好好的处理妯娌间的关系,不给我拖后腿。” 黛玉见他越说越混账,当下便道:“你别得意,明日我便去告诉父皇。” 闻人霖道:“你如今已是我妻,我这心事如今又悉数告知了你,你怎么反倒一派清冷,莫要辜负了我一片心。”说着便上前拉着黛玉不放。 且说黛玉听着闻人霖这话,早就觉得这话实在大胆的很,又想着闻人霖不顾兄弟轻易,实在是破情寡义的很,却不想这闻人霖话锋一转竟然上前纠缠自己,只是这闻人霖早就有所防备,黛玉哪里挣脱的出。 闻人霖扯了黛玉腰带,正欲行好事,却不想见着黛玉双眼含泪,眼睛红肿,当下便停了手,拿了帕子轻轻擦拭。 黛玉见闻人霖停了手,方忍住泪,说道:“ 你个狠心烂肺的……”便不忍骂下去,只坐在床沿上搅着穗子。 闻人霖不过是想着收拢黛玉,如今见她这般,当下也狠不下心,只说道:“我今日这话,本是我一片肺腑之言,你如今听了,倘或真要告诉父皇母后,便去说吧。” 黛玉听了这话,一甩帕子说道:“难道我是那种人,你即有这个心,我自然也愿助你。” 闻人霖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黛玉本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况且如今和闻人霖成了婚,自当夫妻同心,当下便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七十六章 77、 闻人霖不屑的笑道:“你也太小心了,哪里有这种事。”说着一把拎起小狼崽的后腿,惹得那小狼呜呜的叫了起来,眼角还裹着泪花,黛玉看不下去,忙让雪雁接了过来。 黛玉摸了摸那小狼崽的毛,细腻顺滑,看得出养的很好,不由得说道:“人家好好的蹲在窝里,你平白的把它抱了来想干什么!” 闻人霖瞧着黛玉笑嘻嘻的,并不恼怒,不由得拉过黛玉的手捏了下说道:“这不是怕你烦闷,特地带过来给你玩的么!” 黛玉道:“人家都送什么香包、发簪之类,你倒好送了一只小狼。”面上却笑嘻嘻的,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闻人霖。 闻人霖直愣愣的看着黛玉,似乎有千言万语,黛玉羞得低下了头娇嗔道:“他们都看着呢!”说完便往皇帝那边走去,闻人霖一愣,这才见着皇兄们不怀好意的在看着自己,当下一笑,上前揽过黛玉的手朝着众人道:“给大皇兄贺喜了!” 大皇子闻人霈一双眼睛把闻人霖从头看到尾,嘴角带笑的说道:“当真是新婚燕尔,羡煞旁人。” 众人顿时笑了出来,黛玉低头不语,闻人霖一脸坦然的说道:“哪比得上大皇兄双喜临门呐!” 闻人霈听了这话,看了一旁的石氏说道:“你大嫂想着摆几桌酒席兄弟们乐一乐,不过我帮你们推了,咱们几个即然来了这里理该好好练练才是,喝酒这等事等回了京才喝不迟。” 闻人霖说道:“大哥说的即是。” 皇帝在一旁见着自己孩子兄友弟恭,也是颇为得意,说了几句便回去了。 大皇子闻人霈带着众人恭送皇帝,瞅着圣驾走远,众人脸上的笑慢慢的剥落下来,三皇子素来善骑射,这次打的猎物隐隐比大皇子多了一点,可偏偏众人都围在闻人霈身边说笑,这心理便隐隐不服,如今见着皇帝走远,便有意无意的说道:“大皇兄这次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三皇子阴阳怪气的说完又歪着头把站在石氏身后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宝钗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那薛宝钗侧着身,低着头站在石氏身后,石氏拍了拍宝钗的手说道:“明儿上午,我做东请各姐妹一起来吃烤肉,喝花雕酒,老三钥匙要是想来,自然欢迎。” 石氏这般直言,三皇子闻人霆也不好再说什么,嘴角抽了抽,说道:“大嫂好肚量。” 说完朝着外面走了两步,倒是原本站在闻人霆后面的三皇妃乌氏悠悠说道:“大嫂既然请我们喝酒,那明日可要好好热闹一场。” 众人听了笑了笑,这事便算过去了。 黛玉从听到那双喜临门那句话开始眼神便不由自主的看向宝钗,见着她低着头,穿着一身宽松的粉色长裙,头上只带着一只嵌珠金簪,低眉顺眼的站在石氏身后,温良极了。 又见她不自由主的抚上自己的腹部,黛玉当下便明了,想着宝钗也是好命,这辈子没嫁宝玉,嫁了大皇子也是立马就有了身孕,那石氏多年无子,宝钗这次倘或能一举得男还真的是喜事。 皇帝走了,众人也觉得无趣,说了几句打机锋的话便散了。 闻人霖兴致很高,嘱咐雪雁等先回去,说是要带着黛玉到处走走。 黛玉本就想好好看一看这围场风光,当下自是应允,两人沿着山脚下的湖走走停停,虽说昨日大火烧了不少树木,可黛玉看着连绵不绝的山峦波澜壮阔,山上的树木交杂着印出一副极美的山水画倒映在湖里,间或听到一两声鸟叫声,偶尔从草丛里跑出一两只松鼠,见了人也不怕,站在树枝上看着黛玉。 黛玉走上前去,它倒跑走了,黛玉捡起地上的松果放在树枝上,引诱它来吃。 那松鼠虽贪吃,可胆子却小,躲在树洞里不敢出来。 黛玉瞅着那松鼠露在外面骨溜溜转的黑眼珠扑哧一笑笑了起来,那松鼠被吓着了顿时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闻人霖拍了一下黛玉的头道:“连松鼠都怕了你了。” 黛玉回头一笑,道:“说谁呢!” 闻人霖见她脸颊绯红,当真是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不禁贴身上前,黛玉退后半步,娇嗔道:“你干什么!” “看看你。”闻人霖说着上前吻在黛玉额前,黛玉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脸烫的很,想推开闻人霖,却被他一把抱住。 闻人霖沿着鼻梁往下直接贴上了红唇,闻人霖没有加深,反而轻轻的啄了一下就放开了。 黛玉早就红了脸,低着头道:“荒郊野外的也不怕被人看到。” 闻人霖手指勾着黛玉掌心,只觉得柔若无骨,心口一片温热,嘴上说道:“怕什么,又不是偷情!” 黛玉低头笑道:“真够厚脸皮的。” 闻人霖拉着黛玉的手不放,拉着黛玉往深处走去,黛玉也不挣脱,两人就这般慢慢走着,见着不认识的花草便品评一番,黛玉见着闻人霖对不知名的花草颇有见地不由得赞道:“懂的真多。” 听着这话,闻人霖嘴角微微上扬,得意的笑道:“这算什么,我的本身你还没见过呐!” 黛玉见他这般自傲,便想着杀杀他的傲气,说道:“即然你这般厉害,怎么打猎也不拿个头筹。” 闻人霖呲笑道:“娘子,这就是你不懂了。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父皇有九个儿子,成年的加上我就五个,虽说这些年也算是兄友弟恭,可暗地里谁不是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大皇兄名面上算是长,他拿第一还算说的过去,老三那就是吃饱了撑着,你看好了,好戏还在后头。” 黛玉听着这话,不由得想起自己诗社斗诗也是不服输的性子,想起那海棠诗社,菊花诗,不由得一笑,“你们活的真累,出来玩也想这么多。” 闻人霖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可是即然咱们享受了这天大的富贵,那自然也得受些磋磨,老天是公平的。” 两人沉默起来,黛玉不禁靠在闻人霖身上,两人看着远处鸟雀飞来飞去,竟是难得的静怡。 身后传来一声破坏意境的声音,闻人霖假装没听见,岂料那声音越来越近,闻人霖不由得眉头一皱,正要发火,黛玉笑着拉了拉闻人霖,朝着后面跑来的扣子道:“可是有什么事。” 扣子见着自家主子脸色不好,忙低下头说道:“皇上那边来人,说是今年的宴席要大办,如今已经快开席了。” 每年皇帝带着皇子大臣狩猎结束,当晚都会大摆筵席,却不想今年居然提前了,看来皇帝心情很好。 黛玉拉着闻人霖道:“那快些回去吧。” 闻人霖感觉刚才所有美好的气氛都成了泡影,不由得朝天瞪了一下,这才拉着黛玉快步往山下走去。 等回了小院,雪雁等伺候着黛玉洗漱,换衣裳,又把松散的发髻紧了紧,准备妥帖之后方和闻人霖一起往宴席而去。 紧赶慢赶两人还是最后才到,待坐在位置上,便见着大厅早就坐满了人,黛玉粗粗看了一圈,竟见着高崎也在其中,还朝着自己这边点了下头,遥遥看过去,见高崎肤色黑了些,倒是眼睛极亮,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略了过去。 坐在皇帝身旁的皇后穿着一身明黄服制,头戴八宝红珊瑚金凤冠,端的是雍荣华贵美艳大方。 见着闻人霖和黛玉晚来,不由得多看两眼,闻人霖朝着皇后道:“有事耽搁了,母后见谅!” “只是家宴,无妨!“皇后说道。 这话说完,皇帝才缓缓过来,皇后起身扶着皇帝坐在主位,皇帝扫视了一下席下众人。 朗声笑道:“都别拘着,好好乐一乐。” 众人见皇帝兴致好,都面带笑意,尽皆说笑起来,其乐融融一派热闹景象。 不一会便上了饭菜,闻人霖夹了一块鹿肉放黛玉碗里道:“新鲜的,尝尝。” 虽说行宫这里御厨不及皇宫,可这味道是真不错,黛玉吃完又多吃了两口。闻人霖在旁低声说道:“看看你对面的李氏。” 黛玉眼角扫过,见她梳着厚厚的祥云发髻,压在额头上,还插了不少步摇,看着累赘古怪。想来是用这些掩盖脸上的伤口,黛玉不免瞪了一眼闻人霖,低声说道:“你倒是会看人笑话。” 闻人霖听出黛玉不满,也不再多说,转头跟坐在旁边的二皇子闻人霁说起了话。 那二皇子闻人霁是个不爱多话的,闻人霖和他说三句,他最多回一句,黛玉在旁听着只觉得好笑。 且说那李氏脸上厚厚的脂粉,怪异的发髻,累赘的步摇,旁人见了尽皆心知肚明,不免多看她两眼。 偏偏李氏低着头装作不知,这频频看过去的目光实在太多,皇后都看不下去了,朝她问道:”老四家的脸上是怎么了?“ 李氏忙应道:”回母后,是媳妇昨晚上不当心摔了,让母后担心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痴痴的笑了起来,皇后看了一眼众人,对她说道:”怎么摔成这样?“ 李氏笑着说道:”回母后,媳妇也不知道,脚一歪就摔了。“ 李氏被四皇子毒打一事,皇后昨儿晚上就知道,今日不过是想着帮李氏说两句,却不想这李氏这般没用,当下也不再多言,淡淡的说道:“也是做娘的人了,走路也不当心些。” 皇后说完这话便不再看李氏,那李氏唯唯诺诺的朝着皇后说道:“谢母后提点。“便又低头不语起来。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正文 第七十八章 78、 闻人霖得意的瞥了一眼黛玉,黛玉只当不知,正好上了新菜,是用山里新鲜的花菇熬的野鸡汤。黛玉喝了一口,入口生香,鲜菇更是滑嫩多汁。 闻人霖见黛玉这般不以为然,只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多话,只专心吃起宴席来。 这般宴席,自然不缺歌舞,待一曲舞罢,便有几位大臣女子献艺。这本是惯例,前些年,便有几位女子因才艺被纳入宫中封妃,这机遇被不少女子看作机遇。 黛玉有幸见各貌美女子献艺倒也是一大赏心悦目的乐事。 一阵响鼓之后便见着一绿衫女子上前,一袭水袖甩出端的是婀娜多姿,仪态万方,更配合鼓声轻移莲步,场中众人皆感叹这女子美态,待鼓声停下此女子上前跪拜皇帝万岁,皇后千岁。 皇帝虽素来不好女色,可也不经为她舞姿多看两眼,皇后见皇帝有心,便有意促成这事,说道:“早听说齐国公孙女是个才貌双全的,今日一见传言非虚,赏!” 齐国公孙女,姓陈名奴娇,当下浅浅一笑,当即拜谢帝后。 大皇子妃石氏道:“臣媳有事请父皇母后。” 石氏素来稳重,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皇后不由得看向她问道:“但说无妨,母后定为你做主。” 石氏上前,跪拜帝后道:“长媳愿为夫君求娶陈家小姐,愿以娥皇女英待之。” 这话说完,场中众人哗然,大皇子当下走出说道:“父皇母后恕罪,她刚才多喝了两杯,说起胡话了。”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大皇子和石氏,见石氏眼神清明,分明是神志清醒,当下便忽略大皇子焦急神色径直朝石氏问道:“当真?” 石氏朝着皇帝重重一拜,说道:“臣媳得蒙皇恩,和夫君成婚多年,举案齐眉,夫君待我更是千般体贴,可是臣媳却不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实乃憾事。索性日前府中有妾有喜,心中方感大慰。今日得见陈家小姐如此人品才貌,臣媳便有心为夫君一求,愿效仿娥皇女英,望父皇母后成全。” 石氏这番话可谓是贤德大方,黛玉隐隐听到又大臣称赞大皇子妃石氏有国母之相,黛玉听在耳里不由得一怔。 皇帝听了这番话自然也颇为高兴,不由的看向陈奴娇,陈奴娇面色不变,当下便道:“民女能有幸被大皇子妃这般看中,自然荣幸至极。“ 陈奴娇说完,便低下了头,全然一副小儿女态。 见这般模样,自然是应了,皇后也不好多言,只是皇子妃本就只有一位,本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平妻之事,不由得叹道:”你贵为国公府小姐,本该是正妻,如此倒是委屈你了。“ 皇帝听了这话不由得说道:“皇后,虽本朝自□□以来还没有这平妻之事,然老大媳妇恳求,不如就准了她这一片心意。” 皇后点了点头,这事便定了,石氏喜笑颜开,三谢皇恩。 因有齐国公陈奴娇在前,后面诸女尽皆失色,旁人也只一味称赞石氏贤惠。 待宴罢,众人散去,黛玉因贪嘴多吃了两口,怕积食有意走一走,因此便见着闻人霖伴着黛玉走在别院小道上。 黛玉因放在在宴中那事,对石氏不知该佩服还是该惧怕。 闻人霖似乎是知道黛玉所想,低低说道:“大嫂是个贤惠人,这些年因无所出背地里不知被多少人说过,可她愣是只当不知,这刚刚纳了,转眼又为大皇兄求了陈奴娇,还真的是一环又一环,彻底把那些嚼舌根的给堵住了,不仅堵住了,还博了一个大大的贤明,我大皇兄娶了她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黛玉听着闻人霖语气略带嘲讽,心知他有些看不惯石氏做派,想着石氏这般行为难道是有难言之隐不成,不由得看向闻人霖道:“看齐国公陈小姐样貌,想必也是个蕙质兰心的。” 闻人霖不由得呲笑道:“石氏出身缮国公府,当初我大哥娶她不过是因太上皇的意思,如今樊郡王被抓,太上皇眼看着失势,缮国公府定是早就暗自背弃了上皇,齐国公不过是跟缮国公结盟罢了!” 黛玉听他言之凿凿,不由得说道:“你知道的倒多。” 闻人霖一笑,拉了黛玉的手道:“这些不过是我刚刚推测罢了。” 黛玉一听,食指轻轻碰了一下闻人霖头说道:“原来都是你胡说的。” 闻人霖哈哈一笑,反手捏住黛玉食指拉到自己胸口说道:“听说人在说谎的时候,心跳的快些,娘子可感觉到了。” 黛玉抽出自己的手,笑骂道:“脸皮好厚!” 闻人霖见黛玉这般,当下便笑了起来,黛玉见他取笑自己,当下便要上手绕他痒痒,两人打闹间便听着远处有人传话说是山上跑下来几十只狼,围在别院外头迟迟不愿离去。 闻人霖听了,吩咐黛玉先回,把那传话的人叫来说道:“不过是几匹狼,赶了便是,赶不走杀了就是。” 那侍卫听了当下便道:“一开始射死了两只,可那些狼像是不怕死一般越聚越多,属下估摸着看了下,怕是将近上百只。” “这么多!”闻人霖一惊。 “每年都有围猎,从来没碰着这事,怕是事出有因。”高崎从远处走来,对着闻人霖说道。 见着皇帝心腹在此,闻人霖喊了一声高大人,便说道:“有高大人在此,想必不是难事.” 高崎看了看闻人霖,暗自一笑,说道:“五殿下近来可好,五殿下大婚没赶上讨一杯喜酒喝。” 高崎素来独来独往,从不与旁人过多牵扯,如今说了这话,闻人霖不免一喜,当下便道:“高大人有心了,不如得了空补请高大人喝两杯。“ 高崎微微一笑,瞅着闻人霖腰间的蜜蜡匕首说道:“代我向皇子妃问好。” 说完这话便带着那传话的人径直朝着外面走了开去。 独独留下闻人霖在原地,且说那闻人霖自是知道高崎和黛玉相熟,却想不透高崎到底何意,腰间这把匕首自然是黛玉当初的那把钝刀,自从两人成了婚,闻人霖便常常带着它,也算是两人定情之物,想着刚才高崎,不由的把蜜蜡匕首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并无问题,遂又系在腰带上回了屋子。 且说高崎召集众人在别院外头起了火堆驱狼,那狼群畏惧火光,躲在树丛深处依旧徘徊,并不散去。 虽皇家围场侍卫众多,可平白的也不愿和这般野兽起冲突,况且这些狼平日里也并不伤人,从来都是相安无事的,难道真的有异事发生。 高崎见这些狼徘徊不去,不由得心生焦虑起来。也不知谁把狼群围攻的事告知了皇帝,高崎不得已只得回禀了皇帝。 皇帝本有些困乏,此时披着衣裳盘腿坐在火炕上喝着茶。 高崎上前把这狼群的事说了,皇帝听了,半响不语。高崎站在一旁脑子里混混一片,最近许是累了,常常发呆。 皇帝长叹一口气,说道:“难道是天谴!”刚说完,皇帝自嘲道:“我乃真龙天子,鬼神不侵。” 高崎点了点头,说道:“兴许是昨夜着火,不小心烧了狼窝才惹着这些狼异变。” 皇帝点了点头,便交代高崎下去驱狼,且说皇帝最近行事越发乖张,那甄太妃,樊郡王,太上皇重病,这些事少不得皇帝在后推波助澜,本该是大好事,可心里总有些没来由的忧患。 这猛然听说狼群异动,不免就想到鬼怪上头去了,皇帝自小便饱读诗书,自然也不信鬼神之说,只是年纪大了,不免就多想一二。 且说高崎刚出门,便见着侍卫上前,说是那狼群越来越多。这话刚完,便听着狼叫声此起彼伏。 高崎打了一个冷颤,当下便吩咐人安抚各院,又抽调了几十人爬上围墙,起了火把,势必要逼退狼群。 闻人霖满腹心事的回了院子,正好见着黛玉歇了钗环在梳头,闻人霖让雪雁下去,拿了黛玉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了起来。 毛手毛脚的,不慎把黛玉头发扯下一把,黛玉一把夺过梳子说道:“作死呢!” 闻人霖心中有事,见着黛玉神色如常,想着莫不是自己想多了,便道:“刚我碰着高崎了。” 黛玉理顺了发丝,扭头看着闻人霖道:“有事?” 闻人霖继续说道:“他似乎认得这把蜜蜡匕首。”说完便把匕首解了放在梳妆台上。 黛玉见闻人霖形状扭捏,心内好笑,摸着蜜蜡说道:“当初林府患难,要不是高大人搭救,只怕我还不知在何处,说起来高达人这大恩德我是难以回报了。” 闻人霖听了这话,心内便难过起来,气闷的很。又见着黛玉神色恍惚,似乎是陷入深思,当下站起来赌气说道:“看来是我夺人所爱了。” 黛玉见他气恼,当下便笑了起来,拉着闻人霖坐下便道:“这蜜蜡匕首乃高大人赠与我,不过是见我和他投缘,这才如此。高大人乃性情中人,率性而为,不拘一格,乃真君子。我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 闻人霖见黛玉这般坦然,想着自己丰神俊朗,又出身高贵,那高崎不过是一庶子,虽颇得圣宠,可不过是一介朝臣,当下那些小心思便散了,拉着黛玉的手便道:“高崎既然对你有恩,咱们自当好好报答才是。不过他送的这个匕首实在太不实用,等以后我再送你一个好的。” 说完便把蜜蜡匕首随手扔在书架上。 黛玉见他这般抿嘴笑了下,正要讥讽几句,便听着外面狼叫,当下便唬了一跳。 闻人霖自是知道别院外有狼群来侵袭,黛玉听了这事,当下便招呼雪雁把小狼崽抱了出来, 闻人霖见了这小狼崽当下汗颜。哆嗦着说道:“不会吧!” 黛玉一瞪,把小狼崽塞到闻人霖怀里,义正言辞的说道:“快去把这小狼放了吧,兴许是它妈找来了!” “为什么不是它爸找来了!”闻人霖随口反驳道。 黛玉柳眉一竖,闻人霖抱着小狼崽就出门院门,问了几个人便朝着高崎而去。、 见了高崎当下便把,发现小狼崽带回来的事也说了,高崎听了当下干笑两声,便吩咐手下把这小狼送了出去。 只见这纯白色的小狼一出门,便朝着远处的狼群跑了过去,这狼崽还小,跑了两步便摔了一跤,爬起来,呜呜叫了两声,照旧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闻人霖和高崎站在围墙墙头上,见着从树丛里走出一只纯白色的巨狼,朝着小狼崽低声叫了两声,那小狼崽呜呜两声,似乎在交谈,白色巨狼上前咬住小狼崽的后颈提着它便朝着密林深处走了,没多久狼群便退了开去。 当下高崎便松了一口气,望着闻人霖道:“五殿下,您可真是童心未泯呐,感情是嫌我们没事干,惹了这白狼王过来。” 闻人霖也没想到区区小事竟然动静闹的这么大,当下笑着说道:“等回了京请各位喝酒。” 高崎不愿和皇子有过多牵扯,皇帝多疑,此乃大忌。之前那话不过是存心逗一逗闻人霖,如今狼群已退,自然是回去复命要紧。 没多久,这闻人霖为了讨媳妇欢心,弄得狼群围攻这事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开来,惹得黛玉见了石氏等人都要被取笑一翻,实在是无妄之灾。 正文 第七十九章 79\ 一早,黛玉隐隐有些腹痛,揉了揉肚子稍微好了些,大皇子妃石氏派人来请,说是在湖边支了棚子就请了几位妯娌说说话。 闻人霖本欲帮黛玉推了,可黛玉想着石氏平常对自己颇为和善,况且又是因着宝钗怀孕这才办了这宴,于情于理这酒席黛玉推脱不得。 当下便换了身鹅黄色的狐皮袍子,头上带了一对翡翠玉簪花,带着雪雁蓝翎等前去赴宴。 远远的看去就见着火炉上驾着新鲜的鹿肉袍子肉等,令一桌摆放了几十碟各种酱料调料,玲琅满目。 包氏乌氏等皆已到场,黛玉坐在李氏旁边,不多久便见着石氏穿着一身大红长裙,头上带着双凤赤金凤,两鬓簪凤尾步摇,形容不怒自威。 黛玉陡然见着这模样的石氏,心中不免多想一二,昨日席间石氏那举动仿佛还在耳边,那份从容端庄,今日这般身着正装,俨然一副主母犯。 包氏扫过众人,微微一笑,说道:“府里有喜事,请各位妹妹过来说说话,吃吃烤肉。” 说完,便有太监上前给各位皇子妃摆上事先烤好的肉,黛玉因肚子不舒服,吃了一口便不再多吃。 众人也是这般,神情大多淡淡的,就独独三皇子妃乌氏照旧如以前那般,说话句句带刺。 宝钗站在石氏身后服侍,黛玉见她仍旧那般低眉顺眼,也不再多话,倒是乌氏嘲笑道:“大嫂,您心胸大,不若请她坐下来喝两杯,左右今日这酒也是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石氏听了这话,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三弟妹莫不是糊涂了,咱们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莫不是酒喝多了说起胡话了。”石氏说着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宝钗道:“回去歇着吧,好好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 宝钗应了声,便退了开去。 乌氏呲笑一声,挑着眉毛说道:“当初我就不喜她,不过是想攀龙附凤,还非得装成一副大气温婉的样,实在恶心的很。” 石氏颇有些不以为然,夹起一块生肉放在烤架上,只见着那肉被烤的油水直冒,一股肉香扑鼻。 石氏粘了粘酱料咬了一口,方说道:“三弟妹这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有些人不是想避就避的了的,不如好好教导,这才是上策。” 石氏摆出大嫂的气度把乌氏说的脸色通红,黛玉只觉得石氏像是一夜间变了个样般,李氏包氏两人只低着头不说话,似乎石氏和乌氏的争锋相对全然听不见看不着。 乌氏骄纵惯了,况且石氏向来温厚和善,还是头一次拿出大嫂的模样来训人,乌氏脸色难看,站起身来,瞪了一眼石氏便拂袖而去。 瞅着乌氏离席,黛玉也不想多呆,却不想石氏脸色不变,笑着对众人道:“乌氏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她走了咱们还是吃咱们的。” 因着石氏这话,众人也不好离去,石氏俨然一副大嫂模样,和以往判若两人。 黛玉只觉得味同嚼蜡,食不知味,索性大家也都一样,待吃了差不多了便散了。 因着肚子不爽快,黛玉等人便在别院内走走,消消食。 雪雁见黛玉脸色不好,蓝翎又想着方才席上众人,主仆三人一时间沉默不语。 走走停停,见着前面枯枝败叶,黛玉方停了脚步,却不想正好听着里面传来隐隐哭声。 雪雁猛然朝后一退,拉着黛玉便道:“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看着好吓人!” 黛玉点了下头正欲往回走,却不想一旁的蓝翎一脚踩在树根上,早就哭死的树根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只听着里面传来女声:“谁在外头!” 听着像是李氏的声音,黛玉回头一看,正好见着李氏半披着头发,双眼红肿的透过树枝看着自己。 即然被看见了,黛玉自然上前道:“四嫂怎么独自在这里。” 李氏脸色煞白,眼睛又血红不堪,加上脸颊上那一块青紫看着实在吓人。 只听着乌鸦在空中叫了一声,站在黛玉身后的雪雁低声说道:“小姐,小厨房还温着鸡汤,回去晚了怕是不好喝了。” 李氏看向雪雁,张嘴说道:“你这丫头不老实,鸡汤时间越久越好喝,怎么连这道理都不懂,难道是怕我!” 雪雁当即便一个哆嗦,颤颤道:“给四皇妃请安,奴婢不知道,混说的。“雪雁说着便要哭出来。 黛玉见此,忙拉了一下雪雁,转头对李氏道:“四嫂就别为难这丫头了,她年纪小,胆子小,也没见过世面,让四嫂看笑话了。” 李氏看了一眼黛玉,又看了看站在黛玉身后的蓝翎,咬牙切齿的说道:“弟妹刚嫁过来,怕是不知道,皇家的男子最是薄情。身边的丫头也不是安分的,如今看她们只觉得乖巧,等她们一个个的爬上了床,你就知道了。” 黛玉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蓝翎拉着雪雁道:“台阶上怪冷的,奴婢去拿些垫子过来。” 黛玉点了下头,蓝翎便拉着雪雁走了,雪雁一边走一边拍了拍胸口道:“李氏好吓人!” 蓝翎叹了口气道:“我去屋里拿些垫子,你去拿些茶水吃的过去。 雪雁点了点头便各自忙活去了。 那李氏见蓝翎雪雁走了开去,干笑了两声,对着黛玉道:“你身边这俩丫头倒精怪,知道我不喜欢她们在边上碍眼。” 黛玉自知李氏被四皇子家暴心情定然不爽,可是这般说话实在是全无气度,不由得说道:“四嫂何必和丫头们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李氏听了这话,咬牙切齿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见着这些小蹄子一个个上了他的床,我这心就跟刀割一样血淋淋的。“ 黛玉见她心神不稳,怕她做出傻事,拉着她坐在廊下,劝道:”四嫂莫要多想,凭她们再多,您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不相干的人别放在心上才是。“ 李氏看着黛玉,见她神态和善,并无讥讽,不由得把心事说了出来,”弟妹,您心善。不知道大嫂她们的心思,她们面上相劝,可心里确实巴不得看我笑话吗,我知道我是庶出,愿比不得她们尊贵。我从小只以为将来只会嫁一个官宦人家的庶子,只要照顾一方小小的宅院便是。却不想竟有幸嫁入皇家,本以为是天大的富贵,却不想这富贵我消受不起。“ 李氏说道这里,便哽咽住,黛玉听着这些话,心里也不好受,想着自己也是娘家无靠,也不晓得这李氏是不是自己的将来,不由得感念道:”四嫂好歹也有个正经娘家,总比我这没爹没娘的强些。“ 李氏不由得叹道:”弟妹也是可怜人。“ 雪雁过来支了张圆几,又上了茶糕点等物,摆放好之后便退了站在外头,蓝翎把垫子放好也站在外面。 李氏喝了口茶,黛玉帮李氏抚了抚鬓发,方说道:”四嫂还是放宽心,好好教导孩子也有靠。“ 李氏看着黛玉,说道:”弟妹不知,我那孩子从小便不在我身边,请了宫里的嬷嬷和几位清客教导,我是半分手都插不上。“李氏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半年前我那孩子过来请安,见了我就像是见了个陌生人那般请安行礼,我这心理实在是难受的很,又不能跟别人说。“ 李氏说着止不住的流泪,黛玉听了也感同身受,不免红了眼眶,劝慰道:”四嫂好歹放宽心,等孩子大了,明理了便好了。“ 李氏自嘲道:”弟妹是个好的,听了我这些唠叨也不嫌弃,我怕是没那福气等孩子长大了。“ “这是为何,四艘切莫想不开!“黛玉听着这话便觉不详。 李氏看着破败的树枝道:”我从大嫂宴席回去,见着院子门口站了两个眼生的下人,只以为是有人过来说话,却不想竟是镇国公府里的人。说的也不是旁的事,正是镇国公想把自己孙女嫁给他。“ 黛玉见李氏脸色灰白,想着昨日席间献艺的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镇国公家的小姐,只因陈奴娇朱玉在前,后面几位便不大出彩,黛玉也不大记得。 只是那镇国公孙女本是镇国公府千娇百媚的公侯小姐,何以会给人做小,难道……黛玉不敢想下去。 李氏笑了笑,道:”他是有恃无恐的,因我早就善妒的名头他休了我也是可以的,这翻故意让我瞧见便是让我知难而退,自请下堂,他也好博一个好名声。“ 听着这般事,黛玉不由得心生气愤,又见着李氏形容委屈,神态萎靡,心中便想着帮她一帮。 便道:”四嫂务必要好好的,切莫伤了自己,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李氏听了黛玉这话,自是说道:”弟妹有心了,这理我还晓得,我定不会让他们得逞,死都不给她们腾位置。“ 黛玉想了想又说道:”四嫂这几日好好养伤才是,这事一日没成,便还有转变,咱们好好谋划才是。“ 李氏听了这话,心下一喜,拉着黛玉便道:”弟妹这是愿意帮我。“ 黛玉本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只是实在于心不忍,不由的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想着四嫂这事未成定局,还有转圜余地。“ 李氏听着黛玉这话,不由得感激涕零,说道:”弟妹是个好心的,我素来无主见,只要弟妹帮我度过这次难关,弟妹将来不论何事我定效全马之劳。“ 黛玉拉着李氏道:”四嫂严重了,我不过是于心不忍,并不是贪图报答,四嫂莫要再说这些。“ 两人又说了会话,黛玉见李氏心情好了些便扶着李氏回去,见着又丫头过来相迎,这才带着雪雁蓝翎回了自己院子。 雪雁是个藏不住话的,虽站在外头只听着两句可也猜了个大概,不由得说道:”小姐当真要帮她!“ 黛玉坐下来,蓝翎帮黛玉洗漱整理发髻,说道:”四皇子妃是个可怜的,我见她身边也没个知心的人。“ 黛玉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帮不了什么,就是想着她这境遇怕是……“黛玉没说下去,雪雁蓝翎尽皆想到黛玉所想。 雪雁有心宽慰几句,便道:”我瞧着咱家殿下是个重情的,并不是那般酒色之徒。“ 蓝翎也道:”大小姐莫要多想,四皇子是四皇子,咱殿下是咱殿下,并不是一样的人,小姐可别多想。“ 黛玉一笑道:“听说当初李氏和四皇子也是恩爱过的,闹到今日这般也是始料未及。“黛玉说完,见着雪雁脸色忐忑,不由得说道:“你们也别多想,将来倘或殿下要纳妾收房我也是不会阻拦的,做好自己便是。” 黛玉这话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冷,闻人霖在屋外听了半句不由得说道:“原来娘子竟这般大度,我倒是小心之心了。” 黛玉听着闻人霖这话,说道:“来了站在外头说话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有老虎呐!” 闻人霖一掀帘子进屋,见着黛玉脸色有些不好,又想到黛玉之前闹肚子,也不再话里带刺,看了黛玉两眼便道:“大嫂宴席可好?” 黛玉拿了个手炉放在怀里,摸着外面那绣着荷花的套子说道:“自然是好的,当真是尽显皇家气度,想来我是比不了的。” 闻人霖见黛玉神色淡淡的,这话又说的酸溜溜的不免笑道:“这次大皇兄得了父皇的亲眼,又得了那么多赏赐,装了那么多年的和善确实也该抖一抖威风了。”闻人霖说了这话,似乎觉得不妥,又接着说道:“这话说错了,大嫂本就是雍荣华贵,和善大度.” 黛玉瞥了他一眼,想着是自己想简单了,石氏能成婚多年照旧和大皇子夫妻情深自然不是一般人,说起来还是自己太过于想当然尔,不由得一晒道:“我见识短浅,还仰仗夫君多多指教,有什么做错的也提点下我,汤或我做错了,岂不是丢了殿下的脸面。” 见着黛玉这般一本正经的自谦,闻人霖心中一动,不由得说道:”愈发牙尖嘴利了。“ 黛玉笑了笑道:“不知道大皇兄迎娶陈奴娇该送什么礼,殿下可有主意。” 闻人霖坐在黛玉身边,摸了摸黛玉手中的手炉说道:“有些冷了。” 黛玉道:“我倒觉得正好,太热的手干,这个温度正好。” 闻人霖看黛玉脸颊微红,神态安逸,喝了口茶说道:“虽说是平妻,可也不能越过石氏,也不能太差,大皇兄成婚的时候我还小,也没例可询,你看乌氏她们送什么照着差不多就行了。” 黛玉点了点头,想着李氏的事便又问道:“镇国公府的小姐张的也好。” 闻人霖诧异的看了一眼黛玉,想着镇国公之前状若无意的跟自己说过的话,难道黛玉知道了,当下便道:“来之前,陈家人倒是跟我提起过他家小女儿,我没理他,你若是听了怎么不该听的只当没听见就是。” 黛玉本身是为了李氏相问,却不想闻人霖平白的说出了这番话,不由得好奇道:“难道镇国公说了什么?” 见黛玉这般,闻人霖便知自己多想了,当下干笑两声,说道:“既然你不知便罢了,左右不过是小事。” 黛玉见闻人霖不愿说,好奇心起,联想到李氏那事,不由得说道:“莫不是他看中了你,想把自己孙女嫁给你。” 闻人霖骇然,当下看着黛玉道:“你怎么知道?” 黛玉一瞥嘴,说道:“你趁早给我交代了,我便饶了你。” 闻人霖见黛玉调笑,配合道:“娘子饶命啊,他有这个意思,我没这个想法,当时就拒绝了,是谁在娘子跟前嚼舌根,这人的话可听不得啊!” “哼!”黛玉装作恼怒的样子说道:“算你识相,以后再有这事可得好好跟我说了,不能瞒着我。” “娘子说的是,以后这些事我再不瞒着。”闻人霖笑着上前揪黛玉的头发。 黛玉躲了开去,抚着鬓发道:“别闹,我说正经的,镇国公如今如何?” 闻人霖欺身上前说道:“这般良辰美景,娘子说个不相干的做什么。”说着便拉过黛玉的手。 雪雁等人见此,当下便退了出去,独留下黛玉和闻人霖两人在屋里,闻人霖见黛玉脸若桃花,似有一股香气,不由得说道:“怪不得楚霸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原先还不信……” “呸!”黛玉朝着闻人霖啐了一口,说道:“混说什么!” 闻人霖这才想起,那楚霸王自刎乌江,实在可悲可叹,方才那话着实不该,不由得神情一暗,黛玉见他这般,放下手炉,拉了拉闻人霖的衣裳道:“怎么好好的说起他来了。“ 闻人霖只觉得不详,偏偏自己饱读诗书,实在不该这般多想,不由得说道:“顺嘴就说了,兴许是这几日累了也未可知。” 黛玉点了点头,叉开话题道:“镇国公府的事!” 闻人霖一把拉过黛玉,枕在她腰上,说道:“问这个做什么,不过是眼看着不行了,想着再赌一把罢了,算不得什么。” 黛玉一听,心下暗喜,即然镇国公府不行了,那么李氏也大可不必惧怕。不由得说道:“不知道镇国公府比之宁荣二府如何!” 闻人霖靠在黛玉腰上,只觉得心猿意马,拨弄着袖口的皮毛说道:“四王八公,这几家老臣越发无能了,前些年镇国公嫡子在殿前还说的上话,自前年被贬,她家贵妇又去了,也就剩个空架子。不过即使是这般也比宁荣二府要强些。” 黛玉听了不禁恍然,又问道:“这些弯弯绕绕听得头发晕,不知大嫂和缮国公家是什么关系。” 闻人霖见黛玉有心相问,心下有些得意,这些豪门贵族间的事平常闻人霖也不大说,既然黛玉有心打探便直起身,换了个姿势,拿了个靠垫靠着拉过黛玉,让她窝在自己臂弯里,两人姿态暧昧,黛玉也不推拒,只觉得身子慢慢暖了起来,便喝了一口茶,听闻人霖继续说道:“四王八公,分别是南安郡王、北静郡王、西宁郡王、东平郡王、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冶国公、修国公、缮国公和宁荣二府。这些都是当年帮着太祖立过战功的,当初战功赫赫,这些年也是享受了荣华富贵。太上皇对他们也是亲近的很,只是父皇对他们一向不喜,偏偏他们都不自知,还依仗着上皇的恩宠常常贪张枉法,结党营私。可又不能不用他们,这些年下来,如今还说的上话的便只剩几家了。理国公、缮国公、北静郡王、南安郡王这四家是目前还算说得上话,手里也有些实权的,不过除了南安郡王其他三家都是早在我父皇刚登基便表明立场的。“ 闻人霖说完,看着黛玉不发一言不免一笑,摸了摸黛玉的发丝,轻声说道:”可是太枯燥了。“ 黛玉摇了摇头,说道:”这不难理解,就好比大户人家,因时间久了,慢慢的滋生了许多害虫,可除害也不能一下子,得慢慢来,那些陈规陋习也得好好理一理。“ “你这比喻打的好,早前些年,父皇就瞧着这些大家族穷凶极恶,本就有心治一治,偏偏太上皇还在,不但不能下手,还得好好的表一表态,安抚他们,虽说这些四王八公没落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或药下的猛了,到时候闹出来只怕让别有用心的人占了便宜。“ 黛玉一歪头,看着闻人霖道:”难道贤德妃是因这事晋封的?“ 闻人霖呲笑道:”那是自然,父皇向来不好女色,况且那贤德妃年纪也不小了,这事我以为你明白呐!“ 想着元春身子不好,黛玉不免长叹一声,道:”你们男人争权夺利,何苦拉上我们女人陪葬。“ 闻人霖听了,并不说话,手指勾着黛玉的发丝打着转,黛玉也不再说话,只感叹女人命苦,又想到自身娘家无靠,如今闻人霖待自己还算好,不知以后如何,不由得生出一股惆怅之感。 听着里屋没有说话声,守在外屋的雪雁蓝翎两人相视一笑,雪雁低声说道:”待会看来是不必传饭了。“ 蓝翎朝着雪雁嘘了一下,说道:“小声点。” 雪雁指指里屋笑着说道:“没功夫听咱们说话。” 却不想雪雁这话正好被黛玉听在耳里,本来这里间外当中就只隔了珠帘,黛玉当下便道:“雪雁,我看你是皮痒了。” 雪雁不妨被听了个正着,当下便道:“皇妃饶了我吧,再不敢了。” 黛玉还待要说,却不想被闻人霖抱住,只见着闻人霖狭长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黛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听着闻人霖朝外说道:“去门口守着。 便听着雪雁蓝翎两人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黛玉只觉得闻人霖手伸了进来,气息有些急促的说道:”青天白日的,你干什么!“ 闻人霖看着黛玉只觉得把持不住,也不回话,只一口印在黛玉的唇上,两人唇齿抵在一处,黛玉憋着有些喘不过起来,刚松口闻人霖便把舌头探了进来,黛玉那一丝丝理智顿时被击溃。 当真是一夜春光,黛玉早上醒来看着躺在身边的闻人霖,伸出手摸了摸他闭着的眼睛,闻人霖长相略清秀,睡着的时候很像一个文弱书生,可平常在外头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人看着生厌。 原本黛玉觉得闻人霖不是个好相与的,说话做事全然没有君子之风,对待自己也毫无关爱之色,可如今黛玉却觉得倘或闻人霖见了谁都笑意吟吟那才是要不得。 想到这里,黛玉笑了下,却不想闻人霖睁开眼看着黛玉一脸倨傲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黛玉满腔柔情顿时消散,嘴抽了抽说道:”什么意思?“ 闻人霖坐了起来,扶了下额头的碎发,嘴角微微一翘得意的说道:”嫁给我是你三生有幸。“ 黛玉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有时候觉得他持重老成,可有的时候说话常常惊人,不由的说道:”不知殿下可要招呼人进来伺候洗漱!“ 闻人霖伸出食指刮了一下黛玉的鼻尖,自己起身道:”不必,让为夫来服侍娘子洗漱吧!“ 说着便从架子上拿起黛玉的衣裳过来,黛玉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受了。本以为闻人霖贵为皇子,不善这些,却不想这些事闻人霖做起来毫不生疏,待黛玉坐在梳妆台上,闻人霖披着那件大红的绣了花瓣的宽袖长袍在给黛玉梳头。 只见他用梳子粘了头油,轻轻把黛玉发丝梳顺,从首饰盒里拿了一只白玉簪挽了一个松松的坠马髻,又拿了一柄小铜镜递给黛玉,黛玉左右看了看,方说道:”有劳殿下了,不想殿下竟有这般手艺。“ 闻人霖从后抱着黛玉,头依靠在黛玉肩上,说道:”我小时候常常帮我娘梳头,这些都是经常做的,那时候我就想着等以后娶了媳妇就要对她好,给她梳头,一心一意待她。“ 黛玉知道闻人霖母妃早就不在了,平常也不听他说起,却不想闻人霖对他母妃感情这般深,不由得说道:“殿下这一片心意,母妃地下有知也定然安慰。” 却不想闻人霖听了这话无奈的说道:“母妃心里从来没有我,她全心全意的爱着父皇,只是父皇又怎么会牵绊于儿女私情。”闻人霖不免叹道:“自那时候起我便想着将来娶了妻子,定然不叫她像我母亲那般,独守空房。” 闻人霖说着闻了闻黛玉脖颈,呜咽着说道:“你的味道好闻。” 黛玉被他弄的发痒,不由的说到:“我又没有熏香,哪来的香味。” 闻人霖埋在黛玉颈间,嗅了嗅说道:“不是熏香,我也说不清,第一次遇见你就闻到了。” 黛玉忍不住笑道:“那你第一次见我,还凶我!” 闻人霖像只大狗一样,趴在黛玉背上,喃喃的说道:”第一次见你是晚上在宫门哪里,你穿了一身极其不合适的侍卫服,看着就滑稽的很。“ 黛玉啊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两人早就见过,只是自己不知道,不由得叹道:“原来那时候就见过了,怪我不记得。” 闻人霖点了一下黛玉的额头,说道:“你这个深闺小姐,当时怎么就敢跟着高崎进宫面圣,难道不怕么!” 黛玉想都没想便道:“那时候我就记得我父皇一生尽忠,却不想就这么平白的没了,这么多年的辛苦怕没人知道,拼死也想着要把父亲手里的东西交给皇帝,也全我父亲一心忠心。” 闻人霖抱紧黛玉,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说道:“你也是赶巧了,要是早两年,怕是没见到皇帝就被闻人行的抓牙给解决了,说起来,你的运气可真是不错呐!” 黛玉笑了笑,如今听着闻人霖这些话,不由得佩服当初那骨子决心,当时真的是一门心思就想着父亲心血不忍他人玷污,当真是一执拗的很。 说起来这事还得好好谢谢高崎,想着他是皇帝身边亲信,轻易也见不得。 正文 第八十章 80、 树林间积着半尺深的枯叶,掩盖了那一条倾斜着盘旋到山顶的小径。 闻人霖穿着一身银色掐丝狐皮长袍拉着黛玉在树林里晃悠,两人自那日之后,推了一切应酬交际,整日里在山上乱逛。 黛玉走的久了,脸有些红扑扑的,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下,闻人霖站在一块石头上,看了看远处,说道:“这几日大皇兄和三皇兄两人怕是要把这里的动物都打光似的。” 黛玉抿嘴笑道:“他们还在比么?” “几日下来,数量都是差不多,算起来还是大皇兄隐隐占了上风,三哥怕是呕死了.”闻人霖笑嘻嘻的说道。 见黛玉过来,闻人霖上前拉着黛玉道:“明日就回京了,我带你去看看后山的红叶。” 黛玉点了点头,遂和闻人霖一起往后山走去。 话说李氏这几日日子不好过,前两日黛玉派人过来送了一个忍字,李氏自知其意。当日便称病闭门不出,任凭四皇子在旁说什么,李氏都只当没听见。 原本四皇子闻人霏想逼李氏自请下堂,却不成想她竟然一反常态,装死起来。 倘或李氏闹开了,闻人霏还好办些,偏偏如今李氏这般不作声,倒不好办了。不过闻人霏如今对李氏只余厌恶,弄了两个姨娘在李氏门外指桑骂槐起来。 这两姨娘原本还是李氏带过来的陪房,李氏装病躺在床上听着那些污言秽语自然气闷,可是想着自己黛玉的意思,自己一个当家主母和这些人计较,平白的丢了身份,不如等回了京再做计较。 黛玉劝李氏隐忍,一来是自己也没想好办法,二来是听得闻人霖说镇国公大不如前,特别是如今樊郡王被抓,镇国公之前和樊郡王颇有来往,等回了京城必然有一番腥风血雨,到时候再做筹谋也不晚。 黛玉猜的不错,镇国公这么着急的想巴上皇子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早些年还对樊郡王存了些不该有的幻想,这几年是早就有打算另靠他人了。只可惜一来是太上皇还在,二来是皇帝对自己几次投靠都不接招。 最后没法,镇国公只得让自己嫡子故意找了个错漏被贬出京,也好乘机把基业慢慢的移回金陵老家。却不想皇帝陡然发难,樊郡王又作死,弄的镇国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起了这心思,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原本镇国公打的好算盘,那四皇子妃李氏是个没头脑的,常常因着一些小事就闹得众人皆知,于是这才有心让她听到,想着她闹了开去的,到时候自己孙女闺誉被毁,皇后定然会责罚李氏,再顺水推舟一番,这事可成。 偏偏这次李氏乖觉了,竟不哭不闹,据说是病了。 病的蹊跷,镇国公不信,可是不信也没办法,只得等。 四皇子也十分纳罕,李氏向来没什么城府,怎么这次倒不再吵闹了,不过四皇闻人霏也没镇国公那般焦急。原本就是想着李氏不登大雅之堂,再者镇国公也算聪明人,从他早早的就有意和樊郡王一派拉开关系就可窥一二,镇国公虽没落了,可地下盘根错节的关系还有不少,倘或能收编镇国公的人脉关系,倒也不错。 因此,这镇国公和四皇子一拍即合,便弄了这件事。 闻人霖和黛玉疯玩了几天,两人都晒得脸颊红红的,雪雁一边帮黛玉敷脸,一边说道:“也不知这个鸡蛋清管不管用,小姐也不注意些。” 黛玉笑着说道:“管它呢!” 雪雁一皱眉,蓝翎笑嘻嘻的说道:“我倒觉得小姐精神看着好了,神采飞扬的,连声音都带着甜味。” 雪雁嘟着嘴说道:“你也不劝劝还在旁边起哄。” 蓝翎笑着低头给黛玉梳头,黛玉从镜子里看见雪雁那小模样,当下便道:“等回了京,整日里不出门,几天就白回来了。” 主仆又说了几句话,因着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因此便早早睡了。 且说贾府,自从王夫人全面接管内院之后,但凡大小事都得管辖一二,隐忍了几十年的王夫人,头一次尝到这滋味,当真是觉得畅快无比。 大房的人就惨了,原本王夫人还忌惮一二,如今是全然不把大房放在眼里,贾琏看着这样子,没办法只得去找了宝玉。 却不想一进门,就见着宝玉披着头发坐在日头下,脸色煞白形状恐怖。 见院子里没旁人,贾琏一个上前扶着宝玉便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宝玉见是贾琏,方叹了口气说道:”院子里都被我赶走了,这几日宝玉的鬼魂在跟我强这个身体,你快去给我找个道士来驱鬼。“ 这些事骇人至极,贾琏有些犹豫,不由的劝道:”怕是不妥,倘或被驱的是哥哥,那可如何是好。“ 宝玉咬牙切齿道:”总比现在这般难受强。“这话刚说完,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起来,贾琏忙上前拉着宝玉进屋,岂料宝玉力气极大,贾琏反而被宝玉打了一拳,贾琏也不恼怒,反而关了院门,从屋里端出来一盆水朝着宝玉劈头就倒了下去。 如今天气早就冷了,宝玉被淋了这一头一脸,反而醒转过来,瞪着贾琏道:”还不扶我起来。“ 贾琏一见这样子,当下便笑了笑,狗腿的上前扶着宝玉起来,又拿了干衣服帮宝玉换洗。贾琏自小也是金尊玉贵的长大,还是头一次伺候别人穿衣洗漱,却毫不维和,竟觉得理所当然。 待贾琏扶着宝玉坐在屋里,又烧了水泡了茶,贾琏给哥哥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宝玉喝了口看着贾琏道:”没想到你别的不行,伺候人的功夫还可以。“ 贾琏听着这话,也不敢动气,只笑着道:”哥哥觉得好就好“ 宝玉眼睛一瞪,原本就煞白的脸看着更加迫人,直视贾琏道:“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贾琏见哥哥动气,忙赔笑道:“哥哥说的都是对的,哥哥喝茶。”说着又给宝玉的茶杯续了一点热水,贾琏原本就有些惧怕,这一手抖,便把热水溅在宝玉手背上。 贾琏当下就白了脸,看着宝玉道:“我不是故意的。” 宝玉啪的一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指着贾琏说道:“真是做啥啥不行,要你何用。” 贾琏一个哆嗦,差点跪下来,哭着说道:“哥哥饶命啊!” 宝玉蔑视的看了贾琏一眼,高深莫测的说道:“没了我,你可如何是好。” 贾琏这才放了心,贴上前问道:“这道士还要不要请?” 宝玉眼珠子一转,拍了拍贾琏的脸颊,笑着说道:“自然要请,就说宝二爷整日见鬼。” 你不就是鬼么!贾琏在内心呐喊道,面上却有些谄媚的说道:“不知哥哥这是何意?” 宝玉嘿嘿一笑道:“老太太被下毒这么久了,也该让她出来活泛活泛了。” “听哥哥的。”贾琏本就想着看老太太和王夫人相斗,此时自然高兴,想着方得请一个来头大,又得听话的道士,这事定能搅一个天翻地覆。 宝玉这几日因着魂魄相争着实累了,打发了贾琏回去,方一下子趴在榻上,对着没人的屋子说道:“我知道你还在。”说完便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朝着无人的空中扔了过去。 只听着茶盏碎在地上,烂的彻底,屋子里似乎有人叹了一口气,宝玉只当没听见,蜷缩成一团便睡了过去。 话说,樊郡王谋逆的事早就板上订钉,太上皇得知消息当日便昏过去一次,索性被救了过来,却不想发生了这事,皇帝还有心在围场打猎。 只是如今宫中势力被皇帝拔的差不多了,太上皇也只得耐心等着皇帝回京,想着好好问一问自己这个好儿子。 百官在宫门口迎接圣驾,皇帝自登基以来还是头一次单独带着众人围场行猎,况且这次又把樊郡王这个眼中钉给拔了,当真是心满意足豪气万千,皇帝站在当中接受百官朝拜,没有太上皇子在旁碍眼,只觉得神清气爽霸气侧漏。 带着这股子气势,皇帝接受完百官朝贺,回了寝宫换了衣裳,这才坐下来,听着上皇派来的太监絮絮叨叨的说话。 那太监低着头不敢看皇帝,想着上皇阴郁的脸色,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皇帝喝了碗莲子羹,见着来说话的小太监那胆小怕事的样,不由得笑着说道:“怕什么,上皇那这几日有什么事!” 小太监垂着手,答道:“回皇上,小的是外门伺候的,对这些不知道。” 皇帝看着小太监,说道:“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那小太监听了这话,吓的立马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明鉴,真不知道。” 皇帝看着他笑了两声,起身便走。 高崎带着几十个侍卫跟在后面,那来传话的小太监被高崎一把拎起驾着跟在后头。 太上皇穿着一身明黄龙袍坐在正殿,想着皇帝见了传话的太监定然立马过来,却不想等了这大半响仍旧不见人。 肚子里灌了三杯茶,太上皇便有些焦躁,便想着使人再去通传却听外间太监通传皇上来了。 上皇见着皇帝便喝道:“怎么磨蹭了这么久。” 皇帝心情好,也不计较,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上皇下首,看着旁边的宫人道:“上一杯白毫银针。” 那宫人偷眼看了一下上皇,有些犹豫,皇帝低声笑着说道:“今年白毫银针产量少,统共就只上贡了两盒子,分着送了几个元老,其余都在父皇这里,儿子过来讨一杯喝不过分吧!” 上皇听到这里,气的浑身发抖,圆瞪着眼睛,指着皇帝便道:“你想干什么!” 皇帝直视上皇双眼,见他眼睛布满血丝,脸上的肉耷拉着,虽这些年不断吃各种补品,可还是老了。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说道:“父皇即然把这江山交给我,何苦又搞那么多花样。” 太上皇见皇帝这般直白,当下也不再掩饰,说道:“传位于你便是看你本分,却不想你竟这般心大。” 皇帝哈哈大大笑,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流了出来,转而看着上皇说道:“父皇,您可是没说实话,当初要不是废太子弄的朝纲不稳,你何以会传位于我。传位给我后,您又不甘心就这般放弃权利,便有意扶持闻人行,让他和我分权,让我们两人都要依附于您。” 太上皇喘着粗气,一双利眼瞪着皇帝,嘴里只道:“逆子!逆子!” 皇帝也不理他,端起宫人泡的茶喝了一口,说道:“确实好茶!” 转而起身说道:“上皇就在蓬莱殿好好歇着吧,没事就别出来了。”说着便走了出去。 高崎在外面早就把上皇余留的几个人绑了,一律换上了自己人守在外面,自此以后鲜少有外人能见上皇,都说上皇染了传染病,不得见人,皇帝仁孝特意寻了高僧来给上皇祈福,只听着蓬莱殿每日都有诵经声传出。 话说樊郡王谋逆被抓之后,对外说法是赐了一杯毒酒,埋在废太子坟边上,可实际确是被剃了一个光头,拘在蓬莱殿伺候太上皇。 皇帝也够毒的,原本上皇对樊郡王还有几分喜欢,可是皇帝却把樊郡王和甄太妃私通,还杀了甄太妃的事告知了上皇。 这事犹如晴天霹雳,上皇对樊郡王闻人行哪里会有好脸,当日便扑上去要揍他。如今的蓬莱宫都是皇帝的人手,皇帝早就吩咐下去,只要他俩不死,随便他们折腾,因此两人扭在一处没多久,便被拉了开来。上皇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大好,樊郡王也不敢下死力,两人每日就打嘴炮,一开始上皇还不会骂人可过了几日后两人似乎是突破了某种限制,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难听的骂什么,毫无君子之风。 正文 第八十一章 81、 话说贾府这几日也不太平,贾琏找了一个道士进府,说是宝玉见鬼了,特地请了来驱鬼。 王夫人自然不信,无奈宝玉执意如此,想着贾琏也闹不出花样便随他们去了。 这道士来了贾府,穿着一身黄色道士服,头戴混元帽,一张长脸棱角分明,看着颇为仙风道骨。 宝玉捅了捅贾琏,低声问道:“这人靠谱么?” 贾琏嘿嘿笑道:”哥,您就相信我吧,这人是个识时务的。“ 宝玉瞥了一眼贾琏,道:”暂且信你。“ 那道士早就收了贾琏的钱,见着宝玉当下说道:”宝二爷有礼了。“ 宝玉见他言语谄媚,不由得冷哼一声,往旁边站了,指着院子里的空地说道:”开始吧!“ 那道士装备倒也齐全,又带着两个徒弟,一时间案桌蜡烛黄纸等都一一摆放齐全,接着便开始作法。 宝玉是个做了几十年的鬼,自然知道这世间事不明白的有很多,原本还有些担心,可是见着这道士手舞足蹈一翻,还喷了两次火,自己却毫发无伤,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 贾琏当下便拉了拉宝玉的袖子,说道:”别笑啊,说正经的,感觉什么样?“ 宝玉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的实在太多,这个道士尤甚。“ 贾琏见宝玉嫌弃这道士,不由得辩解道:”咱们不过是借他口把事说出来,要请个有真本事的,我可真的怕啊!“说着不由得看了看宝玉。 宝玉做了几十年鬼,性子古怪,如今却听着贾琏言语颇为关心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动,转而说道:”听说尤姨娘有孕了。“ 贾琏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个姨娘生的。“ 宝玉笑了笑,和贾琏一样,宝玉对那些姨娘生的向来不大看得上眼。 这边道士一刻不停,又杀了两只公鸡,滴血在地上,只见着地上陡然升腾起一团火光,道士掐指一算便道:“恕贫道直言,贵府怕是有妖孽作祟。” 贾琏故作惊恐的说道:“道长莫要吓我!” 道士神色凝重,看着贾琏宝玉二人道:“刚贫道开了天眼,见着贵府住宅上空笼罩着一团黑气,似乎在吸贵府的灵气。”说完看着刚才起了火光的地方说道:“贫道刚处置了几个小鬼,倘或不找出根源这小些鬼祟怕是不绝啊!” 贾赦刚进门便听着这话,当下便瞪了一眼贾琏,转而对道士说道:”道长这话可要负责啊!“ 道士瞄了一眼贾琏,高深莫测的对贾赦道:”贫道云游四海,见着贵府隐隐有妖气泄出,正好遇着贵府的琏二公子相邀,这才来此除妖。“ 贾赦是个混吃等死的,如今贾母又身子不好,早就许多天不见人了,本想着找太医来看,却被贾政王夫人拦住了,说什么不便见医。 如今听着贾琏请了个道士来驱鬼,便想着过来瞅瞅,正好听着这话,又想着贾母确实身子不好,对这道士的话便信了七分。 贾琏见贾赦神情,当下便觉得有些,撺掇道:”父亲,这事不如告诉二叔商议商议。“ 贾赦向来和贾政不合,听着贾琏提议当下便道:”老太太病了,这家就是我最大,你到底是谁的儿子。“说着便朝着道士道:”道长,不知该如何除妖,价钱不是问题。“ 道士听到最后一句,眉毛都弯了起来,庆幸自己接到一个好活,这次定能好好的赚一票银子。只是这面上却沉痛万分道:”贫道来此,不过是降妖除魔,匡扶正道,银钱这事稍后再说。“说着眼角扫了一眼贾琏宝玉。 贾赦听着这道士不爱钱,立时便觉得这道士是个有真本事的,当下便让下人给道士在前院拾掇出一屋子出来,说是要请这道士好好给府里除妖。 贾琏朝道士使了一个眼色,道士遂从善如流的说道:”此妖来历复杂,容贫道好好盘算一二。“ 贾赦听着道士应了下来,自然高兴,又觉得自己把这事揽了下来贾母也会高看自己一眼,当下便把贾琏宝玉打发了,自己带着道士往前院说话。 宝玉自夺舍后还是第一次直面贾赦,对自己这个父亲,是又恨又愁,如今见着他被那假道士哄的团团转,只觉得可笑。 贾琏见贾赦走远,回头见着宝玉眼睛直楞楞的便以为他又犯病了,当下便拿起一旁的冷水朝着宝玉泼了过去,宝玉被淋了一脸的冷水,瞪着贾琏,上前一把揪过贾琏的耳朵,说道:”几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 贾琏哎呦哎呦的求饶,宝玉力气大,揪住贾琏打了几巴掌,又朝着他屁股踢了一脚,说道:”混账东西,敢往我头上泼水,没有长幼了。“ 贾琏滚到院门口,求饶道:”哥哥,饶了我吧!“ 宝玉朝着贾琏斥道:”还不滚过来给我换身衣裳,都湿了。“ 贾琏立马过来服侍宝玉擦脸洗漱,临了还伺候宝玉把脚给洗了。 虽说贾琏这些日子没少服侍宝玉,可这洗脚还是头一遭,等出了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甩了甩头不由得长叹一声,哭啊! 这边贾琏回了屋子便见着王熙凤脸色不愈的坐在坑上,手里捧着一只雕花描金手炉,直着眼睛看着贾琏。 贾琏从宝玉那回来,本就心情不大痛快,见着王熙凤这模样也不搭理,翘了二郎腿坐在坑上说道:”怎么连个上茶的都没。“ 王熙凤冷哼道:”二爷事忙,怕是忘了,前些天听得尤姨娘有孕,派了好几个丫头去那边,还特地让平儿去她屋里看着。“ 贾琏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尤二姐来找自己,说是已经有孕几个月了,因着自从嫁来后贾琏便不再进他屋子,因此尤二姐也没机会见贾琏,后来发现有孕,虽没找大夫来看,可是肚子一日日大了,自然知道是有喜了,这才找了贾琏。 贾琏虽说早就不喜欢尤二姐了,可是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想着王熙凤心眼小又狠心,便指派了好几个丫头去伺候,还把平儿都派过去了。 如今府里乱,王熙凤又和王夫人闹翻了,老太太又不见人,自然只能生闷气,索性听说自己二叔王子腾不日便要回京述职,娘家人有本事,王熙凤这气势便又抖了起来。 贾琏呵呵笑了下,摸了摸额头,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尤二姐有孕,你也担待些,等她孩子生了,不论男女都记在你名下。“ 王熙凤一愣,站起身,冷着一张脸道:”她的孩子我才不要。“ 贾琏也不废话,优哉游哉的说道:”你是主母,养育孩子本就是你份内的事,况且你又……“贾琏说着瞄了瞄王熙凤的肚子。 王熙凤羞愤不已,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又坐回坑上,抱着手炉道:”既然你起了这心思,那以后尤二姐怎么办?“ 贾琏干笑道:”不过是个妾,养着就是,难道府里还养不起一个人。“ 王熙凤看着贾琏,对这个事有些犹豫,年前大出血,王熙凤是知道自己再难有孩子了,倘或抱养一个在身边,由自己养大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就怕养一个白眼狼。 贾琏似乎是知道王熙凤那点心思,砸了砸嘴说道:”孩子从小养在你这里,别的不说,定要让他读书明理,切莫像巧姐那般,整日只知道在屋里瞎玩。“ 听到贾琏说巧姐,凤姐便有些不忿,说道:”二爷,您怎么说我都好,可巧姐是您亲闺女。“ 贾琏看着王熙凤这要强的样子,不由得一笑,说道:”咱林姑父家的林表妹自小就饱读诗书不说,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咱府里的三小姐,四小姐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偏偏我自己的女儿到现在大字不识一个。“ 王熙凤大字不识几个,可也有些羡慕林黛玉的境遇,当下便心中一动,说道:”难道?” 王熙凤瞅着贾琏,这小心思不由得漫了出来,贾琏虽不学无术,可也常在外边行走,自然明白些道理,见王熙凤被自己撩拨起来,便说道:“你好好想一想,虽说素来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那些境遇好的哪个不是饱读诗书,最不济也像李纨那样读读《女史》之类。” 王熙凤被贾琏这一说,好比醍醐灌顶,只是王熙凤素来嘴硬,心理叹服,面上却只道:“二爷话说的漂亮,可到哪里请先生来教,况且咱们要为姐儿请个女先生,被二太太知道,又该说咱们轻狂了。” 听到二太太三个字,贾琏便觉得不舒坦,皱着眉头便道:“咱们请女先生和她有什么关系,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贾琏还是第一次说话这般不顾及,王熙凤一时有些愣住了,转而说道:“二爷怎么藏不住话了,如今二太太在府里是说一不二的,连我这个亲侄女都有些惧她,二爷可小心些。” 贾琏冷哼一声,想着凭着自己哥哥,王夫人早晚要玩完,只是这事不能跟王熙凤多说,当下一甩袖子道:“她管她的内宅,我一个爷们,还要看她脸色不成。”说完便甩门往尤二姐房里去。 正文 第八十二章 82、 上皇被拘,皇帝登基十几年才第一次觉得吐气扬眉。 高崎带着一队人去了来往京郊的驿站,王子腾晚间时分正好路过这里,见着高崎自然是诚惶诚恐。 王子腾刚刚得知樊郡王完了,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却不想在这里遇着高崎,当下便心中不安。 高崎看着王子腾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王大人,你是要自己就死,还是让我帮你一把!” 王子腾后退两步,看着四周都是高崎的人,不由得垂死挣扎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高崎指了指桌子上的瓶子道:“上好的鹤顶红,给你留一个全尸。” 王子腾脸色煞白,抖着手拿了几次都没拿住,反而差点把瓶子给碰倒。高崎嘿嘿笑了起来,说道:“王大人,你慢慢想,我不急。” 王子腾喘了一口粗气,看着高崎那气定神闲的样,不由得说道:“敢问高大人,皇上为何……” “你还问?”高崎见王子腾这样,索性把话说了开来:“王大人打的好算盘,面上对皇上尽忠,暗地里勾结樊郡王,你当真以为皇上不知道。“ 王子腾自小也是科举入仕,又是四大家族顶尖的人物,当初得到皇帝亲眼,也是抱着满腔热血,却不想官场呆久了,当初的锐气消散,心下也开始摇摆不定起来,于是便做了这脚踏两只船的事。 高崎见王子腾回过味来,捻了一块牛肉放嘴里,砸吧两下说道:“这家店的酱牛肉真不错,我每次来都会带半斤回去,王大人也尝尝,上路也做个饱死鬼。” 王子腾哪里有这心思,只觉得头脑发昏,脸色灰白,懊恼不已。原本以为自己这事没别的人知道,却不想早就被皇帝知晓,如今想来皇帝年前派自己出巡便是有意调开自己,疑点颇多,都是当初被猪油蒙了心,王子腾想到这里,猛然扑过去扭开瓶盖,一仰头,一瓶毒药尽皆入了肚子。 高崎看着王子腾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叫了两声,不多久便没了动静,手下上前看了看,回禀道:“回大人,死了。“ 高崎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发丧,就说王子腾途中染病不治身亡。 消息传到贾府,王夫人险些晕过去,心中哀痛,着人去请贾琏说起派人去打理丧事。 贾琏直接就拒了,只说王家又不是没人,自己巴巴的跑过去干什么。王夫人气的咬牙切齿,却不想宫里来人说是元春不好了。 这事怠慢不得,宁荣二府各诰命都换上衣裳一起随着来报信的太监进宫。 以往进宫都由相熟的太监带着,偏偏这次是个眼生的小太监,贾母王夫人等人等在外面坐了半响,又不敢多问,只得耷拉着脑袋等着。 却说元春身子不好,黛玉早早的就得了信,进了宫本先去了常宁殿看慧太妃,却不想却被绊住了。 慧太妃是个聪明的,对黛玉也颇为看重,有种缘分就叫眼缘,看你顺眼就照看一二,不顺眼的人即使多么长袖善舞也懒得多说一句话。 虽说皇帝早就特地送了不少皮子过来,可黛玉还是挑了两块齐整的特地送来。慧太妃也是喜欢的很,年纪大了,用这个做个毯子是最好不过。 黛玉从常宁殿出来,直接就去了元春的凤藻宫,远远便见着院内萧条,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汤药味,黛玉一路走去,只见抱琴站在门口,这才得知贾府的人来了。 掀了珠帘进去,只见着贾母等站在一旁,元春早就说不出话来,眼眶泪湿。 贾母等见着黛玉又要行礼,黛玉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 转而上前,元春见黛玉进屋,心里有话要说无奈口不能言,只眼神看着黛玉,又看了看贾母等人,便闭了眼睛。 元春去了。黛玉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离了开去。 王夫人早就悲从中来,哥哥刚死,自己做贵妃的女儿又没了,身子一软便瘫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太监一把扛着王夫人,抱琴送贾母等人出宫。 贾母被困在内屋久了,好不容易出来,哪里会甘心被王夫人制住,想着自己是上皇奶娘便有心去上皇那一趟。 却不想带路的小太监瞥了一眼贾母,抬着头便道:”老太太糊涂了,上皇可不会见你。“ 贾母自持一品诰命,哪里受过这个气,当下便道:”这话也是你说得的。“ 小太监看都不看贾母等人,往前一指便道:”咱家就送到这里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邢夫人看着贾母铁青的脸,扶着被太监丢下的王夫人道:”老太太,咱还是回去吧。“ 贾母只觉得虎落平阳被犬欺,心中气愤,可如今势比人强,只得咽下这口气,朝着邢夫人斥道:”还不快走。“ 邢夫人看了看挂在自己身上的王夫人,乘着没人便狠命在她腰上掐了一块,转而才跟在贾母身后往宫门外走。 贾母一回府,便见着门口来了生人,竟是江南甄家的两个婆子,说是送来两大箱金银珠宝暂时存放在贾府。 贾母狐疑,再三逼问,这才晓得甄家怕是不行了,贾母本就心力交瘁,听了这事如何能过去,直接两眼一翻,就此西去。 王夫人是被哭声给吓醒的,得知贾母去了,一时间喜忧参半,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正踌躇间便见着贾赦带了一个道士进来说是除妖,那道士手里提着一盆鸡血朝着王夫人脸上便洒了过去。 贾政在后面急扯白脸的喊道:”大哥,母亲刚去,你这是想干什么?“ 却见着宝玉披头散发的站在后面,指着贾政便道:“逆子,见了你娘还不跪下。” 贾政一愣,转而呵斥道:“想干什么?” 贾琏在旁扶着宝玉,朝着贾赦贾政说道:“父亲,二叔,老太太上了宝玉的身了。” 贾政有些不信,那道士在旁说道:“老太太死的冤呐。” 贾政青筋跳了几跳想着人把宝玉绑了,却不想贾琏拦住说道:“二叔,您看看宝玉这样,不是鬼上身是什么。” 贾政这才细细一看,发现宝玉眼睛里竟然不见眼珠,只有眼白,吓人的很,当下脸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在宝玉面前,痛哭流涕的说道:“老太太,儿子不孝啊!” 宝玉心内好笑,面上却道:“逆子,你的好媳妇把我害死了,我死的好惨纳!”说完便要上前来掐贾政脖子, 贾政面色惨白,跪在地上走不动路,哭着说道:“老太太消消气,这里面怕是有误会。” “误会!?你媳妇让周瑞家的每日给我灌药,害的我不得出门见人,这药还在你媳妇屋里。” 宝玉神神叨叨的说道。 贾政听了,有些犹豫的看向里屋,贾赦早就忍不住了,当下便叫了两个婆子进屋,果然在衣服箱子里搜出一包药粉,贾赦见着这黑乎乎的东西,闻了一下,当场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王夫人早就吓傻了,她不知道贾母居然会鬼上身,居然还占用了自己宝贝疙瘩宝玉的身上,只是如今也容不得她多想,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贾政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王夫人,只让下人把她抬到柴房关了起来,又把周瑞家的找了过来,周瑞家的见王夫人大势已去,早就吓傻了,把这些事一五一十给说了个干干净净。 贾政气急,贾赦有些得意,看着自己这个好弟弟,不无得意的说道:“弟妹这事,你可得好好处置了,弄不好要出大事。” 贾政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宝玉道:“不知母亲大人意下如何。” 贾赦也看着宝玉,说起来贾赦这心里还有些怕,宝玉摇头晃脑的说道:“逆子,此等毒妇自然是要上报衙门,判她个斩监侯。” 贾政一听,差点厥过去,倘或这事让外面人知道,以后还自己混,不过如今对着这样的贾母 ,贾政也不敢反驳,只说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宝玉还小,母亲也念其年幼……” 贾琏在旁听着,只觉得可乐,感情贾政是怕贾母伤了宝玉的身子,不由得朝宝玉一笑,宝玉也知道演过头也不好,当下便哎呦一声,直接瘫软了下去。 贾琏第一个上前,扶着宝玉便道:“道长快来看看。” 道士示意,当下便走上来翻开宝玉的眼皮一眼,说道:“老太太走了。” 贾赦贾政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贾政忙让人把宝玉抬回去,贾琏自然揽了这事,叫了两个小子便把宝玉抬了回去。 贾政见贾母走了,便有心放王夫人一马,可贾赦邢夫人被王夫人压迫久了,哪里肯干,当下便找人知会了衙门,王夫人就此入了大狱,认证物证俱在,王夫人狡辩不得,判了个秋后问斩。 正文 第八十三章 83、 贾府的人过来报丧,黛玉愣了半响,眼前不由得浮起贾老太太的音容样貌起来。 说起来,黛玉对她还是有感情的,虽说贾母最终放弃了黛玉心理也存着利用的心思,可那么多年的关爱还是有些真心,黛玉不是个不知好歹的,这些道理都懂,况且如今老太太都去了,黛玉此时早就是悲恸不已。 燕归打发了来报丧的婆子,回屋便见着黛玉眼圈红了,燕归想劝几句,可是想着自家小姐和贾老太太也算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了,偏偏关系不大熟,便想着这里头怕是有些不足于外人道的东西。 黛玉独自坐了一会,看了会书,脑子里都是贾母上辈子这辈子说的话,纷纷杂杂理不清楚,索性把书放了,拿了纸笔竟下不了笔。 犹豫再三,黛玉叫了雪雁等拾掇了些东西,又换了一身衣裳,解下钗环,只带着一对银饰便往贾府而去。 贾府门前萧条,马车从正门而入,下了车,做了小轿便去了灵堂。 黛玉下了轿,便见着王熙凤穿着一身重孝在接待吊唁的客人,见了黛玉自是上前道:”皇子妃来了。“ 黛玉见王熙凤脸色有些蜡黄,看着精神不大好,又见着人烟稀少,不由得说道:”老太太生前最爱热闹,怎么也不早早的派人来知会我。“ 王熙凤脸色一暗,待黛玉给贾母上完香,便拉着黛玉走到一旁说道:”皇子妃说的在了,我何尝不想大大的操办,可我家那个非得说什么如今多事之秋,不宜大办,这才如此。“王熙凤说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幸亏皇子妃早早的嫁了,要不然非得笑话死不可。“ “琏二嫂子,府里可出了什么事?“黛玉奇道,这灵堂前,除了贾环贾兰竟然不见旁人,着实冷清的很。 王熙凤看了看四周方说道:”皇子妃不是外人,府里最近可出大事了,老太太是被二太太毒死的,宝玉还被老太太上身了。“王熙凤说到这里,浑身抖了一下,想着自己对老太太向来恭敬,自我安慰道:”说起来可真是可怕的很,如今府里的几位姑娘都吓的病了,珠大嫂子还发了高烧,我婆婆也身子不好,这事也就我来操持了。“ 黛玉道:”琏二嫂子办事自然妥帖。“ 王熙凤见黛玉脸色也不大好,穿着一身白的黛玉越发显的瘦削,不由得笑了下说道:”都是我这个嘴不严实,皇子妃切勿多想,我就是憋的难受。“ 黛玉道:”琏二嫂子还能别憋着?“ 王熙凤自嘲道:”如今府里可不是当初的贾府了,况且我娘家又败了,兄弟也不争气。“王熙凤说着便叹了一口气,神色萎靡起来。 黛玉又劝了两句,王熙凤焉焉的,提不起劲,竟不再像当初的那个凤辣子。 黛玉见此也觉得这里看着就不大好,总觉得头顶的天都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这边又说了几句话,因着贾母这丧事是简办,黛玉也不便多留,略坐了一会便散了。 待回府便见着扣子正站在小院门口,见着黛玉笑着上前说道:”给皇妃请安了,殿下请皇妃去墨韵堂一趟。“ 黛玉先回屋洗漱,又换了身衣裳,便去了墨韵堂。 一进院门正好见着闻人霖在院中舞剑。 院子里的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陡然起了风,刮起一地落叶,黛玉往旁边站了站,兰花送过来一手炉,又端了一张椅子放边上。 黛玉坐了会,看着闻人霖出了一脸的汗,这才歇了,走到黛玉面前道:“年纪大了,胳膊都硬了。“ 黛玉起身帮他擦汗,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闻人霖一饮而尽,看着黛玉衣着说道:“听说贾老太太去了!” 黛玉点了点头,说道:“外祖母对我还是照顾的,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实在惭愧。” 闻人霖长剑入鞘,看着黛玉道:“贾老太太也不容易,贾府男人没个能做事的,要不是她硬撑了这么多年,贾府早就败了。“闻人霖说着装作无意的说道:”说起来,那个贾琏是个有些想法的,今儿一早他办了件大事。“ 黛玉一怔,问道:“何事?” “贾琏贾宝玉二人去衙门请罪了,愿意把家产上缴国库连带着还翻出许多年前的旧事。”闻人霖不由得笑了起来,接着说道:“这对你我倒是一件好事。” 黛玉脑子乱乱的,浮现出那贾宝玉的样子来,不由得怒道:“这绝对不是宝玉,宝玉干不出这事来。”说着便起来走了两步,扶了下鬓发说道:“这事当真?” 闻人霖不知黛玉所想,只以为黛玉气愤贾琏等人行为不孝,不由的说道:“贾琏这般做法虽蠢了些,可也算是表明了态度,又自请除爵,皇帝也不好再抄贾府了。” “抄家?”黛玉后退了两步,低头踉跄一下,想着贾府虽昏聩不堪内囊坏了,可早就不在权力中心了,怎么还能惹上抄家的大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闻人霖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虽黛玉和贾府不睦,但是毕竟是外祖家,自然不希望贾府出事,不由得上前安慰道:“荣国府最多也就罚点钱,没了爵也不算大事,反正只是一个虚名。” 黛玉愁的不是这个,想的是不知道宝玉是重生的还是换了另一个人或者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占据了,又想到贾琏那样,不由得联想到莫非贾琏也不是原本的贾琏了。这事,黛玉说不出口,说出来只怕别人会把自己当疯子。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恰在这时前面有人来传话,有人来了。 黛玉先退了出去,闻人霖看着黛玉走远,不由的叹了口气,原本的事并没有说,不由得暗暗握了下手。 赵凤举走进来,见着闻人霖道:“进屋谈!” 两人进了屋子,赵凤举看了看窗外没人,有些欣喜的说道:“只要殿下接受了栖霞郡主,南安郡王的兵力您就说的上话了。” 闻人霖站在原地,有些心烦,拨弄了下玉佩上的穗子,低声说道:“樊郡王死了,我立马就迎娶栖霞郡主,怕是不合适。” 赵凤举一笑,上前说道:“殿下,这事咱们都知道,这次樊郡王闻人行离京前,就给了那栖霞郡主一份休书。从那时候起他们就没关系了,如今殿下迎娶栖霞,并无不妥。” 要换了以前,娶一个贵妾能得到这么多好处,闻人霖早就应了,可不知怎么的就是很犹豫,这种感觉说不出口,矛盾的很。 赵凤举原地走了两步,斜眼看着闻人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不由得说道:“殿下,您可别感情用事。” “西边战败,南安郡王被俘,南安太妃求了皇后皇上,只求保全南安郡王能安全回来。这南安郡王在边关经营了那么多年,虽说各方势力都有,可实力不容小觑,咱们要是能顺利接手南安郡王的兵马,这可就是天大的好事。” 赵凤举的话听在闻人霖耳里,就像是一串串悠扬的琴声,闻人霖自然知道,这里头大有文章。虽说南安郡王被俘即使能顺利活着回来,可定然被夺了兵权,可他手下的那些人脉却依旧还在。 闻人霖喝了一口凉茶,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各种书籍,不由得叹道:“南安王府算是完了,南安太妃急着找一个靠山,也想着能保存实力。” “相互利用罢了!”赵凤举道。 闻人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转而呵呵两声,暗自叹道,当真是温柔乡呆久了,怎么越发的不经事起来。当下便自嘲道:“既然南安太妃有这心,咱们就应了,这事能早办,万一上皇去了,可就难办了。” 赵凤举早就想到闻人霖必会答应这事,不由得一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过些日子栖霞郡主就嫁进来,到时候殿下请求护送和亲队伍,到了前线和南安郡王心腹接洽下,这事就算成了。“赵凤举说着不免眉飞色舞起来,又从袖口里拿出一本账册说道:”这几个月铺子里的生意也很好,殿下可要看看。“ 闻人霖不想看,开个铺子本就只是为了闲的的时候赚些小钱,宫里那么多主子,那么多节日,每年要送那么多礼,真靠那么点钱只怕应付不来,这才开了个当铺赚些钱,应付一二。 说起来都是泪,作为一个皇子每月就十二两月例又要打点宫女太监又动不动就要送各色里礼物还不能送的太差,没得给人笑话,闻人霖有时候不得不打打秋风,说起来都是辛酸泪。 黛玉回了屋子,想着荣国府从此就被那个不知道谁控制住了,当真是盛极而衰,这事黛玉想了一想,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我费这么多心做什么,左右和我无关,当真是白费心了。” 说完,便把这事丢了开去。 正文 第八十四章 84、 贾老太太出殡,黛玉天不亮便启程送行。 虽说是小办,可一系列走下来还是人困马乏,王熙凤眼睛红肿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怎么的。待回了府,王熙凤拉着黛玉便止不住泪流满面,黛玉没想到王熙凤对贾母的感情这么深,一时间便有些感触,忙说道:“凤丫头心意,老太太知道,切莫哭坏了身子。” 原本哭的正欢的王熙凤陡然一顿,抬起头看着黛玉道:“皇子妃以为我是为了老太太!” 黛玉看着王熙凤,想着难道不是! 平儿站在一旁说道:”大老爷和二老爷都进去了。“ 黛玉一惊,昨日就知道贾琏宝玉二人去了衙门,说是自请削爵,怎么贾赦贾政还进去了。 王熙凤见黛玉不知,忙说道:“原来皇妃还不知道。”王熙凤叹道:“我家那口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儿个和宝兄弟二人跑衙门做了自请削爵的事,还把这些年咱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给说了出来,说是没脸继承家业,还说什么要把钱交给国库。“王熙凤说到这里看着黛玉,见她没什么反映又继续哀嚎道:”宝玉糊涂了,我家那口子也犯浑,这事可如何是好,难道就靠着他那每月几两的月俸过活。“王熙凤说着又哭天抹泪起来。 黛玉不傻,自然知道王熙凤是指望自己能帮忙,把贾琏做的这事给抹了,别说黛玉办不到,这事昨儿就已经到了皇帝跟前,眼下怕是早就回力无天了。 “两位舅舅可还好!?“黛玉问道。 ”今儿一早派人送东西进去了,只是就不知道能不能到他们手上。“王熙凤说道这个也有些灰心。 ”二嫂子,你好好在家操持家世便好,有些事不是咱们能管的。“黛玉道。 见黛玉不愿帮忙,王熙凤脸色有些下不来,可是又不能甩脸子,只抹着眼泪说道:”虽说咱府如今不如从前了,可皇妃倘或有事还能回来住两日,万一咱府啥都不是了,将来皇妃要有事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不过就是想着黛玉没娘家人,怎么着也不能眼看着贾府就这么败了,总得扶持一二,将来也好有个依仗。却不想黛玉低低笑了两声,说道:”琏二嫂子,你是明白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迎春嫁给孙绍祖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你们可帮过一次,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迎春被磋磨死。更何况我和贾府本就隔了一层,又不是正经的娘家,我哪里会指望你们给我撑腰,这话以后莫要再说。“ 黛玉这一番话下来,王熙凤喃喃的说道:”迎春那事您也知道了!“ 迎春出嫁这事本就没知会黛玉,迎春本就是贾府的透明人,更何况那时候贾母早就不管事了,贾赦又是为了银子把她嫁了,说起来草率的很。 黛玉点了点头,迎春那事黛玉上辈子就知道,当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王熙凤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半响见黛玉没走,又犹豫着说道:“迎春这事我也帮不上忙,大老爷做主的事,况且迎春这丫头实在是……” 黛玉点了下头,自然知道迎春那二木头的性子,不由得一叹:“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王熙凤不敢再提,又说了几句话,便散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85、 空中飘了几朵雪花,沸沸扬扬透过窗格落了进来,闻人霖关了窗,转身对黛玉道:“你在皇后那受了气,这事也怪你自己,李氏和四哥的事,怎么能冒然去管,夫妻哪有隔夜仇,以后你就明白了.” 黛玉眉头一挑,看着闻人霖道:”你以为我是为这这个,那你也太看低我了。我帮李氏是为了我自己的心,和她怎么想怎么做一点关系都没有,本就没什么关系,她既然糊涂那我最多不搭理就是,怎么会放在心理,倒是有的人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早就起了旁的歪心思还不让我知道。” 黛玉这话听在闻人霖耳里,似乎有别的意思,闻人霖本就心中有鬼,听了这话自然明白纳妾这事黛玉怕是知道了,也是,这京城里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此时不由得一晒道:“这事事关重大,我正想着跟你说下,这不是没找着机会呢。” 呸~,黛玉朝着闻人霖啐了一口,面有怒色道:”你有心纳妾就大大方方的,如此这般倒显得我小心眼不容人了,把我当什么人了。“ 闻人霖见黛玉怒极,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叹了口气,方说道:”即然知道了,那我也直说了,这事也就这两日了,怕晚了就办不成了。“ 黛玉陡然一惊,脸色冷了冷看着闻人霖道:”莫不是上皇不好了吧!“ 闻人霖低声说道:”谁知道呢,怕是这年都难过!“ 这话说完,屋里两人都静了起来,只听着火盆里炭火的噼啪声,过了半响黛玉揉了揉眼睛道:”有些乏了。“ 这话是明着赶人了,闻人霖站起身原地走了两步,看了看黛玉,见她脸色淡淡的,一时间心口有些闷闷的,想了想,还是掀了帘子出了门。 黛玉见他走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还真走了。” 过了几日小角门抬进来一顶小轿,请了一桌子酒席,这栖霞便正式入了门。因着上皇身子不好,南安太妃也是俗事缠身,再加上这栖霞没了郡主的封号,这事也就一桌酒席就打发了。 黛玉身子不爽,外面又下了雪,懒懒的躺在榻上听着雪雁和蓝翎说话,燕归秋红二人在前面支应着,过了一会便回来了,见着黛玉便道:“酒席散了,栖霞夫人在梅园安置了。”说完两人齐齐看向黛玉。 黛玉见她俩这般,不由得一笑,说道:“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秋红见燕归不说话,忍不住说道:“大小姐今儿个身子有些不爽,不如去请殿下过来看看。” 秋红这心思黛玉岂能不知,在栖霞进门的当晚把闻人霖拉过来确实能落她的面子,可是这事黛玉不愿做,有些事勉强不得。 雪雁站旁说话小心,时不时的看黛玉脸色,蓝翎端了热水过来伺候黛玉洗漱,又说了一会俏皮话,黛玉应付着笑了笑,便打发她们去外屋歇着了。 这天气越发冷了,黛玉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炭火忽闪忽闪,脑子里一片清冷,听着外面三更响过方沉沉睡去。 虽睡的晚了,可黛玉一早就起了身,按道理这栖霞是要过来敬茶的,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了。 黛玉身着赤色金边长裙,上身穿了一件银狐夹袄,头上带着嵌珠金凤,端的是华丽端庄。这边黛玉在正屋喝了两口茶便听着栖霞来了。 入目便是一身雪白的狐裘,这银狐难得,更难得的是这袍子不论从做工还是成色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黛玉这银狐夹袄倒是显得小气了。 雪雁站在黛玉身后轻轻瘪了一下嘴,朝着站在外面的秋红使了一个眼色,秋红面无表情的拿过一个垫子放在当中,又端过来一杯茶。 栖霞接过茶盏跪在垫子上朝着黛玉道:“栖霞给姐姐请安,愿姐姐身体康健。” 说着便把手里的茶递出去,却不想这茶盏就在手中破了开来,这茶水本就滚烫,又全部洒在栖霞手上,顿时一片红彤彤的。 大冷天烫伤不是小事,黛玉立时便叫了人把大夫找来,涂上药膏包扎好,只是那栖霞一双眼睛从头到尾看着黛玉,有些慎得慌,再加上她愣是从头到尾都没皱过眉,黛玉不由得有些差异,这栖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待料理了这事,黛玉把雪雁等人叫了过来,挥退旁人,厉声说道:“今儿这事是谁出的主意?” 秋红低头不语,雪雁见她不说话,梗着脖子便道:“是我出的主意,这栖霞夫人心思不正,小姐仁厚,我却看不惯,如今她进了这府就该好好给她些苦头吃。” 黛玉看着秋红,又看了看蓝翎燕归,只见着蓝翎低着头脸色,燕归倒是欲言又止,黛玉便道:“燕归,你来说。” 燕归这才上前,看了看雪雁道:“这事雪雁找我商议过,我没答应也没阻止,小姐要罚就罚我吧。” 燕归说完,秋红蓝翎两人齐跪下道:“请小姐责罚。” 黛玉看向雪雁,雪雁脸色一红跪在地上道:“我不该擅自做主,这事错了、” 雪雁等跟着黛玉从扬州到京城,早就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只是今日这事实在太过于出格,黛玉不在旁人面前责罚她们已经是给了她们脸面,如今责骂一通罚了三个月月钱这事也就揭了过去。 且说南安太妃到底还是认了探春做干女儿,和亲这事也算定了。黛玉得知页不禁唏嘘不已,原本以为贾府如今这境况探春能躲过一劫,却不想这事还是成了。 黛玉不知,探春这事其实是她自己求来的,想那贾探春自从见着王夫人没了,贾政失势,贾琏宝玉二人把持府里大小事务,那宝玉如今疯疯癫癫,说话也不着四六,探春是个不甘心的,哪里甘愿,正好得知南安太妃的事,也不知走的哪位的路子,愣是搭上了线。 南安太妃见着探春才貌出众,又识大体,最可贵的便是好拿捏,因此这事便成了。 这和亲大事最后也落在闻人霖身上,待黛玉得知这事已经定了下来。 这些日子闻人霖鲜少来黛玉屋里,黛玉操持家事从早到晚倒也忙碌,却说这日黛玉得了空在屋里剪窗花玩,听着屋外闻人霖在问雪雁:“皇子妃这几日睡的可还好!” 还没等雪雁答话,黛玉朝着外头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在外面说什么呢!” 紧接着便见着闻人霖掀了帘子进屋,笑着说道:”这不是怕你正睡着么。”说着便坐在黛玉身边,拿起桌子上零散的窗花说道:“这个剪的好,送于我可好。” 黛玉不理他,放了剪子说道:“殿下要的东西,我哪里敢不给。” 闻人霖见她气还没消,不由得停下话头,看了看黛玉,说道:“过些日子我要去西北,你给我准备些衣物。” 正文 第八十六章 86、 黛玉站起身,盯着闻人霖看了半响,还是那张脸,还是在这个人,只是这话听在耳里怎么就这么不舒服,黛玉忍耐下来,说道:“什么时候出发。” 闻人霖道:“快了,就这两日。” 这话说完,屋子里一时间有些安静,自从回京后两人似乎话越来越少,黛玉不愿多说,闻人霖似乎也无话可说,闻人霖看着黛玉头上带的珠花不由得没话找话道:“你这珠花好看,衬得你脸色白皙。” 黛玉眼睛一瞥,冷笑道:“不值钱的货色,殿下这是说笑了。” 闻人霖脸色有些僵,那神情似笑非笑难看的很,站了站便独自走了出去。 雪雁在外恭送闻人霖出门,回来便见着黛玉神情不好,愣愣的看着窗外,不由得叹道:“小姐怎么也不留一留。” 黛玉冷笑一声,拔下头上的珠花道:“真想走,想留也留不住。” “小姐没说,怎么知道殿下到底走不走。”雪雁回道。 黛玉听着这话,不由得一晒,雪雁这丫头心思单纯,想什么就说什么,黛玉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有一丝清明。 只是这里头的小心思实在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却说这收拾行礼自是有下人来做,黛玉监视一遍便妥当了,闻人霖也没说什么。 再加上大皇子府迎娶柳婉仪的事就在这几日,说起来也怪,最近京中红白喜事不断,抄家的抄家,办喜事的办喜事,好不热闹。 一日日迎来送往的,黛玉带着栖霞去了大皇子府喝喜酒。自从那日栖霞被烫伤了手,黛玉便免了她来请安,这还得自那日后第一次见面,栖霞脸色看着不好,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冷冰冰的跟在黛玉身后,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黛玉只觉得好笑,也不理她带着她跟几位皇嫂说了几句话便落座。 栖霞站在黛玉身后服侍,低着头似乎委屈万分,李氏坐在黛玉上首,几次想跟黛玉搭话都被黛玉轻轻揭过,李氏脸色有些发白也不再多话。 倒是乌氏脸色红润看着精神气十足,瞅着几人明里暗里的机锋不由得说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端着做什么。” 二皇子妃包氏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声说道:“三弟妹想多了,今日是大嫂的喜事。” 乌氏有些怯怯,转头看向黛玉,见她身后站着的栖霞,便道:”给五弟妹贺喜了。“说完有些挑衅的看了看黛玉。 黛玉不说话,栖霞越过黛玉回道:“谢三嫂!” 这话一出,旁人都看着黛玉,却不想黛玉轻飘飘说道:“没规矩的,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这栖霞是南安王府出来的,虽如今不过是五皇子府一妾,可身后的王府也是不容小觑,却不想这林黛玉竟丝毫没有给她一丝脸面,当着众女眷的面就这般斥责了她。 栖霞没想到林黛玉竟然这般不给自己脸面,当下便脸色煞白起来,黛玉见她呆在哪里,朝着众人道:“府里人不懂规矩,让各位见笑了。”说完便朝着栖霞道:“还不快下去。” 栖霞回过神来,正要反驳却不想春嬷嬷雪雁两人架着她就往外走了。 黛玉这轻描淡写的就把栖霞给支走了,众女眷看在眼里也不免高看黛玉一眼,想着林黛玉既然能这般不留情面怕是五皇子倚重黛玉所故。 却说那栖霞一路被春嬷嬷等架着回了更衣室,一进屋便唬着脸道:“你们竟然敢……” 春嬷嬷是闻人霖奶娘,此时不紧不慢的说道:“栖霞夫人逾越了.” 栖霞瞪着春嬷嬷,有些不甘心,转而说道:“等我回去告诉殿下有你好看。” 春嬷嬷面色不动,走出去,关上门,交代下人看好,别让她出来惹事。 这顿酒席吃的膈应,众人心思各异,都等着看别人的笑话,只是大皇子妃行事稳妥,黛玉又云淡风轻,只李氏坐在一旁没人搭话,就只有包氏偶尔说了几句闲话。 黛玉吃了两口菜,胃里有些腻腻的,乘着换衣服的间隙便在廊下走了走,正好见着宝钗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见着黛玉微微低头请了一个安,黛玉看了看她那滚圆的肚子,吩咐雪雁站在外头看着,对宝钗道:“不知薛姨娘在这等了多久。” 哪里有这么巧的偶遇,黛玉见宝钗脸颊微红分明就是冻的,想必在这地方侯了许久。薛宝钗也不多话,直接说道:“请皇子妃救我薛家一命。” 黛玉眉头一跳,这辈子和薛宝钗素无来往,这话从何说起。 薛宝钗摸着自己肚子,继续说道:“我大哥打死了人,现如今在大牢里,王家败了,贾家也说不上话了,如今也就皇子妃能帮衬一二。” 黛玉看着宝钗,见她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不由的冷讽道:“薛姨娘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薛宝钗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脸色一笑,轻声说道:“贾老太太是皇子妃亲外祖母,老太太死的蹊跷,这事想必皇子妃也略知一二。“宝钗说道这里看了看黛玉,见她神色专注,不由得更加自信,走进半步接着说道:“这事着落在宝玉身上,皇子妃想必也知晓宝玉的心性,素来是个惜花的,可如今却怪异孤僻。这事就是从宝玉从松山书院回来后就变了,如今的宝玉怕早就不是宝玉了.” 薛宝钗说完看着黛玉,却见她盯着自己,不由得脸色一白,总觉得这黛玉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说不出的味道。 宝玉不是宝玉黛玉心中早有计较,却不想连薛宝钗都知道了,当下心中也有些想法,只是面上却道:”我看薛姨娘是糊涂了,宝玉这是长大了而已。“ 宝钗听了这话,低头一笑,原本就红润的脸色看着更是涌出一股子红光来,黛玉也不得不暗自叹道,宝钗当这姨娘确实委屈了。 薛宝钗不知黛玉心中所想,尤自说道:”皇子妃怕是不知如今贾府状况,虽面上是琏二爷掌家,可内里确是宝玉当家。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宝玉怕是早就让人换了。“ 黛玉看着薛宝钗,明白薛宝钗以为有人顶了宝玉的位置,这才以此事来说,为的就是卖黛玉一个人情吗。 于黛玉而言贾母是黛玉亲外祖母,虽说有嫌隙,可总是有那么一份情义牵扯,这又岂能轻易说断就断的了的。 ”你且回去,你兄长的事我也帮不上忙,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黛玉闭了眼说道。 薛宝钗似乎不信,脸色白了又白,挺着肚子说道:”皇子妃当真不救!“ 黛玉听着宝钗这话,不由得笑了笑,说道:”薛姨娘这话可就差了,你兄长那人早就金陵就为了个丫头打死了人,如今在京里也不知收敛,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薛姨娘如今大着肚子合该好好为自己想想。“ 黛玉说完转身便走,独独留下宝钗一人在原地想着黛玉的话。 却说从大皇子府回来,黛玉便听着贾府来了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贾宝玉。 这前头刚见过薛宝钗,后头贾宝玉便来了,黛玉不惊笑道,自己和这两人还真是缘分不浅。 待黛玉换了身衣裳便去前厅见了宝玉,这一进屋正好见着宝玉坐在站在门口,见着黛玉当下作揖道:”拜见皇子妃。” 黛玉走进里屋,又让下人给上了热茶,这才问道:”宝玉表哥不知有何事?“ 贾宝玉也不计较,当下看了看屋里的下人,黛玉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挥退众人,贾宝玉见没有旁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下首,直接就道:”名人不说暗话,老太太死确实有我一部分原因,可下手的却是王氏。“ 黛玉一挑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人呐说话绕弯子惯了,碰着这直话直说的突然的就有些欣赏起来,盯着宝玉看了半响,说道:”你当真不是宝玉。“ 贾宝玉一晒,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拉了拉白色长衫道:”皇子妃是聪明人,我原本是贾赦长子,也不知为何竟然占了这贾宝玉的身子。“ 说完这话,贾宝玉看着黛玉,见她神色淡然,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不由得敬佩起来,自己这借尸还魂的事何等诡异,贾琏刚得知也是惊惧不已,怎么这林黛玉听了还这般淡定,当真是纳罕。 宝玉不知黛玉本就是重生之人,黛玉自然也不会多说,此时只说道:”那宝玉去了何处?“ 贾宝玉看着黛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想来是生无可恋。“ 黛玉听了这话,看着宝玉,过了半响方自嘲道:”宝玉表哥此次前来想必是薛家去过了吧。“ 宝玉道:”得知皇子妃今日去喜宴,想必会碰上薛家大姑娘,那薛家的事想必皇子妃也知晓了。“ 黛玉点了点头,宝玉笑了笑,两人心知肚明,都不愿管薛蟠的事,说起来这薛蟠打死偿命本就是活该。 宝玉早就不是宝玉,黛玉如今早就看开了,倒是对宝玉把大观园捐了出去这事颇为赞成,那宝玉也不谦虚,笑了笑便道:”也不是多大的事,维持一个院子开销不少,捐了国库好歹也能得一好名声,再说我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身子,怎么也不能做个早死鬼吧。“ 听着宝玉这话,黛玉原本有些晦暗的心思开阔了些,好歹多活了一世,怎么说也不能白白的憋屈着,就该好好活着。 送走了宝玉,黛玉也有些乏了,这才刚回屋便见着闻人霖已然在内屋等着自己。 蓝翎低着头给黛玉奉上了热帕子,便退了出去,黛玉见闻人霖脸色不好,不由得说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闻人霖想着栖霞说的那些话,心中有些烦闷,这内宅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栖霞这人向来骄狂,又不知收敛,却不想黛玉也是丝毫不避让,看样子这事一时半会不能善了。 闻人霖脸色缓了缓,起身给黛玉宽衣,又解了她钗环,捏了捏肩膀,黛玉也不拦他,就让他这么伺候着。 见黛玉没有抗拒,闻人霖试探道:”今儿个栖霞惹事了。“ ”嗯。“黛玉不作声。指着右肩膀道:”这边。“ 闻人霖等着黛玉接话,却不想黛玉偏偏不说,倒是指使闻人霖做着做那,偏偏闻人霖也愿意,两人闹了一场气氛倒也缓了下来。 正文 第八十七章 87、 闻人霖到底也没把那话说出口,两人说了一夜的闲话,便沉沉睡去。 那栖霞回了府,自是第一时间便找了闻人霖告了状,却不想闻人霖进了黛玉院子就再也没出来,又探听不出什么,原本想让闻人霖丫头兰花去打探打探,却不想那兰花白了自己一眼就走了,当真是气难平。 闻人霖走的那天,黛玉站在人群里送行,距离太远看不清,只看见探春穿着红嫁衣在船头掠过。 南安太妃笑着跟黛玉说话,原本以为她定是为了栖霞,却不想说了许多话提都没提栖霞,即然她不说,黛玉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略说了几句话便散了。 偏偏黛玉刚上车便听着王熙凤来了,免不了又得应酬一番,王熙凤穿着华贵,见了黛玉自是行了一个礼。 黛玉忙到:“不必多礼。” 王熙凤低头笑了笑,说道:“三姑娘是个有见识的,不知怎么的就和南安太妃搭上了线,如今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黛玉不语,这远嫁到底说不上是不是好事。 王熙凤见黛玉不语,径直说道:“薛大傻子被放出来了。” 黛玉一怔,喃喃的说道:“薛家怕是出了大力吧!” 王熙凤捂嘴一笑,低声说道:“说到底还不是宝姑娘出的力,这里头的事想必皇子妃也明白,可怜宝姑娘在娘家为薛家筹谋不算,这出嫁了还堵上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王熙凤即然说这话,那必定是十成十了,黛玉想着大皇子妃石氏多年无子,等那薛宝钗孩子生了直接抱过来倒也是合适的很。 待黛玉回了府,想了想这里头的关系,想着这薛蟠犯事说不定也有人推波助澜,那薛宝钗救哥心切,想来定是主动要把孩子送给石氏。 如今看来石氏怕是不像表面那般慈悲,黛玉笑了笑,这些人里头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人呢。 且说外院赵六来了,秋红见这赵六不免打趣道:“赵大管家如今也是不一般了,看着就是神清气爽。” 赵六呵呵笑着抚了抚鬓角,探头说道:“秋红姑娘这话太客套了,咱们都是扬州过来的老人了,这些客套话就免了,以后姑娘要有什么事派人过来说一声,能帮上的我在所不辞。” 秋红嗔怒道:“说什么呢,你想我出什么事!” 赵六忙朝着角落呸了一口,笑着说道:“你看我笨嘴拙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秋红双颊一红,看了看周围没人经过,走进半步说道:“这么不早不晚的来找皇子妃何事?” 赵六脸色一紧,看着秋红道:“这事我不能跟你说。” “谁稀罕!”秋红见赵六不愿多说,白了一个眼便进屋回话去了。 黛玉在小书房见了赵六,挥退众人,赵六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黛玉,说道:”那男人的身份查清楚了,来往的次数里头也写了,栖霞夫人那边几个丫头怕是都知道。“ 黛玉翻看了一遍,敲了敲桌椅道:”那男的当真是一普通花匠?“ 赵六直接答道:“千真万确,听说家里穷,读过几天书,咱府里头招人便来了,还算本分。” 黛玉叹了口气,“如今那花匠在哪?” 赵六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有些急切的说道:“刚我来的时候,他刚去了。“ 黛玉腾的站了起来,说道:”怎么不早说。“ 赵六当下便明白了黛玉的意思,立马说道:”皇子妃放心,外头都派人盯住了他们跑不了。“ 黛玉招呼雪雁进来,披了一件斗篷带着春嬷嬷等人便去了栖霞那边。 刚走进院门口便见着门口站着栖霞的贴身丫头,那俩丫头当下便慌了,赵六招呼手下上来就把她俩给堵了嘴,绑了跟在后面,一进院子不等守门丫头出声,赵六上前便把门给踹了开来。 春嬷嬷扶着黛玉进了里屋,并无不堪,入目便见着栖霞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披着头发坐在床沿看着黛玉,嘴角微微弯起,似乎在嘲笑黛玉等人。 黛玉看了一圈屋里,除了栖霞没有旁人,不免看了一眼赵六,赵六招呼手下在屋里翻找起来,衣柜箱子都一一不放过,人没找出半个。 栖霞笑了起来,说道:”这么大阵仗,到底有什么事,殿下今天刚走,姐姐就容不下我了么。“ 黛玉看了看栖霞,春嬷嬷在旁说道:”床底下还没查。“ 这话一出,栖霞冷冰冰的看着春嬷嬷,指着黛玉便道:”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 ”什么赌?“黛玉此时有些觉得消息大概是走漏了。 栖霞笑嘻嘻的看着黛玉,慢悠悠的说道:”倘或我这床下有人我随你处置,倘或我床下没你要找的那你就把你的位置让出来。“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倒抽一口冷气,纷纷看向两人,黛玉神色冷峻看不出什么,栖霞倒是笑嘻嘻的就像在说笑一般。 赵六在旁捏了一把汗,自家小姐到底没娘家支持,怎么说都差了点,正想着帮衬两句却听着春嬷嬷对栖霞说道:”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 栖霞并不看向春嬷嬷,只盯着黛玉道:”敢不敢打这个赌!“ 赵六在旁轻声说道:”别上当,怕是人早跑了。“ 春嬷嬷附和道:”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屋子里静极了,黛玉看着栖霞,几天前赵六过来说这事,黛玉还有些不信,如今见着这样岂会放过这次机会,当下便道:”搜!“ 这话一出,下人还没动手,便听着床底下滚出一灰衣男子,披散着头发跪在地上朝着黛玉就磕起头来,嘴里不住的说道:”我是被逼的啊!饶命啊!饶命!“ 栖霞脸色难看,站起来朝着那男子就踹了一脚,嘴里骂道:”窝囊废!“ 这场景实在难看,春嬷嬷又是闻人霖身边的人,这男子当下便被塞了嘴带了下去,黛玉交代人把这地方看好,就说栖霞病了,只等闻人霖回来再做商议。 却不想,栖霞见着黛玉要走,上前说道:”你就不想跟我说说话。“ 黛玉头也没回道:”没什么好说的。“ 栖霞顿时笑了起来,脸上狰狞无比,似哭非哭的说道:”我闹成今天这般地步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装什么云淡风清,简直恶心。“ 春嬷嬷上前便打了栖霞一嘴巴,黛玉叫住春嬷嬷道:”你们先出去,既然她有话要说那我就好好听听,整日在这后院也着实无聊了些。“ 赵六怕出事,上前道:”这疯妇脑子不清楚。“ 黛玉摆了摆手道:”怕什么,你们在屋外,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赵六春嬷嬷带着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黛玉拢了拢斗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栖霞道:“你可以说了。” 栖霞见黛玉这般坦然,只觉得气愤难当,指着黛玉便道:“要不是你五殿下怎么会娶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嫁给旁人,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做妾?” 黛玉好笑的看着她,说道:“你想太多了。” 这话彻底击垮了栖霞,她哭丧着脸说:“你不爱他!我知道你不爱他,倘若你真心爱他是不会容忍他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更不可能让他纳妾。” 黛玉深吸了口气,看着她,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栖霞后退两步看着黛玉,有些不相信,为什么这个女人既不反驳又不发怒。 “什么是情?全身心的对他,他不但不领情还处处冷待,你是不是觉得特委屈,特憋屈,特伤心?”黛玉问道。 “你知道什么?”栖霞反驳道,转而说道:“小时候第一次进宫便遇见他,对我总是冷冰冰的,那时候我就喜欢他,他越不搭理我我越是喜欢缠着他。可偏偏你来了,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么就嫁给了他,我不甘心。可是终于我还是进了府,却不想除了第一天他日日歇在我房里却再也没碰过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栖霞说着说着话音便低了起来。 黛玉听着这些话,不由得嗤笑道:“自古女子多痴情,只是你为何要和花匠偷情?” 栖霞冷笑道:“为了生下庶长子。” 黛玉看着她,有些不理解的说道:“你的想法我真的理解不了,既然喜欢闻人霖,如今你也如愿了,为何就不能好好的呆在内院,还和人私通。“ 栖霞听了这话,躁狂起来,强忍着说道:“你有没有一点宅斗的觉悟,他不喜欢我,他只碰过我一次我能生孩子么,我只有乘着这次赶紧怀上孩子才能压你一头,你到底懂不懂!”栖霞说完这些都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要是黛玉和她互骂一通还不至于这么难受,就是黛玉这不温不火的态度着实惹毛了栖霞。 偏偏黛玉还一副悠哉的样子说道:“假设你真的怀了孩子,生下庶长子又如何呢?” 栖霞脸涨的通红,朝着黛玉嚷道:“只要你生不出孩子,我的孩子就独大了,你怎么连这都不明白,脑子被驴踢了!” 黛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这样,可是难道你和一个你看不起的男的做那事不会觉得羞耻么!” 吧唧一声,栖霞倒在了地上,黛玉见她不过是晕了过去,把春嬷嬷叫了进来,吩咐两个粗使婆子看着,不得把这事泄露出去,毕竟闻人霖被带绿帽子不是个光彩的事。 正文 第八十八章 88、 李氏疯了! 这消息传来的时候黛玉正在合计府里这个月支出,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疯了,听说见着人就咬像疯狗一般,一早就被送去了城外的别院将养着。 过两日正好是皇后宴请各府家眷进宫吃腊八,因着闻人霖出门在外,黛玉只身一人前往。 厚重的华服凤冠黛玉坐在马车里懒得动,听着雪雁在旁说最近京里发生的异事,说是奇事不过是哪家小姐抗婚了,哪家公子为了花魁一掷千金的小事。 黛玉闭了眼睛,雪雁见此便停了声音,往炉火里添了一块碳,低声说道:“算日子,殿下也该回来了。” “你倒是记得清。”黛玉说道。 “殿下是小姐的姑爷,我又是小姐的丫头,把这事记着本就是应当应分的事。”雪雁不以为难。 说起来,黛玉不是不想闻人霖,而是不敢想,说起来闻人霖出生高贵,人品样貌又都不差,可黛玉总是觉得对他差了那么一小步,说不清是哪里,总觉得有堵看不见的墙隔在两人之间。 一路去了皇后宫中,请安行礼自是不必可少。 待黛玉坐在乌氏下首正好见着乌氏头上戴着一对金翅步摇,摇弋生姿,实在是美不胜收。 那乌氏颜色艳丽,眉宇间又有一股子傲气,见了黛玉微微点了下头便带着三分挑衅说道:“恭喜五弟妹了。” “不知三嫂口中的喜事从何而来。”黛玉知道乌氏原本和栖霞走得有些近。 乌氏哼了一声,说道:“我原本以为五弟妹你身子娇弱,平日里又不怎么掐尖耍狠,是个好说话,却不想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把栖霞给处理了,难道这不是大喜事么。” 听着这话,黛玉脸色一变,冷声说道:“三嫂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栖霞身子不爽在府里静养,三嫂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莫不是听了怎么不该听的。”黛玉说着看了看四周看过来的眼神,不由得一笑,继续说道:“三嫂莫不是听了不知哪里来的闲话吧!”说完黛玉朝着乌氏莞尔一笑。 乌氏正要反驳却被坐在一旁的三皇子闻人霆在桌子下踩了一脚,乌氏不由得一顿,闻人霆在旁说道:“今年的腊八粥事新上任的御厨做的,快试试。” 乌氏僵笑着吃了一口粥,就这一会功夫话题便岔开了。 这事就此便罢了,却不想这出宫门口那闻人霆不避嫌的过来说道:“弟妹切勿见怪,你三嫂就是这性子没歪心的。” 那闻人霆素来是个风流的,只是乌氏管的严,因此后院没两房妻妾,只是他素来见了好看些的女子便走不动路,这端午节家宴黛玉正好坐在邻桌,闻人霆看在心里,不由得起了旁的心思。 黛玉对他不熟,不过他特地过来致歉,也不好过分冷淡,只得敷衍道:“三哥说笑了,三嫂是说着玩的,这点小事哪里会记在心里。” 闻人霆见黛玉穿着一身云锦长裙,领口一圈狐狸毛越发显得肤若凝脂,当下心中一动,走进半步说道:“弟妹心善,如今五弟去了西北也不知何事回来,弟妹年轻在这京里又没娘家人有些事怕是容易吃亏,有事尽管派人来说。” 这闻人霆一番话说下来,黛玉冷笑连连,只是面上不显,脚步往后移了半步,说道:“三殿下客气了,天色不早了,还是莫要让三嫂久等。”说完雪雁便扶着黛玉上了马车。 雪雁见黛玉脸色不好,想着刚才那闻人霆不由得心中有些后怕,这青天白日的也太不把自家殿下放在眼里了。 且说闻人霆见黛玉就这么走了,不由得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想着那林黛玉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没有可以依仗的人,乘着闻人霖不在京中正好可以吃些甜头,想她也不敢声张。 正文 第八十九章 89、 一回府,雪雁等人伺候着黛玉沐浴洗漱,一屋子的人尽皆不语,都看出气氛不好,蓝翎偷眼看了下雪雁,不明白怎么小姐去了宫里一趟就心情不好了。 雪雁低着头也不多话,暖好被窝便拉着蓝翎等人出了屋子。外屋隔间铺着一张小床,今夜本是蓝翎守夜,雪雁想着自家小姐这窝心事便做主和蓝翎换了换,因此这夜雪雁守在外屋。 原本想着自家小姐是个七窍玲珑心,今夜怕是难以入眠,却不成想没多久便听着里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怕是睡了。雪雁翻了个身,有些酸疼,眼皮也直打架,可脑子清醒的很,怎么都睡不着,过了好久,听着外面传来的打更声,突然听见里屋传来一声轻叹声。 雪雁披了衣裳起身,掀开珠帘,正好见着黛玉半靠在枕头上,望着炉火发呆。 见雪雁进屋,黛玉道:“怎么起来了。” 雪雁上前道:“外边雪下大了,也不知路是不是都被雪堵住了。” 黛玉轻声笑了笑,看向雪雁道:“这么些年你陪着我也是受累了。” “小姐怎么好好的说这些,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么。您是我主子,我伺候小姐本就是我的福气,再者说小姐素来和善,如今又是皇子妃,我能跟着小姐就是我的福分。”雪雁说着,一扭头脸色坚毅的继续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自小便进了府跟着小姐,我早就把小姐当做了家,倘或小姐哪日不要我了,那我才得哭死呢。” 雪雁这副表白,黛玉听在耳里不由得颇为感动,记得上辈子因有紫鹃,对跟着自己的雪雁总是淡淡的,想必上辈子亲紫鹃远雪雁也让这孩子伤心了。 黛玉拉雪雁上床,雪雁这才发现被窝里早就冷透了,黛玉的手又是冷冷的,忙把被子按好,黛玉躺在床上,终于觉得有些暖和起来。 闻人霖从南安郡王屋里出来,赵凤举跟在身后不由得说道:“殿下别多想,南安郡王怕是喝多了酒说胡话了。” “哼!”闻人霖哼了一声说道:“谁是他女婿!也太高看自己了.” 赵凤举低头一笑,说道:”殿下暂且忍耐两日,这次能全面接手南安郡王的人马兵权定能在皇上那边得脸。” “南安郡王实在糊涂,如今京中早就没有上皇下手之地,他咱们还一副上皇亲信模样,怪不得南安王府如今是南安太妃在当家。” 两人一路说着便各自回了房,因着明日还得赶路回京,闻人霖真要倒水洗漱便听着门口有敲门声。 因着驿站已经被包了,闻人霖以为定然又是那南安郡王发酒疯找人喝酒,不由得面色微怒,上前一下子把门打开说道:“又有什么事!” 却不想一开门正好见着一店小二,那小二手里拎着一壶开水,闻人霖起身让他进屋那小二转身便把门关上说道:“皇兄许久不见!” 说完便抬起头看向闻人霖,闻人霖见他脱掉头上的米色瓜皮帽,露出一张极其熟悉的脸来。朝着闻人霖说道:“怎么难道皇兄被吓住了。” 闻人霖走向桌子,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道:“舞阳,别来无恙。” 这个店小二打扮的人真是假死的舞阳公主,此时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站在闻人霖面前,接过闻人霖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径直坐在凳上说道:“五哥也不问问我所来何事.” 舞阳当初在宫里不过是不受宠的公主,又素来不同人结交,闻人霖想不出她为何单单来找自己,不过她既然来了,那就走一笔看一步了。 “皇妹所来何事?” 听着这不带感情的话,舞阳低头一笑,撸了撸盘在头顶的长发说道:“五皇兄这次领了这差事即是幸事又是大不幸,父皇如今正是壮年,又子嗣众多,五皇兄这般轻松的得了西北的兵权未免太惹人耳目了,难道就不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 “怕,我当然怕啦!对着皇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既然做了,自然也就做好了旁的准备。皇妹关心,我就心领了。”闻人霖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啪啪啪,舞阳拍起手来,脸色倒是不变,对着闻人霖道:“五皇兄倒是好胆量,只是我就问你一句:“皇兄可想过失败的后果!” 但凡是皇子哪一个都做过当皇帝的梦,可是做再多梦都不会多想失败会如何,或者说不敢想。 舞阳的话不过是让闻人霖稍微的想了想失败这个词,只这一次闻人霖便面有难色起来,看着面前的人不免有了旁的猜想。 舞阳没理他,倒是嘴角上扬细细的看了一遍闻人霖面色,说道:“五皇兄成了婚就是不一般,气势都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谁派来的?”闻人霖直视舞阳问道。 舞阳笑道:“没人指使我,也没人敢指使。” 闻人霖轻笑一声,并不相信,说起来闻人霖和舞阳从来没有交际,这次舞阳突然出现,虽说略有惊诧,可闻人霖心里却觉得舞阳定是被哪个皇兄给收买了,当初逃出宫去指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么想着闻人霖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舞阳的小腹。 似乎是猜到闻人霖想法,舞阳笑了起来,站起身说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大的男人,总是瞧不起女人,觉得女人得依附于男人。”舞阳啪的一下把一块纯金圆形雕花令牌掷在桌子上,指着闻人霖便道:“这是我祖传的信物,我母亲是前朝皇族后裔,我外祖父是皇族最后一代男子,得了我母亲便重病而去。那些人不甘心便花了功夫把我娘送进了皇宫,想着生了皇子便可以改天。却不想我娘只生了我便去了,从此他们便一团散沙,也没个做主的人。我自离了宫,花了这些时日总算把他们召集起来,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 闻人霖眯起了眼睛,想着这话真假,又看了看那枚圆形的纯金牌子,上面玉兰花底纹上刻了一个萧字。前朝皇家姓萧,据说前朝皇祖因玉兰花发家,因此这玉兰花便是萧家图腾,萧家这玉兰花和常见的有些不同,萧家图腾玉兰花共有十片花瓣。闻人霖细细看了,果然是十片,特别是当中那篆刻的萧字更不是一般的手笔。 闻人霖干笑了两声,抬头看向舞阳,没想到都这么久过去前朝居然还有后人在世,更没想到的是这后人居然还成了皇帝的女儿。 舞阳见闻人霖光笑不语,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原地走了两步,说道:“你这是不信!” 闻人霖看向舞阳,敲了敲半旧的桌子说道:“跟我说这些怕是有求于我吧!” 舞阳哈哈一笑,指着闻人霖道:“你们这些人想的太多,我不但不求你,还要帮你,你答应不答应,给个实话。” “天下掉馅饼的事都砸到我头上了,到底什么意思,说明白些。”闻人霖心底那些小心思被勾了出来。 “我助你登大位,你帮我找到钥匙。”舞阳看着闻人霖一板一眼的说道。 “什么钥匙?”闻人霖问道。 舞阳道:“萧家祖庙的宝库,没有钥匙打不开,想来这钥匙还是应该在皇宫,那地方我如今进不去。” “你在宫里多年为何不找?” “线索表示在嵩山,我去了哪里才知道是假消息,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在皇宫,只是如今的皇宫早就被翻新过,偷偷的找根本不可能找到。”舞阳看着闻人霖,知道他心中还有疑虑,又说道:“这交易你不吃亏。” 闻人霖看着舞阳道:“你有什么能耐能助我?” 舞阳一愣,脸有些微红,瞪着闻人霖道:“萧家虽败了,可盘根错节的总是能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出现,这些我就不多说了。” “抱歉,我恐怕不会和你合作。”闻人霖朝着舞阳挑衅的说道。 舞阳脸色不变,看了看闻人霖道:“这事我容许你想一想,一个月后我再来问你。” “不必了,这事我不可能同意。不过你也放心今日这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闻人霖打开门,准备送客。 舞阳瞪着闻人霖,轻蔑的笑了起来,一边把瓜皮帽戴起来一遍说道:“等你回京怕就会来找我了.” 说完还不等闻人霖回答便径直走了出去。 闻人霖关上门,只觉得脑子有些乱,摇了摇头洗了把脸便躺在床上,连日赶路实在是困了,没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京城三皇子府,乌氏看着账本眉头紧蹙,这几个月支出实在太多,宫里的赏赐又不能变卖还钱,偏偏今日一早闻人霆还从库房拿了一颗半人高的红珊瑚,实在是败家。 正文 第九十章 90、 乌氏嘴里败家的闻人霆此时换了一身粗布长衫,额头上贴了一块半指宽的伤疤,下巴黏贴了络腮胡子,带着那红珊瑚进了当铺。 当铺伙计见了那红珊瑚,当下便把来人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心里不由得得出这红珊瑚来路不正,面上却不显。 闻人霆缩着脖子,压着嗓子说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伙计冷着一张脸,看了看红珊瑚问道:“这东西是哪来的,赃物我们这可不收。” 闻人霆嘿嘿一笑,上前谄媚的说道:“小哥,这是我祖传的东西,这不是赌输了没钱,这才想着来换个钱花花,活当,值多少钱?” 说起来,当铺虽面上不收赃物,可有时见着好东西还是会收下,如今主家不在,店伙计又自持有靠山,便状着胆子说道:“二百两,破不溜秋红珊瑚一座。” “什么破不溜秋,这可是好东西。”闻人霆佯装气恼。 那小伙计眼睛一瞪,脸色一板说道:“在我这就是破不溜秋的。” “好!好!好!”闻人霆摸了摸珊瑚,装作不舍得的说道:“那就二百两。” 伙计甩出当票和银票便把珊瑚给收了,闻人霆嘿嘿笑着便退了出去。 从边门进了府,换了衣裳径直把这二百两银票甩给了乌氏,乌氏看了看银票和当票,扯着嗓子便嚷道:“要死了,这红珊瑚起码两千两,你就当了这么点,够干什么!”说着便红了眼。 闻人霆径直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指着当票便道:“你别急,过不了几日便有人会把红珊瑚送回来,到时候这二百两就是咱们的了,说不定还不止这些。” 乌氏看着闻人霆,素来知道自家男人是个歪心眼的,难道又去了坑了旁人,忙上前问道。 闻人霆得意的说道:“你明日就报官,说是丢了御辞的红珊瑚,保准过不了两日五弟妹便会把这红珊瑚送来,既然是赔礼怕是还得送些银钱,这生意好吧!” 听了这话,乌氏一拍手,喜滋滋的说道:“殿下可是好主意,只是那林黛玉不是个好相与的。” 闻人霆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她再能耐难道还能想到是我把它当了的,这亏她还就吃定了,到时候咱们弄些钱来花花,正好过这个年。” 乌氏一听,喜笑颜开的说道:“还是殿下聪明。”说着便上前给闻人霆捏起腿来。 且说隔日一早,乌氏便派了管事的报官说是家中失窃,丢了一坐御赐的红珊瑚,因着是三皇子府里出了事,衙门当日中午便贴了告示,又去各大当铺问询。那伙计当下便有些心慌,可也没在衙差露怯,只是在晚间十分找了赵六把昨日收了红珊瑚那事给说了。 黛玉听了这事,只觉得事有蹊跷,只是这事目前也说不清楚,这御赐的东西可随便不得,黛玉这边刚想着缓一缓,便有衙差上门说是昨日有人见着一人抱着这红珊瑚进了当铺。 这下子是百口莫辩,这事躲不开去,黛玉当即派人备了马车,带着那红珊瑚和票据又另外备了些礼去了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离得不远,只是两府素来无交集,黛玉还是头一次登门,却不想头一次登门确是为了赔罪来的。 嬷嬷引着黛玉进了正屋,乌氏得知来意,不阴不阳的说道:“弟妹辛苦了,不过是小事,派人送来便是,怎么巴巴的亲自送了来。” 黛玉听着这夹枪带棒的,脸上一阵不好看,可还是忍了下来,拿出一盒子南珠说道:“底下人做事欠妥当,竟然收了贼赃,要知道是三皇嫂府里的东西,定然会把那贼给逮住也不会闹了这出了。” 乌氏瞧瞧看了那一盒子南珠,颗颗都有眼珠那么大,又颗颗圆润,心下一阵大喜,想着林黛玉嫁妆颇多,于是又道:“这事本不怨弟妹,可是我是个胆小的,昨日得知失窃了御赐之物,我这是一夜没睡,心扑腾扑腾的跳,今日早饭都没吃。”乌氏说着用帕子捂着心口。 这副样子黛玉看在眼里,只觉得娇柔造作,只是这事说出去黛玉理亏,这戏不得不唱下去。 黛玉忙又让雪雁拿出一盒子人参,说道:“这是我林家传下来的,据说是长白山野生人参。” 这野山参一出,乌氏心底便越发乐了起来,可面上却道:“弟妹也太实诚了,都是自家人怎么搞这些虚礼。”这话说着,可手却把那盒子人参给接了过来。 闻人霆从屋外进来,走上前来一把把那盒人参拿过,塞给站在一旁的雪雁,朝着乌氏便道:“不过是小事,你这么好收弟妹的东西。” 乌氏没想到闻人霆突然冒出了,也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一时间有些愣住,闻人霆又说道:“弟妹实在太客气了,偏偏你嫂子又是个实在人,你要送她一座金山她都会收下,快把这人参收回去吧。” 乌氏回过神来,当下便道:“你不是说今日在外有应酬怎么突然回来了。” 闻人霆朝着黛玉一笑,转身对乌氏说道:“不是喝酒就是听戏,实在是腻味,我回来看看书,听说咱家的珊瑚原来进了弟妹的家,这不过来看看.” 黛玉低头后退半步,朝着闻人霆服了服说道:“见过三殿下。” 闻人霆忙说道:“弟妹不必如此多礼,都是自家人,以后得了空多来找你嫂子说说话。” 乌氏原本只想着捞些钱,可却不想半路杀出闻人霆,生生把那老山参给塞了回去,可在黛玉面前还不能发火只得忍着,这一忍就把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闻人霆见着乌氏脸色微变,朝着黛玉说道:“你嫂子身子不爽,我送去出府吧!” 乌氏听了这话,更是气恼,却不想黛玉朝着乌氏点了点头道:“三嫂身子不爽,那弟妹就不多扰了,说着便带着雪雁等出了门.” 闻人霆跟在黛玉身后,说道:“弟妹难得来一次,不如由我好好带弟妹在府里转转。” 黛玉停住脚步,看向闻人霆,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三殿下好意,只是三嫂身子不爽,三殿下理该陪在一旁才是。” 闻人霆轻佻的看着黛玉,说道:“你三嫂常常这样,我都习惯,她自小便被家里充作男儿养,脾气火爆,哪里有弟妹这么……”闻人霆说着便走进黛玉。 黛玉往旁边走了两步,说道:“三殿下自重。”说着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直到上了马车,黛玉还觉得心口凉凉的,雪雁一脸不忿,扶着黛玉靠在软垫上便道:“欺人太甚,等殿下回来定要好好的修理他。” 黛玉缓了口气,说道:“这事不能告诉他。” “小姐何苦硬抗!”雪雁不解道。 “这世间对女子苛刻,这种事怕有人觉得是我的过错,以后见了他避过些便是。”黛玉说道。 女子名节最重,这道理雪雁明白,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总觉得一口气憋着难受。 且说闻人霖带着南安郡王一路风餐露宿,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年前到了京城。 来不及回府便带着南安郡王去了宫里,皇帝对闻人霖此行颇为满意,赏赐了不少珠宝首饰,本来还想着留饭,可想到闻人霖和黛玉尚算新婚,于是便罢了。 这边闻人霖一回府,沐浴更衣又吃了些东西这才来见黛玉。 去了一趟西北,闻人霖肤色黑了些,倒是比之前多了几点男儿气。 黛玉什么都没说,伺候着闻人霖吃了饭,又说了些府里的近况,把那栖霞的事说了说。 原本以为闻人霖定会派人查探一番,却不想闻人霖听完什么都没说,倒是问了问上皇的身子可还好的话。 黛玉往闻人霖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栖霞那边如今就一人伺候,可要买些可靠的丫头过去。” 闻人霖头都没抬,吃了一口鱼肉,说道:“你看着办吧。” 黛玉放下筷子,思量着这话,不由得说道:“难道殿下就没什么想问的。” 闻人霖有些好笑,抬起头看着黛玉说道:“我要问什么?” “问一问栖霞的事,难道不该么?”黛玉说道。 闻人霖放下筷子,拉过黛玉,让她坐在身边说道:“栖霞这人的事我不关心,以后她如何就你做主了。” 说起来,这栖霞也是容貌绚丽,又出身高贵,和闻人霖也算是自小认识,闻人霖对她怎么就薄情如此。 黛玉一时间有些为她不值,瞪了闻人霖一眼说道:“人家为你要死要活的,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闻人霖笑着说道:“你怎么倒为她说起话来。” 黛玉道:“今日你这么对她,我怕哪日你就会这么对我。” 正文 第九十一章 91、 闻人霖忙说道:“你和她怎么一样,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爱护我,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你妻子,换了其她人你也会如此,你的好于我这个人没有一点关系,说到底不过是责任罢了。”黛玉说完便有些后悔,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露出内里血淋淋的真相。 闻人霖没有回应,冷冰冰的看着黛玉,转而站起身来道:“你累了,早些歇着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湖水结了冰,一个小丫头穿着一件红色的夹袄,见着走廊那边有人过来,立马一脚踩到冰面上,啪的一声,小丫头一下子便掉进了冰水里。 闻人霖正从走廊那边过来正好见着这幕,跟在闻人霖身后的小太监扣子立马嚷嚷道:“有人掉水里了!” 没多久便有几个婆子过来大家拿了竹竿把那小丫头从湖里捞出来,索性湖边水浅,那丫头穿的衣服又多,倒没什么事,被捞出来后眨着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瞧着闻人霖道:“谢谢殿下。”说完便低着头,扯了扯湿透的夹袄,正好露出一段光洁雪白的后颈。 扣子站在一旁低头有些想笑,偷偷看了看自家殿下,见殿下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小丫头,不由得一突,这点小心思不至于吧。 那穿红色夹袄的小丫头原本是前几个月府里买来的,本就在院子里负责洒扫等事,自持有两分姿色便有些看不上别的丫头,听说五殿下在府里,便瞅准了机会赌上一赌,此时看着闻人霖看着自己,不由得小鹿乱撞,虽身子被冻的发抖可眼神确是满是期待。 捞起小丫头的两个婆子嘴角一歪,想着这丫头还真是死不要脸,青天白日的就在这作妖。 那小丫头见闻人霖迟迟不说话,不由得抬起头红着眼圈,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实在是我见犹怜。 闻人霖收回目光,往钱走了过去,扣子跟上,瞥了一眼那小丫头,两婆子见此当下架起那小丫头低声说道:“别白费功夫了。” 原本要往书房走的闻人霖改道去了黛玉那边,扣子跟在后面也不多话,只觉得自家主子这几日脾气越发古怪起来。 这边闻人霖走到黛玉院门口,正好见着黛玉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斗篷走在雪地里,闻人霖看了一会便走了出去,扣子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觉得府里气氛诡异。 因着闻人霖第一次出门办事,大皇子闻人霈便在京城办了一桌酒席,请自家兄弟喝酒听戏。 闻人霖懒懒的,可面上还得装装样子,和几位兄长说了几句,便都坐了下来。不一会便见着一穿着鲜绿长裙的女子抱着一琵琶进来,闻人霈指着那丫头说道:”这是最近刚冒头的名旦,特地请了她来给五弟贺喜。“ 闻人霖配合的说道:”大哥说好的自然是顶好的。“ 三皇子闻人霆是个爱美色的,这丫头长的又俊俏,一双眉目含情,微微低着头。此时早就有些安耐不住心思,朝着那丫头问道:”你叫什么?“ 那丫头低声说道:”小女子名讳罗伊。“ 闻人霆笑着对大皇子闻人霈道:”大哥,您从哪知道的这人。“ 闻人霈看了看闻人霖,本来请客就是为了给闻人霖接风,偏偏这个老三见了美人就挪不开眼睛,当下便干巴巴的说道:”这不是忠顺王前些日子说起的么。“ 听到忠顺王,闻人霆这才收回心思,想着那忠顺王是个重口的,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女怕是早就不单纯,当下便朝着闻人霖道:”老五,这丫头长的不错,大哥对你是真好。“ 闻人霖说道:”谢大哥美意。“ 闻人霈摆了摆手道:”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闻人霖朝着那个叫罗伊的道:”你平常都唱什么曲子?“ 罗伊道:”《西厢记》《贵妃醉酒》“ ”那就这两首。“闻人霖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端起酒杯朝着四位皇兄说道:”敬各位皇兄一杯。“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净,二皇子看了看闻人霖,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前些日子五弟当铺不小心收了三弟府里失窃的红珊瑚,五弟妹还带了重礼前去赔罪,三弟可是又赚了一笔。“ 这二皇子闻人霁平日里是个只喜欢读书作画的,又喜欢和那些文人墨客在一块吟诗作画,却不想这猛然的就说了这话出来,一时间闻人霆脸色有些难看,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转而便对着闻人霖道:”不过是误会一场,也不知哪里的小毛贼把我府里的红珊瑚给偷了去,正好当在了五弟的铺子里,这不隔日五弟妹便亲自上门把红珊瑚送了过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我推脱不去,这才收了盒珠子。五弟不介意吧!“闻人霆说完便一脸真诚的看着闻人霖。 闻人霖夹起鸭腿咬了一口,撇了撇嘴说道:”三哥哪里的话,这点小事不值得说,今日是大哥请客,咱们再敬大哥一杯,祝大哥早得贵子。“ 大皇子成婚多年无子,如今薛宝钗怀了孩子,虽然不过是个妾侍,可到底是大皇子这些年千盼万盼得来的喜讯,自然高兴。 三皇子闻人霆心理白了二皇子一眼,朝着大皇子说了极具恭维话后拉着坐在一旁闷声不想的四皇子闻人霏道:”听说四弟好事将近啊!“ 闻人霏往旁边挪了挪,说道:”别介,不过是父皇母后体恤我罢了。“ 三皇子呵呵笑了起来,对着闻人霖道:”五弟恐怕还不知道,你四哥不日便要娶妻了。“ “怎么说?“李氏疯魔的事闻人霖前两日便知道了,如今不过是装作不知罢了。 三皇子看了看几人的脸色,一脸自得的说道:”李氏疯了,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咱们风流倜傥的四弟,父皇母后如今正在给四弟找媳妇呢!“说着便笑了起来。 李氏和四皇子不合这事不是秘密,闻人霖得知这事也不惊讶,当下敷衍道:”那便恭喜四哥了。“ 却不想闻人霏兴致不高,喝了几口小酒便道:”等这事定下来,再弄一桌大家聚聚。“ 众人见他兴趣缺缺也不再多说,小二又上了几道热菜,罗伊把西厢记唱了两遍众人这才散了。 那三皇子闻人霆喝的有些多,脸红红的,走一步晃一下。闻人霖看着便招呼扣子过来交代了几句话。 这边闻人霆被下人扶着刚走到楼梯边上,正好被从楼梯上来的罗伊撞了一下,那闻人霆一个踉跄便把罗伊抱在怀里,闻人霆闻着女儿香,不由得精虫上脑起来,跟着三皇子的下人在后面扶过闻人霆,却不想闻人霆甩开他们,一把拉住罗伊的手拿在手里摸了下,说道:”好香啊!“ 乌氏是个泼辣的,闻人霆平日里在府里不得不收敛一二,此时借着酒意哪里扛得住这罗伊的手段,当下便挥退下人,搂着罗伊便去了包厢。 闻人霆和罗伊一进包厢,罗伊衣裳上沾了香粉,这味道本就有催情作用,闻人霆本就喝了酒,此时上来便抱着罗伊求欢,那罗伊也不推拒,欲拒还迎的说了几句不要不要,便开始脱起了衣服。 却不想闻人霆摸到罗伊胸部却觉得怪怪的,虽喝醉了酒可男女还是分的清的,当下扯开衣裳一看,罗伊下面竟然是带把的。 当下便脸色一变,偏偏那香粉的劲道上来了,只觉得浑身燥热,那罗伊力气还挺大,一下子便把他压倒在床上。 闻人霆嘴里喊着不要不要,却不想罗伊脸色一遍,笑嘻嘻的说道:”三皇子嘴里说不要,身体可是实诚的很。“说着便趴了上去,上来便在闻人霆胸口咬了一口。 这罗伊是个十四岁的男子,因声音柔细自小便充作女子来养,平日里穿着打扮都是女儿模样,如今又被忠顺王看中被养在府里,平日里也接些私活,赚些外快。 这罗伊刚才收了一个小太监的钱,说是要好好伺候这个三皇子,按理说这种事不该做,可罗伊是个不怕死的,又自持有忠顺王做主,便一口应了下来。 这边两人意乱情迷,却不想乌氏带着一棒子人冲进了酒楼朝着那包厢冲去,乌氏接了信说是闻人霆在这和张嫣然相会,这才带着人赶过来。 却不想一推开门,见着三皇子闻人霆被一男子压在身下,两人赤身裸体那是糜烂之极。 乌氏反映也快,当下便知道这是被人算计了,当下便把叫人把那罗伊给拉了下来。罗伊心知要糟,当下一扯嗓子嚷道:”你谁啊?“ 乌氏气急,招呼婆子要堵他的嘴,却不想那罗伊躲开婆子,拦在闻人霆面前喊道:”不许动我的爱人。“ 这下子,跟着乌氏过来的人都傻了眼,既不敢上前又不敢看乌氏的脸色。 闻人霆此时嗓子都有些哑了,想着自己这样子被这么多人看了,当下便道:”还不快出去。“ 罗伊指着乌氏道:”听见了没,还不出去。“ 乌氏气急,闻人霆更是气愤,扯着破锣嗓子喝到:”我说的是让你出去。“ 罗伊就这样光着身子,一把扑在闻人霆身上,娇媚的说道:”官人,奴家知错了,刚才不该太用力。“ 这话一出,闻人霆气的要吐血,忙看向乌氏道:”还不把他拉出去。“ 乌氏自从带着人冲了进来便知道这是被人下了套了,当下便招呼下人把罗伊叉出去。却不想罗伊光着身子,站在众人面前说道:”他不爱你,他喜欢的是我。“ 这话又把乌氏气的要死,偏偏罗伊又没穿衣服,那些婆子不好下手,乌氏也不敢看他,最后还是乌氏的贴身嬷嬷招呼了两个小子上前揪住罗伊,这才把人驾了出去。 乌氏默默的帮闻人霆穿衣服,闻人霆眼圈都有些发红,看着乌氏道:”这不是我本意,我不好这口,你该知道吧。“ 乌氏嗯了一声,眼圈有些发红,今日是丢人丢大发了。 闻人霆喝了两口茶,乌氏扶着他上了马车,闻人霆想着刚才那难堪咬着牙说道:”这个叫罗伊的把他处理了,还有今日到场的人的也都处理了,这事不能让旁人知道。“ 乌氏点了点头道:”跟着我的嬷嬷就留下吧,她不会多说的,其他的人我有本事让她们都说不出来。那个罗伊是怎么回事!“ ”别跟我提他。“闻人霆听见这名字啪的一声把茶几上的杯子从马车里扔了出去,乌氏坐在一旁不敢吱声,今日这事可是够震撼的。 闻人霆平复了下情绪,抖着手指说道:”把他弄死再说。“ 乌氏点了点头,本想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瞧着闻人霆脸色便转移话题,说道:”门房有人来报信说是殿下和张嫣然在酒楼说话,我这才一时情急不管不顾的带着人过来了。“ 闻人霆瞪了一眼乌氏,闭了眼睛不语。乌氏也觉得没意思,今儿这事可是出了大丑。也不知谁这么阴,那张嫣然开玩笑。 说起来这张嫣然是闻人霆当初谈婚论嫁的小姐,这闻人霆一贯爱好女色,可是年轻那会还是真心爱过的,和这张嫣然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只可惜,这张嫣然身子不好,病歪歪的,因此这庄嫔便十分不喜,最后便把乌氏指给了闻人霆。 在闻人霆大婚前夜,闻人霆带着张嫣然还私奔了,不过当晚便被追了回来,这张嫣然后来便嫁给了本家表哥,这些年听说过的不大好。 这些事乌氏都知道,也就因为如此,乌氏听了是张嫣然这才失去理智着急上火,不管不顾的带着人去堵门,要是听说是旁的不相干的人,乌氏即使再有想法都不会做这等事。 两人各怀心思回了府,却不想在门口便见着忠顺王府来了人,说是来接罗伊。 闻人霆黑了一张脸,乌氏脸色白了白,那罗伊身上就裹了一块破毯子早就冻的瑟瑟发抖跟在后面的小马车上。 这忠顺王是闻人霆叔叔,平日里更是个不管不顾的,这种上门要戏子的事也不是头一次,闻人霆怕事情闹大,只得把罗伊交给了忠顺王的长史。 这罗伊被人抬上了忠顺王府的马车,一进了马车,见着车里人,上前便扑过去嚷道:”王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这声音实在太大,闻人霆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正文 第九十二章 92、 忠顺王府那长史一张老脸干笑了两声,朝着闻人霆抱了抱拳就此告辞而去。 闻人霆早就气炸了可在这大门口也不能张扬,乌氏扶着闻人霆进了屋,发作了跟着的一干人等,发卖的发卖毒哑的毒哑,当真是狠辣务必。 躺在浴缸里。闻人霆脑子里那涌现出罗伊或谄媚或奸诈的神情不由得浑身冒了冷汗,使命的搓了搓,弄的浑身红红的发出刺痛只得停了手,待起身乌氏又捧着食盒过来伺候。 闻人霆没心思吃东西,看着乌氏坐在自己身边,总觉得今日这事窝囊至极,忍不住拿起面前的汤碗扔在地上。 乌氏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两人成婚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着闻人霆这般气恼。乌氏想了想这事蹊跷,定是有人作弄,忙叫人把来传信的门房叫来,却不成想那门房竟然在自己走后就不见了踪迹,去他住处一看,值钱的银钱都尽皆不见了,这下子是彻底查不到了。也因这事,闻人霆和乌氏对府里下人来了一场大清洗。 且说闻人霖回了府,赵凤举见着四下无人便道:“殿下怎么贸然废了一个暗桩,为了一时意气实在不值当。” 闻人霖笑了笑,摆摆手不愿多说。 南安郡王回京没多久就被贬斥,丢了兵权又被狠狠的骂了一顿,听说皇帝责令他在家反思,闻人霖对此喜闻乐见。 这事刚完,便有人弹劾闻人霖,说他在西北边境和邻国皇子走的过近,还勾结武官。 虽然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一连两日都有不同的官员在朝堂上说这事,一时间皇帝对闻人霖有了些想法。 虽没当面斥责,可除夕家宴那日,皇帝赏赐的席面独独缺了闻人霖。 虽这些席面不过是面子,可闻人霖却难受的很,面上还得装不在乎,待没人时才卸下笑脸。 偏偏这时候黛玉过来,闻人霖不愿示弱扯着一张笑脸请黛玉坐下,黛玉看了看闻人霖书房。案桌上不少杂乱的笔墨纸砚,右上角的腊梅半死不活,黛玉 想着今日在宫中受的冷遇一时间也有些灰心丧气,只是当着闻人霖的面却强颜欢笑,理了理桌子上的物件说道:“殿下这里也就一个兰花和扣子伺候着,平日里扣子还得跟着殿下出门办事,人手不够,怕是得找个伶俐的候着。” 闻人霖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人多反而不好。”说完又低了头。 黛玉见他如此,有心劝解两句,便道:“殿下切勿多虑,放宽心,等过了年会好的。” 闻人霖心中苦闷,听了这话也就苦笑两声,卸下脸上的笑容道:“原本以为已经准备好,却不想着里头还真是水深的很。” 黛玉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初在宫里的舞阳来,想着那舞阳生在帝皇家最后就落得一个跳河自杀,此时又见着闻人霖这般,当下便道:”皇子们享受尽这天下的富贵,却也要承担一般人无法理解的痛处,想那舞阳公主贵为皇女,最后还只得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殿下也放宽心吧。“ 闻人霖看了看黛玉,见她神色自如,便道:”舞阳没死,她是前朝萧家后人。“ 黛玉疑惑的问道:”殿下这是说胡话呢!“ 闻人霖便把舞阳那事给说了。黛玉听完不禁感叹道:”舞阳当真是女中豪杰。“ 两人说了一会话,黛玉想着舞阳,不禁劝道:”殿下不妨和舞阳联盟,说不定有益处。” 闻人霖笑了笑,说道:“舞阳即是萧家后人也是我皇妹,这身份实在复杂,再者说她回去掌权也没多久,我怕她们那群人万一有人不轨,岂不是要害苦了我。” 屋外传来雀鸟叫声,黛玉掀开窗户道:“还不快把廊下的笼子收了,这么冷的天要冻死它不成。” “是,”外面传来一声女声,立马边有一小丫头用竹竿收了挂在廊下的画眉。 闻人霖听了这黛玉的话,不禁一笑,上前搂住黛玉道:“你倒是关心它,这么也不关心关心我。 黛玉食指一指闻人霖鼻子,饶着舌头说道:“我这不正在安慰你么!” 闻人霖听了,一撇嘴,想着两人之前因那些琐碎的事许久互不理睬,便说道:“以后咱两不论闹什么矛盾都别不理我好么!” “恩。”黛玉点了点头,看着闻人霖有些乱的发丝,抬起手帮他理了理。 两人靠在一起翻看起放在桌子上的琴谱,黛玉见这谱子许多曲目都没见过不由的说道:“你这还有这些,平时也没见你弹琴。” 闻人霖脸色暖暖的说道:“幼时喜欢过,可是父皇向来不喜这些,便荒废了,就偶尔得了空才翻出来看看解解闷。” 这皇家的人也不容易,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连喜欢什么都做不得主,黛玉想着闻人霖是个不愿屈居人下的,不由得担心起来,虽说黛玉长在后院,又是个女儿家,可是上辈子也见识过事故突变,盛极而衰。此时不由得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一听。” “你尽管说,我听着就是。”闻人霖看着黛玉道。 “我想着,父皇子女众多,六皇子、七皇子眼看着便要成年,更别说上个月王美人刚产下十皇子。偏偏这些皇子都不是嫡出,皇后也没抱养其她嫔妃的孩子。依我浅见,父皇如今正当盛年,又刚夺了太上皇的权,如今正想着一展拳脚,哪里会容许旁的人来窥测。可偏偏皇子们都大了,也不好打压只得让他们互相倾轧,预期在这里互相碾压,不如找个清静的地好好的过日子。”黛玉说完看了看闻人霖,见他双眉紧锁不由得心里一突,正忐忑间却见闻人霖笑了起来,说道:“早听说南边那边时有黑苗来侵袭,偏偏那边山多人少,连个县令都无。” 闻人霖说完看着黛玉,面有喜色的问道:“不过听说那边四季如春,是个好地方就是人少了些,等过了年我便请旨去那边可好。” 见闻人霖征求自己的意见,黛玉有些欣喜,也游戏慌乱,点了点头便应了下来。 正文 第九十三章 93、 闻人霖想通之后,日子便如常起来,也不再多想,倒是常常带着黛玉去京里四处游玩,两人刻意不提旁的事,倒也和乐融融。 过不了几日,又听说南边黑苗作乱,闻人霖乘机提出愿意镇守南边的事来。 皇帝自然是驳斥了,只是脸色却是极好的,只说闻人霖年纪太少恐怕他出乱子。 却不想闻人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要去南边,还愿意带着家眷驻守南边。一开始朝中无人附和,可次数多了,倒也有人赞成这事,毕竟黑苗虽人少可三不五时的在边关捣乱也实在烦人。 深夜宫中,高崎递上一份折子,皇帝翻着看了看,都是这几日闻人霖在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的密报,事无巨细上面写的很清楚。都是平常的交际应酬,要么就是陪着林黛玉到处赏花赏景,这日子过的称得上是无忧无虑了。 皇帝合上折子,似乎有些不信,按理说在除夕那晚给了他这么一个没脸,难道他就真的能这么没心没肺的继续玩乐,另一边要要求去南边办事。 皇帝笑了笑,问向高崎道:“你怎么看?” 高崎不愿掺和这些事,只得说道:“臣不甚明了。” 呵呵!皇帝瞅着高崎笑了笑,觉得高崎如今是越来越谨小慎微了。不过南边那事确实有些麻烦,如今又不放心那些老牌权贵们,权衡了下,闻人霖如愿获准去了南边,还批了五百人马给他,虽不多可也都是带兵打过仗的人,也算的上是体恤了。 旨意一下,满府就忙开了,京里的宅子还得留些人看守,带什么人过去也得好好合计合计,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忙活了几日总算是理了个大概。 这边黛玉刚歇了歇,喝了口茶,便见着伺候栖霞的那个婆子来了,见了黛玉先闹了个大红脸。黛玉让她好好说话。那婆子原本不过是一粗使婆子,栖霞出了事见她本分便把她派去看着栖霞。 这婆子低着头说道:”栖霞夫人死活不愿整理细软,说是要留在京城。“说完便偷眼看了看坐在上首耳朵黛玉。 黛玉听了栖霞这事,猛的想到那个奸夫还没处置,问了问春嬷嬷得知那奸夫还被关在小屋子里憋着,不由得一笑:”你也不提醒我。“ 春嬷嬷应到:”这不是正过年,谁还记得这事,索性每日都有人去送饭,没饿死他。“ 这事也该处理了,黛玉派秋红去通知闻人霖,自己则和春嬷嬷等去栖霞那院落。 栖霞虽犯了事可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只是减少了人手,一应吃穿用度都没少,黛玉一进院门正好见着栖霞穿着一件蓝色雀鸟百褶裙在晒太阳,见了黛玉也不行礼,只懒懒的看着黛玉一行人道:”是想起来怎么处置我了么!“ 黛玉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见着院子里荒芜了不少,虽说有积雪压着,可墙角的落灰却是骗不了人。 那栖霞虽被困住,可从心眼里便认定黛玉不敢动自己,此时见黛玉这般巡视领土般的模样,不由得怒道:”看够了吧!“ 黛玉看着她骄狂的样子笑道:”你这件衣裳好看,和院子里的梅花很配。“ 栖霞有些得意的说道:”这是传下来的东西,我出嫁时祖母特地添在嫁妆里的。“言语间不免得意万分。 黛玉不以为意,站在栖霞面前道:”南安太妃对你倒是真心疼爱过的。“ 这话听在栖霞耳里不免激动起来,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我祖母自然是疼我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说完这话,栖霞肯定的继续说了一遍,喃喃自语道:”我祖母怎么会不疼我呢,不疼我怎么会给我这么多嫁妆呢!“ 黛玉见她神色不安,倒是起了恻隐之心,也不再刺激她。闻人霖过来,见了黛玉便道:”什么事?“ “有些事还是殿下做主的好。“黛玉站到闻人霖身边。 栖霞抬起头看着闻人霖,眼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红了。闻人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看了看黛玉便道:”她不想跟着去便由她去,留几个人看着就是。“ 黛玉听了点了点头道:”我怕府里人手少,不如送她回南安王府住些日子。“ 闻人霖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今日就送过去吧。“闻人霖正待要走,黛玉忙说道:”那个花匠怎么处置?“ ”什么花匠?“闻人霖一脸诧异,压根不记得这事了。 黛玉有些好笑,看了一眼早就泪流满面的栖霞道:”就是那个……“说着指了指栖霞。 闻人霖这才想起奸夫便是花匠,当下一抚额头说道:”割了舌头喂狗。“ 黛玉不禁吃惊道:“这么狠!怕是闹出去不好听。” 闻人霖知道黛玉想岔了了,笑着解释道:“把他的舌头喂狗,打他一顿给点钱就撵出去算了。” 这算得上是宽容大量了,别说是黛玉,连栖霞都有些诧异,闻人霖这么不把这个奸夫放在眼里也不怎么发火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闻人霖压根不在乎栖霞。 栖霞本就心口在滴血,此时早就受不住了,指着黛玉和闻人霖骂道:”祝你们白头偕老,不离不弃。“说完便撅了过去。 立马便有人上前扶着栖霞,黛玉招呼人收拾栖霞的衣裳物件还有带过里的陪嫁等物,这日下午便一座小轿进了南安王府角门。 从京城去南边路途遥远,正月十五那日,闻人霖黛玉便启程前去。 这路上虽算不上千难万阻可也是奔波万里风餐露宿,特别是从昨日开始黛玉便隐隐的脸色不好起来,索性今日正好歇在驿站,想着歇息两日,虽说随行人员有大夫,可是那大夫因水土不服都吐了两日了,脸色比黛玉还差。 本地有一特色小吃鱼丸,雪雁一大早就叫人买了来给黛玉送去,黛玉昨晚上睡的晚,这边刚起来,雪雁端着这碗鱼丸进屋,黛玉一闻到便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众人忙上前扶起黛玉,燕归跑出去叫了闻人霖过来,黛玉呕了一会什么都没吐出来,指着那晚鱼丸道:“把它端出去,闻着恶心。” 雪雁忙把那碗鱼丸端了出去,闻人霖看了看鱼丸又看了看黛玉脸色,捏了捏黛玉的手背,说道:“除了恶心还有其他症状么?” 黛玉道:“总觉得饿。” 闻人霖指使蓝翎去把大夫找来,蓝翎想着大夫都晕车晕的脸发青了,哪里还能给人看病,不过主子吩咐照做便是。 且说,那随行大夫是个晕车的,一开始还好,可到了山区,这马车颠簸的跟骑着羊车似的,没多久这晕车的毛病便犯了,这几日是一吃就吐,连喝水都吐,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这边蓝翎一进大夫的屋子便闻着一股子酸腐味,皱了皱眉道:“皇子妃身子不好,殿下请你过去看一看。” 大夫忙应道:“容我先洗漱下。”说着便擦了把脸,披了一件衣裳带着药箱便跟着蓝翎去了。 这大夫从小学医,虽身子不爽,可还能坚持一二,进了黛玉屋子,低着头一看黛玉脸色,把了把脉便道:“给五殿下贺喜了,皇子妃这是有喜了。“ “扶大夫出去。”闻人霖指使蓝翎。 黛玉听了刚才大夫那话,一时间有些愣住,此时见着闻人霖又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不免娇嗔道:“看什么看!” 闻人霖帮黛玉按好被子,说道:“好好歇两日再走,早听说这里的鱼丸做的好。”这话还没说完,便见着黛玉又是呕的一下,吐在了闻人霖脚背上。 站在后面的雪雁等偷偷笑了起来,闻人霖不由得甩了甩脚背,燕归忙上前帮闻人霖把鞋子换了。 黛玉见闻人霖怕恶心,可又不愿走的样子,说道:“你出去走走吧,难得出来一趟。” 闻人霖道:“没事,这个小镇子也没什么好逛的,还是在这陪你舒服些。” 黛玉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多劝,随他去了。 且说蓝翎给大夫塞了一个红包便打算转身便走,那大夫也不知怎么的,一把拉住蓝翎道:“蓝翎姑娘!” 蓝翎见他脸色发青,只觉得有些吓人,挣脱他的手道:“你还有什么事?” 那大夫低着头有些怯怯的说道:“我家中无父母兄长,也无妻妾子女。”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蓝翎见他这般维诺不免有些厌烦。 却不想这大夫脸色一红,或者说是青脸泛红,那叫一个难看恶心。对着蓝翎道:“我喜欢你。”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就跑回了自己屋子。 蓝翎笑脸通红,看着这大夫一溜烟的功夫,正好见着秋红从楼下上来,朝着秋红便道:“这是你搞的鬼吧。” 秋红莫名其妙的说道:“说什么呢!” 蓝翎忍了忍,说道:“是不是你撺掇那个大夫弄的事!” 说起来蓝翎秋红等人常常闹玩笑,蓝翎见着秋红正好过来便认定是秋红出的鬼主意。却不想秋红完全不知道,当下便说道:“什么大夫,你说什么啊!” 这秋红完全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蓝翎知道兴许还真的是那个大夫自作主张,不由得恨声说道:“真是吃饱了撑的。” 秋红见蓝翎脸色一红一白,心知是有好玩的事,八卦的拉着蓝翎走到角落问道:“什么事,跟我好好说说。” 蓝翎正需要这么一个倾诉的人,当下便把刚才大夫那一番表白给说了,临了还道:“长的也太丑了,不说他脸太长,就那脸色青紫青紫的,看了要做噩梦的好哇。” 秋红听了这话,不免发笑起来,指着蓝翎鼻子便道:“你别瞎说,人家那是晕车晕的,出发前我就见过他,长的还是清秀的,听说自小拜年跟着师傅学医,家中又无父母长辈,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秋红看着蓝翎,见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由得摸了摸蓝翎的发髻道:“你也长大了,既然他对你有意,不如早早跟咱家大小姐说了,也是美事一桩。” 蓝翎被秋红这般直白的话给弄的满脸通红,一甩头,一边走一边道:“不跟你说了,没个正经话。” 秋红见蓝翎远去,不由得叹了一声,秋红年纪早就不小了,说起来也是有些小心思的,只是这事也是着急不得的,幸好跟着自家小姐日子过的不错。 蓝翎遇着这事当晚雪雁等都知道了,不免都打趣起来,一个说那大夫家中无长辈,将来蓝翎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另一个又说那大夫读书识字也算是个读书人。 蓝翎一边洗脚一边听着这些话,扯着嗓子就道:“没羞没臊的,这些话也是你们这些姑娘说出口的。” 因着驿站小,兰花也住在这屋里,此时和雪雁挤在一个被窝里,一边梳头一边说道:“都不是小丫头了,你也别娇气,说起来要是他跟我表白我当场就能应了他,然后求了殿下这事就能成了。” 蓝翎没想到连兰花都这般说,当下气的脸发白,擦了擦脚端着木桶便出了门。 燕归看了看众人道:“也别说的太过分了,她年纪小,脸皮薄。” 雪雁吐了吐舌头道:“其实吧那个大夫还好的,就是内向了些,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燕归年纪最长,对这些事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说话,把头发抚平躺在床上也不说话,想着做贴身丫头要么是做通房姨娘要么是配个小子,倘或能嫁个管家也算是好的了,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羡慕起蓝翎的好运来。 话说蓝翎端着木桶到外面倒水,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那大夫早就侯着,在楼梯间就遇着那大夫,还是那一脸青紫脸色,低着头看也不看蓝翎,就说道:“蓝姑娘晚上好。”说完这话便站在那不动了。 蓝翎有些好笑,怎么这人就这么畏首畏脚的,当下便把木桶一把放下,发出咚的一声,那大夫似乎被吓住了,后退了半步,惹得蓝翎皱了皱眉,不由得说道:“你怕什么?我还没怕你倒怕起来了。“ 那大夫挺了挺胸,说道:”我不怕,我就是想跟你说声,明日我就跟殿下说咱俩的事。“ ”咱俩有啥事啊?“蓝翎就不明白了,自己和他也不熟啊,怎么一副自己怎么他了的样子。 那大夫犹豫的说道:”前些天我晕车厉害,多些蓝姑娘送来的陈皮,蓝姑娘的心意我都记得。“说完还不等蓝翎反映又一股风似的跑了。 蓝翎慢慢的回味了刚才那话,慢悠悠的说道:”陈皮是燕归让我送你的啊!“ 说着便回了屋子,把这事跟燕归说了,却不想燕归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你的缘分,你要是有意思就应了,要是没意就乘早跟小姐说明白。“ ”可是他是因为陈皮的事啊,陈皮是你让我送他的,我得跟他说明白。“蓝翎说着便要出门。 燕归有些好笑的拉住蓝翎道:”倘或是我去送陈皮说不定就没这事的,这就是你的缘分,你好好想一想。“ 兰花雪雁也在一旁劝道:”人家就是看上了你,燕归就是一个媒人,你们要成了,得好好的请燕归吃一顿酒。“ 蓝翎爬到床上,和燕归挤在一处,燕归低声说道:”你好好想一想,徐大夫人还是不错的。“ 蓝翎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不过是今日这消息实在太突然了,躺在被窝里一想,觉得那徐大夫还是挺可爱的又老实忠厚,就是嘴笨了些。 却说隔日一早,徐大夫便过来给黛玉把脉,兴许是跟蓝翎表白过,脸色好多了,不再像前些日子那么青紫,倒是透着一股子红。 闻人霖在旁问了几句养胎的事,徐大夫道:”皇子妃胎像稳健,暂时不需要旁的,行路也没大问题。“ 有了这句话,闻人霖这才放了下心,想着到南边还得大半个月,看来是能在六月份之前到了。 徐大夫早就存了心思,这边说完话后便没告退,闻人霖看他有话要说,便问道:”可是还有不妥。“ 徐大夫忙答道:”皇子妃身子很好,很好。是我有些事想请殿下和皇子妃做主。“ 黛玉和闻人霖对视之后便问道:”什么事?“ 徐大夫顿了下便道:”我想求娶蓝翎姑娘。“说完便低着头。 闻人霖挑了挑眉,看了看黛玉,正好蓝翎不在,要早知道有这一出,非得把人叫过来让徐大夫当面说。 黛玉直起身,看了看徐大夫还是第一次认真看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夹棉锦袍,手指白皙修长,看着也是个清秀的人。于是便问道:”蓝翎知道你来说么?“ 那徐大夫立马摆手道:”她不知道,是我自己要来说的。“ 黛玉扑哧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她知不知道。“闻人霖听了这话也笑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徐大夫本就内向腼腆,此时便慌了,忙摆手道:”是我一厢情愿,蓝翎姑娘啥都不知道。“ ”哦?那么我可得好好问一问了。“黛玉说道。 闻人霖看了看徐大夫,附在黛玉耳边说道:”这人不错,是蓝翎那丫头运气,你就应了吧。“ 黛玉点了点头道:”蓝翎虽是我丫头,可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待我问问再做打算。“ ”多谢殿下。“说完徐大夫便告辞而出。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这边徐大夫刚退出去,黛玉想了想便道:“这人是不是太老实了些。” 闻人霖扶着黛玉坐起来,又递过去一杯红枣茶这才说道:“你们女的就是奇怪,又要找老实本分的又想着灵活善交际的,哪里来那么好的事。” 呸!黛玉朝着闻人霖啐了一口道:“哪里来的歪理,还不是你们男的即要我们女的贤良淑德宽容大度会持家,同时又要求我们千娇百媚有情趣。” 闻人霖略笑了笑,点了点黛玉额头见着黛玉喝完了红枣茶把空碗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正好见着蓝翎从外面进来,不由得说道:“你家小姐有话问你。” 蓝翎唬了一跳,转而看向黛玉,拿着晒干的褥子放在一旁说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黛玉撇了撇闻人霖,对着蓝翎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起来这些年也是我耽误了你,今日正好有人来跟你说亲事,我便允了,不知你怎么想。“ 蓝翎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虽说那徐大夫老实了些,可毕竟也算个读书人,将来要是能进宫当个太医也算是有些前途,蓝翎昨晚上就想通了,当下便回道:”但凭小姐做主。“ 黛玉看着蓝翎这样子,有心逗一逗她,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等到了南边我便做主给你办个酒席把你和赵凤举的婚事给办了。” 这话一出,蓝翎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怎么是赵先生,难道不是徐大夫么!” 黛玉和闻人霖同时笑了起来,黛玉指着蓝翎道:“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原来你早就红鸾心动了,得亏我没拦着你,要不你心里定要怨我。” 蓝翎闹了一个大红脸,耳根都红了,急的说道:“小姐太坏了。”说着便跑出了屋子。 这边黛玉笑的有些岔气,闻人霖帮黛玉顺了顺气说道:“说起凤举,他年纪也不小了,我记得你那个叫燕归的丫头倒稳重些。” 黛玉明白闻人霖意思,只是赵凤举到底是个读书人,又颇为傲气,不由得担心道:“我只怕赵先生有旁的想法。” 闻人霖摆了摆手道:“凤举遭过大难,定然没有那等心思,况且他当初也是在妓院那种地方卖过字画的,像燕归这样懂事的女子比较适合他。” “那行,我问问燕归的意思,你去探听探听赵先生口风。” 闻人霖点了点头,不由得一笑,看着黛玉扁扁的腹部说道:“听说做媒最积阴德,咱两这媒要是成了,可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做的好事。” 黛玉娇嗔道:“一个月都没到,期望别这么大。” “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定然是好的。”闻人霖异常肯定的说道。 黛玉知道自己先天不足,虽重生后一直注重保养可也没想这么快就有孩子,虽欣喜可也有一丝担心,总觉得太快了些。 闻人霖想着赵凤举婚事,当日晚间便直接找他把话挑明了,赵凤举也是个爽快人,当下便应了,原本闻人霖还想了几句劝解话,这下子连开口都没必要,当下只得笑了笑说:“等到了那边,好好办两桌酒席热闹热闹。” 赵凤举朝着闻人霖鞠一躬道:“多谢殿下厚爱。” 这事便成了,闻人霖有些灰心的去找黛玉,见着黛玉正在看书,便把刚才赵凤举那么爽快的态度给说了,临了还抱怨道:“好歹也是婚姻大事,怎么就这么爽快的应了。” 却不想黛玉也有些诧异的说道:“燕归也是,我一说,她便应了。”说完黛玉还诧异的看了看闻人霖。 闻人霖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难道他俩早就暗度陈仓就等着咱两开口了。” 黛玉立马否决道:“燕归不是那样的人,再者说她整日里在我跟前,也没那个时间。” 闻人霖叹了口气,坐在黛玉身边,搂着黛玉灰心的说道:“这媒也太容易了。” 黛玉玉指一锉闻人霖额头,说道:“怎么还想当媒婆不成。” 闻人霖笑了笑,手指缠绕上黛玉发丝,绕满了手指又一下子都退出来,玩的不亦乐乎,黛玉一把拉过自己头发不让他玩,闻人霖这才罢了手,看着黛玉道:“整日里想着朝堂的事,偶尔换换心情也挺好的。” 黛玉见闻人霖这几次起色越发好,连说话都暖和起来,当下便觉得来这里是对的。 两人蜷缩在一起说话,从琴谱谈到诗词歌赋,又从野史聊到小道消息,闻人霖倒是不计较,什么话都能搭得上来。“ 两人说乏了便躺在睡榻上眯一会,这两日在驿站过的很是惬意。 休整了两日还得继续赶路,隔日一早,马车齐备,又在小镇上采买了不少新鲜瓜果,闻人霖扶着黛玉上车,正欲上车却见着扣子手里拿着一封信跑了过来,见着闻人霖道:”殿下,刚有人让我把这交给您。“说完还眨了眨眼。 闻人霖见着信封上有一刻印的十瓣玉兰花,当下便打开信封,只见里面就一句话”信已收到,京城我会帮你看着的。“ 闻人霖这才松了口气,离开京城前几天便想着找舞阳,却不想压根就没她联络方式,这才用了最笨的方法找了两个亲信当街叫卖玉兰花,为的就是跟舞阳达成交易。 原本过了这许久,只以为这事黄了,却不想舞阳竟然回应了,看来前朝萧家怕是暗处布了不少人脉在京城。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山峦起伏,连绵不绝,入眼便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山林。车驾越往山里越觉得天气湿热,黛玉换了一身藕荷色的宽松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烟灰色香云衫。半靠在垫子上,掀开帘子见着外面风光,闻着山间气息,只觉得心旷神怡起来。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熬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到了目的地。雪雁扶着黛玉下了马车,站在闻人霖身边,看了看这界碑,上面篆刻了三个字‘龙骨地’三个篆刻大字. “此地因地势崎岖,崇山峻岭,远看便如一条龙盘旋此地,因此便叫龙骨地。‘闻人霖不由得说道。 黛玉转头看向闻人霖,差异的说道:”龙骨?岂不是不吉利?“ 闻人霖低头看了看随行人员,这几个月赶路着实是累了,正想着当地怎么也没个来接待的人,不由得看了看四周,只听着鸟雀声不绝于耳,四周都是山,不由得心中一紧。 正这时,只见着前方有马蹄声传来,不多久便见着一中年男子前来,见了闻人霖即刻下马,正了正半旧的蓝色衣帽便道:“本人乃当地主簿佘明清,在此恭请五皇子殿下。” 这个自称佘明清的说完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闻人霖,转而低下头来,摸了摸额头的汗水。 闻人霖让他起身,见他衣着凌乱,布鞋上沾满湿泥,不由得皱了皱眉,忍着一丝不满说道:“本殿下初来此地还有劳佘主簿多多关照了。” 这话一出,那佘明清不由得脸色一变,当下便道:“下官来迟,实在是事出有因,请五殿下谅解。” “可是出了事?”闻人霖也知此地不太平,不由得问道。 那佘明清当下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五皇子兴许是真的来办事的也不一定,当下便道:“这两日城中连续有几家刚满月的婴孩丢失,昨晚间又丢了一个。” 听了这话,闻人霖不自觉看了看黛玉,黛玉退后半步,低头不语。 那佘明清极有眼色,当下便道:“自从得知五殿下带兵前来,本地老少都大感欣慰,早就为五殿下准备了住处、” 闻人霖点了点头,那佘明清上马带头,一干人等进了这龙骨地。 那佘明清带着众人先去了县衙,闻人霖下马看了看这县衙门口斑驳的牌匾不由得笑了笑,佘明清道:“自下官来此,这里便没有委派过其他官员。“佘明清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闻人霖来之前便看过他的资料,得知他乃是上皇当政时的进士,却不只为何在此地当了这么一个没品的主簿。 佘明清虽在这蛮荒之地多年,可也并不是那等不通事物之人,待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闻人霖一行人去了县衙后面的别院。 这院落原本是一富户家宅,后来荒废了,这不听说五皇子要来,花了几个月时间休整了一番,倒也似模似样。 一行人安置妥当,闻人霖陪着黛玉吃了些点心便把那佘明清叫了来说话。 佘明清只把近日失踪孩童的事略说了说便退了出去,闻人霖有心多问几句,只是想着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不妨找个人问一问再做打算。 此地气候湿热,又正值春日和暖,黛玉倚靠在廊下看着秋红蓝翎两人拾掇带来的衣服器皿,雪雁抖开包裹的皮袄子说道:“闷了几个月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秋红站在一旁,手帕朝捂着嘴道:“什么味!” 雪雁拿进一闻,不由得一皱眉,忙把袄子丢在一旁,嘴里嘟囔道:“怎么发霉了。”说着不无可惜的又拿起那袄子看了看,见着这袄子边角一大块青色霉斑,看着着实恶心。 蓝翎接过那袄子不无可惜的说道:“早听说这里潮湿多雨,这些东西都该拿出来好好晒一晒。” 雪雁又翻出一件斗篷,皱巴巴的,倒是没发霉就是一股子怪味。三人抖了开来,见着这原本大红金丝袍子变成这般,尽皆叹道:“可惜了了。” 黛玉一晒,说道:“能补的补一补,不能的或送人或丢了也成,别摆这个样子,让人看着觉得我抠门。” 雪雁等人顿时笑了起来,俱都说道:“皇子妃说的是,奴婢这就把皮子都理一理。” 这话刚说完,只见着天色一暗,眼看着就要下雨,燕归从前院跑进来,一手抱起摊在椅子上的衣服说道:“快都搬进屋里去,要下雨了。” 这雨说来就来,雪雁又立马叫了两个粗使婆子帮忙,总算是把几个衣服箱子搬了进来。 雪雁等都有些疲累,黛玉放她们去耳房休息,自己从箱子里跳了几件衣裙放在外面。 却听着有人过来,正是闻人霖撑着一把油伞进屋,见了黛玉忙过来扶着黛玉坐下,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也没个伺候的人。” 黛玉见闻人霖肩膀略湿,拿着帕子擦了擦说道:“这不是忙活到现在么,也该让她们喝口水,歇一歇。”黛玉说着看了看闻人霖,见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脸色一红。 黛玉自有孕以来,胃口大开,这几日眼看着脸色就红润起来,闻人霖坐在旁边,见着黛玉耳边玉坠子随着黛玉说话一动一动,不免心猿意马起来。 黛玉正合计着要在当地找两个奶妈事,却见着闻人霖一语不发,便伸手拍了拍闻人霖,却不想闻人霖反手扣住黛玉的手,欺身上前靠着黛玉脸颊说道:“你今天真好看。”闻人霖一出口便后悔起来,这话说的也太没水平了,这时已来不及了。 黛玉低了头,娇嗔道:“青天白日的,说什么痴话。” 闻人霖笑了起来,一把搂过黛玉,轻轻靠在黛玉脸颊上,蹭了蹭,黛玉躲不过,只得往后靠,却不想闻人霖锢着黛玉腰肢不放,舔了舔黛玉耳垂,只弄得黛玉心猿意马起来,黛玉道:“别闹笑话。” “你是我娘子,咱俩是正大光明的。”闻人霖痴痴笑了起来,说着便沿着黛玉脸颊一路吻了过去,直至黛玉唇间。 闻人霖只觉得黛玉唇间温热,又带着一股子香气,闻人霖贪婪的感受着黛玉的香气,黛玉回抱住闻人霖,两人唇齿交集,不免情动起来。 黛玉心砰砰跳了起来,猛然想到自己怀有身孕,忙一只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摸到闻人霖脖颈猛地一拧,只见着闻人霖叫了一身,双眼通红的看着黛玉,脸色微怒。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指着自己肚子说道:“有孩子。” 闻人霖一听,忙伸手摸了摸黛玉肚子,忙说道:“没挤着他吧!” 黛玉笑着说道:“应该没事。” 闻人霖起身,脸色还有些发红,有些尴尬的在屋里走了两圈说道:“这段时间我就睡书房吧。”闻人霖说着看了看黛玉道:“我怕我忍不住。” 黛玉噗嗤一笑,指着闻人霖道:“刚没掐痛你吧,给我看看。” 闻人霖坐下来,掀开领子给黛玉看,黛玉只见一圈红印子,想着过两日便没事,当下便道:”我下手重了。“ 黛玉这话一出,闻人霖只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偏偏面上还不显,把原本松散的长袍紧了紧,说道:“要不我睡榻上,晚上也好照顾你。” 黛玉听着这话,摸了摸闻人霖额头装作奇怪的说道:“殿下没发烧吧。” 闻人霖有些不习惯,只装作镇定的说道:“刚看了看,就这个院子还算尚好。” 黛玉明知他心思不纯,可也不揭穿他,指着窗外细雨说道:“听说这里常年多雨,天气湿热,带了那么多衣服怕是用不上了。”说完看了一眼闻人霖。 闻人霖气道:“做几身新衣裳便是。”说完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黛玉,方知道黛玉这是试探,当下便又继续说道:“娘子放心。” 说完便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我出门走走。” 黛玉见他出门,独自笑了笑,刚才那话存着试探更存着一丝心意。 当夜黛玉等早早睡了,闻人霖如约睡在软榻上,没一会便睡了过去,黛玉浅眠,起身看了看闻人霖,这才独自睡去。 这夜三更,只听着外头声音不断,闻人霖起身对黛玉道:“我出去看看,你且歇着。”这便出内室,便叫了雪雁进屋陪伴。 独自一人去了前院,正好见着赵凤举穿戴整齐站在廊下,见了闻人霖当即上前道:“殿下怎么起身了。” 闻人霖有些好笑,不由得骂道:“这么大声音,不就是想喊我起来么,装什么装!” 赵凤举低头笑了声,说道:“刚佘明清来了,说是在城东头的林子里发现了前些日子丢失的婴孩。” 闻人霖见赵凤举神色不对,心想那些婴孩怕是不好,不由得问道:“可是有不妥。” 赵凤举道:“佘明清过来说完便带着人去了,我想着殿下也该去看一看才好。” 事不宜迟,闻人霖招呼了几人并赵凤举骑着马便往城东头赶去。 正文 第九十六章 96、 入夜后的城中一片静匿,远处传来渐强渐弱的哭声,火把忽隐忽现,在这寂静的晚上看着着实吓人。 闻人霖听着马蹄声不由得眼皮跳动了下,想着这刚来便出了事,不是好兆头,实在是不妥,只是这已然出了门也不好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赵凤举,脸色沉凝,想必也是心有担忧。 不多时几人越走越偏,绕过一座破败的宅子便见着三四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掩面哭泣,闻人霖下了马,那几个妇人往旁边走了走,便见着佘明清带着一脸上有一刀疤胖子走了过来,见了闻人霖便道:“殿下,这地方是胖子发现的,他前些年犯了事充军到这里,如今在当更夫。” 闻人霖看了一眼胖子,见他低着头,左脚微微的抖动了两下,赵凤举站在旁边轻轻哼了一下,那胖子有些萎缩的往后退了半步,佘明清笑着上前道:”殿下赵先生别见怪,实在是这胖子看着块头大,可是胆子实在小,这不见了这个吓了个半死,连话都说不出口了。“说完还朝着那个胖子翻了一个白眼。 佘明清说完,不经意的脸色一变,指着后头说道:”实在是吓人至极,想必又是黑苗弄出的事。“说完便摇了摇头。 原本在旁边哭诉的妇人,顿时扑过来朝着闻人霖哭诉道:”好惨啊!好惨啊!“ 闻人霖见着这几人红肿的面容不免缠了侧影之心,当下便道:“各位放心,我定当为各位讨回公道。” 说着便走上前去,佘明清忙道:“殿下,这些孩子死相太过难看,殿下在一旁看着便是,让胖子把尸体捞出来便是。” 闻人霖来这里就做好了闯出一番名头的想法,哪里会这般容易退缩,当下便道:“无碍,让我见识下这些可怜的孩子。”说着便径直上前。 面前是一个大坑,闻人霖直闻到一股子异味,走进一看,这坑约莫有五-六尺深,里面摆放着七个婴孩,大的最多也就两岁,小的也就几个月而已。闻人霖心中大赫,面上却不显,赵凤举轻轻说道:“皮肤怎么是绿色的!” 闻人霖拿过火把探进去一看,这些尸体□□出的皮肤像树叶一般鲜嫩碧绿,在火把照射下看着愣是让人头皮发麻。 赵凤举低声劝道:“殿下退后。”这话还没说完,便见着那些尸体中游出了几条碧绿色的小蛇,吐着血红色的蛇芯子,朝着闻人霖发出嗤嗤的声音。 闻人霖刚想往后退,却不想身后有响动,闻人霖还没反映过来,便被人直接给撞到坑底了。赵凤举拉不住,看着几个侍卫瞬间倒在地上,不醒人事。这事实在突然,赵凤举厉声喝到:“佘明清,你想干什么?” 那佘明清此时微微抬着头,一双眼睛变的血红,原本在旁哭泣的妇人都换了面容,俱是一副青脸笑容,朝着赵凤举笑了起来。 赵凤举背后是那大坑,退无可退,直视佘明清等人,见他们神色不似常人,那几个妇人缓缓走进,只听着身后传出嘶嘶的蛇声,赵凤举眼见坑中小蛇越来越多,俱都缠绕在昏迷的闻人霖身上,当下心中大惊,正想着如何脱身,却听佘明清道:”赵先生是个聪明的,夸吧大人是个爱才的,特别是像赵先生这样有文才谋略的。“ 赵凤举一听,当下便道:“怪不得这里时时被苗人侵扰,你做这些到底于你有什么好处。” 乌恒地处湿热山林,且苗人大多不通教化,赵凤举怎么都想不到佘明清这么个饱读诗书的人会干出通敌卖国的事。 却不想佘明清大笑道:“你们在京城吃香喝辣的怎么知道我在这苦寒之地的境遇,当真是活的猪狗不如。苗人看不上我,当地人看不上我,我十年寒窗苦读就因为当年我跟废太子说过话而被贬到这里当个没品的小官。“说到此处佘明清脸色狰狞,指着赵凤举便道:”要么你弃暗投明,要么你便是这坑底毒蛇食物。“ 这话说完,这些浑身发绿的小蛇爬到赵凤举脚上。赵凤举眼睛一闭,直接倒向了坑中。 那几个妇人见此,面有忧色的说道:”大王的意思是最好收服五皇子的身边人,毕竟城中还驻扎了几千人,如今这般也不知道这个五皇子妃会不会信你。“ 佘明清本就不大愿意招降赵凤举,此时干笑两声说道:”不过是一深闺妇人,年纪又小,又没出过院门,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们回去禀报大王便是。“ 那几个妇人互相看了一眼,领走前说了一句:“大王静候佳音。”说完便见着几个黑衣人从暗处冒出来,跳到坑底,直接扛着闻人霖和赵凤举走了。 佘明清见她们走远,冷哼了一声,站在佘明清身后的刀疤胖子有些害怕的说道:“大人,没了赵凤举,不知道王妃会不会相信咱们。” 佘明清瞥了一眼刀疤胖子,直接上马说道:“这事让我来说,你配合我便好。”说完便朝着城中而去。 且说自闻人霖走后,黛玉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索性披了衣裳拿了本琴谱打发时间,眼瞅着天将要亮。 便见着雪雁燕归等脸色煞白的跑进来,秋红睡在外间,披着一件中衣道:“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燕归欲言又止,雪雁看了看黛玉,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秋红在旁服侍黛玉穿衣,待黛玉洗漱好,雪雁燕归还是一句话没说,黛玉见她俩这般模样,当下便道:“有什么事就说,怎么来了这里还扭捏上了。” 雪雁吞了吞口水道:“前面传来消息,说是五皇子被黑苗抓了。”说完这话,雪雁等俱都泪如雨下。 “谁说的?”黛玉只觉得头晕,强自忍住问道。 “佘明清浑身带伤,如今正在前厅候着。听说是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如今赵乾大人在前面说话。”燕归说道。 赵乾是这群兵士的将领,平日里低调的很,黛玉也就见过一面,是个少言寡淡的中年汉子。 听得这事,黛玉如何不心惊,当下便叫燕归把徐大夫也叫上,几个人直接就去了前厅。 这边一进门,只见佘明清衣衫褴褛,半张脸都涨的青紫,嘴角隐隐有血丝溢出。那佘明清见黛玉前来,当下便要请安,黛玉当下便道:“佘大人不需多礼,府里的徐大夫医术好,特地叫了来给佘大人看看。” 那徐大夫也不多话,当下便上前给佘明清查看起来,索性都是皮外伤,又已经敷了药,只略配了几副药。 “我对不住五皇子,更对不住皇子妃,如今出了这事,唯有一死谢罪。”佘明清说着便朝着柱子撞去。 赵乾身手奇快,一把拦住佘明清,说道:“你把你跟我说的话再跟王妃说一遍。”赵乾说完看了看黛玉。 那佘明清本想着吓唬下黛玉,却不想这个叫赵乾的油盐不进,那黛玉虽眼圈红了,可竟然一点都没乱了分寸,只得把那瞎话又说了一遍。“坑中婴孩尸体浑身犯着绿光,暴起伤人,五皇子带着一众侍卫抵抗,无奈那些尸体实在怪异,竟都折了进去,我装死这才躲过一劫,见着那些尸体把五殿下给抬走了。“佘明清说完,又面色鬼怪的说道:”皇子妃怕是不知道,这些个黑苗最是吓人,能操作死尸,凡是被这些尸体沾上一点皮肤都得溃烂,最后就变得和他们一样被人操纵杀人。“ 听到这里,赵乾站在一旁喝到:”这些乡村野话也是能说的。“ ”是!是!是!我是糊涂了,赵大人教训的是。“佘明清忙低头说道,眼角却透着一股子狡黠。 赵乾见黛玉脸色煞白,便做主让人把佘明清带了下去,瞅着都是自己人,当下便道:”这个佘明清不简单。“ 黛玉抬头看着赵乾,脑子里千转百回,总觉得这事像做梦一般,前一日闻人霖还在自己跟前说话,这么突然就出了这事,如今又听了赵乾这话,当下便道:”我不过是一妇道人家,这事还得烦请赵大人多多上心。“ 赵乾当下一拱手道:”赵乾自当尽心尽力,只是我怕咱们住这不安全。“赵乾说着便看看外头。 黛玉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头一天便出了这事,钥匙没人下套那才叫怪了。 这边思量了下,便道:”这府里头怕是也不大干净,只是我一个内宅妇人对这些也不大明白,不知赵大人有什么法子。“ 赵乾见黛玉不但没以皇子妃身份相压反而言语谦卑处处以自己为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非是赵乾有旁的想法,而是就怕五皇子妃仗着身份施压,这一得知出事,赵乾心中已然有些想法,当下便道:”佘明清这人有些古怪,说是尸体伤人,怎么就他逃了出来,说什么黑苗能操纵尸体杀人,我看他倒是一肚子坏水。再者我来之前,倒也听说这黑苗之前是住在深山,寻常并不出来,也就这些年才出来侵扰边疆。那些上报的事又都是这个佘明清派人送到京城的。“赵乾说道这里看了看黛玉,低头说道:”说句不该说的,我总觉得这个事不一定就是黑苗做下的。“ 黛玉见赵乾这么说,不由得问道:”赵大人可是有什么根据?“ 赵乾道:”实不相瞒,我年幼时跟着叔父游历,这里也是来过的,更是在深山见过那练痘的苗人,头上扎着黑布,女的即使是七老八十也是一头乌发,男的都精壮勇猛,虽说性格古怪了些,平日除了干农活便是练痘,并不是那等逞凶斗狠的。“ 正文 第九十七章 97、 赵乾这话可就是把之前的黑苗作乱都推翻了,黛玉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按说这人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在皇帝跟前当差,特别是这次跟着闻人霖一道来,虽说是协助,可也隐隐有监视成份在内。 黛玉微微抬头,想着闻人霖遇难,这些兵士也只会听赵乾调遣,这人自己断然不能得罪,当下便道:“那依赵大人,我们该如何行事?” 赵乾道:“倘或皇妃信得过我,我愿带一小队人马偷偷出城,打探黑苗虚实。” “赵大人此计甚好,佘明清这边我暂且拖着。”黛玉点了点头,这事算是应下了。 这事不能声张,只得悄悄的进行,赵乾找了几个心腹,换了身平常百姓的衣裳,装作上山采药的农夫,便出了城。 那佘明清原本在小客厅呆着,想着赵乾兴许难对付些,可五皇子妃一个十几岁的深宅妇人定然是慌了,只等着她来找自己,却不想这一等直到吃过了饭还是没人来招呼自己,倒是见着一个叫赵六的过来说了几句话,都是敷衍安抚之言。 原本佘明清早就准备了好些花要说,却不想黛玉直接就把他晾在那不管了,除了那个赵六在旁候着,竟是无人过来搭理。 倒不是黛玉有旁的想法,只是这事出的太巧了,再者说这事从头到尾就佘明清一人说,也没旁证,黛玉这心理是不信的,可不信归不信,面上还不能显出来。 待到了晚间十分,这才派人把佘明清请了过来,待佘明清进屋,入眼便见着一身鹅黄色长裙的五皇子妃,脸色粉黛未施,眼圈发红,着实楚楚可怜。 佘明清面色佯装焦急之状,上前说道:“殿下遇难,这事不知皇子妃心中可有考量。” 黛玉掩面说道:“我一内宅妇人,又初来乍到,这些事还得劳烦佘主簿和赵大人。” 听了黛玉这话,佘明清内心一阵痛快,可面上却还是那懊悔模样,张嘴便道:“不知赵大人如今何在?” 黛玉顿了下说道:“刚赵大人执意要派人把五殿下遇难之事回禀皇上,我想着佘主簿在这里多年,想必对黑苗略知一二,不知这事可有转圜。” 佘明清见着黛玉这话,忙接口道:“皇子妃有所不知,那黑苗素来是惯无人性,如今又能操纵尸体作祟,怕是不好办。不如派人回京,把这事回禀上去,这责任我一人担了也就是了。” 佘明清说完偷偷看着黛玉,见她眉眼紧皱,似乎有难言之隐,过了半响方说道:“殿下初到便出了这等大事,倘或传到京城怕是大大的不妥。” 这话正中佘明清下怀,当下便道:“殿下忧心本地百姓,这本就是我等之福,如今殿下遇难,我自然愿效犬马之劳,前些年我偶然和乌恒大王有过一面之缘,那黑面原本便是乌恒国分支,想来若有乌恒大王出面,这事兴许能有转圜余地。”佘明清说完低着头,等着黛玉答复。 黛玉听了这话,想到那赵乾帮黑苗说话,这个佘明清为白庙辩白,当真是一出好戏,思量了下,言语恳切的说道:“佘主簿既然认识乌恒大人,那就劳烦主簿了。这事只怕还得跟赵大人商量一二。” 佘明清见黛玉上钩,哪里会容许变故,便道:“皇子妃,这事不如暂且由我私下去说,等事成了再告诉赵大人不迟。” 黛玉抚了抚前额的珍珠额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说道:”那一切就靠佘主簿周旋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派人来说一声。“ 黛玉这番言语动作落在佘明清眼里,活生生就是一个六神无主的内宅妇人样,因此佘明清不疑有他只以为这五皇子妃深信自己,当下便道:”皇子妃既然信得过我,那么我明日就去和乌恒大王接洽。“ “如此甚好。“黛玉一边对佘明清道,一边又对着雪雁道:”去把从京里带来的两匹蜀锦和一箱子珍珠拿来给佘主簿。” 佘明清忙推辞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皇子妃不必如此客气。” 黛玉道:“佘主簿既然要去周旋哪里能空手去!” 佘明清一掣,转而婉言道:“皇子妃说的是,都是我迂腐了。” 待佘明清出门,黛玉便吩咐赵六和俩侍卫穿着当地百姓衣裳跟着佘明清。 应付完了这一茬,黛玉只觉得身心巨疲,一股子无力感涌了上来,闻人霖这事定然有人设计,佘明清这人不可信,赵乾也不知如何。到这时黛玉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如今连对方是谁都没确定,就好比四周都是熟人,可却不知道谁是包藏祸心的那一个,当真是云山雾罩,前途一面晦暗。 赵乾临走前便把副将提了出来,又安排了夜间巡逻次数,二十人一组,城中各处都见着不少人兵士走动,一时间城中风声鹤啸,流言四起。 闻人霖遇难这事也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短短两天时间龙骨地城中无人不知,百姓口中都说那黑苗操纵尸体作妖,迟早要把城中人都变成活死人,一时间原本就只剩下老弱妇孺的龙骨地更是有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去投奔亲戚。 且说带闻人霖醒来便发现躺在一石头屋里,除了一扇被锁住的门,竟无其他出口,那门关的严实,就下面透出一条光线。闻人霖扒拉了下地面,才发现地上全由石块拼凑,闻人霖拍了半天的门都没有响动,最后索性用脚踢了几下,除了听见门板发出的响声,竟是一点杂音都无。 折腾了大半天也累了,闻人霖索性躺在地上,想着自己到底在哪,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犯困,等醒来便发现屋子里放了半块饼和一竹筒水。 闻人霖也顾不得好不好吃,几口便吃了个干净,刚吃完便见着门吱嘎一声开了。两个穿着一身苗人衣裳的壮汉走了进来,两个一左一右的架起闻人霖便走。 在屋里闷了几天,乍见阳光闻人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才发现这是在一山坳里,四周都是高山,这种地方常人自是难以发现。 那俩汉子看着不似常人,闻人霖见草地上的蚊蚁尽皆避让,鼻子里还隐隐闻到一股子怪味,早就听说苗人擅长制作痘毒,想来自己这次难以脱身。 “五殿下,多有得罪,还不看座。”乌恒大王夸巴笑着朝闻人霖道。 闻人霖当下一笑,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对夸巴道:“有话就说,既然把我绑了来,这些虚的就免了吧。” 夸巴当下一拍桌子,笑着说道:“爽快人,早知道你们中原人最喜欢这些虚礼,却不想五殿下竟是这么一个直性子。” “你都把我绑了来了,再弄那一套是不是晚了点。”闻人霖冷冷道。 那夸巴这几年特意读了不少汉人的书,虽读了不少,可还是一知半解,这使用了非常手段把闻人霖弄了来,可又想着要用先礼后兵那一遭,这才有次一出。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那夸巴脸上一阵得意,却不想从远处吹来一阵风,伴随着一股子清香。 夸巴暗自骂了一声,正要拉扯着闻人霖走,却不想从暗处走出一白衣女子,手中拿着一只通体乌黑的笛子吹奏起来。 赵凤举见此,心知有救,当下便朝着那女子喊道:”姑娘,我们是皇帝派来的使者。“ 那姑娘也不理人,就站在那吹奏笛子,只是这笛子似乎是坏的,赵凤举全然听不见声音。 那夸巴也不知怎的,脸颊微微有些冒汗,看了一眼闻人霖,甩了一句:”落在我姑姑手里,由你好看。“说完便拔腿走了。 原本以为有生机的赵凤举听到夸巴那一句话,顿时看向那女子,不由自主的问道:”你是他姑姑?“ 那女子放下笛子,看着躺在地上的闻人霖道:”扶着你主子跟我过来。“ 赵凤举扶起闻人霖,想着这人即然是夸巴姑姑,想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不由得说道:”多谢姑娘,我……“ 话还没说完,便见那位女子眉头一皱,指着赵凤举道:”我不是救你们,是最近少了练药的人,你俩看着挺合适。“ 这话一出,赵凤举满头的汗,看了看周围想着是不是找个地方逃命。却听见闻人霖低着头轻声说道:”劳烦姑娘带路了。“ 这是出了虎窝入狼窝啊,赵凤举冷汗直冒,扶着闻人霖低声便道:”殿下,这女子是个狠角色!“ 闻人霖脸色惨白,早就浑身乏力,不过是在硬撑,此时干笑了两声道:”我们都中了那夸巴的痘毒,即使逃出去也解不了,即然夸巴惧她三分,不如跟了她去,兴许还有转机。“ 赵凤举听此,这才扶着闻人霖朝那女子走了两步。 那白衣女子神情倨傲,转头便带着两人在林子里往深处走了过去。 早听说乌恒地处深山,这赵凤举扶着闻人霖跟着这女子走过几座摇摇欲坠的小桥又跨过几条黑色的小溪,这才见着前面几座黑色的石屋。 那女子朝着旁边一指,言语冷淡的说道:”你俩就歇在这里,想吃什么就自己做。如果想逃出去那就试试。“说完便径直进了屋子。 闻人霖嗯了一下,身子便沉了下去,赵凤举只得拖着闻人霖朝着那女子指的地方而去,这走进了才见着竟然是一处破草棚,里面还躺了两个人,面色青紫看着竟不似活人。 赵凤举扒拉了两把枯草,把闻人霖安置在上面,又从地上捡了一只破碗从一旁的水缸里盛了些水给闻人霖灌了下去。 闻人霖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便昏睡了过去。 且说黛玉那边,自闻人霖失踪便接连出事。 那赵乾带着人进山几日毫无音讯,一时间府内不免人心惶惶。 且说这日晚间,睡在外间榻上的雪雁隐隐听着屋外传来哭声,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劲的往雪雁耳朵里钻。 一开始,雪雁以为是哪个丫头想家了,便想着由她去,可那声音最后竟然越来越大了,听着似乎是靠近门口,雪雁这时候觉得蹊跷,府里丫头不多,这声音耳生的很,再者府里的人都知殿下出了事,这些日子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触眉头。 即便是有想家的丫头也断然没有半夜躲在主屋后院哭泣的道理。 雪雁看了看珠帘,瞧着黛玉似乎没醒,便披了衣裳推开门,在月光下,左边的石凳石椅子看的清清楚楚,右边那一丛竹子浓而密,那哭声似乎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雪雁往前走了一步,那哭声便止住了,雪雁微微有些后怕起来,可还是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除了风吹的沙沙声,无人回应。 倒是睡在后面的秋红披着衣裳过来,见着雪雁便道:”你也听到了?“ 雪雁点了点头,指了指那竹子。 秋红往前走了两步,咬了咬牙道:”定是哪个不规矩的丫头找死,看我不揪她出来。“说着便往那竹林走去。这临近竹子,也没什么变故,雪雁胆子也大了起来,站在秋红身后。 秋红瞪着眼睛,正要用手去碰那竹叶却见一黑影从里面冒了出来,这天色昏暗两人被那黑影撞到,之觉得浑身冰冷。 就这么转瞬间,那黑影便不见踪影。 雪雁秋红二人当下便跑到屋内关上门,瞧着对方脸色惨白,心知今儿这怕是遇着鬼了。 两人动静不小,虽黛玉身子有孕,睡的沉,可还是醒转过来,瞧着雪雁秋红两人这模样,当下便知出了事。 雪雁自知瞒不住,当下便把听着哭声遇着黑影的事说了。 秋红在旁听着,跟着说道:“王妃,前儿个我听厨房新招的厨娘说,咱们这府里以前就出过事。” 黛玉挽了头发,坐在床沿上问道:“什么话直说就是。” 秋红也不废话,当下便把那厨娘的说一字不差的说了。 原来这偌大的宅院乃是一当地的富户家产,那富户南来北往的贩货,做的是大买卖。这有钱了便修建这处宅院。只是那富户年过半百,膝下竟无一字,这年纪大了,便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这富户是个慈悲的,家中人口又简单,想纳妾,自然是多的年轻貌美女子愿意。奇怪的是,这些女子先后怀孕,最后竟无一子能顺利产下。这富户也急了,找了不少人,也不知怎么的,最后竟然发现是这富户的大房太太使坏,那些妾侍自怀了身孕便被她下了药,那些孩子哪里会生的下来。 这富户的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年轻的时候跟着富户没少吃苦,哪里会容忍别的女子分享丈夫,这才出此下策。 这事一出,富户当下便写了休书,只是那大太太是个倔脾气,当下便投井去了。这富户草草把人埋了,便又八抬大轿娶了当地一貌美苗女。 这苗女入门三月便怀了身孕,十月怀胎后竟生下一怪胎,那婴儿浑身黑紫,一出生便笑,那笑声跟哭似的。 这孩子自然留不得,富户便做主把那孩子扔了,只是那苗女不愿,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把那婴儿给治好了。可谁知这婴儿一日大似一日,言谈举止越来越像=富户之前的大太太。那苗女没见过那大太太自然没多想,可那富户心中有愧,瞧着那婴儿越来越怕,而府中也常常半夜传来哭声。 没多久就出了人命,富户之前娶的一个妾侍死了,死状可怖,全身被吸干精血而亡。 从那之后,每日晚上府里便会死一人,几日后府里的下人便跑了大半,最后只剩下富户和那苗女并那婴孩。 到这时,富户自然知道作怪的便是那婴孩,早找了一道士来除妖,那一夜府里雷声冬天,愣是吵了一夜,等天亮后,这府里也不见有人出来,也没人敢进去。 这过了十几年后,佘明清听说殿下要来,这才请人把这府宅拾掇了干净。 黛玉听着这话,暗想了想,不由得冷哼道:“这厨娘即然怕,怎么还敢进府!” 秋红道:“我也这么问过她,她说她家男人伤了腿,家里没米揭不开锅,这才进了咱府。” 黛玉瞅着雪雁秋红,见她俩神色惊惶,当下便吩咐她俩自去休息。 雪雁还要再说,黛玉道:“你俩且睡外边,等天亮再说。” 秋红雪雁相视一眼,当下便退了出去。 这日一早,燕归蓝翎盯着一对黑眼圈过来伺候黛玉洗漱,黛玉瞧了不免暗自皱眉,原本以为离开京里那是非之地等过的恣意快活些,却不成想这竟是连番出事,想来是有人不想让自己日子太好过。 “你们都听到昨晚的哭声了?”黛玉这话一出,蓝翎身子一抖,燕归看了看窗外没人当下便道:“兴许是有人弄鬼。” “昨晚秋红雪雁碰着了,那东西浑身冰冷,肯定是鬼。”蓝翎说着便有了哭腔。 黛玉瞪了一眼雪雁秋红,雪雁往前走了半步,有些犹豫的说道:“小姐,那东西真的不是人。”说着便掀开衣裳,露出被那黑影碰过的手臂,只见那截手臂已经是青紫色,瞧着像是冻伤的。 秋红也露出自己被黑影撞过的地方,和雪雁一样,都是一片青紫色。 黛玉脸色一变,燕归踌躇着说道:“守外门的两个婆子说也听到了。” 黛玉微微闭上眼睛,眼前这事黛玉也说不准,可比起雪雁等人,作为重生的黛玉比她们都知道这世界上鬼怪之事不可不信。 只是这事未免太巧了,当下黛玉便吩咐下去昨晚这事不得传扬出去。 雪雁等人自是应了下来,只是当夜晚上别的院落又有了哭声,这下子这事是捂不住了,都说是那十几年前富户家的冤死鬼在作祟。 黛玉为这事发作了两个嚼舌根的,面上大家到不说了,可私下里还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钱六出了个主意,说是府里地方大人少,不如让找几十个兵士驻扎在府内。 黛玉想着人多阳气足,便应了下来。 按理说妇人内院是不能让生人入内的,可如今这情况也只能把那些理法放一边去。 这几日雪雁秋红两人手臂上的青紫消了不少,众人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前院巡逻的一兵士脸色煞白的跑了进来,见着黛玉也不行礼,指着外院便道:“王妃,出事了。” 黛玉脸色一沉,只觉得腹中一阵抽动,脸色变了又变,蓝翎扶着黛玉,燕归朝着那兵士道:“没规矩,也不知通报就这么跑了进来,当王妃是什么!” 那兵士立马朝着黛玉服了一服,便见着钱六在后走了过来,见着兵士便道:“王妃,昨夜和他一起巡逻的跌倒井里死了.” 正文 第一百章 钱六说了这话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兵士,继续道:”他叫黑子,昨夜和那人一起在前院偏厅那值夜,那人闹肚子黑子就让他去茅房了,等了半宿都不见人回来,想着怕是躲懒去了,也没多想,哪里晓得竟然在井里发现了他。“ 那个叫黑子的兵士此时脸色微微有些好转,接口道:“府里不干净。” 钱六忙止住他话头,说道:“这事要不找个道士来看看。” 倘或真的找了道士来看,那可就坐实了府里闹鬼之事,黛玉不怕鬼,可却怕有人弄鬼。想着闻人霖如今生死不明,偏偏自己又是个双身子的,这事又这么古怪。 说不怕那是假的,黛玉虽面上不显,可自从闻人霖出事后睡觉总是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之间。这几日下来,要不是因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撑不下去了。 如今听着钱六这话,当下便问道:“咱们初来这边,也不熟,难道当地有能人!” 钱六道:“昨日听佘明清说附近的虎丘山有一道观,里面一老道士有些本事。” 又是佘明清!黛玉眉头微微一皱,瞅着钱六便道:”佘明清这几日干了些什么!“ 钱六想了想便道:”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不论和活计还是侍卫都打的火热,也挺会收拢人心的。“钱六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这佘明清未免也太热情了些。 佘明清这人黛玉是不敢用,可眼前府里的事也得解决,有些事到底得亲眼瞧瞧才好。 雪雁燕归扶着黛玉去那出事的井旁。 那地方早有兵士围着,瞧着五皇子妃过来,原本窃窃私语的几人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面无表情,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尸体还没有抬出来,大约是没人敢动的缘故,黛玉还没走进井边,黑子上前一步道:”王妃,这地方不干净,还是让我们把它先捞出来。“ 黛玉点了点头便站在一旁。 那几位兵士互相看了看,似乎是惧怕下面的东西。 钱六见着黛玉脸色不对,正要说几句,却见黑子找了一根绳子绑在自己腰上说道:”我下去捞上来,你们拉着绳子。“ 见有人主动下去,边上几人当下也积极起来,忙把绳子一头系在柱子上,三个人拉着绳子,令两人扶着黑子小心下去。 这黑子看了一眼井下,水有些浑浊,尸体泡了几个时辰都有些肿了,在往下就看不清楚了。当下深吸了一口气便缓缓往下。 随着往下,黑子只觉得一股子很重的腥臭味冒了出来,按理说人死了没多久,不该这么臭,可这味可不是一般的臭,等靠近尸体黑子只觉得喘不过起来。看了看水下没什么东西便把绳子把它绑住,朝着上面喊了一声:”快拉!“ 这尸体贴着黑子就这么被拉了上来,随着尸体出来,黑子解了绳子便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黛玉往后退了几步,钱六瞅着那发胀的尸体道:”按理说没多久,怎么这么臭。“ 众人也是不解,待黑子过来便道:”水里没什么东西,这尸体不知怎么的臭的厉害,还是带着一股很重的腥味。“ “这味道不像尸臭味,倒像是臭咸鱼的味道。” 边上一细皮嫩肉的兵士上前说道。 黛玉看了看他,便道:“怎么说?” 那兵士年纪看着小,当下低头道:“我家是打渔的,每年冬天都腌咸鱼,有一年咸鱼腌多了,等到盛夏便是这个味,能臭出去三里地。”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外走了两步。 “是有些像臭咸鱼的味。”雪雁在黛玉身后低声说了一句。 黛玉看了一眼雪雁,闻着这味只觉得恶心反胃,当下便吩咐人去把仵作叫来。 这地方人少,没专职仵作,不过是街上一开棺材铺的人临时凑数。 瞧着这尸体没出什么变故,雪雁便劝黛玉回屋,最多留钱六在这看着,等有事禀告便是。 黛玉却想着这几日连番事故,虽说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可黛玉自知如今是存亡之际,闻人霖又生死不明,这里里外外的事哪里容得自己多想,当下便打定主意,那些个规矩都见鬼去吧,非得把弄鬼的人揪出来。 这边黛玉刚下了决心,便见有人喊了起来,指着那当中的尸体道:“他在动。” 当下,众人一看,哪里是尸体在动,是他圆滚滚的肚子在动,虽说是大白天,可黛玉却觉得一股子阴冷越发强了起来,那肚子里面似乎是有东西要出来,说时迟那时快,站在一旁的那细皮嫩肉的小伙子抽出短刀便冲了上去,朝着那一动一动的地方便捅了过去。 哪里料到,一击不中,便见着鼓鼓的肚子被捅开后冒出一浑身漆黑浑身长毛的怪物。那小伙子见此当下便冲着黑子叫到:“不能让它跑走,快把它杀了。” 黑子抖了一下,当下便拔除刀迎了上去,那怪物一身腥臭,也不攻击人朝着井口跑去。 那小伙子早就堵在井口,见它跑过来,当下便朝着它头一刀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怪物当下便身首异处。 血水流了一地,黑子瞅着当下便冲那小伙子笑着道:“看不出你胆子挺大,这东西到底是啥啊!?“ 那小伙子把刀擦了下,朝着黛玉道:“王妃,是这东西做的怪。我们那里管叫它水猴子,最喜欢吃死人肉。样子长的丑,可也没什么好怕的。” 即然不是鬼怪,而是动物,众人倒也没之前那么怕了,黛玉见这小伙子认得这东西,便问道:“那你说觉得这水猴子是一直在这里的还是后来来的。” 这小伙子也是个直心眼的,看了看那水猴子的尸体便道:“这东西像是人养的。” 黛玉自听他说起,便觉得这事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如今面色带笑的问道:“何以见得?” 那小伙子说道:“回王妃,这东西生性狡诈,不喜阳光,最喜在阴暗潮湿之地挖掘坟墓,或者在暗河里拉人下水,平常是见不到它的。虽说它身上有恶臭,可这只确是太臭了些,倒像是有人养的。” “谁养这东西啊?“钱六捏着鼻子说道,一边又指使人把这水猴子的尸体拖下去,把地板擦干净。 黛玉瞅着仵作也来了,看了看那破败的尸体道:“回王妃,这人肚子是空的。” 看样子是被这水猴子给吃了,即然已经有了眉目,黛玉也不再多呆,见着那小伙子有些见识便叫了他和黑子一道过去问话。 那小伙子叫臧海,家里祖辈都是打渔的,因自小跟着父亲出海,这胆子便有些大。此时坐在下首有些拘谨,见着王妃姿容秀丽,待人和蔼,便把自己知道那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水猴子虽喜好腐尸,可哪里来那么多腐尸,大都吃的河里的臭鱼烂虾,因此它们虽臭,可却最多是浑身鱼腥气,却不似今日这只,一股子尸臭味,这只水猴子定然是有人豢养。这只水猴子定然是被人喂饱了放进来,这些天没东西吃,这才发难。 一想到水猴子浑身的长毛,发黄的利齿,黛玉便心惊肉跳,想到还有人养这东西来害自己,当下便交代黑子把府里的几口井都排查一遍,每个井都盖上一块大石头,虽说每日取水麻烦了些,可如今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你能找到豢养它的人么?”黛玉朝着臧海问道。 臧海低着头想了会道:“味道,可以根据味道来找人。这东西尸气重,想必养他的人尸气也重。” 这话提醒了一旁的钱六,钱六立马说道:“早就听说这地方死人多,不少人都把无人认领的尸体扔到城外的山沟沟里。” 即然有了地方,黛玉当下便让黑子找了十几个胆子大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便去了城外的山沟沟。 这地方崇山峻岭,树木繁茂,那乱葬岗本就是不详之地,远远看去竟是一团黑色镶嵌在绿色山林之中。 臧海看着山林中草虫飞走,腐臭难当,拿着麻布让众人捂着口鼻找了起来。 到处可见露出泥土的骸骨,偶然有些野狗叼着残肢躲闪,这些兵士虽见惯生死,可如今也不免心有戚戚然。 随着味道越来越重,黑子瞅着不远处有一树屋,众人立马四散开来,躲在树后。黑子朝着那树屋喊道:“有人么!” 无人应答,黑子又喊了几声,看着像是没人。 臧海抽出刀爬到了树上,抬起一脚便朝着门踹了过去,本就是虚掩着,这一踢树屋里的样子都看的一干二净,出了一张竹床上面放着一个破被子竟无其他东西。 臧海朝着下面道:“没人!” 黑子带了两人上来,这点地方是藏不住东西的,黑子又带着人四处看了看,臧海站在一处溪水边说:“这里面。” 黑子瞅了一眼臧海,不由得拍了下道:“你这小子,深藏不露啊,今日在王妃面前得了脸,以后前途无量啊!” 臧海自知黑子这是不信自己,在这明朝暗讽呢,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兄弟我入伍晚,的亏弟兄们照顾,如今咱们跟着五殿下来了这里,倘或五殿下出了事,怕是都不好交代啊!” 众人一听,自然是明白这里头的事,黑子笑呵呵的拍着臧海肩膀道:“说的对,即然你说这里头有东西,那咱们弟兄就好好下去看一看,谁水性好的下去看看。” 当下便有两人脱了衣裳下水,这水冰冷彻骨,那两人咬着牙潜了下去,没多久便浮了上来,脸色难看的说道:“下面有尸体,被大石头绑着,看样子死了不少时间了。” 上岸拿了刀子把绳子割开,抬着那具腐烂多时的尸体出水,这尸体泡在水里时间久了,实在是恶心至极。尸体泡的臃肿不堪,实在看不起脸色,除了他是个驼背,其他的都没发现。 臧海翻了翻他的衣兜,在他的钱包里翻出两块碎银子,黑子嘿嘿笑了笑,指着这尸体道:“这是被人谋害的!” 虽说在水里浸泡多日,可臧海还是闻出这人生前接触了不少尸体,想着这人定然是被人杀人灭口的。 想来那水猴子便是他豢养的,却不想这条线就这么断了。 正文 第102章 番外 一 番外一 自回京后,在宫里拜见了皇上皇后,黛玉便有些懒懒的,看着自己两岁的儿子穿着红色肚兜在院子里溜达。 那乌恒当地有一种驱蚊药膏,虽味道重,可效果真的不错,儿子露着白白的小胳膊小腿在草堆里都没被蚊虫叮咬。 对待孩子黛玉素来是本着放养政策,眼瞅着孩子一个人溜达着去了马厩,黛玉这才起身不慌不忙的跟着去了。 雪雁跟在黛玉身后,不免笑道:“小主子是越来越不怕生了,哪里都敢去,也不知道像谁!” 太早上的,日头已经热了起来,黛玉朝着儿子喊道:“虫虫,慢点走。” “看看……看看……”虫虫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黛玉见自己儿子这般,不由得加紧脚步跟了上去。虫虫一路沿着回廊直接抄近路去了马厩。 虫虫自小便喜欢动物,这马厩除了马更有羊、猫、狗等动物。这虫虫早就轻车熟路的一路走了过去,见了一头牛在喝水,兴奋的扭着屁股就走了过去,站在牛屁股后见那尾巴甩啊甩的便一把揪住那牛尾巴。 黛玉惊的忙喊道:“放手,小心它蹄子。”这话刚说完,便见着那牛屁股一动,随着一阵劈哩啪啦的声音,一大坨牛粪直接把虫虫从头到尾的淋了个遍。 原本正要上前的黛玉见此,不免一捂鼻子,虫虫当下不哭反而抹了一把脸笑了起来。 黛玉指着虫虫道:“还不快把他抱过来,好好洗一洗。” 这话说完,周围几人愣了愣,雪雁指着一婆子道:“愣着做什么。” 那老婆子咧着嘴一笑,正欲上前,却不防旁边一人快速的跑来直接一把抱起虫虫,放到一旁的水桶里洗了两下,这才抱到黛玉的面前,一把把孩子扔到黛玉怀里,皱着眉头道:“怎么看孩子的,下面这些人也是吃干饭的,被牛粪碰了,也不赶紧拉开。” 黛玉搂着虫虫回屋,瞅着站在旁边,衣服上沾了牛粪的闻人霖不免说道:“我自小便爱洁,虫虫定然是像你了。” 哼!闻人霖瞥了一眼黛玉,笑呵呵的说道:“自小爱洁,别给自己脸上刷金了,谁小时候不挂着两条鼻涕外加满手的泥。” 听到这话,黛玉白了一眼闻人霖,说道:“你自己是这样,难道就认为别人也是这般,以偏概全这毛病不好,趁早改了才好。” 黛玉这戏谑的语气带着三分笑意,闻人霖走进屋里脱了外衣,擦了擦脸道:“最近没什么事,就是少出门,总会有人上门来,到时候你见着什么喜欢收了便是。“ 听着这话,黛玉想着被关的大皇子,无辜枉死的二皇子加上痴傻的八皇子不免有些心惊。这几年虽在乌恒可也知道京里众皇子为了皇位斗的厉害。 虽闻人霖带着黛玉远避乌恒,可照样三不五时的有人过来打探,时不时的还搞一次暗杀。虽说没出事,可也能想到京里必定是危险万分。 因着这些事,黛玉这些日子除了进宫拜见皇后诸妃便在自己府里教导幼儿,倒也安逸和乐。 闻人霖回京便受皇帝宠信,这没两日便有了不可说的任务,这几日出门办事俱都走的偏门,方才骑着车进来,这才见着自己宝贝儿子被牛粪洒了一路,自己这媳妇倒好,干看着竟然嫌隙虫虫。 难道一身牛粪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闻人霖回头又看了看黛玉,交代道:“好好洗一洗,泡个澡,别再让他乱跑了。” 早就有下人端了水桶过来,虫虫早就脱了肚兜站在水里,此时听见闻人霖的话,朝着黛玉道:“好好洗洗,别跑!”这奶声奶气的模仿闻人霖说话的口气俨然是闻人霖的翻版。 闻人霖见此轻笑起来,捏了捏虫虫的小脸蛋,见他专心致志的在玩水,便朝黛玉嘱咐道:”玩一会就好了,午后就让他睡觉,醒了喝点酸梅汤,他怕热。“ 黛玉瞅着闻人霖这摸样,活脱脱一副不舍得的样子,不由得说道:”不如今儿你带虫虫,我去前面看下账本。“ 黛玉这话本是试探,可闻人霖竟然面露犹豫的说道:”这不大好吧!“ ”你是他父亲,带孩子也是该的,谁说男子不能在家带孩子。“黛玉笑着把毛巾放到闻人霖手里,往外走了两步道:”给你们父子俩一个亲近的机会。“ 正文 第103章 番外 二 番外二 话说贾宝玉离魂后,飘飘忽忽的便进了黑洞。 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刚起身便有人冲着他吼道:”赖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下一场马上就要开始了。“说着便被人一把拉了起来。 宝玉起身这才发现,不少人看着自己,穿着奇怪的衣服,头发都短短的,其中一个大肚子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指着自己道:”要不是你当初求我,这个替身的我都不会找你,动作太僵硬了。“ 宝玉下意识的就说出口:”导演,我马上来。“这话刚说完,宝玉转而一愣,我怎么叫他导演,可身子还是扭过去了,背对着摄影机举起手朝着对面一面容精致的女生喊道:”找死。“ 巴掌还没抽下去,便从旁跑来一男的,上前便挡住宝玉,另一只手猛地冲宝玉脸上打了过去。 说好是假的,可是那一拳打在宝玉脸上却是实打实的疼,宝玉被打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导演喊了一声咔,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宝玉道:”一条过,明天还有一场就完了。“ 宝玉整个人都有些懵,脑子糊糊的朝场边走去,这还没走两步,便见着一头发油腻腻的圆脸胖子朝自己走了过来,见了宝玉一把拉到一旁,瞪着宝玉脸上的青紫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今晚要见金老板的么!“ “金老板?“宝玉转而脑子里便冒出了一个浑身铜臭的大老粗。 那小胖子见宝玉迟钝的样子,从裤兜拿出一罐可乐上来便贴在宝玉青紫的脸上,宝玉被冷的抽搐了下,在脑子里宝玉知道这人是自己的经纪人,或者说是个拉皮条的。 如今的宝玉记记得原本的一切,又记得如今这个社会的一切,见着小胖子拿出手机也认得手机。 那小胖子见宝玉这样,叹了口气道:”这事怪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来当替身,谁都知道你除了一个臭皮囊,其他的一点不会,连替身都当不好。” 说起来,宝玉占用的这个原身姓宝名玉,长的那叫一个好看,当真是肤如凝脂面如冠玉。虽说自小便没了父母,可靠着这一副好皮囊愣是在各家亲戚的扶持下顺利从影视学院毕业。只可惜,这人是个榆木疙瘩,演戏像木头,说话也说不利索,见了生人就露怯。 要不是靠着面向不错,这才在圈子里混了三年,勉强没饿死。 小胖子是个七八线经纪人,平时就找些小活给宝玉,虽说抽成多了些,可宝玉还觉得合适。众人对他俩这种相处模式也是叹为观止。 宝玉在小胖子的安排下在旅馆换了身骚包的大红色衬衣,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瞅着那洞不够大,小胖子上前动手把大腿内侧愣是扯出一块出来,瞧着这翘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脸上这一块青紫看着着实有些碍眼,小胖子看了看从旁边拿出一顶假发,成功的挡住了脸颊那一块。 接着又拿出廉价香水喷了半瓶这才喜滋滋的冲着宝玉道:“可以见人了,见了金老板一定要笑,他喜欢笑的甜的小男生。” 宝玉虽刚重生可不是没有审美,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是不赞同,拉了拉那破洞裤子说:“能不能别穿这个,实在有失斯文。” “屁!别跟我拽文。“小胖子听都不听,拉着宝玉就出了门,上了一辆三手丰田朝着闹市便开了去。 虽说宝玉脑子里有关于汽车的印象,可此时还真的挺惊奇,不住的看来看去,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不自主的说:”不知道如此精美之物,实在是生平罕见。“ 那小胖子一听差点没把刚才吃的肉包子吐出来,冲着宝玉便道:”今儿这是犯病了,没事犯病不怕,就是待会到了金老板那别犯病。“ 宝玉脑子里呈现出那个叫金老板的面容和那色迷迷的眼神,不由得心中犯愁,扭捏着说:”我能不能不见他。“ 小胖子呲笑道:”又犯蠢了不是,金老板年内要投资那个大片,你只要得了他的眼,男二号铁定是你的,待会好好表现,千万被得罪了。“ 宝玉这人生性懦弱,也不知反抗,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不也不知反抗就想着到时候好好跟金老板说一说。 小胖子停了车,瞅着后车镜扒拉了下头发,瞧着还坐在车里的宝玉,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拉了脸一把把宝玉拉了出来,朝着酒吧门口一推,嘴里嘟哝着:”怎么比以前还蠢了。“之类的话。 宝玉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瞅着酒吧忽明忽暗的灯管,见着那一入门便看见的沿墙热带鱼大鱼缸,早就忘了此行目的,目瞪口呆的就杵着那。 小胖子见此,低骂一声,见着金老板早就坐在里头,拉着宝玉便走了过去,冲着金老板一个劲的笑,推着宝玉坐在金老板旁边,说道:”宝玉有些害羞,金老板别介意啊。“ 宝玉闻着那金老板身上一股子烟臭味,早就受不了了,那十几年娇生惯养的习惯哪里是一时半刻能改过来的,当下便有些嫌弃的起身道:”什么臭味,没洗澡啊!“ 这一句话可把小胖子吓的脸色发白,见着金老板脸色陡变,当下一边冲着金老板道:”不好意思,宝玉年纪小,性子直,有些不通事物。“另一边朝着宝玉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给金老板赔罪。 宝玉脑子里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宝玉也不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只是这个金老板实在不符合宝玉的审美。说起来,宝玉这辈子就喜欢长的好看的,不论男女,而眼前的金老板明显不是宝玉的菜。 那金老板看着宝玉这副样子,不怒反笑,瞅着宝玉道:“我还就喜欢这样的,太听话的没意思。”说着便要伸手去拉宝玉。 宝玉嫌弃的看了一眼金老板,忍了忍,这才说道:“我对你没兴趣。” “胡闹!”小胖子跳了起来,指着宝玉便骂道:“胡说什么,刚才被打昏头了么!” 正在这时,从门口那边走进来一群人,当中的那人穿着一身白色,气质高雅,眉目锋利,宛如一把出鞘的宝剑。 宝玉见此人,不免把他和自己相识的人都比较了下,当下便觉得此人比水溶更加俊美无双。 这宝玉是个爱美的,也不管金老板和脸色铁青的小胖子,腆着脸便走了上去,冲着那白衣男子便道:“公子好,我是宝玉,今日有幸得见公子,真乃我三生有幸。” 一群人见着宝玉过来莫名其妙来了这一段话,露出看傻逼的眼神出来。这白衣男子来头不少,今日过来不过是给自己出资拍摄的电影和目前捧的小明星一个面子。 不巧,这个片子还真好就是宝玉做替身的那个片子。 那个胖导演此时也在人群中,见了宝玉暗骂道:“求上位真是求魔怔了,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站在那白衣男子身边的正好是目前力捧的新人王,也是这个白衣男子的包养的小明星,此时见宝玉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来翘自己的墙角,当下讥笑道:“荣少,这位是给我当替身的,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说着便看了看面色不愉的荣少。 被叫做荣少的把宝玉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闻着他身上那股子廉价香水味,不由得眉头一皱,亲启双唇说了一个字:“滚!” 这声一出,周围一片嘲笑声,宝玉也觉得难堪,脸上烧的厉害,看了看荣少,便打算转身就走。 只是那新人王却不肯,见着宝玉要走,拉着荣少的手道:“宝玉是个苦命的,自小便没爹妈,如今也就靠演演群戏和给人当替身,荣少不如看在他身世可怜的份上收了他。” 周围人听了这话,不免低吸一口冷气,知道内情的都知道这位荣少年纪虽轻,可自小便在家中诸子中杀出血路的他是最讨厌那些靠着身世可怜的人以此为卖点的。 这新人王面上为宝玉说话,可实则确实让荣少真正厌弃了他。 正文 第104章 番外 三 番外三 紧接着荣少瞥了一眼宝玉,伸腿就走了过去。 宝玉这人是有些痴病的,好似没见着别人脸色一般猛地上前一把扯住荣少袖子,说道:“公子,我是宝玉。” 荣少这些年没少遇着自荐枕席的,可却是头一次遇着这么一个厚脸皮外加不识趣的,当下不怒反笑,瞅着宝玉道:”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是头上怎么盯着个假发!“ 宝玉憨憨的笑了笑,一把把假发拿了下来,顿时半张脸的青紫露了出来。 那小明星冷哼了声,勾着荣少胳膊低声道:”他这是不忿给我当替身,到您跟前喊冤来了。“ 一语末了,小明星见荣少不说话,猛的一瞧,竟见着荣少盯着宝玉那半边脸看,那神情不一般。小明星心想不妙,这宝玉有两分姿色,和自己也有三分相似,难道荣少看上他了。 正想法把人岔开,却不防荣少推开小明星走到宝玉跟前,盯着宝玉道:”留下你的号码。“ 宝玉刚穿越过来,听着这话,脑子里下意识的就报出了一串数字。 这宝玉虽占了人家的身体,可原身的一应物件东西宝玉也都知晓,旁人除了觉得他呆些也瞧不出不同来。 在旁看了半天戏的小胖子见荣少等人走过,这才敢上前站在宝玉身边奸笑着说道:”原来你看不上金老板,看上荣少了。荣少权势大,可也不是好对付的,不过你要真能呆在他身边满三个月怕是就不错了。“ 胖子这话三分嫉妒五分讥诮,宝玉回过神来,看着他,越看他越觉得他长的像薛蟠,脑海里涌现出这人时不时的给宝玉做些拉皮条的事,此时不由得叹了口气,拍了拍胖子肩膀道:“好自为之。” 瞧着这样风流公子模样的宝玉,胖子呸了一口,指着宝玉背影骂道:“吃错药了吧!” 宝玉走了两个小时才找到自己住的旅馆,脱了衣裳,照着脑子里的印象打开热水器洗了个澡,一边想着这东西真是好用另一边想着这原主竟然整日里奔波挣钱,实在是庸俗至极。 这宝玉虽拥有了原主的所有记忆,可自身的毛病却一点都没减少。 裹在半旧的被子里,听着隔壁传来的不和谐的呼吸声,宝玉甜甜的睡熟了。 酒吧包房里,荣少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原本围着的几人都有些神情尴尬,自从遇着那宝玉后,荣少便有些不对劲, 纵使是小明星使劲法子都没能讨得荣少欢心,不过他在荣少身边久了,见荣少心情不爽也不再多呆,拉着两个助理在旁唱歌。 荣少冷眼旁观,当初包养小明星是因为他一双眼睛长的像那人,可如今看着倒是没今儿见的那个叫宝玉的像了。 不止是眼睛,侧脸由其像。荣少想着想着便动了心思。 没两天宝玉便接到了荣少的电话,穿着一件花衬衫便进了酒店。 入屋便见着穿着睡袍的荣少,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在是精贵的很。宝玉一时间便看呆了。 “脱衣服!” 宝玉早就垂涎他的美色,心中更没有一丝抗拒,脱了上衣,便往他那走去。 对着宝玉这般主动,荣少冷笑了声,俯身便一口要在宝玉耳垂。 宝玉哼了下,两人交缠起来。 一个是霸道欺凌,一个是刻意迎合,两人水乳交融倒是难得的融合。 待日上三竿,两人才分开。 荣少瞧着宝玉这幅贪吃模样,不免笑道:“我给你找个本子,让你演一个富家公子可好!” 宝玉眯着眼睛,靠在荣少身上,说道:“戏子都是下九流。” 荣少听此皱了皱眉,这人的话是把自己都骂了进去,却不想宝玉接着说道:“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人,谁也不能说别人的不是。” 这话虽浅显可也有几分道理,荣少想了想便道:“城中有一处新购置的房产,宝玉住在那里可好。” 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毕竟一般攀上自己的都是想着出人头地的,哪里晓得竟一脸欣喜的答应了下来,恨不得立马搬过去。 自此,宝玉便过起了金屋藏娇的日子。 正文 第105章 番外 四 番外四 别墅隐藏在半山,宝玉叹到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蛋糕,这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安逸。 荣少对这样的宝玉从一开始的看不起,这时间久了见宝玉既不索要钱财,又不求着自己要拍戏,就整日里吃喝玩乐便好。想着这样的人倒也难得,一时间也对宝玉花了不少心思。 春去秋来,宝玉窝在这当米虫已经三年多了。 这三年荣少身边换了不少人,可宝玉还是留在这里,两人渐渐倒也有些一些情谊。 只是荣少虽说喜好男子,可也并不会放弃传宗接代。 那荣少新婚妻子出身大家,容颜秀美,只是难免脾气骄纵了些。 这些年和荣少有过瓜葛的男男女女都被她羞辱过。 索性宝玉深居简出又不惹事,这位荣少的新婚妻子范媛媛过了许久才得知还有宝玉这一号人物。 这范媛媛也不是个蠢的,想着宝玉即然能在荣少身边呆这么些年,想来也是有些本事。一时间自不敢轻举妄动,可眼见着荣少几个月没去宝玉那,这心思便慢慢的变了,想着那宝玉定然是焦急万分,若是自己让人去挑拨一二,定然会让他被荣少厌弃。 收了好处的管家,时不时的给宝玉脸色看,动不动的就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出来。宝玉这几日迷上了网游,正在网络里纵横,还建了个帮派,做一帮之主,给帮派取名《红楼梦破》,时不时的还吸引了不少妹子前来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这心思都在游戏里,管家那点小动静哪里察觉得到,这管家拳头打在泥地里,生出一股子闷气。 这几日越发的想尽办法在宝玉跟前挑事。 宝玉是个爱吃的,荣少于这上面也从没亏待与他,只是这几日每日不是豆腐就是豆芽,纵然是沉迷网游的宝玉也发觉了,瞪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豆芽菜说道:“我又不是和尚。” 那管家半笑不笑的上前道:“哎……荣少和范家大小姐成婚了,咱们这里每月收到的就少了许多,这几日的菜还是我往日省下的。” 宝玉自是知道荣少成婚的事,此时不疑有他,想了想便把手腕上的一块荣少送的表解下来给管家道:“荣少即然成婚了,想必有些照看不到,你把这当了吧。” 那管家以为宝玉最起码也该气愤一下,却不想竟然这般逆来顺受,心里暗骂宝玉没骨气。这面上却苦笑着说道:“荣少许久不来,这当了的钱也支撑不了不久,水电煤气,包括这上网费都要花费不少。” 宝玉不知水电这些费用向来都是由荣少私人助理打理,还以为是归在管家的买菜钱里,当下便皱了皱眉道:“过几日荣少过来,我跟他说下便是。” 那管家一喜,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便下去了。 范媛媛听管家说宝玉要和荣少告状,喜滋滋的,过几日再让管家挑拨几句,到时候用不了多久便让荣少厌弃了他才好。 孰不知,荣少那日来宝玉这,两人缠绵一番后,宝玉见着荣少眼神疲惫,便什么也没说,反而还好好的陪着荣少说了一会玩笑话。 荣少最近忙着公司的扩张,平日所见之人皆个个工于心计,说话都得再三思量,这宝玉偏偏是个不知五谷不知愁滋味的,这见惯了勾心斗角在宝玉这等人面前自然放松起来。 这边两人相处和谐,守在家的范媛媛可就着急上火起来。特别是见荣少一连在那边呆了两个晚上便有些沉不住气来。 问了几次得知两人不但没红眼反而越发亲热,当下便决定再出招。 范媛媛的招数说白了也简单,无外便是秀恩爱。 得知宝玉是个宅男,自然是雇佣了水军在网上炒做两人恩爱事宜,这荣少一表人才范媛媛样貌不俗,还真的吸引了不少无辜路人围观,纷纷都说是天作之合才子佳人。这波炒作连宝玉玩的网游世界里也不少人提起。 听得多了,特别是宝玉这个帮主也知道不少帮众妹子都是荣少范媛媛夫妻俩的粉丝。宝玉这次翻开那些帖子新闻,不得不承认,两人确实是天照地设的一对。 宝玉是何许人,见了这些也就感慨下荣少好福气,其他的也就丢在一旁,继续和帮派里的妹子打闹去了。 那管家细心观察宝玉,发现他丝毫不为所动,也觉得惊奇,瞧着这人不为钱,不为事业,原本以为是真爱,结果见了荣少成婚夫妻恩爱也不为所动,还真的有些猜不透他。 一击不中,范媛媛自不会罢休,紧接着又旁敲侧击,跟荣少提起自己亲表哥不日就要回国,表哥自幼喜好油画,半山那里风景优美又人烟稀少,不如请表哥住在那里,左右空着也是空着。 荣少听了这话,看了看范媛媛便应了。 当下便安排宝玉搬家,只说是住久了挪一挪地方。荣少有心瞒着宝玉,可那管家却添油加醋的说道:“今儿荣少让宝少爷挪地方,也不知谁住进来!”说着还叹了口气。 那神情,就好像住进来是荣少的新包养的人。 即使是不理事的宝玉,此时也有些怒了,只是宝玉怒的是多嘴多舌的管家。不过毕竟管家领的是荣家的薪水,宝玉此时也就瞪了一下,转而便发了个短信跟荣少说,“管家在这里习惯了,不如仍旧让他在这照看房子。” 荣少对宝玉心中有愧,当下便应了。 可惜那管家听到调令还以为是荣少连下人都不愿给宝玉请,当下便乐的清闲起来。 等着动静的范媛媛一等二等就是不见宝玉作妖,又想了个点子,乘着宝玉出门逛超市买食品来了一个偶遇。 范媛媛想着宝玉定然是认得自己,却不想宝玉见范媛媛站在自己跟前艳光四射,也不过就是看了一眼,转而拿了一包酸菜牛肉面。 瞧着宝玉拿下拿包酸菜牛肉面,范媛媛盯着宝玉冷声道:“这位先生有些眼熟啊!” 宝玉低着头看着推车里的各式泡面干粮,说道:“荣夫人好。” “宝先生认识我,刚才怎么不主动跟我打招呼。”范媛媛见宝玉低着头,有意给他难看。 却不想,宝玉思维不似常人,眨巴着眼睛说道:“夫人是女子,又是新嫁娘,男女有别。” “什么意思!”范媛媛听了,瞧着宝玉怒喝到:“难道你以为我看上你了,你个癞□□,你个二爷!” 二爷是个骂人的话,可宝玉不知,此时瞪着眼睛看着范媛媛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二爷?”说着便上前一脸激动。 见此情景,范媛媛气的脸红鼻子粗,朝着宝玉骂了一句:“死不要脸。”便跑了。 独独宝玉看着范媛媛落荒而逃的背影喃喃说道:“难道她和我一样,都是从红楼里出来的!” 荣少之所以包养宝玉,除了宝玉这人不惹麻烦,知情知趣,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宝玉像一个人。即使如荣少这样的也有心中的白月光。这个白月光就是荣少当年的同学,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只是那位白月光是个直男还有一个爱人。荣少隐忍至今,这才包养了不少长得像那人的年轻男子。 哪里知道,这位远住海外的白月光竟然离婚了,不仅离婚还不日便要回国。 这荣少看了白月光的邮件,一时便有些慌了,想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要回来,荣少如何能不激动。 正想着年幼时的初恋时光,却见着范媛媛闯了进来。瞅着范媛媛荣少便有些不喜,这范媛媛的性格并不适合当家,无奈那范家家主宠爱这个独女,荣少这才娶了她。 此时见她这般闯进自己书房,当下便道:“出什么事了?” 范媛媛自然不好说去找宝玉了,想了想便道:“听管家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 “一会吃饭,我还要看会资料。”荣少这推拒的姿态实在是光明正大。 范媛媛一时被荣少气势压住,刚出门便觉得不忿,想着凭什么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就得独守空房。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102 那老婆婆脸上一道疤痕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看着着实吓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佘明清冷冷说道:“不知死活,你敢不敢想一想背叛你主子的心思。” 佘明清脸色青紫,瞪着这老婆婆道:”你是?“ ”哼!“老婆婆不看佘明清,只看着黛玉道:“这人没什么用处,只要王妃答应支援我三百人,我族人不但能救出五殿下,更能一举歼灭夸巴等人。” 黛玉看了看赵乾,赵乾苦笑了下,自从赵乾把这自称黑苗首领的老婆婆带了来,这人口气颇大,似乎不把夸巴等人放在眼里,更是把府里几处的脏东西给揪了出来。 此时屋里屋外的站满了人,佘明清站在当中见几人之间言语来往,竟然不把自己当回事,不免心中七上八下。瞅着空儿便道:“王妃,别被这人糊弄了,不知是从……”话还没说完,便见着佘明清嗷的一声,直接滚在了地上,转眼间便七窍流血。 顿时众人便脸色一变,看向了那老婆婆,只见她微微笑着,朝着黛玉道:“我的本事王妃也看到了,只要借我些人把夸巴铲除了,我族人绝对不会侵扰这边。” 这人是赵乾带回来的,如今见了她的手段也不免心有余悸,只是如今殿下生死不明,这人说话也不知真假,正踌躇间便见黛玉说道:“那本王妃就信你。”说完便朝着赵乾吩咐道:“给她拨三百兵士。” 那老婆婆呵呵笑着,看着黛玉道:“有魄力,我就喜欢有魄力的女娃娃。”说着便径直出了门,赵乾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黛玉,转头便跟着老婆婆出去了。 待躺在地上的佘明清被人拉出去,便见着黑子臧海来了,把那乱葬岗事这么一说,原本站在屋外的仵作脸色一变,进屋便问道:“那死尸当真是个驼背?” 燕归瞪了一眼那不知规矩的仵作,黛玉摆了摆手问道:“认识?” 那仵作低着头说道:“回王妃,尸体看了,是被水猴子弄死的。咱们这里以前有一掘墓人,是个驼背,有些结巴。常常被人欺负,后来有一次被人欺负狠了,便赌气住在了那乱葬岗,也就我偶尔带着粮食过去看他,我记得他前几年养了一只水猴子.” 早就听臧海说有人养这东西,可是听说还是个受人欺负的驼背,黛玉不免说道:”即使被人欺负也不能养这东西害人呐。“ 那仵作急了,挽着袖口便道:”驼背李从不害人,他都是喂那些无主的尸体而已,定然是有人杀人夺物。“ 仵作说的不假,黛玉也想到了。 且说闻人霖自从被拘在那里,头两日倒是没人来管他,就是逃不出去,只因四周都有死人看着。 没错就是死人,尸体发出阵阵恶臭,可只要闻人霖走出猪圈它们便跳了过来,长长的指甲看着吓人的很。 原本以为还得在这里呆着,却不想从屋子里丢出一具尸体,那位白衣女子拍了拍手,也不知做了什么,旁边一死尸便抬着那具新死的尸体走了。 白衣女子走到闻人霖面前看了看道:”哪个先来?“ 赵凤举自是义不容辞,上前便道:”我。“ ”嘿!“还挺忠心的,不过在我这忠心可没用。”说着便抽出一跟银针朝着赵凤举眉心刺去。 闻人霖推开赵凤举,那女子也不慌,笑嘻嘻的反手便抖出一只红色蜘蛛,朝着闻人霖便去。 那蜘蛛浑身血红,透着一股子邪气,闻人霖左躲右闪可还是被它粘上,紧接着便在闻人霖脖子上咬了一口转眼便钻了进去。 眼瞅着红蜘蛛进去,闻人霖双眼一翻差点厥过去,那白衣女子嘿嘿笑着,也不知做了什么,闻人霖手脚便不受控制的朝着里屋走了进去,这屋子看着不大,可里头有一密道,顺着密道走去,便闻着一股子腥臭味越来越重。 入目便见着十几个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站在前面的白衣女子踢了一脚肠穿肚烂的尸体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几下就受不住了。” 说完回头看了看闻人霖道:“之前都用的乡野匹夫,也不知你这个皇亲贵胄能不能抗住。” 闻人霖瞅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想着这次怕是栽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大灾大难都抗过来了。想着想着就想到黛玉在府里也不知如何了,更何况还身子有孕,这次是连累了她。 思及此,纵使是从小身在深宫内院的闻人霖也有些后悔起来,只是这后悔的情绪转瞬即逝,瞅着自己手脚僵硬的躺在腥臭的石床上,那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拿着一只葫芦过来、闻人霖身体不能动,嘴里也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本想着命数到了,却不成想只听着远处传来一阵雷声,紧接着便见那白衣女人脸色骤变,催出无数小虫,朝着外面飞去。 闻人霖见白衣女人出去,心中定是出了大事,等了许久便见着赵凤举带着几个兵士进来,这才得知救兵到了。 这次闻人霖得救全靠赵乾找了那老婆婆,闻人霖本想着好好感谢她,却不想那人杀了白衣女人拘了夸巴便走了。 事后从赵乾嘴里才得知那夸巴竟是那老婆婆的儿子,只不过那老婆婆生下夸巴后便被夸巴父亲赶出了乌恒,这女人带着自己亲信在深山里躲了几十年,如今抓了夸巴也不知怎么处置。 索性这老婆婆看着凶恶,临走解除了闻人霖身上的痘虫不说,还送了黛玉一个盒子。 该杀的杀,该清洗的清洗,忙活了几日闻人霖总算把这边陲小城好好的整治了一番。佘明清被堵上了嘴,直接派了一队小兵连带着闻人霖亲笔手信上了京。 立秋了,一到晚间天气就转凉,雪雁拿了被子过来铺床,见着黛玉看着面前一古朴陈旧的盒子不由得说道:“这虫子小姐还留着,怎么不用。” 黛玉叹了口气把它收了起来,想那老婆婆把这东西送自己也不知是何意思,这同心痘一公一母,如果用了,这闻人霖倘或变心便会腹痛而死,黛玉却会无碍。 这东西这么好,黛玉不是不动心,怕只怕闻人霖对自己从来无情,那岂不是上来就害了他。 因着黛玉肚子渐渐大了,眼看临盆在即,闻人霖过来说了回话便去了前院歇息。 听着窗外偶然传来的鸟叫声,黛玉翻了个身,因日间睡的多了,这起了次夜后便没了睡意。待听到三更股响,黛玉摸了摸肚子,肚子里的小人儿刚才又踢了一脚,黛玉笑骂道:“真是个扭来扭去的虫子。” 那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感,又扭动了几下,疼得黛玉出了声。 睡在外间的雪雁听了,忙进来掀开帘子见黛玉额头都是汗,又是擦汗又是倒水,这才好了些。 瞧着黛玉连日来睡不好吃不好,雪雁不免担忧道:“女子就是命苦,生孩子就似鬼门关走一圈。” 黛玉瞅着雪雁笑道:“雪雁也长大了,连这话都知道了,只是咱们女子生来便是如此,遇着个好一点的夫君还能长长久久,万一遇着个缺心烂肺的那可真是好没意思。” 雪雁听闻,忙低声道:“小姐不如用那虫子!”这虫子的用处,也唯有雪雁知道,蓝翎等都不清楚。 此时黛玉听了,只摇了摇头,雪雁见此也不便多说。 也难怪黛玉如此,这上辈子倒是和宝玉心心相惜只以为遇着一颗真心,可最后却落得个孤身上路,这辈子想着不能露出真心,可是瞧着闻人霖灰头土脸的回来,黛玉这心里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这些日子闻人霖每每过来,黛玉都故作疏离,就怕自己这颗心又沦陷了。 眼见着分娩在即,府里请了两个产婆,听说都是当地好手,只见着下人端着水来来往往,屋子里不时传来呼喊声,闻人霖坐在院子里,心中不免有即将要做父亲的那一丝喜悦,同时还带着一丝担忧。 这些日子每每闻人霖想拉着黛玉说几句体己话,总是被黛玉有意无意的岔开,闻人霖初到这里,事儿不少,几个月过去,两人虽每日见面,可话却没说几句,闻人霖总觉得黛玉心中有事,可黛玉自他遇难事事以救他为首要目的,这份情谊闻人霖自是感动。 只听着屋里陡然传出婴儿哭声,闻人霖走至门口便见着雪雁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应该朝着闻人霖道:“给殿下贺喜,皇子妃生了个小王爷。” 闻人霖抱起那还在哭闹的婴孩,见他红红的,一双眼睛倒是大大的瞪着自己,不由的笑了笑。 坐在床沿上,黛玉披散着头发,额头上微微出汗,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清爽的很。想来定是在自己进门那会功夫已经打理过了。 闻人霖把孩子放到黛玉旁边,看着黛玉道:“这孩子像你,叫什么名字好?” 黛玉看着在襁褓中的儿子,想着前两日他还在肚子里折腾自己,不由得说道:“这名字自然得让父皇赐下,我倒是早就给他想了一个小名。” 闻人霖笑了下,“想了什么名?” 黛玉扑哧一笑,侧着头道:“虫子可好?” 闻人霖看着红红的小脸蛋,轻轻碰了一下婴儿小手道:“多俊的孩子,你母亲非叫你虫子。” 那孩子抓住闻人霖手指不放,朝着闻人霖甜甜一笑,黛玉有些吃味,看着闻人霖说道:“我幸幸苦苦怀胎十月,他倒是更喜欢你呐!” 这几个月来黛玉还是头一次在闻人霖面前说笑,黛玉说完,看着闻人霖直勾勾的眼神,一时便红了脸。 闻人霖见她面有倦色,便让雪雁等伺候她早些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