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掠情:暴君别来无恙》 正文 第一章 国破 第一章 国破 “父皇,不要!”安文夕拼命的伸手去抓,却只擦过了安国君的衣角,看着安国君的身子直直的朝城门下坠去。 一声坠地的闷响传来,安文夕登上城墙,不敢去看地上的那滩血迹,微微闭上眼睛。 她是大安的公主,国破,她理应以身殉国,这是她背负的责任! 城墙上的女子,红衣飘扬,倾城绝色,宛若画中人! 国破,全城皆是素衣白服,她偏要一袭红裳,就算死,她也要死的华丽! “你若敢死,城中所有百姓皆为你陪葬!”城下男子清冷的音声传来。 这个声音已经深入骨髓,她的九哥哥一身湛蓝的盔甲,身姿挺拔,刚毅的曲线勾勒出一张冷峻邪魅而陌生的脸。是的,他已经恢复了真容。 而如今他再也不是她的九哥哥,而是她的杀父仇人——慕容喆! 她还记得离国时,他执着她的手道:“夕儿,待我再次归来,便千金为聘。” 谁知,她却等来了他三千铁蹄压境! 安文夕睁开凤眸,缓步下了城墙。她不能死,她死了,父皇的仇谁来报? “开城门!”男子看也未看地上的那滩血迹,带领着三军将士踏进了皇城。 他一步步踏上城楼,粗鲁的挑起她的下巴,冰冷道:“安文夕,朕这个生辰礼物,可还喜欢?” 对上他带着恨意的双眸,她嘴角淡淡沁出了一抹讥笑。 原来,他还记得她的生辰。 那笑,格外的刺眼,他不由得加大了手下的力度,“安文夕,朕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人,上烙铁!”他松开了她的下巴,接过侍卫递来的烧红烙铁道:“怕吗?” 安文夕凉凉的看着他,不作答,好看的凤眸不复往日的俏皮而是沁满了寒冰。 “说话!” “怕……你就会放过我么?” “只要你求朕……” “我不怕!” “滋……”伴随着烙焦皮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了浓浓的焦肉味道。 安文夕咬着苍白的唇瓣,眼睛紧紧的盯着慕容喆。 “疼就求朕……” 安文夕闭上眼睛,薄唇流下一缕鲜红的血迹。 慕容喆被安文夕激怒,狠狠的用烙铁碾着她光洁的额头,以至于拿下烙铁时扯下她的皮肉。 自始至终,安文夕连眉毛也未皱一下,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慕容喆扫了眼安文夕对着城楼下的众人道:“从此,安文夕便是我大夏最低等最下贱的奴隶,可自由买卖!” “这,只是个开始!”慕容喆从她身边经过,扔下这句冷冽的话。 安文夕挺直脊梁,一步步走下城楼,看着那抹浸在血泊里的明黄,刺目的鲜血,刺目的红,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终于忍不住扑过去,失声痛哭。 “父皇……” 慕容喆回头看了她一眼和她怀里的尸体,吩咐道:“将安国君的尸身吊在城门上曝晒三日!” “你敢!”安文夕双眸迸出浓浓的恨意。 慕容喆将安文夕眼里的恨意尽收眼底,厉声道:“然后——挫骨扬灰!” “慕容喆——” “还不动手!” “我看谁敢!”安文夕抱紧了怀里的尸身,双瞳骤缩,紧紧锁住上前的侍卫。 正文 第二章 称帝 第二章 称帝 安文夕直觉后脑勺一麻,身子便缓缓倒了下去。 慕容喆将安文夕从地上抱起,紧紧拥到怀中,猛吸了一口独属于她的甜香味道,尽量让自己避开她额头上的烙伤。 一众侍卫拿捏不准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思,驻足原地。 “愣着作甚,照朕吩咐做。”说完便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女子走向宫城。 未央宫内,慕容喆看着昏睡的安文夕,轻轻地为她挑去额头伤口上的水泡,那动作,轻柔至极,仿佛是在呵护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谁能想到嗜血冰冷的暴君竟然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慕容喆挑完所有的水泡,握了握拳,最终还是将药递给了安文夕的嬷嬷箐姑姑。 “好生看着她。” 慕容喆刚走,安文夕便睁开了清明的眸子,看着箐姑姑手中的药,吩咐道:“我不用他的东西,扔掉!” “公主……”箐姑姑心疼的看了眼安文夕额头上的伤口,她是安国最尊贵的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姑姑忘了么,他灭了安国,逼死了父皇,他的东西,我不能用!”安文夕眼中黑白分明,冷的可怕。 安文夕从箐姑姑手中夺过小瓷瓶,狠狠地扔到殿外。 殿外的慕容喆负手而立,看着碎成一地的瓷片,眉宇间添了抹戾气,紧抿着凉薄的唇走出了未央宫。 安国君的尸身被吊在了城门上,可是就在第二天夜晚,安国君的尸身却不翼而飞。对此,慕容喆也没有深究。他正忙着改朝换代,镇压安国的反动势力。 三日后,慕容喆称帝,国号为夏,他恢复本名为北宫喆。同时他立原安国六公主安芊柔为妃,荣宠至极! 原来,他竟是前朝大夏的遗孤! 安文夕得到这个消息时是当日的午后,她不悲不喜的听香茗说完,脸上无半分波澜。 “公主,九皇子怎么可以立六公主为妃呢?”香茗急道。 “够了,香茗。他再也不是九皇子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他。” 香茗惊恐的看了安文夕一眼,她从未见过公主这么可怕的眼神,她喏喏的点了点头。 “公主,六公主来了。”箐姑姑神色微戚。 树倒猢狲散,安宫破后,这偌大的未央宫只剩了香茗和箐姑姑二人。 “不要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 箐姑姑和香茗稍稍放了心,公主自幼行事稳重。 “十妹妹,姐姐来看看你。”娇柔的声音传来。 安文夕迎上去行礼道:“奴婢是最下等的奴,不敢高攀柔妃娘娘,奴婢给柔妃娘娘请安。” 安芊柔闻言脸色蓦地一变,她这是在讥讽她在父皇尸骨未寒之时就做了杀父仇人的妃子么? “十妹妹,即便你是最下——贱的奴隶,但毕竟是本宫的亲妹妹,这血缘关系是不会变的。”安芊柔看着安文夕额头上被烙上的奴字嘴角勾起讥讽。 “姐姐今日来是问妹妹要样东西。” “不知柔妃娘娘想要什么?” 安芊柔莲步轻移,打量了一眼周围,淡淡道:“姐姐看上了你这未央宫,不知妹妹可愿意送给姐姐?” 正文 第三章 杖毙 第三章 杖毙 “什么?这未央宫可是皇后娘娘留给我家公主的!”香茗脱口而出。 “哪里的贱婢竟然对本宫大呼小叫!”安芊柔挽起黛眉,“香凝,还不掌嘴!” “香凝你——你竟背叛了公主!”香茗剜着上前的小宫女。 “掌嘴!”安芊柔厉声道,从来都是她上赶着巴结安文夕,何时在安文夕面前这样的扬眉吐气! “香凝,知道背叛我的代价么?”安文夕抓住香凝扬起的手,黑瞳锁住她。 香凝咬了咬唇,大着胆子道:“你现在不过是个奴隶,皇上迟早会将奴婢调去别处的。” 安芊柔对身侧的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小宫女立即明了,扬手便要打! 安文夕扔开香凝,捉住小宫女的手,“柔妃娘娘想要未央宫,给你便是,但是——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了我的人!” “是么?” 突然,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 安芊柔忙行了礼柔顺的贴在北宫喆身侧。 安文夕咬了咬唇,匍匐在地上,行了低等奴隶的大礼。 “奴婢参见皇上。” 北宫喆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香茗,“是你顶撞了柔妃?” “九皇……皇上,是柔妃娘娘抢我家公主的未央宫。” 北宫喆神色微冷,“这未央宫只有柔妃这么娇柔的人儿才有资格住。即日起,未央宫更名为惜柔殿,贱奴安文夕不得踏进惜柔殿半步!” 安文夕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咬唇道:“奴婢——遵旨!” “皇上,这怎么可以,未央宫可是皇后娘娘……” “香茗!”安文夕声音冷涩。 “放肆!”北宫喆目光锁住跪在地上的小人儿,她依旧一袭红衣,她不是最讨厌红色么? 冷声吩咐道:“将香茗拉下去杖——毙!” 香茗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北宫喆“九皇子……” 安文夕知道他说的出,做的到,立即护在香茗身前,仰起头狠狠的盯着他:“慕容喆!” “朕叫北宫喆!拉下去!”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额头上没有任何处理的烙伤,眸色又深了几分,在她耳边道:“你越是在乎谁,朕越是除之后快!”感觉到她的颤抖,他满意的勾了嘴角。 “啊!”外面传来香茗的喊叫和板子砸到身上的声音,安文夕袖子下双手成拳。 “公主……救我!” 北宫喆冷峻的脸上有了玩味的笑容,“只要你求朕,朕就放了她。” 安文夕微微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跪倒下去:“奴婢求皇上!” 呵…… 北宫喆一脚踢开她,那日她宁愿被他烙字为奴也不愿求他的安文夕,今日就要为了个宫女求他了么? 北宫喆脸部的线条更加冰冷,“给朕倒茶!” 外面香茗的喊叫渐渐变小,她撑不了多久! 安文夕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倒了一盏清茶,恭敬的递给北宫喆。 北宫喆明明想看到她向他低头服软,可为什么他看到她如此心里又觉得十分烦躁,当即打翻了茶水,怒斥道:“滚开!” 滚烫的水一股脑洒在了安文夕手上,当即红肿一片。 “公主……”箐姑姑心疼的拉着安文夕的手。 “姑姑,我没事。” 再次跪下,“皇上,求您,放了香茗。” “禀皇上,断气了。”一个侍卫进来向北宫喆汇报道。 正文 第四章 身份 第四章 身份 安文夕身子一颤,脸色变得苍白,她急忙跑了出去,香茗全身是血,刺目的红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胃里一阵翻涌,不受控制的狂吐了起来,没有什么比鲜红的血更令她讨厌的了! 她一步步走向香茗,浓重的血腥刺激着她,她伸手探了探香茗的鼻翼,感受到香茗若有若无的呼吸惊喜道:“姑姑,香茗她还活着!” 安文夕看着身后的北宫喆说道:“求你,放了她!” “准了,回宫!” 安芊柔眼里洋溢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高傲的扫了安文夕一眼,挽上了北宫喆的手臂。 北宫喆突然停下脚步,扫了一眼跟在安芊柔身后的香凝,问道:“朕记得,你是她的贴身宫女。” “回皇上,奴婢以前是,如今奴婢伺候柔妃娘娘。” “叛主?”北宫喆声音骤然变冷,“来人将她拖下去喂狗!” “柔妃娘娘救命!”香凝想起被杖刑的香茗,吓得跪倒在地上。 安芊柔躲还来不及,怎么去为她个小丫鬟去招惹皇上不高兴? 安文夕凉凉的扫了眼香凝,对北宫喆道:“皇上,她的原主子是我,就是处置,也应该由我处置。” “安文夕,要记得你现在的身份!” “拖下去!”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未央宫。 安文夕和箐姑姑将奄奄一息的香茗搬去内室,小心翼翼的褪去了香茗下身的衣物,看着香茗血肉模糊的皮肉,手指轻颤。 “姑姑,你去将生肌膏拿来。” 安文夕轻柔的为香茗上了药,箐姑姑看着安文夕手上的水泡,说道:“公主,让奴婢先为你上药吧。” “姑姑,我没事,你去给香茗熬些药。” “砰!”宫门被人踹开,安文夕看清了来人,是今日安芊柔身边的宫女。 “柔妃娘娘吩咐,让你即刻搬出惜柔殿!” “好。”安文夕不紧不慢的为香茗穿好衣物。 “公主,我们离了未央宫还能去哪?”箐姑姑面色戚戚。 “我家娘娘说了,清幽宫正适合你们呢。” “清幽宫?”那可是冷宫!而且据说晚上有鬼出没,宫里还从未有人进了清幽宫还能活着出来! “箐姑姑,去收拾一下东西。” “我家娘娘还说了,不许带走惜柔殿的任何东西!”那宫女语气傲慢的说道。 “我们总得带些衣物!”箐姑姑带了些怒气。 “拿进来!”那宫女对身后吩咐,然后将一堆破烂不堪的粗麻衣物扔给安文夕道,“以后,你就穿这个了,这奴隶就该有个奴隶的样子,绫罗绸缎可不是奴隶该穿的!” “你——欺人太甚!”箐姑姑气的浑身发抖,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对公主颐指气使了么! “姑姑,将衣服收起来,咱们走!” “公主……” “姑姑,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安文夕苍凉的勾唇道。 安文夕刚到清幽宫,还未来得及整理满殿的荒凉,便有一个小宫女跑过来,声音急道:“皇上宣你进殿伺候!” 正文 第五章 战利品 第五章 战利品 “皇上,是不是不合胃口?”安芊柔小心问道。 北宫喆放下了筷子,抬眼看向迎面走来的女子,红衣如血,肆意飞扬。 “奴婢给皇上和柔妃娘娘请安。” “下等的奴隶只配称作奴,记住了么。” “奴记得了。” “起吧,过来布菜。” “是。”安文夕给他夹了些他喜欢吃的,谁知北宫喆将面前的碗碟全部扫落,羹汤溅上她的裙摆,素拳紧握,她知道,她得忍着! 北宫喆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外拖去。 “皇上……”安芊柔急道,可是那挺拔的身影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北宫喆拉着她一直到了训练营,他的贴身影卫看到他们,行礼道:“属下参见皇上、十公主。” 北宫喆甩开安文夕,冷声对左言、青玄道:“她如今是大夏最下等的奴隶,担不起你们的大礼!”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你是朕的战利品,朕自然拿你来犒劳下属!” 这是拿她做军妓么?安文夕眼底盛满了讥笑。 “皇上,这怎么可以……”左言有些看不下去了。 “左言,你大胆!”北宫喆打断他,厉声吩咐道,“青玄,你去挑选三十将士,今晚就让她来服侍他们!” “皇上……” “怎么,连你也要忤逆朕?” “好,北宫喆,如你所愿!”安文夕唇边绽开了妖冶的笑,然后决绝的走进了训练营。小小的背影极是纤瘦,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红纱软帐,幔影重重。 安文夕静卧在软榻里,声音冷涩的对床幔外道:“皇上令奴来服侍各位,怎么都不进来?” 据说羲和公主倾城绝色,当今皇上在大安做质子时,和羲和公主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如今这个年轻冷毅的帝王却将她赐给了他们,但他们却没有勇气动皇上的女人! 这时一截雪白的藕臂伸了出来,“都愣着做什么,不敢进来么?” “你真是淫——荡的可以!”北宫喆拖住安文夕的胳膊,粗鲁的扯开她胸前的衣服,露出了一片**。 “全部下去领罚,青玄,换三十人!” 微风拂过,纱幔摇曳,模模糊糊勾勒出里面小巧的影子。安文夕眼睛瞥见床边的一只只黑色的靴子,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七节长鞭。 “啊!” “啊!啊!” 一声声尖叫传来,安文夕握着长鞭警惕的看着床榻上一个个捂着自己下半身疼痛难耐的男子,挑起黛眉,对外面喊道,“还有要进来的么?” 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是数声痛不欲生的惨叫传来,几个佝偻着的身体滚到床下,夹着双腿,双手捂住胯下,鲜血慢慢染红了地面。 浓浓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整个大殿,气氛诡异的可怕。 北宫喆站在殿外一动不动,薄唇轻抿,拳头紧握,他的目光一直锁在殿内。 他身侧的青玄微叹了口气,明明是在乎的,为何要选择如此折磨她? “皇上,不好了,殿内出事了!”内侍急忙跑出来。 正文 第六章 因 第六章 原因 她出事了?!北宫喆眉心一跳。 内侍只觉眼前扫过青色的衣摆,再次抬起头哪里还有北宫喆的身影。 红色的轻纱帐随风而飘,地上是触目惊心的鲜血还有打滚哀嚎的将士,气氛诡异的可怕!众人中央的红衣女子异常的娇小,乌黑的墨发垂至脚踝,包裹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手中的七节长鞭尾端还挂着血珠。 她都做了什么! 安文夕捏紧手里的七节长鞭,缓缓抬起了头,脸色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大大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彩,而有些空洞。 她不是最讨厌血的么,可她又做了什么?她将三十将士废为太监——手法毒辣精准! 北宫喆紧蹙眉头,劈手夺下她手中的七节长鞭,生生扯成七节。右手扣上安文夕的脖子,慢慢缩紧。 锐利的鹰眸蓄满寒冰,手腕因用力而青筋毕露。 安文夕因呼吸困难而双眼微凸,“北……北宫喆……咳……” “皇上……”青玄不忍心劝道。 北宫喆这才小了力道,安文夕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对视着他道:“北宫喆,你为何如此对我?” 他在大安为质,她处处护着他,她有的都不会少了他的,她一颗心都给了他,而他灭了她的国,逼死了他父皇,如今还百般侮辱她,这是为什么? 北宫喆讥笑:“为何?你自己不清楚么?” “我不清楚!”她的眼圈有些发干,酸涩难忍。 好像在他的记忆中她从未哭过,他为她擦泪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周围浓重的血腥刺激着他,他停在半空的手蓦地出掌,将对面的安文夕甩了出去。 “公主——”青玄来不及抓住安文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轻盈的身子被抛了出去。 胸口火烧般的疼,每次呼吸都痛彻心扉。 “朕今日就废了你的内力,看你今后如何使得了七节鞭!”说完狠狠地踩上刚才被他扯断的长鞭上。 “噗——”安文夕胸腔血脉翻涌,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想要把这可怕的血腥味压下去,谁知却越来越浓。 “青玄,去挑断她的手脚筋!”北宫喆厉声吩咐道。 “皇上……”青玄突然单膝下跪,“属下做不到,请皇上责罚!” 北宫喆愤怒的踢开青玄,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将青玄带下去,军法处置!” “北宫喆,你又何必为难青玄!”安文夕嘴角蜿蜒着鲜红的血迹,格外的刺目。 北宫喆看着大口大口呕着鲜血的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羊脂玉,扫了眼地上隐忍痛楚的三十将士道:“都下去吧。” 然后走近安文夕,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道:“今晚来惜柔殿守夜,不要误了时辰!” 待北宫喆走后,青玄立即扶起了地上的安文夕,“公主,你受委屈了。” 安文夕摇摇头,苦笑道:“青玄,今日谢谢你。” “公主,你别这么说。你不要恨皇上,他是有原因的……” “原因?”安文夕不由的讥笑道。 正文 第七章 筋脉尽断 第七章 筋脉尽断 “够了,青玄!”外面北宫喆隐忍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青玄立即禁了口,片刻才道:“公主,属下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青玄,我不想连累你。”安文夕吃力的站起了身子。 “公主……” 安文夕看着遍地的鲜血,多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漫天的血红染红了她的眼,全身上下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疼。 “公主!”青玄还未来得及接住安文夕倒下的身子,便看到她娇小的身子落入了青色的怀抱。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华贵人落水了!”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华贵人,北宫喆昨日刚册封的前安朝华太尉之女。 北宫喆闻言将怀里的安文夕径直扔给了青玄,便大步迈出了殿门。 左言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安文夕道:“皇上出手太狠了!” “皇上这掌本用了五成功力,若不是又收回了两成,公主早就没命了!”青玄抱着安文夕往外走去。 “皇上去了华贵人那里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赶紧带公主去太医院吧!” “如何?” “筋脉尽断,恐怕再也习不了武了。”傅太医摇了摇头。 左言和青玄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由叹息一声,不知她知道了又会如何? “而且心肺受创严重,我先为她开几副药。”傅太医无奈的看了眼安文夕,然后去配药。 片刻傅太医拿着几包草药和两个瓷瓶走过来对青玄道:“一日三次煎服,这一瓶用来敷十公主头上的烙伤,另一瓶擦手上的烫伤。” 无边的红色将她紧紧包裹着、缠绕着,无论怎样都挣扎不脱。胸口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身上每一处都在痛。 她紧咬着下唇,嘴角弥漫着的血腥冲击着她的味蕾。 “公主,你醒了。”左言惊喜道。 安文夕打量了眼四周然后挣扎着坐起了身子道:“天要黑了,我要赶回清幽宫一趟。” “公主,我送你去。” “左言,不必了。” 傅太医这时端来一晚黑漆漆的药汤来,“十公主,您先喝了药再走吧。” 安文夕接过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递给傅太医道:“多谢傅太医,今日麻烦你了。” “十公主折煞下官了。”傅太医躬谦道。 “公主,这是你的药,路上小心些。” 看着安文夕有些踉跄的脚步,青玄眉头微锁。 “你说,那件事真是十公主做的么?”左言问。 “我不相信,但是——” “但是证据确凿,皇上亦是亲眼所见!”左言无奈道。 “而且,江小姐她还……”青玄的声音逐渐隐没在风里。 那抹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宫门外,她走过的地上似有血迹留下。 嘴里的血腥被无边无际的苦涩淹没,右脚撞伤,每走一步都撕扯着伤口,并伴随着胸腔火辣辣的疼,她双手吃力的推开颓败的宫门。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冲击了她的耳膜,这是箐姑姑的声音,她怎么了! 正文 第八章 宽衣 第八章 宽衣 安文夕顾不得脚上的伤,立即跑了过去,“姑姑,姑姑……” 箐姑姑恐慌的坐在地上,离她不远处有一位白衣女子,脚步虚浮,披头散发,面容狰狞可怕,一双漆黑渗人的眼睛正阴寒的盯着她。 安文夕脚步一顿,抬起锐利的眸子紧锁白衣女子冷凄双目,终于那阴寒的眸子划过一丝惊讶。 “姑娘,你是?”安文夕走近去扶起箐姑姑。 那白衣女子朝安文夕飘来,诡异的声音响起:“你不怕我这只鬼么?” “呵……有时人比鬼更可怕。” “人比鬼更可怕?”白衣女子骤然停下脚步喃喃低吟,“这话倒没错。” “你是安宫十公主吧。”这一声倒略显苍老。 “我是安文夕。” “以后在这清幽宫莫不要打扰本宫!”说完便不见了影子。 箐姑姑吓得脸色苍白,双腿还在颤抖,“公……公主,那是人是鬼?” “姑姑别怕,世上哪有鬼。”安文夕安慰道。 安文夕和箐姑姑、香茗住在清幽宫的偏殿里,躺在床上的香茗听到脚步声,紧张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姑姑,公主回来了么?” “回来了。” “公主,这里阴森森的,香茗都快吓死了。” “我倒觉得这清幽宫相对于宫里其他地方是最安全的了。”安文夕唇边绽开了一抹苦笑。 “公主说得对。”箐姑姑叹了一声。 “公主,你的脚怎么了?”安文夕一进门,香茗就发现了不对。 “不小心扭伤了。”安文夕说着检查了一遍香茗的伤,然后对箐姑姑道,“姑姑,好生照顾香茗,今晚我得出去一下。” “公主,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是不是……是不是皇上又要折磨你?” “姑姑不用担心,你们尽量不要再去后院,免得招惹了刚才那位宫人。”安文夕吩咐完便匆匆出了门。 惜柔殿里,北宫喆静静地看着沙漏,手里把玩着夜光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要不要歇下?”安芊柔小心问道,虽然他封了她为柔妃,且夜夜宿在她的宫内,但是他从没有碰她,就是同榻而眠也不曾有过。 北宫喆目光一直盯着殿门口,仿佛没有听到安芊柔说话一般,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夜光杯,目光冷厉起来。 门口多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脚步蹒跚的走了进来。 “奴给皇上和柔妃娘娘请安。” “不记得时辰了么,嗯?”北宫喆挑起她的下巴。 “为朕宽衣。”北宫喆站起身子,伸开了双臂。 安文夕轻咬下唇,低着头为他解衣扣,熟悉的清凉梨香缠绕着她的鼻翼。 “笨手笨脚!”北宫喆拂开她,自己褪去了上衣,露出了明黄的里衣。 安芊柔咬着红唇,接过北宫喆推下的衣服,把他引到床榻前,不动声色的将安文夕挤到一旁。 “啊”北宫喆突然抱起安芊柔,引得她一阵娇呼。 “怎么,柔儿害羞了,嗯?”北宫喆似是迫不及待的将安芊柔扔到床上。 安芊柔娇羞万分的瞥了眼北宫喆,眼角斜向安文夕的方向,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正文 第九章 杀了我吧 第九章 杀了我吧 安文夕压制着胸腔的疼痛,熄了殿内的灯,立到床榻前,不去看床榻上那交颈而卧在的两具身体,开始闭目养神。 北宫喆的大手不停地在安芊柔身上游走,引得她一阵阵娇呼,他凌冽的双眸没有半点欲wang,心中涌起一阵烦躁,抬眼看向床侧那道依旧笔直的身影,北宫喆心中的烦躁越来越盛。 “谁许你熄得灯?”北宫喆厉声道。 “北宫喆,你个**!难道你想让众人都看到你们……” “啪!” 北宫喆伸手将安文夕霸道的捞到床上,抬眼对一众宫女道:“都下去!” “安文夕,你莫不是也想得到朕的恩宠?”北宫喆嘴角噙着邪佞的笑。 安文夕胸口被他撕扯的有些喘不过来气,蓦地胸前一凉,她心中大惊,挣扎道:“北宫喆,你住手,放开我!”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朕满足你!” “撕拉……”大掌经过的地方,衣衫尽碎,只余下遍地残红。 “皇上……”安芊柔有些委屈的唤了一声,温热的液体顺着花颊悄声流下。 感受着身下的身子轻颤,北宫喆粗鲁的扯掉安文夕的肚兜,大手即将覆上那抹柔软,安文夕屈辱的抱着身子,轻道:“北宫喆,你——杀了我吧。”声音中化不开的凄凉悲怆。 北宫喆狠狠地扣上她纤细的脖子,声音嘶哑:“他可以,朕就不可以么?” 她的反抗,她的屈辱,她的颤抖狠狠地在北宫喆心里扎了一根刺!北宫喆握紧了拳头,残暴的把身下的人扫下了床。 “砰——”安文夕背脊被咯得生疼,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细数又添了多少新伤。 “咳……”嗓子一阵腥甜,她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终于浓重的血腥将她淹没。 北宫喆一把将角落里的安芊柔捞了过来,欺身而上。尖锐的脂粉味令他皱起了眉头,他不禁看了眼床下那小小的身影。 “皇上?” “睡吧。”北宫喆放开了安芊柔翻了身子。 黑暗里安芊柔看着北宫喆的侧影将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犹不自觉。 梦里,安文夕不停地奔跑,胸口鲜血汩汩直流,身后不远处一脸横肉的男人粗大的嗓门令人一阵作呕:“大哥,她身上中了枪,跑不远!” “猎鹰这次竟然派了个菜鸟!” 突然膝盖处传来的剧痛提示着她双腿皆中了弹,满脸横肉的男人俯视着她,“怎么,这次跑不了吧!” “带上她,一刀一刀的剜肉,我就不信他会不来!” 全身到处都在痛,一刀一刀……呼吸都变得麻木,她眼静静地看着那人将最后一刀狠狠的刺进她的心脏。 漫天的血腥和铺天盖地的红色朝她席卷而来,吞噬者她的神识,痛苦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向她袭来。 “不要——”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了夜空。 北宫喆闻声身子一颤,辗转了几次,终于掀了被子,将地上的小人抱在怀里,手探上她的额头,手下的温度令他深蹙了眉头。 正文 第十章 九哥哥 第十章 九哥哥 北宫喆抱上安文夕,大步朝太医院奔去。 床上的安芊柔双眸阴狠不甘,双手拼命的绞着身上的锦被。 呵……爱之深,恨之切,这个男人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安文夕下意识的抱紧了温暖的怀抱,令北宫喆身形一颤,看了眼怀中的小人紧紧锁起的眉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砰!”北宫喆一脚踹开太医院大门。 “太医呢?都给朕滚出来!” “臣参见皇上。”傅太医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看到北宫喆怀里抱着安文夕,心中快速的闪过一抹惊讶。 “起吧,你看看她。”北宫喆将安文夕放了下来。 “别走,九哥哥……”手突然被人拉住。 时隔半年,再次听到她唤他“九哥哥”,北宫喆眉眼都添了一抹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皇上,十公主高烧不退,怕是……” “治不好?治不好整个太医院皆为她陪葬!” 傅太医身形一矮,“臣自当竭尽全力。” 手紧紧的被人抓着,她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珠。 “北宫喆,你去死,去死!”安文夕痛苦的低喃。 北宫喆捂着那只小手的大手下意识紧握,蓦地甩开了那只小手,对傅太医道:“治好她!” 高大的身形笼罩了一层冰冷,年轻的帝王满身戾气出了太医院。 安文夕醒来时三日后,这几天北宫喆再也没有过问过她,她如同被人遗忘一般低调的生活在清幽宫。听说,北宫喆正忙着纳妃,宫中忙的不可开交。 打破她宁静的生活是在十日后,她弯身去捡地上的手帕,却有一只浅色的绣鞋比她更快地踩了上去。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张扬的小脸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含着一丝挑衅。 云髻巍峨,朱钗环佩。螓首蛾眉,朱唇玉面。银文蝉曳地纱丝衣,勾勒出了玲珑有致的身材,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 “大胆奴才,挡了本宫的路,还不让开!” 本宫?这宫里能有几个自称“本宫”?眼前这个,应该就是北宫喆纳的新妃了! 安文夕再次打量着她,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你是江向晚?”安文夕曾在北宫喆那里看见过她的画像,那是一个被北宫喆小心保护起来的人。 女子闻言脸色骤变,“安文夕你个贱奴,你没有资格提我姐姐!” 姐姐?她倒不曾知道江向晚还有个妹妹。 趁她愣神片刻,女子狠戾的鞭子犹如毒蛇的信子一般朝她袭来。她素手接下这一鞭,用力往前一拉,女子趔趄半步,差点跌倒。 哪怕她此时内力全无,但身法力道还是有的。 这女子的鞭法相较于她的七节鞭可是差得远呐! 女子的愤恨的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两个腰圆膀粗的大宫女死死的钳住安文夕的双臂,女子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来。 握着鞭子的手指节泛白,可见这一鞭是用尽了力气。这一鞭子下去,必是皮开肉绽,她安文夕还没有沦落到任何人都可以欺辱折磨的地步! 将脚下的土块踢飞,正中那女子持鞭的手,扬鞭的方向一偏,鞭尾顿时砸到了拉着安文夕的大宫女脸上,划下一道鲜血淋淋的鞭痕。 “啊!” “啊!”两声尖叫相继而起。 “你们在干什么?”一抹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清幽宫的殿门。 正文 第十一章 楚君靖 第十一章 楚君靖 “奴给皇上请安。” “喆哥哥,我手疼,这个贱婢偷袭我。” “晴儿,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清幽宫半步么?”北宫喆不悦的看着江向晴。 “喆哥哥,晴儿是不小心才走到这里来的……” “罢了,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喆哥哥,我手疼。”江向晴可怜兮兮的拉起衣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肤,眼角瞥了眼安文夕的方向,北宫喆看着上面光滑的连半个指印也没有,微微拧了眉。 眼睛看向那道娇小的身影,身上遍处是伤,可从未听到她喊过疼,就连眉头也不曾皱过。 “张海,将朕的凝玉露给晴妃送去。” “是,晴妃娘娘,请吧。”张海浮尘一扫,对江向晴行了礼。 “喆哥哥,我……”她不想走,他还没有惩罚安文夕她怎么能走? 北宫喆余光扫了眼跟在江向晴身后的两个大宫女,厉声道:“将这两个宫女拉下去,杖责五十!” 江向晴惊呼道:“喆哥哥,明明是她打了我,你为何要处置我的宫女?” “若是下次她们再带你来这里,直接杖毙!” 江向晴脸色一白,“喆哥哥……” “左言!” “是,皇上。” 北宫喆捡起地上的手帕,却发现她早已走远,右手紧攥起手帕。 安文夕走了不远,发现那日那位女子正望着前方出神,她刚从她身边经过,便听到她道:“谁来了?” “皇上。” “皇上?哪个皇上?”女子神色一滞。 “大夏新皇北宫喆。” “大夏新皇?他终于来了么……” “姑姑认识他?” “本宫不认得。”女子步履有些蹒跚的朝内殿走去,嘴里喃喃道,“三国灭夏,夏又灭安……” 安文夕记得在她六岁时,安国君曾将一位姓薛的宫妃赶进了这清幽宫,但那位女子年近四十,很明显不是薛嫔,那她又是谁?难道她是前夏的宫妃? “公主,你终于回来了!”香茗兴奋道。 “怎么了?” “公主你看谁来了!”香茗语气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 “夕儿。”楚君靖从房梁上跃下,金冠玉带,身姿挺拔,一袭紫衣为他增添了几分桀骜,凌傲的凤目沁出一抹笑意。 夕儿?他们好像还没有那么熟。 “七皇子,你怎么来了?” 楚君靖看到安文夕额头上的伤,忍不住伸出手,安文夕后退一步道:“七皇子,请自重。” “北宫喆那个混蛋竟敢如此对你!”楚君靖怒道。 “七皇子为何要来这里?” “夕儿,我要来带你走。以前我就打算向安……安国君求亲,如今,这大夏更是没有你安身之处,你跟我去西楚吧。” “公主,你就跟七皇子走吧,九……皇上他是个坏人。”香茗委屈的说道。 “不,我不能走,我要留在这里为父皇报仇!”安文夕眸子里如沁寒霜。 “夕儿,嫁我为妃,安国君的仇我来为你报!”楚君靖抓起安文夕的手,“跟我回西楚吧。” “砰——”殿门突然被人踹开。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否出得了这清幽宫!”门口立着一身明黄的北宫喆,脸色铁青。 “北宫喆,今日本宫就把人带走了!”楚君靖揽起安文夕的纤腰。 “弓箭手,准备!” “七皇子你放下我!”安文夕想从楚君靖的怀里挣脱。 “夕儿,有我在不要怕。”楚君靖脚尖轻点落到了屋檐之上。 “放箭!”北宫喆摆手道。 密密麻麻的羽箭瞬间就将楚君靖和安文夕包围,楚君靖不屑的挑起了嘴角,一手揽着安文夕,一手轻松地应对扑面而来的羽箭。 “你若敢跟他走,朕就将她们扔进慎刑司,你可要想好了!”北宫喆阴沉着脸扫向被人绑起来的箐姑姑和香茗。 正文 第十二章 斗兽场 第十二章 斗兽场 “不要!” “北宫喆,你真是够卑鄙!”楚君靖不屑道。 “公主,你不要管我们,你跟七皇子去西楚,否则你会被皇上折磨死的!”香茗顾不得北宫喆杀人的眼光大喊道。 “七皇子,你放我下来,我不能扔下她们不管!” 北宫喆身形跃上屋檐,长臂将安文夕从楚君靖揽了过来,狠狠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令她一阵吃痛。 北宫喆将她带到地上,随即对弓箭手做了放箭的手势,细密的羽箭如洪水一般向楚君靖涌去。 “北宫喆,你住手!”安文夕甩开北宫喆。 他嘴角牵起讥笑:“怎么,心疼了?”直接从一旁的侍卫手里夺来弓箭,拉了满弓。 “放了他!”安文夕手里的匕首抵在北宫喆腰间要害。 “呵……”北宫喆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光。 手里的弓弩掉落,他声音嘶哑:“停,让他走!” “夕儿,等我!”楚君靖深深地看了眼安文夕,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为了他,你要杀我?”苍凉的声音多了丝悲戚,反手取下她手里的匕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是你逼我。”安文夕对上他发狂的视线。 “是你在逼我,安文夕!”锋利的刀锋擦过她的脸庞。 “不要,公主——”香茗吓得闭上眼睛,皇上他就是个恶魔! “走!”大手紧紧钳住她的右臂,粗鲁的将她拖走。 “姑姑,我怕……皇上他不知又会怎样对待公主。”香茗忍不住走上前两步,拉住左言的胳膊求道:“左大人,你就看在以前公主对你好的份上,救救公主,香茗求你了!” “皇上正在气头上,别人越是劝着,公主受的苦越多。”左言叹了口气。 午后,斗兽场。 安芊柔挽着北宫喆款款而来,一步步走向观望台。 “开笼!”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斗兽场响起。 “哗啦啦……”沉重的铁链响起,在安静的斗兽场中显得格外刺耳。 “吼——”一声雄壮的声音划破了天空,一头银色毛发的老虎正在伸展身子,仿佛被压抑了很久一般。 “这是烈兽王中王!”周围传来一阵倒吸气声。 接着别的笼子也相继被打开,棕色皮毛的老虎抖着毛发,伸起懒腰,但看到一旁的银色老虎都被吓得退避三舍。未战先输,则必输无疑! 那银色老虎根本就未将其他的老虎放在眼里,肉掌拍地,矫健的身子一跃而起,直接扑过去咬断了一只老虎的喉咙,简单而粗暴!不过一盏茶功夫,轻松地解决了所有的老虎,所有的老虎皆被咬断了喉咙,斗兽场上浓郁的血腥挥之不散! “不愧是烈兽王中王!”坐在北宫喆下手的大臣拍手称赞。 “下一个,开笼!”北宫喆的目光锁在笼子里的那抹红衣上。 “十公主!” “怎么会是羲和公主?”场中立即沸腾起来。 不少视线偷偷飘过高台,朝主坐上那年轻的帝王看去,凉薄的唇紧抿,幽深的黑瞳好似有着他们看不清的恨意。 如血的红衣临风而飘,紧紧包裹着她娇小的身材,额头上的“奴”字在这张精致的小脸上格外的刺目。 银色老虎看到突然出现的安文夕,立即兴奋地嘶吼,嘴角挂着的透明液体让人一阵恶心。 这只银虎至少被饿了三日! 众人不禁为安文夕捏了把汗,左言和青玄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着,一旦安文夕有了危险,他们就是违背圣命也要将她救出来。 如果十公主有了意外,皇上必定会后悔! 安文夕身形未动,看着朝她跃来的猛虎轻咬下唇。 正文 第十三章 银虎 第十三章 银虎 看着它扑来的方向,安文夕就地滚了一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撕心裂肺,但远比不上心上的伤再一次被血淋淋的扯开! 银虎仿佛没有耐性和安文夕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浑厚的肉掌直接扫向安文夕的面部。 胆小的华贵人早就吓得闭上了眼睛,而江向晴嘴角有抹欢畅的笑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安芊柔则偷偷地观察着北宫喆的神色,他双手紧扣在扶手上,脸上刚毅的线条紧绷。 安文夕来不及躲开,只得侧避了身子,胸口上重重挨了一掌,鲜红的血液从她嘴里溢出,在斗兽场内划开了一道艳丽的抛物线。她残破的身子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毫无生气的**。 与此同时,北宫喆手下的紫檀扶手应声而断,安芊柔嘴角含了抹苦笑。 左言和青玄对视了一眼,刚想运力却发现自己被人封了穴道,头顶上传来北宫喆冰冷的声音:“你们两个给我安分点!” 安文夕艰难的爬起身子,觉得胸肺早已支离破散,而银虎因为血腥的刺激更加凶猛。安文夕再也没有力气去躲避,紧紧捏着手里的发针,就在银虎即将扑下来时,安文夕手里的发针直直的射进银虎的双目。 “吼——”银虎的惨叫使整个斗兽场都充满了凶煞之气。 瞎了的银虎咆哮着,发疯般的在场内乱窜,恨不得将安文夕撕碎。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从银虎身后包抄,跨坐在银虎身上,双手紧紧抱着银虎的脑袋,低头在它喉咙处拼命噬咬。 “砰!”银虎毫不费力的将身上的安文夕甩出去,愤怒的用肉掌拍着地面。 安文夕呕出了一口鲜血,费力的抬袖擦掉,她不能死,不能死的如此窝囊! 再被银虎甩下第三次后,安文夕拼尽全力,右手成勾,如利刃一般直接洞穿了银虎的喉咙,银虎倒在地上抽搐了片刻,便没了气息。 众人不禁惊讶的看向那小小的身影。 红衣依旧绚丽飘扬,她乱舞的发丝遮住了那张苍白的脸,红衣的包裹下,细密的鲜血汩汩而流。 安文夕看着自己手上粘稠的鲜血,嘴角堆满苦笑,千方百计想要躲避的东西,始终也躲避不了,她的双手已经沾血! 闪着幽冷银光的箭头对准了场内那娇小的身形,拉开了满弓,谁知比他更快的是一只红色小箭,直逼安文夕面门而去。他弓弩上的羽箭立即变了方向,及时拦截下了那支红色小箭。 “江向晴,你在做什么!” “喆哥哥,我……我怕脏了喆哥哥的箭,所以才……”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滚下去!” “喆哥哥,你怎么这样对我,你忘了我姐姐了么?”江向晴眼角湿润,委屈的看着他。 “若不是因为晚儿,朕绝不会如此容忍你,下去!”北宫喆眉心紧紧拧着。 江向晴撇开左右宫女,委屈的跑出了去。 转眸去看那抹红色身影,她右手捂着胸口,嘴角紧抿,眼里的一抹讥笑狠狠的刺痛了他。 好,很好,她压根就不领情,早知就该一箭杀了她! “开笼,放狼王!” “皇上,求你放了公主吧。”左言求道。 北宫喆盯着那双含讥的眸子,音声冷冽:“开笼!” 安文夕将目光落在白狼身上,心中一喜,这是那只她当年救下的小狼崽,后来她送给了北宫喆,不曾想它已经长这么大了! 但是现在这只白狼很明显已经不记得她了,它只听令于它的主人——来攻击她! “小白……”她试图叫它。 白狼不为所动,警惕的打量着她,在她周围不停地踱着步子。蓦地白狼出爪,利爪划过她的左臂,带出一串血珠。 正文 第十四章 安莫霖 第十四章 安莫霖 安文夕将右手两指放入唇内,一声尖锐清脆的哨声传遍了整个斗兽场,白狼闻声停止了攻击,紧接着又是一声尖锐的哨鸣。 安文夕试探道:“小白,你还记得我么?” 白狼踌躇不前,安文夕慢慢走近它,她相信白狼想起了她,它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嗜血,她伸手摸了摸它油光发亮的皮毛。 白狼似是认出了她的气息,微微蹭着她的手掌,然后轻轻为她舔舐着刚才被它抓伤的手臂。 场内的人群又是一阵惊呼,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羲和公主的两声哨鸣就轻松地驯服了狼王! 抚摸着白狼的手无力的垂下,铺天盖地的黑暗逐渐将她淹没! “嗷——”白狼悲怆的舔着安文夕的面颊。 北宫喆抱着怀中的女子,白色的锦服渐渐沾染了鲜血,若不是他检查了一遍,他不曾想红衣下竟藏了那么多的伤口。 目光再次落到妖冶的红衣上,似是想到了什么。 右手轻轻地扣上她的粉颈,喃喃道:“这就是你背叛朕的代价!” “砰——”沉重的铁门被打开,一股霉锈之味扑面而来,阴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明灭的幽幽灯火映出一张颓败的侧脸,头发散乱,眼窝深陷,青渣横生,双手被缚在木桩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听见石阶上的脚步声,眼皮也未抬一下。 “安莫霖,你就不看看今日朕带谁来看你么?”男子的声音格外冰冷。 原本混浊的双眸刹那间变得锐利起来,“夕儿?你怎么她了!” “朕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令你牵挂的了。”北宫喆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是浓浓的讥讽。 “她的额头怎么了?” “安文夕如今是我大夏最低——贱的奴隶!” “你、你混账!她身上还有伤!”安文夕的左臂还在滴血,男人的双眸变得猩红。 “北宫喆,你这个畜牲!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呵……”北宫喆黑瞳骤缩,“你不也利用她来迷惑朕么?可惜,你败了!” “怎么,还是不肯说出千年龙魄的下落么?”北宫喆指腹摩挲着安文夕的脸颊,这令安莫霖毛骨悚然。 “我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千年龙魄!”如果有,他当年就用它来复活阿虞了。 “你说谎!千年龙魄是我大夏皇室的千古相传的圣物!” “你住手!你在干什么!”安莫霖青筋暴起,拼命的挣扎,锁着他的铁链铮铮做响。 北宫喆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利落的在安文夕手腕上划开了一道血口,手里捏着一只白色的虫子,对安莫霖冷冽道:“还是不肯说?” “我不知道!北宫喆,你有什么就对着我来,夕儿她是无辜的!”安莫霖急火攻心,竟生生的呕出一口鲜血来。 “无辜?”北宫喆讥笑着将那只白色的虫子放入安文夕手腕的伤口处,一眨眼功夫那只虫子便顺着血管消失不见。 “每次月圆,噬骨之痛,你可要想好了!”北宫喆扔下这句话后,铁门再次关闭,哗啦啦的铁链淹没了安莫霖的咆哮。 安文夕感觉身体内仿佛有无数只虫子爬开爬去,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身处在一只铁笼子里,火红的衣服变换成了素白,左臂上的伤口已经被上了药,左手腕上亦缠着一圈纱布,身体上的其他伤口也都被处理干净上了药。这是他做的,这打结的手法除了他别无二人! 安文夕盯着包扎的左臂觉得讽刺无比,刚动了一下,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原来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缚上了铁链。她如今已经笼中困兽,刀俎鱼肉,他还担心她会逃走么? “皇上说了你若是醒来就带你去见他,跟咱家走吧。”一旁守着的太监打开了铁笼。 正文 第十五章 破鞋 第十五章 破鞋 安文夕来到琼华殿,却被告知北宫喆被安芊柔请去了,她只得往惜柔殿走去。惜柔二字如一把利箭深深的扎进了安文夕心里。 “哗啦啦……”随着安文夕的走动,沉重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响声,令人格外侧目。 “娘娘,您看,那不是那个贱奴么?” “还真是!”江向晴顺着宫女的视线看去,紧咬着红唇,那日的侮辱她忘不了也不会忘,今日她就要百倍讨之!更何况,姐姐因她而死,她杀了她都不为过!凤眸里掠过一抹狠毒。 “呦,这不是贱——奴安文夕么?难道你不知道下人在宫里不得私自走动么。”艳丽的红唇扬起讥意。 安文夕罔若充耳未闻,身形依旧,不卑不亢的向前走,甚至都未曾向这里扫来一眼。 哪怕手脚套着铁链,哪怕是最下贱的奴隶,她身姿笔直,姿态典雅,端的是雍容华贵,宛若天之骄女。不愧是三国皆有盛名的羲和公主,别说是她,就是她姐姐也无法和羲和相比! 安文夕不紧不慢的脚步深深的刺痛了江向晚,那是隐藏在她心底强烈的自卑感。 她大怒道:“大胆贱奴,没有听到本宫在和你说话么?” 安文夕停下脚步,“奴给晴妃娘娘请安。”还未等江向晴吩咐自行起身,双眼睥着她道:“晴妃娘娘在和奴说话么?”她对北宫喆忍声吞气,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他的女人,任她们羞辱!既便是奴,她的尊严也决不允许别人肆意践踏!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太放肆了,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 “难道晴妃娘娘身边的都不是人么?”安文夕反问道。 “你!”江向晴气的双目喷火. “娘娘,您消消气,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她身侧的宫女劝道。 “哼,你还以为你是羲和公主么?”江向晚冷哼,“本宫问你,你这是去哪?” “皇上让奴去找他。” 果然如此! 江向晚挑起安文夕的下巴,讥诮道:“呵呵……果然是我见犹怜,这是打算去勾引喆哥哥么?”说罢又狠狠的用绢帕擦了擦手,仿佛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以前喆哥哥宠你爱你,不过是和你逢场作戏,喆哥哥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我姐姐一个!” 逢场作戏?安文夕讥笑,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你笑什么?本宫告诉你,喆哥哥现在恶心你还来不及,你若是敢肖想喆哥哥,本宫就命人打断你的腿!” “晴妃娘娘放心,奴没有穿别人破鞋的癖好。” 破鞋?她竟然说喆哥哥是破鞋!江向晴看着安文夕那张苍白中却十分出尘的脸,涂满豆蔻的指甲齐齐掐进肉里! “你这个贱奴竟敢如此侮辱喆哥哥,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江向晴抬手一巴掌。 安文夕侧身一避,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她的指甲,若是被她掴到,岂不是毁了半张脸! 江向晚扑了个空,心中怒火翻涌,骂道:“你个贱奴,本宫教训你你还敢躲?” “奴劝晴妃娘娘不要冲动行事,否则触怒龙颜,受罪的就是晴妃娘娘了。” 江向晴闻言气的脸色发白,她这是在提醒她斗兽场那件事么,就因为这个贱奴让从未对她冷过脸的喆哥哥竟然让她滚,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找死!”江向晴和身侧的宫女合力扑向安文夕,她今天就把她这张狐媚的脸毁了,喆哥哥又能耐她何? 一旁的公公早就置身事外,为了她这个奴隶得罪了风头正盛的晴妃不值得! 安文夕撑紧了锁着双手的铁链,先解决那两个宫女,随即迅速的将铁链缠上江向晴的双手,用力一拉。 “啊!”紧随着江向晴的尖叫,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格外的悦耳! “安文夕,你在干什么!”一声威严并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正文 第十六章 三十鞭 第十六章 三十鞭 “喆哥哥,救我!”江向晴脸上挂满了泪珠,右手骨折,这次倒是真疼了! 看着江向晴右手无力的垂着,安文夕嘴角溢出凉凉的讥笑,方才江向晴正是因为看到了她身后的北宫喆才故意示弱,让她如此轻松得收拾了她,既然如此,她不防帮她将这戏演的更真一些! 北宫喆阴沉着脸走过去将缠在江向晴双手上的铁链解开,然后一把将安文夕甩开,力气大得骇人! 安文夕跌倒在地,冷冷的看着满脸怒气的男人。 “喆哥哥,别动我疼。”江向晴脸色变得惨白。 “让朕瞧瞧。”北宫喆难得的将语气放的温柔。 北宫喆深蹙了眉,厉声道:“将这个贱奴拉下去鞭笞三十!” 安文夕看着朝她走近的人,凌厉了眉眼,“谁敢动我!” 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威严令她的声音别有一番震慑,生生止住了来人的脚步。 “张海,先送晴妃回宫,让傅太医去晴阳殿为晴妃接骨,朕待会再去瞧她。” “喆哥哥,人家想要你陪我回宫。”江向晴强忍着疼痛撒娇道。 “晴儿,听话。”然后厉声吩咐张海,“还不赶紧送晴妃回宫!” “喆哥哥……”江向晴她不想走,她想亲眼看看安文夕的下场! 北宫喆俯视着安文夕,绝美的凤目里寒意森森,薄唇紧抿,无声地宣泄了他的愤怒,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龙纹玉佩摊在安文夕面前,声音更加冷涩:“这玉佩,你可认得?” 安文夕顿时脸色变得惨白,杏目微撑:“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不是答应放他走么!” 北宫喆握着玉佩的手指卡白,手掌用力,上好的龙纹玉瞬间化作了一抔齑粉,从他指缝里滑落。 “你将他怎样了?”安文夕咬着下唇道,她不想连累无辜之人。 北宫喆胸口处隐隐作痛,他冷呲道:“与其关心别人,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北宫喆对身后伸手,“拿鞭子来!”居高临下的睥着她,“朕有没有资格动你,嗯?” “啪——”北宫喆话音未落,手里的软鞭狠狠的抽在了安文夕的后背,这一鞭他没有收力,足够让她皮开肉绽! 安文夕就直直的看着他,没有躲闪,没有反抗,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就连眼尾的那抹讥诮都没有收去。 北宫喆握鞭的手微颤,右手发力,连抽两鞭,鞭尾挂着一串血珠,在地上蜿蜒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三鞭了。”安文夕红唇轻扬,杏眸冷意森森。 北宫喆觉得她嘴角的那抹笑格外的刺眼,手里的鞭子再次毫不留情的砸上去! “啪——”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抹黑影挡去了她的视线。 “左言,你……”安文夕惊呼道。 “公主,属下没事。” 北宫喆脸色铁青,当即又朝左言甩了一鞭子:“你找死!” “皇上,公主身体经不起您这样折腾,不然您会后悔的。”左言跪在地上劝道。 北宫喆一脚踢开他,怒斥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你回北宫吧,让惊魂来夏宫。”自北宫喆称帝之后,将北襄皇城称作北宫。 左言闻言惊恐的抬起头,“主子……” “朕身边不需要不听话的属下!” “北宫喆,还有二十七鞭,饶了左言。”安文夕盯着北宫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北宫喆扔了鞭子负手而立,对安文夕身后的太监道:“带她回去!” “北宫喆,饶了左言。”安文夕眼中冷意更盛。 一如既往的倔! 北宫喆不耐的扫了眼那太监,“还不带她下去!” 正文 第十七章 上药 第十七章 上药 安文夕后背衣衫褴褛,血迹斑驳,如一朵绽开的妖艳至极的红色罂粟。 北宫喆凝视着安文夕的后背,眸光深深。 “以后不许穿红色,只许穿白!别忘了,安莫霖才过了头七!” 安文夕闻言,脚步一颤,接着踉踉跄跄,逃离一般的逃开了。 呵……只许穿白! 安文夕紧攥着双拳,花姑姑的信上说北宫喆囚禁了睿王叔,她不能再等了,一定得在北宫喆之前联系上晟哥哥! 每次合上眼睛,便会跌入一片殷红,她每每在绝望中痛不欲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肉从自己的身上一点点剥离,血流一地,染红了她的双眼。最终,满脸横肉男子手里的那把刀插进了她的心脏,那个人也没有来。头儿怎么会为了她而坏了计划呢? 也许,头儿是故意牺牲掉她的,毕竟对头儿而言,她这枚棋子价值不大!她不敢去想。 这个梦又来折磨她了!她不安的乱抓着,手腕上的铁链被她扯得哗哗作响。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了她,熟悉的味道令她十分安心。 每当她被困在梦魇里时,总会有一双手握着她的手,渐渐平复她的恐惧。这个人是谁? 安文夕睫毛微颤,睁开了秋水剪瞳,抱着她的人正是北宫喆,他似乎没有想到她突然转醒,眼底的那抹温柔还未来得及隐去。 背部清凉,原来他正在为她上药! 是她看错了么,她竟然在北宫喆眼里看到了许久未曾出现的温柔。 这一幕,恍若隔世! 北宫喆很快松开了她,美如冠玉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她亦冷冷的瞧着他:“皇上这是做什么?” “朕说了要让你生不如死,你若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北宫喆负手而立。 安文夕打量了一眼地上的药膏,淡淡道:“这么贵重的药,奴用不起,以后皇上莫要再浪费在奴身上了!” 先将她鞭伤,半夜再跑来为她上药,不觉得讽刺么? “千年龙魄,你可知晓?” “千年龙魄,生死人肉白骨?”安文夕心中一惊,那不是传中说的东西么,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 “那是夏宫的圣物,当年安莫霖攻下夏宫,不可能不知道千年龙魄的下落。朕问你,你可知道安莫霖将千年龙魄藏哪了?”北宫喆难得不温不火的和安文夕说了一句话。 安文夕摇了摇头,“如果父皇手里有千年龙魄的话,早就用来复活母后了。”她的嘴角尽是苦涩。 虞皇后当年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北宫喆脚步一顿,也许,安莫霖真的不知道千年龙魄的下落。 安文夕长及脚踝的墨发轻披在脑后,越发衬得她小巧玲珑,在淡淡的月光下,脸色格外苍白,大大的杏眸里盛满了凉意。 这样的安文夕看起来十分陌生,他喜欢看她明媚的笑。也许,她永远不会再对他笑了。 北宫喆右手放在胸口,他的心蓦地一阵刺痛。 “半年前朕回北襄后,你可在安宫?” 北宫喆怎么问她这个问题,安文夕愕然,淡吐道:“不在。” 她随即又道:“你知道的,半年前西楚文帝六十寿诞,我和晟哥哥一同去西楚贺寿。” 北宫喆眉宇微拧,“二月初六那日你在哪里?” “我和晟哥哥一起回国。” “你撒谎!”北宫喆怒道,“你和楚君靖在一起。” “是,七皇子送我和晟哥哥回国。” “你是否路过了七里长桥?”北宫喆声音有些发颤,他有些怕了。 正文 第十八章 来如此 第十八章 原来如此 “是。” 北宫喆突然捏住安文夕的下巴,疯竭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唔”他竟生生的将她的下巴捏的脱臼。 嘴里的血腥令安文夕一阵反胃,双手握着北宫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甲狠狠的掐进他的肉里。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这才令他意识到他竟然差点将安文夕的骨头捏碎!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北宫喆松了手,痛苦的握紧了拳头,苍凉的看了眼安文夕跌跌撞撞的走开。 月光下,他的背影十分狼狈。 安文夕痛的说不出话来,吞下满嘴的血腥,将手放到胸口上,那里正隐隐作痛。 “咔嚓——”一生脆响,安文夕为自己接上了下巴,多年不练,接骨的手法都有些生疏了。 疼痛肆意蔓延,时隔多年,再次体会这痛彻心扉。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北宫喆如此恨她?她自觉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一片残影闪进了安文夕的脑海,她记得半年前经过七里长桥后,自己素白的裙摆上有一滴尚未干涸的血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丝毫没有记忆? 一抹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她身后飘了出来,依旧用白纱掩了面,眼睛飘向远方。 “姑姑……”安文夕吃力道。 女子喃喃道:“他又来了。” “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半年前你可有感觉心口痛?”女子突然发问。 “心口痛?”安文夕惊道,“好像有一晚醒来,心口处痛得厉害。” 女子神情微动,递给安文夕一个小瓷瓶道:“喝了它!” 安文夕警惕的打量着女子递来的瓷瓶,却发现女子的指腹与虎口处皆有一层薄薄的细茧。 女子直接捏着安文夕的嘴灌了下去,她刚想反抗却发现自己被点穴了。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竟然会隔空点穴! “啊……”胸bu一凉,她惊呼出声,那女子竟然扒了她上身的衣服。 “姑姑,你……” 胸口上那血红色的花瓣妖艳非常,女子紧紧盯着她的胸口,挽起了黛眉,嘴里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眼前白影一闪,女子不见了踪影,安文夕看向自己的胸口,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从第二天起天空中便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暂且压下了浮热。她依旧被锁在清幽宫的铁笼子里,每日箐姑姑都会来为她送饭,而今日却没有。安文夕心里有些不安,有些时候低调并不代表别人忘了你的存在! “香茗,香茗……” “公主,奴婢在呢,怎么了?” 安文夕眉心一跳,忙道:“你去寻一下箐姑姑。” 过了片刻,香茗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奔跑而来,甚至连伞也没有打。 “公主,出事了,箐姑姑出事了!” 安文夕深蹙了眉头,“你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奴婢打听说,箐姑姑不小心打翻了晴妃娘娘的药,被带回了晴阳殿……” 安文夕握着铁栏的指尖变得卡白,那日她折断了江向晴的手腕就该想到这件事绝不会轻易揭过。 “公主,现在该怎么办,那晴妃娘娘会不会滥用私刑?”香茗吓得小脸苍白。 安文夕拔下头上仅有的一支簪子,一把扯过铁笼子上的铜锁。 在这个吃人的深宫,下人命贱如草芥,她今天若是去晚了,箐姑姑必死无疑! “啪——”铜锁应声而落。 安文夕推开铁门,拖着哗哗作响的铁链朝晴阳殿奔去。 晴阳殿的宫人仿佛知晓她要来,拦也未拦,安文夕轻松地闯进了内殿,抬头迎上那道高傲的目光。 正文 第十九章 血染晴阳殿 第十九章 血染晴阳殿 “贱奴,见了本宫还不下跪?”江向晴厉声道。 安文夕拼命的咬着牙,给江向晴行礼道:“奴给晴妃娘娘请安,敢问晴妃娘娘是否看见了奴的嬷嬷箐姑姑,有人看见,姑姑被带进了晴阳殿。” “原来那个将娘娘的药打翻的贱婢是你的嬷嬷。”江向晴身边的大宫女趾高气昂道。 江向晴轻移莲步,慢慢走近安文夕,涂满血红豆蔻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睥着她,手腕翻转,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安文夕脸上赫然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啪——”接着又是一巴掌,江向晴看着被她刮得鲜血淋淋的小脸,红唇扬起了明艳的笑容。 安文夕紧紧攥着裙摆,箐姑姑还在她手上,她不能冲动! 江向晴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雪竹,接着打。”说着端起青瓷小盏,轻啜了一口,眼睛打量着那日被安文夕折断的手腕,眼底的阴狠毕现,“狠狠得打!” “唔”雪竹蓦地停了手,捂着手腕呻yin道:“娘娘,奴婢……奴婢怕是闪了手了。” 江向晴狠戾的眼光朝她扫来,怒斥道:“没用的废物!” “娘娘,皇上今晚在晴阳殿用膳,待会就过来。”外面的宫女缓步走来。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随即对身边的另一宫女道,“将她带出来!” 安文夕心中一紧,顾不得擦嘴角的血迹,视线随着那宫女而走。 片刻,两个宫女拖着一位深色宫装的女子出来,女子腰间大红的璎珞刺痛了她的眼睛,安文夕咬紧了下唇,眼睛火辣辣的痛。 “姑姑……”她的声音颤的可怕。 箐姑姑被扔到了地上,脸色惨白,额前的墨发被汗水浸湿,胡乱的披在额头上。听到安文夕唤她,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公……公主,你的脸……怎么了。” 安文夕欲上前抓住箐姑姑的手,谁知刚刚触碰到她的手,她惨叫一声,飞快的缩了回去。 安文夕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宫廷中不少妃子经常用针刑来惩罚奴才,既残忍阴毒又不易被发现,她竟然对箐姑姑用这种极刑! 安文夕手里握着的衣摆竟被她生生撕烂,江向晴给她的三十五巴掌还有箐姑姑的伤她记住了。只要她不死,来日必让她血债血偿! “箐姑姑,我们走!”安文夕搀起箐姑姑。 “站住,本宫还没让你们走!”江向晴狠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晴妃娘娘,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不介意血染晴阳殿!”安文夕嘴角血迹蜿蜒,浑身的戾气压抑的令人窒息。 “你,你放肆,还不快将她拦住!”江向晴大吼道。 安文夕冰冷的眼风扫向两侧,寒意森森,冰冷噬骨,竟让人不寒而栗,右手微翻,手中的珠子准确无误的砸向两个小太监的膝盖。 众人脸色戚戚,再也无人敢拦。安文夕踩着江向晴的咆哮,搀着箐姑姑一步步出了晴阳殿。 “公主,你为了奴婢得罪晴妃,不值得。” “姑姑,她的目的是我。”安文夕擦掉嘴角的血迹,看着手指上殷红的鲜血道。 “你是安文夕——大夏最下贱的奴隶?”一道晴朗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 一白衣男子从树上跳下来,落到安文夕面前,如刀刻般冷毅的面庞,剑眉星目,嘴角没有温度的紧抿着。乌黑深邃的眸子里七分厌恶,三分不屑。 “惊大人,你挡了我的路。” 正文 第二十章 不知廉耻 第二十章 不知廉耻 男子眼睛闪过惊讶,“倒是认得我的身份。” 惊魂,北襄季将军嫡子,和左言、青玄皆是北宫喆的左膀右臂。听闻相貌卓绝,身份高贵,为人清冷。 惊魂打量了一眼安文夕,轻蔑道:“据说羲和国色倾城,今日看来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若是惊大人没什么事情,告辞。”安文夕脸颊火辣辣的疼,吐字艰难。 惊魂伸手拦住了去路,“到底是怎样的狐媚子,乱了皇上的心智?” 安文夕眼角瞥见一抹明黄,放下箐姑姑,蓦地靠在惊魂怀里,一手覆在他的腰间,一手攀上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客气如兰道:“惊大人试试不就知晓了。” 安文夕感觉靠着的人身体明显一僵,满意的扬起了嘴角。 “惊魂!”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惊得他一个趔趄,身子直直退后两步,和安文夕拉开了一段距离。 惊魂低斥道:“果然是妖女!” 他双膝跪在北宫喆身前,“惊魂知罪,请皇上责罚。” “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插手,不要成为下一个左言!”北宫喆冷冷扫了他一眼,“滚!” 惊魂身子一颤,厌恶的剜了安文夕一眼,却看到她眸子盛满了讥讽。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眼中流溢的光芒,怒斥道:“不知廉耻!” 淡淡扫了眼安文夕红肿的脸上还未干的血迹眸光渐深,一把捉住她的手,“下次再勾引别的男人,朕就剁了你的手!” 呵…… 安文夕扶起箐姑姑,再也未看北宫喆一眼。 “像她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也许就该呆在那个地方!”北宫喆脑子里再次闪现刚才的那一幕,双眸深如幽潭,眸内夹杂着淡淡的厌恨。 张海立在北宫喆身后,不敢接话。 “那里,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北宫喆喃喃道,“母后何时到夏宫?” “太后娘娘的銮驾半个月后抵达夏宫。” 北宫喆望了眼晴阳殿的方向蹙额道:“张海,你去告诉晴妃,朕一会就不过去了。” 琼华殿,微风拂过,明亮的烛光一阵跳耀,勾勒出男人挺拔修长的侧影。 “喆哥哥……”江向晴将手里的饭盒放下。 北宫喆闻言放下手中的奏章,按了按太阳穴,问道:“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无事不要来琼华殿么?” 江向晴凤眸内含了点点水光,委屈道:“晴儿听张总管说喆哥哥晚上没怎么用膳,就亲自做了莲子羹……” 北宫喆脑海闪过一抹鹅黄身影,笑嘻嘻将手里的点心强行塞到他的嘴里,“九哥哥,好不好吃?” “好吃,只是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你这土鳖自然没见过!”女子脸上明媚的笑容十分耀眼。 “喆哥哥,你尝尝。”江向晴舀了一勺递过来。 女子笑靥如花的面庞被面前江向晴放大的脸所代替,北宫喆闻着莲子羹甜腻的味道,心中一阵烦闷,“朕不喜欢,以后就不要做了。” 江向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喆哥哥……” 北宫喆翻起了奏章,声音里略有些不耐:“朕还要批奏章,你拿下去吧。”半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道:“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安文夕,再有下次,朕就将你送回北宫!” 江向晴背影一颤,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双手紧紧握着饭盒,眼底一片阴狠。 第二日,刺目的阳光令安文夕微微皱了皱眉头,耳边一片嘈杂,她倏地坐起了身子,众人皆朝她看来。 “呦,原来这里还藏着个小美人呢,不如跟大爷回家,大爷好好疼疼你。”一声粗哑难听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目之所及,她周围皆是衣衫褴褛的人群,额头上同样烙有“奴”字,他们不安的缩着身子,跪在地上,怯生生的垂着头。 这里是奴隶市场! 在她身后,北宫喆月白锦袍,袖口滚着金边,华贵非常,手里端着只青瓷小盏,正袅袅的冒着热气。灼灼的桃花美目正盯着她,双眸有厌恶有憎恨,还有一抹她看不出的情绪。 安文夕嘴角绽开讥笑,他终于要将自己当做奴隶贱卖么? “这小美人老子要了!”刚才那男子竟欲上前拉安文夕的手。 “啊!”一声惨叫传来,那男子右手竟血淋淋一片,众人根本没有看到有人出手,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恐惧。 “青玄,茶空了,再添些来。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凤公子 第二十一章 凤公子 “公子若是想买,也得先问问主人吧。”北宫喆极其不悦的声音传来。 紫衣男子看向北宫喆,轻道:“在下觉得与这姑娘十分有缘,公子开个价吧。” “她是本公子的无价之宝,你怕是买不起。”北宫喆冷哼道。 “哎呦,这小姑娘细看起来,倒有几分姿色呢。”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来回打量着安文夕,“我看倒是挺适合我们凤青轩的。” 北宫喆蓦地嘴角挂了丝诡异的笑,对安文夕道:“给你个选择,你是选择花妈妈还是这位公子?” “我还有权利主宰自己么?”声音苍凉而含有讥诮。 北宫喆指腹摩挲着杯沿,眼睛紧紧缩着安文夕,安文夕打量了一眼花妈妈,苦笑道:“我愿意随花妈妈去凤青轩。” 紫衣公子眼底很快的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嘴角又挂上了邪魅的笑容,“既然姑娘不愿跟我走,在下也不勉强。” “花妈妈可以将人带走了,青玄,将东西给她。” 花妈妈接过青玄递来的东西,脸色大变,这人为何要给她这么多银子?等她抬起头,人群里早没有了北宫喆和青玄的身影,只留下升腾着袅袅烟雾的青瓷小盏。 就连方才的那位紫衣公子也不见了踪影。 花妈妈扫了眼安文夕,扭动了妩媚的身子,对她道:“姑娘,随妈妈走吧。” 凤青轩晚上营业,白天就略有些冷清,红衣男子斜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目光扫向楼下的花厅。男子墨发如瀑,眉目如画,琉璃般的双眸透着清冷,凉淡的薄唇勾起没有温度的弧度。红衣妖娆,衬得男子肌肤若雪,宛若从画中走出的少年。 红衣下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那是长期带着镣铐的结果! “凤公子。”花妈妈花妈妈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的立在一侧。 “花姑姑请随我来。”男子起了身,眼光淡淡的扫了眼周围,引着花妈妈来到房间里,转动暗格,进了密室。 “奴婢给公主请安。”一袭水绿长裙的女子行礼道。 安文夕理了理红色长袍,靠在美人靠上,对地上的女子道:“欢凉,你起来吧,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我早就不是了。” 花妈妈垂首:“在属下心中,你永远是我们的公主,这一点任谁也改变不了。” 地上的女子站起身子,气愤道:“公主,总有一天属下会杀了那个狗皇帝,帮公主复国!” 安文夕嘴角扯了一丝苦笑,随即敛了神色对花姑姑道:“花姑姑,你可有晟哥哥的下落?” “回公主,目前在西楚和大夏皆没有世子的消息,属下猜测,世子大概在南昭。” 安文夕点点头道:“想办法给睿王叔送个消息,让他不要担心。” “公主放心,欢凉办事向来稳妥。”欢凉自信的拍了拍xiong部。 安文夕似是想到了什么,扫了她一眼道:“罢了,还是我去见王叔吧,正好我还有些事要问王叔。” “是。” “对了,上次让姑姑查的西楚七皇子如何了?”安文夕挑眉看向花姑姑。 “险些在北宫喆手中丧命,后来被人救走。” 还好没有落在北宫喆那个变——态手里,安文夕微微松了口气。 “花妈妈,还有一件事。”安文夕想起那天北宫喆疯癫的模样,心中一滞,“半年前我和晟哥哥去西楚贺寿,回来时经过七里长桥,你去查查在七里长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坚信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北宫喆如此厌恶她! “属下明白,还有一件事……”花妈妈欲言又止,“北宫喆让你三日后登台献艺,还……” “接客么?”安文夕黛眉轻佻,他折磨她、侮辱她,让她生不如死。她偏要活得精彩,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欢凉,我登台时你为我伴奏。”安文夕轻启红唇。 “是。”欢凉果断应道。 “以凤公子的身份为我伴奏。” “属下遵旨。”欢凉瞥了眼安文夕手腕上的淤青,沉声道:“公主,让欢凉为你上药吧,还有公主的内力,花姑姑说还是有办法的恢复的。” 安文夕略略点头,杏眸微缩,“花姑姑,让季叔再为我做一条七节鞭,鞭身颜色越红越好!” “是。”安文夕眼角的狠戾令花姑姑心里一跳。 入了夜,凤青轩这才真正热闹了起来。硕大的夜明珠使得凤青轩整个花厅亮如白昼,华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胭脂醉 第二十二章 胭脂醉 “公主,你怎能穿这样的衣服……”这样大胆裸露的衣服就是最轻佻的歌妓也断不敢穿的! “花姑姑,我觉得这衣服正适合我呢。还有,从此在凤青轩再无安文夕,只有我——胭脂醉!”安文夕从花姑姑身边绕过,坐在梳妆台前。 眉笔扫过眉峰拉出一条飞入鬓角的眉尾,瞬间给整张脸添了几分妖娆,极轻的眼线使得水灵灵的杏目多了丝妩媚,暗色的胭脂擦出鼻影,小指蘸了点胭脂擦在薄唇上,使它看起来娇艳欲滴。 垂至脚踝的墨发悉数披在耳后,挑起一绺黑发简单的挽了个高髻,将红色绢布做的曼珠沙华夹在发间。 安文夕看着铜镜里妖娆又妩媚的女子,淡淡的勾起了嘴角,只是额头上那被烙有“奴”字的疤痕格外丑陋。 安文夕拿起笔蘸了红色的胭脂,在烙伤上画了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徒添了一抹致命的诱huo! 花姑姑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盯着安文夕的侧脸喃喃道:“美,实在是太美了。” “花姑姑,你去外面看着,待我入场时再来叫我。”安文夕轻声吩咐道。 凤青轩的花厅里人声鼎沸,都在期待着今晚一名唤作“胭脂醉”女子的登台。据说那是一位极美的女子,贵气逼人。也有人说那是花娘从奴隶市场带来的最低贱的奴隶。 嘈杂之中,一双锐利的黑眸紧紧锁住花厅内的高台。 如此羞辱,她还是那么倔强么? 蓦地,清风拂过,帷幔轻扬,花厅内的灯火熄了一半,一阵悦耳的琴声飘了过来。红衣男子墨发如瀑,素手拨起琴弦。 呵……竟然能让凤公子出场为她伴奏,她到底什么来路?凤青轩其他姑娘皆在心底惊呼道。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灯光一闪,人们的视线凝聚在舞台中央,一只巨大的鼓面上女子浓密的黑发遮住全身,露出女子慵懒而妩媚的侧脸。 琴声起,女子坐起身子,抛起手里的红绸,雪白的玉足踩着琴音起了舞步。 红唇轻启,娇媚酥骨的歌声自喉中流出。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手里的红绸轻甩,一扶额,一挑眉,一回首都妩媚到了骨子里。渐快渐慢的舞步缠绕,轻快妖娆的旋转,欲语还休的娇羞,都化作款款柔情的舞步之中。 “他有蓝蓝一片云窗 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媚眼如丝,眉目轻拢,裸露的纤腰轻摆,完美的曲线,随着她的旋转跳跃,雪白的yutui若隐若现,使得花厅内的暧mei急剧升温。 “她是绵绵一段乐章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吟唱 他有满满一目柔光 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腰肢轻软,连贯的步伐,手里的红绸一圈一圈的漾起了涟漪,艳嫩欲滴的薄唇微张,额头上的曼珠沙华和头上的绢花遥遥相应。 红衣飘摇,她美的像个妖精! 北宫喆紧抿着嘴角,看着那一抹红衣,强忍着不把她从舞台上拖下去的冲动,他说了不许穿红衣,她都将他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么? 不可否认,红衣如炽,她真的很美,美的动人心魄,美的妖魅明艳。 北宫喆右手扶上胸口,那里正砰砰跳的厉害,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紧随着舞台上的那抹红衣,每一个跨步,每一个旋转都要那么的勾人魂魄。 安文夕轻轻勾起了嘴角,舞步大胆挑dou且妩媚噬骨,手中的红绸一一扫过众人,随即对着那人的方向抛出了手里的红绸,待要触到那人的手时,飞快的收了红绸,一个旋身,又返回了舞台中央。 北宫喆紧紧扣着手下的扶手,薄唇紧抿。 他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她为他跳过霓裳,为他跳过惊鸿,像今晚这么妩媚勾人的舞,她却不曾跳过。似乎,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够! “大大方方爱上爱的表象 迂迂回回迷上梦的孟浪 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女子摆动着纤腰,红绸绕过纤细的脖颈,缠过藕臂,妩媚的眼尾醉了一室的人。 步伐渐止,琴声渐息。 “请大家记住,我是胭脂醉!”这一声清脆如鹂。 澄澈干净的嗓音如同在众人心底注入了一鸿清泉。 众人如醉如痴的紧紧锁着舞台上红衣翻飞的女子,眼里流露着毫不掩饰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一掷千金 第二十三章 一掷千金 “本公子一千五百两!” “老夫两千两!” “将这对玉麒麟给胭脂醉送去,今晚小爷要见她!” 花厅里的众人皆被胭脂一舞醉了心神,纷纷为她一掷千金。 北宫喆脸色黑到极致,喷火的桃花黑眸紧紧锁着那抹明艳的身影。 似乎他将她放到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他甚至感觉到一切朝着与他计划相背离的方向发展! 一把扯过腰间的玉佩扔给青玄:“朕,要见她!” 二楼的雅间内,紫衣男子轻轻摇着扇子,姿态风——流,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美目流连了下手中的骨扇,对身测吩咐道:“将这把扇子送给胭脂,石榴裙下死,做鬼也**。” 青衣人心中大惊,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主子,这骨扇……” “不要让本殿的话再说第二遍!” 仅一晚,只一舞,便让凤青轩聚了金山! 安文夕目光扫过桌子上堆砌的银两,指尖一一从玉器玩物之上划过。 “花姑姑,将所有的玉器换成银两,凤青轩也该招兵买马了!” 凤青轩暗地里是安文夕重生到大安后建立的杀手组织,一切事物一直由花姑姑花琼打理,她从不过问。 一旦双手染血,便再没有回头路,她如今已经别无选择! “公主是想……” 安文夕杏眸骤缩:“不,花姑姑,我只想为父皇报仇!” 指尖传来一股彻骨的冰凉,安文夕垂眸惊道:“花姑姑,这玄冰骨扇谁送的?” “是一位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她喃喃道。 目光扫过室内的打赏之物,视线落到一块青色碧玉上,尤其是玉穗上大红色的中国结格外的刺眼,那是她亲手为他编的! 拿起玉佩,似乎上面还有他的余温,眼底掠过讥讽,他也被她迷住了么? “花姑姑,将玉佩还给他,我不见他!”难道他不知道从他将她扔倒凤青轩那刻起,她就脱离了他的控制,再也不是那个任他折磨的安文夕了么! “砰!”北宫喆一拳砸在墙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枚玉佩,她这是在告诉他谁都可以得到她,唯独他不能么? 她终于还是恨了他,她也该恨他! 他的胸口钝钝疼得厉害,喉头一阵腥甜,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留下。 “皇上……”青玄慌忙从怀中抽出帕子。 北宫喆无力的摆摆手,“回宫。” 女子巧笑倩兮,妩媚的扶了扶耳鬓的发丝,轻启红唇:“公子,你输了。” “再来!”男子不甘心的再次摇动骰子。 “你已经输了七次了!胭脂姑娘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夜影——”紫衣公子双眸含笑道。 随之而来的青衣公子对安文夕对面的男子伸手道:“公子,请吧!” 男子不客气的一手挥掉青衣公子的手,“你竟敢赶小爷……” “啊!”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惨烈的尖叫代替。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走就是。”男子的手被青衣公子捏住,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青衣公子不客气的一把甩开他,随即又擦了擦凳子,紫衣公子这才落了坐。 “姑娘,别来无恙。” “是你。”安文夕打量了眼对面的人,这邪魅公子不正是那日在奴隶市场要买她的人么。 紫衣公子勾起嘴角,“是我,想来在下与姑娘有缘。” “我记得,还没有轮到公子吧。” “在下想一睹姑娘芳容,可惜姑娘迟迟不见在下,只好提前过来了。不知姑娘见是不见?”说着,朝安文夕暗送了道邪魅的秋波。 安文夕浅笑着避开妖娆的眼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胭脂叫我玉公子既可。” “玉公子,这打赏之物太贵重了,胭脂不能收。”安文夕拿出那把玄冰骨扇递给他。 “在下以为,只有像姑娘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才能拥有它。” 安文夕指尖扫过扇柄,“玉公子错了,胭脂不过是尘世俗人,最爱真金白银。” “呵……”玉公子笑道,“没想到胭脂姑娘还是个豪爽之人。” “夜影,将骨扇收了,给胭脂姑娘千两——黄金。” 安文夕心里一惊,对上那双魅惑的眸子,“玉公子……” “胭脂姑娘,这千金只换姑娘一个承诺。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狂妄 第二十四章 狂妄 “在这凤青轩,都得按本姑娘的规矩来!否则——”安文夕黛眉轻扬,“就是天皇老子来,本姑娘也概不接待!” 玉公子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色,眼前的女子红衣翻飞,动人魂魄! “胭脂姑娘,老子就喜欢你这性格!”粗壮男子赞道。 安文夕媚眼如丝,走向那男子道:“这位——大叔,你说想要胭脂陪你,那你可能够征服胭脂,凡夫俗子可没有资格站在胭脂身侧!” 这女人,何止是狂妄,简直是无法无天! 那被称作大叔的男子笑道:“胭脂姑娘放心,老子自然可以征服你。若是十招之内,老子脱掉姑娘的衣服就算是赢了!”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毫不忌讳的在安文夕身上打量。 “好。” 玉公子嘴角一直挂着的淡淡笑意渐敛,“胭脂姑娘,只怕你会吃亏呢。” “我看,未必!”安文夕自信的扬起了嘴角。 粗壮男子甩了甩胳膊,朝安文夕扑来,安文夕扯着嘴角,轻盈躲过,从袖中抽出红绸,旋身之间便将男子五大三粗的捆了起来。 安文夕翩然落座,素手拈起茶盅,轻啜了口茶水,玩味的看着地上被她捆得结实的男子。 别说十招,只一招便让他动弹不得,男子拼命的挣扎着谁知却越是挣扎就捆得越紧,瞬间涨红了老脸,怒斥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给老子松绑,还有,把这个美人儿给老子抢回寨子里去!” “砰——”安文夕手里上好的青瓷化作了齑粉,抬眼扫向门口的众人,“谁若是敢在凤青轩撒野,这就是下场!” 众人脚步一滞,慌忙将地上的男子抬走。 “玉公子,热闹看够了就请回吧,胭脂还要忙着接待下一位客人,不送!”安文夕看向对面眼角噙笑的玉公子。 玉公子脸色的笑意一滞,这就要下逐客令了,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花妈妈,下一位。” 玉公子把玩着手里的玄冰骨扇,眼睛不时瞥向安文夕所在的香阁。 “主子,属下不明白您为何在一个女子身上花这么多功夫?” 玉公子合了手里的扇子,目光悠远而深邃,“因为——她是羲和公主!更何况——”他眉眼妖冶,“她的确值得让人花功夫!” 夜影心中大惊,难道说主子对那女子动了心思,不说她如今是青楼女子,单单她是亡国公主这一点,主子都不该对她有想法! “主子,别忘了,还有月小姐……”夜影小声提想到,主子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提到月小姐,玉公子蓦地蹙了眉头。 胭脂醉,那个妩媚到骨子里的女子,她仅是一个酥骨的眼神便醉倒了众生!妖娆一舞,摄魂一歌,令她在京都承安**成名! 凤青轩,素来以清雅闻言,却因为胭脂醉而成为京都艳名最炽的花楼。 据说,她天生就是一个勾人魂魄的妖精,引得世间所有男人都愿为她一掷千金。每晚她欢歌曼舞之后,客人打赏皆悉数收下,但却无人能够令她青睐。因为,她说——这些人都不够资格成为她的座上宾! 正是因为她的不屑一顾,引得更多的男人为她疯狂,散尽千金只为能盼得佳人一顾。他们都想看看妩媚噬骨又狂妄的不可一世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安文夕轻巧的攀上屋顶,杏眸一一掠过街道,投向不远处的睿王府。门口的守卫松散,但凭着她对北宫喆的了解,里面绝对布下了陷阱! 果不其然,睿王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是打算让晟哥哥自投罗网么? 安文夕悄无声息的潜进了睿王的院子,避开了侍卫,溜进了卧室,顺手放倒了在室内伺候的下人。自从安国国破,安国君殉国之后,睿王便一病不起了。 屋内浓重的药汤味刺激着安文夕的鼻翼,看着床上脸色蜡黄的睿王,安文夕鼻头一酸,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瘦成了这样子了。 “王叔……” 安文夕走进床榻,再次唤道:“王叔,夕儿来看你了。” 睿王爷转过头来看向安文夕,空洞的眼睛有了抹惊喜,“夕儿,你怎么来了?” 他刚想挣扎着坐起身子,便被安文夕制止道:“王叔,您快躺下。” “我听人说,北宫喆将你囚在了清幽宫……”睿王无力的挥了挥手,试图抓住安文夕的手。 安文夕立即握住了那双干瘦的大手。看来,他还不知道北宫喆已经将她扔到了凤青轩。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本宫要见她 第二十五章 本宫要见她 画像上的女子面目全非,狰狞可怕,脸上遍布着纵横的伤疤,唯独一双眼睛能依稀辨认出来。 睿王摇了摇头道:“这女子的容貌已经毁了,从这画像上看不出什么。” “我虽然不认识,但是我猜测她可能是前朝夏宫里的人,王叔是否记得当年夏瑜君将什么妃子打进了冷宫?” “夏瑜君荒淫无道,被他打进冷宫的妃子不计其数。” 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怕是送药的下人过来了,安文夕立起身子,对睿王道:“王叔,我得走了,夕儿下次再来看您。” “夕儿,太后要来夏宫了,你要小心她!” 太后?那就是北宫喆的母妃了,为何要小心她?安文夕来不及问清楚,跨窗而出。 “公主,您可回来了,有人找你。” “找我?”谁会来这里找她? 欢凉点点头道:“是一个女人,挺古怪的。” “罢了,带我去瞧瞧。” 女子白衣素帕,黑漆漆的双瞳泛着寒光,整个人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安文夕惊道:“姑姑,你怎么来了这里?” 女子瞳孔里泛着惊慌,怔怔的看着安文夕喃喃道:“那个人要来了,本宫不能呆在宫里了。” “那个人?是谁?” 女子闻言双眸里泛起恨色,“她是个魔鬼!”声音阴毒冰冷! “姑姑,这里是凤青轩,我可做不了主。你想留下来,还得让花妈妈同意。” 女子眼里沁出寒光,一步步走进安文夕道:“本宫不管,你若是不能让我留下,本宫这就去杀了宫里的那两个人!” “姑姑,你可威胁不到我,因为,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了!” 安文夕话刚说完,白衣女子身手极快,扣住安文夕的喉咙,厉声道:“不答应的话,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你这个疯婆子,赶紧放人,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欢凉立即变了脸色。 “哎呦,这是怎么了?”花姑姑推门而入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让我留下。” 花姑姑打量了眼白衣女子,凌厉的眉眼,使她涌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看去时,却又变得陌生起来。 “我凤青轩可不养闲人!” “洗衣劈柴皆可,只需给本宫一安身之所。” “好。”花姑姑豪爽道,“那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待白衣女子走后,欢凉问道:“公主,那自称‘本宫’的女子是谁,公主怎么会认识她?” “她是幽居冷宫的宫妃,平时疯疯癫癫的,不过倒不曾伤过我,就让她在凤青轩做些杂活吧。”安文夕淡淡道,眸子看向窗外的夕阳。 夜,又要来了! 入夜,月色如钩,而在凤青轩的花厅内却亮如白昼,安文夕依旧一袭火红的舞衣,性感而妖娆,摄魂的舞步,婉转的歌喉令众人如醉如痴。 凤青轩的花厅内人流如潮,许多人更是不辞千里慕名而来,雅间更是千金难觅,众人皆聚在花厅内。 舞台上女子魅惑的舞步,勾去了所有的视线。红衣妖娆,墨发如瀑,宛如迎风而立的火红罂粟,令人只一眼便沉迷其中。 厅内,一张清秀的小脸紧紧绷着,眼睛死死盯着舞台中央的红衣女子,双眸沁出既艳慕又毒怨的幽光,双拳紧握。同为女人,她都难以移开视线,难怪那么多的男人都为她**。 “果然是安文夕这个贱奴!”她低斥一声。 安文夕将她眼底的怨恨皆收入眼底,踱着舞步从她身边擦过,手里的红绸掠过她的脸颊,眼神大胆勾魂。 片刻,江向晴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双颊浮上红色,低斥道:“不要脸的狐媚子,如此放——荡,怪不得令喆哥哥念念不忘,每晚都来这凤青轩!” “娘娘,咱们快些回宫吧,若是让皇上发现我们来了这种地方就糟了。”她身旁做小厮打扮的雪竹怯生生道。 “用这镯子打赏,本宫要见她!”江向晴从手腕上退下来一只碧玉手镯递给雪竹。 过了不久,雪竹匆匆忙忙走到江向晴身边小声道:“娘娘,那妈妈说了胭脂醉打赏只要真金白银,不要首饰,还说……” 江向晴脸色微变,厉声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谁知道你这镯子值几个钱,胭脂姑娘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能见的。” “放肆!”江向晴脸色铁青,一掌拍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强吻 第二十七章 强吻 怀里小人儿的清香令北宫喆喉结一动,耳边温软气息使得他全身一僵,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几下。 安文夕感受到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连带着周身的酒气也越发浓了,她的眼底渐渐盛满了讥笑,不动声色的避开北宫喆。 北宫喆看着她的动作,心底一痛,右手紧攥着她的手,恨恨道:“安文夕你不要忘了,你是朕的奴隶,你又有什么资格拒绝朕?” 面前的女子翩然一笑,贝齿晶莹,“皇上,如今奴是凤青轩的胭脂,不再是安文夕了,胭脂想接什么客人自然不需要征得皇上同意。” 娇嫩欲滴的唇瓣一张一合引得北宫喆小腹升腾一股燥——热,他紧抿了薄唇道:“是么,别说是个小小的奴,就是整个凤青轩,它的生死存亡,也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不要再去试着挑战朕的底线!”北宫喆咬牙。 “底线?皇上是想再把我扔到斗兽场还是再赏我三十鞭?” 北宫喆看着眼前的女子红唇晶莹,笑靥如花,一颦一笑皆明艳动人,妖娆到了骨子里。他感觉身体内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蓦地他低头含住了那饱满的唇瓣,那味道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 安文夕唇上突然覆上了一抹柔软,整个人顿时呆住了,看到北宫喆迷离的眼神,放大的面孔,她蓦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强吻了! 她不由得一阵反感,下意识的去推开北宫喆,却不想被北宫喆反剪了双手,他将她抱得更紧了。狠狠咬下堵住唇瓣的柔软,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在口腔里四处弥漫,而北宫喆不闪不躲,继续攻城略地,吮着她的丁香小蛇。 在她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北宫喆一把揽起她的纤腰,将她带上了床榻,她身上薄薄的纱衣瞬间便在他的掌中化作了碎片。 他嘴里低声呢喃:“夕儿,夕儿……” “北宫喆,你这个禽shou,你放开我!”安文夕拼命的扯着身上的男人。 “禽shou?今天朕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禽shou!”北宫喆说完,一把扯下安文夕月白的肚兜,欺身而上,一口咬在了安文夕的肩胛处。 “唔”安文夕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却不知这更加挑起了北宫喆浓烈的欲——望! 北宫喆的大手游走在安文夕身上,最终停在了她的腰际,将她身上最后一块布料也一把扯掉。 “不要——”安文夕的惊呼立即哑在了喉间。 北宫喆毫无怜惜的含住了安文夕的耳垂,引得她一阵阵颤栗。北宫喆在安文夕耳边低吼道:“朕告诉你,你永远是属于朕的,朕的东西,哪怕扔掉,也决不允许别人染指!以后不许再登台献舞,不许再接——客!” 真是讽刺,当初让她接客的是他,如今反悔的也是他。 安文夕勾唇一笑,“北宫喆,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让我接客的!” “我以为我照你的话做,你会高兴呢。可是,我看着你并不开心,好像很痛苦,难道——你的心里还有我?” 北宫喆闻言脸色一僵,仿佛被人戳中了心思,只听她继续道:“呵……皇上这是打算宠幸一个妓么?若是的话就麻烦你快点,你这功夫可比不上他们呢,而且,他们可比你温柔多了!” 北宫喆愣了愣,待明白了安文夕话里的意思,脸色黑的可怕,扫了眼身下的安文夕,满眼的厌恶毫不掩饰,“一个下贱的妓也妄想爬上朕的龙床!”说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安文夕狠狠的擦了擦嘴唇,捡起地上的衣服,勉强遮住了身体。 “吱呀——” 安文夕看见来人,愣了一下,“玉公子?” 玉公子瞥了眼安文夕残破的衣服下包裹的玲珑身材,脸上浮起一抹红云,随即道:“你,你没事吧。”他脸上难得没有平时的邪魅。 “你都知道了,还是你根本就是一直都在外面?” “夕……胭脂,你可愿跟我走?” 男子凤眸温柔的看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一袭紫衣衬得他身材挺拔,玉树芝兰。 安文夕心底蓦地一跳,随即她苦笑道:“这里有我的责任,我走不掉,也不能走!” 玉公子朝她妖魅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平时惯有的邪佞,“你什么时候不想在承安了,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走。” “好。”安文夕点点头。 北宫喆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安文夕的香阁,胸口痛的撕心裂肺,嘴角蜿蜒着赤红的血迹,脑子里全是安文夕的那句话——“难道你的心里还有我?”他摸着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桑葚酒 第二十八章 桑葚酒 “胭脂,胭脂……” “胭脂姑娘,胭脂姑娘快出来!” 花厅内人声鼎沸,众人不停的呼喊着胭脂胭脂…… “花娘,胭脂姑娘呢?” 花姑姑忙高声喊道:“大家请安静,咱们胭脂姑娘身体不适,最近不能登台了,还请大家见谅。” “什么?胭脂姑娘不能跳舞了!” “今晚若是胭脂姑娘若是不出来,本公子就不走了!” “胭脂姑娘生病了?我要去看看她!” 这几晚,此类的声音不断,众人每晚聚在花厅内吵着要见胭脂姑娘。自从那晚北宫喆禁止安文夕登台献舞后,这已经是第九日了,每晚凤青轩的客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姑姑,你去将他们打发了吧。”安文夕静坐在香阁内打坐,花姑姑说她的根基没有全废,她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花姑姑走后,安文夕运气在体内走了一个小周天,体内涌起一股热流令她全身舒爽,她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 “扣扣……” “欢凉,花厅内的人都走了么?” “都走了,季叔将公主的七节鞭做好了,我拿来给公主瞧瞧。”欢凉将手里的长鞭递给安文夕。 火红色的鞭身宛若一朵朵绽开的罂粟,鞭尾缀着两个小巧的铁球。安文夕爱不释手的来回摩挲着鞭身,赞道:“季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你先出去吧,我再调调体内的气息,记得不要打扰我。” “是,公主。” 片刻,再次传来敲门声,安文夕闭着眼睛道:“欢凉,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么?”一边和了双手,放在膝上。 “桑葚酒?”安文夕鼻翼传来一阵淡淡的酒香,她霍的睁开了眼睛。 “玉公子,你怎么来了?”安文夕立起了身子。 玉公子抡起了手中的酒壶,浅笑道:“来找你喝酒,不知胭脂姑娘是否赏脸?” “这酒不错。”安文夕赞道,“去哪里?” “房顶,如何?正好还可以赏月。”玉公子勾起了嘴角,眼睛瞟到安文夕放在小几上的七节鞭,伸手拿了起来,“这鞭子挺适合你的。” “那胭脂还请玉公子指点一下鞭法。”安文夕说着将七节鞭盘在腰间,犹如一条火红的长蛇缠绕。 玉公子执起玉笛,勾唇道:“愿与胭脂和一舞。” 清幽的的月光洒下,安文夕明艳的脸上映着皎洁的月光,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手里火红的七节鞭灵活的在她手里挽起了一朵朵鞭花。一袭紫袍迎风而飘,玉公子手里的玉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幽光,婉转的曲子自他唇边泻下。 安文夕挥舞着鞭子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这是她废了武功后第一次执鞭,总是感觉少了原来的得心应手,一套紫云鞭法毫无连贯性可言,她长臂一勾,懊恼的收了鞭子。 耳边的笛声戛然而止,玉公子走近安文夕,“伸出手来。” “嗯?”安文夕不解的看了眼他。 玉公子直接拉起了安文夕的手,安文夕刚想发作便有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手臂的筋脉蔓延到全身各处。 安文夕惊讶的看着玉公子,他竟然在给她输入真气! “专心点,别说话。”玉公子瞥了她一眼,扬起了那妖娆的眉。 五指修长,葱白细腻,简直是一只女人的手,安文夕看着那只握着她的手,似乎那只手握的更紧了。 “胭脂感觉如何?”过了片刻,玉公子松了安文夕的手道。 “体内有股气流游走,似乎每个毛孔都十分舒畅,谢谢你!”安文夕冲他笑道。 “现在再试试。”玉公子浅笑着将七节鞭递给她,接着将玉笛递到唇边。 和着笛声,安文夕手里的七节鞭收放灵活,鞭法诡谲,瞬息万变。红衣飘扬,衣袂带风,浓密的墨发肆意而飘。 安文夕畅快的练习了一遍紫云鞭法,意犹未尽的收了鞭子,缠绕在腰际。突然腰间多了只手,在她还未反应之际,玉公子已将她带到了屋顶之上。 修长的手指打开酒塞,一阵浓馥甘甜的酒香飘来。 “好香!”安文夕赞道,说着从玉公子手里接过来酒壶倒了一杯递给他,接着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 甘甜清冽的酒香缠绕在唇齿之间,安文夕满足的舔了舔嘴角。 眼前的女子一脸满足,卸去了所有的妩媚妖娆,那张精致的脸上多了丝娇憨俏皮,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曹太后 第二十九章 曹太后 九哥哥?北宫喆还是北襄皇子时,好像排行第九!玉公子闻言嘴角的笑意顿时凝结。 蓦地,玉公子身子一僵,安文夕竟然整个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双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胸口处扭来扭去。以前,他们之间竟是如此亲昵么?他的心底突然发出这样一句疑问。 玉公子叹了口气,淡道:“胭脂,你醉了。” “唔~”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睁着醉眼,嗔道:“九哥哥,你忘记了,夕儿喝桑椹酒从来不醉的。” 呵……这可不是普通的桑椹酒! 玉公子一把抱起安文夕,娇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粉嫩的小手紧紧扯着他胸前的衣服,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令他呼吸急促起来。 “九哥哥……”女子的一声低呢犹如一盆冷水令他彻底清醒。 她叫的是九哥哥,不是他! 月华如银,清冷的月光使得北宫喆的脸色分外寂寥,他看着那月下的两人,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她何时竟然和那个男人变得如此亲昵了?他为她吹笛,她为他斟酒,宛若一对璧人。对月而坐,把酒言欢,她还紧紧的搂着他!北宫喆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皇上?”青玄担忧的看了眼北宫喆。 “那个男人的身份查的如何了?”北宫喆鹰眸锁着抱着安文夕的玉公子。 “回皇上,探子目前只查到了他是西楚人!” “西楚?”北宫喆意味深长的挑了眉,再次看去,安文夕已经将脸整个埋在了玉公子怀里,胸口蓦地一痛,无力的挥了挥手,声音苍凉:“回宫!” 北宫喆覆上胸口,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青玄道:“你留下,朕担心母后……”北宫喆眼角的余光看向那抹红衣。 “是,属下定会保护好公主。” 北宫喆冷冷扫了玉公子一眼,嘴角满是讥讽:“也许,她并不需要!” 青玄立即垂下头,不敢接话。 花姑姑看到玉公子怀里的安文夕,惊道:“胭脂姑娘这是……” 玉公子将安文夕放在床上道:“她醉了,花妈妈最好为她准备些醒酒汤,不然明天有她难受的。” “有劳玉公子了,欢凉送送玉公子。” “是,玉公子这边请。” 夜凉如水,安文夕不安的翻着身子,梦里的九哥哥眉眼温柔,每年在她的生辰都提着桑葚酒为她庆生。她好酒贪杯,九哥哥宠溺的刮着她的鼻头笑她,每次只许她喝几杯,从不能尽兴。突然,梦境一转,脸上挂着淡笑的九哥哥变成了一身戾气的北宫喆,冰冷的眼风禁锢着她,她怎么也逃不开。 “唔”后脑勺上传来一阵闷疼,安文夕顿时失去了意识。 黑衣男子看着床上晕过去的安文夕,嘴角沁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长乐宫的大殿内,几盏清油宫灯摇摇曳曳。殿内立着一位明丽的妇人,红色金丝凤服逶迤了三米有余,头上插着支纯金火凤步摇,端的是高贵无比。看着地上的昏迷的女子,俯下身子,伸出涂满血红色蔻丹的玉手,尖利的指套轻轻划过女子的脸庞,眼底掠过一丝阴狠,手下的力度不自觉加大,立即在女子白净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印。 “哼,和她那贱人娘长得一样,一样的——狐媚子!怪不得令皇帝念念不忘!” 一旁面上无须的阴柔男子尖着嗓子道:“她可是承安出了名的艳——妓胭脂醉呢。” “哼,既然如此,待会就让她好好的表演表演,哀家倒要看看她淫——荡成什么样子!”她将手指从女子脸颊上移开,满眼厌恶道:“沧月,让她醒醒酒!” “是!”一旁的男子立即命人端来一盆冷水,一股脑的浇在了安文夕脸上。 “唔”安文夕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猛然发现自己不在凤青轩,匆匆扫了眼四周,她认得这里是长乐宫!她只记得她和玉公子把酒言欢,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幽暗的宫灯笼罩着阴森骇人的大殿,长乐宫的气氛诡异的可怕,这不是她记忆中长乐宫的样子。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杀气,她警觉地抬起头,和眼前的年轻妇人对视,那人妆容妍丽,保养极好,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只是眉目极其妖邪,眼神令人毛骨悚然,眼底沁出一层寒霜,正冷冷的盯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将我劫来这里?”安文夕冷道。 “太后娘娘,晴儿给您请安了。”江向晴急忙的福了福身子。 “太后娘娘,奴婢拦不住晴妃娘娘。”一个小宫女怯 正文 第三十章 教训 第三十章 教训 “一个贱奴竟敢如此放肆,殴打宫妃,简直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一道阴柔的声音带着阴寒在大殿内响起。 “那你们说,哀家是不是该好好让她长长规矩,嗯?”女子凤眼轻佻,声音阴戾中带了丝妩媚,葱白玉手轻轻摩挲着金玉掐丝指套。 安文夕双瞳微缩,这个女人就是北宫喆的母妃?简直是一个妖邪的老妖婆! “太后娘娘,您早就该给她点教训了!”江向晴趾高气昂的剜了安文夕一眼,接着对身后的雪竹使了个眼色。 雪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曹太后,得到了默认,走到安文夕面前,扬手便打。 安文夕眼底掠过讥意,攫住那落下来的手,往回一拉,狠狠地捏住雪竹的手腕。 “啊!”雪竹一声惊呼,她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沧月手中的浮尘一扫,安文夕捏着雪竹手腕的手蓦地一痛,下意识的松了手。 曹太后踱步走到安文夕面前,冷眼睥着她,眼里尽是厌恶,似娇嗔似命令的对沧月道:“哀家不喜欢她这双手,还有这张脸,看着心烦。” “那奴才就将它毁了,省得碍了您的眼。”冷意森森的声音令人心底发颤。 tnnd,他们凭什么要毁了她的脸,毁了她的手!安文夕紧抿着嘴唇,握起双拳,警惕的盯着朝她走来的沧月。 随即,肩胛处一麻,安文夕发现自己四肢瘫软,浑身使不上力气。原来这老妖婆身边还有这样厉害的角色,看来今晚她将她劫来这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江向晴! “来人,上桚刑!” 安文夕拼命的挣扎,但在身材粗壮的宫人手里,她的挣扎显得无力苍凉,随着的竹夹的收紧,手指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十指连心,痛不欲生! 曹太后美艳的凤目流连在安文夕的脸上,冷冷道:“哼,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倒是个硬骨头。” “都没有吃饭么,再用力!”沧月冰凉的声音在执刑的宫人头顶响起。 “唔”安文夕感觉手指都快要断了,死命的咬着下唇,身子无力的扭动着。 偌大的长乐宫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血水顺着蜿蜒了一地,十指上传来的疼痛使得安文夕痛到休克,曹太后这才挥了挥手,“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好戏才刚开始呢。” 沧月了然,对宫人道:“撤下去。” 曹太后扫了眼地上的安文夕,随即视线落到小几上的食盒上,对一脸惊骇的江向晴道,“你若是有功夫就该做了宵夜给皇帝送去,而不是把心思花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 江向晴立即惊慌的跪在地上道:“伺候太后,是晴儿的本分。” “罢了,你回去吧。”曹太后懒懒道。 “是。”江向晴匆忙逃离了长乐宫,这里的气氛太恐怕,令她心底发颤。 曹太后美目扫了眼宫人手中的药盏道:“给她灌下去!” “咳咳……”安文夕被灌入鼻子内的汤汁呛到,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双手,杏目幽深,估计连骨头都断了! “哀家知道你是凤青轩的胭脂醉,令无数男人着迷,今晚就让哀家瞧瞧你的本事。”曹太后凤眸轻扬,拍了拍手,殿内涌出了一众太监。 体内慢慢涌出淡淡的燥热让安文夕惊觉刚才自己喝了什么,看着对着自己面露yin色的太监,瞬间明白了老妖婆的意图。 呵……果然是母子,就连手段都如出一辙! “为什么?”安文夕望着殿中高贵妖邪的女人冷冷问道,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为什么她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夕儿,太后要来夏宫了,你要小心她!”安文夕脑子里突然想起王叔那日嘱咐她的话,用这么阴狠的手段来对付她,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因为你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就该死!”女人凤目内的阴狠更胜,“还愣着做什么,这位可是承安所有男人皆为之疯狂的胭脂醉!” 那个人?难道眼前的曹太后和她母后有什么过节?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大胆的太监走进安文夕,伸着淫秽的手要扯去她的衣服。 “都给我滚开!拿开你们的脏手!”安文夕往后缩着身子,这个老妖婆一定是个疯子,让一群太监来羞辱她! 琼华殿,北宫喆面前摊开的明黄绫锦上,三个豪放不羁的大字墨迹未干,鹰眸紧紧锁着那三个字,眉头深蹙。 玉公子,楚君昱。呵……这西楚的三皇子竟然敢在他的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沦陷 北宫喆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以前只将安文夕的画像给母妃看过一次,结果母妃满眼恨意,当场就毁了那画。他不敢想象,若是安文夕落到母妃手里会如何? 惊魂只觉眼前明黄一闪便不见了北宫喆的影子,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晚儿,他到底还是爱着那个人,当初就是你死时,他也没有如此惊慌过。询” “不要!”安文夕微微一动,十指上的痛意便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身子软得一塌糊涂,身体内的热浪强烈的冲击着她仅有的意识,她感觉自己的衣服正一件件被褪去,那一双双令人作呕的手攀上她的皮肤。 “皮肤倒还不错,这天太热了,哀家正好缺了面扇子。”曹太后勾起了妩媚的红唇。 “奴才明白,回头就用这人皮为娘娘做面人皮扇。”沧月为她轻摇着团扇霰。 “记得,要一点点的将皮剥下,扇面要用一块完整的人皮,若是有一点点瑕疵,哀家拿你是问。”随即红唇勾起一抹惋惜,“这么死,倒是便宜她了。” “砰——”一声巨响传来,大殿外多了一抹挺拔的身影,待看清室内的景象,黑瞳嗜血,双拳紧握。 被一群太监包围着安文夕身上仅剩肚兜和亵裤,双手皆血红一片,北宫喆的意识瞬间崩塌,银光一闪,一众太监皆倒了下去,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 北宫喆手里的长剑挂着一串血珠,冷眼看着曹太后,声音森寒透骨:“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娘娘只是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奴才。” “我和母后说话,你这个阉人有什么资格插嘴!”北宫喆握紧了手里的剑,走向安文夕。 沧月脸色立即一白,握紧了手里的浮尘。 “喆儿——”太后一把拦住了北宫喆,厉声道,“你这是要与母后作对么?” 北宫喆一把掀开曹太后,将安文夕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冷道:“这正是儿臣想说的,母后非得和儿臣作对么?” “你忘记晚儿是怎样死的了么?你竟还这样护着这个小贱人!”曹太后歇斯底里的吼道。 “儿臣没忘,所以才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杀了她,就算是折磨她也该是由朕来折磨她!”说完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大步流星的出了长乐宫。 “混账!”曹太后气的面容狰狞,一脚踢在了一旁太监的尸体上,阴戾道,“他现在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沧月温柔的揽着曹太后的腰肢,劝道:“烟儿,不要动气。他不过是你手里的一枚棋子,既然不听话,废了他便是,何必动怒呢,小心动了胎气。” 曹太后闻言,靠在沧月肩头,右手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冷哼道:“就先让他在皇位上再待一段时间。” 他花空心思将那小贱人藏在青楼,如今为了她竟然敢悖逆她,没想到他对她的执念竟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安文夕再次陷入梦魇,那些恐怖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痛苦的挽起黛眉,感觉抱着她的身体沁着淡淡凉意,她不断地蠕动着身子,仿佛想要索取更多。 北宫喆感受到了她的变化,登时僵住了身子,似又想起那日她的放——荡,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把将她扔到龙榻上。 “唔”离开了北宫喆的怀抱,安文夕不满的哼了声,难受的扭动着身子。 两只皮开肉绽的小手不安的挥动着,鲜血瞬间染红了锦被,她低低的呢喃着,“九……哥哥,九哥哥……” 北宫喆靠近安文夕,待听清她小声的低吟,心突然一颤,伸手抚上那日他咬在她肩胛处的伤疤,情不自禁的含住了她的唇。 不是说从未爱过他,身心皆交给了楚君靖,那为何还一声声的唤着他? 那日双眸冰冷嗜血,现在却娇柔到了骨子里。安文夕,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喔”安文夕满足的伸出丁香小舌舔舐着北宫喆的薄唇,生硬的撬开他的唇齿,他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安文夕呼吸急促难耐,两颊绯红,身子滚烫不堪,北宫喆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松开了安文夕。 捉住她的两只血肉模糊的小手,轻柔的挑去嵌入血肉的细小的竹片。若是那些竹片再深一点,只怕她这双手就要废了! 安文夕紧紧咬着下唇 ,硬生生的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北宫喆看着她咬破的下唇,心蓦地一软,扯出丝帕温柔的拭去她嘴角的血迹。 小心翼翼的为她上了药,包上了纱布,在她脸上刮痕上擦了药,温柔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喃喃道:“以后不要再穿红衣了,不然你受伤了朕都不知道。” “皇上……”张海进了琼华殿看到这一幕,死的心都有了,立即吓得跪在地上。 北宫喆不悦的扫过去,冷道:“何事?” “启……启禀皇上,早朝时间到了。” “朕昨晚染了风寒,早朝就罢了吧。” 张海忙低头应是,然后缓步退了下去,皇上向来身体康健,怎么好端端的染了风寒? 安文夕身上仅有的肚兜亵裤上染满了鲜血,北宫喆蹙了眉头,对一旁的宫女道:“都退下吧。” “是。” 北宫喆温柔的褪去安文夕的肚兜亵裤,完美的曲线完全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呼吸立即变得急促,眼神也变得灼热起来。 冰凉的唇覆上那抹柔软的唇瓣,攫取着她的美好。 “热……”安文夕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夕儿……我的小夕儿……”北宫喆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安文夕脸上,“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北宫喆低吼一声,残存的意念瞬间被***吞灭,彻底沦陷。他一把褪去了身上繁复的衣物。 “皇……皇上,太后娘娘晕倒了!” 张海颤抖着跪了下来,将头深深埋在了地上。触怒皇上难逃一死,得罪了太后更是生不如死! 北宫喆立即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桃花眼内沁满了冰霜,抓起小几上的茶盏砸向张海,“太后晕倒了就请太医,滚!” 张海丝毫不敢抬头,小声道:“沧总管说要……要请皇上过去……” “朕身体不适,无法去看望母后,滚!” 这个年轻帝王身上的狠戾压抑的张海无法呼吸,他双腿发软,后脊发凉,匆忙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看了眼痛苦挣扎的安文夕,叹了口气,捡起肚兜亵裤为她穿上,小心的将安文夕从床上抱起,看着她绯红的小脸,北宫喆心底刚刚熄灭的火焰再次疯狂的燃烧起来,他拼命的压制着***,大步迈进寒冰池。 寒冰池,池水冰凉刺骨,寒意直入骨髓,安文夕不满的哼了一声,拧了黛眉。北宫喆捉住她那两只受伤的小手,避免触到冰水,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防止她沉入水底。 安文夕仿佛找到了一处热源,紧紧的贴着北宫喆,北宫喆不由自主的搂住了她温软的身子,细密的吻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夕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你为何要杀了晚儿?”北宫喆轻柔的吻在那日他咬在她肩头的伤疤上。 一个时辰后,安文夕渐渐恢复了意识,待看清自己几乎全裸着身子被同样赤着身子的北宫喆抱在怀里,立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对着他俊朗的脸庞,扬手便要挥上去。 “你醒了。”北宫喆捉住安文夕的手,眼里再无半点温柔,带了些凉意,“你若是不想废了这双手,尽管试试。” 她脸上的红晕逐渐消失,脸色有些苍白,看来药性下去了。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用胳膊挡住胸前,怒视着北宫喆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北宫喆走进安文夕,“朕对一个残花败柳没兴趣!” 安文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给我滚开,不许碰我!”无奈她双手受伤,根本就不能从池内出去。 北宫喆揽起安文夕的腰肢,根本不容反抗,提起她跨上了寒冰池,将她往地上一扔,讥笑道:“朕,嫌你脏!”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安文夕冷的浑身打颤,猛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北宫喆将她带到这寒冰池是为了解她身上的媚药?久久盯着被纱布包裹着的双手,安文夕嘴角扬起淡淡的讥讽,北宫喆心里终究还是有她的。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再无可能。 过了片刻,一个小宫女缓步跪在她的面前,“娘娘,皇上吩咐奴婢来为娘娘更衣。” 娘娘?自从北宫喆称帝后,几乎将宫中的下人全部换了一遍 ,这个小宫女把她错当成北宫喆的妃子也正常。 “我不是北宫喆的妃子,你叫我安姑娘便可。” “不是?”小宫女盯着安文夕的脖子上的吻痕惊道,“奴婢从没有见过皇上对哪个妃子如此上心过,所以奴婢才将您错认成了娘娘,还请姑娘不要责怪。” 小宫女忙低下头,敢直呼皇上名讳,这位姑娘不是娘娘,怕是在皇上心里比宫里所有娘娘都重要! “没事。”安文夕伸开了双臂,让小宫女为她换上衣服。 “姑娘,请随我来。” “嗯?”安文夕一愣,“你要带我去哪?”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中毒 “皇上吩咐奴婢带您去琼华殿。” “你去跟北宫喆说我不去,我要回清幽宫。”安文夕直接拒绝。 “皇上说您若是不想连累箐姑姑和香茗,就最好不要去清幽宫。” 安文夕紧抿了嘴角,淡道:“好,我随你去琼华殿。” 待她刚跨进琼华殿,那人放下手里的朱笔,一双锐利的黑瞳朝她看来。沐着熹微的晨光,姣好的桃花美目带有丝疲倦霰。 安文夕直接越过他,穿过屏风,来到内殿。宽大的屏风隔绝了她和北宫喆,偌大的内殿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她的目光一一掠过雕龙髹漆屏风、直达殿顶的沥粉蟠龙金柱、雕花书架,所有的摆设都极尽奢华,比起父皇却精简不少。这琼华殿,再也没有半分原来的样子了。这里也不再是安宫,而是夏宫。 安文夕垂了眼睑,坐在铜镜前,刚才那个小宫女无意间将视线发在她的脖子处,那异样的表情令她心里有些不安询。 md,他对残花败柳没兴趣,那她脖子里的吻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是她自己啃的? 安文夕看着白皙的脖子上落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樱桃”,一阵屈辱浮上心头,那个人竟然趁着她中了媚药如此对她! “姑娘,用膳了,皇上叫您出去呢。”刚才的那个小宫女福了福身。 “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叫奴婢红绫。” 安文夕深吸了一口气,用两只被包成粽子的手微微往上拉了拉衣领,遮住了那些不堪的吻痕。 “奴给皇上请安。”安文夕她记得在这宫里,她是北宫喆的奴隶。 “起来吧,坐这里。”北宫喆眼里含着一抹她看不透的神色,仿佛在挣扎着一般。 安文夕垂着头拒绝道:“奴身份低贱,不敢和皇上同坐。” “夕儿,过来。”北宫喆声音突然温柔的有些不真实,他起身将安文夕拉到身侧。 安文夕身子一颤,强忍着没有将手臂上的胳膊甩出去,紧抿了唇坐在了北宫喆的对面,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这些都是她最喜欢的,北宫喆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您想吃什么只需告诉奴婢便可。”红绫执了筷子给安文夕布菜。 安文夕唇边顿时绽开一朵讥笑,“北宫喆,你这是做什么?” 北宫喆好看的桃花眼含着笑,舀了勺粥递到她的唇边,柔声道:“夕儿,你的胃向来不好,喝点粥。” 一如既往的宠溺,一如既往的温柔,半年前他也是这样哄着自己喝粥,安文夕顿时眼眶一涩,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情不自禁的含住了勺子。在升腾的雾气里,她的九哥哥眉目含笑。 北宫喆的手微微一颤,黑瞳如潭,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当北宫喆舀了第二勺递到安文夕唇边,安文夕偏过头去,眼底沁了寒意,这个人不是她的九哥哥,而是她的杀父仇人北宫喆!安文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和你的胃口么?”北宫喆看了眼手里端着的粥,随即对身后吩咐道,“张海将这些撤了重新做!” “北宫喆你够了,不必假仁假义。”安文夕咬着下唇道。 “好好地伺候她用膳。”北宫喆放下了勺子,对红绫吩咐道。 “我不饿。” “若是朕回来发现她没有吃东西的话,朕拿你是问。”北宫喆厉声对一侧的红绫道。 红绫立即跪在地上,哀求道:“姑娘,求您不要为难奴婢。” “卑鄙!”安文夕紧抿了嘴角。 北宫喆扫了眼安文夕脸上的寒霜,握了握拳,嘴角慢慢噙出一抹笑来,“夕儿,朕晚些来看你。” 只一上午的工夫,北宫喆金屋藏娇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据说那是一个北宫喆从青楼带回来的女子,生的妩媚勾人,令向来不喜女色的帝王彻夜恩宠,甚至不惜为她罢了早朝。 安文夕斜倚在美人靠里,听着欢凉打探来的消息,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公主,外面多了不少暗卫。”欢凉小声的提醒道,北宫喆前脚一走,欢凉便潜进了琼华殿,易容成了红绫的样子。 “还有一些小尾巴,应该是北宫喆的妃子坐不住了。” “箐姑姑和香茗情况如何?” “公主不必担心,北宫喆和曹太后那老妖婆的魔掌暂时还未伸向她们,花姑姑告诉我曹太后的目标应该只是公主你。” 安文夕蹙了眉头,“那个老妖婆她不喜欢我这张脸,好像她很讨厌母后。” “公主是否知道,当年皇后娘娘和如今的曹太后同为夏瑜君的妃子。”欢凉小声道。 “我知晓这件事。”安文夕略略点头,难道当年在夏宫母后与那老妖婆有什么恩怨? “柔妃娘娘皇上吩咐后宫妃嫔一律不许踏进琼华殿半步。” “怎么,那晴妃娘娘能进得,本宫就进不得么,一群 拜高踩低的***才!”外面传来安芊柔有些尖利的声音。 安文夕懒懒的掀起眼皮,讥笑道:“这就来了个坐不住的,欢凉,你让她进来。” 安芊柔聘婷的走进了内殿,目光落到美人靠里那娇小的女子身上,眼中先是掠过一抹惊艳随即涌起浓烈的嫉妒,接着安芊柔垂了眼睑,将所有的情绪皆敛入眼底,含笑走进安文夕,柔声道:“外面皆传有位倾城美人勾住了皇上的魂魄,姐姐一猜就是妹妹,这世间唯一能让皇上动心的就只有妹妹了,姐姐先恭喜妹妹了。” “呲……”欢凉听完安芊柔奉承的话,差点讥笑出声。 “红绫,还不去给柔妃娘娘上茶。”口气疏远而清冷。 “柔妃娘娘,坐吧。”安文夕斜斜的靠着身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势,安芊柔宽大衣袖下的双拳紧握。 “丁香,快将本宫做得点心呈上来。”安芊柔笑着对安文夕道,“妹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尝尝合不合口味。” 欢凉正给安芊柔奉茶,闻言立即道:“我们姑娘刚用过膳,吃不下点心,万一吃坏了肚子,皇上怪罪下来,柔妃娘娘你可担待不起。” “大胆,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安芊柔脸色一白。 “柔妃娘娘,这都是皇上吩咐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欢凉手里的银针将所有的点心探了一遍,才缓缓递给安文夕道:“姑娘,奴婢刚试过了,没毒。” 安芊柔看到这一幕气的快要吐血,这个宫女的口气实在是狂妄,她狠狠地撕扯着手里的丝帕,这里是琼华殿而不是她的惜柔殿,她得忍着! 安文夕斜了身子,欢凉立即会意,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她嘴里。片刻,安文夕赞道:“这点心不错,有劳柔妃娘娘了。” 安芊柔看着安文夕将糕点整块吞下,眼底沁出一抹阴狠,但愿那人没有骗她。她的视线顺着安文夕的脖子往下,整个人蓦地呆住了。那些青紫的痕迹无声地昭示了昨夜的恩宠,修长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仍浑然不觉。 “妹……妹妹喜欢就好。”安芊柔勉强笑道,“姐姐只希望有朝一日妹妹做了中宫之主别忘了姐姐。深宫之中,咱们姐妹还需相互扶持。” 本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结果还是一样的令人恶心。 安文夕顿时冷了脸色,起身靠近安芊柔,在她耳边道:“姐姐忘了么,父皇是被北宫喆逼死的!你竟然还不知羞耻的去爬他的龙床!” 安芊柔身子一颤,厉声道:“安文夕,你才是不知羞耻的那一个,爬龙床的人是你,被皇上彻夜恩宠的人也是你!”说着一把扯开安文夕胸前的衣服,冷眼瞧着那些青紫。 安文夕大惊,慌忙用包成粽子的手去护住身子,不料小腹却传来一阵绞痛,后背冷气直冒,嘴里呕出大口的鲜血来。 “有……有毒……”安文夕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公主,你怎么了?”欢凉惊慌的抱起倒下的安文夕,大喊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安芊柔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踉跄的跌倒在地上,她不是说这药一个月之后才会发作么,怎么安文夕现在就吐了血?完了,她被人当枪使了。这一箭双雕,真是好计谋!那个人根本就是蛇蝎,只怪她自己太傻,上了当! “丁香,你,你去叫太医!”安芊柔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御书房内,缭绕着袅袅的龙涎香,气氛格外压抑,众人将头深埋在地上,不敢去看年轻帝王的脸色。 北宫喆淡淡的扫了眼龙案上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黑瞳如潭,那个人终于等不及了! “请皇上三思!皇上登基不足三月,根基未稳,不可御驾亲征啊!”华太尉冒死进谏。 “请皇上三思。” “朕意已决,十日后起程!”北宫喆盯着那道略显苍老的身影道,“国事就托付黎丞相了,你是三朝元老,朕信你。” 黎丞相还未来得及谢恩,一道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太监脸色发白,扑通跪了下来,惶恐道:“皇上,琼华殿的安姑娘中毒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警告 “傅太医,如何?”北宫喆看着榻上脸色惨白的安文夕,心狠狠地被揪起。 “回皇上,依脉象上看,十公主所中之毒为鹤顶红。” “不可能。”欢凉一口反驳,随即对北宫喆行了礼道,“皇上,公主她食用之前,奴婢用银针验过毒,若是鹤顶红的话,不会验不出来。” 傅太医跪在北宫喆脚下,惶恐叩头道:“微臣才疏学浅,查不出公主所中何毒,请皇上恕罪。” 北宫喆紧抿了嘴角,烦躁的甩了袖子,“都下去!询” 双眸如沁寒霜,一步步走向安芊柔,厉声道:“你到底给夕儿下了什么毒?” 安芊柔泪眼婆娑,身子跪在地上硕硕发抖,“臣妾冤枉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霰”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么?” “是……是太后,是太后告诉我琼华殿里的是安文夕,让我来看看她。”安芊柔咬唇道。 “朕能给你,就能收回,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属于你的,比如未央殿。”北宫喆冷冷的看着安芊柔,“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滚!” 安芊柔不敢和北宫喆对视,紧咬着下唇,跌跌撞撞的出了琼华殿。 “即日起,柔妃削去称号,幽居惜柔殿!” 安芊柔闻言,身子一颤,幸好身边的丁香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北宫喆坐在安文夕榻前,为安文夕探了脉,随即为她缓缓输入真气。 “噗——”一股甜腻的血腥涌入喉头,妖冶的鲜红染红了明黄的衣摆。 “夕儿,你现在感觉如何?”北宫喆拭去安文夕嘴角的血渍。 安文夕挣扎着躲避北宫喆的手,“不要碰我!” “夕儿,你中了毒,朕为你逼出来,听话。”北宫喆小心的避开了安文夕的双手,继续为她输入真气。 顺着血脉攀沿的气流令安文夕身体一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柔情,安文夕顿时心中一跳,这张陌生的脸上却刻着九哥哥的笑容,很不舒服,她蓦地别开了头。 北宫喆如今为何要这样对她,这突然地温柔令人毛骨悚然。 国破那日,他残忍的将她烙印为奴,百般羞辱。安国被灭,他没有屠杀任何一城,没有为难任何旧臣,却单单折磨她,折磨和她亲近之人,为什么? “北宫喆,别装了,这么费心的演戏,是不是很累?”安文夕勾唇道。 北宫喆闻言神色一滞,黑瞳蓦地一缩。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北宫喆眸光一沉,安文夕紧紧锁着他的眼睛,体内却一阵气血翻涌,殷红的鲜血在明黄的被褥上绽开了一抹妖艳。 北宫喆接住安文夕倒下的身子,一一擦干了血迹,吩咐宫人换了被褥,抬头看了眼昏睡中的女子,踱步去了长乐宫。 白日里的长乐宫依旧燃着宫灯,有一股阴森之感,大殿内燃着他极不喜欢的浓香。没想到到了这里,她的习惯却是依旧。女子眉眼含笑,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此时脸色却有些苍白。 北宫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母后,这些都是您平素里最爱吃的,今日怎么不动筷子?” 曹太后略略皱眉,看着桌上的鱼肉,油腻的味道让她一阵阵反胃,“哀家身子不适,最近一直吃的清淡。” “早晨太后娘娘心悸的毛病又犯了,晕倒前一直在唤着皇上的名字……” “沧月,你给喆儿说这个做什么,前朝事务繁忙……”曹太后凤眸在北宫喆身上流转。 “是儿臣不是,没有及时来看母后,请太医瞧过了么?” 曹太后勾唇一笑,“都是老毛病了。” 北宫喆夹起一块油腻腻的肉片放到曹太后面前的小碟里,“儿臣给母后陪个不是。” “呕”曹太后胃里一阵反胃,急忙用丝帕捂着干呕起来。 “母后?”北宫喆一脸焦急,急忙起身扶起曹太后,“母后,您没事吧?儿臣瞧着您这胃里不舒服,还是宣太医来瞧瞧吧。” “沧总管,快去请太医!” 曹太后拉住北宫喆的手,嘴角绽开一抹妖冶的笑来,“许是哀家昨夜受了凉,不必兴师动众。” “那母后以后要多加小心,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北宫喆贴着曹太后,黑眸紧紧锁住她的小腹。 胳膊上的手臂突然一僵,曹太后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喆儿说的什么,母后不懂。”从刚才的试探,他就已经知道了么?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都未曾发现,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北宫喆嘴角多了丝讥讽,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眼沧月,又扫了眼曹太后的肚子,“沧总管如今伺候母后真是越来越不尽心了,母后受了凉却不及时请太医,这样的奴才要他何用!” 沧月扑通跪在地上,握紧了手中的浮尘,“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沧月,这 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曹太后凌厉了声音,脸色也沉了下来,“皇帝,你这是要做什么?” “沧总管是母后的贴心人,儿臣怎敢处置他呢。”这一句暗含讥讽,却带有警告,沧月是她在意的人,而安文夕却是他的逆鳞!他可以羞辱折磨,别人却碰不得。 曹太后心中一颤,这个人竟敢用沧月威胁她!一抹狠毒如蛇蔓一般爬进了她的眼底,眼前的人似乎不甘心当个傀儡皇帝,不过,可这由不得他! “解药呢?” 曹太后面上一滞,随即扯出妩媚的笑来,“今天皇儿尽说一些母后听不懂的话。” “啊!”殿外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 曹太后大惊,那是沧月的声音! 凤眸阴毒的盯着北宫喆,“你竟敢对他用刑!” “啊!”这一声比刚才又要凄厉十分。 曹太后将青釉瓷瓶抛给北宫喆,咬牙道:“放了他!” “多谢母后,您身体欠安,儿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待晚些再来看您。” 北宫喆出了长乐宫,扫了眼被点了穴的沧月勾起嘴角,“今日多谢沧总管配合了。”然后示意青玄解了他的穴道。 “啪——”曹太后一把将所有的碗碟全部扫落在地,双眸血红一片。 “烟儿……”沧月急忙捉住曹太后的手,将上面的污渍擦掉,“今日是我大意了,才中了他的圈套,烟儿,你罚我吧。” 曹太后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他现在盯上了哀家腹中的胎儿,握住了哀家的把柄,哀家决不能留着他!” “烟儿好好养胎,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 “哀家等不了了!”曹太后含恨的咬着红唇,“他竟敢挑衅哀家!” “烟儿,咱们还是早些回北宫吧,在这里迟早会露馅。”沧月温柔的抚摸着曹太后的小腹。 “好。”曹太后握紧了沧月的手,手上蛇蔓枯藤一直爬上了她的额头,双眸含血,原本血红的唇却变得苍白起来。 沧月一把抱起曹太后,“烟儿,你先忍忍。” “唔哀家忍不了了……”曹太后趴在沧月的脖子里如饥似渴的饮起鲜血来。 安文夕屏退了众人,只留了欢凉在身边,包成粽子的右手悄悄探到枕头下面,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机关!不知道下面是否有密室,北宫喆又在下面藏了什么秘密? 安文夕手上稍稍用力,便是彻骨的疼,胃里又像火烧一般难受,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公主,你的手流血了。”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 “你先下去吧。”北宫喆对欢凉吩咐道。 安文夕不想去看他的脸,一直闭着眼睛,直到感觉有人将双手上的纱布拆开,清凉的触感令她一颤,微微缩了手。 “醒了?”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朕给你换药。” 安文夕咬着唇,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手上一阵清凉,渐渐将灼痛掩盖。他的指尖细腻温柔,一圈一圈的漾起了涟漪。北宫喆上好了药,又重新缠上了纱布。 “夕儿,以后不要在乱动了,你想做什么,有我呢。”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安文夕蓦地眼眶一湿,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轻颤,拼命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 “夕儿,吃药了。”温热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嘴里,苦涩立即袭击了她的味蕾。 她咬了咬牙,试图用手从北宫喆手里抢过药碗。 “你的手不方便,朕来喂你。” 一勺接一勺,不知喂了多久,对安文夕而言,这是一种煎熬。 北宫喆将药碗放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糖,放到她的嘴里,“含着点就不苦了。” 入了夜,北宫喆屏退了众人,偌大的殿内只剩了他们两人,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她不想和北宫喆单独呆在一起,这种感觉令她窒息。安文夕悄悄从龙榻上起身,不料却被北宫喆一把揽进了怀里。 “你去哪里?”磁性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似乎她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不困,想出去透透气。”安文夕稍微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外面不安全。”北宫喆又靠了上来。 “我……”安文夕刚想起身,一道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身下。 “啊——”安文夕大惊失色,“北宫喆,你做什么?” 北宫喆轻松地钳住安文夕受伤的双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真要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北宫喆,放开我!”安文夕别开脸,躲开他的吻。 “昨晚你不是很主动的么,现在怎么却害羞了?”北宫喆嘴角噙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双眸无意的瞥了眼殿外。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掏心 主动?安文夕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昨晚她中了媚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难道…… “朕喜欢你昨晚的表现,小妖精。”北宫喆说着在她的鼻尖印下一吻。 安文夕慌乱的逃开了,翻身到了角落里,警惕的盯着北宫喆,谁知他却熄了灯,便再没有了动静询。 安文夕怕他趁她睡着对她不轨,一晚都保持着警惕,待快天亮时,才迷糊睡去。再次醒来,身边早就没有了北宫喆的影子,欢凉一边伺候她起床,一边问道:“公主,昨晚北宫喆没有占你的便宜吧。” 安文夕摇了摇头。 “反正那个北宫喆没安什么好心。”欢凉愤愤道,“昨晚,玉公子去凤青轩找你了。” 她突然被带进宫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昨晚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北宫喆御驾亲征期间,设法在宫里插上我们的人。” “是,公主。”欢凉有些犹豫道,“花姑姑说,报仇还有一个捷径……霰” “我知道。”安文夕紧抿了唇,“但是——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去向北宫喆献媚取宠,做不到用身体去取悦北宫喆! “花姑姑说,北宫喆对公主还没有断念……” “够了,欢凉,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提。”安文夕打断了她的话。 欢凉立即跪在地上道:“欢凉知错,欢凉也不想让公主去受这样的委屈!” “起来吧。”安文夕淡淡扫了眼殿外,今日琼华殿外又增加了不少御林军。昨日柔妃被幽禁,今日再也无人敢靠近琼华殿。 这样的生活一连七日,每天和北宫喆朝夕相对,白日同桌而食,晚上则同榻而眠。直到曹太后起程回北宫,琼华殿外的守卫才松懈了下来。安文夕顿时明了这些天北宫喆异常的行为。 呵……他竟是在保护她,真是可笑。 她的双手也好的差不多了,趁着北宫喆上朝的时间,她悄悄扳动了枕头下面的机关,床榻下面顿时出现了一条甬道。 她将手里的听音石一块递给欢凉,一块塞到自己的耳中,“若是北宫喆来了,就提前告诉我。” 拾级而下,将身子整个埋入黑暗之中。 “今晚便是月圆,你可想好了?” 男子缓缓抬起头,似乎比上次更加憔悴几分,“我早就说过,这世间龙魄根本就不存在。” “是么?”北宫喆走近他,“还是说你早就用在了安文夕身上?” 男子闻言脸色惨白,眼底露出一抹不置信,这一句话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缠绕着他。 “呵……”北宫喆勾唇笑了,他不过是一句试探,没想到竟是真的。 有那个女人存在,当年虞皇后又怎能顺利诞下胎儿。 “你想怎样?”安莫霖警惕的盯着北宫喆,忽的笑了,“那龙魄是在夕儿体内,不过早就化作了鲜血,融到了她的血脉,你取不出的!” “那第二片呢?”北宫喆阴鸷的眸子睥着他,“九州共有三片龙魄,皆归我大夏所有,当年宫变,楚墨轩拿走了一片,剩下的两片应该都在你的手里吧。” 未待他开口,北宫喆又道:“当年你之所有没有用它来复活虞皇后,是因为虞皇后的尸体被毁掉了。” 安莫霖眼里的惊色一闪而过,当年这么隐秘的事情也被他查到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当年我手里的确有两片龙魄,一片救了夕儿,而另一片不翼而飞。” “哦?”北宫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神色难辨,“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下落?” 安莫霖摇了摇头,“那个女人来了吧?我闻到了她的气息。” “呵……你倒是敏觉,有朕在,她找不到你!”北宫喆勾唇。 “北宫喆,你放了夕儿,你要的是九州天下,而她需要的是一份安稳。” “放?”北宫喆低笑道:“她这辈子只能是朕的女人!”眼底的决绝夹带着冰霜一齐涌了出来。 北宫喆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伸手覆上墙壁,缚着安莫霖的石壁慢慢后退,两边的石门合上,掩去了门后的景象。 安文夕手里的火折子火光跳跃,明明灭灭,如今正是酷暑,这里却阴风阵阵,一股阴森凉意丝丝渗入骨髓。 下了最后一阶石级,安文夕手里的火折子终于灭了,无边地黑暗悄无声息的将她淹没,她贴着石壁摸索着前进,掌心处传来湿滑的触感,像极了浓稠的鲜血,令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不知走了多久,湿滑的触感渐渐消失。突然,一丝光亮照亮了她的双眼,广阔的空间里安放着一具冰棺,心中的好奇驱使着她走上前去。 “啊!”她惊得跌倒在地,不敢再去看冰棺里的女子。 女子一袭白衣,静静地躺在冰棺里。双目微凸,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物一般,黛眉整个拧了起来,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 苦。 而她的胸口处血红一片,胸前有一巴掌大的血窟窿,极其狰狞可怖,原本在那里的心脏却不见了!所有动脉被齐根扯断,看这伤口,像是被人活活掏了心脏!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女子的白衣,女子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因为痛苦而紧紧握了起来。 这个人安文夕认得——她是江向晚! 据说她和北宫喆青梅竹马,在北宫喆来安为质之前,是唯一一个和他亲近的女子,陪着他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北襄皇子一直走到权利的顶峰。 她记得曾经拿着江向晚的画像问他是谁,却被他一把抢了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她知道,江向晚是他藏在心底的女子。 “怕么?”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安文夕回头,看到脸色如冰的北宫喆一步步朝她走来。 “朕记得,你怕血。”北宫喆将她从地上揽起,紧紧禁锢着她的腰,拉着她来到冰棺边上,强迫她盯着江向晚胸口的血窟窿。 “活活被人掏了心,就是死了也是痛苦的。”阴冷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边,安文夕浑身一颤,拼命的在北宫喆怀里挣扎着。 “你看,她的眼睛。”北宫喆放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她死不瞑目!” “北宫喆,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难道你都忘记了么?”北宫喆大力的甩开她,“是你,是你残忍的掏了她的心!” 北宫喆一步步将她逼近死角,居高临下的锁着她,歇斯底里吼道:“你怕血,却徒手掏了她的心,你说你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我,为何你和他踏马而来,对我说你的身心都交给了他?”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掏她的心!”安文夕背后靠着冰凉的石壁,一阵阵发寒。 “你没有?”北宫喆钳住安文夕的胳膊,将她扯到冰棺前,怒道:“你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最后的映像是你!” 放大的瞳孔里映出一张无比熟悉的小脸,冷若冰霜的脸上布满了凌冽的杀气。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右手,在她手里,是一颗似乎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眼里的她,无比陌生。 安文夕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往后跌去,“不,那不是我,不是我!” “朕——亲眼所见!”北宫喆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窥探她的心。 “我说了不是我!”安文夕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北宫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望着她踉跄的脚步,北宫喆眸光深沉,双手慢慢覆上冰棺。 “皇上,公主她说不记得,也许她真的被人操控了。”青玄观察着北宫喆的脸色,小心说道。 北宫喆静静的看着江向晚,半晌道:“可是,毕竟是她亲手杀了晚儿。” 安文夕摸索着从密室里出去,后脊上冷汗直冒,背上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欢凉看到安文夕一脸惊悚、狼狈不堪的从密室里出来,惊呼道:“公主,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安文夕强自镇定下来道:“欢凉,那日我让花姑姑查的半年前七里长桥的事情如何了?” 欢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查到,有人刻意抹去了这件事。” 安文夕突然抬眸看向欢凉,“欢凉,在七里长桥我掏了江向晚的心。”惊恐渐渐从她脸上褪去,这一句,倒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 “什么?公主掏了她的心,怎么可能?”公主自幼怕血,更别说用这样阴毒的方式挖了别人的心脏。 “这,好像是事实。”安文夕黛眉轻拢,“到底是谁控制了我?” “控制?欢凉只知道南昭有种秘术称作傀儡术,受控之人如傀儡一般没有思想,也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安文夕闻言眉头深蹙,“欢凉,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回凤青轩!”她用帕子将手上的湿滑擦掉。 室内缭绕着淡淡的龙涎香,雕龙髹漆屏风后的明黄锦被被拉得分外齐整,雕花书架上面的书也整整齐齐的堆放着,香几上的青盏放在原处,这一切和以前没有变化,就好像那个女人从未来过一般。偌大的宫殿,竟找不着半点她的气息。 北宫喆端起青盏抿了一口,茶水又冷又涩,果然人去茶凉。 “来人,将那个女人给朕带回来!”手里的青盏应声而碎。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守宫砂 没有胭脂醉的凤青轩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花厅一片歌舞升平,香烟缭绕中舞女腰肢轻软,娇媚勾人,歌声如鹂,尽显香艳之色。仿佛胭脂醉从未出现过一般,人们似乎已经忘却那个女子所带来的震撼询。 安文夕还未痊愈的手仍包着一层纱布,她的手里紧紧攥着纸团,紧抿的嘴角看不出她的情绪,秋水剪瞳里慢慢掠过一丝苦涩。花姑姑忐忑的立在她的身旁,久久不敢开口。 片刻,安文夕复又将那纸团展开,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这是晟哥哥给她的信。 入宫,取得北宫喆的恩宠,报仇,复国,这几个字眼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公主……”花姑姑吞吐道,“这是世子从南昭带来的,让你给北宫喆用。” 安文夕接过花姑姑手里的青釉瓷瓶,“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吧,晟哥哥何时离开南昭?霰” “世子也没有说。” 安文夕点点头,“让无涯和秋水去协助晟哥哥,让他们查一查南昭的傀儡术。” “傀儡术?”花姑姑沉思道,“那可是南昭极其阴邪之术,且只有南昭才有。” “正是因为只有南昭有,在这里遇到傀儡术才奇怪。” “公主怀疑在七里长桥有人对公主用了傀儡术?”花姑姑惊呼。 安文夕点点头,“对了,那个白衣姑姑呢?” 花姑姑一滞,说道:“好像上午的时候还在,下午就不见了,公主要找她么?” “算了,随她去吧。”安文夕随意的摆摆手,宫里的那个老妖婆走了,她想必是回宫去了,不知她为何那么怕那个老妖婆。 “公主,玉公子来了。”欢凉进来道。 “这玉公子每晚都来,就只为见公主一面。”花姑姑道。 “让他在我的香阁等我,我一会就过去。” 男子临窗而坐,明亮的灯光勾勒出男子妖冶的侧脸,手里的毛笔像是在勾勒着什么,一身邪魅气质尽在举手投足之间。面前青瓷小盏冒着热气,姿态慵懒又从容。听到脚步声,放下手里的笔,朝她看来。 “来了。”这一句像是问候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 安文夕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让你久等了。” 玉公子淡淡瞥了眼安文夕缠着纱布的双手,没有问发生了何事,亦没有问这些天她去了哪里,他嘴角噙着的温温浅笑令安文夕心里蓦地一暖。 “看看,如何?”玉公子将手下的宣纸递给她。 画上的女子红衣翩翩,衣袂飘摇,额头上那朵火红的曼珠沙华开的如火如荼,迷离的眼神醉人魂魄,翩然一笑,妩媚多姿。 三分媚,七分醉,简直连神韵都画了出来。 这是第一次登台时的她。 “很像。”若不是将这一幕深深印在了脑子里,又怎会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我喜欢跳舞时的你,胭脂。”玉公子凤眸灼灼,拉住安文夕的手,待她反应过来,手腕上便多了只碧玉镯子,晶莹通透,手腕上淡淡的沁着凉意。 “玉公子,你……”安文夕欲退下镯子,却被玉公子将手握在了手里,“收下,第一次送你玄冰骨扇你退了回来,这次的手镯还想退回来么?”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纱布一点点传到她的掌心,这一股暖意从掌心处一直蔓延到心里,安文夕的脸颊微微烫了起来。 这,送镯子……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安文夕又怎会不知,可是如今的她有什么勇气去爱别人? “胭脂……”玉公子渐渐靠近安文夕,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淡淡的草药香令安文夕身子一颤,慌忙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砰——” 一道凌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门口的北宫喆黑衣墨染,双眸冰冷阴鸷,盛满了怒气,嘴角抿起刚毅的线条,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寒气更加逼人。 玉公子嘴角的妖邪不减,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似乎收的更紧,姿态雍容,挑眉睥着来人。 “你就这么急不可待的来这里和人幽会?”一开口,寒意森森。 玉公子将安文夕护在身后,“这位公子私闯别人的房间不觉得没有礼貌么?” 安文夕小巧的依偎在男人的身侧,杏眸盯着他,沁出丝丝厌恶,北宫喆胸口蓦地一痛,长臂微勾,欲一把将安文夕揽过来,腰间却横亘了一把玄冰骨扇,冰冷的寒意没入他的体内。 右手握住腰间的玄冰骨扇,手腕翻转,寒气沁入骨髓,凌厉的掌风扫向对面的男人,长臂同时将安文夕紧紧禁锢在了怀里,所有动作皆在一息之间。 北宫喆右手已经淋漓一片,血液顺着指尖滴落,粗鲁的将安文夕手腕的碧玉手镯退了下来,扔给玉公子。 “我大夏不缺这些东西!”眼神高傲冰冷。 “北宫喆,你放开……”安文夕还没来得及挣扎,肩胛处的酥麻让她身体突然僵硬,未喊出的话也全部淹没在嗓子里。 男子脸色如霜,阴戾的眼风无声地昭示了他此刻的愤怒。搂紧女子的纤腰,跃身出了凤青轩。 待他们走后,玉公子才吐出了胸口压抑的一口淤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夜影从他身后闪身进来,“殿下,您身上本就有伤,刚才为何不躲呢?”捡起地上的手镯,脸色大惊,“殿下,您疯了,这可是您要送给月小姐的定情信物,怎么能给安文夕呢?” “这手镯只有她才有资格拥有。”玉公子擦掉嘴角的血迹。 夜影不由得暗暗叫苦,明明是打算利用安文夕牵制北宫喆,这殿下怎么将自己给搭进去了。脑子里那张妩媚的脸一闪而过,他低低斥道,“真是祸水啊,祸水。” “北宫喆御驾亲征期间,本宫要带她走!”玉公子眼神决绝。 “殿下,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夜影叹道,“如今已经确定安文夕在北宫喆心里的分量,接下来要让安文夕成为北宫喆的宠妃……” “本宫后悔了。”玉公子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琼华殿,璀璨如昼,年轻的帝王一脸阴鸷,冷冽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怀里抱着一个小巧的女子,看不清面容。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北宫喆脸色铁青,将怀里的女人一把扔到床榻上,然后欺身而上,狠狠地捏着身下小人儿的下巴,“看着我!”大手拂过她的肩胛,一阵酥麻之后,僵硬的身子恢复了行动。 安文夕冷冷的盯着北宫喆,她和他那些所谓的情愫早就在国破之日全部湮灭了,如今他们之间不仅隔着国恨家仇,还有一个被她掏了心的江向晚! 她和谁亲近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凭什么发怒!凭什么这样对她! “呵……”北宫喆低低笑道,“安文夕,我真是低估你了,你不仅让西楚七皇子迷失在你的温柔乡,还将三皇子迷得神魂颠倒!” “三皇子?” “怎么,他还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北宫喆嘴角的讥讽格外刺眼。 玉公子,楚君昱,她早该猜到了不是么,只是她一直不愿去将他们联系起来。 眼波流转,她笑的妖冶,“你不也被我迷住了么,甚至不惜和曹太后作对……” 大手划过女子的娇躯,停在她纤细的腰肢处,嘲弄道:“呵,迷住?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呵……北宫喆,你凭什么这样侮辱我!” 大掌粗鲁的撕开安文夕胸前的衣服,扯着她光洁的藕臂怒吼道:“安文夕,你的守宫砂呢?” 守宫砂?她自幼就没有点守宫砂,何来守宫砂一说? “回答朕!”北宫喆低吼道,毫不怜惜的揉捏着她的高耸。 “唔”胸口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安文夕痛苦的拧起黛眉,四肢也变得疲软无力。 “不要……”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双手无力地抓着床单。 安文夕眼底的痛苦与侮辱深深刺痛了北宫喆,俯身含住那娇嫩的唇瓣,品尝着她的美好,唇齿交融中浓郁的血腥冲击着两人的味蕾。 “噗——”压抑在嗓子处的淤血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苍白的薄唇流下,如一朵妖艳盛开的罂粟。 北宫喆还在流血的右手微颤,心口蓦地一痛,桃花眼里有丝慌乱,“ 你,喜欢他?”他的声音颤的可怕。 那日他亲自在她体内埋进了相思蛊,而他体内的则是母蛊虫,一旦她爱上别人便会痛不欲生,而他亦会心如刀绞! 安文夕死死咬着嘴角,深入骨髓的疼痛撕扯着她。 “你注定只能爱朕!” 在北宫喆的嘶吼中,安文夕身上剩下的衣物皆化作了碎片,她胸口处痛到麻木,根本没有力气去阻止,纱布缠着的双手下沁出点点血迹,想要去抓身上的人,最终无力的垂下。 “除了朕,任何人也别想得到你!”霸道又冰凉的吻一遍遍砸下。 既然已经迷失了,那就继续沉沦吧,生生世世纠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终于……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缠绵 温热的触感令他心底一颤,对着那处娇嫩,腰身一挺,霸道的冲撞进去。 “啊!”撕裂的疼痛令安文夕颤抖地往后退着身子,胸口处疼痛复又接踵而至,浑身的血液都一寸寸凉了下去,温热的液体划过她的眼角,跌进明黄的方枕中。 浓浓的羞辱涌上心头,他用沾满了他父皇鲜血的双手碰她,她觉得脏! 北宫喆顿时僵在那里,刚才的那层阻隔他怎会不知,他又惊又喜,心跳的厉害,原来她竟还是处子之身!真好询! 欣喜之余,一抹愧疚涌上心头,她的第一次,他却那么粗鲁,一定是弄疼她了。 “夕儿,我……”看着那张皱到一起的小脸,心里蓦地一痛,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晶莹,轻柔的吻着她的眼睛,像是呵护易碎的瓷娃娃一般,浅浅啄着粉嫩的樱唇,将她口中的血腥悉数吞下。 她的紧致紧紧包裹着他的硕大,温热的触感舒服的令人发颤,原来温柔乡这般令人沉醉,他舒服的低吼出声,慢慢滑入那紧致之中,一点点攻城略地。 “唔疼……霰” “夕儿,忍一忍,一会就不疼了……”北宫喆耐心的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出去,快出去!”她的身子抖得厉害,此时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疼,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疼痛。 “夕儿,放松点,乖……”他温柔的劝慰着。 “北宫喆,我恨你,我恨你!” 既然不爱,那就恨吧! 一夜缠绵,一室旖旎。 第二日,和煦的阳光洒进殿内,北宫喆将身侧的小人儿揽进怀里,吻上她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最后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才恋恋不舍得放开她。 “夕儿,朕下朝后再来看你,小妖精。” 北宫喆从不知道男女之事竟然如此美好,令他沾之成瘾,恨不得罢了早朝和她时时在一起。 北宫喆洗漱完毕,感觉神清气爽,浑身都分外舒服,吩咐一旁伺候的宫女道:“待会她醒了,好好服侍她,再差人去告诉朕。” “是。” 下了朝,北宫喆便急不可待的朝琼华殿奔去,半道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边的张海,“你说,女人……她……”这样的话,他还真说不出口。接着他转身去了御膳房,特地吩咐厨娘做了些温补的食物装进了食盒,这才去了琼华殿。 张海看着一向沉稳的皇上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这十公主果然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她呢?”北宫喆一进琼华殿立即问道。 “回皇上,安姑娘还没有起床呢。” 还没有起?看来是昨晚他将她折腾坏了,她身子骨娇弱,他不该不知轻重,要了她那么多次。 “夕儿,起来吃点东西。”北宫喆轻轻摇了摇安文夕。 榻上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依旧紧闭着眼睛,北宫喆顿时惊觉,手掌探上她的额头,并无异常,呼吸平稳且均匀,只是脸色白的骇人。 “快传清绝!”北宫喆心中一跳,不好的直觉跃上心头。 “我这才刚到夏宫,一路舟车劳顿,累得半死,还不让人睡个回笼觉了!”月清绝一脸不情愿的走了过来,还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不想死就立即给朕滚过来!” “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人家好怕怕。” “给朕闭嘴!” 月清绝打量了眼床榻上的安文夕,粉颈上的青紫赫然闯进了他的眼帘,他顿时明了,暧昧的对北宫喆道:“行啊,这么快就拿下了。” “你看看,为何她现在还没有醒?” “很明显是你纵欲过度,把人家姑娘累着……” “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朕将你丢进斗兽场!”北宫喆一把拽住月清绝。 “疼疼疼,松手松手……”月清绝赶紧求饶,“动不动就将人丢进斗兽场,那么血腥暴力,怪不得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才尝到女人味……” 北宫喆一副杀人的眼神狠狠剜着他,若是说他能一句话被人气死,安文夕是第一个,那他月清绝绝对就是第二个! 月清绝嘴里还念念叨叨,为安文夕探了脉,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北宫喆眸子里闪过惊慌。 “她怎么中了息子魂殇这种阴邪霸道的毒药?” 据说这种毒就是当年虞皇后所中之毒,当年虞皇后为了给安国君留下男嗣,不惜以身犯险,最终却是一尸两命。 北宫喆闻言重重跌回床榻。 “你以后得克制点了,这毒不适宜行房事,不然她会疼痛致死,还有啊,息子息子,千万不能有孕,不然腹中的胎儿会将母体榨干的!” 北宫喆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眉眼,握住她的小手,原来她昨晚那么痛,不是因为相思蛊。 “这毒如何解?” 月清绝摊了摊手,“无解,除非找 到下药之人取他心头血做药引。” 北宫喆眸光深沉,半晌道:“传书左言,让他取那个女人的心头血!” “那可是你母妃。”月清绝惊呼道。 “她不是!”北宫喆眼里掠过一抹痛色,有这样阴毒放荡的母妃,他宁愿不要! “她什么时候醒来?” “这不好说,谁知道你昨晚折腾了人家姑娘多久……” “啊!疼疼……”月清绝揉着从狼爪下逃出来的手道,“我开服药,喝了就会醒,不过以后,你得禁欲了,或者去找其他女人……” “月清绝,朕以前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这一声冰冷至极。 知道他的耐心已到底线,月清绝立即收了口,从腰间扯过一个小瓷瓶往北宫喆右手上倒去,“你这手被玄冰骨扇所伤,寒气已经渗入骨髓,你是不是不想要了?昨晚就是再急着那事也得先将手包扎一下……” “砰——” “啊!”月清绝的惨叫传来,“说好的打人不打脸的,为何你每次都说话不算数呢!” 安文夕醒来之后,满嘴尽是苦涩,胸口处还泛着淡淡的疼痛,刚动了下身子,却发现酸楚不堪,下身更是撕裂般的痛,昨晚的记忆如潮一般涌进她的脑海。 “公主,你终于醒了!”香茗惊喜道。 “香茗?”安文夕脸上浮现了一抹喜色,“你怎么在这里?” “是皇上让我和箐姑姑来伺候公主。” “公主,这是皇上吩咐给您的药。”箐姑姑端进来一碗黑漆漆的药。 “药?”安文夕的嗓子有些嘶哑,挣扎着坐起身子,突然想起自己浑身不着寸缕,立即用锦被拥住身体,盖住那欢爱的痕迹。 “他说你身子太弱,需要好好补补。”一道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女子的面容十分陌生,但那双眼睛倒是有几分熟悉。 “你是?白衣姑姑?” 女子点了点头,“皇上宠幸了你,迟早会给你位分,我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你叫我陌姑姑便可。” 宠幸?安文夕轻咬着下唇,接过箐姑姑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箐姑姑,给我准备洗澡水,我想沐浴。” “公主,让香茗伺候你沐浴吧。” “不,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安文夕将身体整个泡在水里,水雾缭绕,氤氲的水汽缠绕着浴桶里的小人。 安文夕发狠的搓洗着身上的青紫,拼命的想要洗去他留下的痕迹,娇嫩的皮肤被搓洗的发红破皮,纱布下的双手被泡的发涨、溃烂。 她无力地拍打着水面,激起一层水花,脚步声传来,安文夕睁开了眼睛道:“香茗,我不是说不用你伺候么?” 脚步声渐进,“公主,是我。” “欢凉,你怎么来了?”安文夕忙往下沉了身子,她不想让别人看到那屈辱的痕迹。 “我不放心公主……”欢凉知道安文夕的精神有些崩溃,不知道怎样劝慰她。 “我没事,你下去吧,我一会就洗好了。” 欢凉欲言又止,最终转身离开,有些伤痛得需要时间才能抚平。 安文夕沐浴完毕,吃了些清淡的食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竟然睡了一整天。按着往常的时间,北宫喆这会就该来琼华殿了,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安文夕忐忑的坐在榻上,一个时辰后,北宫喆也迟迟没有过来,她微微松了口气,掀开锦被,将自己整个埋进松软的杯子里。 一想起床榻下面的密室里,安放着江向晚的尸身,安文夕一阵阵发寒。北宫喆心里念着下面死不瞑目的江向晚,却和她在上面做了那样的事情。呵……真是诡异的可怕。 半夜,有一只有力的长臂将她揽至温暖的怀中,随即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串细密的吻,触碰着额头上的那抹柔软渐渐擦过她的鼻子,贴到她的唇边,放在她腰间的手也逐渐炙热起来,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 安文夕拼命的从他怀里逃离,她越是挣扎,他的禁锢越紧,耳畔那一声声呼吸声逐渐沉重起来,炙热的气息令她浑身一颤,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立即顺从的贴在他的怀里,不敢再动。 “睡吧。”许久,头顶上传来男人压抑的声音,这一声略带暗哑。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颠簸 安文夕再次醒来已经身在马车上了,她正躺在马车上的软榻之中,华贵的苏绸为帘,车内四角都挂了大红色的香囊,简单又低调奢华。而一旁的香几上放着一些她平常爱吃的零嘴儿。 “欢凉……我们这是在哪?” “公主,你醒了?我们现在正在去往清河的路上。询” 清河是大夏和西楚的交界处,大夏和西楚商贩聚集之地,商品贸易繁盛。大夏新帝登基不足三月,根基未稳,野心勃勃的西楚便随便寻了个由头,发兵大夏。 自古权势之争,战火纷乱,何须理由,成王败寇,历史只会记录胜利者,就像被大夏灭掉的安国,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军营向来不允许女人踏足,没想到北宫喆竟然将她一同带去战场,难道他还担心他不在承安她还会跑了不成? 安文夕掀开车帘,外面天色才刚放亮,看来他们天不亮就出发了。 欢凉打开食盒,一阵诱人的香气迎面而来,一下子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软软糯糯的稀粥泛着糯米的清香,暖意滑过喉管,一直蔓延到她的胃里。 “欢凉,再给我盛一碗……霰” 话音刚落,车帘被人掀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宽大的手掌将她手里的玉碗接过。 “不用了,我饱了。”安文夕往里靠了靠身子。 北宫喆给她盛了一碗粥,又将她爱吃的几样菜一一夹到小碟子里,随即撩了车帘下了马车。 月清绝骑在马上,看着一脸寒霜的北宫喆戏谑道:“呦,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 北宫喆没理他,直接越过他上了马。 “我说,要不要让我传授你几招追姑娘的方法,好歹咱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一代情圣。”月清绝不死心道。 后面的青玄暗暗佩服他的勇气,皇上的脸色都黑成锅底了,这月公子还收不住口,他脸上的伤难道不疼了么? 惊魂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人真是嘴贱,上赶着找抽。 “公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文夕小口的抿着玉碗里的稀粥,吃着小菜,北宫喆不在,她倒显得有些自在。 她慢条斯理的看向欢凉,“我现在不过是他的笼中困兽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既然我来了,就要让他不舒坦。”清澈的眸光渐凉。 “公主,你的药。” 望着欢凉手中黑漆漆的药汁,安文夕不禁拧了眉头,她身体好好的,为何总是要吃药? “你拿下去,我不想喝。” “这乌漆墨黑的,味道也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我也觉得不喝的好。”欢凉咕哝道。 “那就倒了吧。” 欢凉直接撩开车帘,顺着车辙将碗里的药汁全部倒尽,苦涩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哎哎,我说,你的女人也太败家了,知不知道这药里面有多少名贵的药材,有几种更是千金难求,更何况本公子半夜就开始熬,辛辛苦苦熬了两个时辰,怎么说倒就倒了?”月清绝肉疼的厉害,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北宫喆脸色微沉,一把勒住了胯下的蹄血玉狮子,将手里的缰绳甩给月清绝,直接跃上马车。 “皇……皇上……”欢凉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北宫喆从欢凉手里夺过碗,然后将剩余的药汁全部倒进碗里,沉声道:“喝了它,不许再倒掉!” “我不喝,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了解,又没有生病,吃什么药?”安文夕拒绝道。 “你身子骨弱,这药给你补身子。”北宫喆端着药凑到安文夕唇边。 刺鼻的味道令安文夕不悦的别开了脸去,北宫喆猛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气,随即捏住安文夕的下巴,将唇凑了上去,霸道的挤开她的唇齿,将嘴里的药汁一股脑的渡到她的嘴里。 “唔”安文夕惊慌的将身子往后倾,她怎么也没想象到北宫喆竟会用如此无耻的手段来,更何况欢凉还在一旁看着,她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北宫喆将安文夕挤在车壁上,直到她将嘴里的药汁全部吞下去,末了他还意犹未尽的描摹了一圈她的唇形。 唇上传来的酥麻令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北宫喆看着呆滞的安文夕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口吻凉淡道:“是自己喝,还是我帮你喝?” 安文夕双颊顿时红了个彻底,一双杀人的眼睛狠狠绞着北宫喆,咬着下唇,从北宫喆手里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朕以后都不介意帮你喝!”语气冰凉,却带了淡淡的暧昧。 安文夕满口尽是苦涩,紧紧抓着手里的药碗,抑制着将药碗砸向他的冲动。 欢凉怒视着北宫喆,恨不得将他丢下马车。北宫喆感受到身后的寒意,凌厉的眼锋扫向欢凉,随即撩开车帘,低低浅笑出声。 帝王身上散发的凌傲之尊 压迫的欢凉不敢与其对视,心头掠过阵阵心悸。 这一上午安文夕都呆在马车里,好在马车足够宽敞舒适,倒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上午用膳时也没有停止前进,看来清河之战吃紧了! 安文夕放下车帘,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呕——”由于马车的震荡,安文夕胃里一阵翻滚,不受控制的将腹中的食物吐了个干净,污秽之物将月白的地毯污染了一片。 “皇上,不好了,安姑娘吐了……”欢凉立即掀开车帘对北宫喆道。 靛蓝色的身影闻言立即掠过众人,掀帘而入,看着安文夕微蹙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回皇上,马车上太颠簸,安姑娘她胃里不舒服。”欢凉正收拾着安文夕吐得污秽,听到北宫喆问话立即回道。 北宫喆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给安文夕擦了擦嘴角,端起香几上的茶水凑到安文夕唇边,“喝口水,漱漱口。” “呕——”安文夕对着北宫喆再次吐了起来,本来上午吃的就不多,刚才已经吐过一次,现在腹中已空,只吐了些酸水。 看着被污渍沾染的靛青色衣摆,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北宫喆没有注意安文夕的神色,先给她漱了漱口,随即将外面的月清绝拽了进来,“给她瞧瞧,她的胃向来不好。” “没什么大碍,就是路上太颠簸而已。”月清绝道,接着拿眼戳了眼北宫喆,“你说你上战场,还将女人带去,你难道白天杀敌,晚上还想泡在温柔乡不成。” 北宫喆双眸微缩,脸上浮现不正常之色,抬脚将月清绝踹了下去。 再次落到安文夕身上的视线略显柔和,似乎还有丝怜惜,“喝些水,好好休息,朕让他们放缓速度。” 北宫喆掀了车帘,回头对欢凉道:“好生伺候她。” “传朕旨意,彭将军带领三军先行,三十精卫随朕减速前进!” “是,微臣领旨!”彭将军双腿夹了下马腹,行至队伍前面,威严的声音响起,“三军听令,加速前进!” 众人皆知这位年轻的皇帝上阵杀敌带了个女人,甚至因为这个女人拖累了整个军队的速度,可是他们没有胆子敢有半句微词,只得在心里一遍遍骂着红颜祸水,扰了君心。 惊魂面色如冰,单膝下跪道:“请皇上允许属下随彭将军一同先行。”他实在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们这是去上战场不是去游山玩水,皇上竟然还带着安文夕那个女人! “准了。” “去就去吧,本公子懒得看他那张冰块脸。”月清绝看着惊魂的背影道。 马车内。 安文夕颇为闲适的吃起了糕点,左手抵着脑袋翻起了话本,这是北宫喆提前放在车上供她解闷的。 “公主你刚才是故意的?” 安文夕眼皮未抬,翻了页书,说道:“不然呢?”她就是故意拖住北宫喆的,若是在他赶到清河之前,西楚大军可以攻下大夏几座城池,岂不大快人心。 为了照顾安文夕,北宫喆明显放慢了速度,以至于晚上没有按照计划行至城镇,只得在树林子里将就一晚。 简单的吃过晚饭,北宫喆进了马车,他身后的月清绝愤恨的跺着脚,“喂喂喂,这不合适,你去睡女人,留下本公子一个人在这里喂蚊子。”说着二指又夹死一只蚊子。 由于安文夕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一下午,这会没有半点困意,抬头看了眼来人,一口气将灯吹灭,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北宫喆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坐在安文夕身边,将她捞进怀里,声音微微带了些怒色,“你就这么不待见朕?” 北宫喆将她一起带进里面的软榻,俯身禁锢着身下的小人,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缠绕着他的鼻端,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欲火,双手慢慢来到她的胸前,不料却被她一把按住,接着一只脚踹向他的双腿之间。他眼底划过一抹惊色,抬腿压住那只小脚,谁知那竟是虚晃一招,身下的小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腰间。 “北宫喆,你个死流氓,给我滚开!”安文夕抬脚将他踹开。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祸水 “砰——”北宫喆撞到了车壁上。 “咳咳……我说那某些人也不注意一点,动静那么大,外面可还有那么多只耳朵正支起来听呢……”月清绝扫了眼马车,用胳膊兑了兑身旁的人,“青玄,你说是不是?” “呃……青玄什么都没有听见。”青玄侧过身去,他不明白为何堂堂枫月谷的少主没有半分少主的样子,而且天天叨叨个没完。 “无趣。” 北宫喆重新掌了灯,宽敞的马车内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跳跃的烛光勾勒出他冰冷的侧脸,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安文夕微微握紧了背在身后的短匕首,今晚若是他对她再有任何不轨,她不介意和他同归于尽霰。 北宫喆向安文夕伸出手,想拉她一同躺下,与此同时,安文夕迅速将匕首抵住他脖颈处的大动脉,速度快到令人措手不及,她冷冷出声,“别过来!” “呵……”北宫喆浅笑中有疑似化不开的苦涩无奈询。 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她这么讨厌他么,讨厌他的触碰…… 北宫喆迎着刀锋走进一步,锋利的刀锋擦着他的脖子留下了一道血丝,安文夕抿着嘴角,“你若再走一步,我就割破你的喉管!” 北宫喆眼底掠过一丝暗哑,捉住握着匕首的小手,反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插进车壁,“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你当真以为朕是傻子么?” “这马车上怎么会有苏牡?”北宫喆渐渐将安文夕逼近角落里。 苏牡,食用之后会引起反胃。 安文夕心里一惊,她明明早就收拾干净了,马车上怎么会还有? “果然是。”北宫喆双眸迸出寒意。 安文夕顿时明了北宫喆是在诈她! 北宫喆捏着她的下巴,怒道:“安文夕,在朕眼皮子底下别想耍什么小手段!”铁青着一张脸从马车内出来,浑身阴鸷的气息格外骇人。 “这么大会就完事了?”月清绝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北宫喆小声对青玄道。 北宫喆冰冷如霜的眼锋扫向月清绝,令他顿时打了个寒颤,立即闭了嘴。 “连夜前进,十日之内务必赶到清河!”北宫喆厉声吩咐道。 东方刚现鱼肚白之际,一行人抵达了清河,马车行至最快,安文夕颠簸的浑身酸痛,几乎天天不怎么合眼,大大的杏眸下面一片乌青。 “公主,到了。”青玄提醒道。 欢凉扶着安文夕下了马车,双脚踏在了气清河的土地上。 清河地处边塞,土地广袤,与承安不同,这里的天空格外的空旷,蓝天白云,就连空气都有一股青草的气息,安文夕贪恋的呼吸了几口,长长呼出由于一路呆在马车上而压抑在肺腑里的浊气。 前面的那道身影高大峻拔,玄衣猎猎,迎风而飘,浑身充满着帝王之尊,连夜奔波十日之久,却在他身上看不出多少倦怠。自从那一晚后,北宫喆便再未踏足马车半步,也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 北宫喆去了前方大营,而她则在后方的营帐里足足睡了一天,楚军攻下了与清河相邻的两座小城,估计大夏这会正忙的焦头烂额。 月笼轻纱,清凉的月辉都添了几分迷离,如墨的夜色沁出了丝丝凉意,清河的夜色别有一番风景。 “欢凉,将我的书拿给我。” 一只大手将小几上的书递给了她,安文夕心中一惊,立即扭过身来,却看到北宫喆立在榻前,双眸布满了淡淡的血丝,原本白净的下巴上长满了青渣。 “欢凉是谁?” “就是红绫,我给她换了名字。” 北宫喆没有再问,开始宽衣解带,安文夕惊道:“你做什么,给我出去!” “朕来这里自然是睡觉。” “去别处睡!”安文夕双眸尽是凉意。 北宫喆褪去了玄色外袍,坐到榻上,嘴角的线条变得柔和,“朕的女人在这里,朕还要去哪?” “我不是,永远不是!”安文夕想到那一晚的纠缠,眼底掠过苦涩。 “你的身子是朕的,你的心也只能是朕的。”北宫喆捉住安文夕踢来的小脚,指尖摩挲着她的脚心。 安文夕倏地逃到最里面,恨道:“你这辈子都别妄想得到我的心!” “朕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北宫喆靠近她,挑起她的下巴,咬牙道,“若是你的心里装了别人,朕就将它挖出来!” 本是一句气话,不曾想他日却被一语成谶。 “明日随朕上城墙,就让你看看朕如何将楚君靖赶出清河!”北宫喆长臂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拥在胸前,一掌熄灭了烛火。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洗漱完毕,吩咐欢凉道:“将胭脂首饰取出来。” 既然他今天要带她去城墙上,那她就做一次祸国妖姬,乱了他的军心吧! 安文夕一边化妆一边对欢凉道:“昨晚交代你的事情 办妥了么?” “公主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安文夕闻言,刚点了胭脂的红唇勾起一抹性感的笑来,眉笔扫过,拉出媚人的眉尾。额头上垂下的流苏恰好遮住她额头上的烙印,双颊擦了浅红的胭脂,衬得她粉面含春,人比花娇。 大红色的宫装层层叠叠,逶迤三尺,繁复的烫金花纹华美非常,安文夕搭着欢凉的手缓步朝城墙走去。 所经之处,皆留下了流转的如丝媚眼,妖冶的红色,在这冰冷的盔甲之中绽开了一抹血色的妖艳。 “这就是皇上带到大营里娘娘,长得这么勾魂,怪不得皇上打战也时时将她带在身边。” “咱们皇上真是好艳福……” “红颜祸水!” “真是个狐狸精,勾的皇上哪还有心思打仗!” “嘘……你们小声点,让皇上听见了还不扒了你们的皮,不要命了!” 安文夕刚踏上一层石阶,便被拦住,“这位娘娘,城墙乃军中重地,您不能上去。” “这可是皇上让我去的,你确定要抗旨不尊?”妩媚中带有丝阴鸷,妖娆的挑起眉尾。 安文夕话音刚落,就被人揽起了腰身带至城墙之上。 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惊艳,随即那抹惊艳便被愤怒代替,他轻声在她耳边道:“若是再这么招摇,朕就将你囚起来!” 安文夕咬了咬牙,握住北宫喆的大手,将身子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的手心蓦地一僵,安文夕微微勾了勾唇。 “今天的你很美。”北宫喆紧盯着她的花颊,认真道。 “你喜欢就好。”她大着胆子踮起脚,覆上他的薄唇,凉凉的触感令她心中一滞。 北宫喆黑瞳微缩,一抹难辨的神色划过眼底,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攫取着她的美好。 “咳咳……”月清绝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城墙上的众将尴尬的避开了脸,城下的三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的皇上也太昏聩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和女人缠绵了起来,这仗还怎么打? 下面的楚君靖心中顿时被扎了一颗刺,他喜欢的女人如今正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亲吻,竟然还当着他的面,白玉般的脸上结满了寒霜,紧咬着下唇。 “大夏小儿,要是抱女人就回你的夏宫,别在这里腻歪!”西楚的主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搂着女人上战场,这一仗大夏必败!” “大夏必败,大夏必败!” 北宫喆冷冷的扫了眼城墙之下,视线再次落到安文夕脸上变得温柔,“若你为妲己,朕为你做了这商纣又何妨。”这一声气势恢宏,众人皆不再作声,一阵嘘唏不已。 安文夕心底一颤,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提醒着自己,缓缓扬起了嘴角,温顺的贴在他的怀里,透过冰冷的盔甲听着他清晰地心跳。 “不过,与那商纣不同,朕要送你一个盛世!”说完捧起她的脸,在她眉心浅浅印下一吻。 “击鼓,开城门迎战!”月白的披风在风中招展。 楚君靖望了眼城墙上的那抹红衣,握紧了手里的长锏,这一战他一定要将安文夕带回西楚,一定! 合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鼓声和冲锋的号角,城墙下传来一阵阵刀戟厮杀,安文夕立在城墙之上冷冷瞧着那刀剑碰撞,血肉横飞。 浓浓的血腥挥之不散,这曾经一度令她害怕、令她逃避的殷红,如今在她脚下的土地上盛开了一抹抹妖冶。 “时间也差不多了。”安文夕勾唇喃喃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城下大夏的烈马开始一匹匹倒了下去,将马身上的将士狠狠的抛了下去。 楚君靖含恨的盯着北宫喆,挥着手里的长锏砸了上去,几个回合下来,他的身上已被北宫喆手里的长剑划破多处,正汩汩的流着血。 “啊——”他双眸嗜血,再次朝北宫喆刺去,他早已被刚才的那一幕乱了心智,失了理智。 北宫喆淡淡的勾起唇,嘴角挂着极轻的嘲弄,手里的长剑指着楚君靖的喉管而去。 就在这时,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城墙上跃下,袖管里飞出一条红绸,缠住北宫喆手里的长剑,一把扯落在地。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傀儡术 回头望去,安文夕墨发飞扬,双瞳血红一片,冰冷的瞧着北宫喆。 “夕儿……”楚君靖惊喜的唤道。 北宫喆眸子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淡淡的受伤飞快的掠过他的眼底,想伸手抓住那抹红衣,不料红绸轻扬,遮住了他的视线,红绸之下,一把青柄短剑迅速朝他刺来。 速度之快,如风驰电掣询! “北宫喆,你去死——” 接着他耳边传来清晰地刀剑入体之声,浓郁的血腥掩盖了他眼中的凄惶。 胸口的痛意直达心底! 他在她的眼里没有看到半分犹豫,那决绝的神色令他心寒。右手握住胸前的利剑,紧抿了薄唇,二指斩断了剑身霰。 “皇上——”惊魂惊呼道,立即提剑刺向安文夕。 “砰——”北宫喆挑开惊魂的长剑,厉声道:“不准伤她!” “可是,她伤了您。” “那也不准!”北宫喆凌厉的眼神扫向惊魂,扔掉手里的长剑,将安文夕牢牢揽在怀里,随手封了她的穴道,这样的安文夕太过诡异! “夕儿……”楚君靖不顾一身的伤口,策马追来。 “拦住他!”北宫喆吩咐青玄,挟着安文夕跃身上了城墙。 “不好,这马有问题!”彭将军大声惊呼,举目望去,几乎所有大夏骑兵胯下的马都出了问题,马背上的将士被甩下去,卷入马蹄下被活活踏死。 不过一盏茶功夫,大夏的将士哀嚎一片,三千铁骑顿时溃不成军。 “杀啊——” “杀啊——” 西楚士气大涨,厮杀更加激烈。 彭将军立即调转马头,大声道:“收兵——关城门!” 原本贴在北宫喆怀里的安文夕突然伸手扣住了北宫喆的脖子,力气大得惊人,她竟然没有被点穴! 安文夕双眸血红一片,盯着北宫喆的眼神嗜血而狠戾,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北宫喆紧紧握着掐着他脖子的小手,蓦地,一寸冰凉抵在他的腰间,那是一把雪亮的匕首。 “夕儿……” 他话音未落,腰间的匕首已经插进去了一寸。 “咚——”月清绝在安文夕后脑勺重重一击,怒道,“你是不是傻啊,看不出来她要杀你,为什么不躲?” 北宫喆刚将安文夕放下,就被月清绝一把扯了过来,“放心,她死不了,倒是你,我看看你的伤。” 北宫喆的胸口处早已血红一片,银白的盔甲鲜血尽染。 “她到底是不是你女人,下手这么重。”月清绝将竹片塞到北宫喆嘴里,“我给你取出来断剑,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啊。” 随着断剑的拔出,鲜红的血液划出一道妖艳的抛物线,月清绝利索的上了药,拿了纱布将伤口包了起来。 “清绝,好像有些不对劲。”北宫喆扫了眼昏迷的安文夕,垂了眼睑。 “看样子她是中了傀儡术。” “我一直也这么猜测……”北宫喆沉吟。 月清绝给安文夕把了把脉,从腰间取了小瓷瓶往她嘴里倒去,然后欲扯开她胸前的衣物。 北宫喆一把扯住月清绝,“你做什么!” “没什么,你看看她胸口是否有一片血红色的花瓣,如果有的话,那她就真的被人操控了!”月清绝跨步出了营帐。 北宫喆清冷的目光锁着床榻上的较小的小人儿,片刻缓缓扯开她上身的衣物,在她的胸口处一片拇指大小的花瓣十分妖艳。 一抹戚色掠过他的眼底,指尖划过她精致的锁骨,慢慢扣住她纤细的脖子。 夕儿……朕是该恨你,还是该怜惜你? 蓦地,安文夕睁开了黑白分明的杏眸,感到胸口微凉,眼角的余光瞟见上身的衣物被人扯开,露出了大片光洁的肌肤,利眸扫向北宫喆,双手攫住他的手,怒道:“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安文夕拢好胸前的衣服,看着四周,挑起妩媚的黛眉,她不是在城墙上观战么,怎么突然到了后方营帐,后脑勺似乎还钝钝的疼。 一道冰冷的视线朝她砸来,北宫喆脸色如霜,拉着她的手贴上他胸口的纱布之上,力气大得骇人,摩擦之间,白色纱布上沁出点点殷红。 “不记得了?这是你伤的!”他的眼底划过苦涩,“安文夕,你就这么想朕死?” “放开我的手,北宫喆,你疯了,我什么时候伤你了?”她一点都不记得发生了何事,难道有人又对她施傀儡术了? 果然又不记得了…… “皇上,不好了——”青玄闯进营帐禀报道。 “何事?”北宫喆松开了安文夕的手。 “皇上,我们所有的马全部被喂了巴豆,在战场上全部都拉稀拉得软了马蹄,我军伤亡惨重!”青玄垂下头不敢去看北宫喆的脸色。 惊魂单膝叩地道:“ 皇上,有人说昨晚看到安……安姑娘的贴身侍女靠近了马厩……” “皇上,如今外面呼声一片,都要皇上处置……处置公主……”青玄犹豫道。 “皇上,请您下令处死这个祸国妖姬……” “给朕闭嘴!”北宫喆抬脚朝惊魂踹去,眉宇间多了抹戾色,“都给朕滚出去!” 北宫喆一步步逼近安文夕,双眸沁满了寒冰,她亦冷冷的与他对视,不闪不躲。 “唔”下巴被紧紧捏着,安文夕嘴里溢出一抹轻哼。 “从马车上的苏牡到城墙上的做戏,再到现在的巴豆,安文夕,朕真是小看你了!”北宫喆扔开安文夕,出了营帐。 “给朕看紧她,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朕为你是问。”北宫喆厉声吩咐守卫道。 “是。” “青玄,你去将她身边的那个婢女给朕带来!” —— 红衣凤服的女子靠在美人靠里,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另一只手捂着小腹。原本妩媚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双眸血红一片,蛇蔓枯藤爬满了整个额头,如蚯蚓一般在皮肤下面乱爬,仿佛要透过苍白的皮肤破体而出。 “啊——”她难受的蜷曲着身子,枯瘦的手无力地抓着前方。 “给我,快给我!” “来了来了,你忍一忍。”男子急忙端来一碗殷红的鲜血。 女子急不可待的接过来血碗,将鲜血的血液一饮而尽,末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殷红的嘴角,她额头上的蛇蔓慢慢消退下去,最后全部缩在她的掌心,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你现在是双身子,力量最弱,何必施法呢。”男子大掌温柔的抚摸着女子的后背,暧昧的在她的腰间画着圈。 女子凤眸含恨,声音嘶哑,“我怎么会轻易放过那个小贱人!” 男子耐心的哄道:“等咱们的孩儿出生了再收拾她也不迟,何必急这一时。”说着将她抱进内室,扔上床榻,放下层层叠叠的床幔,挡住了一室春光。 清河的天空飘起了小雨,冲刷着城下的那片血腥。 “请皇上处死祸国妖姬!” “请皇上处死祸国妖姬!” 三军齐齐跪在雨中,不敢去看前方年轻帝王那铁青的脸色。 大夏新帝,先是北襄最不受宠的九皇子,十八年隐忍,三年为质,杀兄弑父,踩着累累白骨,一步步踏上九五之尊。他用兵如神,从未有过败绩,在三军心中,一直是个神话般的存在。可是今天他却为了一个女人,整整损失了五千人马! “这话朕若再听见一次,军法处置!” “皇上……”彭将军双膝重重跪倒地上,“皇上,若是不处置那位娘娘,军心不稳呐……” “彭将军,朕金口玉言,这事休要再提!”北宫喆紧抿嘴角,“随朕来主营,共商退兵之计!” “经此一战,楚军士气大涨,明日势必会来迎战。”彭将军沉声道。 “紧闭城门,” “可是……这只会助长楚军的嚣张气焰。” “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彼竭我盈!”北宫喆眉头微蹙,“等楚军的士气磨得差不多了,再开城门迎战!” “是,皇上英明。”彭将军眼中闪现惊色。 北宫喆指着地图,“到时将楚军引至这里,瓮中捉鳖!” 商议完军事,北宫喆眉间添了抹倦色,闭着眼睛按着太阳穴,“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三日之后,朕要看到健康的马。” “小菜一碟,包在本公子身上。”月清绝扯了嘴角。 “相对于上一次,她这次明显更容易被识破。” “可能是操控傀儡术之人这次精神较弱,不能完全控制她的意识。” 北宫喆睁开双眼,望向帐外,神色变得悠远,“你说,在这九州大陆,除了南昭,还有谁能够操控傀儡术?” “你不都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来问我?”月清绝摇了摇扇子。 “还有她身上的毒,你的解药配的如何了?” “其他药材已经配好,现在只差药引子了。”月清绝淡道,“对了,我还得为她把把脉,她融在体内的龙魄似乎对此有帮助。” 北宫喆撩开帐帘,空旷的大帐内哪里还有安文夕的影子。 不好!北宫喆脑海里闪过一张妖魅又令人讨厌的脸,厉声吩咐道:“给朕仔细的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回来!” 正文 第四十章 你是谁 郊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被驾的飞快,安文夕挣扎着睁开眼睛,动荡的马车颠簸的她胃里一阵翻滚,她不安的皱起眉头。小心的挑起车帘的一角,外面驾车的男子正是将她劫来的黑衣人! 她不动声色的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迅速抵到那人脖子上,冷道:“停车!询” 那人勒住缰绳,一把扯下脸上的黑面巾,“胭脂姑娘,是我。” “夜影?” “我家公子在前面等我们。” 玉公子?他也来清河了么。 联系这次的楚夏之战,她脑海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浮光,双眸蓦地变得清明。 “玉公子找我何事?再说了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吧。”安文夕的声音陡然变冷。 “胭脂姑娘,对不住了,只是夏营守卫森严,没有事先通知你。”夜影说完,扬起了马鞭。 悦来客栈霰。 玉公子仍旧一袭紫衣,剑眉入鬓,凤眸妖冶,薄唇凉淡,妖娆无比。待听到房门声响,指尖掠过杯沿,抬眉望去。 “胭脂,你来了。”凤眸里融了丝极淡的温柔,转眸对夜影道,“让小二将店里的招牌菜都做一样。” 安文夕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嘴角噙笑,“玉公子,亦或者我应该唤你一声三殿下?” 玉公子勾起邪魅的唇,“夕儿,叫我阿昱。” “你还是叫我胭脂吧,在你面前,我只想做胭脂。” “好。”楚君昱唇边绽开了两抹梨涡。 “玉公子……” “叫我阿昱。”楚君昱打断她。 安文夕张了张口,却始终叫不出那样暧昧的字眼。 “罢了,随你吧。” “玉公子,你怎么会在清河?” 楚君昱为安文夕倒了杯清茶,推到她的面前,“北宫喆将你带到了清河,所以我就随着来了。” “是么?”安文夕唇边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楚夏之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论是北宫喆和楚君靖谁赢了,对你,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楚君昱眼底划过一抹惊色,笑道:“胭脂果然聪明。” “你的目的是西楚的江山,亦或是整个九州天下!我只希望可以平平淡淡。”他们并不合适,她希望他可以对她死了那份心。 楚君昱妖魅的眉眼之间多了抹英气与凌傲,“本宫希望可以和心爱的人携手共看锦绣山河。”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安文夕心中一惊,忙从他手中抽回了手,说道:“我记得三皇子的未婚妻是西楚世家月家的嫡小姐吧。” 楚君昱闻言眸光一黯。 “扣扣……”店小二推门而入,“客官,这是您点的饭菜,二位请慢用。” “胭脂饿了吧,尝尝这个,这都是清河的特色菜。”楚君昱一一为安文夕夹了菜。 安文夕吃过饭放了筷子道:“我要回去了。” “留下不好么?”楚君昱道,“在西楚南部,有一名为郦城的小城,是我母妃的家乡,那里很美,有山有水,我想带你去看看。” 他半晌又道:“大夏此次战败,三军将原因全部推到了你身上,你若是回去的话,北宫喆不处置你如何向三军交代?” 看着他期待的双眸,安文夕淡淡的点了点头,“好。” 入夜,一灯如豆,昏黄的烛火拉长了那道峻拔的身影。 “殿下,你的心已经完全被那安文夕勾去了,早就忘记了我们的大业。” “夜影,你放肆!” “殿下,如今你若是带走安文夕,不仅会引来北宫喆,而且七皇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安文夕立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全部听入耳中,半晌,将手里的信透过门缝递了过去。 楚君昱,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郦城了,再见。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一抹红衣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哒哒的马蹄声一下一下的敲在她的心底,她坐在马车里抱紧了双膝,脑中思考着见到北宫喆如何应对他的质问。 “啊!”突然,车夫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怎么了?”安文夕立即撩开车帘,外面早已没有了车夫的身影,只有一匹发疯的马狂奔不停。 一道墨黑的身影敏锐的自她身后擦过,利爪攀至她的胸前,迅速的朝她胸口探去,身影迅捷如鬼魅。 安文夕眉头一沉,飞快的抓住胸口处的手,那人手腕一翻,一掌弹开她的手。 刚才她没有看错,那人竟是要挖她的心! 来人黑衣黑面,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阴冷的像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安文夕摸向腰间盘着的七节鞭,在那人再次出手之时猛地缠住她的手臂,然后束住她的腰身,她似乎没有想到安文夕会有这么一招 ,眼中闪现惊色。 抬脚踢向安文夕,趁她反应之际,一把扯下缠着身体的七节鞭,凌厉的掌风逼至安文夕面门而去。 安文夕堪堪躲过,顺势侧过身子,扫向来人,问道:“你是谁?” 那人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将她逼至车角,掌风呼啸而来。 “砰——”胸口上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提示着她中掌的事实,安文夕不禁在心中低声咒骂,没有了内力,她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 一口血腥滞在胸腔内,安文夕捂着胸口,警惕的盯着身前的女人。 在那黑衣女人欲再补一掌时,安文夕将手伸到她的脸上,想扯下来她的黑纱,女子眼中掠过一抹厉色,立即用手护住了脸上的黑面巾。 “唔”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手腕上那一道正汩汩流血的狰狞刀伤,对面的红衣女子眉目之间多了一分狠戾,嘴角挂着血丝,凉淡的勾着,纤细的手中举着的匕首还沾染了一片殷红。只见她用手指细细的挑下一抹血珠,随即将匕首插进靴子里。 安文夕嘴角的冷笑渐渐扩大,惹了她的人,她不会放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黑衣女子双眸含怒,似乎没有耐心再与她纠缠,抬手砸向安文夕后脑勺,一声闷哼,安文夕慢慢倒了下去。 黑衣女子看着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憎恨,冰凉的手擦过她精致的小脸,缓缓来到她的胸口处,右手成爪,随即似厌恶般的将手拿开。 “这么死岂不是便宜你了!”声音阴冷森寒,一阵阵凄冷掠过心头。 她要的是让她生不如死! 不远处传来低沉的马蹄声,女子眸光微沉,眼底划过一丝痛楚,一把拉住缰绳,扬起马鞭。 “驾!” 楚君昱紧紧握着安文夕塞进来的信,蹙了眉头。 这么晚了,她一个弱女子会去哪里? “夜影,派出暗人去找,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你提头来见!” 夜影抿了嘴角,“殿下,那些暗人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了……” 楚君昱冰冷的眼风朝他砸来,“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本宫的话?” “殿下恕罪,夜影这就去调动暗人。” 楚君靖将手中皱成一团的信扔进了宽大的袖兜里,提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马车驶得飞快,发狠地朝前方奔去。突然,驾车的马撞到粗壮的树干上,顿时鲜血淋漓,整个车厢崩裂开来,安文夕被抛了出来,重重砸到地上,原来车上的那个黑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飞扬的尘土模糊了她的小脸,整个人狼狈至极。浑身的酸痛肆意蔓延,直袭大脑。 “呦,这个有个小妞呢,看样子伤得不轻。” 感觉有人用脚翻了她的身体,安文夕皱了眉头,映入眼帘是几个长相猥琐、邋遢不堪的中年男人。 “哎哎,醒了醒了。”一声粗哑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有人粗鲁的抬起她的脸,面露淫色,“这小妞倒是个美人儿呢。” 安文夕别开了脸,双手撑地,往后移了一步,紧抿了嘴角。 “不如将这个小美人带回寨子里,送给大当家的。” “长得这么正的妞,老子这辈子也没见过,与其送给大当家的,不如……哈哈……”说话的人身材粗壮矮小,说着朝安文夕伸来粗糙得大手。 “你想做什么?”他身旁的人拦住他,“万一让大当家的知道了,你不要命了!” “你不说我不说,大当家的怎么会知道?” “就是,等我们玩完了,再送给大当家的不就结了么。”另一年龄稍长的黑衣男人说道。 “行了行了,老子等不及了。”说着朝安文夕扑来,一阵令人作呕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安文夕身上的男人口中溢出。 安文夕吃力的将身上的男人扔开,一把拔出插在他心口的匕首,顺道将上面的血迹在那男人身上擦干净。 大大的杏眸内尽是冷冽,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厉声道:“还有谁要来?” 其他两个男人怔怔的盯着先前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听到安文夕开口,再次将视线放到她身上。 “这个臭娘们竟然杀了老二!” “杀了她,为老二报仇!” 两人一左一右朝安文夕包抄而去,“老六,抓住她的手,她身上有伤,逃不了!” “好,待会绑了她的手,看她还如何反抗!” 安文夕警惕的盯着二人,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温柔 在那人扑下来之时,安文夕手里的匕首飞快的划过他的喉咙,扬起一抹赤红的血珠,黑眸冷冷扫向最后一个抓住她右手的男人,手腕一翻,随着一声“咔擦”,那人的手软绵绵的垂下来询。 “啊!”被叫做老六的男人惨叫一声,扫了眼地上的两具正在流血的尸体,立即捂着手往后退了两步,“臭娘们给我等着,你伤了我们两条人命,我们大当家的不会放过你的!” “嗖——”安文夕手里的玄铁匕首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插到了那人的脖子里,她吃力的往前挪动着身子,一把拔出匕首,浓郁的血腥染红了她的双眼。素拳紧握,她手心里濡湿了一片,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这里不宜久留,安文夕最后的力气也在刚刚消失殆尽,匍匐着身子,一点点的向前挪动,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她似乎看到了那张令她厌恨的脸。 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缠缠绵绵,细细腻腻,温柔的不似夏日的雨。周围喧嚣一片,一股淤泥的腐臭之味充斥着众人。奴隶市场历来是最腌臜的地方,这里鱼龙混杂,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而且这里没有法律的约束,奴隶主根本不把奴隶当人看,在这里,死人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喂喂喂,别在那里给老子装死。”身材粗壮的男人抬脚踢了踢笼子里那娇小的身子,随即骂骂咧咧对身旁的妇人道,“真是晦气,你给老子从哪招来这个扫把星。” 妇人脸色戚戚,不敢搭话。 笼子里小人睫毛微颤,用力撑起身子,浓密的黑发湿漉漉的搭在脸上,在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随着她的皱眉,显得狰狞可怖。 身上的衣裙依稀可以辨认出鲜红的颜色,大大的杏眸眼窝深陷,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的脱皮,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安文夕挣扎着坐起来,靠在铁笼子里,冷眼瞧着外面的一切霰。 那天她昏迷后,被奴隶主捡到,那妇人见她容貌姣好,想将她卖给当地的大户做小,结果那人当场对她不轨,被她一鞭子打得半死,奴隶主大怒,夺过她手中的鞭子狠命的抽打她,她迎面挨了一鞭,毁了那张脸。这两日她几乎粒米未进,浑身是伤,再也没人愿意买她,她无力地垂了手,她也许快要死了,可是她还没有报仇。 就这样死,她不甘心,双手攥紧了衣角。 “给老子出来!”奴隶主打开铁笼一把将她提了出来。 “看她的样子快不行了。”妇人说道。 “要死也不能死在老子手里,晦气!”奴隶主将她扔到地上,“待会一定要将她打发出去!” 安文夕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半晌,一双白底黑靴踩上了她的手,嫌弃的用折扇挑开了她的黑发,待看到那道血淋淋的鞭痕,吸了口冷气,皱着眉从她脚上踏过。 “这位爷,您再看看,虽说这丫头的脸毁了,但是身子还不错,不如买了吧。”奴隶主一脸谄媚。 蓝衣男子眯着小眼睛在安文夕身上来回打量,突然淫笑着朝她伸出手去,“大爷先验验货,可以吗?” “可以可以。” “啊!”蓝衣男子捂着脸,血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下。 “你这个臭婊子,又给老子惹事!”奴隶主抬脚踹到了安文夕的小腿上。 “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蓝衣男子嘶吼着吩咐身后的家丁。 安文夕紧紧咬着下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匕首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啪——”右手一麻,手里的匕首应声而落。 周围传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待她睁开眼睛已经血流一地。 眼前映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月白的锦袍衣袂在风中飘过,周身散发着凌傲之尊,宛如天神突降。 待他的视线落到地上那狼狈不堪的安文夕身上,手里的油纸伞突然掉落,衣摆掠过,他已经将地上的小人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不敢想象他再来迟一步会是怎样,幸好他找到了她。 北宫喆的心里一片酸楚,看到她脸上那道还泛着血丝的鞭痕,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唔”他抱得太紧,她几乎就要窒息了,身上的鞭伤被他勒得生疼,她抬手微微推开他。 北宫喆心中一痛,“跟朕回宫,你不是恨朕么,没有了性命,你还如何找朕报仇?”说完横抱起了她。 安文夕嗅着熟悉的梨花清香,心中蓦地一安,缓缓闭上了眼睛。 北宫喆冷眼扫向愣在一旁的蓝衣男子道:“你刚才踩了她的手?” “没没,公子饶命,公子饶命!”他已顾不上脸上的伤,不停的磕头道。 “青玄,剁了他的脚!” “啊!”蓝衣公子立即痛的昏厥过去,两只断脚赫然摆在了他的身侧,下身立即殷红一片。 北宫喆扫了眼矮在一旁的奴隶主,双眸冷得可怕,“告 诉我,她的脸怎么回事!” 凌傲的帝王之尊令人一阵窒息,浑身的戾气阴鸷的可怕。 奴隶主颤抖着身子,将头埋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饶了我……” “啊——”奴隶主话还未说完,被人从头上劈开,脑浆飞溅,血流不止,众人根本没有看到北宫喆何时动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抖得如筛糠。 “皇上,剩下的人如何处置?” “杀!一个不留!” 北宫喆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眉眼温柔,轻轻的在她耳边道:“夕儿不怕,我们回家。” “青玄,再快一点!”他将怀里的安文夕小心翼翼的放在膝上,细细的理开她贴在脸颊上的黑发,手指轻颤着抚上她脸上的伤痕,生怕触疼了她一般。 指腹划过她的脸颊,覆上干裂的薄唇,一遍遍描摹着她的唇形,将她的小手捉到怀里,用衣袖一点点擦掉上面的污渍。 马车驶得飞快,溅起一朵朵水花。 到了夏营,北宫喆立即将安文夕放在了他的营帐内,叫来了月清绝。 盯着为安文夕把脉的月清绝,脸色微沉,一脸担忧,“她怎么样?” “气息微弱,胸口上受了一掌,肺部受损严重。”月清绝正色道。 “还有,她这几天怕是都没有进食,十有八九是饿晕的。” 北宫喆握紧了她的手,对月清绝道:“你去做几样清淡的饭菜。” “你让本公子去做?”月清绝不满的翻了翻眼皮。 北宫喆没有理他,吩咐人准备了浴桶,抱着安文夕进了内帐,一件件褪去了她身上的衣物。 他早就猜到了她身上有伤,可是却没想到她身上的鞭痕是这样触目惊心,一道道殷红的血痕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的眼前再次闪过她倔强的眉眼,心底涌出一阵阵心疼。 浸湿了毛巾慢慢的为她擦着身子,耐心的梳洗着她浓密的黑发,洗漱完毕,上了药后,将她放在温软的被子里。 看着她干裂的唇瓣,北宫喆将薄唇覆了上去,细细的研磨着。 “唔”安文夕皱了皱眉头,看到北宫喆那张放大的脸,心中一惊,偏头避开了他的吻。 “夕儿,你醒了。”北宫喆脸上闪现一抹不自然。 是他救了她…… 安文夕再次闭上了眼睛,许久,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的嘴里,睁眼一看,北宫喆正在端着碗喂她。 “先吃点东西。” 安文夕含住他递来的汤勺,将里面的粥全部吞入腹中,想对他说谢谢,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口。他救了她,不代表她就不恨他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将一碗粥全部喝光,始终没有问她那天的事情。 突然,他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慢慢涌出的柔情令她心中一惊。 “夕儿,我……”他捉住她的手,细细的吻着她的指尖,一股电流顺着指尖直袭她的心房,她蓦地抽出了手。 看着她的逃离,到了嘴边的话却生生得咽了回去。 罢了,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暖化她的心,现在还是不逼她的好。 “禀告皇上,楚军又来叫阵。” 北宫喆扫了眼青玄道:“朕去看看,让她的贴身侍女来伺候她。” “公主。”欢凉兴奋地掀开了帐帘,待看到安文夕时突然惊道,“公主,你,你的脸怎么了?” 安文夕覆上了脸上的鞭痕,勾唇淡笑。 “公主,是不是北宫喆他……” “不,不是他。”安文夕打断了她的话,“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只是把我审问了一通,不过我死也没有承认巴豆一事是我做的手脚,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公主,你到底去哪了,怎么……” 安文夕垂了眼睑,不愿再说此事,欢凉顿时明了,将衣袖的纸条递给她。 熟悉的字体令安文夕心中一颤。 十日后酉时,摘月楼一见。 晟哥哥终于来找她了! “欢凉,你去给我找一面镜子来。” 安文夕环视了一周营帐,原本的铜镜全部收了起来,北宫喆应该是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吧。 “公主……” “没事,你去拿。” 安文夕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对上铜镜里的那张熟悉的脸颊。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抗拒 原本精致的右脸颊纵横了一道血红的鞭痕,丑陋不堪。安文夕捧着铜镜的手一抖,镜子从手中跌落。 “哗啦——”铜镜落地,顿时碎成了一片。 “夕儿……”北宫喆一个箭步迈至她的身前,厉声对欢凉吩咐道,“以后不许再给她镜子,滚下去!” 安文夕指尖擦过脸上的伤疤,淡淡笑了,这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夕儿,会好的。”北宫喆将她拥进怀里询。 安文夕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坐到榻上。 北宫喆脸色一沉,紧随着她的脚步,一把拉住她的手,安文夕扬起黑白分明的凤眸冷冷的锁着他霰。 北宫喆紧抿了嘴角,“你胸口上受了掌,我给你疗伤。” “不必了,我想睡会。”她不想再接受他的好,她怕会动摇她报仇的决心。 “好,你先好好休息。”北宫喆微微蹙了眉,为她扯好被褥。 掀开帐帘,对上迎面走来的青玄,问道:“楚君昱那里有什么消息?” “楚君昱为了寻找公主,不惜出动了暗人……” 北宫喆眉头微拧,“看来他是动心了。” “你说,朕是不是太纵容他了,嗯?”北宫喆意味深长的看向青玄,“朕听说西楚老皇帝如今病得不轻。” 青玄垂了头,“属下明白。” “这件事交给惊魂去办。”他越来越觉得让惊魂来夏宫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说完大步流星的迈向了主营帐。 今日一战,大夏大捷,士气高涨,北宫喆重重犒赏了三军,楚夏休战三日。 洁白的信鸽落到楚君昱的手上,他抽下信鸽脚上的纸条,将它随手放飞,展开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幽瞳深邃。 “殿下?”夜影小心问道。 “父皇病情加重,让我回京。”楚君昱握紧了手里的纸条,父皇向来待他不亲和,这次怎会好端端的招他回京侍疾? 北宫喆,这笔账他记下了! “殿下,派出去的暗人……” 楚君昱闻言脸色立即如冰,“全部收回来。”没想到他用了这么多的暗人,还是让北宫喆先找到了她,厉声对夜影道,“若是下次再出这样的差错,你这暗卫统领也不必做了。” “是。”夜影立即低下了头,片刻欲言又止道,“殿……殿下,月……月小姐……” “她又怎么了?”楚君昱不由得拧了眉。 “月小姐催您回京完婚。”夜影索性心一横,说了出来。 “本宫知晓了,回去再说。”楚君昱想起那张娇羞不已的脸,心里立即烦躁不堪。 —— 北宫喆和彭将军商讨完作战方案后,对一旁的青玄道:“月清绝呢,让他来见我。” 一盏茶功夫,月清绝摇着羽扇,慢悠悠进了主营,一屁股坐到北宫喆对面,自顾着啜了口清茶,砸吧嘴道:“军营里真是没有好东西,这雨前茶都觉得一股茶渣子味。”随即抬眼看向北宫喆,凤眸轻扬,带了一股妩媚的风情,“找我来什么事?” “左言来信说,那个人压根就没有心头血。” “没有?”月清绝神情一滞,“这下麻烦了。” “这两日来,你为她把脉,她融进体内的千年龙魄对解毒可有帮助?” “有是有,不过我得重新配药方,里面有几味药材比较难找,怕是一时半会也解不了毒。” 北宫喆闻言神色微凝,“你能让她减轻些疼痛么?”这几日来,每晚抱着她入睡,实在是一种煎熬。他不忍心让她痛苦,而且她还在抗拒着他。 “有啊。” “那你不早说。”北宫喆黑着一张脸道。 “你也没问呢。”月清绝无辜的耸耸肩。 北宫喆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恨不得一掌将他拍飞。 “再说了,人家姑娘现在也不接受你,我想着你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北宫喆紧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一把提起月清绝朝他的营帐内走去,“你去给她瞧瞧。” “你不是真想霸王硬上弓吧?本公子真是看错你了。” 一道黑色的影子潜进了营帐内,看到那抹窈窕的红色身影,惊喜道:“夕儿。” 来人一袭玄衣,黑发如墨,眉眼中沁满了喜色。 “七皇子,你怎么来了?”安文夕惊呼道,“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北宫喆随时会来。” “我……”楚君靖有些结巴道,“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安文夕对欢凉道:“你去外面守着。” “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带着面纱?”楚君靖疑惑道。 “没事,只是有些过敏罢了。”安文夕侧身躲过了他询问的目光。 “夕儿……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我救了你?”安文夕疑 惑道,“我怎么不记得?”难道又是那天被人种了傀儡术的缘故。 “那天若不是你拦住了北宫喆的长剑,我就是不死也得残废。对了,后来北宫喆有没有为难你?” 拦住北宫喆的长剑? 她救了楚君靖,伤了北宫喆?怪不得他那日那么生气,究竟是谁操控了她?安文夕脑袋里飞过的闪过一丝火花,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 “没,没有。”她摇了摇头,不愿多谈,她只想快点打发楚君靖,万一这让北宫喆看到就糟了。 “还有夕儿,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三哥,我只想告诉你我三哥是个野心膨胀的人,他的眼里只有江山,没有女人。” “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北宫喆一会就回来了。” “夕儿,你可不可以跟我回西楚,父皇已经答应让我娶你为妃。”楚君靖满脸真诚。 “我……我已经是北宫喆的妃子了。”安文夕抿了抿唇。 楚君靖眼底划过一抹落寞。 这时,帐帘突然被人掀起,北宫喆那张俊逸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勾勒出冰冷的弧度。他大步走向安文夕,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亲昵的贴着她的耳垂道:“夕儿,你竟敢背着朕私会别的男人,你说朕该如何惩罚你,嗯?”语气中带有丝宠溺,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丝暧昧。 转眸看向楚君靖道:“若是楚军知道他们的主将被朕扣下了会是什么结果?” “北宫喆,你让他走。” 北宫喆刚毅的脸上闪现一丝不悦,在安文夕腰上捏了一把,“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为别人求情?” 安文夕咬了咬牙,环上北宫喆的腰道:“让他走吧,臣……臣妾不想让他打扰了我和皇上安歇。”这样死了他的心也好。 楚君靖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一阵刺痛。 北宫喆低笑一声,对月清绝道:“清绝,带他出去!” 月清绝不乐意的撇了撇嘴,说好了来把脉,来了净看他在这里腻歪了。 楚君靖一走,北宫喆立即将安文夕抱上了床榻,引起她的一阵惊呼,北宫喆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不是说要安歇么?” “不要……” 北宫喆一把扯掉她脸上的面纱,将她的反抗全部堵在腹中,细密的吻接踵而至,深沉而令人窒息,霸道的攫取她的美好。 脸上一痒,原来是北宫喆正一遍遍亲吻着她脸上的伤疤。 一双大手不安的在她的身上游走,慢慢朝她胸前探去,一股电流直袭大脑,那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再次涌进她的脑海。 她按住他的手,咬着下唇摇头道:“不要,不要……” 北宫喆充满***的双眸渐渐冷却下来,他刚才差点把持不住,看着身下楚楚可怜的小脸,心中一痛,将她揽进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夕儿,睡吧。”强制着压下心中的欲火。 一阵阵男性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头顶,她不安的往里侧靠了靠。 她还是在抗拒他。 北宫喆有力的臂膀再次将她捞到怀里,不容她挣脱。 不久,头顶上传来一阵浅浅的呼吸声,安文夕松了一口气,刚想扯开她腰间的手,那人就有意无意的将手朝她胸前移去。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安文夕愤恨的咬着牙,抬脚在北宫喆小腿上踹了一脚,然后装作无意的翻过身去,咕哝一声,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头顶那双锐利的黑眸赫然睁开,眼底一片狡黠,北宫喆嘴角挂着欢愉的笑意。 在她的发丝间落下一吻,脑子里想着她刚才孩子般的行为,他的小夕儿已经在心底开始慢慢接待他了,他一定要耐住性子!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迎着晨曦醒来,床榻上就只剩了她自己,身边似乎还残存着北宫喆的气息。 洗漱完毕,欢凉依次给她端来几碗黑漆漆的药汤,她麻木的一饮而下,已经懒得去深究这些药究竟有什么作用。 反正她这破败的身子一身是伤…… “公主,世子五日后抵达清河。”欢凉对安文夕说道。 “你去安排一下,务必瞒着北宫喆。”她有点想不明白,晟哥哥为何要在北宫喆的眼皮底下见她,万一被北宫喆发现,她不敢去想后果…… “是。” 七日后,酉时,摘月楼。 安文夕带着宽大的斗笠,靠在窗边,有些不安的盯着下面稀疏的人群,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进,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取悦 “吱呀——”房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男子紫衣如华,墨发如瀑,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杏眸灿若星辰,鹰鼻如钩。 熟悉的眉眼令安文夕眼眶一热,一把扯落头上的斗笠,扑到他的怀里,“晟哥哥。询” 安景晟轻轻拍了拍安文夕的后背,“夕儿。”他拉着她的手,引着她坐下。 “你的脸怎么了?”安景晟眉头一蹙。 “不小心伤到了,这就快好了。”她脸上的鞭痕已经落了痂,长出了粉色的新肉,看起来有些丑陋罢了。 安景晟指尖穿过安文夕额前的流苏覆到她的烙伤上,眼中沁了寒冰,握紧了拳头,“北宫喆真不是东西,我不会放过他!” “晟哥哥不要担心,夕儿早就不疼了。” 安景晟眸中一涩,“夕儿,委屈你了。” 安文夕淡笑着摇摇头,还能再见到晟哥哥,真好! “我父王……霰” “王叔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安文夕笑着说道,她不想让安景晟知道睿王的情况,怕他担心。 “那就好,夕儿……”安景晟看着安文夕犹豫了一下,眸光微闪,“夕儿你瘦了不少,还好吗?” 安文夕顿了一瞬道:“还好,晟哥哥你在南昭情况如何?” “我筹集了十万兵马,还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目前都在南昭。”安景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安文夕,“这上面的大夏朝臣名单全是我们的人,你收好了。” 安文夕接过来大略的翻了一遍,然后将它塞进怀中。 “夕儿……”安景晟欲言又止道,“仅仅依靠这些,还远远不够,晟哥哥需要你的帮助。” 安文夕轻咬着下唇,他的意思她明白。 “夕儿,我需要你做北宫喆的枕边人,随时向我传递他的一举一动。” “晟哥哥,那个位子真的那么重要么?” 安景晟一愣,随即道:“夕儿,你想想你父皇,难道你不想报仇了么?” “我想报仇,可是……” 安景晟大力的握着她的手,神色微冷,“夕儿,除了这样,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仅靠那十万兵马我们何时才能报仇?” 安文夕垂着眼睑不说话。 “再说了,北宫喆他还爱着你。” “而且,你心里还有他不是么。” 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安文夕脸上一烫,她摇头道:“我不喜欢他,我恨他。” “没有爱,又怎么有恨,夕儿你何必骗自己呢?” “但是……但是我做不到。”安文夕凄惶的说道。 “你可以的夕儿,这是摄魂欢。”安景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安文夕,“你要让他沉沦下去,想办法成为他的‘妲己’。” “吱呀——”欢凉一脸焦急,将门关上对二人道,“世子,公主,不好了,北宫喆带着人包围了摘月楼。” 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惊慌,北宫喆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她压下心底的不安,镇定的对安景晟说道:“晟哥哥,你从侧门出去,来时欢凉已经安排好了。” “夕儿,保重。”安景晟深深地看了眼安文夕,“朝中那些人会帮着你的。” “欢凉,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么?”安文夕锁了眉头。 “公主,欢凉也不知道北宫喆怎么知道了。”欢凉也是一脸疑惑。 “你去外面守着,我收拾一下这里……” 安文夕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打开,北宫喆面如冠玉的脸上线条紧绷,双眸幽深如潭,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你出去。”他凉淡的对欢凉吩咐道。 欢凉担心的看着她,安文夕给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香几上的两个青瓷小盏,若无其事的坐在矮榻上,那里似乎还有着一丝余温。 “夕儿。”他冲她摆摆手,招她过来。 安文夕不安的握着手,慢慢靠近他。 北宫喆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捞到他的腿上,“你怎么好端端的来这摘月楼。” 靠着温热的胸膛令她浑身一颤,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听人说,这里的菜肴味道很好,所以想来尝尝。” “你若是想吃,我让人给你买来便是,何必自己跑一趟。”他的大手在她的腰上抚摸着。 安文夕一咬牙从北宫喆怀里起身,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周道:“我还听说这里的房间风格奇特,所以想来看看,营帐内的床榻不舒服。” “呵……”北宫喆暧昧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夕儿下次想来就告诉朕,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他起身牵起安文夕的手一同坐到榻上,这么明显的意思令安文夕顿时涨红了脸。 罢了,她先拖住他,希望晟哥哥可以顺利逃走。</ p> 北宫喆的手不安分的捏着她的腰间,慢慢的往上攀爬,安文夕手心里沁了一层细汗,抓住那只大手紧紧握在手里。 “害羞了?”北宫喆戏谑着挑开她的腰带。 “不要——”安文夕紧紧咬着唇。 北宫喆放开了她,声音带了丝冷意,“朕来这摘月楼倒是碰到了一个熟人,这个人夕儿也认识,你要不要见见。” 安文夕闻言脑袋顿时一片空白,难道他发现了晟哥哥? “夕儿?” “我认识?谁啊?”她强作镇定道。 “押进来!”北宫喆对着房外冷冷吩咐道。 那熟悉的紫衣映入眼帘,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原来北宫喆刚才一直都在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夕儿,你不认得了么,他可是睿王世子。”北宫喆冰冷的声音响起。 “北宫喆,你别为难夕儿,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枉我以前还拿你当做好友,真是瞎了眼了。”安景晟愤怒的盯着北宫喆。 “北宫喆,晟哥哥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对你构不成半点威胁……” “是么?”北宫喆挑眉道。 “是,你放了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做朕的女人,朕放了他!” “好。”安文夕双拳紧握。 “皇上,放虎归山不是明智之举。”惊魂提醒道。 北宫喆蓄满了寒意的双眸冷冷扫了他一眼,惊魂立即禁了口。 “他此生再不能踏进大夏一步!” “好,但是我要亲眼看着他安全离开!”安文夕紧紧盯着北宫喆的双眸。 “将他押下去,明日你送他离开!”北宫喆厉声吩咐道。 “夕儿……”安景晟神色复杂的看了安文夕一眼。 “晟哥哥,多多保重。” 房间内又只剩了他们二人,安文夕有些紧张的攥着衣角,不去看他的脸色。 北宫喆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威严道:“不是要做朕的女人,想成为朕的‘妲己’么,还愣着做什么?” 安文夕浑身一震,他怎么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还是说他一直都在外面? “要做朕的‘妲己’,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现在么,取悦朕!”北宫喆冰凉的声音里夹带了一股怒气。 她一次次为了别的男人求他,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没有,从来没有! 安文夕睁着大大的杏目,紧紧咬着下唇,再也迈不动一步。取悦他,像一个妓一样么?他就这么喜欢践踏她的尊严么! “过来!”看她不动,北宫喆冷声命令道。 “做不到?”对上她杏眸里氤氲着的一丝水光,北宫喆又道,“安景晟的命就捏在你的手里!” “北宫喆,你卑鄙!”竟然用晟哥哥要挟她。 “朕就是卑鄙!”只对你一个人卑鄙罢了,“朕的忍耐是有限的,赶紧过来!” 安文夕逼回去眼底的水光,走向北宫喆,缓缓褪下他的衣袍,露出他精壮的胸膛,上面还绑着绷带,那是她刺伤的。她想,当时她怎么没有一剑杀了他! 看着她眼底的狠绝,北宫喆嘴角牵起苦笑。 他想的是怎样一点点让她接受他,而她却想着怎样一步步杀了他! “朕要的不是一块木头!” 安文夕咬咬牙,慢慢吻上他的额头,薄唇擦过他笔挺的鼻尖来到那凉薄的唇上,犹豫着贴着他的唇角。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尖锐的刺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啊”北宫喆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引得她一阵惊呼。 “小妖精……” 北宫喆小腹窜出一股热流,嘴角擦过她的唇瓣,含住那娇嫩的红唇,霸道的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大掌毫不怜惜的揉捏着她的娇挺,一把将她的腰带扯开,探入她的衣内,大掌带起她一阵阵颤栗。 “唔”安文夕痛苦的皱着眉,双手抵住北宫喆的胸膛,他的吻很深,令她喘不过气来。 片刻,她身上的衣服全被北宫喆粗鲁扯掉,杂乱的扔了一地。轻垂红纱帐,遮住了这将要到来的一场旖旎。 “夕儿……”北宫喆靠在她的耳边一声声低吟。 双腿被禁锢在他的腰身之上,一片火热抵住她的花心,不断地来回研磨着,温热的触感令安文夕心中一颤,她无力地抓着身下的床单,闭着眼睛不去看这羞辱的一幕。 就当做是被狗咬了吧…… “夕儿,可以吗?”北宫喆双眼略带迷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归朝 她还有说不的权利么? 安文夕咬着下唇,等待着他的侵入,谁知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她睁开眼睛发现北宫喆赫然躺在了她的身侧。 面对她的惊讶,北宫喆微微阖上了眼睛,声音带了抹暗哑,“你不愿意,朕不逼你。” 安文夕神色一滞,握了握拳,贴近北宫喆,试图攀上他的胸膛,北宫喆一把捉住她的小手,脸上还未退却的***再次浮起。 “别乱动,朕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睡吧。霰” 北宫喆呼吸沉重,显然是在拼命地压抑着***。 安文夕闻言松了口气,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翻过身去,可以和北宫喆保持了一段距离询。 她的动作被北宫喆尽收眼底,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待她睡熟后,北宫喆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榻,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你怎么出来了?”月清绝惊道,按道理他这会不是正应该做那个“健身运动”么。 “难道你这么快就完事了?”月清绝这次嘴巴张得更大。 北宫喆脸色一黑,冰冷的刀子眼朝月清绝投去,“青玄,带朕去看看他。” “得得,你们去,本公子要睡觉去了。”月清绝摇着羽扇走远。 一灯如豆,灯光跳跃,安景晟一手执着白子,一手一下一下的敲着黄花梨桌案。 “哗啦……”沉重的铁门被人打开,安景晟丝毫不为所动,右手指尖捏着的白子悄然落下。 “没想到晟世子竟有如此闲情雅致?” 安景晟放下手里的棋子,抬眼看向北宫喆,眼底尽是讥笑,“隐藏的如此之深,我倒是小看你了。” “这大安本就我北宫家的。”北宫喆双眸微沉,“晟世子更是不简单,短短三月,竟然在南昭聚集了十万兵马,还成了香韵公主的驸马。” 安景晟双眸蓦地骤缩,他到底是低估了北宫喆,他竟然将他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还要朕一一说给你听么?”北宫喆嘴角扬起一抹嘲弄。 “朕不想追究你,但是你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朕的眼前,也更不要去利用夕儿!” “利用?”安景晟忍不住讥笑出声,“当初你在大安为质不是在利用夕儿么,惘她对你一片痴心。现在,你又是怎么对她的?将她伤得遍体鳞伤,又假惺惺的对她好,北宫喆,你真恶心!” “朕和夕儿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明日一早就回南昭,记住你的承诺。” 他顿了一瞬继续道:“就算你举兵大夏,朕也不怕,因为你还不够资格成为朕的对手。”北宫喆身上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说完一拂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这语气,狂妄之极! 安景晟指尖发狠的捏起一粒黑子,直至将其碾成齑粉,才狠狠的一掌砸在桌案上,黄花梨的桌角应声而裂。 安文夕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一涩,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公主,别难过了,总有机会相见的。” “欢凉,自从那日巴豆事件之后,我怀疑北宫喆就已经盯上你了。”不然不会事事这么巧合,安文夕心中有些烦乱,按理说,晟哥哥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到才是。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事情交给子目去做。” “是。”欢凉也觉得奇怪。 安文夕一回头,正看到不远处的城墙上北宫喆正看着她,脸上刚毅的线条有些缓和,似乎他的嘴角还带了丝笑意。 她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将视线移开,挺起笔直的后背,步步生莲。 从今天开始,他是她的君,她是他的妃。 多年之后,她才发现这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楚夏之战持续了将近一月,大夏一口气夺下西楚三座城池,北宫喆再次重写了战无不胜的神话。 西楚老皇帝得知差点气得一命呜呼,连夜将楚君靖遣回京师,差点撤了他的储君之位。西楚欲将八公主和亲大夏,结果却被北宫喆一口拒绝,楚夏和谈失败。 三日后,北宫喆准备班师回朝。 看着面前的碗里被他堆得高高的小山,安文夕鸵鸟般的低着头,一点点的往嘴里扒着饭。 只因为那日她借口说这摘月楼的菜肴不错,结果北宫喆这两日天天带她来这里吃饭。 “吃饱了就不要再勉强了。”北宫喆取过丝帕给她擦了擦嘴角。 “走吧。”北宫喆牵起她的手。 “这就走了?本公子还没有吃饱呢!”月清绝吃得油光满目,哪里还有半分清雅公子的样子。 “小丫头,走了!”月清绝朝欢凉招手道。 欢凉颇为嫌弃的避开了月清绝的狼爪,低声道:“流氓!” 呵…… 试问这么多年他阅尽美女无数,哪个不是上 赶着往他身上倒贴,哪里有人敢说他流氓?就算他真的流氓了,不正是那些女人求之不得的么? “小丫头,这就流氓了?本公子还没碰到你的手呢,再说了,本公子流氓你,是你的福分。” “不要脸。”欢凉白了他一眼,忙去追赶安文夕,留下了风中凌乱的月清绝。 半晌,月清绝反应过来,一口气噎在嗓子眼,改天得好好收拾这个小丫头,别以为她是北宫喆宠妃身旁的大丫头他就不敢怎么样她。北宫喆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个小丫头! 清河的街道十分热闹,商贸繁盛,街道两旁有不少买东西的商贩,以往她由于鲜少出宫,总是对宫外的东西比较新奇。如今,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她再也对这些小玩意提不起兴致。 她拿起一条挂了铃铛的编织手链,看了一眼又重新放下。 人流如潮,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她的身边就不见了北宫喆的影子,她匆匆打量了一眼四周。 “你在找我?”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人群里的北宫喆月白长袍,玉树芝兰,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正朝她走来。 “给。” 原来他是去买这个了。 “怎么不吃?你以前特别喜欢吃这个。” “太酸了,我现在不喜欢了。”安文夕急走了两步,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看着前方的那道较小的身影,北宫喆紧紧握着手里的糖葫芦。 晚上,安文夕看着床边上放着的手链,心中一滞,这不正是她下午时看的那条手链么。 北宫喆拉过她的手为她戴在手上,“你戴着好看。” 安文夕正欲褪下来时,北宫喆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就戴着吧。” “早些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一室寂静,一夜无话。 彭将军奉命驻守在边疆,北宫喆仅带着三十精卫回京。 马车行驶得很慢,在车内十分平稳,安文夕斜靠在美人靠里闭目养神,北宫喆则在一旁安静的看书。 就这么互不打扰也挺好,现在让她对他献媚邀宠她还做不到。 可是,有人就是不打算放过他。 “夕儿,过来为朕煮茶。”北宫喆闲淡的翻着书卷。 “我好久没有碰过茶艺了,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没关系,只要是你煮的茶朕都喜欢。”北宫喆将她拉进怀里。 安文夕不安的忸怩了一阵,便不再反抗。 她将前两遍茶水涮了遍茶具,最后将第三遍茶慢慢的倒进青瓷小盏,清幽的茶香盈满了整个马车。 “皇上,请喝茶。”安文夕将茶盏递给北宫喆道。 马车突然骤停,安文夕手中茶盏里滚烫的热水一股脑朝她手上倒去,北宫喆立即握住了她莹白的小手。 “滋——”北宫喆的手背上顿时通红一片。 “有没有伤到你?”北宫喆心中一紧。 安文夕摇了摇头,看了眼他的手背,就去拿烫伤药。 “不好了,有刺客!”外面传来一阵惊呼。话音未落,一直蓄满力量的羽箭便破帘而入,直冲安文夕的面门而来。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顺势一滚,躲过箭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出马车,外面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包围。 一排弓箭手挽起了满弓,箭锋全部指向了北宫喆怀里的安文夕,他紧紧将她护在怀里,眉头紧锁。 安文夕亦是警惕的盯着周围,黑瞳熠熠发光。 “嗖——” “嗖——” 漫天的羽箭铺天盖地而来,北宫喆一手将她护在怀里,一手挥着手里的长剑,斩断了密密麻麻的羽箭。 “皇上,您没事吧。”青玄护在北宫喆身后。 “朕没事,速战速决,记得留活口!” 不消一盏茶功夫,血流遍地,断肢横飞,安文夕微微皱着眉头,这种血腥的味道,有种熟悉的记忆涌上脑海。 “嚯——”北宫喆长剑指着地上的黑衣人,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只见那人冷眼扫了眼北宫喆和他怀里的安文夕,脖子一歪,倒在地上,鲜血缓缓从他嘴里流出。 青玄一把扯下他的黑面巾,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黑面巾下面的脸刀疤交错,根本辨不出他的容貌。 “禀告皇上,死了,他的嘴里含了药。” 北宫喆双眸骤缩,究竟是谁,竟然派的都是死士!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吃醋 月清绝掩着鼻子皱眉道,“其他人也是一样,面貌全部被毁,看来有人不想让你查出来。” 北宫喆脸色沉得可怕,这些人全部是冲着夕儿来的,他想不出夕儿会有什么仇家。而且所派的死士根本不能和他的三十精卫相提并论,很明显,这次的目的不是刺杀。 试探?警告? “连夜赶路!”北宫喆厉声道,抱起安文夕进了马车询。 安文夕再次靠在美人靠里,思索着这件事情,还有前几日那个黑衣女子,她总觉得这两件事隐隐有些联系。 若说这次的刺杀是针对的北宫喆还有因可循,她向来鲜少出宫,什么人会想杀她? 她眼皮越来越重,慢慢沉沉睡去,感觉有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回了怀中,凉凉的清香令她分外安心,没想到在潜意识里她还依赖着这个怀抱。 “醒了?霰” 安文夕睁开朦胧的睡眼,对上头顶的视线,从他怀里坐起,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卖声。 “到了浔州,要不要下车吃点东西?”北宫喆的声音有些嘶哑,双眸里有淡淡的血丝,看起来有些疲惫,难道是一夜没睡? 安文夕匆匆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吃饭的居然斋是整个浔州最大的酒肆,不仅菜肴美味,而且服务周到,在大厅的圆台上有一妙龄女子正信手弹着琵琶,唱着小曲。 那绿衣女子杏目含嗔,鼻若悬胆,唇红齿白,歌声如鹂,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这小妞长得不错,比那花魁娘子模样还俊。” “黎少爷看上了?” “黎少爷不如将她带回家做第九房小妾。” 那少女闻言吓得手指一抖,这一声琵琶声格外的突兀。安文夕顺着窗子往下看去,那几个纨绔子正上前拉扯那位唱曲的女子。 “黎少爷,放了小女吧。”绿衣女子哀求道。 黎少爷是浔州知府的嫡子,这一带最有名的纨绔子,最喜欢强抢民女,这些年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民女,却无人敢管,可见这已经是常见现象。 那黎少爷上前摸了下绿衣女子的脸颊,赞道:“真滑,天天在这里卖唱真是可惜,不如跟本少爷回家吃香的喝辣的。” “不要,黎少爷你放开我。”绿衣女子慌忙躲避着黎少爷的狼爪。 “小美人,不要躲。” “黎少爷,不要过来,你若是再前进一步我就毁了这张脸!”绿衣女子拔出头上的簪子抵在脸颊上。 看到这一幕北宫喆心中蓦地一滞,想到那日安文夕血淋淋的脸颊,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 “嗖!”一粒花生米砸到绿衣女子手腕,她手里的簪子应声落地。 “啊!”黎少爷捂着流血的右手哀嚎道,“哪个龟孙子敢暗算本少……” 他话音未落,又有两粒花生米砸到他头上,痛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他的视线对上北宫喆那如霜的脸色,顿时禁了口。 半晌,指着北宫喆道:“你给本少爷等着!”随即怒气冲冲的冲出了酒肆。 “夕儿,吃这个,这肉比较嫩。”北宫喆为安文夕布着菜。 “想不到你还会英雄救美,难道你看上那姑娘了?” “闭上你的嘴,不吃就给朕滚!”北宫喆冰冷的双眸分外瘆人。 月清绝撇了撇嘴,看了眼门口道:“人家姑娘找你来了。” “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 北宫喆匆匆扫了眼正在吃饭的安文夕,发现她正努力的夹一枚小肉丸,眼底的倔强令他失笑。 “傻瓜,你不会用勺子么?”北宫喆无奈的舀起来递到她的唇边。 “咳咳……”月清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那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了,真是肉麻! 北宫喆扫过月清绝那拧在一起的眉头,视线落到被冷落的绿衣女子,淡淡道:“起来吧。” “刚才多谢公子了。”绿衣女子含羞的瞥了眼北宫喆,如此俊逸无双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幽深的双眸让人沉沦,她顿时羞红了脸颊。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绿衣女子,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又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北宫喆淡道:“举手之劳,你下去吧。” 绿衣女子匆匆跪下道:“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公子不介意的话,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 北宫喆眉头微皱,正好看到安文夕嘴角还未来得及收的讥笑,冷道:“我娘子不喜欢你,你走吧。” 绿衣女子一滞,抬头瞥了眼北宫喆身侧的安文夕,一袭红衣,未施粉黛却姿妍绝美,的确是倾城之色,和这位公子正是郎才女貌。 安文夕放下了筷子,接过欢凉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静静地看 向窗外。 “夕儿,才吃了这么点,怎么不吃了?” “我等着你收了小妾,咱们好上路。” 北宫喆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吃醋了?” 安文夕慢慢挣脱他的手,眼底含笑的打量了眼地上的绿衣女子,起身离了桌案。 吃醋?她的嘴角泛起讥笑。 北宫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起身追上安文夕。 “公子……”绿衣女子急急出声,脸上浮着两抹红云,“夫人说……” 北宫喆闻言脸色一变,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冷眼扫了眼地上的女子,急忙追了出去。 “这位姑娘,刚才那位公子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也不需要你报答,你赶紧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在这里卖唱了。”月清绝委婉道。 绿衣女子羞赧不已,垂着头咬着下唇,抱着琵琶走了出去。 北宫喆上前牵起她的手,刚出了居然斋便有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下属迎了上来。 “臣黎威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北宫喆深深蹙了眉头,他本不打算惊动众人,可这浔州知府如此不知趣,直接揭穿了他的身份。 “都平身吧。”这一声声音异常冷涩。 黎威远顿时一震,立即磕头道:“皇上,微臣管教不严,犬子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若不是那个小兔崽子回来告诉他,他还不知道皇上到了浔州,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 “你先起来。” 黎威远立即松了口气。 “微臣不知皇上大驾,有失远迎,不如到微臣府上歇歇脚。”黎威远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瞧着他这卑躬屈膝的样子,安文夕略略皱了眉头,浔州知府她以前略有耳闻,听说是很会做官,最会阿谀奉承,讨好上级,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也好,黎爱卿头前带路吧。” 黎知府的府邸位于浔州最繁华一带,府内山水环绕,小桥流水,青松玉翠,颇有些江南风味。 “小姐,你的风筝飞得好高!” 不远处,一位粉衣女子擎着风筝细线,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正欢快的朝这边跑来,她的身后跟着位穿着淡绿色褙子的小丫鬟。 “不好,风筝要掉了。”随着粉衣女子的惊呼,天空中的风筝直直的掉在了北宫喆面前。 安文夕嘴角微微上翘,这个季节竟然还有人放风筝…… 黎知府看清了来人,有些不悦的皱眉头:“诗琪,你怎么来了,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么!” “父亲,诗琪不是有意的。”粉衣女子匆匆打量了眼北宫喆和安文夕,立即低下了头。 北宫喆未看粉衣女子,嘴角带有些淡淡的不悦,凉凉的扫了眼黎知府。 青玄捡起地上的风筝递给粉衣女子,“姑娘,你的风筝。” 粉衣女子惊惶的抬起头,看到青玄有些微滞,飞快的掩去眼底的失意,柔声道:“多谢公子。” 黎知府岂会看不出北宫喆的脸色,脸色铁青的对粉衣女子道:“赶紧回去,别挡了贵人的路,一会让你大姐去大厅。” “是,父亲。”粉衣女子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攥着风筝。 安文夕凉淡的看着这一幕,对黎知府的此番用意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再看了眼低头立在一旁的粉衣女子,心中了然。 “皇上您别见怪,这是微臣的二女,平时行事鲁莽。”黎知府看着北宫喆紧抿的嘴角,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皇上,这边请。” 黎知府小心翼翼的带着众人来到了大厅内,一抹鹅黄色身影从垂花门口跑了过来。 “爹爹……” “啊!”鹅黄女子一个趔趄朝这边倒了过来。 “姑娘,下次走稳了。”安文夕扶了她一把,声音微冷,相对于刚才那个粉衣女子,眼前这姑娘的手段明显不高明。 “多……多谢夫……夫人了。”鹅黄女子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不好意思的缩回手,眼角匆匆瞥了眼北宫喆,不甘的退到黎知府身后。 “诗雅,还不去给皇上请安。”黎知府脸色不悦。 “啊?皇上!小女给皇上请安。”黎诗雅脸上略带吃惊,并带有抹娇羞。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回宫 “我不是故意的。”陌姑姑急忙用手帕为北宫喆擦着衣服。 “没烫到你吧。”安文夕立即放下了筷子,扯出手帕擦了起来。 “朕没事,你先退下吧。”北宫喆对陌姑姑吩咐道。 “是。”陌姑姑咬了咬牙。 “夕儿,陪朕去换衣服。”北宫喆牵起了她的手,领着她进了内殿霰。 看着满柜子他的衣服,安文夕顿时一阵瞠目结舌,她下午才收拾好的寝殿,他何时将衣服放进去的? 北宫喆低笑道:“朕以后就长居在未央宫了,自然得将一切搬过来才是。询” 长居?安文夕嘴角蓦地一抽。 “夕儿这是不欢迎朕呢?”北宫喆换了外袍,揽了她的腰肢,靠在她耳边道。 一股危险的气息令安文夕一阵警觉,她忙拉开了一段距离,“皇上换好了衣服咱们出去吧,臣妾还没有吃饱。” “没有吃饱?不如朕来喂饱小夕儿?”他拉着她的手微微有些发烫。 暧昧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上,她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双颊顿时红了个彻底,她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也这么的……无耻。 “我要去吃饭了。”她立即甩开了他的手,跑了出去。 “呵呵……”她背后的北宫喆低笑出声。 两人用膳,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持续到了晚膳结束。 北宫喆不仅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还让张海将他未批完的奏折拿到了未央宫,安文夕不去管他,自顾着洗漱完毕,早早的躺在了床上。 “夕儿,过来为朕研磨。” 安文夕假装没听见往床榻里面翻了个身,过了不久,腰间突然多了只大手,安文夕佯装入睡,不去理他, 那人见她没有反应,胆子越加大了起来,开始逐渐在她身上游走,掌心的炙热令她心中一阵阵发颤。 按住腰间的手,安文夕扭过头来,故作惊道:“皇上?” “不装了?”北宫喆眼底有丝狡黠的笑意。 “皇上不批折子了?” 北宫喆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道:“小夕儿不想为朕研磨,莫不是想朕来床上陪你?” 安文夕闻言脸色一僵,慢慢浮现两抹红晕。 呵…… 北宫喆嘴角噙着笑,脑海中她在凤青轩妩媚的样子一闪而过,那时的她大胆而火辣,于此时的娇憨完全不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是的她? 他挑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她,她的眼里看不到半分喜欢,他的心中顿时一涩,猛地将她压在身下。 “啊皇上——”安文夕惊呼道。 “夕儿,不要拒绝朕好么?” “皇上,臣妾今晚身子不方便。”安文夕不动声色的逃离了他的狼爪。 北宫喆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脸色有些尴尬。半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睡吧。” 从身后抱紧了她,轻道:“夕儿,不要让朕等太久。” “你不是还有别的妃子么?” “夕儿就这样将朕推给别的女人?” “那总得解决你的生理问题。” 安文夕话音一落,北宫喆脸上顿时一阵黑,一阵青。 自从安文夕被封了瑾妃,皇上一连三日皆宿在了未央宫,独霸圣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夏宫。 安文夕刚用过早膳,便有人通报华贵人过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华贵人交面。 华贵人一袭粉霞藕丝罗裳,显得格外的娇小可人,黑发被挽做了高髻,上面佩戴了朱钗步摇,奢华而低调,想来来之前是精心打扮过的,既不失了身份又不夺了她的光彩,这华贵人倒是个聪明人。 “嫔妾给瑾妃娘娘请安。”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起来吧,给华贵人看茶。” “嫔妾本该前几日就来看姐姐的,只因嫔妾这几日身子骨不太好,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十分亲切,“天气马上就要凉了,嫔妾给姐姐绣了一件披风,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安文夕笑着示意香茗将披风收下,“本宫多谢华贵人的礼物了,既然身体不好,华贵人要多多休息才是。”朝欢凉使了个眼色道,“去将昨日赏下来的人参拿来。” “姐姐,这可千万使不得,嫔妾怎么敢收姐姐的东西。” 安文夕笑了笑,“不过是支人参罢了,给你补补身子。” “既然这样,嫔妾多谢姐姐了。”华贵人抿了一口茶,赞道:“皇上真是心疼姐姐,什么好东西也都往这里送,这蒙顶茶是西楚进贡的上品,整个夏宫也没有多少,今日嫔妾有福了。” “华贵人对茶还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只是家父爱茶,嫔妾自小耳濡目染有些了解罢了。” “欢凉,你去将蒙顶茶给华贵人的梦竹轩送 些过去。” 华贵人闻言,立即惊慌道:“姐姐已经赏了嫔妾人参,嫔妾万万不敢再要姐姐的蒙顶茶了。” “本宫不懂茶,再好的茶放在本宫这里也是糟蹋了,将茶送给你再好不过了。”华贵人那眼底的期盼她又岂会看不出。 见安文夕说的决绝,华贵人也不再推辞了,再三向安文夕道谢。 两人扯了会闲话,安文夕看出华贵人精神有些不济,便早些将她打发了回宫。 香茗不满的撅着嘴道:“娘娘,这华贵人真是猴精猴精的,一件烂披风不仅换走了一支人参,还换走了蒙顶茶。” “噗——”她话音刚落。欢凉便捧腹笑了起来。 “我有说错么?”香茗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看着欢凉。 “没错,你说的太对了。”欢凉称赞的看了眼香茗,接着对安文夕说道,“华贵人这是想和咱们娘娘拉拢关系呢。” “据说自打这华贵人入了宫,皇上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她的寝宫呢。” “原来她是想利用咱们娘娘勾引皇上。”香茗立即绷紧了小脸。 安文夕淡淡啜了口茶,听着欢凉和香茗的讨论。 “娘娘,张公公来了。”箐姑姑进来禀告道。 “瑾妃娘娘,皇上让奴才请您去琼华殿用膳。”张海见到安文夕,一张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怎么突然让她去琼华殿用膳? “劳烦张公公等一下,本宫换件衣服。” “奴才在外面等着瑾妃娘娘,外头辇车已经给娘娘备下了。” 安文夕走的时候,用食盒带了几样箐姑姑做的小点心,就当做是饭后甜点了。 琼华殿,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北宫喆负手立在窗前,嘴角紧紧抿着,脸色沉得可怕。 半晌,他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身后的青衣男子低声道:“办妥了,孩子小产了。” 北宫喆嘴角的弧度越发的绷紧,“这样的孽种留在世上反倒是个祸害。” “太后娘娘不会善罢甘休,好像是打算以后要长居夏宫。” “她来了,朕也不怕。” “可是……” “有朕在,她动不了夕儿。” “对了,让月清绝带着惊魂一起回枫月谷,先将那两种药材和谷主的引魂丹取回来。” “皇上,瑾妃娘娘来了。”张海通报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安文夕立起身子走到北宫喆身侧,看到他对面的青衣身影,惊道:“左言?” “属下见过瑾妃娘娘。”左言眼底尽是欣慰。 “左言快快起来,你什么时候回的夏宫?” “刚到,属下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用膳了。” “皇上,现在摆膳?”张海小心问道。 “摆膳。” 北宫喆捏了捏安文夕的手里,“朕不让你来,你倒是从不来朕这里。” “臣妾不是怕打扰了皇上。” “方才华贵人去了你那里?” 呵……这宫里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 “她给臣妾做了件披风。” “你倒是舍得,一件披风不仅换了一支千年人参,还将朕赏你的蒙顶茶都换走了。”北宫喆捏了捏安文夕的鼻尖。 安文夕吃着饭不去搭话。 “夕儿,下个月就要选秀了。” 安文夕闻言一滞,抬头笑道:“那以后这宫里就要热闹了。” 北宫喆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波澜,可惜没有,她脸上的笑容十分自然,他的胸口蓦地一痛。 “选秀是平衡朝中势力的最好的方法。” 北宫喆嘴角有丝苦意,“到时候还得让夕儿帮朕选选。” 安文夕微微蹙了眉头。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北宫喆便道:“那就这么定了。” 安文夕再也没有了胃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臣妾先回去了。” 北宫喆长臂将她捞到怀里,“夕儿,留下来陪朕。” “臣妾……臣妾乏了,想回去睡会。” “困了?朕也有些睡意,不如让朕陪你一起睡会。”北宫喆轻道,“身上干净了吧。” 安文夕闻言心中大惊,“没……没干净呢。” “知道骗朕的后果么,嗯?”北宫喆说着一把将她抱起。 安文夕推搡这他道:“皇上,你晚上来……来未央宫。”她不想在这里和他做那样的事情,毕竟密室里面还有个江向晚,实在是令人瘆的慌。 “好,可不许反悔。” 安文夕胡乱的点点头,急忙逃开了,就连食盒也忘了拿。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披风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撒野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晴妃娘娘在里面呢。”箐姑姑一见她回来,立即迎了出来。 安文夕闻言不禁皱了眉,好端端的她怎么来了。 “听说是华贵人从未央宫回去就去了晴阳殿。”陌姑姑提醒着她。 这华贵人果然不像她表面那么单纯询。 “你们娘娘真是好大的架子,让本宫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江向晴坐在主坐上,神情华贵万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这是什么茶,又苦又涩。”她说着顺手往外一倒。 要不是安文夕躲得快,那水正好泼了她一身。 这个女人竟敢跑道她的未央宫来撒野霰。 “茶本来就是这样的味道,难道晴妃娘娘以前不曾品过茶么?”自己不会品,就不要嫌茶不好。 江向晴看到安文夕,丝毫没有动身让位的意思,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厌恶,对雪竹道:“将本宫的礼物呈上来,这些首饰都是本宫喜欢的,今天本宫就将她们赏给你了。” 她们皆是妃位,她却一口一个本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喆哥哥封你为妃,不管怎么说本宫都要来恭贺一声。” 恭贺是假,警告是真。 “多谢晴妃娘娘了。” 安文夕身后的香茗淡淡了瞥眼江向晴盒子里的首饰,不禁在心中讥笑。 以前大安还在时,公主最得皇上宠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晴妃娘娘还真不嫌寒碜人。 江向晴打量了眼殿内,眼底一涩,喆哥哥的确在这里放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她江向晴可不是华贵人那小门小户出来的乡巴佬,她是左相的嫡女,这些东西她从来不缺。 江向晴扶着雪竹的手,欠欠起身,“东西送到了,本宫也不多留了。”她慢慢走近安文夕在她耳边道:“下个月就要选秀了,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安文夕冷冷一笑,“本宫的事情就不劳晴妃娘娘费心了。” 江向晴观察着安文夕没有丝毫变化的脸色,面上一滞,如此看来,他并没有将那件事告诉她,哼,原来安文夕也不过如此。 也只有那个人才能牵起他的心,等那个人进宫了,安文夕这贱人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安文夕淡淡的扫了眼江向晴眼底的讥笑,不知这个女人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来到她宫里狂妄了一番,想轻松地离开是不是也太便宜她了? “啊”江向晴裙子的下摆冷不丁的被人踩到,她一下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去,一下子摔得四仰八叉。 “噗——”香茗看到刚才还骄傲的像只孔雀的女人这会摔得如此狼狈,不禁笑出了声。 这一摔,不禁摔得形象全无,而且摔得她的后背生疼生疼的。 安文夕立即走进去搀起她道:“晴妃娘娘,真是对不住了,本宫没有注意才踩到了你的裙角。” 经她这一扶,原本摔到的地方更疼了,江向晴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女子,立即火大起来,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安文夕扶着江向晴的手微微用力,立即疼的她龇牙咧嘴。 “啪——” “安文夕你这个贱人,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江向晴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刚想再补上一巴掌,右手猛地被人捉住。待看清来人,江向晴犹如被人当头扣了一盆冷水。 “喆哥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朕亲眼所见,你还想怎么解释!”北宫喆眼神冰冷的看着江向晴。 “喆哥哥,是她踩到了我的裙角,害得我摔倒……” “那你就掌掴她?”北宫喆压根没有扶起江向晴的意思,一把将安文夕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她红肿的脸颊,看向江向晴的眼神越加冰冷。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知死活,总是仗着自己对江向晚的情分,一而再再而三的认不清现实。 江向晴心中已经明了今天不过是安文夕给她下的套,可是她现在百口莫辩,含恨的咬着下唇,望着北宫喆眼泪直流。 北宫喆看着生厌,“这段时间你就呆在晴阳殿,不要再四处惹是生非了。” 她哪里惹是生非了,明明是安文夕这个贱人陷害她。她心里恨得要命,可偏偏说不出口。 “是,晴儿知错了。”说罢,扶着雪竹一瘸一拐的出了未央宫。 安文夕望着江向晴的背影,抿着嘴角不发一言,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的脸怎样?”北宫喆轻轻覆上了她红肿的左脸颊。 “箐姑姑,将药拿来。” 安文夕拉住她左脸颊上的手道:“我说我不是故意踩她的,你信吗?” 北宫喆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一瞬道:“朕信你。”就是你做的,又能如何,反正他相信不管怎样,也一定是江向晴挑衅在先。 “刚才你也看到了,她的裙摆太长了……” “好了,朕信你,来上药吧,都刮破皮了。”北宫喆接过箐姑姑递过来的药轻柔的涂在安文夕脸颊上。 一抹清凉的感觉一直侵入心底,安文夕按住北宫喆的手道:“臣妾自己来吧。” “你自己怎么涂,还有一点就好了,你老实别动。”北宫喆制止了她。 他在未央宫一待就一直待到了晚上,张海将下月选妃的画像那个送了过来,北宫喆温柔的揽了她道:“你看看你看着哪个好,到时候选妃的时候也省些功夫。” “这些人进了宫总归是要服侍皇上的,臣妾看着顺不顺眼不作数,只有皇上喜欢才行。”安文夕才不想选什么劳什子妃,将手里的画像一股脑的扔给了北宫喆。 “夕儿,朕喜欢的只有你一个,选秀不过是为了巩固大夏的根基罢了。”北宫喆看向安文夕的眼神有些灼热。 “那臣妾帮皇上选选。” 北宫喆一把拂掉桌案上的画像,将安文夕推到,声音也有些嘶哑了,“明日再看,现在,朕想要你……” 安文夕心底顿时涌出一股害怕,在北宫喆殷切的眼神中,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离了身体。 “不要”她惊呼道。 “你说的晚了。”北宫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褪了干净。 此时两人赤诚相待,安文夕又羞又怕,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夕儿,不要拒绝朕好么?今天上午你已经答应朕了,你不知道朕这些天等得多辛苦……”北宫喆一边嘴里喃喃,一边浅浅的吻着她的身子。 身上被他吻过的每一处都一阵颤栗起来,身体中仿佛被他牵起了一场火,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不能这样就此沉沦,这样对不起她死去的父皇,可是她却不能拒绝他,晟哥哥还需要她的盛宠。她拼命的咬着下唇,口腔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啊!”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撕裂般的疼痛再次朝她袭来。 “夕儿,你放松些。”北宫喆心疼的吻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 不知过了多久,安文夕终于晕了过去,北宫喆如一只饕餮不足的老虎,一遍一遍的折磨着她。 看着昏睡在他怀里的女子,他心疼的吻了吻她苍白的唇,他忍了太久,没有顾及到她的身体。 指尖摩挲着她被咬破的嘴唇,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北宫喆起身后,吩咐箐姑姑不要叫醒她,自己用了早膳便去早朝。 安文夕睡醒时已接近晌午,浑身酸痛不堪,她拖着疲倦的身子泡了会澡,接着便有人送了碗药过来。 “应该是息子汤。”陌姑姑直接道了出来。 安文夕接过碗一饮而尽,就是她不说,她多少也能猜到。 她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讥笑,不是说他只喜欢她一个么,为何还给她送了息子汤,想来是不想让她生了他的孩子。 不过,她也不想怀他的孩子。 “娘娘,昨晚的画像还要不要看?”欢凉提醒她道。 “拿榻上去吧,我有些乏了,在床上坐着看吧。”安文夕淡淡道,“对了,遣个人去琼华殿说一声,今天我身子不适,午膳就在未央宫用了。” “是,奴婢亲自去一趟吧。”箐姑姑说道。 进了内殿,欢凉悄声对安文夕道:“晟世子让我告诉公主,他已经回到了南昭,一切都好,公主不必担心。” 安文夕略略点了点头。 “还有,世子说下个月选秀,要让齐大人的嫡长女入宫,他已经安排好了,倒时会让凤青轩的人代替她入宫,秀女入宫之后,公主自己一个人在这夏宫太危险了,要为公主找个帮手。” 安文夕翻着手里的画像,最终视线落到了其中一幅上面,淡道:“就是她了?” “是。”欢凉应声道。 “惊魂,你给本公子滚出来!”一大清早,月清绝就扯着嗓子在琼华殿门口喊叫。 他只知道北宫喆派了惊魂跟着他回枫月谷取药,谁知道惊魂却偷偷地将他们谷里的引魂丹给偷了来,北宫喆这死小子,简直是太阴了! 想到这里,月清绝又愤愤的骂道:“北宫喆,你个死混蛋!本公子咒你以后都举不起来,生了孩子没屁眼!”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无双 琼华殿里的北宫喆听着外面月清绝的骂声,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这个月清绝,骂起人的时候,就是女人也比不过他。 “皇上……”张海低着头,不敢去看北宫喆的脸色,“皇上,月公子在外面大有要撒泼的架势……” “罢了,让他进来吧。”北宫喆无奈的摆摆手。 “皇上……”惊魂瞥了眼殿外询。 “你先下去吧,估计他现在吃了你的心都有了。” 惊魂松了口气,“多谢皇上。” “月公子,您这边请。”张海殷勤的引着路。 月清绝一脸铁青,走到北宫喆身前,一把撩起来长袍,提脚踩在紫檀小几上,骂骂咧咧道:“北宫喆,你可真是不够兄弟!霰” “我怎么了?”北宫喆勾唇笑了笑。 “你还真是不要脸啊,还能笑得出来!”月清绝气急,大掌拍着桌子。 “敢骂朕的,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北宫喆敛了笑。 “你竟然让惊魂偷了引魂丹,咱这兄弟没法做了!” “不偷的话,问你要,你会给?” 月清绝一口拒绝道:“不可能,你知道引魂丹是我枫月谷的至宝,亦是我娘一生的心血。” 北宫喆摊了摊手,“那不就结了。” “若是你手里有千年龙魄,我问你要,你会给我么?” “不会,千年龙魄是我大夏千古相传的圣物。” “你你你……”月清绝被北宫喆气的说不出话来。 “反正现在引魂丹已经被注入到了她的体内,你也取不走了。”北宫喆眼底有抹狡黠。 “你大爷的,算你狠!”月清绝指着北宫喆咬牙切齿道,“真是无耻!” “你认识朕又不是一两天了,才知道朕无耻么?” 北宫喆给月清绝倒了杯茶道:“让你取得那两种药可取到了?” 月清绝端着茶盏的手一滞,火气又噌噌的往上冒,“没有!”家里的老爷子还不知道引魂丹被盗了,要不然非得将他的腿打断。看着面前笑得像只狐狸的北宫喆,他不禁一阵胃痛,他怎么就和这样无耻的人做了兄弟呢? “皇上,瑾妃娘娘说今日身子不适就自己在未央宫用午膳了,这是箐姑姑送来的东西。”张海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 北宫喆随意翻了翻画像,然后将它们放到一边。 月清绝的视线在画像上扫了一眼,凉凉的讥讽道:“这以后宫里可有得热闹了,本公子看看你将那个女人弄进宫,你的小夕儿怎么办?” 幽黑的双眸扫向他,“你只需将解药配好就行了,别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解药没有!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女人你更在意谁!” 他话音刚落,北宫喆的手便迅捷的扣上了他的脖子,冷冷道:“月清绝,别再挑战朕的耐心!” “咳咳……”月清绝被憋得喘不过气来。 “喆哥哥,松手松手,有话好好说嘛!”这时,一道敏捷的身影飞快的窜到北宫喆的身边,拉开他扣住月清绝的手。 “哥,我能说为何我每次见你,你怎么都那么怂呢?”一个太监打扮的小人嘲讽的看向月清绝。 其实她早就来了,只是不忍心看到她哥那怂样,才不得已现了身。 月清绝拼命的喘着气,看着面前扮作小太监的小人,半天才认了出来,惊讶道:“无双,你怎么来了?” 眼前娇小的女子柳叶弯眉,唇红齿白,一双杏目俏丽无比,脸上还微微带有些婴儿肥,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碍事的太监服,露出一身火红的紧身衣裙,一头黑发悉数被编做了小辫,被五颜六色的发带绑着,脖子里带着古老的玉石,脚腕处还挂了两个铃铛,一走起来叮铃作响。 月无双无奈的摊了摊手,“家里的老爷子发现引魂丹丢了,接着你就不见了,他一口咬定是我和你里应外合将谷里的引魂丹偷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说这事,月无双就火大,然后横眉看向北宫喆道:“喆哥哥,你看着办吧,如今无双是有家不能回了,你可得收留我。” 北宫喆看着面前这一对火气冲天的兄妹,知道他今天若是不给出个说法,他们非得砸了这琼华殿不可。 “无双就在这宫里住下吧,正好喆哥哥也想你了。” 月无双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檀木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无双,老爷子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没事,气的都吐血了。”月无双夸张的比划着,然后转眸看向北宫喆,“喆哥哥,你要引魂丹做什么?该不会……”用来复活那个女人吧? 北宫喆知道瞒不了她,只好点了点头。 月无双闻言立即跳了起来,“喆哥哥,这怎么可以!无双不答应,就算是复活她也不能用引魂丹啊。”她一想到用枫月谷的宝贝救活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就气 不打一处来。 “无双,不许胡闹!”北宫喆脸色冷了下来,浑身的戾气阴冷渗人。 月清绝将月无双往身后拉了拉,撇了撇嘴道:“姓北宫的,别吓唬我妹妹。” 月无双扁了扁嘴,“听说那个夕姐姐也在宫里,无双去看看她。” 一提到那个女人,喆哥哥对她就没有好脸色,月无双在心底又将那个人问候了无数遍。 北宫喆脸色稍稍缓和一点,“朕让张海带你去。” “不必了,本公子带无双去,哼。”月清绝气呼呼的出了琼华殿。 看着兄妹俩的身影,北宫喆无奈的叹了口气,枫月谷的这份情他记下了。 “喆哥哥真是太欺负人了,偷了我们的东西,还那么拽!”月无双撅着嘴道。 “好了好了,认识他又不是一两天了,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 “他这不是再次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么?”月无双哼道。 “你在宫里玩个几天,就给我回谷去,听见没有!” “不要,我要是回去了,老爷子还不得吃了我。” “少来,若是老爷子知道引魂丹被盗,他还能放你出谷?”月清绝毫不客气的揭穿了她,“你看看穿的什么呀这是,打扮的跟个女土匪似得。” “哪里像女土匪了,你不懂欣赏就不要乱说!” …… 安文夕懒懒的倚在外面的秋千上,听着外面的嘈杂,对欢凉道:“谁在外面吵闹。” “好像是月公子和一位姑娘,在外面争吵了有一会了。” “娘娘,月公子来了。” 安文夕刚起了身子,耳旁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道火红的身影便冲入了她的眼帘。 安文夕迎面对上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粉嫩的脸上,一双杏眼生得格外的张扬。 她再打量那姑娘头上迎风飞舞的发带好像杂乱的万国旗一般,身上的衣裙像是一块块拼缀而成,脚腕上还带着两个张扬的铃铛。不禁嘴角一抽。不得不说,这姑娘的眼光真是有点独特。 月无双毫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眉不画而横翠,唇不点而含丹,果然生得绝色无双,她尽量搜刮着肚子里的词语来形容她。 “你是夕姐姐吧,我是月无双,你叫我无双就好。” “你就是无双,以前听皇上提起过你。” “真的?”月无双笑得眉眼弯弯,“喆哥哥没有说我的坏话吧。” “没有啊,他夸你活泼可爱呢。” “对了夕姐姐,你说无双好看不好看。”她特地转了一个圈。 呃…… “我哥非说我穿的像个女土匪。”说完拿眼戳了戳月清绝。 “怎么会呢,我看着挺好看的呀,特别的——霸气侧漏!”安文夕思索了一会,终于想起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 月清绝无力地抚了抚额,对安文夕道:“瑾妃娘娘,无双就麻烦你了,本公子先告辞了。” “月公子慢走。” 月清绝将月无双拉到一边道:“记住,别在她面前提到那个女人。” “知道了,要走赶紧走!” “夕姐姐,咱们别理他。”月无双自来熟的挽上了安文夕的胳膊,打量了眼四周道,“无双想求夕姐姐一件事。” “你说说看。” “喆哥哥答应让无双在宫里住一阵子,无双想和夕姐姐住一起,不知道夕姐姐答不答应?” “这有何难。”安文夕浅笑,“陌姑姑,你立即带人将偏殿收拾出来给无双住。” “是,娘娘。” “娘娘,午膳好了,现在要不要用膳?”箐姑姑问道。 “要吃饭了么,无双正好饿了。”月无双揉了揉肚子,“听喆哥哥说,夕姐姐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这下,无双有福了。” “摆膳吧。”安文夕看着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弯了眉眼。 刚用过午膳,月无双便拉着安文夕讲一些在枫月谷的趣事,逗得安文夕哈哈大笑,她的脸上有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笑容。 “娘娘,一会天就要凉了,你身子素来俱冷,还是披上吧。”箐姑姑为安文夕披了披风。 这件披风,正是华贵人昨日送来的,还没有来得及收进去,就被箐姑姑随手拿来了。 “夕姐姐,你这件披风好漂亮啊!”月无双像是发现了宝贝似得眼睛一亮。 正文 第五十章 选秀 “无双喜欢?” “喜欢是喜欢,可是无双可没有夺人所爱的癖好,再说了,这件披风正配夕姐姐。” “娘娘,张公公来了。” 香茗话音刚落,张公公已经抱着浮尘进了未央宫。 “奴才见过瑾妃娘娘、月小姐,皇上招娘娘去一趟琼华殿。霰” 月无双看了眼外面的车辇,扯了扯安文夕的衣袖道:“夕姐姐,刚吃过饭,咱们走着去吧,还能消消食。” “好,就听你的。询” 刚走到晴阳殿,一道毛茸茸的东西扑面而来,待近了安文夕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小貂,张开的利爪泛着寒光,直冲她的面门而来,速度快到不容她躲避。 安文夕伸出右手挡住脸颊,一掌将它拍了出去,与此同时,小貂的利爪在她的手心划过,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顺着掌心传入心底。 “夕姐姐,你没事吧?”月无双反应过来之时,便看到安文夕手心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不好,这貂有毒!”月无双看着安文夕掌心慢慢沁出的鲜血变成黑色,脸色骤变,她立即从袖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塞到安文夕嘴里。 “安文夕,你竟然杀了这只白云貂!”江向晴抱起地上的白云貂含恨的看着安文夕。 “喂,你这丑八怪不要搞不清楚情况,是这只畜生伤了夕姐姐。”月无双搀着安文夕怒道。 “你可知道这是我姐姐最喜欢的小貂,你却杀了它,喆哥哥不会饶了你的!”江向晴咄咄逼人道,眼底一片凶狠掩去了那一闪而逝的得意。 安文夕将她眼中的神色尽收眼底,想冲上去甩她两巴掌,可是她现在全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不像江向晴那个没脑子女人的手段。 脑子渐渐混沌起来,眼睛也开始模糊,眼前闪过无双担忧的面庞,还有那张俊逸的脸,接着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夕儿……” 那是他的声音,他也来了么? 北宫喆一把抱起怀里昏迷过去的女人,看了未看江向晴一眼,大喊道:“月清绝,快给朕死过来!” “喆哥哥……她杀了姐姐的白云貂。” 北宫喆脚步一滞,嘴角的弧度冷的可怕,扫了眼已经僵硬的白云貂,对身旁道:“无双,给朕看紧她!” “喆哥哥……”江向晴踉跄着去追北宫喆。 “呸,喆哥哥是你叫的么,真不要脸!”月无双一把拦住她,将她怀里的白云貂一把夺了过来。 “你个疯女人,你还我的白云貂!” “你吼什么吼,这个畜生是凶手,我要拿回去研究研究。” “你还我!”江向晴被月无双气的差点跳脚,一巴掌朝她砸来。 月无双飞快的绕道江向晴身后,毫不客气的一掌劈晕她,直接将她扔回晴阳殿。 “叽叽歪歪,真是比她姐姐还让人讨厌。” “唔”手心的疼痛令安文夕微微皱了眉头。 “你轻点!” 月清绝白了他一眼道:“要是不将毒全部挤出来,很快就会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 北宫喆提脚将月清绝踹开,轻柔的挤着安文夕手心的伤口,上了药后,仔细的包扎了起来。 看着她手上上次拶刑还未完全消退的伤疤,眉头深蹙,好像自从他灭了安之后,她就开始不断受伤吧。 “这件披风有古怪。”月清绝抓着安文夕身上的披风凑到鼻翼嗅了嗅。 “常人闻不出任何味道,但是对于比人嗅觉灵敏的白云貂来说,却足够了。” 月清绝话音刚落,北宫喆一把扯过安文夕身上的披风,紧紧攥在手心,幽深的眸子变得十分深邃。 “哥,这只伤人的畜生被我带来了。”月无双将手里的白云貂扔给月清绝。 月清绝皱着眉避开,“你最擅长使毒,赶紧将解药配出来。” 北宫喆别有深意的打量了眼白云貂,吩咐青玄道:“将这个畜生拿出去烧了。” “这可是江向晚养的,你舍得?”月清绝道。 “烧掉!”北宫喆眼底沁了一层寒冰。 “是。”青玄接过白云貂,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都以为江小姐是皇上的底线,其实只有十公主才是他的底线吧。 安文夕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在月无双的调理下,经过半个月时间,身上的余毒清了个七七八八。北宫喆只有晚上的时候来未央宫歇息,白天几乎见不着面,想必是在为选秀的事情忙碌。 此次中毒,北宫喆并没有深究,为了弥补她,又给她提了个位分,晋为淑妃,如今满宫里数她一人为大。 “欢凉,那件事办的如何了?”安文夕摘下开得正艳的金菊。 “公主,江向晚要进宫了。” 她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讥笑,果然是这样,从华贵人的披风,江向晴的示威跋扈,都已经暗暗向她昭示了那个被她掏了心的女人又活了,而且还未入宫,就先给她下了个下马威。 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北宫喆烧了白云貂,给她晋了位,却没有彻查这件事,终究是那个人赢了。 对于江向晚复活的事情,北宫喆对她只字未提,这江向晚才是被他藏在心底的人,她对他而言,又算个什么。这怕这次选秀,也是为了将那江向晚纳进宫吧! 安文夕感到胸口一痛,一阵巨大的压力袭上心头,这江向晚无疑将是她复仇道路上的头号敌人。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欢凉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忧的问道。 “既然是我掏了她的心,还抢了她喜欢的人,她怎么会坐得住?等着吧,一旦她出手,再给她惨痛的还击!”安文夕杏目中沁了分冷意。 九月初,秀女进宫。 在进宫之前,已经经过了两次选拔,能够进宫的女子不仅长相端庄大方,而且皆是身家清白官女子。 随着一声“进殿”一排排妙曼的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踏入九华殿。 “都抬起头来。”北宫喆清冷的声音响起。 北宫喆话音刚落,前排的秀女羞怯的抬起了头,有些大胆的女子用眼角匆匆看了眼北宫喆,脸上立即浮现两抹红晕。 安文夕坐在北宫喆身侧,飞快的将殿内的秀女瞧了一遍,手里捧着的茶盏陡然一松,怎么会没有江向晚?北宫喆这么处心积虑的复活她不是要让她入宫么?她不可置信的再次扫了眼殿内的秀女。 “夕儿,你怎么了?”北宫喆接着她手中的茶盏,小声在她耳边道。 “没事,就是觉得这些秀女天姿国色,容貌倾城,一时花了眼。” “再美也美不过你去。”北宫喆嘴角噙起了一丝浅笑。 他拉起了安文夕的手,走到第一排秀女面前,对她道:“爱妃,你来看看你喜欢哪几个?” “选秀一事还是皇上说的算。” “爱妃喜欢谁,朕就将谁留下。”北宫喆不轻不重的在安文夕腰间捏了一把。 殿内的秀女闻言,不禁握紧了拳头,偷偷打量了眼前方的红衣女子。 高挽的灵蛇髻既不是高贵,又凸显了一分凌傲,额前细密的流苏遮住了光洁的额头,黛眉斜飞入鬓使得清灵中透出一股子妩媚来,大大的杏目如含秋水,高挺的鼻梁下,唇齿晶莹,美得张扬大气。 听说她是前安国的十公主,凭借着一些狐媚手段将夏皇迷得神魂颠倒,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她如今不过是一介淑妃,就赫然穿了一身火红的宫装,这女子可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正红!再加上皇上让她来选妃,可见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既然皇上说了,那臣妾就帮皇上选一选。”安文夕走上前来,一一掠过一张张天香国色,来到一个熟悉的身前。 “皇上,您看她如何?” 被点中的正是浔州知府的大女儿黎诗雅,她刚才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没想好这瑾淑妃第一个点了她,她怎能不喜。 “爱妃觉得好便可。” 安文夕嘴角扬起了明丽的笑容,看来北宫喆也是希望她入宫的。 她的视线扫过黎诗雅身侧的女子,认出她正是黎诗雅的二妹黎诗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这黎诗琪一看就比黎诗雅心机深沉,她可不想招一头狼进宫。 “你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眼前的女子青黛如画,凤眼纤长,肌肤凝玉,这是齐御史的嫡女,而她真正的身份却是凤青轩的子目,是来入宫帮她的。 安文夕淡笑着点了点头,最后又从剩下的人中选出了八名秀女。 其中大理寺卿尚大人的女儿尚凝萱封为才人,居漪澜殿,彭将军的女儿彭语嫣和子目皆封为贵人,分别赏了素芳阁、沁兰轩,其他的七位秀女皆封了美人,居住在储秀宫。 “夕姐姐,大事不好了!”月无双火急火燎的冲进了未央宫主殿,脚上的铃铛也因为她急切地脚步响得厉害。 “怎么了?”安文夕放下手中的书,对于月无双将要说的事情也猜到了七八分。 “江向晚那个坏女人来了!”月无双一把夺了安文夕手里的书。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青梅竹马 “哦?”安文夕挑了挑眉,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早在选秀那晚她就知道北宫喆将江向晚接进了宫中,让她做了他的一品女官,负责他的起居,这身份看似低了一截,实际上比秀女尊贵多了询。 “夕姐姐,你怎么还那么淡定,喆哥哥马上就要被她抢走了!” “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强求不来。” “夕儿,你还在怪朕?”一道温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安文夕放下手里的书,给北宫喆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北宫喆扶起了她,叹道:“起来吧。” “喆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江向晚,不喜欢夕姐姐了。” “无双,是不是想回枫月谷了?” 月无双撇了撇嘴,“嫌我碍事就直说,干嘛总是威胁我。” “皇上好端端的来了未央宫,政事不忙么?”安文夕凉凉问道。 “朕自然得先来看你一眼,才能放下心来。”北宫喆拉着她的手,不容她挣脱,“你都已经躲朕三天了,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霰” “皇上难道不打算给臣妾一个解释么?” “夕儿这是吃醋了么?”北宫喆眼底划过狡黠的光。 安文夕咬着下唇含嗔带怒的斜了他一眼,如今她在他面前做戏越来越娴熟,也逐渐不再抗拒了他的触碰。 “晚儿自幼和朕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比常人。” “是啊,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安文夕佯装生气道。 “今日这未央宫哪来的那么大的酸味?”北宫喆捏了捏她的鼻子,“她陪着朕一步步登基称帝,还救过朕,朕必须要救活她。” “晚儿心地纯良,对于那件事,她不会记恨你的,你不要担心。” 但愿他的晚儿心地纯良,安文夕唇边无声地绽开了一抹讥笑。 “朕不希望你们以后再有任何不快发生。”这一句声音陡然冷硬了几分。 这是在警告她么? “臣妾知晓了。”安文夕作势倚在他的怀中,“如果她不放过臣妾呢?” “晚儿不是那样的人。”北宫喆直接打断了她。 感觉怀中小人明显僵硬了一下,北宫喆覆上她的手道:“有朕在,没人伤得了你。” 他只说了他会护着她,可是他却没说不容许江向晚伤害她,呵……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别再胡思乱想了,朕晚上再来看你。” “皇上,臣妾想恢复内力。”安文夕犹豫了一下说道。 北宫喆闻言一滞,点头道:“还恨朕废了你的内力?朕还你就是,晚上等着朕。”说完朝安文夕暧昧的挑了挑眼锋。 待北宫喆走后,安文夕重重的跌坐在软榻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清绝,你带左言回枫月谷,务必将那两种药取回。”北宫喆一出了未央宫便对月清绝道。 “喂喂喂,你就不怕老爷子打断我的腿啊。” “若是老爷子真会打断你的腿,你也不会出现在宫里了。” “就是我取回了那两种药,没有七味草还是一样没用。而且……而且这毒只有老爷子能解的了。”月清绝哼道。 北宫喆脚步一滞,“也罢,待秋猎过后,朕带夕儿去幽冥山取了七味草,再去枫月谷。” “那幽冥山简直是龙潭虎穴,你不要命了?” “就是龙潭虎穴朕也要闯!”北宫喆脸上冰冷的弧度变得坚毅起来。 入夜,初秋的夜里沁了淡淡的凉意,格外的沁人心脾。 北宫喆看放下手里的奏折,闭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 “皇上,喝些水润润嗓子吧。”一道俏丽的身影端着茶递给北宫喆。 “皇上今晚要去哪里歇息?”女子拿来了绿头牌。 “晚儿,你先下去休息吧。”北宫喆轻啜了口茶水,看也未看那些绿头牌。 女子神色一滞,抿了嘴角道:“今晚还要去未央宫么?” “晚儿,你逾越了。”北宫喆看向面前的女子,黑瞳幽深。 “晚儿只是想提醒一下皇上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女子垂着头说道。 北宫喆冰冷的视线落到绿头牌上,随手翻了漪澜殿的牌子。 北宫喆走后,女子紧握了双拳,纤细的指甲齐指而断,狠狠的咬着嘴唇,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渐渐离她远去。 那是她的心上人,可是为了他的江山,她不得不将他推向别的女人的怀抱。 “主子,皇上……皇上他……” “又去了未央宫?”江向晚唇边绽开了一抹无力地苦笑。 小宫女低着头不敢回答。 江向晚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阴狠,安文夕,她绝不会放过她。 北宫喆刚往漪澜殿走了一 半,突然想起白天答应某个小人儿的事情,立即转身走向未央宫。 “张海,你去漪澜殿那里通知一下,今晚朕就不去了,让尚才人早些歇了吧。” “是。”张海领旨而去,在心中微叹,这宫里的美人再多,皇上的心只在未央宫。 “你们娘娘呢?” “娘娘已经睡下了。”箐姑姑引着北宫喆来到了内殿。 “睡了?”北宫喆大掌拂过她的脸颊。 “不是说了今晚朕要帮你恢复内力的么?你若是睡了那朕就走了。” 北宫喆刚刚起身,便有一只小手一把拉住了他。 “皇上说话算数。”安文夕立即坐了起来。 北宫喆翻身上榻,盘起双腿,拉着安文夕坐在他的膝前,引导着她体内的真气在体内游走,直到两人大汗淋漓方歇。 箐姑姑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北宫喆直接抱起安文夕进了浴池,安文夕早就累的不想动弹,北宫喆一边为她清洗着身子,一边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体内挑起了一阵阵欲火,直到把她折腾了一次这才罢休。 安文夕身子疲软的厉害,任由北宫喆为她擦干身体,再将她抱上床榻。 “明日朕让无双给你配些调息的药,你每天坚持晨练,循序渐进,差不多一年你的内力便可恢复如初。” “臣妾多谢皇上了。”安文夕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倒头便沉沉睡去。 北宫喆无奈的为她盖上了被子,将她揽入怀中。 青碧潭离未央宫不远,潭内种满了荷花,一到秋季,荷花凋零之后,便很少有人来这里了,潭内有一小岛,青翠环绕,是个晨练的好去处,安文夕这几日都一直在这里晨练、呼吸吐纳。 安文夕洗漱完毕,换了身简洁舒爽的衣服便去了青碧潭。 “谁在这里?”小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安文夕立即睁开双眼,站起了身子,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别人。 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指着她道:“你是谁,赶紧离开这里,耽误了我们娘娘采取露水,你担当的起么?”这个小宫女第一次见安文夕,自然不认得她是谁。 “你们娘娘?” “冬玲,你在和谁说话?”一声细软的声音传来,随即一道粉色身影映入眼帘。 “原来是尚才人。” 尚凝萱看着眼前装束普通的女子,愣了一瞬立即行礼道:“嫔妾见过瑾淑妃。”那晚就是因为她,皇上才半道去了未央宫,害得她被其他妃嫔嘲笑。想到这里,尚凝萱攥紧了手里的手帕。 刚才的那个小宫女立即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行礼道:“奴婢给瑾淑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尚才人怎么在这里。” “回瑾淑妃,昨日嫔妾陪皇上用膳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皇上的蒙顶茶,江大人罚嫔妾采集露水为皇上泡茶。” 江大人?就是江向晚么,安文夕嘴角微勾,北宫喆赋予江向晚的权利可真够大,她一介女官竟然可以随意处罚从五品的才人! “你继续收集露水吧,本宫就不打扰你了。”看来今日她得换个地方了。 “恭送瑾淑妃娘娘。”尚凝萱看着安文夕的背影,想起了那人的叮嘱,咬了咬牙,上前两步欲一把抓住安文夕。 背脊一寒,安文夕迅速的扭过身来,看着对她伸出手的尚凝萱勾起了唇角。 “尚才人,有事?” 尚凝萱根本就没有想到安文夕反应如此敏捷,愣了一瞬,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水中拖去,接着出乎意料的尚凝萱自己跌进水潭,砸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救命……咳咳……救命啊!” 安文夕神色微凝,仿佛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救命啊!瑾淑妃将我家娘娘推下水潭了!”那才跟在尚凝萱身边的小宫女冬玲扯着嗓子道。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安文夕纵身跳入水中,初秋的水泛着凉意,令安文夕浑身一颤,她游向尚凝萱,对她伸出了手。 尚凝萱微愣,随即抓住了她的手,整个人如蛇一般攀上安文夕,拼命的往下拉她。 安文夕露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死死抱着自己的女人,不禁大骂,这丫的小贱人本就会水,还不要脸的往下拽她,这真是想淹死她啊! 虽然和预先想的不一样,但是若是这就样将这个女人淹死岂不是更好,这样想着,尚凝萱发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一闪即逝的阴狠。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朕信你 安文夕将尚凝萱的表情尽收眼底,一把抓住她的头皮将她按入水中,左手扣住她换乱翻腾的双手。 想弄死她,没那么容易! “尚才人,你没事吧?”感觉手中的人渐渐不再反抗,安文夕觉得差不多了,将她捞出水面,拉着她往岸边游去。 “来人啊,瑾淑妃要杀我们娘娘了!” “啪!”安文夕一巴掌甩了上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她了!询” “出了何事?”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安文夕循着声音望去,来人一袭紫裙宫装,是女官的打扮霰。 她螓首蛾眉,五官极为柔美,此时眉宇之间却带了些清冷,狭长的凤眼给人一种凌冽之感。 这是安文夕第一次见江向晚。 “微臣见过瑾淑妃,见过尚才人。”江向晚象征性的行了一礼,不待安文夕吩咐径自起身。 “江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瑾淑妃要杀我家娘娘。”冬玲跪倒在江向晚身前。 江向晚挑眉看她,“瑾淑妃,可有此事?” “若是本宫要害她,怎么还会将她救上来?”安文夕冷冷反问,“还有江大人,现在不应该先救人要紧么?” 安文夕不再理她,双手一下一下压着尚凝萱的肚子,直到她将肚子里的水悉数吐出,又掐了她的人中。 谁知尚凝萱刚睁开眼睛,看到安文夕,惊恐喊道:“瑾淑妃,饶了嫔妾,饶了嫔妾!”话还未说完,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这尚凝萱倒是个演戏的个中高手…… 江向晚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安文夕道:“看来,只有等到尚才人醒过来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既然如此,本宫就等着江大人告知本宫结果了。”安文夕浑身湿透,不禁打了个寒颤,说完径直回了未央宫。 江向晚显然没有想到安文夕会如此淡定,抿了抿嘴角。 安文夕回了未央宫立即泡了个热水澡,这段时间她身体一直较弱,她可不想因此而染了风寒。 她刚收拾完毕,张海便来了未央宫宣她去琼华殿,看来北宫喆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臣妾参见皇上。” “朕听闻你将尚才人推下了水?”北宫喆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清。 “皇上,臣妾没有推她。” “可是尚才人一口咬定是你推得她,她身边的宫女亦可以作证。” “她身边的宫女自然是偏向她,算不得人证。” “哦?那你如何证明你没有推她?” 安文夕大着胆子握住了北宫喆的手,凝视着他道:“臣妾自然可以证明,但是臣妾想问皇上,你信我么?” 北宫喆蓦地一滞,幽深的双眸锁着她,半晌道:“朕只相信证据。” “好,臣妾就给皇上拿出证据来,不过……”安文夕扫了眼周围的内侍,尤其在江向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全部退下,晚儿,你也下去。” “皇上……”江向晚咬着下唇。 “下去。” “你还是不会信我。”安文夕嘴角挂了丝苦笑,“那时,你初来大安,被北襄五皇子构陷偷了东海夜明珠……” “只有你相信我不是我偷的,甚至不惜撒谎告诉安国君那东海夜明珠是你偷偷送我的。”北宫喆说出了她未说完的话。 “夕儿,朕信你,但是朕需要证据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好。”安文夕淡笑着拉开衣领,勾唇道,“皇上,这个证据可以么?” 安文夕的脖子处赫然有一道青紫的掐痕,她脖子上的掐痕原本很淡,这是她处理过的。 “皇上不信么?”看着北宫喆幽深的双眸,安文夕唇边绽开了一抹讥笑。 “我去青碧潭晨练,碰到了收集露水的尚才人,她在背后退了臣妾一把,原本臣妾以为她要将我推入水中,谁知她自己却掉了下去,臣妾下去救她,她却掐着臣妾的脖子往水里按,再接着,江大人来了……” “皇上还要证据么?”安文夕解开自己的腰带,在水里她的确被尚才人踢了一脚,不过是她将尚才人往水里按时,尚才人胡乱踢的。 “夕儿,朕一直都信你的。”北宫喆握住了她解腰带的手。 “不,皇上只相信证据,您刚刚说过的。”安文夕避开了他的手,系好腰带道,“皇上,现在臣妾可以回去了么?”不待他回答,安文夕已经跨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看着她的背影,薄唇紧抿,唤来张海道:“将朕的凝玉露给瑾淑妃送去。” “皇上……”江向晚看向北宫喆。 “将尚才人贬为美人,禁足一月。”北宫喆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冷意森森。 “是。”江向晚双拳紧握,看来他还真是信任那个人啊。 “娘娘,不好了。”欢凉对安文夕说道 。 “尚美人跪在未央宫门口,说是江大人让她给娘娘赔罪。那尚美人刚落了水,一副要死的样子,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娘娘给她苦头吃呢。” 月无双一听,蹙了眉头,撇嘴道:“这江向晚真是一坏胚,她这是想抹黑夕姐姐的名声啊。” “娘娘,那要不要让尚美人回去,万一在咱们未央宫出了事……”香茗担忧道。 安文夕扶着额头,微微挑了眉,“不用管,她想跪就让她跪着吧,左右不是本宫罚的她。” “算了,不管她,夕姐姐,你快教教我怎样梳妆打扮吧。” 自从那日安文夕给月无双梳发挽髻,这两日她便一直缠着安文夕教她如何穿衣打扮,也终于卸下了那一头的“万国旗”和一身像是缀满补丁的“土匪装”。 北宫喆批完折子,想起今天安文夕那满眼的讥讽,心中一涩,直接来了未央宫。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跪在未央宫门口的尚凝萱,北宫喆蹙了眉头。 尚凝萱此时已经在未央宫跪了将近四个时辰,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再加上今天落水,脑子一片混沌。 看到眼前高大峻拔的男人,虚弱的唤了声:“皇上……”整个人往一侧倒去。 北宫喆接住倒下的尚凝萱,一把将她抱起,“张海,准备辇车。” “皇上,求您饶了我家娘娘吧。”冬玲立即不断磕头求饶道。 “她怎么在这里?” “皇上说今天的事情是娘娘的错,娘娘便跪在未央宫请求瑾淑妃的原谅,可是……” “皇上,辇车来了。”张海几乎跑出了一身汗。 北宫喆一把将尚凝萱扔到了辇车上,“送尚美人回宫,再去请御医来看看她。” 冬玲一愣,皇上不去漪澜殿么? 在她愣神之际,北宫喆已经进了未央宫。 “安文夕,朕不知道你的心肠何时变得这么狠了?”北宫喆眉宇间充斥着淡淡的怒气。 “皇上心疼了?既然心疼了,不应该去安抚一番么,何必待在臣妾的未央宫呢。” 她嘴角的讥讽格外的扎眼,北宫喆胸口蓦地一痛。 “让她罚跪的是江向晚不是臣妾,皇上就是发火也找错了对象,况且臣妾对害自己的人没有那么大的度量。” 北宫喆抿了抿唇,转身出了内殿。 安文夕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在这宫里,臣妾不去处心积虑的谋害别人,可是一旦有人惹了臣妾,臣妾必会反击!” 北宫喆没有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拉长。 “香茗,关门。”安文夕凉凉吩咐道。 “不为皇上留门了么?”北宫喆每晚都是宿在未央宫的。 “不必,他今晚不会来。” 她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是第一次废了三十将士的阳根,还是徒手扯断了银虎的喉咙,还是在清河第一次杀人……她不记得了,她就是变了,也是他逼的! 明明是做戏,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烦闷,安文夕掀开被子,将自己埋进温软的被子里。 半夜,一只有力的臂膀搂紧了她,熟悉的味道萦绕着她的鼻翼。 他怎么来了?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漪澜殿么。 “睡吧,朕累了。”北宫喆紧紧禁锢着她不容她动弹。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头顶,安文夕咬紧了下唇,强忍着没把他踹下去的冲动。 翌日,各宫的妃嫔齐聚未央宫,众人都有些紧张的偷偷瞧着主坐上正小口啜着茶水的红衣女子,据说尚才人得罪了她,不仅被皇上贬为美人,还被她罚跪了四个时辰,皇上不仅没有半分责怪,依旧盛宠不衰。她们进宫已经有些时日,可是皇上别说宠幸她们,就是连她们的寝宫也不曾踏进一步,依旧独宠瑾淑妃。如今,她却召集了她们过来,不知所谓何事,众人皆惴惴不安。 安文夕淡淡的扫了眼一众妃嫔,目光在华贵人脸上短短停了一瞬,又不动声色的越过她打量了眼江向晚。 只是短短一瞬的目光相接,华贵人背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那日瑾淑妃披着她送的披风出了事她是知道的,可是一直没见皇上怪罪,就连瑾淑妃也没有可以为难她,这更加令她不安。 “今天让大家来,就通知大家一件事情。”安文夕放下茶盏,“八月十五将在灵丘举行秋猎,皇上让本宫指定两位妹妹去灵丘伴驾。”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一扣系平安 安文夕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震,随即嘴角皆带了丝极浅的笑意,这灵丘伴驾可是接近皇上的一个好机会,她们有信心能够博得皇上的盛宠。 安文夕看着众人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笑,“不如这次就由彭贵人和齐贵人两位妹妹伴驾吧。” 说完看向江向晚道:“江大人意下如何?询” 江向晚脸上浅浅勾着笑,有种说不出来的柔和,“微臣觉得甚好。” 彭贵人和齐贵人脸上的喜悦渐深,微扬着嘴角。 “既然江大人也说好,那就这么定了,没有去的妹妹也不要失望,本宫刚得了几盆绿牡丹,如今开的正好,妹妹们不妨去挑一盆回去。” “谢瑾淑妃。” “女子皆爱花,江大人不妨也去挑一盆。” “多谢瑾淑妃好意,只是微臣不喜欢花花草草,先告退了。霰” “香茗,送一下江大人。” “整个拽的跟什么似得。”月无双撇了撇嘴。 “无双小姐,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江大人?” 月无双看了眼欢凉,指着自己的脸道:“任何人对想毁自己容貌的人都亲近不起来!” “她想毁了你的脸?”安文夕忍不住问道。 “当年,还在北襄的时候,我和我哥去找喆哥哥,我特别喜欢粘着喆哥哥,结果招来了江向晚的妒忌,想设计毁了我的脸,可是她也太低估我,太低估我枫月谷了。” “那皇上知道么?”欢凉问道。 月无双摇了摇头,“我那时太小,我哥说就是我跟喆哥哥说了他也不会信,江向晚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善良的存在。” 这个的确是,安文夕想起那天北宫喆告诫她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 “算了,不说那个坏女人了,夕姐姐我也想去灵丘,你带上我吧。”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求皇上。” 月无双叹了一口气,“喆哥哥肯定不会让我去的,总是嫌我闯祸。可是喆哥哥最听夕姐姐的了,你去帮我求求他嘛。”月无双摇着安文夕的胳膊撒娇道。 “好吧,今晚他来的时候我帮你问问。” 月无双欢喜起来,扬眉道:“本小姐马技非凡,这次定要好好表现表现。”随着她的走动,她脚上的铃铛越发欢快的响了起来。 “娘娘,皇上传娘娘去琼华殿用膳。” “箐姑姑,你去跟来人说一声,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去琼华殿了。” “是。” “夕姐姐和喆哥哥闹矛盾了?” “没有,小孩子别瞎猜。”安文夕点了一下月无双的鼻头,“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你的宝贝了么,还不走?” 月无双所谓的宝贝,就是一些毒物,什么铜铃大的血蜘蛛,色彩斑斓的花蝴蝶,还有通体碧玉的竹叶青。 欢凉闻言立即一滞,“娘娘,奴婢去帮陌姑姑准备午膳。” 欢凉最怕的就是色彩鲜艳且有毒的软体动物。 安文夕还没来得及开口,欢凉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夕姐姐,其实它们并不可怕,只有别人伤害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伤人。” 月无双说着一一打开了笼子,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花蜘蛛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虫,安文夕头皮一阵发麻。 “这次出来的匆忙,只顾得带了这么多,夕姐姐你喜欢哪个,无双送你。” “我再看看。”安文夕匆匆摆了摆手。 直到月无双打开最后一个笼子,一尾碧玉的小青蛇懒洋洋的盘着身子,一截青碧透亮的小蛇尾微微摇着,憨萌极了。 “真可爱!”安文夕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可爱来形容一条毒性至极的竹叶青。 月无双笑嘻嘻的对小青蛇伸出了手掌,那只小蛇不情愿的顺着她的手指爬到她的手心。 “夕姐姐,这条竹叶青很有灵性,可是它太懒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说着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它会咬人么?” “当然了,主人要它咬谁它咬谁。” 安文夕接过月无双手里的小青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它。 “夕姐姐喜欢么?” 安文夕点了点头。 “那就送给夕姐姐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懒骨头。”月无双说着弹了弹小青蛇的脑袋,她的食指立即被它用蛇尾缠住。 “不仅是个懒骨头,还是条睚眦必报的赖皮蛇。”月无双抽出了自己的食指。 “既然现在我是它的主人,我要给它取个名字,就叫小青好不好?”安文夕绕着它的蛇尾,好像是在征询它的意见。 “夕姐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月无双笑得狡黠。 果然,如往常一样,北宫喆赶在晚膳之前来到了未央宫。由于昨日的事情,安文夕一直没有给他好 脸色。 北宫喆走进未央宫,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想起昨晚她脸上的狠绝与嘲弄,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皇上,娘娘身子不适,已经早早歇下了。”欢凉按着安文夕的吩咐拦着北宫喆。 “朕去瞧瞧她。”北宫喆冷煞的眼风扫了欢凉一眼。 安文夕正在软榻上逗弄小青蛇,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忙扣上盒子,将小青蛇放到了软榻里侧,一把扯过锦被将自己包了起来。 “夕儿,朕知道你没睡。”北宫喆坐在榻前,“昨日朕只是生气你会变得心狠手辣,朕喜欢以前那个善良的小夕儿。” 随即他摊开手心道,“夕儿,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里的平安扣晶莹通透,洁白无瑕,这不是她当年送他的么? 赠君羊脂玉,一扣系平安。 她重生大安,只愿可以一世安稳,为自己特意做了一枚平安扣。直至遇到了他,她便将自己的平安扣送给了他,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可是他却让她家破人亡,多么讽刺。 安文夕猛地坐了起来,伸手覆上了他手中的平安扣,紧紧攥了起来。看着眼前神情温柔的男人,父皇坠下城墙那一幕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紧紧咬着唇瓣,强忍着不去抽出腰间的七节鞭。 北宫喆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心中一颤。 “夕儿,这是朕特意命人为你做的,和你以前送朕的一模一样。”北宫喆说着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同样的平安扣来,只是北宫喆脖子里的明显更加圆润,显然是久经摩挲。 “朕以前对不起你,以后朕会用一辈子去弥补。”北宫喆拥紧她,轻柔的吻着她的发顶。 安文夕眼眶一阵发涩,拼命的推开北宫喆,吼道:“北宫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她紧紧捂着胸口。 “夕儿,相信朕。”北宫喆为她戴上平安扣,将她揽进怀里。 “北宫喆,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安文夕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攀上他的肩膀。 她要报仇,要复国,又怎么会再爱他?安文夕眼底渐渐清明。 她是虚情假意,他的眼底又有几分真心? “这是什么东西?”一阵湿滑软腻的触感令北宫喆手背起了阵阵寒意,一把将它扔开。 “啊,我的小青蛇。”安文夕立即伸手去接。 北宫喆的力道立即将小青蛇甩出了床榻,半天它才懒洋洋的动了动蛇尾,可怜兮兮的爬向安文夕手中。 “这是无双给你的?”北宫喆不悦的皱着眉。 “是。”安文夕将手被在身后,她知道北宫喆最讨厌软体动物。 “罢了,你喜欢就养着吧,但绝不能让它去榻上。” 安文夕手里的小青蛇顺着她的胳膊爬到她的肩膀,对着对面的北宫喆愤恨的吐着鲜红的信子。 “皇上……” “夕儿,以后只有你我的时候叫我九哥哥。” 安文夕心中一滞,嘴角慢慢噙出一抹笑来,“好,九哥哥,无双想跟着一起去灵丘。” “去就去吧,到时候让清绝看着她省的她闯祸。” “还没有用膳吧。”北宫喆拉着她走出内室。 “九哥哥饿了,那就传膳吧。” “娘娘……”香茗吞吞吐吐道,“这两日陌姑姑又变得神神叨叨的,方才煮了一大锅长寿面,说是煮给她失踪的儿子的,箐姑姑现在正在重新准备晚膳,请皇上和娘娘再等一刻钟。” 长寿面?安文夕似是想起了什么,拧起了好看的黛眉。 “既然这陌姑姑精神不清,朕再给你换个嬷嬷。” “不用了,臣妾已经习惯了陌姑姑。”安文夕看向香茗道,“既然做了长寿面,那就呈上来吧,本宫现在饿得厉害。” 安文夕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长寿面,难以下口。她的生辰却是她父皇的忌日,她怎么能吃得下去?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北宫喆看出她的情绪,挑起长寿面塞到嘴里,赞道:“好吃,九哥哥不吃么?” 北宫喆握着银筷的指尖有些卡白,看着对面的女子狼吞虎咽,心中酸涩不堪,她的嘴角挂着笑容,而眼底的恨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来人,将这些换下去。”北宫喆放下银筷。 “九哥哥,你不想吃么?”安文夕挑起长寿面送到他的唇边,浅笑道,“你尝尝,陌姑姑的手艺很好的。”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灵丘之行 北宫喆如同嚼蜡,半晌执起银筷,吃起面来。 箐姑姑在殿外急的团团转,嘴里不停念叨,“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希望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陌姑姑你为什么要煮长寿面呢?”香茗有些生气道,“今年娘娘生辰那日,安国城破,安国君他在娘娘面前跳下城墙,你说娘娘她怎么吃得下长寿面?” 香茗话音刚落,陌姑姑手里的碗碟陡然从手中滑落。 “那她……”那她不会和皇上起冲突吧?这一句陌姑姑没有问出口询。 “香茗,你赶紧去给皇上和娘娘送膳,顺便将那长寿面换出来。”箐姑姑急道。 “是。霰” “皇上、娘娘请用膳。”香茗将菜肴、羹汤一一摆下,却发现北宫喆和安文夕面前的长寿面已经空了。她愣了一瞬,立即退了下去。 “箐姑姑,长寿面已经被皇上和娘娘吃完了。” “娘娘她怎么样?”箐姑姑担忧道。 “娘娘她吃得好多,吃得挺开心的。” “真是苦了她了,苦了她了。”箐姑姑眼眶发红,喃喃道。 陌姑姑望着寝殿久久不语,这次真的是她太急切了。 自此,一连数日,北宫喆依旧宿在了未央宫,如今安文夕风头正劲,别人就是心中不满也不敢表露什么。 八月初十,起程灵丘,灵丘依山傍水,是专供帝王秋猎的皇家园林,不仅风景宜人,且距离宫城不过二十里路。 一大早,安文夕就被北宫喆叫醒,由箐姑姑服侍着洗漱,更衣,匆匆用完早膳用坐上了去灵丘的马车。 北宫喆如往常一样,在马车上看着折子,除却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以外,不可否认,北宫喆的确是个勤勤恳恳的皇帝,登基不足半年,已经将大夏一切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 安文夕以上了马车便倒头就睡,常言春乏秋困,这几日她困得厉害。好在马车宽广,行驶速度不快,她睡得还算舒服。 一觉醒来,稍微有了点精神。 “皇上呢?”安文夕打了个哈欠,她睡得时候他还在身边呢。 “被彭贵人叫走了,那个狐媚子。”香茗替她愤愤道。 “噗——”安文夕忍不住笑了。 “以后在这宫里可不许乱说话。” “奴婢知道,若是有别人在,香茗是万万不敢乱说话的。” “启禀瑾淑妃娘娘,灵丘围场到了。” 安文夕由欢凉和香茗搀着下了马车,一抬头正看见北宫喆和彭贵人相继从马车上下来,彭安容温顺的贴在北宫喆身侧,黛眉上都染了喜色,看见她对她浅浅一笑,“嫔妾见过瑾淑妃。” “皇上。”安文夕福了福身道。 北宫喆径直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走吧。” 彭安容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尽,看着前面的一对璧人眼中划过一抹刺痛。 晟哥哥给她的名单上面,前面部分是她们在大夏朝臣中埋入的暗线,而后面的名单则是让她一一除去的朝臣。 安文夕一直在脑子里思考第一个要除去的人——司徒杰,若不是他背叛大安,将大安的粮草全部献给夏军,带领三千将士全部投诚,又怎使得大安不战而败? 她紧紧抿着嘴角,一直没有注意身边北宫喆的神色,直到手心猛地别人狠狠捏了一下,她才猛然看向他。 “皇上,怎么了?”她挽着眉。 “朕刚才去了彭贵人那里,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安文夕愣了一瞬,随即努了努嘴道:“臣妾当然吃醋了,明明答应了看着臣妾睡,结果醒来人就不见了。” “彭贵人的贴身宫女称她身体不适,朕去瞧了瞧。” “没有下次。”安文夕如以前一样张牙舞爪的在他腰间大力的捏了一把。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北宫喆笑着求饶。 前方的江向晚看着如普通夫妻间相互嬉戏的帝妃二人,眼底掠过一抹痛色,握紧了手里的青霜剑。 “微臣见过皇上,瑾淑妃,寝殿已经安排妥善。” “晚儿起来吧。”北宫喆拉着安文夕走进了凌波殿。 凌波殿向来是帝王寝宫,就是皇后也没有资格居住,而如今北宫喆竟然要与安文夕同住! 江向晚咬了咬牙道:“皇上,瑾淑妃的寝宫在景春殿。” 景春殿,是除了凌波殿外最大的宫殿,倒也符合她的身份,可是却是离凌波殿最远的,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北宫喆闻言略略皱了眉头,“夕儿和朕住一起。” “可是……皇上,这于理不合。” “规矩都是人定的,晚儿糊涂了不成。” 规矩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江向晚胸口一涩,她捂着胸口道:“微臣知错。” “罢了,你忙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 北宫喆将安文夕送到了凌波殿,一起用了午膳后,背了弓弩出了凌波殿。 用过午膳,困意袭来,安文夕禁不住打起哈欠。 “娘娘,快去歇歇午觉吧。”欢凉搀着她进了内室。 “欢凉,你说这次秋猎,若是猛兽突然发疯起来攻击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欢凉会意一笑,“公主放心,这次欢凉一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安文夕点点头,“你和子目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像上两次那样。” 欢凉脸色一僵,“公主,巴豆的事情不过是他们往您身上泼脏水罢了,还有晟世子那件事,欢凉一直觉得有蹊跷,且不说北宫喆怎么会如此清楚我们的行踪,就是晟世子也绝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北宫喆拿住……” “你别说了。”安文夕打断她。 “公主,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明白……” “够了,晟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安文夕眼中沁了分冷意,看向欢凉,“本宫要睡了,你去守着吧。” “是。”欢凉抿了抿唇。 在梦中,安文夕先是看到了慈眉善目的父皇在她及笄之时拉着她的手一步步登上云坛,紧接着眼前出现父皇坠下城墙,血流遍地的场景;梨花树下,一脸宠溺的北宫喆温柔的教她舞剑,接着在她转身之际,北宫喆满面寒霜,将手里的银剑插进她的心口,嘴里喊着要为晚儿报仇;还有那个从小宠她的晟哥哥身上插满了羽箭,拉着她的手让她救她,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流血不止。 安文夕被梦魇所困,睡得十分不安稳,出了一身冷汗。 “夕儿,快醒醒。” 安文夕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担忧的北宫喆,双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北宫喆看着她眼中的寒意,蹙眉道:“没事吧?” 安文夕摇了摇头,掀开身上的被子,“没事,就是梦魇了,幸亏你叫醒了我。” “没事就好,朕带你去个地方。”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策马去了灵丘西郊,这里的景色是整个灵丘最美的。 灵丘西郊的碧水湖清澈见底,枫叶红遍漫山遍野,层层尽染,美不胜收。 “下来。”北宫喆翻下马背,对安文夕伸手道。 “我自己可以。”她说完双手撑着马鞍,帅气的跃下了马背。 北宫喆看着她眉宇间飞扬的神色,轻笑着拉着她,席地而坐。 微风带来的凉意拂在脸上十分舒服,安文夕惬意的躺在草地上。 “这里比较僻静,这几日我们用过晚膳都可以来这里坐坐,也不会有人打扰。”北宫喆说着不怀好意的凑到安文夕唇边。 安文夕翻身避开了他,抬脚踹了北宫喆一脚。 “这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踹朕。” “谁让你占我便宜。”安文夕哼道。 北宫喆笑了笑,不置可否,从马背上拎出一只野山鸡,径自到碧水湖边将山鸡清洗干净,然后塞上盐巴,抹上辣椒粉,胡椒面,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你将我带到这里来野炊了。”安文夕看着专注烤肉的北宫喆,渐渐和记忆中的脸庞重合,忙侧过了头。 “以前都是你烤给我吃,今日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多谢皇上,臣妾今日有口福了。”安文夕懒洋洋回道。 “不过,这么好的景致,却起了炊火,你也太不浪漫了。” 不过一会功夫,烤鸡已经呈现金黄色,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安文夕立即翻坐起了身子。 “馋鬼。” “好了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这就好了。”北宫喆说着将烤好的野山鸡递给她。 “小心烫。”他话还没有说完,安文夕便急不可待的尝了一口。 “啊啊啊——”安文夕烫的吐了吐舌头。 “都说了让你小心烫。”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烫红的唇瓣,小心的吹了起来。 “我帮你去去火。”不容她反应,北宫喆含住了她的唇瓣,细细的研磨起来。 “死流氓。”安文夕一把推开了他。 “噹——” “什么声音!”北宫喆扫向四周。 安文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条黑色的身影飞快的掠出了他们的视线,但不难辨认那是女子的身形。 果然,北宫喆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她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本就该死 “好好吃你的吧,吃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回到凌波殿,欢凉告诉她一切已经准备的天衣无缝,她微微点了点头。 “娘娘,皇上让人把娘娘明日秋猎穿的衣服送来了,娘娘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安文夕摆了摆手去了内室。 北宫喆就随着她的脚步,揽住她的纤腰道:“这是明日狩猎分的几组,你要不要瞧瞧。” 安文夕随便瞥了一眼,果然那司徒杰和北宫喆不一组,这倒也方便了欢凉行事。视线接着往上,她是和无双、惊魂还有一名叫做易寒的人一组霰。 “皇上,这位就是最近声明正炙的右相?”安文夕了指着易寒二字。 北宫喆点了点头,“朕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小心些。” 待看到北宫喆那组的江向晚时,嘴角的笑意渐深。 “怎么,你若是不满意,就调到朕这一组。” “不必了,臣妾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翌日一早,安文夕早早的爬了起来,匆匆洗漱完毕,换上昨日送来的衣服,银白色的软甲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安文夕利落的将一头青丝绑成马尾,随即将玄铁匕首塞进靴子里,将七节长鞭盘在腰际,潇洒的背上箭囊。 北宫喆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女子,眉梢带了些笑意。 安文夕收拾完毕就拉着北宫喆去马厩选马。 “你选些温顺的马。” 安文夕闻言挑眉,“就是你的蹄血玉狮子我也是骑得的,好久没有骑马了,心里痒痒的,这次我要选匹烈马,好好地跑一跑。” “罢了,你小心些。” 二人选好马之后,随行的朝臣已经整装完毕,早早的侯在了一旁,看到北宫喆牵着安文夕走来,皆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际想起,威严的气势令人心中一阵振奋。 “众卿都平身吧。” “众卿想必早就看到场中贴出的分组,今日狩猎就按分组而行。”接着北宫喆又交代了注意事宜,便宣布秋猎开始。 “夕儿,你玩累了就早些回来。”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担忧。 安文夕点了点头,然后娴熟的翻身上马,握住了缰绳。 只见那女子飞扬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洒脱的弧线,眉尾飞入鬓角,带了份凌然英气,她嘴边绽开的梨涡又添了几分女子的柔美。脚下衣带翩跹,不由得令众人凝神。 江向晚瞥了眼马背上飒爽英姿的女子,也利落的翻上马背。 惊魂从安文夕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江向晚道:“晚儿,你自己小心些。” 江向晚淡笑道:“有皇上在呢,你放心吧。”说着含笑看向北宫喆。 安文夕嘴角微勾,双腿夹了马腹,挥动了马鞭,“驾!”马蹄扬起了阵阵尘土。 月无双也立即夹了马腹道:“夕姐姐,等等我。” 北宫喆嘴角微抿,对惊魂和易寒道:“你们好好保护瑾淑妃。” “是。” “出发!”北宫喆威严的声音响起,双腿夹了马腹,策马而行,马蹄卷起了一阵黄沙。 他一身明黄盔甲,高大的身姿峻拔健硕,玄色的披风临风而扬,发出凌冽的王者之气。 北宫喆身后的身着银白软甲的彭贵人彭安容和齐贵人齐紫陌忙策马追了上去。 易寒看着扬鞭而去的女子渐渐消失在视线内,忙掉转了马头,追了上去。 旌旗猎猎,踏马阵阵,响彻整个灵丘。 “呸呸呸,这么高的尘土,想要呛死本公子啊。”月清绝摇着羽扇,扑着扬起的尘土。 “月公子怎么不去打猎?”青玄问。 “那些粗鲁又野蛮的体力活不适合本公子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本公子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打猎回来吃、肉。” 安文夕胯下的烈马须臾就将月无双甩出了一大截,哒哒的马蹄声惊动了林中的鸟雀。看到前方微动,安文夕挽了弓弩,拉了满弓。 “嗖——” 隐在树林深处中的梅花鹿,受了惊,忙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安文夕立即追了上去,突然胯下的马匹像是发了疯一般,横冲直撞着往前奔去,看着前方越来越偏僻,安文夕暗呼不好,双手扯着缰绳,力气大到将马头狠狠翻了过来。 “驭!” 胯下的马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直的往前方的大树上撞去。 这马被人做了手脚!安文夕浑身的血液渐渐凉了起来。 她一把扯出腰间的七节鞭,缠上一侧的树上,顺着鞭身,跃到树干上,她刚站立,便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她整个儿吊了起来。 安文夕左手摸向小皮靴的匕首,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哈哈,终于捉到了这个妖女!”一声粗陋的声音从她下方传 来。 果然是有人算计了她! 下方的几人都带着黑面巾,看不到面容,只是身材粗壮,右手虎口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像是常年用刀剑之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将我引到这里。”安文夕厉声道。 “我们是谁,瑾淑妃娘娘自然不记得我们这些粗鄙莽夫。”其中一人之人低唾了一口。 安文夕挽眉,这些人知道她的身份,也许就是这次秋猎中的人。 “大哥,杀了这个妖女,为兄弟报仇!”男子看向其中一名清朗润泽的男子道。 “你们为何杀我?”安文夕盯着那人道,“既然我都要死了,至少得让我知道原因吧。”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刚才说话的男子又道:“告诉你又何妨,清河之战就因为你这妖女,蛊惑了君心,才使得五千将士枉死在楚军手中,你这妖女死不足惜。”说到最后,男子声音愤然。 “呵,原来是这件事。”安文夕倏地笑了,这一笑,眉眼间多了几分妖娆来。 “你这妖女竟还敢笑!”男子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佩剑欲刺向安文夕,一旁清朗男子拦住他道:“不可鲁莽。”随即看向安文夕,凤目多了丝寒意,“瑾淑妃为何而笑,难道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在瑾淑妃手里就是草芥么?” 安文夕勾唇道:“楚夏之战,夏军不察,才导致的战败,战争大捷皆属将帅之功,战败了则将原因推到女人身上,不觉得好笑么?” “我皇从未有过败绩,若是没有你这妖女扰了君心,我大夏又怎会战败?” “是皇上甘愿做那商纣,又干我何事,长得美也是我的错么?” “你!”下面的男子差点被她气的吐血。 清朗男子猛然抬头,看向上方笑的肆意的女子,他第一次见一个女子被人吊在树上非但没有半分怯色,还能如此蛮不讲理咄咄逼人。 “大哥,杀了她!” “你们以为一张网就能拦住我,我只要发出手里的信号弹,皇上立即就会赶过来,到时你们还有活命?” 下方那清朗男子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二指拈起一粒石子朝她掷来。 安文夕立即侧身避开,想点她的穴道,没那么容易。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说道:“瑾淑妃,我本不愿伤你性命,只想将你送出宫去,远离皇上!” “如果,我说不呢?” “这由不得你!”男子清朗的声音多了丝冷意。 安文夕握着匕首,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警惕的锁着下面的人。 “惊魂!”看到前方的那抹墨色身影忙唤道。 惊魂本没有打算过来,谁知被她眼尖的看见了,冰冷的眼锋扫了众人一眼。 安文夕下方的人看到惊魂跃身过来,脸色一变,相互交换了眼神之后,立即飞身而去。 “你是来救我的?”安文夕问道。 “你这祸国妖姬,本就该死,我为何要救你。”惊魂看着安文夕吊在树上,抱着双臂,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妈.的,就知道这个人没有那么好心。 “既然是来看笑话的,就给本宫滚开!” 安文夕话音刚落,惊魂拔出长剑斩断吊着安文夕的大网,安文夕立即垂直坠下。 “唔”安文夕的小腿刚好落到了草丛中的捕猎夹子上,尖锐的一端刺入她的小腿,引得她一声闷哼。 安文夕咬着下唇,愤怒的盯着惊魂,tmd,这个人一定知道才故意放她下来! 安文夕忍着痛一把扯出小腿上的夹子,倒刺勾出一块皮肉,扯出一道血线,她从里衣上撕下碎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惊魂原本不过是想杀杀她的锐气,看着她倔强的咬着唇,心中一滞,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刚准备扔给她,原本地上的人突然扬起七节鞭将他缠了起来,一跃而起迅捷而精准的封住他的穴道,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安文夕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瓷瓶,笑道:“你伤了我,还想全身而退?” “你这妖女,赶紧放开我!”惊魂咬牙道,他从没想过他竟然被一个女人拿住了,脸色顿时涨红。 安文夕处理好了伤口,跛着脚拉着惊魂往前走,看到前方一处坑洼处,径直将他甩了下去。 “本宫觉得这里比较适合你。”安文夕嘴角扬起了抹邪恶的笑意。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不想死就给老娘闭嘴 “砰!”惊魂被狠狠的砸在地上,发生一声闷哼。 “安文夕,你这妖女,赶紧给我解开穴道。”惊魂怒气冲冲道。 安文夕每走一步,脚上的伤口就彻骨的疼,听着惊魂的咆哮,头也不回。惊魂不喜欢她,她又何曾待见他?既然他让她吃了苦头,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这次,就当是给他个教训,告诉他,她安文夕不是好惹的! 安文夕心情舒畅不少,只是这里十分偏僻,树林繁茂,杂草丛生,她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为了防止迷路,她一边走一路用匕首在沿路的大树上刻下标志霰。 因为走动,她的小腿上慢慢渗出了点点血迹。 “吼——”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这种声音安文夕再熟悉不过,那是猛虎的声音。 她抽出七节鞭攀到树干上小心翼翼的盯着下方的情况。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只吊睛白额、通体黑黄纹路相间的花斑老虎追着一只跑的飞快的梅花鹿而来。 待它从树下跑过,安文夕这才从树上下来。 不好!那只老虎去的方向正是惊魂所在的方向,而惊魂现在正被她封住了穴道,那么…… 她只是想教训他一下,从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 惊魂,季将军嫡子,北宫喆的左膀右臂,若是除了他,对复国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堂堂一个副将,若是被老虎吃掉,也太可惜了。 安文夕犹豫了一瞬,立即收了七节鞭,顾不得小腿上的伤,朝惊魂所在的方向跑去。 待安文夕走到原来的地方,那只奔跑的梅花鹿已经不见了踪影,花斑老虎前爪按在地上,探着脑袋,虎视眈眈的盯着坑里的惊魂,眼里闪现凶光,嘴里涎着口水。 惊魂双眸紧紧的锁在对面的老虎,根本没有发觉安文夕的到来。 安文夕立即抽出长鞭,迅速的抽向那只老虎,老虎吃痛,嘶吼着朝安文夕扑来。 惊魂提到嗓子眼的心倏地一松,目光紧紧锁着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飞扬的马尾因她的翻身在空中肆意飞扬,飞挑的黛眉别样的凌然,清灵的杏眸里透着丝坚韧,不同于凤青轩里妩媚勾人,此时的她,倒有几分凌傲之势,惊魂心中顿时一惊。 “你这个妖女,既然走了,为何又要回来?”惊魂咬牙。 “本宫不回来,让你葬身虎腹?”安文夕用七节鞭缠住老虎的脑袋,使出全身力气往后掼去。 老虎疼的龇牙咧嘴,雄厚的肉掌愤怒的拍着地,血红着双眼朝安文夕扑来,她双眸锁着跃身而来的老虎,握紧手里的匕首,在它扑下之时,身子堪堪错过,手里的匕首迅捷的划过老虎的咽喉,扯出一条浓稠的血线。 安文夕看了眼地上汩汩流血的老虎,走向惊魂,看见他嘴唇发黑,心里一惊,说道:“你中毒了!” 在他的脚旁,正盘着一条吐着信子的银蛇,看着安文夕走进,对她张开了獠牙。 手起刀落,那条银蛇已经被安文夕斩成两截。 “喂,你这妖女干什么!”惊魂对着撩开他裤腿的女人说道。 “不想死就给老娘闭嘴!”安文夕一把将她的裤腿撸上膝盖,既然来了,就救人救到底吧。 老娘?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说粗话! “嘶——”惊魂低吼一声,原来安文夕正俯在他的小腿上帮他吸毒血。 那柔软的触感令惊魂一阵惊颤,一向冰冷凉淡的脸上顿时浮现红晕。 “喂,你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他急道。 安文夕吐了一口血,怒道:“好,你自己吸吧!”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救他,可偏偏他还不领情。 惊魂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话。 安文夕解开他的穴道,“自己包扎。”然后指着自己的渗着血迹斑斑的小腿道,“如今咱们算是扯平了,还有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不然本宫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安文夕不知走了多久,反而觉得离灵丘中心越来越远了,此时差不多已经是午时了,安文夕有些疲惫的坐在了地上,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在树林里转悠了一上午,连只兔子也没有打到,而后面的那个讨厌鬼显然也是。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马蹄声,有了刚才教训,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安文夕决定先躲避起来,如此也好先发制人,长鞭微勾,纵身跃上树干,将自己隐在繁茂的树叶间。 底下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讥笑声,惊魂望着躲在树叶间的女子,嘴角勾起了淡淡的讥笑。 原来是无双和易寒,安文夕松了口气,跳下树干,对无双招手道:“无双,我在这里。” “夕姐姐!”月无双闻言大喜道。 “微臣见过瑾淑妃娘娘。”易寒抱拳道。 “易大人不必多礼。” 月无双道:“夕姐姐,你怎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和易大人都找了你一上午了。对了,你的马呢?” “我骑得那匹马突然发疯,然后我迷了路。” “夕姐姐你的腿?”月无双看着安文夕小腿上沁出的血迹惊呼道。 易寒闻言将视线落到安文夕小腿上,安文夕被这道视线看的心里不自在,忙挥了挥手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踩到了狩猎夹子。” 易寒神色一滞,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旁的惊魂道:“季公子,你的腿也被狩猎夹子夹了?” 惊魂脸色一黑,生硬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被蛇咬了而已。” “我这里倒是有解药,但是我不想给你。”月无双对着惊魂撇了撇嘴,这个男人跟江向晚是一伙的,她可没有那么好心去帮敌人。 月无双话音刚落,惊魂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你们打了不少猎物,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安文夕径直走过去,将野鸡野兔熟练的开膛破肚,升起了火,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众人皆瞠目结舌的看着安文夕娴熟的动作,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以前当真是安国君最宠爱的羲和公主么? 前世的她很小就被父母遗弃,后来被组织收养,将她培训成杀手,这些野外求生本领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性格柔善,根本不适合做杀手,以至于最终悲惨收场。 安文夕想到这里,垂下眼睑,黯然叹了口气。 饱餐之后,安文夕和月无双同乘一骑,惊魂和易寒同乘一骑赶回灵丘中心,可是四人转悠了半晌之后,仍然没有转出林子。 月无双对易寒撅着嘴道:“易大人,我们怎么还没有出去呢。” 易寒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微臣也迷了路。” 众人顿时一愣,他不认得路还带着大家在林子里瞎转! 一直到暮色四合,四人整整在林子里走了一下午,傍晚的山林间沁了点凉意 “嗷”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狼嚎。 月无双不禁扯了扯安文夕的衣角,在她耳边小声道:“夕姐姐,有狼……” “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双竟敢怕狼?” “我对这些东西有阴影。” 狼嚎声越来越近,在暮色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令人心中发颤。 惊魂蹙着眉头道:“这些畜生越来越多,我们得赶紧回去!” “怎么回去,我们已经迷路了。”月无双撇了撇嘴,右手摸向背后的箭囊。 “无双,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能惹怒了狼群。”安文夕按住了她的手,眉宇间凌厉起来。 “只怕如今也由不得我们了。”易寒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狼群道。 狼是群居动物,一般不会和人发生冲突,可为什么今天这些狼要攻击他们,难道说今天有人猎杀了狼? “嗷——” 安文夕已经没有功夫去想这些,胯下的马被狼嚎惊起了前蹄,不安的嘶鸣起来,将马背上的人甩了下来,胡乱的奔跑了出去。 安文夕拉着月无双就着力道从马背上滚下,四人渐渐靠在一起,警惕的盯着周围的狼群,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嗷——” “嗷——” 狼嚎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悲戚。 一双双狼眼泛着幽绿的光逐渐朝四人逼近,狼群中弥漫着强烈的恨意,仿佛恨不得将他们撕碎一般。 “锃——”惊魂长剑出鞘。 “如果我们伤了它们的话,只会招来越来越多的狼群!”安文夕急道。 “可是今天不是这些畜生死,就是我们亡!”惊魂厉声道。 “我有办法。”安文夕吹燃火折子,将脚下的枯叶飞快的聚了起来,点燃了火苗。 果然,有了火光,狼群暂时不敢靠近,都龇着牙警惕的看着四人。 “快,再加些树叶枯枝来。”安文夕吩咐道。 惊魂和易寒脸上皆浮现一抹赞赏,迅速的将脚下的树叶挪到安文夕手边。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将整个树林烧了吧!”月无双蹙了眉。 好景不长,微弱的火光勉强坚持了一段时间再次熄灭。 狼王一声响彻夜空的嚎叫之后,一直等待的狼群朝四人发动了攻击。 安文夕警惕的握紧了手里的长鞭。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人心不稳 北宫喆扬起马鞭,胯下的蹄血玉狮子卷起尘土飞扬,身侧的江向晚也不敢落后,夹着马腹紧随北宫喆身后,一会功夫就将后面的彭安容和齐紫陌远远抛在了后面。 看到前方惊了魂的野獐,北宫喆从箭囊里抽出羽箭,利箭破空而来,狂奔着的野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抽搐便栽倒在地。 “皇上,你的箭法又精进了不少。”他身后的江向晚扬眉赞道询。 北宫喆指着前方的野兔勾唇,“那也让朕瞧瞧晚儿的箭法。” “好。”江向晚自信一笑,从箭囊里摸出一支羽箭,放到弓弩上。 “嗖——” 那只灰兔应声而倒。 江向晚向北宫喆扬眉道:“皇上,如何?” “好!”北宫喆赞道霰。 后面的臣子立即恭维道:“江小姐箭法甚是精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皇上和江小姐真是郎才女貌!” “天生一对!” 后面的人附和道。 江向晚闻言,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哈哈哈,江小姐害羞了。”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打趣道。 北宫喆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淡,冰冷的眼风扫向众人,立即使得众人噤了声。 “驾!”北宫喆狠狠地夹了下马腹,将众人抛下。 江向晚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咬了咬牙,策马追了上去。 北宫喆纵马一路,收获非凡,哒哒的马蹄声惊动了隐在树林中雪白的白狐,那只白狐毛发油亮,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夕儿若是穿上狐裘披风一定很美。 北宫喆挽起弓弩,拉了满弓,原本隐在树林中的白狐蓦地消失不见。 “狡猾!” “嗖——”蓄满力量的羽箭速度快如闪电气势凌冽而来。 “小东西!”北宫喆提起地上的白狐,嘴角微勾。 “喆……”没有外人的时候,江向晚喜欢亲切的叫他“喆”,这是只属于她一人的称号。 “喆,晚儿今年的披风是不是有着落了?”江向晚浅笑着盯着北宫喆手上的白狐。 北宫喆神色微滞,随即笑道:“晚儿喜欢,那就给晚儿做披风吧。” 难道他一开始没打算给她?江向晚素拳紧握,又是那个安文夕! “差不多也午时了,赶紧回去吧。” “好。”江向晚点点头。 “啊——”林荫深处传来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四周弥漫的血腥渐渐向四方飘散。 总兵司徒杰躺在血泊里,身上血肉模糊,断肢散落了一地,他身旁的老虎正衔着他的一只断臂在啃,死状极其凄惨。 北宫喆到了这里便看到了这种惨不忍睹的情形,紧锁了眉头,立即挽弓猎杀了那只正在啃食的猛虎。 “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宫喆凌厉的声音中带了威严。 “禀皇上,臣和司徒总兵是分开狩猎的,听到惨叫,急忙赶到这里,司徒总兵就……就已经……” 北宫喆黑瞳如潭,沁满寒冰,紧抿的嘴角线条异常冰冷。 “皇上,司徒总兵武艺超然,力大无穷,能够徒手伏白虎,怎么会……微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是啊,皇上,此事必有蹊跷,请皇上彻查此事。” 北宫喆眉头紧锁,敛起冷意森森的双眸,声音寒凉:“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你们都下去吧,这件事谁都不许透出去半个字,秋猎继续!” 方才那两位大臣面上一滞,皇上这是打算密而不发了?司徒总兵是大安降臣,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还是,这就是…… 他们二人也是大安旧臣,想到这里,后背一阵冷汗。 二人眼角的余光相接,心里蓦地一惊,感觉头上的视线又寒了三分,二人后背冰凉一片。 “还不退下!” “是是,微臣告退。”冷煞之气令二人双腿一阵发软,立即逃开了这里,但悬起来的心再也无法落下。 江向晚看着慌乱不堪的二人,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神思,“喆,这不像你。”他从来都是杀伐决断,何时这么优柔寡断了? 北宫喆视线落在被他一剑射死的猛虎上,紧抿了嘴角。 “喆,司徒总兵这件事务必要彻查,不然,人心不稳。” 北宫喆闻言,眉头渐深。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这件事是安文夕做的!” “晚儿!” “是不是你我心知肚明。” “她一个亡国孤女能做什么!” “喆……” “立即叫月清绝来这里!” 江向晚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话,掉转了马头,扬起马鞭。 马蹄声渐远,北宫喆眼神清明又凉淡,薄唇微动,“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喂喂喂,我说本公子是神医,不是仵作!!”月清绝皱着眉头,一脸拒绝,没想到北宫喆竟让他来给一个血肉模糊的死人和一只死掉的老虎尸检,这太侮辱他了好吗,更关键是专业不对口啊!! “就知道你叫我来一准没好事!”月清绝嘴上不愿,却利落的将一人一虎的尸体检查了一遍。 “没什么异常。”月清绝淡道。 “但是司徒杰的死绝非意外!” “你怀疑她?” 北宫喆扫了月清绝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半晌,北宫喆对不远处的御林军吩咐道:“来人,将司徒总兵的尸身抬下去,厚葬!” 北宫喆满脸阴鸷回到灵丘中心,刚踏进凌波殿问道:“你们娘娘呢?” “回皇上,娘娘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北宫喆双瞳微缩,难道真的是她? 北宫喆烦躁的踏出了凌波殿,招来青玄,“和瑾淑妃一组的可有谁回来了?” “回皇上,尚无一人回来。” “你让左言暗中去查一下司徒杰的事情,还有再查一下他所骑得马!” “是。” “你先下去吧,若是瑾淑妃再过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就随朕入林寻人!” “是,属下告退。” —— “嗷——” 安文夕右手握着七节鞭,左手持着匕首,利索的划破扑上来的狼喉咙。 出手速度快如鬼魅,狠绝嗜血,精准无比。 “嗷——” 狼嚎声越来越森寒噬骨,浓郁的血腥久久挥之不散。 安文夕紧紧护着月无双,甩起七节鞭将跃下的狼狠戾抛出。 “啊!” 一只一直观望的黑狼突然对着月无双的面部发出了攻击,安文夕立即挥动手里的七节鞭,不料那狼早有防备,狠狠地咬着安文夕手里的鞭子,泛着寒光的狼爪直逼而来。 银光一闪,玄铁匕首扫过,一只黑色的狼爪瞬间被甩了出去,抛出一道浓稠的血线。 “嗷呜——”这一声凄厉至极。 那只黑狼用另一只完好的狼爪发狠的拍掉安文夕左手的匕首。 “唔”安文夕左手掌心一阵出现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引得她一声闷哼。 这狼,果然狡猾! 安文夕手里的长鞭立即贯穿了黑狼的喉咙,鲜红的血染红了她身上的银白软甲。 “啊,夕姐姐,你的手受伤了!” 月无双的声音立即引来惊魂和易寒的注意,二人皆看着安文夕血肉模糊的掌心蹙了眉。 仅这一会的功夫,狼王立即发动攻击,将原本紧紧靠在一起的四人分散开来。 安文夕顾不得手心的疼痛,迅速的捡起地上的匕首,咬紧了下唇。 “你到我身后来!”易寒跃身来到安文夕身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安文夕微微一愣,为何这种感觉十分熟悉,这易寒明明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惊魂窥探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立即将月无双护在身后。 “没事,我可以。”安文夕握紧了手里的七节鞭,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依靠别人的人!就算以前她还试着依靠北宫喆,以后却永远不会了! 易寒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微滞,挥剑斩杀了靠近安文夕的狼群。 “唔”安文夕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殷红的鲜血汩汩直流,小腿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整只小腿鲜红一片。小腿刚想发力,蓦地一软,安文夕顿时半跪在地上。 易寒蹙了眉头,冷煞的剑气狠戾无比,群狼警惕的盯着他,不敢靠近。 “过来,我为你包扎一下!” 这语气根本就不该是臣子对帝妃所说的,安文夕忙拒绝道:“不必了,不然一会这些畜生又过来了。” 易寒不容安文夕反抗,飞快的用手绢为她包扎了手上的伤口,然后蹲下一把握住安文夕的小腿。 “放开我!” 他的力气大得吓人,安文夕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手,索性只得让他重新包扎,握紧手里的七节鞭对着不远处的狼群。 远处渐渐传来一阵马蹄声,在树影中透出淡淡火光,有人来了!安文夕心中大喜。 北宫喆远远地看着安文夕的小腿被易寒握在手中,袖中双拳紧握,脸色铁青。 “嗷呜——”狼嚎中带了丝不甘。 众人举着火把渐渐走近,狼群畏惧火光,不敢靠近。 北宫喆阴沉着脚步走向安文夕,待看到她一身血红,双眸寒光渐盛。 安文夕忙从易寒手中收回小腿,咬了咬唇,望着朝她走来的北宫喆唤道:“皇上——”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有朕在,怎么会让人冤枉你? 惊魂看着身边探究的目光,瞧了眼江向晚,说道:“是,瑾淑妃所言极是。” “臣妾从树上落下时,不小心被捕猎夹子夹到了,小腿现在还疼呢。”这一句带了丝娇嗔,眼角的余光却警告的扫了眼惊魂。 江向晚将一切收入眼底,挽了黛眉,对惊魂道:“怎么回事?” “就是瑾淑妃所说的这样。”惊魂突然想起安文夕只身杀了猛虎一事,心中一惊。她都可以,为何司徒总兵惨死猛虎之口,这件事必然不是那么简单,他瞥了眼安文夕,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询。 江向晚抿了抿唇,再次扫向那个红衣妖冶,笑靥如花的女子。 安文夕收回视线,打量着老夫人身旁那清风朗朗、如星光霁月般的男子,那双灼灼的凤目倒有几分熟悉,目光掠过他,一一从他身后的几个粗壮男子身上扫过,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到底发生了何事,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算计瑾淑妃?”北宫喆周身森凉阴鸷,冰冷的眼风扫向风明,然后直直的看向一侧的江向晚。 江向晚看到北宫喆那冰冷的不含一点温度的眼风,心中咯噔一下,他怀疑她霰! “但凡与瑾淑妃作对,皆是与朕作对,这句话朕只说一遍,这种事情没有下次!” 这句话透着内力,令众人心中一震,就连一直哭泣的老夫人都闻言一滞,她也曾怀疑过安文夕,但是现在她有不在场的证明,那么到底是谁残害了她的儿子? “老夫人,司徒总兵的死和瑾淑妃无关,至于事情的真相就是司徒总兵的确葬身虎口。”北宫喆揽着安文夕一字一句道。 “不,我的儿啊……”老夫人又凄厉的哭了起来。 “老夫人,难道你怀疑皇上说的话不成?”风明淡淡道。 “老身怎敢怀疑皇上,老身不敢。” “老夫人,司徒总兵的确是被猛虎所害。”江向晚道。 那跪在地上的年轻妇人一跃而起,怒道:“你胡说,我相公怎么会被老虎咬死!” “司徒夫人你先别激动,听我将话说完,司徒总兵射杀了幼虎,这次使得母虎大开杀戒,若是平时司徒总兵定然会降服猛虎,可是这几日司徒总兵来到灵丘,由于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浑身无力。” “江小姐所言甚是,卑职可以作证。”江向晚话音一落,立即有人站了出来。 “今天早晨司徒总兵四肢疲软,卑职还劝他多多休息,可是司徒总兵不听劝,背上了箭囊就随着众人出发狩猎了。” “老夫人,枫月谷的月清绝月公子你应该听说过吧,是他亲自验的尸,并无异常,司徒总兵和那头猛虎的尸身现在还在后院,若是老夫人还是不信的话,可以再找人重新验尸。” 老夫人闻言眼神渐渐灰败下去,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老身信了,信了……我可怜的儿呐!” “娘……”年轻的妇人握紧了老夫人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厚葬司徒总兵,朝廷每年拨一千两给司徒总兵的妻母,但凡我大夏臣子,朕皆会眷顾。” “我皇英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园中众人皆叩首三呼万岁。 安文夕恨恨的咬了咬牙,她做了这么多,没想到却成就了北宫喆圣名! 北宫喆打横抱起安文夕,引得她一阵惊呼道:“啊,皇上,快将我放下来,这么多人呢……” “不是腿疼么,朕抱你回去。” 江向晚素拳紧握,将下唇咬出了一排血印,为什么不论她为他做了再多,他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个女人! 风明眼尾扫了眼小心翼翼抱着心爱女子的帝王,眼神越发清明。 “大哥,皇上真是越来越被那妖女迷得不分东西了,我们得抓紧时间除去那妖女才是!” “你若是不想死,就给我闭嘴,以后不许再打瑾淑妃的主意,她不是你能拿捏的人!”风明冷冷警告道。 “大哥……” “也许不久,她就会成为大夏的皇后!”风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江小姐,在属下心里,只有您才有资格站在皇上身边,母仪天下。” “是啊,是啊,江小姐,皇上不能没有您呐,您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惊魂瞥了眼一群围着江向晚的人,呲笑一声走开了。 呵……左膀右臂,只能是左膀右臂罢了,而不是他心尖上的人,江向晚扯起了一抹苦笑。 “皇上,娘娘,晚膳备下了,现在是否摆膳。”香茗问道。 “摆膳。” “今天狩猎发生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朕?” “你也没问呐,再说了臣妾现在不好好的么?” “朕瞧瞧哪里好好的,出去一天,折腾的浑身是伤,下次朕可不敢再让你离开朕的视线了。”北宫喆握着安文夕的手。 “吃饭了,吃饭了 。”安文夕抽出了手,将银筷递给他。 “接下来几日,你就好好的待在凌波殿,哪里都不许去。” “那还不得把人闷死啊。” “那就让彭贵人和齐贵人来陪你说说话。” 安文夕斜了他一眼道:“馊主意!臣妾才没有那么大度的和你的小妾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茶赏花!” “你也是朕的小妾。”北宫喆打趣道。 “你——”安文夕张了张口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是他的小妾。 “朕让人给你送些小玩意儿来解闷,等你手上和小腿上的伤口长实了,朕带你去狩猎。” “好,你说话算数。” 第二日,北宫喆果然差人给她送来了一盒小玩意,接下来两日,安文夕一直待在凌波殿无聊的养伤,无双偶尔来陪她聊聊天,直到彭贵人和齐贵人娉婷的走进了凌波殿。 “嫔妾给瑾淑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 “嫔妾听说瑾淑妃娘娘受了伤,嫔妾和齐妹妹来看看娘娘。”彭安容笑意盈盈道。 “瑾淑妃,嫔妾做了些点心,希望娘娘喜欢。”齐紫陌吩咐身后的宫女将食盒提了上来。 “你们今日怎么没有随皇上去狩猎?” “皇上身边一直有江大人陪着,嫔妾哪有机会伴驾呢。”彭安容无奈的笑道,眼底看向安文夕的余光带了丝讥讽。 呵……这就等不及来看她的笑话了。 安文夕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依旧淡淡含着笑,看着彭安容,静静地听她说着话。 “前几日,皇上打了只白狐,但看那皮毛,是上上之品,嫔妾以为皇上定会做了披风送给瑾淑妃娘娘,谁知皇上却答应了为江大人做披风,看来皇上和江大人这青梅竹马的情谊果然不是我等可比的。”说话间不免带了些酸意。 “彭姐姐,此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皇上将瑾淑妃娘娘宠到了心尖上,这两日皇上打了几只红狐,那毛发比那白狐不知胜了多少倍,定是要给娘娘做披风的。”齐紫陌浅笑道。 安文夕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微微闭了眼睛。 “彭姐姐,既然瑾淑妃娘娘倦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齐紫陌拉了拉彭安容的衣角。 “齐妹妹先回去吧,姐姐我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我给瑾淑妃娘娘捏捏肩,保证让娘娘一会睡得更舒服。” “那好吧,嫔妾告退。” 彭安容起了身子,立到安文夕身后道:“瑾淑妃娘娘,就让嫔妾给您捏捏肩吧。” “你有心了。”安文夕闭着眼睛,慵懒的靠在美人靠上。 “娘娘,今天早上,嫔妾遇到了江大人,她让嫔妾给您带一句话。” “哦,什么话?”安文夕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这张纸条就是江大人托嫔妾带来的。”彭安容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安文夕。 “罢了,你回吧,本宫想睡会。” “是,嫔妾告退。”彭安容嘴角含了丝不易察觉的笑。 安文夕展开纸条,一行隽秀苍劲的字体跃然眼底:黄昏,百水崖一见。 名叫百水崖却无水,那里是一处十分陡峭的悬崖,亦是灵丘的禁地,除了祭祀外,一般不会有人去那里。 “公主,那个女人约您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欢凉,你准备一下,黄昏随我一起去见她,不过,我在明你在暗。” 欢凉犹豫道:“公主,你明知道那女人见你去必定有阴谋,为何还要去?” “不入虎口,焉得虎子?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不去又怎么知道?” “好吧。” 安文夕盘好七节长鞭,绑好匕首,全副武装齐备,和欢凉去了百水崖。 待她到那时,江向晚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崖顶的清风将江向晚紫色的衣摆勾曳起来,紫衣袂袂,身姿如兰,她看着一袭红衣的安文夕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为何不敢来?”安文夕嘴角噙着笑,“不知江大人叫本宫来这百水崖所为何事?” “呵,本宫……”江向晚唇边绽开讥笑,这个称呼谁都可以自称,唯独她不行! “安文夕,今天我让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在我江向晚的眼皮子底下,别想玩什么小把戏!”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朕抱你回去 “江大人,这句话什么意思?本宫不懂。” “司徒杰一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江向晚眼神赫然变得冷寂。 “江大人不说,本宫不清楚。”安文夕一步步上前,扬着红唇紧逼道。 “安文夕,我倒是低估你了。”江向晚嘴角扯开浓浓的讥笑,“你杀了司徒杰!” “本宫想江大人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那晚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司徒杰死于虎口,而且是江大人亲自向大家解释的,证据确凿。呵呵,江大人真是健忘。” “若是再有类似司徒杰的事情,就别怪我手里的青霜剑无情!”江向晚说完,手里的青霜剑噌的拔出剑鞘霰。 安文夕走过去压下她手中的剑,“皇上说与本宫作对皆是与他作对,江大人这是想与皇上作对么?”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杀意,随即扬起一抹笑意,“安文夕,收起你的狐媚手段,别再妄想去勾引喆。” “他是君,我是妃,本宫不去勾引他又能去勾引谁?” 江向晚凉凉的瞧了她一眼,“你以为他会为了你不顾大夏江山么,喆心里装的是整个天下,你算个什么?你就是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复国的,大安灭了就是灭了。” “江大人让本宫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本宫这些的么?” 安文夕话音刚落,上空突降一群黑衣人,眼角的余光看向江向晚,她眼底的惊色显然也是没有料到。 “公主,需不需要我帮忙?”欢凉通过听音石询问道。 “不必。” 江向晚祭出青霜剑,一道银光从眼前掠过。 安文夕飞快的扫了眼来人,黑衣黑面,又是黑衣人,她最近为什么总是招惹到黑衣人? 她迅速抽出盘在腰间的长鞭,火红的鞭身凌冽的划破长空,鞭尾飞快的挽了个鞭花,红衣翩跹,如翩鸿惊现。 黑衣人皆拔出了雪亮的弯刀,动作整齐划一,不由分说的朝安文夕和江向晚砍去。 江向晚拧着黛眉,手里的青霜剑掠过,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周遭渐渐起了血腥,安文夕和江向晚以背相抵,狠戾的长鞭护着身前。突然,她的后背一阵剧痛传来,下意识地一掌扫向身后之人。 “啊!”江向晚的惨叫传来,她如一只断了翼的蝴蝶一般直直的朝后倒去,而她的身后,却是万丈悬崖! “晚儿!”一声惨厉的声音刺痛了安文夕的耳膜。 北宫喆?他怎么来了? 安文夕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仿佛有一个无边的阴谋将她包裹了起来,杏眸看向即将跌下悬崖的江向晚,立即一把拉住她,厉声道:“抓紧我!” 江向晚似是没有想到,眼底迅速的划过一抹惊讶,看着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垂下了眼睑。 那群黑衣人看到北宫喆赶来,立即撤的无影无踪,北宫喆蹙着眉头,对身后的青玄道:“追!” “夕儿,抓紧她!” 江向晚手腕一翻,露出一小截藕臂,上面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横亘在手腕内侧。 安文夕紧紧盯着那道疤痕,心中一滞,眼神也变得狠戾起来,“那晚那个人是你!” 但凡用她的玄铁匕首伤了的人,没有冰肌玉骨膏是不可能消掉疤痕的。而冰肌玉骨膏,普天之下只有西楚皇室才有! 江向晚看着她恨意横生的双眸,唇角轻扬,右手用力,狠狠地扯开安文夕手心刚刚愈合的伤口。 “唔”安文夕被手心里突如其来的疼痛牵回了深思,拉着江向晚的手蓦地一松。 “不!”北宫喆看着垂至坠下悬崖的江向晚,大叫道。 眼前掠过玄色的衣摆,北宫喆已经跃下了万丈悬崖。 原来他竟然那么在乎江向晚,不知为何,安文夕的胸口猛地一窒,他跳下去了也好,希望他们双双死在悬崖底下,她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安文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胸口依旧闷得厉害。 江向晚叫她来百水崖,然后便开始刺激她、警告她,然后突如其来的一群黑衣人,再接着她被人袭击、江向晚坠下悬崖,这一切…… 既然江向晚处心积虑的布下这个局又怎么会轻易死掉? 安文夕眼神突然凌冽起来,靠在悬崖边上,寻找着那人的身影,当看到悬崖下方一手揽着江向晚的腰,一手攀着峭壁,正仰着头看向她的北宫喆,她用力的捏着七节鞭,眼睛里迸出杀意,既然他们掉下去了,那就永远不要再上来了! 可是当这种想法跃上脑海,心口便被狠狠地撕扯起来,痛不欲生,这是怎么回事?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眼底的杀意心里一沉,她想杀他! “喆,我早说过她在你身边太危险,她要的是你的命。”江向晚靠在他的耳边小声道。 “啪!”安文夕手里的长鞭被人狠狠握住,北宫喆运起内力,抱着江向晚拉着七节鞭跃上悬崖,脸色铁青 ,“安文夕,你就这么想朕死么?” 安文夕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右手的掌心已经血红一片,左手捂着胸口,想尽力减少一分疼痛。 她双眸冷冷的看着他,她想他死,一直——都想! “咳咳……”江向晚咳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北宫喆的衣角。 北宫喆眉头微蹙,一把扔掉手里的七节鞭,横抱起江向晚。 “安文夕,你太令朕失望了!” “呵……”安文夕勾了勾唇,事实就是他看到的那样,她多说无益。 “喆,刚才是我手松了,不怪瑾淑妃。”江向晚扯了扯北宫喆的衣袖,嘴角的那抹血迹格外的刺眼。 安文夕眯起双眸看向北宫喆怀里的江向晚,红唇轻扬。经过今天这一事,她不禁刷新了对江向晚的认识,她一直以为能帮着北宫喆一步步称帝的女人绝非善类,可是今天她才见识了什么是绿茶婊,说她是白莲花都是抬举了她! 那晚的事、还有今日一事,她定会一一向她讨还! 北宫喆紧抿着唇,森寒的双眸扫向安文夕,她眼底那抹极淡的嘲弄和狠戾的眼风令他心里蓦地一痛。 “青玄,将她带会凌波殿!”说完抱着江向晚跃上了蹄血玉狮子。 “娘娘,走吧。” “青玄,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待会。”安文夕看着即将沉入山间的夕阳道。 “娘娘,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去吧。” “青玄,北宫喆是不是给我中了相思蛊?”安文夕突然问道。 左言眼底划过惊色,“属下不知。” 安文夕苦笑了笑,从刚才她就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只要她对北宫喆起了杀心,她的心就痛彻肺腑。那个人竟然偷偷在她体内埋了相思蛊,他凭什么? “娘娘,您为什么想杀皇上呢,皇上他一颗心可全在您身上啊。”青玄犹豫问道,这些年他们亲眼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到帝王之位,何其凄苦,他们都希望眼前的女子以后能够陪着他,毕竟这是他唯一动心的女子。 “青玄,以前我有家有国,有宠爱我的父皇,是他亲手葬送了这一切,我怎么能就这么原谅他?” 青玄张了张口,差点就告诉她,其实——安国君并没有死。 “回去吧。” 呵……她伤了她的青梅竹马,他又怎会轻易放过她?江向晚是他心中那道不可跨越的底线! 待安文夕走后,惊魂从一旁的树上落下,将她眼底的清冷和嘴角的苦涩一并收入眼底,看着她倔强的挺直了后背,心中蓦地一软。 惊魂咬了牙唇,他怎么会觉得安文夕那个妖女可怜,一个活活掏了别人心脏的女人又怎么会可怜? 他脑海中再次被刚才江向晚微微皱起来的小脸占据,胸口像是被人砸了一记闷拳,北宫喆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可是他看到了。 她从背后偷袭了安文夕,逼得安文夕出手,她顺着安文夕的掌风坠下悬崖,她以为北宫喆会下去救她,可是却是安文夕拉住了她,于是她将计就计,用力扯开了安文夕掌心的伤,故意让安文夕松开她…… 他的晚儿在他心底一直淳厚良善,怎么会变成这样,惊魂烦躁的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 “晚儿,你怎么样了?”北宫喆将江向晚抱进了凌波殿偏殿。 “喆,晚儿胸口疼。”江向晚脸色苍白,额头上滚着豆粒大的汗珠。 胸口疼?北宫喆脑子里闪现安文夕一掌袭在江向晚胸口那一幕,眸光渐深。 “快传月清绝!” 过了一刻钟,月清绝和月无双火急火燎的进了偏殿,此时江向晚已经痛得昏厥过去。 月清绝扫了眼榻上的人,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胸口挨了一掌。” “胸口挨了一掌就要死要活的,夕姐姐不知道挨过多少掌,也没像她这样。”月无双撇了撇嘴。 “无双!” 月无双见北宫喆脸色铁青,立即躲在了月清绝身后。 月清绝为江向晚把了把脉,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怎样?”北宫喆盯着月清绝道。 正文 第六十章 你就这么想朕死么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除非我死 “引魂丹有异!” “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这能有什么办法?当初就不应该用引魂丹唤醒她。” “可是她告诉朕,她想醒来。” “醒来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得继续挺尸。霰” “无论如何,你给朕治好她!” “喂喂喂,北宫喆,你又威胁本公子。”月清绝哼哼道,“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千年龙魄,将她胸口的阴魂丹换下来,归还枫月谷。询” 北宫喆眉头深蹙,“要找千年龙魄谈何容易。” “如今,你若是想让她醒来也不是没有办法。”月清绝摇了摇羽扇,“瑾淑妃血脉里融了千年龙魄……” “你让这个坏女人喝夕姐姐的血,哥,你疯了!”月无双怒道。 “张海,你去将瑾淑妃带来。” 月无双闻言立即拦住了张海,看着北宫喆道:“喆哥哥,难道你也疯了不成?夕姐姐身子一直都不好,你怎么能取她的血呢!” “无双,这里没你的事,你别多管闲事。”月清绝一把将月无双拽到自己身后。 “哥,我这哪里是多管闲事……” 月无双话还未说完,就被月清绝拉出了偏殿。 “哥,你干嘛拉我出来,我得去拦着喆哥哥啊。” “你能拦得住?” “我、我……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月无双气的掐着腰道,“那个坏女人要死就去死好了,为何要让夕姐姐去救她!” “傻丫头,你就不想知道北宫喆他到底是在乎安文夕多一点还是在乎江向晚多一点?” 月无双略略点点头,她也一直疑惑,明明喆哥哥喜欢着夕姐姐,可是却又拿命护着那个坏女人,他到底爱的是谁? 月清绝摇着羽扇,浅笑道:“你就好好看着吧,我说他对安文夕是下不了手的。” 月无双点头,“我也赌夕姐姐会赢。” “走吧,这里没咱们的事了。”月清绝撩开步子,走向碧落阁。 “不知皇上让臣妾来这里所为何事。”安文夕淡淡扫了眼躺在榻上的江向晚。 她刚刚回到凌波殿就被张海带到了偏殿。 她的语气凉淡极了,就连虚与蛇尾也懒得给他了么? “你当初虽然被人操控,但掏了晚儿的心是事实,如今你又一掌伤了她胸口的阴魂丹……” 安文夕打断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让我给她偿命么?” 她毫不掩饰的讥讽令北宫喆蹙起了眉头,“你的血脉之中融了千年龙魄,如今只有你的血能救她!” “呵……为了救她你连我体内融有千年龙魄都查探过了。”安文夕秋水杏眸内尽是嘲讽,北宫喆努力想从里面找出一分吃醋、一分失望,可惜没有,她眼底只有浓浓的讥讽。 “你想取我的血来救她,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你如今还有选择么?”北宫喆紧逼道。 “就是我死,也绝不会救她!” “这由不得你!”北宫喆浑身冷煞,“张海,取碗来!” 安文夕警惕的盯着北宫喆,想取她的血,绝不可能! 北宫喆步步紧逼,直到将安文夕抵在墙壁上,抽出雪亮的匕首,握住她的右手。手心里的湿滑令北宫喆动作一滞,安文夕包裹在衣袖下的右手早已血红一片。 “怎么没有包扎?” “何必假惺惺?”安文夕甩开他的手,抽出七节鞭砸向他。 “朕是怕浪费了这血!”北宫喆恨恨的咬牙。 “今天,除非你折了我的双手,打断我的双腿,否则你别想从我身上取走一滴血!” “那朕就折了你的手,断了你的腿!” 安文夕长鞭扫向北宫喆,出手狠戾迅捷,浓重的杀意直袭他的面门。 纵身一跃,北宫喆轻松地避开了安文夕的鞭锋,而那七节长鞭如一条吐着信子的火红长蛇,一直咬着他不放,室内的摆设被鞭尾扫碎了一地。 他紧紧锁着安文夕阴鸷的双眸,她长本事了,竟然要招招置他于死地! 北宫喆反身抓住鞭尾,大力一拉,执着鞭尾,将安文夕一圈圈缠了起来,凌冽的掌风在她面门一寸处停了下来。 安文夕双手挣扎着,谁知被越动越紧,看着走进他的北宫喆,抬脚踢向他的关键部位,不料却被他一下扯进怀里,紧紧禁锢住她的双腿。 北宫喆冷冷看着在怀里挣扎的女子,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她刚才竟然要废了他,那力道,足够让他断子绝孙! “妈.的,北宫喆,你放开我!” 北宫喆脸色一黑,“你说什么?”他是不是太宠她了! 握住她流血的右手,将上面的血迹清洗干净,重新上了药,再包扎了起来。 “北宫喆,你真恶心!”将她 的旧伤包扎好,再重新划开一道新伤,真是让人恶心! 北宫喆直接用匕首在她的手腕飞快的划开一道血痕,拿着玉碗接着汩汩流下的鲜血。 安文夕拼命的挣脱北宫喆的钳制,右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 “咔嚓——”一声脆响传来,安文夕的手腕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北宫喆眼底划过一抹凝色。 待接了满满一碗殷红的血液,北宫喆这才放开了她。 鲜红的血液还带着丝温度,在玉碗里格外的晶莹剔透,如妖冶的曼珠沙华染红了他的眼睛。 安文夕含恨的盯着北宫喆,迅速抬脚将北宫喆手里的玉碗踢翻,顿时血流一地。 “哈哈哈……”安文夕颓唐的坐在了地上,大笑了起来。 “你打翻一碗,朕便再取一碗,直到取满为止!”北宫喆捡起了地上的玉碗,走近安文夕。 “我说了要我救她,除非我死!”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北宫喆扣上安文夕的粉颈。 “你既然想救她,不如直接将我的心掏出来还给她!”安文夕双眸冷绝。 北宫喆闻言,大手划过她的锁骨,停在她的胸前,握紧了拳头怒道:“滚,你给朕滚!”他怎么舍得让她死?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月无双看到满地的狼藉和遍地的鲜血惊道。 月清绝显然也没有料到这副情景,一直摇着的羽扇一滞。 “夕姐姐,你流血了!喆哥哥,你竟然真的取了夕姐姐的血,还有你月清绝,你个大骗子!”月无双走过去扶起安文夕,解开她身上缠着的七节鞭。 安文夕抬手为自己接上了刚才生生折断的手腕,淡淡看着还在往外渗着鲜血的伤口,伸出舌头将上面的鲜血全部卷入口中。 明明是那么的狼狈,却带有一抹致命的诱惑,北宫喆狠狠的咬了咬牙。 安文夕凉淡的扫了他一眼,微微扬了扬唇,将手里包扎的手绢一把扯落在地,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了衣摆,决绝的出了偏殿。 摇曳的灯火将她的身影拉得笔直而修长,红衣翩跹,纤姿若柳。 “夕姐姐……”月无双望着那一步步走得不紧不慢的身影,心里涌出一抹心疼,立即跟了上去。 北宫喆看着地上沁着淡淡血渍的手绢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双拳慢慢握起。 “还有别的办法么?” 若是没有,那就继续让她沉睡下去吧。 “办法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需要帝王引!” 帝王引,是大夏始皇帝留下来的彻骨玉髓,世世代代守护着大夏的王,能够在君王受到危险时,保住他的心脉,救他一命。 “这玉髓离不得你,你确定要把它给江向晚用?” 北宫喆看了眼床榻上苍白无力的江向晚,扯开胸前的衣物,“晚儿救过朕,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躺着。” “你疯了!她如今只是沉睡罢了,我不同意你将玉髓给她!” 北宫喆微闭双目,运起内力,将胸前的玉髓逼了出来,那通体碧翠的玉髓还隐隐闪着幽光,精纯无比。 “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看来你始终是对瑾淑妃狠不下心呐。” “今天的事情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你还这么对她?” 北宫喆看着手里的玉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像你这样子,何时才能俘获人家姑娘的芳心啊。”月清绝接过玉髓叹了一口气。 “夕姐姐……”月无双追上了安文夕,看着她空洞的双眸,心中一滞。 “无双你回去吧。” “可是……”可是她现在的状况太糟糕! “放心吧,我还死不了。”安文夕挤出一抹笑来,转身走向凌波殿主殿。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香茗看着一身狼狈的安文夕吓了一跳,想上前扶她又怕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 欢凉看了安文夕一眼,拧了眉,越过香茗扶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你何必与他对着来,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你自己罢了。” “呵……”安文夕苦涩的笑了,“他让我取血给江向晚,我怎么肯!” 欢凉闻言一惊,垂了眸不再说话。 “娘娘,惊大人来了,已经在殿内等您一会了。” “他,怎么来了?”迫不及待的来看她的笑话? 惊魂看着迎面而来的红衣女子,那微微凌乱的发髻和皱起的衣角也掩盖不了那周身的风仪万千。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觊觎瑾淑妃 他的视线顺着欢凉搀着的看去,血迹斑斑,他一愣,这个女人是傻子么,难道都不知道包扎一下么? “你来做什么?”安文夕凉凉道,“若是来找江向晚,你可找错了地方,从这往左拐,她在偏殿!” “你——”本来要到嘴边的话一梗,“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询” “本宫好得很,现在你也看完了,这里不欢迎你,滚吧!” “哼,不可理喻。”惊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欢凉,然后径直出了凌波殿。 “娘娘,是伤药。” “伤药?谁不知道惊大人一心爱慕着那个坏女人,向来看我们娘娘不顺眼,怎么会好心的来送伤药?这里面不知道又装了什么毒药,想着法儿来害我们娘娘呢。”香茗气呼呼的鼓着脸颊。 “香茗说得对,扔了吧。”安文夕淡淡说着走进了内殿。 惊魂看着被香茗扔在地上的小瓷瓶,握了握拳,他真是犯贱,脑子犯抽来给安文夕那个女人送伤药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地上的小瓷瓶递给他道:“惊魂,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青玄,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瑾淑妃是皇上的女人,你离她远一点!” “你这话是说我觊觎瑾淑妃?” 青玄递给他一个难道不是的眼神道:“你这几日一直徘徊在凌波殿外,皇上已经盯住你多时了!” 惊魂闻言脸色大变,收紧了手里的小瓷瓶,头也不回的出了凌波殿。 青玄看着惊魂的背影,眼色微沉,惊魂如今越来越大胆了,这瑾淑妃可不是他能窥探的人。 欢凉利索的给安文夕处理了右手上的两处伤口,叹了口气,公主的性子依旧这么倔。 “欢凉,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了?” “怎么会呢,欢凉只是为公主心疼。”的确是心疼,这半年来,她不论是心上还是身上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往往伤口刚刚落痂,就被人再一次血淋淋的扯开。 “欢凉,我知道我不该与他闹翻,在这承安,想我死的人太多了。没有他的宠爱,我在这夏宫将举步难行……” “欢凉明白公主心里的苦楚。” “明日就是中秋了吧,往年总是酿了桂花酒等到中秋那天再取出来喝,父皇老说我酿的桂花酒不及母后,我特地跟箐姑姑学了母后的做法,想着今年酿给他喝,可惜他却再也尝不到了。”安文夕脸色柔和,嘴角挂着极浅的笑。 “公主……” “欢凉,你去采些桂花来,我想做些桂花糕。” “好。”欢凉抿了抿唇。 “娘娘,不好了!”香茗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让您连夜回宫。” “回宫?怎么这么突然?”欢凉惊道。 “罢了,先收拾收拾东西吧。”他是不想她在这里碍眼吧! “娘娘来不及了,辇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外面的人正催呢。” “只管让他们等着好了,难不成还将咱们娘娘绑上车不成?” 安文夕重新换了身衣服,依旧鲜红似血,如泣血的彼岸花,她出了凌波殿经过北宫喆时,凉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风明身上,那一身清朗若仙的气质倒不像是个武将,四目相接,安文夕挑起唇角道:“风将军的这双眼睛生得很美,倒让本宫想起一个人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在狩猎的树林子里。”安文夕话到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见。 风明闻言,身形微微一震,转眸看去,安文夕已经扶着欢凉的手上了马车,只有一片鲜红的衣角映入他的眼帘。 “啧啧,竟然当着你的面勾搭别的男人。”月清绝嘴角有抹狡黠的笑意。 北宫喆脸色一黑,不悦的扫了眼风明道:“出发吧。” “好端端的怎么这么急着将她送回宫?”月清绝问道。 “今日晚儿受伤一事被传了出去,夕儿正处在风口浪尖,明日秋祭江佑城等人必会拿此说事,倒不如早些送她回宫,避过这个风头。” “她的身份摆在那,你的宠爱只会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你还偏偏要多张扬有多张扬,都说帝王薄情,你倒是个痴情种子。” “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朕心尖上的女子,只有这样,别人若是想对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了。而她若想在这夏宫立足,必须需要朕的宠爱!” “那江向晚呢?” “晚儿和她不一样,朕从未对晚儿有其他想法。” “可是她如今是你的贴身女官,别人可不会这么想。”月清绝摇着扇子,这人他心里门儿清,可做出来的事净伤人心。哪像他,虽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他从来不舍得伤害任何一个女子的心呐。 “你说说,江向晚在那个位 子上,不知道膈应了多少人。” “会膈应她么?” “不会,人家姑娘心里就没你!” “不,她心里有我。”北宫喆坚定道。 “那就是她傻,这事换做我,不仅背负着亡国之恨,还有杀父之仇,是断然不会对仇人生出爱慕的心思……”月清绝正说得慷慨激昂,对上北宫喆那双刀子眼,立即噤了声。 “那啥,我记得还没有用晚膳,本公子先走了,不用送。”月清绝在北宫喆冷煞的威慑下,立即收了羽扇,一溜小跑出了凌波殿。 北宫喆望着安文夕离开的方向,捏了捏眉心。 亡国之恨,杀父之仇…… 可是现在,他还不能告诉她,安国君没死。 安文夕所做的车辇并不大,可以说有些寒酸,行路颠簸,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却无法入眠,她靠在软榻上只手撑着额头。 香茗一把撩开车帘对外面道:“你们慢一点,我们娘娘不舒服!” 风明骑着马警惕的瞧着漆黑的夜色一言不发,皇上知道他们想置瑾淑妃于死地,却偏偏让他们去护送瑾淑妃回宫,其意昭然若揭。 他身旁风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皇上怎么突然让我们送这女人回宫?这妖女当真是难伺候!”风启骂骂咧咧道,由于动作太大,不小心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风明淡淡瞥了他一眼,厉声道:“你若是不想去,尽管回去。” 那日他们在树林子里劫持瑾淑妃的事情,不仅皇上知道了,如今就连瑾淑妃了知道了,偏偏风启还不知死活,皇上那一百军棍他真是白挨了! “可是这妖女……”风启看着风明凌厉的眼色,终于禁了口。 这时,一只葱白玉手撩开车帘,红衣下露出半截藕臂。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风明看着安文夕微杨的嘴角,上车前那一幕再次闪现在脑海中,忙勒住了马恭敬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车行的太快,本宫在里面不太舒坦。”安文夕略略皱眉,“还有,本宫这一路总是打喷嚏,莫不是有人在骂本宫?”她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一旁的风启。 风启:“……” “既然瑾淑妃娘娘不舒服,微臣立即减速。” “如此多谢风将军了。”安文夕缓缓放下车帘。 过了不久,安文夕再次掀开了车帘道:“风将军可否停车,本宫想要出恭。” 出……出恭?风明脸上蓦地一红,这简直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尴尬的事情了,可偏偏当事人没有半分扭捏害羞,如此倒显得他太小家子气了。 安文夕扶着欢凉的手下了马车,瞥了眼一脸不自然的风明,浅浅笑出了声。 欢凉发觉风明一直跟在身后,回头不客气道:“大胆,娘娘出恭风将军跟着做什么,难不成风将军还有这样的癖好不成?” 安文夕闻言止住脚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半晌道:“欢凉,不许对风将军无礼,就是风将军有这样的癖好,你也不要说出来,好歹顾及一下风将军的自尊心。” “是,娘娘,欢凉知错。” 主仆俩一唱一和,登时令风明脸色通红,他咬了咬牙,后退了几步,他不能离得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万一瑾淑妃出了什么事,他担待不起! 看着风明一脸窘样,欢凉噗的笑出了声,“公主,你也太狠了,人家风将军脸皮薄着呢。” “呵……他那日将我吊在树上,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向来有仇必报,既然别人让她不舒坦,她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可是公主,他们一直都想要公主的命,你屡次戏弄他,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杀意。 “自然不会,树林子里那件事,想必北宫喆早就已经知道了,不然不会故意安排风明送我回宫,那风明就是为了取得皇上的信任,也决不会让我出事。” 欢凉略略点头,那风明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了? 车辇刚刚行至宫城,此时东方已经现了鱼肚白,街道两旁已经有商贩开始吆喝着叫卖。 安文夕伸了个懒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她睡得腰酸背疼,挑开车帘,唤道:“风将军。”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祸害遗千年 “瑾淑妃娘娘。” “我说你这个妖女又要干什么?”风启气的差点跳脚,这一路上她一会嫌走得快了,一会又嫌走得慢了,一会要出恭,一会嫌马车太小坐不下。好不容易折腾的要睡觉了,他们以为终于可是松口气了,结果却发现他们实在是高兴的太早,这个妖女嫌睡不安稳,硬着要求将速度放到最慢,一直拖到将要天亮才感到宫城,他真是恨不得一刀砍死她! “风将军,天要亮了吧,现在什么时辰了?”安文夕不理会风启,看着风明道。 “禀告瑾淑妃娘娘,快要卯时了。” “昨儿个本宫急着赶路,都没有来的及吃饭,如今正饿得厉害,风将军可否找个地方,先让本宫填饱肚子?霰” 风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握着长剑的手指微微有些卡白,半晌从嘴里发出一个音来,“好。” “本宫向来嘴挑,你给本宫找一家好点的酒楼。询” “好。” 风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骑着马行在最前面。 不久,风明对着车帘道:“瑾淑妃娘娘,这醉仙阁是承安最好的酒楼,请娘娘移驾。” 不多时,墨青色的车帘被挑起,一只大红色的绣鞋悠然落地,红衣如火,在熹微的晨光中格外的耀眼,风明立即垂下了头。 安文夕搭着欢凉和香茗的手,优雅的下了马车,左右打量了下,然后对一旁的风明道:“这里不错,本宫喜欢,风将军有心了。” 风启看着前方那道窈窕的身影,恨得牙痒痒。 安文夕吃的极慢,边吃边打量着四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风将军要不要坐下来一起用早膳。” “这于理不合,风明不敢。” “赶一夜路,想必大家也饿了,欢凉叫小二再准备些早膳。”安文夕打量了眼站在风明身后的风启等人。 “如此就多谢瑾淑妃了。”风启不客气道,反正就是吃顿饭而已,皇上又不知道怕什么。 风明对风启略略有些不悦,但是瑾淑妃胜意难却,他也不好再推辞。 风启刚刚提了筷子,还没有来得及吃几口热饭,这厢安文夕闲淡的放下了筷子道:“本宫吃好了,风将军可以上路了。” “咳咳……”风启闻言,差点没有噎到,他狠狠地握着手里的筷子,气得想要骂娘,这妖女绝对是故意的! “上路。”风明斜了他一眼道。 看着风启铁青的脸,安文夕心情顿时顺畅了起来,这些小把戏看似幼稚,却正好可以用来对付风启。 安文夕出了醉仙阁,即将踏上马车时,从天而降一只大网将她牢牢套住,几个黑衣人纷纷执着雪亮的弯刀朝她砍来。 “嚯——”风明长剑出鞘,他小心了一路,终于来了!不过这些人为何会选在闹市出手,而不是在郊外? “保护瑾淑妃!” 安文夕左手执着七节鞭,凌厉的鞭风劈开身上的大网,左手的气势丝毫不输右手。 香茗吓得躲在安文夕身后,欢凉贴着安文夕的后背,将香茗护在中间。她们周围的黑衣人虽然声势浩大,但明显没有伤她们性命的意思。 风明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出手越发狠戾起来,逼得黑衣人节节后退。 一柄雪亮的短刀擦着安文夕的脖颈而来,一招一式皆是冲着她的命门而来,与刚才的那拨黑衣人截然不同。 终于等到这批人出手了,安文夕勾了勾唇,和欢凉互换了个眼色,两人身影交错,借此扰乱敌人的视线,二人出手皆又快又狠,看似招招欲置人于死地,实则是找机会扯下那人的黑面巾。 “啊!”被扯下黑面巾的那人一声惊呼,随即嘴角扯起了讥笑。 黑面巾下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罢了,欢凉看着他嘴角的讥笑,心中气愤,执起长剑朝那人胸口刺去。 “欢凉,留活口!” 安文夕话音未落,那人便抓着欢凉的剑朝自己胸口刺去,这一幕太过诡异,就在众人愣神之际,一柄银剑自安文夕背后刺来。 “娘娘,小心!”风明一剑挑开了安文夕背后的剑,将那人踢翻在地,风启立即将人控制住。 刚才抓着欢凉短剑的男子陡然握着剑锋抹向欢凉的脖颈,安文夕暗呼不妙,右手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刺向那人。 红衣掠过,如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这一切仅在眨眼之间,那人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安文夕一手执鞭,一手握着匕首,那玄铁匕首的尾端还挂着一串血珠,众人不禁将视线停在了那道娇小的身影上。 红衣猎猎,墨发肆意飘扬,眼底的狠绝令人一颤。 风明心中一惊,没想到瑾淑妃竟有这么好的身手,那日在树林子里幸好没有伤她,不然死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剩余的继位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提 刀砍向风启,救出同伴后,纷纷撤退,刚才第一批黑衣人早已无声无息的撤离了。 欢凉利索的撕开了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果然不出所料,整个脸都被毁掉了。 “你没事吧?” 香茗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听到安文夕问她,立即道:“没……奴婢没事。” “将尸首收起来。”风明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人,冷冷吩咐,他也看了出来,今日的黑衣人根本就是两伙人! “啊!不好了不好了,杀人了!” “那不是瑾淑妃么?” “不好了,瑾淑妃杀人了!” 突然涌出来一众人群,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甚至有人还拿出烂菜叶,臭鸡蛋来扔安文夕。 安文夕冷眼瞧着这一切,风明看着她如此淡然心中略略划过惊色,这些人是如何认得出瑾淑妃的?而她,又为何如此不慌不乱? 联想这一路来瑾淑妃的一些无理取闹,他脑子里渐渐清明起来,她根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等着别人来刺杀她,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是这个坏女人迷惑了皇上,砸死她!” “啪!”鸡蛋砸到脸上,顿时流了他一脸,风启怒道:“你为何拿我来挡?” “娘娘如此金贵的人,怎么能沾上污秽,不拿你挡拿谁挡?”欢凉道。 风启气的脸色发黑,刚才他们拼了命的救这女人,不仅不懂得感恩,还顺手拿他当做盾牌!他恶狠狠的瞪着安文夕道:“刚才怎么不让那些黑衣人杀了你这祸害!” “放肆!”欢凉怒道。 安文夕邪邪一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么?所以,本宫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当今圣上专宠这妖女,也必然是像夏瑜君那样的亡国昏君!”人群的叫骂声一时激昂起来,纷纷将手里的脏东西乱扔一气。 “对,一定是昏君!” “大夏必亡!” “大夏必亡!” 听到此,安文夕隐晦的勾了勾唇。 风明闻言,紧蹙了眉头,究竟是谁在煽动群众,竟然说出“大夏必亡”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都不想要命了么? “都给我闭嘴,谁再胡言乱语,一律格杀勿论!风启——” “属下在!” “看看是谁在妖言惑众,给本将拿下!”风明眼底闪现一抹杀意。 “果然是暴君,竟然如此昏庸无道,镇压百姓!” “我偏要说,昏君昏君!大夏必……” “啪——” 突然,凌厉的鞭尾径直朝他袭来,带着一股劲杀之势,锐不可当,就在鞭尾即将甩到他脸上之时,安文夕蓦地收了鞭子,厉声道:“不想死就闭嘴!” 见那人动了动嘴皮子似有要说些什么,安文夕又迅速地在他面前甩了一鞭子,直直将他逼退。收了鞭子,提身跃上马车,简洁利练,毫不拖泥带水。 红衣如绸,蹁跹若蝶,众人一滞,盯着马车上神情傲然的女子,连手中原本打算扔上去的烂菜叶也都忘记了。 安文夕回首看向风明道:“风将军,愣着作什么,回宫!”接着,杏眸扫向人群,“一旦有人靠近本宫的马车,杀无赦!” “是!”风明闻言,立即对风启等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对上风明手里的长剑,原本***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了下来,风明厉声吩咐道:“将这些人拿下,等候皇上发落!”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涌进来大批的群众,顿时将众人的视线冲散,原本叫嚣的人群登时混了进去,再也无迹可寻。 “风启,你带几个人将刚才的人调查清楚,余下的人随本将回宫!” 不远处的一处茶肆二楼,一位灰衣男子静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脸色微凝,看着安文夕所乘的马车渐渐驶进宫城,随即在桌子上留下一锭银子,不见了踪影。 —— “大人,事情成了!”刚才茶肆二楼的灰衣男子垂首汇报道。 中年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你这次做的很好。” “可是……” “可是什么?”男人的声音陡然变高。 “好像……好像有些不对。” 男人脸色微变,“嗯?”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失宠 “大人,好像跟原来预计的有些偏差,咱们的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知晓瑾淑妃乃祸国妖姬,借此向皇上施压,废黜瑾淑妃。但是,今天不少人却说……却说皇上是一代昏君,和……和当年的夏瑜君没什么区别,这大夏必……必不长久!” 男子脸色顿时一沉,“什么人竟敢祸乱人心?” “奴才该死,奴才没有查出来。” “这不怪你,是老夫疏忽了。”男子手中的动作一顿。 “有件事倒是真如大人所料,果然有人另派了杀手要置瑾淑妃于死地。”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这瑾淑妃不过是一介前朝孤女,如今又有那么多人想她死,他就不信她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这大夏的皇后,只能是他的女儿——江向晚! 秋祭完毕,北宫喆等人回到宫里已是傍晚时分了,他不顾一路风尘仆仆,立即在琼华殿召见了风明。 待风明走后,北宫喆双眸微缩,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龙案,青玄知道这是皇上思考的惯有动作,他立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北宫喆翻开龙案上的奏折,全部是上奏要废黜瑾淑妃的,他隐忍着怒气将所有的折子一一合上。 “江佑城这个老匹夫这是在向朕施压呢!” “至于风明送到慎刑司的那几个人全部杖毙。” 青玄大惊,皇上将人都杖毙了,怎么能查得出来究竟是谁要杀瑾淑妃?但是这是皇上下达的旨意,他只有绝对服从,没有问为什么的权利霰。 “是。” “左言。” 北宫喆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影蓦地立在他身后,“皇上。” “你和月清绝连夜出发,去西楚拿回千年龙魄。” 左言一愣,北宫喆不悦道:“怎么?” “皇上,月公子怕是不会听属下的。” “只有拿回千年龙魄,才能将引魂丹归还枫月谷,你告诉他,他若是想在宫里呆一辈子,那就不必去了!” “是。”左言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北宫喆微微扶了扶额,出了琼华殿,望着未央宫的方向,踌躇了脚步,最后拐去了素芳阁。 跟在北宫喆身后的张海微微一愣,皇上这还是头一次去别的宫里头呢。 未央宫里的安文夕正在小口的吃着桂花糕,自然不知道北宫喆这一番曲折的心思。 桂花糕,不过是最寻常的糕点,但确是她母后的最爱,连带着她也很喜欢。如今这空旷的未央宫只剩了她一个,吃在嘴里的桂花糕也尽是苦涩。 “娘娘,陌姑姑来了。” 安文夕回过神来,对欢凉吩咐道:“将这些收了吧。” 安文夕听箐姑姑说她去灵丘这几日,陌姑姑不见了,那么她去了哪里?她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不知底细的人。 “娘娘。”陌姑姑微微低了头,掩去了她眼底的思绪。 “陌姑姑不必多礼,坐吧。” “奴婢不敢。” “陌姑姑有何不敢?” 陌姑姑心中微惊,抬起头道:“娘娘这是何意,奴婢不懂。” 安文夕也不再拐弯抹角,“本宫去灵丘这几日,不知陌姑姑身在何处?” 陌姑姑闻言,面上不起波澜,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奴婢早年失踪的儿子有了消息,奴婢便出宫查探,没有及时向娘娘说明,还请娘娘恕罪。” “哦,陌姑姑还有个儿子?”安文夕紧紧锁住陌姑姑的凤目。 “是。”陌姑姑不慌不乱,仅这分沉稳,就令人高看一眼。 “第一次见陌姑姑是在清幽宫,那时陌姑姑自称‘本宫’,现在陌姑姑又有了一位儿子,陌姑姑的身份倒有些令人好奇呢。” 陌姑姑淡然一笑:“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再瞒你,我是夏瑜君的贤妃凌阡陌。” “您就是凌阡陌,我以前倒是听母后提起过。” 陌姑姑微微点头,“你这张脸很像当年的莫虞。” “既然陌姑姑是当年的贤妃,夕儿有桩旧事想请教陌姑姑。” 陌姑姑眸光一敛,片刻道:“你说吧。” “我想知道我母后与如今的曹太后可有什么恩怨?” 陌姑姑在听到曹太后时,眼底蓦地生出一股浓烈的恨意,尽管她刻意掩饰。 “我也不过是知道一些罢了,当年曹暮烟还未进宫时和你父皇安莫霖情投意合,只差去下聘了,但是夏瑜君突然选秀将曹暮烟选进了宫中,后来安莫霖和莫家嫡女订了亲……” “是不是夏瑜君又将我母后纳入了宫中?” 凌阡陌点点头,“后来夏朝灭亡,安莫霖称帝,将莫虞立为皇后,却没有纳曹暮烟。” “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曹暮烟为人阴狠毒辣,你多加小心。” “多谢陌姑姑提醒。” “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在这宫里,你能依仗的只有皇上了,你若是够聪明,就不会傻到去毁掉自己唯一的保命符。” 她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陌姑姑!” “奴婢只是想提醒一下娘娘,做事多考虑一下身边人,娘娘固然不怕死,奴婢可是惜命的紧。” 安文夕闻言,心中一惊,这句话顿时点醒了她,她一直以来都只想着报仇,却从未想到一旦杀了北宫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身边的箐姑姑、香茗,还有欢凉,她们的性命全部都握在了她的手里,她不能不顾她们的死活。 半晌,安文夕道:“多谢陌姑姑提醒,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看着陌姑姑的背影,安文夕勾唇道:“本宫希望陌姑姑早日找到儿子。” 陌姑姑闻言,脚步一滞,没有回头道:“那就借娘娘吉言了。”说完,又加快了脚步。 第二日,北宫喆就晋封彭安容为婕妤,齐紫陌为才人。一时间,彭安容风光无限,这灵丘之行果然是一个好机会,其余一同选秀进宫的几人,哪个不是又恨又妒。 接下来几晚,北宫喆皆是歇在了素芳阁,后宫其他妃嫔皆去恭贺,就连向来高傲的江向晴解了禁足也去了素芳阁。整个宫里,仿佛将安文夕整个冷落了下来。 这次秋猎回来,北宫喆虽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可是他开始陆续宿在其他妃嫔的寝殿,连着一个月都没有再踏进未央宫一步,这在其他宫妃眼中无疑是失宠了。 安文夕本就是亡国公主,如今身在大夏更是寄人篱下,没有强硬的后台,如今连仅有的圣宠也失去了,自然就不足为惧。如今她仅有的优势,便是那张脸了,可是在这后宫之中,从来就不缺美人。 安文夕百无聊赖的给绿牡丹浇着水,自从北宫喆不再踏进这未央宫,花房再也不曾往未央宫送过花草,皆去上赶着巴结彭安容,宫中的奴才惯会看主子脸色行事,都认为安文夕不再受宠,对于未央宫的吃穿用度皆是马马虎虎应付了事。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人已经看不下去了。 月无双从安文夕手中接过水壶,放到一旁道:“夕姐姐,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喆哥哥这都一个月没来未央宫了,你看看那些眼高于顶的***才送来的东西,哪个不是别的宫里剩下的!” 安文夕看了眼内务府刚送来的入冬的衣物,淡道:“我看着也挺好的,素净。” 月无双愤愤道:“哪里好了,一堆破布。” “夕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喆哥哥的气啊?” “没有,我哪敢生皇上的气啊。” “那你为什么都不去找喆哥哥?”别的妃嫔动不动就煲了汤,做了点心送到琼华殿,也从来没见夕姐姐对喆哥哥这么上心过,也许是喆哥哥真是伤了她的心了。 “皇上不想见我,我又何必去碍他的眼。” 正说话间,箐姑姑捧着小匣子施了一礼道:“娘娘,这是内务府刚送来的胭脂首饰,您要不要过过目?” “不必了,放那里吧。” “哎,我要看看。”月无双不由分说从箐姑姑手上接过小匣子。 “这胭脂看着倒像是上品,还算那些***才有眼色。”月无双说着,将那盒胭脂打开,待刚闻了一下,脸色立即大变。 “怎么?” “这胭脂有问题!” “香茗,你端盆水来。” 月无双沉着脸色,将手里的胭脂一股脑倒进了水中,红色的胭脂沾了水渐渐化开,将水染成红色,过了片刻,红色逐渐变淡,黑色渐浓。 “有毒!”香茗惊道。 “竟敢在本小姐眼皮子底下使毒,真是自不量力!”月无双唇边扯开一抹讥笑,“夕姐姐,看来有人想毁了你的脸呢!” “谁这么歹毒,我们娘娘如今都不和她们争皇上了,她们竟然还要害娘娘。”香茗愤愤道。 如今不论她是否得宠,她处在这个位置上,就膈应了一群人,现在皇上厌倦了她,自然是除掉她最好的时机,那些人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安文夕嘴角淡淡挂着笑,朝欢凉使了个眼色,欢凉立即明了。 在这后宫之中,你不害人,并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你,安文夕再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娘娘,不好了,储秀宫出事了!”箐姑姑神色慌张进了内殿。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贼喊捉贼 “出了何事?” “黎美人中毒了!” “什么?”月无双惊道。 “上次娘娘赏给了她们每人一盆绿牡丹,听说花盆中埋进了千叶红……” “千叶红?”月无双惊道,“哪来的千叶红,那可是我枫月谷独有的。霰” 只怕就是因为千叶红是枫月谷独有的,才麻烦! “可是,夕姐姐我这次来所带的千叶红根本就没少啊!询” “那千叶红自然不是从你这里拿的,你那里放了那么多的‘宝贝’,旁人谁敢靠近?” 她话音刚落,香茗立即附和的点点头,那些毒蜘蛛、毒蛇,她可从来不敢招惹的。 安文夕抿了抿唇,正思考着,一声尖细的嗓音突然传来,“瑾妃娘娘,皇上宣您去储秀宫一趟。” 来人正是张海,连北宫喆贴身内侍都来了,可见事情不小。 “夕姐姐,我随你一起去。” 安文夕略略点头,随即不动声色的朝张海手里塞了绽银子,悄声问道:“张公公,您能否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别人不清楚,但是他张海可是知道皇上对这位主子的心思,他哪敢收她的好处,立即将银子还给安文夕道:“娘娘,您可折煞老奴了,好像是那绿牡丹惹得祸,储秀宫里头有好几位娘娘身体都出现了轻微的中毒症状,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您向皇上多说几句软话。” “多谢张公公。” 储秀宫汀兰苑里,黎诗雅紧闭着眼睛,面容苍白,北宫喆立在床榻一旁,脸上喜怒难辨,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绿牡丹。 “这千叶红乃是枫月谷独有的,怎么会出现在了宫中?”江向晴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立即将脏水引到安文夕身上。 宫里的确不会有枫月谷的千叶红,但是宫里有个枫月谷的大小姐月无双,她手上不仅有千叶红,而她还是位使毒高手,谁都知道月无双住在未央宫,还和安文夕相处融洽。 “皇上,您一定要为黎美人做主啊,这绿牡丹里的毒可是导致绝育的啊。”彭安容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黎诗雅道。 北宫喆听着彭安容的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彭安容本来还想再添一把火,看着北宫喆脸色微变,这才收住了嘴。 半晌,江向晚淡淡开口道:“皇上,微臣以为这件事和瑾淑妃无关,瑾淑妃不傻,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来。” “喆……”江向晴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姐姐不许她再喊喆哥哥,立即改口道:“皇上,那千叶红本无毒,只是混了绿牡丹的香气才产生了剧毒,瑾淑妃定然不知道这其中蹊跷,臣妾想她一定是无心的。” 江向晴这句话,看似是在帮安文夕摆脱嫌疑,实际上则坐实了安文夕下毒的罪名。这千叶红是月无双的东西,就是安文夕不知道作用,难道月无双也不知晓么? “皇上,晴儿说的有道理。” 尼玛,安文夕刚刚踏进汀兰苑,便听到江家两姐妹轮翻着帮她“洗刷嫌疑”,不禁勾起了红唇。 “启禀皇上,瑾淑妃娘娘到了。” 北宫喆抬起头来,迎面走来的女子,依旧一袭红衣,虽不施粉黛,但清丽如出水芙蓉。一个月不见,她看起来好像稍稍圆润了些,更显风姿绰约。 在场的其他女人看到面色红润的安文夕不禁一愣,依旧红衣张扬,在她身上似乎看不到失宠该有的颓唐失意,反而气色更好了些。 她薄淡的眼神令北宫喆心中一涩,握了握拳,强忍着没有去将她揽入怀中,冷声道:“瑾淑妃,绿牡丹一事,你难道不想向朕解释些什么么?” “皇上,臣妾也是刚刚听说了黎美人中了毒,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皇上要让臣妾如何解释?” 北宫喆眼风扫了眼立在一侧的小宫女,她立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近来,我家娘娘身子一直不适,今天早晨,奴婢叫娘娘起床时,就发现娘娘昏迷不醒了,奴婢立即请了太医,太医称是中毒。然后检查了一遍室内的东西,发现了绿牡丹花盘内埋进了千叶红。” “千叶红?”安文夕疑惑道。 那小宫女闻言立即将绿牡丹花盆里埋着的千叶红扒了出来,安文夕视线划过她的手,随即落到千叶红上面。 “瑾淑妃娘娘还不知道吧,千叶红散发的气息和绿牡丹花香融合起来,产生了使女子绝育的剧毒。”一直没有说话的齐紫陌淡淡开口道。 “这么说来,皇上是在怀疑臣妾做的手脚了?”安文夕勾唇,“臣妾还没有傻到害了人还留了证据等着别人去抓!” 北宫喆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她明知道自己不会怀疑她,还步步紧逼,对他含讥带讽。 “这千叶红是我从枫月谷带来的,喆哥哥就是要怀疑也是怀疑无双,这事和夕姐姐有什么关系?”月无双一袭鹅黄罗裙,别样的灵动,双眸清冽的在众人脸上一一扫了一遍。 “ 月小姐还是早些认清身边的人,免得被人陷害了还犹不自知。” 江向晴话音未落,北宫喆凌冽的眼风扫来,她立即朝江向晚身后靠了靠,江向晚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晴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饭可以乱吃,可这话不能乱说。”安文夕双眸凉淡,凌厉的瞥了她一眼。 “既然早就发现身子不适,为何没有早些请太医呢,依我看,没准她是贼喊捉贼呢。”月无双哼道。 “月小姐,在这宫中,子嗣关系到深宫女子一生的命运,谁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彭安容讥讽道。 月无双走到绿牡丹前面打量了眼花盆里的千叶红,心中一惊,这不是千叶红! 她刚想说话,却被安文夕一把拽住。 安文夕上前一步道:“皇上,你相信臣妾么?” 北宫喆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好,既然皇上只相信证据,那么臣妾就拿出证据证明给皇上看。”安文夕淡道,“其实,这事若是想证明是谁做的并不难。” 安文夕话音一落,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江向晚不动声色的多瞧了安文夕两眼,她倒要看看她如何拿出证据来。 “无双的千叶红一直都和一些毒物放在一起,自然久而久之上面会带有毒性,若是有人接触了千叶红,一开始先是双手退皮,接着双手便会慢慢腐烂,然后全身各处也会渐渐腐烂流脓!直至最后气孔流血而亡!” 安文夕说话时凌厉的双眸有意无意的扫了眼一旁跪着的小宫女,她的话如一把利剑狠狠的插进了众人的心中。 “夕姐姐说的不错,敢偷我月无双的东西,自然得付出些代价!”说着从背篓里取出一条黄灿灿的蛇来,“大黄,去帮我找到那个偷千叶红的贼来。” 众人看见月无双手里的大黄蛇,俱是脸色一变。 北宫喆脸色一沉,“无双,不要胡闹,将它收起来!” 北宫喆话音未落,那条大黄蛇便径直爬向跪着的小宫女身边,她立即浑身发抖,不停地磕头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本宫也没说是你,你怕什么?”安文夕厉声道,“将你的手伸出来!” 那小宫女顿时脸色惨白,拼命的咬着唇,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 “将你的手拿出来!”一道浑厚威严的男声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当那小宫女怯怯懦懦的将手伸出来,众人皆一脸惊色,那小宫女的手由于退皮而惨不忍睹,真相不言而喻。 刚才安文夕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来了个将计就计。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北宫喆的声音寒意森森。 “本宫劝你说之前要想清楚了,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安文夕凉凉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一切都是我家娘娘吩咐奴婢做的,娘娘见瑾淑妃一个人霸着皇上,心存不满,所以就出此下策……” “原来还真是黎美人贼喊捉贼啊!”彭安容一声惊呼。 “既然月小姐房间里养着毒物,我很好奇你一个小丫鬟怎么能从里面偷了千叶红,还有这黎美人也够狠心的,为了扳倒瑾淑妃,不惜搭上自己的后半生。”江向晚盯着地上的小宫女凉淡道。 “那日月小姐刚好在院子里晾晒药草,奴婢就偷偷地拿了一把,我家娘娘略会些岐黄之术,她说千叶红和绿牡丹在一起会产生轻微的中毒症状,她不知道竟然会产生绝育。”她说的除了偷月无双的千叶红是假话,其余的句句属实。只是,她就是死也不能说出绿牡丹花盆内的千叶红是哪来的,因为那个人手里捏着她全家的性命! “那储秀宫其他妃嫔那里的千叶红也是你放的了。”安文夕问道。 “是,都是我家娘娘吩咐奴婢做的。”那小宫女咬牙道,那个人说了若是不能除去瑾淑妃,就把责任全部推到黎美人身上。 在这后宫之中,许多事情并不关注过程如何,而仅仅需要一个结果罢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反客为主 “对于你这个这么急着招供主子的奴才,本宫也是第一次见。”江向晴不咸不淡道,“皇上,依臣妾看,这件事必有隐情,不如将这小丫头送到慎刑司,好好拷问。询” 小宫女闻言,眼中闪过巨大的惊恐,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北宫喆瞧也未瞧江向晴一眼,冷声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杖毙,将黎美人贬为庶人,打入清幽宫。”这里面有没有隐情他岂会不知,这件事他早在踏入储秀宫时,便已经心知肚明。 那小宫女闻言,身子一矮,瘫倒在地上,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有种解脱。 北宫喆这句话犹如清脆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江向晴脸上,她顿时脸色戚戚,不敢再多言,其他人就算有人心中有所疑虑,也不敢造次。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这样都扳不倒安文夕,未免有些可惜。 “喆哥哥,到底这千叶红也是我枫月谷的东西,无双能不能拿回去呢?” “随你吧。”北宫喆淡淡道。 “皇上,既然这件事和臣妾无关,请容许臣妾先行告退。”安文夕福身道,然后带着众人出了储秀宫。 北宫喆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径直回了琼华殿。 “夕姐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那根本就不是千叶红,而是有毒的千叶殇。”一回到未央宫月无双立即问道霰。 “你能看出来,皇上又岂会不知,就算它是千叶殇,这绿牡丹是从本宫的未央宫出去的,一样不能除去本宫的嫌疑。” “也对哦,夕姐姐,你好聪明。” 聪明么,安文夕嘴角有抹苦笑,她不过是被逼到这一步罢了。 “这一切真的是黎美人自己做的么?” “当然不是。”就像彭安容来说,子嗣对深宫之中的女人来说不言而喻,自然不会有人敢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 这黎美人不过是被人利用了,估计她还不知道那千叶红和绿牡丹会产生绝育的后果。 “夕姐姐既然知道不是,那为何还……” “这叫做打草惊蛇。” 安文夕微微眯了眼睛,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究竟是谁? “欢凉,你将刚才内务府送来的胭脂给晴妃娘娘送去,就说本宫不喜欢这些胭脂水粉,而这几盒胭脂正适合晴妃娘娘那皮肤暗黄的肤质。” “噗——” 安文夕话音一落,月无双大笑道,“夕姐姐,以前无双怎么没发现,你这嘴巴这么毒呢,哈哈哈。” “我不是嘴巴毒,我只是说出了事实。”安文夕耸耸肩。 待欢凉将胭脂送到晴阳殿,江向晴脸色蓦地一变,盯着那几盒胭脂,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那安文夕都知道了? 欢凉见她神色微变,接着又将安文夕说的那段话说了一遍才匆匆告退。 江向晴听到那句“皮肤暗黄”时,一下子将桌上的胭脂全部扫下去,气的浑身发抖,什么叫做她皮肤暗黄,她正值二八年华,皮肤嫩的都可以掐出水来好不好! “娘娘息怒,您一生气不正好上了那位的当了么?”雪竹立即劝道。 江向晴看着地上的胭脂对雪竹吩咐道:“你去将地上收拾干净!” 联系今天的事情,江向晴不得不慎重考虑了,那安文夕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后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反正这宫里,想她死的人多了去了。 过了不久,北宫喆又新立了一位美人,就是选秀那日被安文夕刷下去的黎诗琪,黎诗雅被贬为庶人且失去了生育能力,在宫中自然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家族里自然会再推上来一位替补她的人。 对于这位新立的黎美人,北宫喆没费多少心思,自从封了美人后,也没有见过一次。而被扔到清幽宫的黎诗雅,本就经受不了不能生育且被贬为庶人的打击,再加上黎诗琪被封了美人,不久便抑郁而亡了。 时间转眼又过了半月,如今已经逐渐步入冬季了,甚至有的宫里已经生起了火龙,由于安文夕不受宠,自然是没资格用火龙的。再有几日就是北宫喆的生辰了,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生辰,意义非常。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不少人都卯足了劲儿好好准备寿宴,希望能够让皇上多看一眼。 北宫喆的生辰,安文夕是知道的,以往三年,都是他们一起过的,虽然简单,但很温馨。但今年他的生辰,安文夕原本不想去为他花那个心思去准备,但是北宫喆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踏进未央宫了,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由于秋猎的事情,北宫喆一直都晾着她,无非是想让她先去低头,而之后的一段时间又没有什么契机,安文夕不愿意没原则的去愉悦讨好他。 安文夕闲淡的喂着她的小青蛇,欢凉将后宫里最近的动态一一说给她听。 “晴妃给各宫里的主子下了帖子,邀她们明日去九华暖阁商议万寿节的事情。” 皇上的生辰叫做万寿节,取万寿无疆之意。 安文夕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欢凉继续道:“晴妃给所有的宫妃都下了帖子,却独独漏了我们未央宫的。” “什么?”香茗一听愤愤道,“那晴妃也太过分了,这岂不是藐视我们娘娘么!” “岂止是藐视,那晴妃这是在向别的妃嫔扬威立信呢!” “那怎么办?晴妃没有邀请我们娘娘,我们娘娘去了的话,到时候没有娘娘的位子,岂不是很尴尬,若是不去,那晴妃的计谋不就得逞了,那以后我们娘娘又该怎么在宫里立足呢?”香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反观安文夕依旧是一脸闲淡,欢凉看了眼香茗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娘娘,你明日去不去?” 安文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道,“去,当然要去。” “可是……”香茗担忧的看着安文夕。 “放心,我自有办法。” 第二日,众位妃嫔早早去了九华暖阁,晴妃下了帖子,谁敢不去,相对于没有后台的安文夕,众人还是更惧怕这位性子跋扈的晴妃,人家不仅有位身居左相的爹,还有一个跟皇上青梅竹马的姐姐,众人巴结还来不及,谁敢拂了她的面子。 江向晴打量了眼暖阁内,看着众人都到齐了,满意的笑了笑,如今安文夕那个贱人不再受宠,即使位分比她高,在这后宫里,地位却及不上她。 今天她邀请了宫内所有的妃嫔来暖阁,却独独没有请安文夕来,若是她不来,她就狠狠的将她踩在了脚下,她若是来了,她正好可以好好的羞辱她一番。想到这里,江向晴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江向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还未来的及说话,殿外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各位妹妹,本宫来迟了,真是不好意思。” 众人大惊,纷纷向外面看去,来人红衣似火,宛若冬日里的一朵清傲的寒梅,如此张扬明丽,不是瑾淑妃又是谁? 今日晴妃摆明了想要羞辱她,这件事若是换做她们其中一个,都会羞得抬不起头来,她们皆以为她不敢来了,谁知她不仅来了,还是如此高调的来了。 一众妃嫔目光饶有兴趣的在安文夕和江向晴之间流转着,她们皆很期待瑾淑妃对上晴妃,到底谁会赢呢? “本来万寿节一事,本该由本宫来操心着叫姐妹们来商讨一下怎么办,可是这几日,本宫身体有些不适,多亏了晴妃妹妹在一旁帮衬着。”安文夕笑盈盈道。 她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主动权从江向晴那里夺了过来。 江向晴双眸中划过恨意,她好不容易才拿到了主动权,在众妃之间建立了威信,结果被这个贱人轻松地反客为主,她真是忙活了一场,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在场内打量了一遍,果然没有她的位子,她脸色没有半分变化,由着欢凉搀着,走到江向晴身前,挡住众人的视线,欢凉右手翻动,江向晴屁股处一疼,立即从位子上弹了起来,欢凉忙扶住了她。 安文夕满意的笑道:“多谢晴妃妹妹。”说完,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上去。 江向晴被欢凉不动声色的扶到了一侧,刚想发作,屁股处火辣辣的疼,她强咬着下唇,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 “来人,给晴妃看座。”安文夕吩咐道。 江向晴再次坐下,脸色气得发青,偏偏碍于众人都在这里,又不能发作,握着茶盏发白的指尖泄露了她此时的怒火。 众位妃嫔不禁在心里为安文夕竖了大拇指,如此轻轻松松的就破了晴妃的局还下了晴妃的面子。她们再一次认识到,能被皇上盛宠的女子,果然不简单。 “今日让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吧,再有十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万寿节,本宫希望到时候大家可以给皇上送上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安文夕脸上挂着雍容大气的笑。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是谁给了你错觉 “瑾淑妃说的极是,皇上将此次的万寿节交给本宫和本宫的姐姐江大人共同主持,众位姐妹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本宫。”江向晴脸上扬着张扬的笑。 她这句话就是告诉众人,这次万寿节的主角可是她江向晴,而不是安文夕! 彭安容嘴角带抹讥讽,浅浅啜了口茶水。 安文夕静静地喝着茶没有搭话,她已经给江向晴下了面子,接下来就是让她出出风头也无妨。北宫喆将万寿节一事交给了江向晴正合她意,她宁愿在未央宫过她舒舒服服的小日子也不想去负责什么劳什子万寿节。 接下来,江向晴和众人商谈了万圣节的流程,安文夕看无聊极了,只得一口一口的啜着茶,待到江向晴终于讲完的时候,她微微伸了个懒腰,说道:“既然晴妃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那大家都散了吧。询” 安文夕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由欢凉和香茗一左一右扶着暖阁,一行人皆走在她身后,众人不敢靠她太近,但中间的距离隔得也不是太大。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安文夕慢慢止了脚步,立在拱桥上望向中央的碧波湖,十月份的碧波湖,荷花凋零,略显萧条霰。 走在她身后的江向晴不咸不淡的哼道:“某些人就是再望着琼华殿,皇上也不会再理她。” 安文夕懒得理她,收了目光继续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就在刚要下了拱桥时,她身后突然有人大力的推了她一把,前方原本平坦的道路上突然多出了一块台阶,安文夕嘴角微抽,这刚安生了两天,有些人就坐不住了,急不可待的想她死。 如此也好,这也算是成全了她,省的她到万寿节再花心思和北宫喆重归于好。 欢凉也发现了这一点,在安文夕身体飞出去之时,立即伸手去抓她,结果不料被安文夕一把甩开她的手。 安文夕用仅能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快去找北宫喆。” 欢凉立即明白了安文夕的意思,眼睁睁的看着她坠下碧波湖,一咬牙转身去了琼华殿。 十月份的湖水,冰凉刺骨,身上的棉衣沾了水,更加湿重不堪。安文夕虽然会水,但是在这冰寒的碧波湖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砰——”安文夕坠湖,在湖面上砸出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拱桥上的众人顿时齐齐往下看去。 “啊!娘娘!来人,快来人!”香茗发觉安文夕落了水,忙拼命的叫喊了起来,可是岸上观看的人多,却没有一个人要跳下去救人的意思。 原本走在安文夕身后的尚凝萱一脸惊恐,怔怔的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半晌才蓦地收了手,看了眼水中的安文夕,飞快的打量了眼四周,刚想偷偷溜走这个是非之地,就被香茗一下子拉住。 “你不许走,我看见是你将我家娘娘推下去的!” “你放开我,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拉扯本宫!”尚凝萱甩开了香茗的手,转身欲走。 “既然是这小宫女说是你将瑾淑妃推下去的,你就有这个嫌疑。”彭安容伸手拦住了她,“你这么急着走,莫不是想畏罪潜逃?” “彭婕妤娘娘,嫔妾没有推瑾淑妃,嫔妾在这待着便是。”尚凝萱哼道。 香茗看着安文夕在水里扑腾的动静越来越小,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忙哭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娘娘,救救我家娘娘。” 江向晴凉凉道:“不是本宫不去就瑾淑妃,而是我等皆是一群弱女子,没有人会水啊。” 琼华殿,北宫喆正在批着奏折,江向晚立在一旁研磨,宛若一对璧人。 “皇上,我要见皇上!”欢凉站在琼华殿外大喊道。 江向晚皱眉道:“谁在外面喧哗,哪个宫的奴才如此没规矩?” 她话音刚落,欢凉便闯进了琼华殿,“皇上,我家娘娘落水了!” 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来人,双眸骤缩,这不是她的贴身宫女么? “皇上,如今宫里只有您可以救我家娘娘了,您若是再去晚一会,娘娘就没命了,求求您,快去救救我家娘娘!”欢凉泣不成声道。 她落水了! 北宫喆身形一闪,便出了琼华殿。 江向晚紧紧咬着下唇,眼底恨意丛生,一旦牵扯到安文夕的事情,他都会乱了分寸! 北宫喆赶到碧波湖的时候,安文夕已经渐渐沉了下去,仅在水面上露出了红衣的衣衫,看着湖边上围观着看好戏的女人,北宫喆眼底一寒,身形一晃,飞快的跳入了水中。 “本宫……本宫好像看到了皇上的身影。”江向晴对一旁的彭安容道。 江向晴的话令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不再言语,皆看向碧波湖。 北宫喆入水,砸开了一片巨大的水花,看着沉入水中的红色身影,他突然害怕起来,将安文夕从水中紧紧抱在了怀中,冰凉的触感令北宫喆的心一寸寸凉了起来。 北宫喆将安文夕带上岸,小心的将她放在地上 ,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北宫喆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唤道:“夕儿,夕儿……” 北宫喆按照安文夕以前告诉他的方法挤压腹部,让她将喝进肚子里的水吐出来,然后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贴上安文夕冻得发紫的唇瓣进行人工呼吸。这是安文夕以前教他的,他从未试过,如今也只有试一试了。 江向晚赶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立即止住了脚步,死死地握着拳,再也迈不动步子。其他宫妃的讶然不亚于江向晚,一个帝王既然不避众人、不嫌污秽对着一个生死未卜的妃子以口渡气!吃惊过后,是浓浓的嫉妒,为什么让皇上如此在意的不是她们而是安文夕? 唇边冰凉的触感令北宫喆皱起了眉头,他缓缓朝安文夕口中渡入了真气,明明是他眷恋已久的唇瓣,如今却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咳咳……”安文夕一偏头咳嗽了起来,睁开了眼睛,看到北宫喆那张放大的俊脸,脸上划过吃惊,嘶哑道:“皇……皇上,你怎么来了?” 这一切皆在她的预料之中,看着北宫喆那双关切的眼睛,她心中一涩,微微避开了头。 “朕不来,你还有命在?”北宫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张海!” 张海身为北宫喆的贴身内侍,察言观色的本事常人难及,刚才在琼华殿听说了瑾淑妃落了水,他立即带了厚实的毛毯过来,听到北宫喆叫他,忙将手里的毛毯递到北宫喆手中。 北宫喆用毛毯将安文夕裹了个结实,匆匆瞥了眼一旁的妃嫔,撩开步子,走向未央宫。 众位妃嫔看着北宫喆紧张的背影,无不对安文夕恨得牙根疼。 无疑,这瑾淑妃又复宠了。瞧着皇上这般在意,只怕圣宠比以前更甚! 得知安文夕落了水,未央宫上下顿时忙做了一团,北宫喆利落的将安文夕身上的湿衣服褪下,将她塞进了锦被里,得知未央宫没有火龙,脸色顿时气得铁青,朝着张海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又吩咐在寝殿里燃起了炉子。 待烧好了热水,北宫喆抱着安文夕一同进了浴池,生怕她因为落水而染了风寒。 因为上次秋猎的事情,两个人一直还没有和解,安文夕虽然打算借这次落水的事情和他重归于好,但是如今直接便是坦诚相对,她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北宫喆的视线。 “朕让欢凉进来服侍你。”北宫喆起身出了浴池。 “好,今天谢谢你。” 北宫喆脚步一顿道:“你我之间从来不需要谢谢。” 北宫喆来到前殿,看了眼香茗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回皇上,今天娘娘走到碧波湖拱桥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推了娘娘一把,而前方突然多出了一块台阶,向来是有人计划好的,奴婢亲眼看到尚美人推得娘娘。” 北宫喆听到这里,眉头拧了起来,对张海道:“将今日和瑾淑妃在一起的宫妃全部带来!” 张海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总算是将各宫里的妃嫔全部请到了未央宫。 北宫喆厌恶的看着跪在地上楚楚发抖的尚凝萱,怒声道:“有人亲眼看到你推了瑾淑妃,你还想狡辩么?” 不敢去看北宫喆铁青的脸色,“皇……皇上,嫔妾不是有意推得瑾淑妃,是有人在后边推了嫔妾一把,所以嫔妾才……”在北宫喆面前,就是借给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谎。 “皇上,嫔妾……嫔妾身后的人好像是彭婕妤。” 彭安容面对北宫喆冰凉彻骨的眼风,立即跪了下来道:“皇上,尚美人冤枉嫔妾了,嫔妾和尚美人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她?” 其他妃嫔皆颇为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彭安容当之无愧为皇上的新宠了,她们倒要看看,新宠就爱,皇上到底会偏向谁? “彭安容,你当朕是瞎子么,你和尚美人无冤无仇,但是你嫉妒瑾淑妃!到底是谁给你的错觉,你竟敢胆大到去挑战朕的底线?”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万寿节 是的,安文夕是他的底线! “皇上,嫔妾没有,嫔妾没有,嫔妾冤枉啊!” “张海,将彭婕妤带回素芳阁好好思过,老实抄写一百份《女训》,抄写不完就不必出素芳阁了!” 彭安容不再辩解,咬着下唇应道:“是。”这比她想象的好多了,至少只是禁足抄写《女训》,而不是降了位分,看来皇上还是忌惮着她那个手握兵权的爹,她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尚凝萱狠狠的攥着手里的丝帕,彭安容这个贱人竟敢拿她当枪使,她是不会放过她的!上一次她不过是陷害了瑾淑妃就被降为美人,而彭安容却想置瑾淑妃于死地,皇上却只罚了她抄书,为何皇上如此不公平?尚凝萱恨得厉害,竟将手里的丝帕狠狠扯烂。 “都回去吧,若是下次再有争宠的事情出现,朕决不轻饶!”北宫喆厉声道霰。 其他妃嫔神色各异,谁也猜不透皇上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这一局,姑且算是瑾淑妃和彭婕妤打平了。 北宫喆转身去了内殿,安文夕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北宫喆接过欢凉手里的姜汤道:“你先出去吧。” 安文夕见他要来喂她姜汤,忙道:“给我吧,我自己来。” “你好好靠着,朕喂你。”说着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安文夕慢条斯理的喝着姜汤,北宫喆亦是喂得不紧不慢,两个人一时无话。 “夕儿……”终于是北宫喆打破了这个僵局,“还在恨朕么?” “臣妾不敢。” 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晚儿那件事,朕别无选择。”到底还是他先服软。 “秋猎回宫以来,不论是朝堂上还是民间,对你独宠后宫一事颇有微词,朕不得不先晾着你一段时间。” “臣妾明白,皇上如今根基未稳,还得多多依仗朝中重臣,自然不必为了臣妾和他们生了嫌隙。” “夕儿……”北宫喆看着她挂在唇边的温温的笑,她分明就是在气他。 安文夕从他手中夺过来姜汤,一饮而尽,心里顿时多了丝暖意,对北宫喆浅笑道:“皇上你在想些什么,臣妾没有和你生气,你晚上留下来陪臣妾用膳吧。”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不可见。 他不想她生气,但是看到她一脸风轻云淡,他心中又是非常堵得慌,微叹一声,从她手中接过空碗。 用过晚膳,北宫喆自然就留在了未央宫,他微微有些薄茧的大手一遍遍描摹着掌下的娇躯,撩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安文夕很明白他的意图,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知道自己是躲不过的,正打算妥协时,覆在她身上的手没有了动静,只听得那人一声叹道:“放心,今晚朕不碰你。” 安文夕咬了咬牙,这个人真是变态,既然不碰她,又何必撩拨她? 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碰她,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如今软香在怀,却只能强压下自己的***,她今天落了水,不适合承宠,他可不敢拿她的身体开玩笑。 “夕儿,万寿节,你可为朕准备了礼物?” “这个自然,不过现在——保密!” “难得你为朕花心思,朕很高兴。”他还以为她不会为他准备礼物了呢,他微微揽紧了她。 接下来数日,北宫喆皆是留宿在未央宫,其他妃嫔就算心有不满,又不敢表露出来,那彭婕妤就是前车之鉴,若是没有一举扳倒瑾淑妃的能耐,就不要妄自出手,否则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转眼之间便迎来了万寿节,江向晚和江向晴两姐妹将宫内布置的井井有条。自从这半个月来,宫城内外便紧锣密鼓的布置了起来,整个宫城皆笼罩在一片喜庆的红色之中。 天还不亮,北宫喆便已经早早起床去祭拜祖宗,安文夕自然是不愿去的,死赖在床上不起,北宫喆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她多睡会。 北宫喆一走,安文夕便睁开了眼睛,她早就睡意全无,便唤来箐姑姑和陌姑姑为她更衣,自从知道了陌姑姑的身份,安文夕一般是不去招惹她的,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是皇上的生辰,穿戴不比平常,陌姑姑的经验总比香茗那个小丫头多一些。 箐姑姑利索的伺候了安文夕洗漱,又拿过来了淑妃的吉服过来,淑妃位列四妃,这身吉服加上头饰足足有几十斤重,头上沉甸甸的,有些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在安文夕以前是公主,宫宴没少参加过,对于身上的行头早已习以为常。 “陌姑姑,这些簪子不必了,放到头上不仅沉甸甸的,而且太过珠光宝气。” 陌姑姑像是没有听到安文夕说话般,直接给安文夕插在了头上,戳的她头皮疼。 “陌姑姑……” “娘娘你叫我,怎么了?” “我看陌姑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安文夕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躲避。 “哦,那个,可能是奴婢没有睡好吧。” “既然陌姑姑 精神不济,就先下去歇着吧,我唤香茗进来伺候。”安文夕说着将头上的簪子一一拔掉。 “不用了,就由奴婢伺候娘娘吧。”陌姑姑接过安文夕手里的簪子,将她扶了起来,结果却在安文夕起身时,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衣摆,令她差点跌倒。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往常也不是这样毛毛躁躁的?”箐姑姑愠怒道,立即去擦安文夕衣摆上的脚印。 “我……奴婢不是故意的。”陌姑姑难得放下了凌傲的身段道。 “陌姑姑,你先下去吧,这里有箐姑姑就好。” 陌姑姑动了动嘴唇,始终没有说些什么,转身退下。 箐姑姑皱着眉看着衣摆上的脚印,心疼道:“这可怎么办,现在再浆洗也来不及了,可是擦也擦不掉。这陌姑姑时常这样不靠谱,性子也傲慢,奴婢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样比主子还有脾性的奴才呢!” 安文夕无声地笑了笑,那陌姑姑原来是夏瑜君的贤妃娘娘,身份高贵,那股子凌傲可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箐姑姑,你去将皇上送来的披风拿来吧,今天正好风大,外面冷飕飕的。” 箐姑姑应了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如此一来还可以将这脚印给盖住。” 北宫喆送来的披风就是用秋猎时用红色灵狐皮毛所制成的,不仅毛色纯正,还十分保暖,上面缀着不计其数的东海珍珠,可谓是奢华至极。 北宫喆祭拜完回到未央宫,安文夕已经用过早膳了,北宫喆便带着她一起前往九华殿。 文武百官早早的捧着寿礼进入宫城,陆续来到九华殿,不少朝臣还带着家眷,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闺阁小姐,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向晚身份特殊,虽是女官,但是却比不少妃嫔身份尊贵,虽然忙绿,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不失高贵。尤其她今天围着雪白的披风,更是格外的扎眼,到哪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甚至不少妃嫔和世家小姐皆对她不断夸赞。 “江大人身上这身白狐披风当真好看,衬得江大人面若桃花,肤若凝脂。” “这披风可是皇上亲自打的白狐!” “江大人在皇上心中果然不同,这皮毛莹白若雪的白狐甚是少见,皇上却独独给了江大人,简直是羡煞众人呐!”彭安容酸酸道,说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被晾在一旁的江向晴,显然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话音一落,周遭皆传来一阵倒吸气声,再次看向江向晚的神色之中,有惊艳,有羡慕,当然也有不甘。 江向晴望着众人环绕的姐姐,拼命的咬着下唇,从小她这个姐姐样样都比她好,一些世家公子小姐也皆围着她江向晚转,如今终于她做了皇上的妃子,而她江向晚不过是一介女官,但是皇上却不喜她,反而将江向晚放在心尖上,为何上天总是如此的不公平。 江向晚温温一笑,并不答话,冷不丁的朝江向晴看去,吓得江向晴立即收了眼底的愤色,在唇边绽开了一抹不自然的笑。 其他小位妃嫔脸上无不带着慕色,倒有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不惊不喜的淡淡看着江向晚和殿内的来人,模样分外恬淡,透出些许灵气,这位正是北宫喆新封的美人黎诗琪。 惊魂看着被众人围绕着的江向晚,依旧那么明艳动人,举世无双,他的嘴角慢慢沁出一抹讥笑,接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径自饮了起来,心中不禁涌出一阵可悲来,他不知道这股可悲是为江向晚还是为他自己。自从青玄警告过他,他几乎很少出现在宫中了。 下方坐着的江佑城夫妇旁眼瞧着这一幕,脸上皆露出自豪的神色来,他们的晚儿一直都是他们夫妇的骄傲,不仅出身名门,而且和当今皇上青梅竹马,情分不同常人,岂是那些自持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可比的? 如今又被皇上任命为贴身女官,负责皇上的日常起居,现在中宫空缺,他们的晚儿前途不可估量! 江佑城鄙夷的打量了眼自斟自饮的惊魂,低唾一声,那副自暴自弃的样子,竟然还妄想向他的晚儿提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道尖细的嗓子响起:“皇上驾到!瑾淑妃驾到!”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祸国宠妃 这一声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众位妃嫔也顿时忘记了继续恭维江向晚,皆慌忙跪拜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众卿平身吧。”一道清冽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众人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朝主位上看去询。 年轻的帝王面若白玉,剑眉横扫带出一抹凌傲来,本是妩媚勾人的桃花美目却含着淡淡的凉意,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明黄的金丝绣五爪龙袍,笔挺的龙袍勾勒出他俊逸挺拔的英姿,冷峻的脸上仍然掩饰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凌冽霸气,而他身侧的女子被他拥在怀中,黛眉飞入鬓角,清灵而又妩媚,杏眸盈盈如含秋水,唇若点绛。妆容简单却不失华贵,红狐披风的披风将她小巧的身子包裹起来。远远看去,那皇帝身侧的女子竟有些美得不真实,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这是不少朝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传闻中的祸国妖妃,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怪不得令皇帝夜夜恩宠。 那披风红得耀目,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摇曳生姿,衬托的安文夕更加妖艳无比霰。 众人的视线不禁在安文夕和江向晚之间来回打量,明眼之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安文夕身上的火狐披风不知道比江向晚身上的白狐披风名贵了多少倍,江向晚脸色有些难看,袖中的双拳紧握,不去看那些嘲弄的打量。 殿中不少人皆在幸灾乐祸,原来江向晚也不过如此,皇上是待她不比常人,但是和盛宠的瑾淑妃一比,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入座,明明她只是一位淑妃罢了,对于她坐在北宫喆身边,却无人敢有异议,帝妃相携而坐,是如此的般配和谐。 “今日是朕生辰,众卿不必拘礼。” 北宫喆话音刚落,下面便开始了献礼环节,众位大臣皆不甘示弱,纷纷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礼物,说着寿词。 通常献礼过程中比较枯燥乏味,安文夕有些无聊,因为坐在北宫喆身边,一举一动皆被众人观察着,只能老实的坐得笔直,没一会功夫便觉得腰酸腿疼。 安文夕自从踏进九华殿,就发现有道视线一直缠绕着她,每当她顺着视线去看时,却总是被众人挡住了视线,终于在她再次抬头望去时,和那人四目相接,原来一直暗暗打量她的人是易寒。 那个曾经在秋猎时帮她包扎过伤口的易寒。 就在她凝神之时,之间那易寒端起酒杯对着她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安文夕心中一惊,刚想举杯,便被身边的男人按下了酒杯道:“你身体不好,不宜饮酒。”他说话声音不大,刚好被她能听到。 北宫喆眸若寒冰,不悦的端起酒盏对着易寒的方向饮尽了杯中酒,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北宫喆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微微加了力道,刚才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她竟敢还想举杯,她这么做,想将他置于何地? “小气鬼!”安文夕虽然嘴上不满,但又亲自为北宫喆斟了一杯酒。 “你是朕的女人,还想着勾引谁?”北宫喆在她耳边吐着酒气。 男人独有的温热气息,并伴随着淡淡的酒气,一下子将安文夕的耳边羞得通红,忙微微推开了他。她没想到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底下的众臣瞥见他们尊贵威严的皇帝在瑾淑妃耳边呵气如兰,将瑾淑妃羞红了面颊,皆尴尬的避开了头,不敢去看首座上的帝妃***。 他们的皇帝这是走向昏聩荒淫的道路啊。 一种嫔妃哪个不是对安文夕恨得牙痒痒,这个狐狸精竟然当众勾引皇上,这成何体统! 江向晚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咬着下唇不去看主坐上的人,她的喆怎么可以不分场合和安文夕……这叫大臣们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安文夕有些不自然的和北宫喆之间拉开了距离,小声对他道:“臣妾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如厕。” 北宫喆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寻个借口出去透透气罢了,捏了捏她的手心道:“记得早些回来。” 安文夕点了点头,由欢凉扶着出了九华殿。 刚一出殿,凌冽的寒风一股脑的灌了过来,安文夕深吸一口气,觉得浑身通畅,比在那殿里自在多了。 “娘娘……瑾淑妃娘娘……” 安文夕回头便看见一个小宫女捧着手炉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娘娘,您的手炉忘记拿了,皇上让奴婢给您送来。” 安文夕没有要接的意思,眼睛有意无意的瞥着那宫女手里的手炉。 “娘娘不冷,这手炉你拿回去吧。”欢凉说道。 “可是……皇上吩咐……吩咐奴婢一定要将手炉送到娘娘手中,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安文夕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手炉道:“好了,你回去吧。”</p > 被安文夕碰触的肌肤蓦地一颤,那小宫女立即收回了手,又飞快的看了眼安文夕捧着手炉的手,然后垂下头去道:“奴婢告退。” 呵……还真是不死心呐。 抱着手炉,手心里渐渐传来一阵暖意,安文夕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瞥了眼凉亭,迈动了脚步。 “瑾淑妃娘娘,好久不见。”一道略带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原来是易大人。” 面色红润,人也丰盈了不少,看起来她似乎和北宫喆在一起相处得不错,易寒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色,随即他的视线落到安文夕手里的手炉上,黑瞳微缩,问道:“这手炉哪来的?” “怎么易大人,这手炉有问题?” 易寒没有说话,在衣袖里摸索了一会,然后取出一个青釉瓷瓶,拉过她的手,不顾她的惊呼,将里面的药膏一点点涂在她的手上面。 “这手炉上面被人下了药。” 她和易寒离的很近,他的身上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熟悉的味道,看着他葱白的指尖,安文夕突然问道:“易大人,我们以前见过么?” 易寒手中的动作一滞,随即淡淡道:“微臣是北襄人。” 北襄人?那就是没见过了,可是一个陌生人无目的的几次救她,这又是为了什么?更何况他知道,她是妃,他是臣,可是现在他却抓着她的手…… “易大人,本宫自己来。” “还有一点点就好了。”易寒不容她抽出手。 安文夕不再反抗,任由他将药膏涂好,如此也好,也省的她再去问无双要解药了。 “好了。”易寒重新将手炉递给她道,“现在没事了。” “多谢易大人。” “瑾淑妃不必客气。” “娘娘……”欢凉小心提醒她,这里是通往九华殿的必经之处,万一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易大人,本宫先告辞了。”欢凉为她紧了紧披风。 看着前方女子娉婷的身影,易寒道:“瑾淑妃……” “易大人还有事?” “多多小心身边的人。” 安文夕愣了一瞬,随即道:“本宫知道了,多谢易大人提醒。” 她的嘴角带着抹自信的笑,狡黠宛若灵狐,也许,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九华殿内响起了丝竹管弦之声,清雅的琴声绕梁不绝,献礼过后,便是祝寿表演了。 殿内香影绕绕,衣袂翩翩,婀娜多姿的舞女热情而奔放,在这温暖如春的大殿内,露出了莹白细软的腰肢,勾去了众人的视线。 领头的舞女看见主位上只有北宫喆一人,大胆的踩着惑人的舞步,慢慢的靠近北宫喆,若隐若现的酥胸,曼妙的曲线,令不少人情难自持。北宫喆迷离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引得她半嗔半羞的微微垂了头,像是得到了默许般,她脚下的舞步越发发大胆了起来。 看这样子皇上似乎想要将这舞女纳入后宫之中,结合皇上盛宠瑾淑妃的情况,这也不是不可能。瞧那舞女大胆勾魂的模样,皇上也难免把持不住,许多朝臣不禁深思,难道皇上喜欢这种调调的? 北宫喆长臂一伸,瞬间将那舞女揽进怀中,大手覆上她的纤腰,惹得那舞女一阵娇嗔:“皇上”这一声,酥软至极,那舞女大着胆子搂住北宫喆的胳膊,靠在他的怀里。 原来还看不下去皇上和瑾淑妃腻歪的臣子,这下子彻底不敢直视了,不禁都在心里翻了嘀咕,皇上即便再喜欢那舞女,也不能当着众人就……这可是昏君的行为啊! 这一下,北宫喆下手坐着的妃嫔脸上可就挂不住了,皇上当着她们的面和一个低贱的舞女亲亲我我,任谁也看不下去了。但是她们中间也不乏幸灾乐祸的,这瑾淑妃这才刚出去了一会,皇上就另结新欢,待会她回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江向晚眯着眼睛打量着被北宫喆揽在怀中的女子,咬紧了下唇,在看北宫喆迷离的双眼,没有半分***。 北宫喆满目柔情的对怀里的女人道:“乖,你先下去,晚上在储秀宫等朕。” 正文 第七十章 让她出丑 那舞女闻言,又惊又喜,这么说,皇上是打算给她名分了!她有些不舍得从北宫喆怀里下去,旋身舞回了台上。 曲终舞止,北宫喆赞道:“赏!”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名领头的舞女带着众人含羞得退下舞台询。 殿内气氛高涨,谁都没有注意一位不显眼的小宫女偷偷地溜到一位粉衣宫装的女子身边,为她添了杯茶水,小声道:“娘娘,成了。”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要再过来九华殿了。”女子声音轻柔,升腾的水汽掩去了她眼底的光芒。 “是,奴婢告退。” 她轻轻抿了口茶水,眼底露出一抹阴狠,今天,她要让她出丑!看她还有什么颜面坐在皇上左右! 接下来是几位世家小姐表演才艺祝寿,世家小姐身份高贵,矜持内敛,自然不会向刚才的舞女一般大胆挑逗,北宫喆对此也是兴致缺缺。 北宫喆淡淡啜了口酒水,看着原本属于易寒的位子空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对身后的张海道:“你去寻一下瑾淑妃。霰” 安文夕和欢凉刚走到九华殿侧门时,正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张海。 张海脸上一喜,立即迎了上去道:“瑾淑妃娘娘,您可回来了,皇上正念叨着您呢!” “哦,本宫出去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张海愣了一瞬道:“没,没有。”他暗自擦了一把汗,瑾淑妃不在的时候,皇上一眨眼功夫纳了位舞女,不过,他可不会傻到给瑾淑妃说这事。 北宫喆见她过来,脸色微微有些不悦,“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 安文夕并不打算隐瞒他道:“臣妾在半道上遇到了易大人。” 北宫喆微微蹙了蹙眉,瞥了眼她手里的手炉,转眸看向场内无聊的歌舞。 安文夕刚落了坐,蓦地捕捉到一道刺人的视线,犀利的双眸紧紧钳住那人的双眸,令她避无可避,谁知那人只愣了一瞬,随即挑衅般的冲她挑起了眼尾。 刚才那位舞女大胆的和安文夕对视着,嘴角挂着自信的笑,自己论姿色,绝不比瑾淑妃差,而身材么,她自认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完胜瑾淑妃那干瘪的小身板,更何况,如今皇上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安文夕感觉有些莫名,但身为女人的敏感,她觉得刚才的挑衅是由她身边这位引起的。她微微靠近了北宫喆,一阵略带刺鼻的脂粉味传入鼻翼,安文夕顿时明了,怪不得她来了北宫喆不禁没有一把揽住她,反而和她拉开了距离。 众人皆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尤其是一些低位妃嫔,仿佛是在看她如何应对一般,看样子,她们到很希望她会做出一些没脑子的事。 安文夕的视线闲淡的扫过众人,朝刚才那位看她的舞女扬起了红唇,慢慢的啜着杯中酒,姿态妖娆到了极致。 刚才的那位舞女愤愤地握着拳,她倒要看看这个张扬的女人还能得意多久! 安文夕淡淡的朝易寒的位子上瞥了一眼,依旧空空,桌案上的茶似乎早就凉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立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地上是被打碎的青瓷盏碎片,茶水溅了一地,场面有些狼藉。 一位粉衣宫装的女子立即跪了下来道:“皇……皇上……嫔妾不是有意的。”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挑起了妩媚的眼尾,好戏这就要开始了! 北宫喆不悦的扫去了一眼,视线停在她略有些红肿的手上,眸光深沉。 粉色宫装女子见有人盯着她的手看,立即将手往衣袖下藏了藏,经过衣料的摩擦,手上仿佛痒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双手摩挲了下,真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她拼命的咬着唇,忍着那难耐的痒,可是那痒仿佛深入骨髓,并且一点点往上蔓延,手腕处也渐渐痒了起来。 “这不是皇上新封的黎美人么?” “这个吸引皇上的手段可不高明。” “皇上可是一次没有去过她那里,她怕是急了……” 周围细小的议论声传入傲天的耳中,她愤愤的咬着唇,现在连胳膊上也在痒,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好想撸起袖子,挠个痛快。 “皇上……” “滚出去!” 如此也好,一会只怕连身上也都要痒了,她实在不敢想象她憋不住将衣物全部褪去的景象。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计划的是让瑾淑妃出丑,为何主角换成了她?还是说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一切? 安文夕看着那个黎诗琪几乎是狼狈的逃离了九华殿,对身边的欢凉递了个眼神。 这一出小闹剧很快被掀了过去,接下来九华殿再次热闹了起来。待午宴结束,瑾淑妃和北宫喆分开,独自坐上了轿辇回了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一众奴才忙将安文夕迎了进去,穿过走廊,便看到陌姑姑立在风中愣神,眼神沧桑而凄凉。 今日的陌姑姑的确不正常。 “娘娘,您别去管她了,先进殿吧。”箐姑姑道。 安文夕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对陌姑姑道:“陌姑姑,这么冷的天,为何站在这里发呆?” 意识到来人,陌姑姑敛尽了眸光,淡道:“不过是突然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陌姑姑也不必想太多,还是多多注意身体。” “是,有劳娘娘挂念了,奴婢扶娘娘进殿吧,这里风大。” 箐姑姑不动声色的将陌姑姑挤到一边道:“娘娘在午宴上定然没吃好,你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娘娘爱吃的菜来。”箐姑姑一直对陌姑姑颇多微词,尤其是今日陌姑姑踩脏了安文夕的宫装,箐姑姑越发的不待见她,生怕她再惹出什么乱子。 “是。” 箐姑姑一路扶着安文夕进了内殿,一边唠叨不停,一边解下安文夕的披风,“娘娘,这陌姑姑根本就不会伺候人,来我们未央宫只会添乱还差不多,不如让皇上给您换个主事嬷嬷。” “换个主事嬷嬷,难道箐姑姑想让北宫喆在这未央宫明目张胆的插个人进来?” 箐姑姑闻言一滞,其实皇上对娘娘的好,她们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更何况,娘娘一心在谋划着皇上的性命还有这大夏江山,想到这里,箐姑姑脸色一黯。 “箐姑姑,你去厨房看看,那里少不了你。” “是。”箐姑姑躬身退下。 待箐姑姑走后,欢凉掀开帷幔走了出来道:“公主,你不知道那个黎美人可惨了,一路跑进了储秀宫,身上的衣物被她扯得凌乱不堪,估计身上也得被挠的面目全非了吧。” “黎诗雅她还好吧?”安文夕冷不丁问道。 “还好,死不了,欢凉已经将她安排在了凤青轩。” 安文夕点点头,“你去叫无双过来。” 欢凉脸色顿时一僵,“这个……”谁都知道月无双爱赖床,最讨厌睡觉时被人吵醒,通常她对于影响她睡觉的时,都是直接放出大黄咬人,真是既简单又粗暴! “就告诉她要用午膳了,她若是不起床就不留她的份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月无双揉着眼睛进了内室,边走边打了个哈欠道:“夕姐姐,你找我?” “无双,你看看这只手炉上下的什么药?” 月无双接过手炉,嗅了下道:“这是来自西楚的醉朦胧。” “醉朦胧?” “呃……怎么说呢,就是中毒之人会产生幻觉,尝尝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当众脱衣服,或者……”说到这里月无双尴尬的笑了笑。 安文夕又将手递了上去道:“我手上涂了解药,你看这解药也是来自西楚的么?” 月无双点点头,“醉朦胧来自西楚皇室,有时候它也被皇帝用来助兴床第之事。” 来自西楚皇室…… 安文夕眉头渐拢,这西楚皇室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小小的宫妃身上和大夏位高权重的右相身上,这的确令人深思。 “夕姐姐,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你也不看看如今都是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今天好歹是皇上生日……” “喆哥哥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月无双说着叹了口气,“家里的老爷子来了信,非逼着我回谷,一旦回谷,每每天不亮就被他捞起来练功、上山采药,这宫里的悠闲日子简直是奢望中的奢望,我得趁着没有回谷的时候,把以后的觉都补回来!” 呵呵……听着她的理由,安文夕竟然无言以对。 “对了,夕姐姐,你要不要跟我回谷,我们枫月谷可好玩了。”月无双又兴奋起来。 “你觉得皇上会放我出宫?” “也是……不过,再有不久,喆哥哥家的老妖婆就要回来了,她……”提到曹太后的时候月无双撇了撇嘴,“那个老妖婆可真是不太好相处,一天到晚给人的感觉都是阴森阴森的。” 安文夕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对于曹太后的手段,安文夕早就见识了。 “不行,你不能跟我回谷,我怕你不在,江向晚那个坏女人会钻空子。”月无双愤愤道。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用午膳吧。”安文夕示意欢凉去吩咐摆膳。 入夜,夏宫内一片灯火通明,一盏盏宫灯将夜空点缀的亮如白昼,晚宴仍然设在九华殿,九华殿被重新布置了一番,奢华不减。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将她赶出去 不计其数的夜明珠被镶嵌在殿顶,此时正发着璀璨的光来,织金绣缎的大红地毯漫过白玉铺就的台阶一路蜿蜒到外殿。 晚宴是众位嫔妃为皇上祝寿而设的小宴,只有后宫诸妃而没有朝臣,故而各位妃嫔也可以更加随性些,个个都化了精致的妆容,攥足了心思想在皇上面前博个好彩头,可以赢得皇上青睐。 除了今天午宴时丢了脸的黎诗琪没有来,其他的妃嫔皆盛装出席。听说那黎诗琪被自己抓的全身溃烂,就连脸上都被抓的道道血印,连去帮她医治的太医都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以后好了会不会毁容。 原来的黎美人为了陷害瑾淑妃,不惜绝育,而这新封的黎美人为了博得圣宠真是对自己够狠,这黎家的二姐妹,倒真是令人咋舌。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之时,一道明黄的身影映入众人视线询。 “皇上驾到!”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霰” “都起来吧。” 众位妃嫔这才重新落了坐,看到北宫喆只身一人前来,不禁心中一喜,难道今晚瑾淑妃不来了么? 穿着常服的北宫喆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依旧如此丰神俊朗,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安文夕的影子,最后将视线放在了今天上午的舞女身上,然后戳了眼一旁的张海,她怎么在这里? 张海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依着上午皇上对那女子的态度,必定是纳入后宫了,虽然还没有名分,但至少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了,晚宴她要来,他也不好拦着,只得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给她安排了个座。 云姬扬起了红唇,径自端了酒杯朝北宫喆走去,想起午宴上这个俊朗的男人对她轻言软语承诺了今晚,她就知道皇上不会忘记她。 狠狠的瞪了眼立在北宫喆身后的张海,这个可恶的老阉奴竟然如此看不起她,给她安排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待她成了皇上的宠妃,定然不会轻饶了他!虽然她位子偏僻,不过这不打紧,皇上还不是一眼便瞧见了她。想到此,她自信的勾了勾唇。 “皇上,云姬敬你。”她一步步上前。 众位妃嫔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也太大胆了,如今她还没有名分,名不正言不顺,就敢如此藐视她们一众妃嫔,公然勾引皇上,当她们都是死的么? 江向晴鄙夷的撇撇嘴,这个女人还真是下贱的可以,比安文夕那贱人还要张扬放荡,真是不知所谓!她微微拿眼角瞅了下立在她身侧的姐姐。 江向晚紧抿着唇角,眼底划过一抹阴冷,手腕翻转,一枚钢针便顺着力道射向云姬的膝盖骨。 “啪。”一声细微的声响之后,江向晚射出的钢针被一粒葡萄打落在地,根本无人看到北宫喆究竟是如何出的手。 江向晚愕然的看着北宫喆,脸上浮现不可置信,喆竟然阻止了她,难道这个下贱的女人不应该给她点教训么? 云姬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笑意更深,看来皇上已经被她迷住了,当即走到北宫喆身边,欲搂住他的臂膀,攀在他的身上。 “瑾淑妃娘娘到!” 这瑾淑妃不是没有来,而是迟到了,这宠妃果然不一般! “喂喂喂,哪来的不要脸的女人往喆哥哥怀里钻。”月无双立即从安文夕身后窜了出来,伸手去扯云姬。 “皇上”云姬委屈的往北宫喆怀里缩了缩,嗔道,“皇上您快将这个疯丫头赶出去,吓到奴家了。” 月无双抖了抖肩膀,被云姬娇滴滴的声音渗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就要吐了。 “滚下去!” “还不快滚!”云姬恶狠狠地剜了眼月无双。 “朕说的是你!”北宫喆一掌将附在身上的云姬的扫了下去。 “喆哥哥,我就说嘛,你的品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俗了,好歹有点下限呐。” 北宫喆眼神冰冷森寒,厌恶的扫了眼被甩在地上的云姬,“滚!” 江向晚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云姬,嘴角渐渐勾起了浅淡的笑来,而江向晴则嫌弃的别开了脸,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云姬被甩的浑身酸痛,脑子也有些晕,刚才不是好好的么,皇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皇上明明是喜欢她的呀,为何要如此对她,当即她委屈的泛出泪花来,引得众人一阵鄙夷,咬着牙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她的座位。 北宫喆看向安文夕的眼神有些躲闪,半晌吐出一句话来,“朕去去就回。” 安文夕悠然入座,有道带着强烈恨意的视线朝她投来,安文夕略略皱眉,扬起唇对张海道:“将她赶出去!” “你……”云姬羞愤的咬着红唇。 “怎么,没有听到本宫的话么?”安文夕声音陡然变冷,带出一股凌冽之势来。 张海立即捧着拂尘走向云姬,他不傻,自然看得出性子张扬且没脑子的云姬没什么前 途,他自然不会为了这么个小人物而得罪了皇上的心头宠——瑾淑妃。 “罢了,张公公,你回来吧,无双你去将她赶走!” “好,夕姐姐,我家大黄最喜欢喝人血了。”月无双嘴角绽开了抹狡黠的笑意,右手慢慢摸向身后的背篓。 殿内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知道月无双口中的大黄指的是何物,喝人血……众人皆打了个哆嗦。 “以后本宫若是再看到你当着本宫的面勾引皇上就将你做大黄的口粮!” 嗬……这瑾淑妃果然是善妒的主,而且还——心狠手辣! 云姬又羞又恼,看着月无双手里粗壮滑腻的大黄,立即吓得脸上没有了血色,愤愤道:“瑾淑妃,早晚有一日,我云姬要将你从宠妃的位子上拉下来!” “好,本宫等着。”安文夕凌然道。 北宫喆突然从身后拦住安文夕道:“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此时的北宫喆一身月白长袍,分外俊儒,原来他去换衣服去了。 “朕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身上的味道,朕也不想穿着脏衣服碰你。”他在她耳边轻道。 安文夕的心中蓦地一阵柔软了起来,慢慢涌起淡淡的酸楚来,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份酸楚压下,她知道这都是相思蛊在作祟,自己是不可能再爱上他! 云姬死死地咬着下唇,心头涌起一股从所未有的屈辱来,皇上竟然嫌……嫌她脏,去换衣服了。 “滚出去!”月无双愤愤道,她手里的大黄正幽幽的吐着信子。 云姬握了握拳,愤恨的扫了眼月无双,转身跨出去了九华殿,她刚刚出去,宫门便被重重合上。 北宫喆拉着安文夕重新落座,磁性的声音响起:“开宴!” 北宫喆话音刚落,九华殿内便奏响了乐声,丝竹佩乐,环环不绝,叮翠动听。 接下来便是各位妃嫔献礼了,按礼先由高位的嫔妃开始,第一个便是安文夕,她早早的对北宫喆说过了她要留到最后压轴,所以第一个上场的便是晴妃江向晴。 江向晴吩咐身边的宫女为她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铺开宣纸,她取了支狼毫细细勾勒起来,明亮的夜明珠打下她的一排侧影,样子十分恬静,没想到张扬跋扈的江向晴静下来,倒也有几分世家小姐的风仪。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江向晴收了笔,福身道:“臣妾用这幅大夏山河图祝皇上圣体康健,国运昌盛。” 适时有两个小太监将江向晴做得画悬举起来,上面虽然墨迹未干,但难掩气势万千,山河沟壑,大气滂沱,能够看出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皆是费了一番心血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如此苍劲雄厚的画来也是不易,看来这江向晴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到底还是有些才气的。 “这幅山河图甚得朕心,赏!” 江向晴满意的勾了勾唇,得意的挑起了黛眉,神情间透出一股傲然来,随即施施然落了坐。 接下来的位分要数彭安容了,只见她褪了披风,露出里面的紧身舞衣来,玲珑的身材格外的招眼。 “臣妾今日舞剑来为皇上助兴。” 一语说罢,彭安容手软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一快一慢,一缓一急,飒爽中带了些婀娜来,妙曼舞姿如天女散花,又如破风之势急急而来。娇柔的身子合着冰冷的软件,刚柔并济,令人一阵称赞。 临到结束,乐声激昂,彭安容大气的收了尾,单膝着地道:“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北宫喆黑瞳如潭,看不出情绪,“彭婕妤心思玲珑,赏!” “谢皇上!” 北宫喆轻靠在安文夕耳边,“朕很期待你的礼物。” 接下来齐才人紫陌献上了自己做的一本诗集,虽然没有新意,但贵在用心。还有几位美人分为献上了书法祝寿,也有人弹了琵琶。轮到最后一位黎美人时,由于她没有出席,众人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她无法献礼了。 谁知,一个怯生生的小宫女捧着一副绣满了福禄寿的屏风慢慢走上殿道:“禀告皇上,我家娘娘身子不便,特嘱咐奴婢将寿礼送给皇上。” 这绣屏虽小,但针脚极密,可见黎美人是下了一番功夫。 “黎美人有心了,让她好好养伤。”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刺杀北宫喆 “皇上,微臣也为皇上准备了礼物。”这一声清冽中带着明媚,众人齐齐朝江向晚看去。 她身侧的婢女得了命令立即捧着锦盒呈了上去,张海捧着拂尘,走下来接过锦盒弯着腰递给北宫喆。 “皇上,现在先不要打开。”这里面是她和他共有的秘密,她不想让第三个人看到。 “好,就依晚儿。”北宫喆眸光淡淡的瞥了眼锦盒,然后让张海将锦盒收了起来。 “皇上,现在微臣送皇上另外一件礼物。”江向晚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将我的琴取来。询” 她再次看向北宫喆多了抹柔情,“以前,皇上经常和微臣一起合奏,今晚,微臣斗胆邀皇上共奏。” 北宫喆仿佛兴致极好,嘴角挂着浅笑,对张海道:“将朕的玉箫拿来。霰” “铮——”琴声起悠扬,明媚的琴音别样悦耳。 琴声刚起,北宫喆吹着玉箫合了起来,回旋婉转的萧声和清韵的琴声渐融,格外的和谐,仿佛是合奏过千百遍的默契。一萧一琴,这一景,美好宛若画境。 江向晚素手撩拨着琴弦,将自己整个融进只有他们两人的乐声中,含情脉脉的看着北宫喆,仿佛只有此刻她才可以大胆的表露自己的感情。 月无双一口一个水晶饺子,将嘴里塞得鼓鼓的,略带鄙夷的打量着一脸陶醉的江向晚,那破曲子有什么好听的,她怎么一点也听不出所谓的意境来,只看到了一脸矫情的江向晚,真令人倒胃口,还能不能好好地吃饭了。 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一脸不爽的月无双,皆羡慕的看着江向晚,只怕大殿之内也有仅她一人有皇上为她伴奏的殊荣吧,十几年的青梅竹马,这份情缘,就连瑾淑妃也无法超越。 艳慕之余,是浓浓的嘲弄一股脑的砸向安文夕,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琴瑟和鸣,她们心里不好受,相信瑾淑妃会比她们更加不好受! 安文夕粉面含笑,神色如常,根本没有刚才云姬勾引皇上的妒性。她闲淡的吃着点心,啜着清茶,一泓暖流流进胃里,温暖了整个身心。无论表面再怎么平淡也掩饰不了她心中的那抹烦闷,微颤的指尖表露了她的心思。 北宫喆微阖眼睑,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正小口抿着茶水的安文夕,她的嘴角依旧挂着清淡的笑容,密长的睫毛掩去了他微黯的眸光。 她终究不会在意的,无论她表面多么的爱他,心里却是恨极了他。 箫声渐急,江向晚立即加快了手下的动作,疑惑的看了眼北宫喆。 一曲终了,北宫喆略有些烦躁的放下了玉箫,径自饮了杯中酒,嘴中充斥着辛辣。 “姐姐和皇上真是一对璧人。”江向晴轻咬着下唇道,立即引起众人一片附和。 “江大人和皇上真是好般配。” “喆哥哥,轮到无双了,我也不说那些没用的。”月无双开口打断了刚才众人的奉承,“这事夕姐姐的药,无双现在将它交给你,你一定要亲自看着夕姐姐喝,省的又有人下个药使个毒啥的。” 月无双此言一落,众人一阵嘘唏,这月无双也太过分了,不仅明目张胆的将皇上往瑾淑妃宫里推,还暗指今天坐在殿内的她们都是心机深沉、要谋害瑾淑妃的人么? 可是她们却只能咬牙暗恨,这月无双一身是毒,她们还没傻到去给自己招惹这个麻烦。 “喆哥哥,这是无双送给你的礼物,无双这就要走了,你有没有礼物要送给无双?”月无双期待的眨着眼睛道。 安文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无双,果然是个鬼灵精! 北宫喆嘴角微抽,“无双你若是再胡闹朕现在就将你送回枫月谷,以后都不许再来宫里。” 月无双气势立即蔫了下去,扁了扁嘴道:“凶巴巴的小气鬼!”说完求助的看了眼安文夕。 “无双,你先坐下,你放心,你想要的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安文夕浅笑道。 月无双闻言,这才安分的继续吃她的水晶饺子。 “殿内所有人已经献礼完毕,瑾淑妃为何迟迟没有动静?”江向晚蓦然开口。 “瑾淑妃不会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吧?”彭安容大有一种看好戏的架势。 “本宫以前有幸曾看过瑾淑妃跳过舞,那舞姿可是比那云姬要妩媚上百倍,不知臣妾今日能否有幸再观赏一次。”江向晴这是在向大家暗指她以前曾是凤青轩的花魁一事,安文夕嘴角的笑意深了。 北宫喆略略有些不悦的扫了江向晴一眼,偏偏有些没有眼色的小宫妃恭维道:“瑾淑妃娘娘自然是一舞倾城。” 江向晚看着安文夕道:“微臣早就听闻瑾淑妃曾一曲踏雪寻梅闻名九州……” “恐怕要让江大人失望了,今晚本宫不跳舞。” “皇上——” “砰——”安文夕话还未说完,九华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呼啸的寒风立即灌进了殿内,雪亮的钢刀在幽光下分外冰冷 。 “有刺客,护驾!护驾!” “啊!救命啊!” 尖细的呼喊声和刺耳的尖叫以及杯盏打翻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大殿内顿时乱作了一片。 听到呼喊声的御林军立即赶到九华殿,张海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那些御林军瞬间和刺客混进了一起,拔刀朝台阶之上的北宫喆刺来。 不好,这些御林军都是些刺客,一个可怕的念头涌进众人的脑海。 刚才还打扮的花枝乱颤的宫妃此时皆吓得花颜失色,江向晚黛眉微挽,厉声道:“全部避到内殿!”然后立即祭出了青霜剑护在了阶前,警惕的盯着涌入殿内的黑衣人。 “杀了这个狗皇帝,为安国君报仇!” “这些人竟是大安余孽!”江向晚低道,提剑和来人对战了起来。 安文夕心中顿时大惊,眼尾看向一旁的欢凉,显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吃惊,和江向晚交手的男子正是无涯,他并未蒙面,他在措手之际,朝安文夕递了个眼神。 这是要她帮忙么? 今晚的事情是晟哥哥策划的么,为何没有通知她这件事?他如今怎么如此心急了,在宫中刺杀北宫喆,无疑是死路一条!尤其今天是万寿节,宫中戒卫森严。 北宫喆双眸如沁寒霜,凌厉的扫了眼他身边的安文夕,仿佛在探究她是否也参与了此次的刺杀。 安文夕咬了咬唇,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她到底是帮无涯和秋水,还是要帮北宫喆?她敢肯定,她若是帮了秋水他们,北宫喆一定会让他们死得更快!腰间空空,她才突然意识到今晚她压根没有带七节鞭,看着冲着北宫喆而来的长剑她想也没想直接挡在北宫喆面前。 北宫喆和秋水皆是面色微惊,北宫喆立即将安文夕拉到自己身后,厉声道:“朕何时竟没用到让你来救,乖乖的在朕身后!” 正在交手的江向晚苦涩的咬了咬牙,她拼命要保护的人却在保护另一个女人。 秋水好似不满她刚才的行为,凌冽的长剑直逼而来,速度快到她避无可避,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北宫喆抄手揽住了腰肢,他声音急道:“你这个什么发什么呆?” “羽卫!” 随着北宫喆的怒声,从四面八方涌入大量的黑衣人,这些是北宫喆的贴身护卫,看来北宫喆打算速战速决了!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朝秋水和无涯递了个撤退的眼神,如今的形势明显对他们不利,再这么僵持下去,有害无益! 秋水和无涯互相对视了一眼道:“撤!” “来了就想走么?青玄——”北宫喆手中的酒盏蓦地砸了出去,秋水的胸口立即染红一片。 “走!”秋水手中的长剑越发凌厉起来,不多时为无涯清理出了一条道路来,无涯犹豫了一瞬,纵身消失在了九华殿,青玄立即紧随其后。 安文夕紧咬着下唇看着秋水衣衫渐红,和剩下的人在勉力支撑,殿内的血腥渐重,她看着秋水带来的人一个个倒下,手心里渐渐濡湿了一片。 终于她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抵住北宫喆的脖子厉声道:“都住手!” 这一声如一声惊雷,响彻整个大殿,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挟持着北宫喆的安文夕。 北宫喆满目阴鸷,冰冷的眼神砸向安文夕道:“安文夕,你果真没有让朕失望啊!” 月无双着急起来,立即跑上前去道:“夕姐姐,你在干什么?赶紧将刀放下。” 江向晚双眸微缩,手中的青霜剑蓦地出击,在秋水的脖子处划出了一条血迹,“安文夕,放了皇上,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安文夕握着匕首的指尖卡白,紧紧看向江向晚,“你不许伤他,放他走,不然的话……”说着匕首又朝北宫喆的脖子处逼近了一寸。 “夕姐姐……”月无双想上前拉安文夕,不料却被欢凉一把拉住。 安文夕拉着北宫喆来到九华殿门口道:“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走!” 江向晚就在松手的刹那,突然一剑刺在了秋水胸口,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秋水眼睛大睁着看向插在胸口的青霜剑,伸手握住剑身急急后退,巨大的力气使得江向晚一个趔趄,他右手中冰冷的剑锋擦过江向晚的脖颈。 “晚儿小心!”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安文夕,你闹够了没有 “秋水!”安文夕惊呼道。 北宫喆突然发力,一掌卸下安文夕手中的匕首,凌烈的掌风扫向秋水,江向晚看准时机,从秋水胸膛内拔出青霜剑划向咽喉处,一剑封喉,闪着幽光的青霜剑划出一串血珠,秋水缓缓看了她一眼,不甘的倒了下去。 “不——秋水!”安文夕想要扑过去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却被北宫喆狠狠地抓住她的手。 北宫喆一把掐着她的脖子道:“安文夕,朕宠你纵你,你就是这么对朕的?”力气大到将安文夕生生提起。 “咳……北……北宫喆……霰” 北宫喆狠狠地将她扔到地上,厉声吩咐道:“今晚的刺客一个不留!” 欢凉立即过来扶起安文夕,“公主……询” “欢凉,快,秋水要死了……”安文夕跌跌撞撞来到秋水身前,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心突然沉到了谷底,她抬手缓缓地阖上秋水还睁着的眼睛,捡起地上的长剑刺向江向晚,“我说了不许伤他!” 江向晚看着她的眼神不屑中有丝淡淡的怜悯,她手中的长剑还没有来得及碰到江向晚,就被北宫喆二指夹住。 “嘣——”清脆的断剑声刺痛了安文夕的耳膜。 北宫喆狠狠的扔掉手里的断剑,声音寒凉,“安文夕,你闹够了没有!” 安文夕迎视着他,眼里满是恨意,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么冷血无情,一如当日他看着她父皇从城墙上坠下,眼皮也未眨一下,还将她父皇的尸体曝晒三日! 而现在,他们竟然又杀了秋水! “一个刺客值得你如此么?”北宫喆利眸锁着她。 “北宫喆,人命在你眼里就是如此轻贱么?”安文夕握着断剑的右手因为凝满了恨意而微微颤抖,她的眼底血红一片。 “他来刺杀朕,本就该死!” 北宫喆话音未落,安文夕提剑迎了上去,狠戾的剑法因为她的失控而变得杂乱无章,带着决绝刺向北宫喆。 江向晚提了一口气,扬起青霜剑挡在北宫喆面前,安文夕出手又快又狠,硬是将江向晚逼得节节后退,江向晚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文夕,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安文夕根本没有留给她喘息的机会,手里的断剑翻转,毫不拖沓的一把挑开江向晚手里的青霜剑,左手狠狠的扣住她的脖子。 “你杀了秋水,该死!” 欢凉不由得攥紧了月无双的手,喃喃道:“公主她……她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安文夕的手劲大得惊人,江向晚难以呼吸,双手不断地扳着扣着她脖子的手,额头上因呼吸不畅而青筋毕露。 “公主小心——” 可惜晚了,北宫喆一掌扫向安文夕的左肩,她立即被抛了出去,一口鲜血顺着喉咙涌了出来,安文夕咬了咬牙,眼睛瞥向不远处的匕首,右手抓过它再次扑向北宫喆,如一只蓄满力量的猎豹一般,身姿敏若闪电。 北宫喆微蹙了眉心,和安文夕交起手来,眼尾瞥见伺机而动的江向晚,扣住安文夕的双手,再次一掌将她拍飞。 “公主……”欢凉立即扶住了趔趄的安文夕,示意她不要了,可此时安文夕双眸血红,咬着银牙,又一次握紧了手里的匕首。随着她的喘息,左肩和胸腔火辣辣的疼,手轻轻抚上心口,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痛不欲生。 她痛,他更痛。 北宫喆一步步走向安文夕,冰冷的眸中闪现一丝痛楚。 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人,安文夕嘴角攒着凄凉的笑,握紧手里的匕首,决绝的摸向自己的脖子。 “公主——” “夕儿——” 北宫喆心中一紧,立即伸手去抓她手中的匕首。 “噗呲——”耳边突然传来刀剑入体的声音,北宫喆伸出的双手停在了半空,再看去时,安文夕的嘴角多了抹诡异的笑。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令众人措手不及。 “喆……”江向晚立即扑了过来。 北宫喆一瞬不瞬的盯着安文夕,抬手制止江向晚靠近。 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北宫喆身上的月白长袍,他蓦地笑了,“想朕死?不惜搭上自己么?” 相思蛊成对而活,若是一方死了,另一方又岂能独活? “公主,不要……”欢凉惊道,现在若是杀了北宫喆,那她岂不是也…… 安文夕咬着下唇,手里握着的匕首又往前推进了一寸,紧接着心又痛了一分,安文夕握着匕首的手蓦地一松,颤抖着双手捂着心口,痛苦的跌坐在地。 她对他始终是下不了手,难道是因为相思蛊? 北宫喆凉薄的唇扬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她到底还是舍不得杀他。 “喆……你怎么样?”江向晚紧张的问道,随即一脸怨恨的看向地上的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青霜剑。 “朕没事,先安排内殿里 的女人各自回宫。”北宫喆说着封了自己的穴道。 江向晚犹豫了一瞬,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字道:“好。” 北宫喆扫了眼欢凉和月无双扶着的安文夕冷声道:“送她回去!” “夕姐姐,我们走吧。”月无双小声道,她从不知道安文夕竟然这么痛恨北宫喆。既然那么恨,每天还都强颜欢笑,不累么? 安文夕吐出了一口鲜血,赤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下,双眸仍紧紧锁在北宫喆身上,眼底恨意肆意,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夕姐姐,你不要怪无双。”月无双咬了咬牙,点了安文夕的穴道,和欢凉一起搀起了她。 刚跨出了九华殿,遇到迎面而来的青玄,他看见北宫喆胸口的殷红愣了一瞬,随即抱拳道:“禀告皇上,余孽全部擒获。” 安文夕闻言,顿时咯噔了一下,无涯没有逃脱么? 欢凉咬了咬牙,加快了步伐。待她们走后,青玄靠在北宫喆耳边说了几句,北宫喆双眸变得深邃起来,对青玄道:“今晚的事情务必封锁一切消息!” 远离了九华殿,安文夕开口道:“无双,你将我的穴道解开!” 月无双为难看了她一眼,“夕姐姐……”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冲动的。”安文夕眼神清淡,眼底的血红渐渐不见。 “月小姐,你就给娘娘解了穴道吧。” 手脚恢复了行动,安文夕立即加快了脚下步伐,到了未央宫后,月无双看到安文夕已经恢复了正常后,正打算回房,却突然被安文夕拉住道:“无双,你知道相思蛊么?” “喆哥哥给你种了相思蛊?” 安文夕点了点头,“怎样解蛊?” “据我所知,相思蛊只有我爹可以解。”月无双想起刚才那幕,犹豫道,“夕姐姐,你不如跟我回枫月谷吧,正好可以解了相思蛊。” 半晌,安文夕缓缓点了点头。 待月无双走后,安文夕迅速除掉身上的披风,接过欢凉递来的夜行衣,利索的换好,然后将铁丝、匕首之类的东西收拾妥当,贴身带着。 “公主,真的决定了么,北宫喆一定在刑部大牢设下了陷阱。” “秋水已经死了,我必须要救无涯,哪怕和北宫喆同归于尽。”安文夕决绝道。 秋水和无涯和她一起长大,相伴了整整十年,早就已经是亲人了,她决不能再看着他离开她! “公主……”欢凉惊道,若是公主有什么不测,那她们报仇复国还有什么意义? “放心,我不会死的。”安文夕说着用黑面巾蒙上自己的脸颊。 月光惨淡,漆黑的夜色如同黑漆漆的墨汁一般,寒风呼啸着刮到人的脸上如同刀割。一道敏捷的身影瞬间融进漆黑的夜色中。 刑部大牢。 “这鬼天气真冷,冷得老子睡都睡不着。” “你这小子胆子不小,这个时候还敢睡,你不怕有人劫狱么?” “天天都是这样,谁会来劫狱?”说话间并伴随着一声轻呲。 “以前没人来并不代表今天没人来,我听说刚才皇上身边的青大人来了,好像是抓到了什么前朝余孽。” “不可能吧?”那人低笑了声,“那这牢里头怎么同往常一样?若是关了人的话,势必会加强守卫,老子怎么一个人也没看到。” “这个,我也正犯嘀咕……” “得了得了,都是没影的事,老子去撒泡尿,回来换班,这天,真他.妈冷。”那人裹紧了身上棉衣,躬着身子,骂骂咧咧跑开了。 安文夕猫在不远处的矮墙上,瞥了眼跑开的人,黑瞳微缩,这是个好机会! 就在那人如厕完毕,还没来得及系上裤子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他身后掠过,抬手砍向他的后颈,将他拖到一旁,飞快的扒了他身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响。 “你怎么才来,赶紧得换班了换班了。”那人催促道。 夜色中浓,那人根本看不清安文夕的相貌,只道是刚才撒尿的那人回来了,打着哈欠取笑道:“一股尿***味。” 安文夕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学着刚才那人的口气道:“你他.妈才一股尿***味。” 那人见她走得急,也没有跟上来,而是进了牢内找了个稍微暖和的地方躺下了。 安文夕以前曾经来过刑部大牢,对这里并不是很陌生,一边走着一边悄无声音的解决掉站岗的守卫。 “啪——”一声突兀的响声突然响起。 “什么人?”紧接着传来一声怒喝。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睿王去世 安文夕心中顿时一紧,立即将身形藏在阴影处,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牢头,没事,小的不小心睡着了将水碗打翻。” “你小子给老子精神点,若有什么不测老子拿你是问!” “是,是。”那人捡起了地上的水碗连声道。 安文夕蓦地闪到刚才那人身后,不动声色的一掌将他打晕,然后继续前行,找了一间间牢房,始终没有看到无涯,难道说无涯不在这里询? “站住!”安文夕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浑厚的声音,“转过身来!” 就在转身刹那,安文夕身形一晃,立即封了那人的穴道,在他刚要大喊的时候,安文夕精准的封了他的哑穴,然后将他拖到一旁,继续找了起来,终于在一间角落里找到了无涯,还有一身是血的秋水霰。 安文夕拔出头上的发簪,轻快地开了锁,立即扑了过去,小声喊道:“无涯,无涯,你怎么样?” 安文夕刚要去打开扣着无涯的锁链,却发现无涯一直都没有动静,她拨开他的头发,抬起他的头来,立即后退了两步。 无涯……他怎么也死了? 无涯目眦尽裂,脸上挂着血腥,双手无力地垂着,安文夕颤抖着手覆上他的手,冰凉的触感令安文夕打了个寒颤。 安文夕眼底一片愤恨,唇瓣被她咬出了血丝。半晌,她再次拿着簪子去开锁着无涯的锁链,不管怎样,她都要将他们救出去,好好安葬。 “啪——”一声细微的声响传来,锁开了。 安文夕抓着无涯的手,想把他扶到无涯身侧,在摸到无涯的手腕时,安文夕一愣,无涯的手腕上有一处烫伤,摸起来十分粗糙。而现在这个人手腕十分光滑,安文夕心中划过一抹疑惑,立即扯开他的衣袖,上面十分光洁,根本就没有烫伤的疤痕。 这不是无涯! 安文夕眼睛突然睁大,那躺在地上的也不是秋水了? 她将身上的人放在地上,摸向他的脸,脸颊和耳边的皮肤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她又不死心的用手抠了起来。 这的确是他的脸,他并没有戴人皮面具,同样秋水亦是如此。 难道是传闻中的换脸,换脸是九州的一种鲜见的秘术,据说是由秘术师先做好人皮,把要变脸之人的面皮生生剥下,然后将做好的人皮换到那人的脸上,便可达到天衣无缝的效果。但是这换脸之术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得到的! 安文夕不觉深思起来,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他们背后的主谋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制造了今晚的刺杀,到底有什么目的? “公主,不好了!” “欢凉,不是说了让你守在未央宫么?” “子目传来消息称睿王快不行了!” “什么?”安文夕大惊道,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上次她见到睿王憔悴的样子,身形立即掠出了牢房。 欢凉看了眼地上的无涯和秋水,不可置信道:“无涯……无涯他……” 安文夕一把将欢凉拉走,“那不是无涯和秋水,先出去,一会再说。” 欢凉飞快的瞥了眼地上的二人,和安文夕翻身出了刑部大牢。 “欢凉,你快去将傅太医带出宫来!快去!” “公主,没用了,现在已经没用了!”欢凉一字一句道。 安文夕握了握拳,攀着细小的铁丝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欢凉立即提起跟上。 翻过几道街之后,安文夕纵身一跃,掠到睿王府的屋顶之上, 隐在黑暗中的利眸扫了眼下面的护卫,悄无声息的溜进了睿王府。 冰冷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瑟瑟作响,这睿王府更加萧条了,若不是有护卫走动,她都要以为这里早已无人居住了。 刚踏进寝殿,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如今这药味更加刺鼻了,室内升着淡淡的暖意,但却令人不寒而栗。 睿王府的李管家守在睿王榻前轻声啜泣,听到动静,立即警惕的朝她看来,待看到是她,眼里涌出一抹激动来,“十公主,你终于来了,王爷他,他……” 好像自从大安被灭之后,王叔身边就只剩李管家这一个衷心的老仆了。 安文夕双眼酸胀的厉害,却流不出泪来,立即扑过去,抓住睿王枯瘦的大手,冰凉的触感令她手心一颤。 屋子里烧着炭,为何王叔的手会这么凉,好像怎么都捂不热一般,“李叔,屋子里太冷,再加些炭来。” “王叔,王叔……” 手中冰凉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安文夕惊喜道:“王叔,夕儿来看你了。” “夕儿……”睿王双眼深深地陷了进去,头发也全部花白了,一脸病容憔悴不堪,看见她他浑浊的双眼中有丝微弱的亮光,似乎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安文夕知道,王叔这是油尽灯枯了。 “王叔……” “夕儿… …好……好好活着,不要……再……报仇了……”睿王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眼睛微微阖上,右手无力地垂下。 “王叔……你不要吓夕儿……王叔!” “十公主请节哀,王爷他……去了。”李管家不忍别开脸,“王爷从傍晚的时候就不行了,直到公主来了他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啊。” “我早该想到的,王叔身体一直都不好,是我来晚了,我来晚了,我对不起晟哥哥。”安文夕紧紧的握着睿王枯瘦的手。 “十公主,您也别太自责了,这是不怪您,您不都派了最好的太医来医治王爷了么,是王爷一心求死。” 安文夕一滞,她何时派了最好的太医了?难道是北宫喆…… 李管家没有注意道她的异样,继续道:“以前王爷总是偷偷将药倒掉,这才使得病情越来越重,后来老奴发现之后,每次都是亲眼看着王爷将药喝完,王爷病情也稍稍有了好转……” “只是,老奴有一事不清楚啊,王爷这两天本来精神还挺好,今天傍晚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咳血不止了……” 安文夕闻言目光一凛,“到底怎么回事?” “老奴也不知晓,好像是宫里来人找王爷问话,之后老奴进去给王爷送药的时候,就发现王爷正在咳血。” 北宫喆你就连我最后一个亲人也不放过么?安文夕冰冷的眼神里再次蓄满了恨意。 “太医呢?” “公主,府中的卫太医被我带来了。”欢凉拉着一位略胖的中年男人进了内殿。 那人看到了安文夕立即跪在地上道:“瑾淑妃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请您节哀。” “你告诉我,王叔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那人一愣,皇上只吩咐他来治病,没有说到底要不要将事情告诉瑾淑妃啊。 “不说?你不说本宫也有办法知道,但是到时你有没有命就不确定了!”冰冷的声音透入肺腑,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卫太医身子立即一矮,颤声道:“回瑾淑妃,睿王他没病,他是中毒了?” “中毒?”安文夕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是,是。”卫太医懦懦若若道。 安文夕冷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厉声道:“什么毒?” “类似鹤顶红的一种普通的慢性毒,使人呈现病态。”卫太医感觉上方的空气又冷了几分,立即道,“瑾淑妃,这毒不是微臣下的,微臣来的时候,睿王他就已经……已经中毒甚深了。” 慢性毒…… 安文夕一步步走向睿王,双眸蓦地变得凶狠起来,利爪突然攫住李管家的喉咙,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 李管家渐渐喘不过气来,挣扎道:“十……十公主,你要……做什么……” “李管家,王叔身边只有你,我想不到下毒的还有别人。” “哈哈哈……的确是我做的。”李管家原本涨红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一掌朝安文夕劈来。 “公主……” 安文夕堪堪躲过,问道:“你不是李管家,你到底是谁?”说着抽出了腰间的七节鞭。 刚才跪在地上的卫太医看到这架势立即吓得瘫软,慢慢的朝墙角移动着身子。 欢凉也拔剑加入了打斗,安文夕和欢凉两人对上李管家一个,游刃有余,安文夕绕到他的身后,蓦地出击,李管家敏锐的躲过了身后的致命一击,但却被安文夕一把攫住了手臂。 “嘶——”李管家的衣袖顿时被安文夕撕开,露出了墨色的飞羽图案,李管家顿时脸色一变。 “羽卫?”安文夕挽起了眉头,羽卫可是北宫喆的贴身护卫! 李管家眼见情形不妙,身形一晃,就要从窗户处掠出去。 安文夕手腕翻转,手里的发针凌厉的攻向李管家的穴道。 李管家立即被定住身形,看着越来越近的安文夕,嘴角突然溢出殷红的血来。 安文夕愣了一瞬,刚要去撕开他的人皮面具,身后突然有一道有力的臂膀拦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离。 “不要去!” “易大人?” “公主,小心!”欢凉惊呼道。 安文夕还没有来得及从易寒怀中抽身,就看到被她封了穴道的李管家身上突然燃起火来,鲜血流了一地,所到之处,立即燃成一片火海。 “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快走!”易寒厉声道,一把把安文夕带出了燃烧起来的寝殿。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本宫要带她走 “不行,王叔还在里面!”安文夕一把甩开易寒的手,再次冲进寝殿,有一道墨色的身影比她更快的掠身到睿王面前,一把将睿王背到身上,拉着她的手道:“走!” 再次转过身来,目之所及皆是不断蔓延的火苗,浓浓的烟火弥漫了整间寝殿询。 “瑾淑妃娘娘,救救微臣,救救微臣……”刚才躲在角落里的卫太医身上也燃起了火,拼命的朝安文夕爬去,完全没有意识到后方倒下来的横梁。 “公主来不及了,不要……”欢凉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安文夕已经甩出七节鞭将即将砸到卫太医身上的横梁抛开,飞快的将卫太医拉到身边,扫了眼周围的火海,咬了咬牙,跃出了寝殿。 “寝殿走水了!”发觉寝殿着火的护卫立即匆匆提了水赶来。 “不行,这火太大了!进不去的!” “可是睿王还在里面,他若有任何闪失,你我可担待不起。” 几个护卫裹了湿衣服冲进去,结果瞬间被吐着信子的火苗吞噬在火海。 剩余的几个护卫咬了咬牙,将进去的人拖了出来,“火太大了,若是睿王在里面,这会也该化成灰烬了,赶紧去禀告皇上!” 安文夕将卫太医身上的火苗扑灭,冷冷道:“你走吧。霰” 卫太医今天晚上早就被吓得三魂少了七魄,立即不停地磕头道:“微臣多谢瑾淑妃救命之恩。” “记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得和别人说,不然的话,就是我不杀你,北宫喆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今天微臣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卫太医将头埋在地上,就是瑾淑妃不提醒他,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在宫里,往往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安文夕看着易寒道:“易大人,将王叔交给我吧,我想带王叔去见父皇。” “瑾淑妃若是不介意的话,微臣愿一同前去,多个人也能多份力量。”说着背起了睿王。 没有华丽的棺椁,也没有庄重的入葬,更不能刻碑立传,安文夕一抔一抔的堆着土,看得欢凉一阵心疼。 “公主……” 安文夕堆上最后一抔土,扬起了苦涩的嘴角,“王叔活着的时候一向淡薄,从来不喜奢华,我想他不会怪我的。” “不会的,公主,王爷不会怪您。”欢凉拼命的将泪水逼回眼眶。 安文夕站起了身,头蓦地一阵眩晕,身子也趔趄起来,易寒飞快的扶住了她道:“你,没事吧?”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陌生的怀抱却夹带了丝熟悉的感觉,令安文夕蓦地与他拉开了距离,“我,我没事,今晚多谢易大人了。” “瑾淑妃不必如此客气。”狭长的双眸中多了抹怜惜,原本的妖魅被温润代替,一张熟悉的脸突然划过安文夕的脑海。 “易大人,我想陪父皇和母后说说话。” 安文夕委婉的下了逐客令,易寒不仅没有半分恼意,反而有些不舍得看了眼安文夕道:“娘娘保重,微臣告辞。” 安文夕转眸看向一旁高耸的陵墓,那是她母后的陵寝,虽不说极尽奢华,但也分外肃穆庄严。在这座陵墓旁边,有一座稍微低矮的土丘,那是她父皇的坟墓,大安国破之后,父皇坠下城墙,一切都变得那么仓促,她偷偷从城墙上取下父皇的尸身,安葬在了母后身边。 安文夕眼眶一酸,重重跪了下来,“父皇、母后,夕儿不孝,没有照看好王叔……”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说着话,仿佛要将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一般,双眼涩涩的疼,却始终流不出半滴泪来。 “夕儿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离谱,早就应该不顾一切杀了北宫喆。” “就凭你现在,还想杀朕?”一道冰凉的声音冲进了安文夕的耳膜,令她背脊一寒,她蓦地转过身来。 天边渐渐浮出了一丝光亮,安文夕觉得这亮分外刺眼,只觉得有道峻拔的身影朝自己走来,通过模糊的轮廓,安文夕依稀辨认了出来,来人是北宫喆。 过了一瞬,她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眼前的北宫喆一脸冷毅,身上着了明黄锦缎,夹带着戾气而来。 她立即站起身来,握紧了手里的七节鞭,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三个字:“北宫喆——”还没有来得及抛出手里的七节鞭,却突然涌出一大口鲜血来。 安文夕脚步踉跄了两下,眼前蓦地一黑。 “公主……” 欢凉的视线飞快的掠进一道明黄的身影,北宫喆一把抱住了安文夕摇摇欲坠的身子,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一掌扫向欢凉,怒道:“你是死的么,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 欢凉半晌才吐出一口鲜血来,呼吸时,肺腑被扯得生疼,妈.的,北宫喆下手真狠!喘息片刻,踉跄着追上前去。 墨衣男子缓缓从一旁现身,看着安文夕离去的方向,深深地蹙了眉,他的身上结了一层 露水,不知在夜里站了多久。 “殿下……” “本宫要带她走!” “殿下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皇上他还等着引魂丹救命呢!” “本宫知道,不用你来提醒!”墨衣男子眼神一凛,转身离开。 北宫喆不顾胸前的伤口,抱紧了怀中的安文夕,足尖轻点,飞身而去,瞬间将跟随的青玄等人甩在了身后。 到了未央宫,北宫喆胸前已现点点殷红。 张海看着北宫喆怀里安文夕苍白的脸色,没等北宫喆吩咐,直接去了太医院。 北宫喆将安文夕放在榻上,将她身上的夜行衣褪掉,盖上厚厚的锦被。 想起她昨晚决绝的眼神,大手再次覆上她纤细的脖子,恨不得狠狠地扯断。 滚烫的触感令北宫喆指尖一颤,蓦地松了手。 安文夕禁闭的双眼下面一片乌青,嘴唇苍白干裂,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北宫喆取出方帕轻轻的将血迹拭去。 傅太医一路奔到了未央宫,在冰冷的北风中竟然跑出了一脑门子汗,来不及擦汗,便被张海催促道:“傅太医,赶紧的,去晚了定要被皇上怪罪。” 刚踏入未央宫被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颇感,傅太医深吸了一口气,朝那处明黄走去,问过诊后,他战战兢兢的回道:“启禀皇上,瑾淑妃胸腔内有几处经脉受损,再加上染了风寒,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微臣这就去开几幅方子,待吃过药后,睡上一觉便可醒来。”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北宫喆声音略有些嘶哑,双眸布满了血丝。 北宫喆摸着安文夕滚烫的额头,蹙起了眉,吩咐箐姑姑打了水进来,一遍遍用巾帕覆着她的额头。 “皇上,娘娘的药好了。”香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安文夕,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北宫喆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扶起安文夕,将汤匙里的药汁吹凉再送到她的嘴边,安文夕始终紧闭着唇瓣,喂到嘴边的药汁全部撒了出来。 北宫喆幽深的眸子微缩,将碗里的药汁含在嘴里,将唇覆到那干裂的唇瓣上,唇边传来的温度令北宫喆心底一颤,蓦地撬开她的唇舌,将药汁全部渡到她的口中。 “张海!” “奴才在。” “今天早朝罢了吧,将奏折放到琼华殿。” “是。”张海捧着拂尘,徐徐后退,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北宫喆再次探了探安文夕的额头,温度丝毫没有减退。 “冷”安文夕嘴角溢出了一丝轻哼。 北宫喆立即加了床锦被,又吩咐加了炭火,可是安文夕依旧在耳边不断地喊冷,北宫喆褪去外袍,翻身上榻,将安文夕紧紧的揽在怀里,大手攫住她冰凉的小手,一把塞进怀中,贴着他的胸膛,将她的双脚攒在腿弯里。 就在万寿节当天晚上,不少朝臣皆在家中遇刺,有原大安的旧臣,也有从北襄而来的诸官,一时间朝堂之内,人心惶惶。 到了太和殿门口,却被告知罢了早朝,众人不禁猜测,难道皇上昨晚也遇刺了?想到这里,众人更加的惶恐不安。 “主子,今天早晨皇上罢了早朝。”小宫女雪嫣诺诺道。 正在整理桌案的江向晚手中动作一顿,想起北宫喆昨晚胸口受了伤,心中有些明了,“我知道了。”然后继续整理如山的奏折,黛眉轻挽,昨晚仅仅一晚,就由十余位朝臣遇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主……主子……”雪嫣有些吞吞吐吐道:“皇上他在未央宫……” “什么?”江向晚闻言,手中的青瓷小盏应声而落。 雪嫣垂着头,不敢去看她的脸色,“奴婢刚才去打听了一遍,瑾淑妃染了风寒,皇上在那里守着呢。”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愠色,有些颓唐的跌坐在身后的雕花椅上,嘴角噙着苦涩的笑。 为什么她一次次的伤你,你还一次次的守着她,而我无论做什么却始终入不了你的眼,为什么?我真的好不甘心!江向晚眼神越发的狠厉起来。 她指着桌案上堆满的奏折对雪嫣道:“你去未央宫寻一下皇上,就说——十余位朝臣遇刺,事态严重!” “是。”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想朕死 由于北宫喆突然松了手,那匕首狠狠的插在了他的胸口处,安文夕蓦地一惊。 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利器刺穿,北宫喆口中尽是苦涩,“朕真不该救你!”右手一把握住匕首。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闪进内殿,一掌掀开安文夕,紧张的看向北宫喆。 北宫喆立即伸手去揽安文夕,右手伸到半空,胸口的伤口被彻底撕开,看到她决绝的眼神,他的右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陌姑姑?”安文夕嘴角挽起了一抹讥笑,捂着胸口看向她询。 陌姑姑看了眼安文夕又瞧了眼愤怒的北宫喆,顿时有些慌乱,“我……” 月无双听到动静也立即赶了过来,看到三人对峙的场景,有些微微吃惊,瞥见北宫喆胸口涌出的鲜血,立即从身上摸索伤药,“喆哥哥,先上药吧。霰” 北宫喆没有接药,半晌,他对陌姑姑道:“你下去吧。”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发怒,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奇怪的陌姑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由于安文夕身体虚弱,没有力气,这一刀并不深,只是刚好刺到了前些天她伤到的剑伤上了,所有疼痛来的更加尖锐。他一把拔出胸口的匕首扔到安文夕脚下,看了月无双一眼,萧瑟的转身离去。 “其实,喆哥哥也挺可怜的,夕姐姐,你就别和喆哥哥闹矛盾了。” 安文夕苦笑,“无双,你不懂。” “我懂,不就是杀父之仇么,夕姐姐那都过去了,你要学会放下,这样才能活得开心。” 放下?若是父皇在世也一定会这么劝她,就连王叔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劝她不要在报仇复国。可是,那种被最爱的人杀尽亲人的滋味又有谁能体会? “无双,你什么时候回谷?” 月无双一愣,然后道:“明天吧。” “好,到时候我去送你。”安文夕说着问道,“欢凉呢?” “欢凉正在耳房养伤。” “那你就让香茗进来吧,我想吃点东西。” “夕姐姐,你先休息,我这就去叫香茗。”她差点都忘了,夕姐姐睡了整整三天三夜,肯定是饿了。 安文夕用过膳,身上多了些力气。静坐下来,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周,虽然胸部受损的经脉还没有长好,但体内的内力明显比以前更精湛纯粹了。不必想她也知道是北宫喆为她渡了真气。 他如此为她,而她一醒来就是要他的命,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她这样低声下气,也怪不得他会如此生气吧。 身体内有个地方蓦地一酸,她想为父皇王叔报仇,可是却不忍杀他,她恨他,更恨自己如此懦弱无能。 如果当时她跟他一起回了北襄,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心越来越乱,安文夕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蓦地睁开了双眼,一口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公主,你没事吧。”欢凉惊呼道,“让欢凉给你疗伤吧。” 安文夕用拇指拭去嘴角的血迹道:“不必了,你身上还有伤没好。” 陌姑姑提着水壶进来,脸色有些冷,对安文夕道:“我们似乎需要谈谈。”说着瞥了眼欢凉,意思再明显不过。 “欢凉,你先下去吧。” 欢凉打量了眼陌姑姑,转身出了内殿。 “不知陌姑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没有自称“本宫”,就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娘娘似乎没有将我上次的话放在心里。”陌姑姑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凌厉,那双绝美的桃花眼中裹着冰霜,这个神态像极了那个人。 若不是那次的长寿面事件,或许她到现在还猜不出她的身份。 “上次奴婢已经劝告过娘娘做事要多多考虑身边之人,若是类似的事情再有下次,就休怪奴婢翻脸不认人!”这一声陡然冷了几分!她这是在警告她! “哦?陌姑姑这是关心箐姑姑和香茗她们,还是关心的另有其人?” “聪明人说话不必拐弯抹角,你知道本宫的意思。”陌姑姑重重咬了“本宫”二字。 “看来贤妃娘娘这是坐不住了。”安文夕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茶。 陌姑姑神色之间多了分凌傲,“本宫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愿望就是他能好好地,若是有人胆敢伤害他,本宫绝对不允许!” “那曹太后呢?”安文夕轻道,说着捧着小盏凑到唇边,浅抿了一口。 果然,陌姑姑听到曹太后这三个字,脸色微变,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 “当年,曹太后想在北襄后宫立足,必须要有个孩子。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曹太后用傀儡术操控了你,夺了你的孩子。而后,曹太后就将他作为一个复仇的工具,灭了北襄、继而又灭了大安。不听话的棋子,往往是被舍弃的,而现在么,曹太后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了他了。” 陌姑姑脸上大骇,一副不可置信的盯 着安文夕,她不仅将当年的事情说的分毫不差,就连曹暮烟的心思也摸得通透,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她到底还是太低估她了。 陌姑姑蓦地想到,以前安国羲和公主闻名九州,靠的可不是倾城之色,而是满腹才情! 只听对面的女子清朗道:“陌姑姑真是好本事,在清幽宫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成功的躲避了曹太后的眼线。” 安文夕不由得好奇了,如果单单只是装疯卖傻的话,曹太后既然可以操控她,定然不会留她到现在。上一次曹太后来夏宫的时候,她可是记得陌姑姑躲避到了凤青轩! “你错了,曹暮烟为人阴狠,又修炼了邪功,嗅觉比常人更加敏感。她之所以找不到本宫,是因为本宫这里不是心脏,而是——第三片千年龙魄!”陌姑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这片千年龙魄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片,可惜早就十年前就在本宫体内了。” 安文夕脸上微微闪过讶色,“这千年龙魄竟真的可以代替心脏!”这自然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自从重生到这个九州大陆,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些玄幻的事件,安文夕选择了接受,因为当初她出生的时候,由于体弱而难以活过三岁,就是千年龙魄救了她! “本宫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以后若是再敢伤害他,本宫决不饶你!” 安文夕看着陌姑姑狠戾的眉眼,蓦地笑了,“陌姑姑,再有两日,曹太后就抵达夏宫了,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来威胁我?” “这个就不必你操心了,记着本宫对你说过的话!” “陌姑姑放心,我和他身上被种了相思蛊,他死了,我也活不了,我也是惜命的紧!” “你知道就好,告辞!” 安文夕看着陌姑姑略显单薄的身影,勾了勾唇,这也是可怜人罢了。 “欢凉,收拾一下,等无双走后,我们也该离开了。” “离开?晟世子没说要让我们离宫。” “如今连虚情假意也装不下去了,再呆在宫里也有害无益,你安排一下,走的时候将箐姑姑和香茗接到宫外。” “是。”欢凉知道她心意已定,她多说无用。 震惊朝野的刺杀一案不出三日已经结案,所有的刺客全部被挂在了墙门上,其中有一人曾是北襄六皇子身边的副将。高大庄严的城墙上挂满了尸身,三日后所有的尸体皆不翼而飞,有人说被刺客组织全部劫走安葬,也有人说全被剁成了烂泥喂了狗。 众人再一次见识了大夏新帝的残暴与血腥,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审问,只有罪不可恕和铁血镇压! 安文夕和月无双挥手告了别,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怔怔出神。 自由,对她而言,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前世是,今世亦是。 半晌,她伸手接起飘落的六凌雪花,扬起了嘴角,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六瓣的雪花,晶莹剔透,多美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离她不远处,有一辆华丽的凤辇高调的驶进了宫城,曹暮烟靠在软榻上吃着这个季节稀有的瓜果,一脸惬意,一路的颠簸在她脸上并没有显露半分疲惫。她脸色红润,妆容精致高贵,一身绛紫的宫装衬得她十分年轻。 她脚边的沧月轻轻地为她捶着腿,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曹暮烟懒懒的掀了眼皮问道:“快到宫城了么?” “快了快了,你好好躺着便是,到时候我叫你。” “离夏宫越近,哀家反而越来越睡不安稳了。”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你好好养着精神,一会到了夏宫又得折腾一阵子,估计现在满朝文武都已经候在宫门口了。” 说着话,曹暮烟轻轻起了鼾声,又睡着了,好像自从她小产后,就越来越嗜睡了。 沧月为她掖了掖被角。 当华贵的凤辇驶进宫门,北宫喆带着所有朝臣皆行礼道:“恭迎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 “恭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曹暮烟由沧月扶着下了轿辇,举手投足之间尊贵无比,凤仪万千,穿着大红色的狐裘斗篷,身后的绛紫宫装逶迤三尺有余,极尽端庄。 “皇儿不必多礼,众卿家也都平身吧。” 众人抬头看向曹太后,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多一点,端庄明丽,似乎比上次来夏宫更加年轻了几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第三片千年龙魄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娶你进门 北宫喆看着沧月和曹暮烟一同从凤辇中下来,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 然后他起身迎了上去,搀着曹暮烟道:“母后一路风尘仆仆,定然十分劳累,儿臣早就将母后曾住的长乐宫收拾妥当,母后不如先去歇息歇息。” 曹暮烟含笑的拍了拍北宫喆的手道:“皇儿有心了。” 虽然彼此相互算计,相互厌恶,这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皇儿朝中之事繁忙,就由张海送哀家去长乐宫好了。” 北宫喆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儿臣便依了母后。”随即对跟在身后的张海道,“你送太后娘娘回长乐宫。霰” 此时,雪花肆意的飘洒着,沸沸扬扬的雪花使天地之间逐渐披上一层纯白。 沧月为曹暮烟撑着伞,雪地上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看着那脚印,北宫喆耳边仿佛飘进了一串银铃般笑声。 她说:“九哥哥,你看这雪花有六个瓣呢,多好看啊!” 她说:“你听,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多好听呀!” 她说:“我最喜欢下雪天,因为大雪可以掩盖世间所有的肮脏。” …… 北宫喆迈动了步子,雪地上立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的确很好听,他的嘴角攒起了一抹苦笑。 “青玄,你去看看太后去了哪里?”今天太后来夏宫,他并没有让人告诉她,他也没打算让她去迎驾,他不想再让她和太后有什么纠葛。 不远处的一道白衣身影满眼含恨的看着这一幕,双拳紧紧握着,好一个母慈儿孝的场面! 众位妃嫔皆守在九华殿门口,等着路经此处的曹太后,她们个个打扮得体,既不浓艳夺了太后的风采也不太过清丽,拂了太后的面子。就连女官江向晚都来了,可独独不见瑾淑妃。众人不禁暗暗猜测起来。 听说万寿节那晚瑾淑妃竟然行刺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将她禁足在了未央宫,但是连着几日皇上皆宿在了未央宫,传言不攻自破。但是作为这宫里面位分最高的瑾淑妃竟然没有前来应该太后,这的确令人费解。 这其中原由只有江家两姐妹清楚,那安文夕没有来,是因为太后不喜她,皇上这是在保护她呢! 有些妃嫔不禁皱了眉,她们都已经足足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天上还落着雪,北风凛冽,即便抱着手炉,但是全身也会被冻僵了。不管心中有多不愿,她们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 就在她们心思各异之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俯身行礼道:“臣妾、嫔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双银色的小皮靴映入眼帘,上满缀着硕大的珍珠,足见尊贵,众妃只觉得头顶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压迫感,就在她们半蹲的双腿发酸之时,只听得一声分外柔媚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难为你们在这风雪中等了哀家这么长时间,辛苦了。”这一声倒稍显了凌色。 众人这才抬起看去,脸色浮现惊色,大部分妃嫔这是头一次见曹太后,都没有想到曹太后竟然如此年轻妩媚,甚至比她们还更具魅力。 彭安容很快收去了脸上的惊讶,嘴角挂上温婉的笑意道:“能伺候太后娘娘是臣妾等人的福分,哪有辛苦一说,太后娘娘这样说,真是羞煞臣妾了。” 曹暮烟朝她看去,说道:“你是彭将军家的嫡长女吧,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彭将军倒是生了个能说会道的女儿。” “太后娘娘谬赞了。” 曹暮烟微勾了唇,将视线看向江向晚道:“哀家听说皇儿封了晚儿为贴身女官,真是胡闹,这也太委屈你了。” 江向晚走过来扶着曹暮烟道:“晚儿只要能常伴皇上身边,便不委屈。” 曹暮烟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定然会让皇上早日娶你进门。”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震,娶进门,不是只有正妻才能被娶进门么?这太后娘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皇后只有江向晚有资格! 江向晴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她姐姐爱皇上,她也是将整整一颗心全部放在了皇上身上,为什么她为妃,她姐姐则是后? “哀家听说皇上新封了位瑾淑妃,如今皇上妃嫔单薄,这瑾淑妃也算是这宫里头一个了,让哀家瞧瞧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能让皇儿如此宠爱?”曹暮烟说着朝众人看去。 在场的妃嫔皆微微低下了头,用眼尾四处打量着。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江向晚笑道:“太后娘娘,瑾淑妃身体不适,今天没有来。” “既然是这样,就让她好好将身体养好。”这一声带了丝冷意。 众人在心底冷笑,这瑾淑妃一下子就得罪了太后,以后有她的苦头吃! “走吧,陪哀家去长乐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哀家喜欢热闹。” “ 是。”众位妃嫔皆跟在了曹暮烟身后,太后发话了,谁敢不从? “娘娘,请吧。”张海有意避开了未央宫的方向,对曹暮烟道。 “你这奴才别糊弄哀家,哀家可是记得长乐宫是如何走的。”说着朝着未央宫的方向前进。 张海心中大呼不好,今天皇上既然没有让瑾淑妃接驾,可见是不想让瑾淑妃和太后娘娘见面,这太后若是经过未央宫,可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奴才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糊弄您呐,奴才是想着太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这边的路程较远,怕累了太后娘娘。” “哀家在车上憋了一个月,这骨头架也都迟钝了,如今刚下了马车,哀家想多走走。” 张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看到沧月向他投来的警告眼神,心中一惊。 太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海若是再阻止,就把太后得罪大了,他一阵叫苦不迭,立即跟了上去。 曹暮烟一路和江向晚说着话,在旁人看来,十分祥和。待她们走到未央宫时,曹暮烟停下脚步问身边的江向晚道:“哀家上次来夏宫时,这未央宫里住了位柔妃,今日怎么不见她了呢?” 关于柔妃的事情江向晚多少也知道些,对曹暮烟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柔妃已经被皇上贬到了清幽宫,如今这未央宫里的是皇上最宠爱的瑾淑妃。” “柔妃被贬到了清幽宫?倒是可惜了那娇柔的可人儿了。” “晚儿听说那柔妃是瑾淑妃的姐姐,在瑾淑妃被封为瑾妃的当日,她被皇上贬去了清幽宫。” 江向晚轻松两句话就给瑾淑妃扣上了心狠手辣的帽子,果然是个中高手,这江大人原来也是个笑面虎啊。 “哦,原来是这样。”曹暮烟淡淡道,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阴狠,雪下的越发的大了,纷纷扬扬,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众人皆停到了未央宫门口。 沧月锐利的双眸看向张海,朝他递了个眼神,张海忙低了头,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他何尝不知道沧总管的意思是要让他去请瑾淑妃出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看来今天太后娘娘是不打算放过瑾淑妃了,他得罪不起太后娘娘,可是他的主子毕竟还是皇上! “张海,你去请瑾淑妃前来见驾,哀家瞧瞧。”曹暮烟的声音冷意又深了几分。 张海此刻真是恨不得当做隐形的,听到曹太后点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奴才遵旨。” 安文夕刚送了月无双回到了未央宫,还没有来得及解开斗篷,便见张海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凛冽的寒风将他的鼻尖冻得通红。 安文夕以为又是北宫喆有事找她,脸上带了些冷意,对张海道:“不知张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欢凉立即给张海倒了杯热茶道:“张公公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张海感激的看了眼欢凉,他此时可顾不上喝茶,将茶放在桌上道:“瑾淑妃娘娘,太后娘娘和众位妃嫔皆等在了未央宫外,太后娘娘更是点名了要见您,只怕事情不妙啊。” 曹太后来了?不是说要过两日才会抵达夏宫么。 安文夕冷冷勾唇,这曹太后只怕是知道了自己现在成为了瑾淑妃,想要刁难自己。 “有劳张公公通知本宫了,欢凉随本宫出去见驾。” “瑾淑妃,刚才江小姐已经跟太后说了您身体不适。” 安文夕立即了然,“多谢张公公提醒。” 张公公拉住欢凉道:“奴才寻思着太后娘娘会为难瑾淑妃,如今能救瑾淑妃的只有皇上了,不如你偷偷的从未央宫后门出去将皇上请来。”就算是冲着刚才的那杯热茶,他张海也得提醒提醒瑾淑妃。 安文夕心中一暖,这个张公公倒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不必了,张公公,皇上公务繁忙,本宫不便去打扰,若是太后知道了本宫私自去请皇上,只怕以后会更容不得本宫了。” 张海知道她刚刚刺伤了北宫喆,两个人还在闹别扭,瑾淑妃抹不开这个脸,他只得道:“瑾淑妃所言有理,那您就随奴才走吧。” 众人等了一会,仍然不见有人出来,寒风如刀,冻得人瑟瑟发抖,不禁在心中怨恨起安文夕来。 彭安容嘴角挂着讥笑,这瑾淑妃好大的架子,竟敢让太后在风雪中足足等了她一刻钟,看着太后带着愠色的脸,彭安容瞥了瞥嘴,安文夕这下子可是把太后给得罪彻底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冲撞太后 就在这时,一把油纸伞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油纸伞压得很低,众人看不见脸,只看到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身着大红的狐裘披风,那红比曹太后身上的斗篷还要更明艳耀眼。衣袖里露出葱白玉手紧了紧脖颈处的白狐围领。 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脸色苍白有些憔悴,更显我见犹怜,大大的杏目凭添了一抹水灵,她还未行礼,便娇喘微微询。 曹暮烟看见了她的面目,眼底的厌恨怎么也掩饰不了,握着江向晚的手都不自觉的加大了力气。 他果然纳了她为妃,竟然还许她了淑妃,让她独霸后宫,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她又想起了她刚满了四个月的孩儿被他生生害死腹中,眼里的恨意一股脑的朝安文夕砸去,手腕上青筋毕露,鼓起了一个个小疙瘩,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面钻出来一般。 众人不经意间看见了这样的曹暮烟,脸上浮现讶色,竟也忘记了掩饰,这样的曹太后好可怕! 沧月知道她这是又要入魔,忙微微拂了下她的腰肢,试图平复她的心情,防止她在众人面前露出吓人的一面。 “瑾淑妃,你真是好大的架子,让太后娘娘足足等了你一刻钟。”沧月尖细中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格外的刺耳。 安文夕直接将这假太监的话忽略,不动声色的掏了掏耳朵,然后翩翩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曹暮烟看着她微倾的身子冷哼道:“瑾淑妃在宫里这么长时间就是这么学得规矩么?” “太后娘娘,奴才听闻以前这瑾淑妃是大安的公主呢。”沧月道霰。 曹暮烟锐利的双眸再次打量起安文夕来,“你们大安的礼仪就是这般么?” 安文夕双腿有些发酸,知道曹太后这是存心与她过不去,即使她百依百顺换来的也不过是羞辱与嘲笑,她含着病态的笑意起了身,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沧月冷冷道:“瑾淑妃,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娘娘还没有吩咐你平身,你怎么敢私自起身!” 一个老妖婆,一个假太监一唱一和,故意给她难看,让她出丑!她嘲讽的看着这二人,还真是贱人成双——绝配! “在我大安,崇尚宽和待人,父皇也总是善气迎人,礼仪温雅。” 曹暮烟被她这句话气得半死,这个小贱人是什么意思,这是在骂她不是良善之辈,不宽和待人么? “放肆!”沧月脸色铁青,利眸狠狠地盯着安文夕道:“还不赶紧跪下向太后娘娘赔罪!” 安文夕也冷冷扫了他一眼,真是一条令人讨厌的乱叫的狗! 跪?安文夕嘲弄的勾了勾唇,这个老妖婆还没有资格让她下跪,她曾经差点毁了她的一双手,还让一群太监去侮辱她,她怎么能忘? 安文夕冷哼一声,转身一步步走向未央宫。 这简直是***.裸的蔑视、挑衅,曹暮烟差点被这一幕气炸,双眸血红,紧紧锁着安文夕的后背,恨不得戳几个血窟窿。 众位嫔妃都难掩心中的惊讶,为何太后娘娘这么容不得瑾淑妃,而瑾淑妃虽然张扬,但在待人方面向来还算温和,今天又是为何执意和太后娘娘起了争执? 江向晴冷冷瞧着这一幕,嘴角有抹淡淡的讥笑,这瑾淑妃也不傻,怎么会如此没脑子的冲撞太后?真是恃宠而骄,得罪了太后,看皇上还能不能保得住她!这位眼前的太后娘娘可不容小觑,当年从夏朝辗转到北襄,从一名小小的采衣一步步登上太后之位,可见手段不俗,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栗嬷嬷,去,去给我掌嘴!”曹暮烟对身后一直沉默的中年宫女吩咐道。 “站住!”栗嬷嬷伸手拦住安文夕的去路,厉声道,“一个小小的淑妃也敢藐视太后娘娘,真是不知死活!”说着竟然往她的腿弯踹去。 安文夕眸光一冷,隐在衣袖中的右手蓦地掷出一枚尖锐的石子,当场将栗嬷嬷的膝盖砸得出血,栗嬷嬷膝盖吃痛,差点跌倒在雪地之中,捂着膝盖哀嚎道:“哎呦,我的膝盖,你这个小贱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栗嬷嬷发了狠一般朝安文夕脸上招呼去,安文夕毫不费力的将她一脚踢开,冷冷道:“一个贱婢也敢对本宫大呼小叫,真是活腻了!” 反了,她要反了!曹暮烟怒视着这一幕,栗嬷嬷是她的贴身嬷嬷,就是北宫喆也要敬上几分,今天竟然被这个小贱人打伤了,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放! 她飞身掠到安文夕身前,手心的蛇蔓渐渐涌出皮肤,往手腕上攀爬,样子十分可怖。由于曹太后背对着众人,这一幕只有安文夕和欢凉瞧见。 曹暮烟伸手就要掌掴安文夕,安文夕勾起苍白的唇,右手用力的攫住她将要落下的手,看着她手心里肆意蔓延翻腾的蛇蔓枯藤,眸光渐深。 突然,曹暮烟手里的蛇蔓开始向安文夕面门袭来,安文夕左手摸向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沧月眼见就要暴露,立即掠身过去阻止曹暮烟,就在这时,比他更快的是一道明黄的身影蓦地现 身,仿佛是掠光而来。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北宫喆凌冽的掌风夹杂着漫天飞扬的冰雪一同拍向安文夕。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安文夕被北宫喆径直的拍出老远,半晌,她从嗓子眼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将地上的雪染红,如盛开的朵朵红梅。 只见那道明黄的身影来到曹太后面前,单膝下跪道:“儿臣不孝,让母后受惊了。” 沧月一边平复着曹暮烟的情绪,一边说着安文夕的大逆不道。 曹暮烟仍然被气得双眸血红,怒道:“皇帝,这就是你的淑妃?哀家可是见识到了!” 众人妃嫔都微微垂着头,不敢去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只见那抹明黄慢慢走向瑾淑妃道:“顶撞母后,你可知罪?” 安文夕看着神情冷涩的北宫喆,心口处蓦地一疼,胸腔内此时也正火辣辣的疼,她亦冷冷的瞧着北宫喆,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北宫喆剑眉微蹙,“过来,向母后请罪!” 安文夕没有动,只是慢慢摸向腰间,那里正盘着一条七节鞭。 “怎么,你还想动手?”北宫喆的声音又冷了几分,“青玄,拿朕的鞭来,今日朕就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皇上……” “拿来!” 北宫喆看着她苍白染血的唇瓣,眼底划过一抹怜惜,比这更快的是凌厉的鞭子直接抽打在她的身上。 “娘娘……”欢凉扑在安文夕身上为她挡下了这一鞭,背脊上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一鞭的力道。 “欢凉,你起来,他要打的是我。” 欢凉死死地抱着安文夕的手不放,公主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安文夕用力扯开欢凉,对上北宫喆的视线道:“你除了鞭笞,就没有别的了么?” 她嘴角的那抹讥笑格外刺眼,北宫喆咬牙再落了一鞭,不料被安文夕徒手接住,她死死地握着鞭尾,手里渐渐涌出鲜血来。 “不知所谓!”北宫喆蓦地一脚将安文夕踢出几丈远,她重重的将地上铺着的雪花砸出一片大坑来,扬起一阵雪屑。 安文夕撕心裂肺的咳起来,再次涌出了几口鲜血来,她看着雪地上被殷红的血染得一片血红,喃喃道:“我怎么将它弄脏了。”说着捧起地上的雪花将那赤红的血迹掩盖。 那细如蚊蝇的声音传入北宫喆耳中,令他浑身一震,握着鞭子的手都不觉得颤抖起来,他微阖了眼睛,再次扬了鞭。 “啪——”清晰地响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只听着那声音都足以皮开肉绽!细密的鞭子一下下砸下来,令在场的一些嫔妃头皮发麻! 她们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顺畅,经此一事,这瑾淑妃就算是不打入清幽宫,也得贬了位分!只怕她再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这就是你不尊不敬的下场!”北宫喆每落一下,他的心都被撕扯的心血淋漓。 十下了,也该差不多了,北宫喆不动声色的点了安文夕的昏穴。 “皇上,求您住手,娘娘已经昏过去了,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啊,您要打就打我吧!”欢凉一把护在了安文夕面前。 北宫喆淡淡扫了她一眼,对曹太后道:“母后,您可还满意?” 曹暮烟由沧月扶着走了过去,看着安文夕虽然脸色憔悴苍白,但并伤得不重。他这鞭声大,力道小,当她曹暮烟是好糊弄的么! “皇儿,哀家这瑾淑妃不遵礼仪,改日不如让栗嬷嬷好好教导教导她。” “是,等她身子好些了,就让她跟着栗嬷嬷好好学学规矩。”北宫喆上前搀着曹暮烟道,“儿臣送母后回宫。” 曹暮烟回头看了眼众人道:“今天让你们看笑话儿了,都各自回宫吧,哀家有些乏了。” “是。”后面的众位妃嫔面色各异,眼睛不时瞥了瞥卧在雪地里的安文夕,然后三五结伴着回了宫。 待众人走后,欢凉唤道:“公主,你醒醒啊,公主。”她咬了咬牙,将安文夕驼到身上,颤颤巍巍的未央宫走去。 正文 第八十章 与虎谋皮 北宫喆一路扶着曹暮烟,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这样一来她只会更加恨了他吧,可是今日只有这样他才能保得住她。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公然挑衅太后,她若是被太后再次带进长乐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且不说他现在还不是和太后翻脸的时候,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到百官耳中,她的言行有亏,品德不佳,将来他难以立她为后! 她向来性子隐忍,今日怎么会好端端的与太后起了争执?难道是…… 北宫喆想到这里,心蓦地一滞——她想出宫询! “皇儿、皇儿……” 北宫喆再次看向曹暮烟道:“母后在叫儿臣?” 曹暮烟红唇轻启,嘲讽道:“皇儿是不是在想你那个美人儿了,母后跟你说着话,你的心早就飞到她那了吧。” “母后取笑儿臣了,不知母后在说些什么?霰” “皇儿,你说这长乐宫是不是太冷清了些?” “母后不是素来喜欢清静么?”北宫喆说着瞥了眼曹暮烟身侧的沧月,人多了你们两个就不方便了吧! “哀家素来怕冷,你在哀家这宫里面多生些炉子。” “儿臣考虑不周,这就让人吩咐给母后重新布置,儿臣告退。”北宫喆说完立即出了长乐宫,仿佛一刻也不想这这里多待。 “去让小路子看看皇帝是不是去了未央宫?”北宫喆一走,曹暮烟立即冷冷道。 沧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烟儿,你又何必和他计较太多。”其实,他们现在就已经很好了,再也不必担心生死的问题了,真是比以前好了太多,他不明白为何她还是不知足呢? 过了片刻,小路子回了长乐宫,躬身对曹暮烟道:“回太后娘娘,皇上他回了琼华殿。” 曹暮烟闻言眸光一闪,说道:“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到底还是顾忌着哀家呢!” 沧月微微垂了眸光,这两年来,烟儿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常常为了些小事而大发雷霆,更是受不得一丁点儿失败。 曹暮烟继续冷哼道:“当日哀家怀了孩子,他握了哀家的把柄才会如此放肆,如今哀家掌控着他的生死,他还有什么能耐?只要哀家一日是太后,他一日就得尊着哀家!” “这是自然,虽然他现在知道你不是他的生母,但毕竟是你将他养大,他自然不会忤逆你。”沧月小声劝着她,生怕她再情绪激动。其实他不喜欢夏宫,来了夏宫,她总是会受一些别的人或事物的影响。 “烟儿,你先别想那么多了,我给你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曹暮烟捧着茶,虽然茶水烟雾缭绕,温度很高,但却始终暖不热她的手心。 顿了片刻,曹暮烟浅啜了口茶道:“还有上次的刺杀,哀家不是说了不要轻举妄动,老六他怎么还一意孤行,难道将哀家的话当做耳旁风么?哀家有能力扶持他,就有能力废了他,哀家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棋子!” 沧月闻言微微皱了眉,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与六王爷合谋,这北宫喆不甘受控,心机深沉,那六王爷又岂是好拿捏的主?和他合作不啻是与虎谋皮! “你传书与他,若是他不听话的话,这皇位怕是要与他无缘了!”曹暮烟一字一句道。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就由我来办,你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你看看你一生气脸上都长皱纹了。”沧月抚着她的背后劝道。 “你拿镜子,哀家看看哪里有皱纹了?”曹暮烟不由分说拿起了镜子。 铜镜里的女子美目如画,妩媚风情,只是眉宇之间多了抹戾气,待看到眼角的那抹细小的伤疤时,眼神又凌厉起来,这道疤已经深深刻在她心上二十多年了! “啪——”曹暮烟一把甩掉镜子,对沧月发起火来,“凌阡陌那个贱人还没有下落么?”然后不待沧月回答又道,“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找不到她,你都做了些什么?” “烟儿,你别生气。” “我如何不生气,凌阡陌是个大活人,你找不着,那莫虞呢,她可是死了,一具尸体你也找不着么!” “烟儿……”沧月微微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是我曹暮烟这辈子最恨的两个女人,我一定要将她们挫骨扬灰!”曹暮烟恶狠狠道。 北宫喆回到了琼华殿,看到江向晚正在帮他整理奏折,对她道:“晚儿你先下去吧。” “喆……” “下去吧。”北宫喆眉宇间有抹倦色,江向晚张了张口,始终没有吐出话来,转身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靠在龙椅上,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睛道:“青玄。” “属下在。” “朕记得两年前朕在承安郊外购置了一处别苑。” “是,皇上,这两年一直都由钟叔在打理。” 北宫喆微微颔首,“这两天你密切关注着瑾淑妃的动静,若是她想出宫的话 ,到时候你助她一臂之力,出宫后务必将她带到青末山庄。” 青玄微微一惊道:“皇上,安国君和莫夫人现在也在青末山庄呢。” “那就不要让他们见面。”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左言和月清绝传来消息了么?” “回皇上,还没有,想来是还没有得手。” “朕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青玄犹豫了片刻道,“皇上,您不要去看看瑾淑妃么?” 北宫喆凌厉的双眸朝他射来道:“青玄,你逾越了!” 青玄立即抱拳道:“属下知错,属下告退。” 北宫喆呼吸着淡淡的檀香,渐渐压下心中的烦躁。她说檀香更容易让人凝神屏气,他批奏折的时候点檀香比较好。 —— 欢凉和箐姑姑一起将安文夕拖到了内殿,欢凉紧紧锁着眉头,对箐姑姑道:“箐姑姑,你去将伤药拿来,我给娘娘看看伤。” 欢凉一一褪掉了安文夕身上的衣服,待看到她身上发红的鞭痕一愣,刚才她听着那鞭声足够皮开肉绽,怎么都没有破皮? 欢凉手中的动作一顿,看来北宫喆到底还是不忍! 欢凉给安文夕上了药后,又匆匆为自己涂了药,在未央宫中查看了一周,问香茗道:“你可看见陌姑姑了?” “用过早膳的时候我还见陌姑姑在小厨房里忙碌,怎么这会不见了?”香茗突然想到有一次箐姑姑被晴妃带到晴阳殿用刑那件事,心中又浮现恐惧,急忙道,“陌姑姑她……她不会是被哪位妃子带走了吧?欢凉姐姐,你快去救救她。”虽然她对那个奇怪的陌姑姑谈不上喜欢,但她到底是未央宫的一分子。 救她?欢凉冷哼一声,像陌姑姑那样神出鬼没的人,谁能伤害得了她? 正说话间陌姑姑回了未央宫,香茗看见她立即问道:“陌姑姑,你去哪了,我们都担心你呢。” “担心我做什么?” 香茗小声道:“太后娘娘来了宫里,这宫里不太太平,我担心你……” “我没事,你多虑了。”陌姑姑说完径直回了房间。 “等一下。”欢凉突然出声道。 “什么事?” “如今太后娘娘来了,宫里的规矩也比以前大了,我希望你可以安分的待在未央宫,省得不知什么地方犯了错,连累了我们娘娘和这未央宫上下。” 陌姑姑淡漠的扫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 陌姑姑走后,香茗看着她的背影道:“我们这也是为她好,她怎么好像不领情的样子。” 欢凉淡淡的瞥了眼香茗,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别发呆了,赶紧去给娘娘准备些吃的吧。” 香茗猛然惊醒道:“你不提醒我,我都把正事给忘了。”说着一溜烟跑开了。 欢凉本以为下午安文夕就会醒来,谁知一直到了晚上,安文夕仍在昏睡,本来预定今天晚上动身离开宫里的,这下也不得不往后推迟了,希望明天晚上可以顺利出宫,不然的话就夜长梦多了! “水”安文夕双唇干裂的脱皮,她挽着眉,低低说道。 欢凉睡在她的外间,听到里面有动静,起身燃了灯,倒了水端进去道:“公主,水来了。” 安文夕半坐起身,喝过水道:“欢凉,现在是晚上?” “现在都快要天亮了,公主你都睡了快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安文夕惊道,“北宫喆只是点了我的穴道而已,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将杯子里的水喝光,半晌道:“重新计划一下,将时间定在今晚。” “公主放心,欢凉都已经安排好了。” “你先将箐姑姑和香茗送出宫去,我怕到了晚上顾不上她们。” “欢凉知道了,公主还要水么?” “不用了,你去睡吧,我也想躺一躺。” 天亮之后,欢凉秘密将箐姑姑和香茗送了出去,少了她们二人的未央宫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由于昨天北宫喆鞭笞的那十鞭没有太大的力道,对她而言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胸腔里面的经脉还是没有恢复。 安文夕正整理着出宫的东西,突然看到本来打算万寿节上送给北宫喆的同心结,手中的动作一顿,以前三年她都是亲手将红豆编进同心结中送给他做生辰礼物。 同心结——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现在她只觉得讽刺,随手将同心结扔掉。 就在这时,欢凉突然急急地跑进内殿道:“公主,不好了,陌姑姑被太后娘娘带走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难逃一死 就在这时,欢凉突然急急地跑进内殿道:“公主,不好了,陌姑姑被太后娘娘带走了!” “什么?”安文夕手中拿着的茶盖蓦地掉落在地,咕噜噜滚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陌姑姑在御花园遇到了太后,然后就被带走了。询” 上一次曹太后来夏宫的时候,陌姑姑还躲去了凤青轩,这次这么好端端的会主动去撞上太后? “昨天我还特意告诉过陌姑姑曹太后盯上了未央宫,让她不要到处乱跑,没想到今天就……” 难道是曹太后发现了什么? 安文夕心中一惊,问道:“太后带走陌姑姑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霰” “太后好像说的是她不喜欢陌姑姑那双眼睛。” “糟了!”她都能看得出,想必更瞒不了曹太后。 “公主,你不要去,你忘了我们今晚要出宫的,不要节外生枝。”欢凉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安文夕抿了抿唇,继续收拾东西,欢凉说得对,陌姑姑和她非亲非故,就算她是那个人的生母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欢凉深吸了一口气道:“公主,我这就出去将长乐宫的人打发走。” 欢凉刚出去不久,她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尖着嗓子的声音道:“瑾淑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安文夕记得这个声音,这是沧月的声音。 欢凉根本拦不住沧月,安文夕刚刚站立身子,便看到沧月直接进了内殿,他瞧了眼安文夕,略略扫了下拂尘道:“沧月见过瑾淑妃。” 这沧总管真是好大的架子,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一下,安文夕知道他这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向她挑衅呢,安文夕慢悠悠的喝着茶,漫不经心的瞧了沧月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瑾淑妃娘娘,今日在御花园有个没有规矩的奴才冲撞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一怒之下将其带到了长乐宫,后来她自己说是未央宫的主事嬷嬷。”说到这里沧月顿了一顿,看安文夕脸色无常又继续道,“咱家想着既然是主事嬷嬷,怎会如此的没有规矩,想必是说了谎,太后娘娘就吩咐咱家用刑。” 安文夕听到这里眼神蓦地一冷,捧着青瓷小盏的手微微一顿。 “鞭笞了三十之后,那奴才浑身都血淋淋的,但仍然自称是未央宫的主事嬷嬷,太后就让小路子来未央宫请瑾淑妃去长乐宫认认人,谁知小路子刚到了这未央宫,这个小蹄子百般阻拦,小路子回去没法交差,老奴只好亲自来请瑾淑妃了!” 他的弦外之音是在说她们整个未央宫上下都没有规矩! “麻烦瑾淑妃随咱家走一趟,若是那奴才是未央宫的主事嬷嬷,那就劳烦瑾淑妃以后多家管教,若不是的话——太后娘娘最近刚好缺了个玩具。” 玩具? 沧月看着安文夕,眸光渐冷,“太后娘娘最喜欢那不会说话的不倒翁了。” 不会说话的不倒翁?那不就是人彘么! 安文夕神色一凛,冷然瞥向沧月道:“有劳沧总管来未央宫一趟了,本宫去收拾一下,这就随沧总管去长乐宫。” “娘娘……” 沧月瞥了眼欢凉,拂尘一扫,说道:“奴才就在外面等着瑾淑妃娘娘。” “公主,你真的决定要去了么?” 安文夕没有说话,有条不紊的披上了火红的披风,将一排银针藏在了披风下面,然后从床榻下面取出匕首,准备塞到靴子里面。 欢凉一把按住安文夕的手道:“公主,就算你去了,她也未必会领情,你又何必呢?” “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曹太后做成人彘吧。” “公主,你想想安国君,想想睿王,我们凭什么要去救她?”欢凉急道,她一猜这件事就是曹太后给公主下的套,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不值得去冒这个险! 安文夕闻言握着鞭子的手一顿,然后利索的将鞭子盘道腰间,淡漠道:“欢凉,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可是,公主,万一发生了意外,我们今晚就走不成了,若是今晚不走,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欢凉急道。 安文夕收拾完毕,眸光深远,“今晚一定要走,也一定走得了!” 率先步出了内殿,回头对欢凉道:“赶紧跟上。” 长乐宫。 虽是白天,殿内却四处燃了泛着幽光的灯火,殿内格外的温暖,不多的宫人都穿着薄薄的春裳,但走进去却令人感到一阵凉意森森,背脊发寒。 顺着大殿往里走,光线越来越暗,两旁燃着的宫灯越来越多了,气氛逐渐压抑。 沧月在前面带着路,安文夕不急不慢的走在他身后,她身边的欢凉自从进了这长乐宫眉头就一直紧紧锁着,警惕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精神丝毫不敢松懈。 曹暮烟一身紫色的雪狐大氅,头戴 金凤步摇,神情高贵,凤眸流转,厌恶的看着趴在脚下的人,看着她那双酷似那个人的双眸,蓦地将手中捧着的热茶一股脑的浇在了地上那人的身上。 “嗞——”滚烫的茶浇在身上发出一阵灼烫声。 陌姑姑一身是伤,三十鞭将她抽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早已将身上的衣服沁湿了。滚烫的茶水浇了下去,身上的血迹顿时晕开了。 陌姑姑紧紧咬着牙,将所有的痛楚皆吞入腹中,嘴里始终没有发出半句呻吟来。 曹暮烟伸手挑起陌姑姑的脸来,似乎是想看出什么不一样。 “这么疼你也忍得住,倒是和那个人一样的贱骨头!”曹暮烟打量了片刻,好像没发现什么来,一把嫌弃的将陌姑姑的脸扔开,手上戴着的尖锐的掐丝珐琅护甲狠狠地划过她的脸,陌姑姑脸上登时出现了一道血印,皮肉翻卷,鲜红的血液流过她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慢慢划向下巴。 “这样看来,你不是凌阡陌那个贱人。因为,那个贱人的脸早就被哀家毁了!”曹暮烟双眸凌冽起来。 陌姑姑的身子轻颤,隐在袖子中的手慢慢蜷起,狠狠地攥着袖角。 “不管你是不是她,今日你落到了哀家手中,也难逃一死,你若是让哀家高兴了,哀家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陌姑姑紧咬着下唇,一瞬不瞬的盯着曹暮烟,眼神寡淡无光。 曹暮烟额头上突然青筋毕露,抬脚狠狠地踢开陌姑姑,厉声道:“贱婢,你竟敢用这种眼神瞧着哀家,该死!” 眼神淡漠,冰冷无情,当年凌阡陌就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眼神瞧着自己,好像不可一世一般! 曹暮烟突然暴躁起来,“凌阡陌那个贱人就是用那双讨厌的眼睛这么瞧着哀家,这么多年来,哀家碰到无数个和她眼睛长得相似的人,都被哀家给挖去了眼睛,做成了人彘!” 陌姑姑心中涌上来一阵恶心来,多年不见,这曹暮烟的阴狠不减当年,甚至现在的手段比以前更令人发指! “来人,将她的眼睛给哀家挖了!要一点点的挖,哀家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立在殿外的小宫女听到曹太后的吼声,立即打了个寒颤,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时,沧月带着安文夕、欢凉缓步而来。 “沧总管……” 沧月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先下去吧。” “太后娘娘,奴才将瑾淑妃请来了。” 陌姑姑闻言神色一惊,她来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她眉眼清淡,清灵的目光正打量着她。 陌姑姑脸上还挂着血痕,身上也被鲜血染红,整个大殿内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看来陌姑姑在这长乐宫吃了不少苦头。 “瑾淑妃?”曹暮烟抬头对上安文夕,嘴角带了抹挑衅。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安文夕和欢凉福身请礼道。 曹暮烟斜斜的打量着半福着身子的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阴狠来,“沧月,给哀家倒杯茶水来。” 沧月知道她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故意刁难,不紧不慢的倒了杯水给她。 滚烫的茶放到曹暮烟手中,她却感觉不到半分温度,不耐的皱了眉,“太冷了,重倒!” 一连倒了三次水,曹暮烟才勉强送到了嘴边。 安文夕此时已经双腿发酸发软,一旁的欢凉也好不到哪去,整个身子已经开始打颤。 “太后娘娘,不如让臣妾给您倒一杯水。”安文夕示意欢凉去提水壶,自己亲自捧着青瓷盏,盛了一杯水,递到曹暮烟面前的小几上。 “不知太后娘娘叫臣妾前来所为何事?”安文夕恭敬的站在一旁。 “你看看脚下的这个奴才是不是你宫里的?”曹太后此时也没有功夫和安文夕计较这个。 安文夕扫了眼陌姑姑道:“回太后娘娘,她是臣妾宫里的主事嬷嬷。” “哦,今天这个贱婢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偷了哀家的玉镯,那手镯可是价值千金,就是这奴才有一百条贱命也不够抵的!” 安文夕心中一惊,陌姑姑偷了她的手镯,曹太后竟然使出这么拙劣的伎俩。也是,在这宫里,曹太后想让谁死,只需秘密下一道懿旨,又何须理由? “娘娘,奴婢没有偷手镯。”陌姑姑撑着身子摇着头。 “太后娘娘,她说她没有拿。” “瑾淑妃难道不相信哀家的话,竟然去相信一个奴婢的话么?”曹暮烟厉声道。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有备而来 “太后娘娘,凡事都要讲证据,难道太后不相信证据么?” “证据?”曹暮烟冷呲一声,她想要谁死,何须证据? 更何况这本来就不存在的事情,她倒要看看她如何拿出证据来! “当时,哀家的婢女亲眼看到她偷了哀家的手镯。” “太后娘娘,既然您也说了是您的宫女看到的这一切,您的宫女自然维护您,所以她并不能作为证人。”安文夕不卑不亢道询。 “你——”曹暮烟恨不得上前撕碎她的脸。 “那瑾淑妃又如何能证明这手镯不是她偷得呢?”沧月压着嗓子道霰。 不远处,北宫喆和青玄二人隐在秘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看到这时,青玄不免为安文夕捏了一把汗,曹太后做事张扬跋扈,可是向来不与人讲什么道理的! “皇上,要不属下……” 北宫喆将视线落到安文夕身上,她眉眼之间虽然难掩倦色,但是仍掩饰不了举手投足之间的自信。 半晌,他沉声道:“不用,先看看再说。” “臣妾有办法证明我的嬷嬷并没有拿太后娘娘的手镯,请太后娘娘恩准。” 曹暮烟斜了她一眼,算是应了。 “太后娘娘说刚才那位宫女看见陌姑姑拿了您的手镯,臣妾能不能见见那个小宫女?” 曹暮烟眸光一闪,飞快的和沧月对视了一眼道:“碧瑶,进来。”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一位穿着淡粉宫裙,梳着双包头的小宫女小声道。 “你跟瑾淑妃说说是不是这个贱婢偷了哀家的手镯?” 那小宫女匆匆瞥了眼地上浑身是血的陌姑姑道:“回太后娘娘,就是她偷了您的手镯。” “是么?你可要看清楚了!”安文夕紧逼一步道。 碧瑶心中一跳,只听得对面的红衣女子道:“你可看清了当时是她偷了太后娘娘的手镯,本宫在她身上发现了这支金凤步摇,这也是她偷得么?” 碧瑶一愣,太后娘娘说地上的这个嬷嬷拿了她的手镯,怎么又多了支步摇来?不过,太后娘娘倒是十分喜欢佩戴金凤步摇。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面前的红衣女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她不敢去看那双清灵中带着凌傲的双眸。不自觉得想朝曹太后看去,安文夕不容她思考,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当时你是看的清清楚楚,你只需回答本宫是还是不是!” “是——” 碧瑶话还没说完,就被曹太后一道强劲的气流拍出大殿,“瑾淑妃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哀家的长乐宫不是你的未央宫!”曹太后浑身煞气,双手上的经脉凸出,双眸渐渐浮现血色来。 欢凉走过去探了探碧瑶的鼻息,然后传音入密告诉安文夕道:“她死了。” 安文夕眸光一暗,继续道:“太后娘娘,这只金凤步摇是臣妾的,您的还好端端的在您头上呢。” 到这里,事情的真相已经显而易见! “安文夕,在这宫里,哀家想要一个人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就是让你瑾淑妃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这区区一个贱婢!” “臣妾自然知道在太后娘娘这宫里的威严,但是臣妾已经依言拿出了证据,既然已经证实了不是陌姑姑拿的您的手镯,臣妾现在是否可以带走她?” 安文夕神色淡然,一如刚踏进这长乐宫之时那般,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陌姑姑静静地看着她将那只金凤步摇插在头上,一时间眸光复杂。 青玄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禁忍不住赞叹,“皇上,瑾淑妃果然聪慧。” “下面的安排好了么?” “回皇上,属下已经安排妥当。” 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眸光一直停留在那抹红衣上。 安文夕越是淡定,曹暮烟心里就越是不甘心,蓦地伸出双手,两只枯藤突然从她的掌心涌了出来,朝安文夕逼去。 “安文夕,哀家告诉你,这长乐宫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安文夕立即侧身一闪,掏出匕首将肆意翻腾的枯枝斩断,谁知安文夕刚刚斩断,曹太后手心里又立即长出新的枯枝来,一下子将地上的陌姑姑缠了起来。 突然而至的窒息感紧紧向陌姑姑袭来,枯枝一阵阵紧缩扯动了身上的鞭身,陌姑姑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头。 安文夕和欢凉相互交替了一下眼神,欢凉伸手去抓曹太后另一只手心中发出的枯枝,安文夕飞快的握着匕首砍向曹太后的手腕。 曹暮烟眼神一凛,立即收了缠绕着陌姑姑和欢凉的枯枝。 沧月握紧了拂尘,眸光深深,今日让她们看到了最大的秘密,绝对不能放她们活着回去! 沧月刚想出手,右手突然被尖锐细碎的利器击穿,带出了一串飞扬的 血珠来,可见力气之大! “啊!”沧月难以忍受的低吼一声。 曹暮烟瞥了眼沧月鲜血淋淋的右手,立即收了手道:“怎么回事?” 趁着这个机会,安文夕掷出先前藏在披风下面的银针,齐齐逼向曹太后的面门,这不过是虚晃一招,待曹太后挥手拦下这些银针之时,紧接着而来的几枚直接打在了她的穴道上,让她动弹不得。 “烟儿?”沧月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抹杀气。 他右手受伤,功力减了大半,刚想再次出招,又一枚蓄着内力的钢针击穿了他的左手,浓稠的血液顿时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 到底是谁?沧月心中一惊。 “走!”安文夕看了欢凉一眼,二人架起了地上的陌姑姑冲出了长乐宫。 沧月不顾双手皆被击穿,提气欲追,小路子慌慌忙忙跑了进来,看到沧月双手血红一片,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沧……沧总管,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最喜欢居住的西殿走水了!” “什么?”沧月狠狠地咬了牙,这一声没有刻意的压抑着嗓音,显得粗陋不堪,将小路子吓得一个机灵。 “赶紧带人去救火,否则太后娘娘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奴才这就去。”小路子立即跑开了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 曹暮烟将小路子的话全部听在耳中,双眸血红一片,身体上的各处的经脉涌了出来,蛇蔓枯藤顺着手心一直爬到了她的额头上,渐渐布满了整张脸,显得十分可怖。 “烟儿,你在干什么?”沧月大惊道,她竟然在冲开穴道! 沧月咬了咬牙,抬手将她打晕,然后抱进了内室。 安文夕三人刚出了长乐宫就看到长乐宫升起了一阵浓烟,她敛了眸色,立即回了未央宫。 这下她是彻底和曹太后撕破了脸,这宫里再也容不得她了! 安文夕将陌姑姑搀回了她的房间,扔了瓶伤药给她道:“你自己可以么?” 陌姑姑微微点了点头,半晌从嘴里吐出了生硬的两个字来,“谢……谢。” 安文夕蓦地一愣,淡道:“不必谢我,你到底是我未央宫的人,我不会视而不见。如今这未央宫已经不再安全,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欲走。 “我总归是欠了你一个恩情,我记下了。” 安文夕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内殿,将收拾好的东西装进包袱,对欢凉道:“既然长乐宫着火了,那就走得时候继续添把火。” “是,公主,到时候我们趁乱离开。” 此时,已将近日暮,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长乐宫的大火才被扑灭,太后娘娘最喜欢的西殿被烧得渣渣不剩,就在众人都微微歇了口气的时候,被众人遗忘的一丝火星被北风一吹,又烧到了南殿。 火光冲天,将一地冰雪全部烧的滴水不剩,听说曹太后闻言气得吐血,当场就晕了过去。 “公主,一切收拾完毕,走吧!”欢凉催促道。 安文夕不舍得看了眼未央宫,以后怕是一辈子再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心里涌出浓浓的不舍来。 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神思,淡吐道:“走吧。” 别了,未央宫,别了,夏宫! 安文夕和欢凉利索的沿着屋檐,穿梭在各个宫殿屋顶上。 就在这时,一声冷冽的声音大喝道:“谁在那里?有刺客!” “惊魂,有刺客!” 房顶上的安文夕和欢凉皆是一愣,下面的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江向晚!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为首的惊魂利眸正锁着她们藏身的这处。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了! 安文夕紧抿了唇,她们此次出宫,行踪十分隐秘,江向晚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了,若是再不现身的话,就放箭了!”江向晚厉声道,她扫了眼身侧的御林军,皆已经拉开了满弓,只待她一声令下。 安文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江向晚嘴角扬起了一抹畅快的笑意。 她昨天偷听到了点北宫喆和青玄的谈话,这安文夕竟然要偷溜出宫!她正好可以趁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然后取了她的心脏! 见上面的人丝毫没有反应,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狠意来,右手一挥道:“放箭——”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你令朕太失望了 “慢着!”惊魂打断了江向晚,从她今晚的表现和她嘴角那高深莫测的笑意来,他直觉得今天这事没那么简单! 自从皇上警告过他不许再靠近瑾淑妃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宫,而且他也不想留在宫里看见晚儿和那个人亲昵。但今日晚儿却突然让他进宫,说是自从上次刺客一事后,宫里不太太平,让他带着御林军在宫内巡逻。 他现在看来,好像晚儿早就知道今晚会有刺客一般。 “怎么了?”江向晚不解问。 “也许不是刺客呢?询” “不是刺客,怎么不敢现身?”江向晚冷哼一声。 妈.的,这个贱人!欢凉在心里低唾一声霰。 安文夕乌黑莹亮的双眸如闪耀的黑曜石,密切的关注着下面的一举一动,捏紧了手中的准备好的银针,盯紧了江向晚,就在她准备掷出银针时,后背突然有只大手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嘘!” 安文夕猛地扭过来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易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寒嘴角微勾,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低声道:“赶紧走!”然后一跃跳下了去。 他在帮她! 好像每一次他都能在她遇到困难时现身。 她脑海中蓦地闪现一个邪魅又儒雅的脸庞来,会是他么? 安文夕立即趴在房檐上,将身体隐在暗处,注意着下面的情形。 易寒从房顶上落下,淡然的瞥了眼江向晚和她身边的惊魂以及一种的御林军道:“不知惊大人这是何意?” “宫里有刺客。” “刺客?”易寒惊道,“已经抓到了么?” 惊魂摇了摇头。 江向晚怎么也没有想到易寒会从房顶上下来,微愣了片刻,冷声道:“大晚上的易大人怎么会在房顶上?” “今天晚上皇上招我进宫有要事相商。” “去房顶上去商量要事?”江向晚讥讽道,这个易寒风明就是在帮安文夕拖延时间,“还是易大人在遮掩着什么?” 易寒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安文夕咬了咬牙,拉着欢凉道:“赶紧走!” 刚落下了房顶,便看到青玄抱着剑立在墙根处,仿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安文夕一惊,北宫喆果然不打算放过她! “青玄,你也要拦着我么?” “瑾淑妃娘娘,你误会了,皇上让属下助娘娘顺利出宫!” 什么?这下连欢凉眼中都出现了惊色。 “娘娘,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安文夕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青玄,这北宫喆会有这么好心? “娘娘,属下什么时候骗过您?” 半晌,安文夕抬眸道:“青玄,我信你。” 隐在暗中的黑瞳渐缩,紧抿着嘴角,掩去了嘴角上的那抹苦笑。 呵……她宁愿相信青玄,也不愿信他! “江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皇上。”易寒声音渐冷。 “易大人,刚才你在房顶之上,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惊魂打破了这份剑拔弩张。 “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当时只有我和皇上两人在房顶之上。” 江向晚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笑,“是么?那我倒要看看。”她说着纵身跃上房顶。 “啊!”江向晚传来一声低呼,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顶上的人,浑身一僵。 北宫喆斜斜的以手撑着额头,细碎的发丝在风中微扬,绝美的桃花眼染了几分离醉,另一只手拎着酒壶,就着寒风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着酒,脖子里系着的玄色披风上面的毛领已经被酒水浸湿。 “皇……皇上,你怎么在这里?”房顶之上传来江向晚的惊呼声。 北宫喆一口饮尽酒壶中的酒,随手将酒壶丢了下去,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瓷碎声,将下面的众人吓得一个机灵,忙将视线放到房顶之上。 北宫喆脸色微沉,原本迷离的双眸蓄满了冰霜,夹带着漫天的寒冰朝江向晚砸来,“晚儿,你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微臣在捉拿刺客。”江向晚很快恢复了淡定道。 “刺客?”北宫喆眸光又冷了几分,厉声道,“晚儿,你令朕太失望了!” 江向晚心中大惊,看着近在咫尺,如神祇一般的男人,她一个字都说不出话来,左胸膛里面空缺得厉害。明明没有心,为何还会那么痛? 北宫喆没有看她,径直掠下房顶,冷冷的睥睨着众人,身后的玄衣披风迎风而飘,猎猎当风。 “微臣参见皇上。”易寒行礼道,心想有北宫喆在,那她到底走掉了没有? “属下参见皇上。” 惊魂抱拳单膝跪地道,其余的御林军皆放下了兵器,三呼万岁。 大冷的天,皇上和右相两人坐在房顶之上把 酒相欢,还如此的隐秘,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联系到皇上如今偏宠瑾淑妃,对其他女人不喜亲近,难道皇上他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癖好?皇上玉树临风,而右相大人也是一表人才,这两个人的确也挺……般配!有些御林军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游梭在北宫喆和易寒之间。 北宫喆一身戾气,周遭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原本还想一探究竟的御林军立即垂头盯着自己脚下的一片土地。 北宫喆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道:“都退下吧。” 江向晚从房顶上跃下,欠身道:“皇上……我……” 北宫喆对着刚刚捡起兵器的御林军怒道:“还不退下!” 众人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皇上面前,后背皆一片冰凉。 江向晚被北宫喆当场打断了话,窘的满面通红,好在周围太黑,没人能注意到这一点。她紧紧的握着青霜剑,咬着下唇,喆何时这么对过她?她一时难以接受。 “皇上,天色已晚,微臣也该告退了。”易寒道。 她走了,他也这么急不可待么? 北宫喆冷冷扫了他一眼,半晌道:“你退下吧。”然后看了眼江向晚和惊魂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江向晚看着北宫喆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突然觉得这个从小就令她心仪的男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惊魂看着她颓败的目光,冷呲一声,“人都走远了,还在看什么?”这一声尽是苦涩。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那好,你以后别再来找我,像今天这样,也别来找我帮忙。” “你——”江向晚狠狠地咬着唇,为什么连他也这样跟她说话了? “今天你所谓的抓刺客,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了安文夕吧!” “是又怎样?”被人点中了心思,江向晚冷哼道。 “晚儿,你放手吧,有些东西是不属于你的,不如好好珍惜能握到手里的。” 江向晚冷笑道:“珍惜?你这就让我珍惜你么,你不过是皇上身前的带刀侍卫,季家嫡子,你说,你能给我什么,无上的尊荣?还是鼎盛的权力?都不能!”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变冷。 “晚儿,你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惊魂有些痛心道。 “变?”江向晚嘴角勾起了一抹讥意,“我没有变,变得是你们!你们!”那个从小护着她的喆现在却对她冷言相加,她一心一意的爱着他,他却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子,还偏偏对一个亡国公主动了心!这也没什么,可他为什么立了她的妹妹为妃,而却要让她做一个女官,如此尴尬的身份,让她在众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还有眼前这个人,从小都默默地对她好,不论任何事情,都无条件的支持她,帮助她,而现在也来质问她了么? 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罢了,她有什么错? 惊魂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淡漠道:“那日在百水崖,我都看到了。” 他都看到了?!这一句话无疑是一道惊雷。 惊魂看着江向晚不可置信的眼神,一步步朝她走过去道:“是你逼着瑾淑妃将你抛下悬崖,也是你故意坠了下去!” “不,不是我。” 惊魂脸上浮现浓浓的失望来,“你自己做的,现在却不敢承认么?” 江向晚狠狠地压下刚才心头的异样,嘲弄道:“你如此维护她,不会是喜欢上那个人了吧?” “你瞎说什么!”惊魂冷冷的打断她,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告辞!”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没有办法了么?” 惊魂闻言脚步一滞,回头道:“你还是不打算罢手?只要有我惊魂在,今天你就别想伤她!” 江向晚嘴角噙起苦涩的笑,满眼讥讽道:“还说没有喜欢她!” “那咱们就走着瞧!”江向晚扔下这句话,身形一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惊魂立即紧随其后。 长乐宫的火终于再次被扑灭,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烧掉了一般,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和满地的灰烬。 “太后娘娘,江小姐传来消息,那个人偷偷出宫了!” 曹暮烟闻言刚刚提上来一口气,立即又被气得吐血。 “给哀家追,不论动用多少人,务必将那个小贱人给哀家带回来!” 安文夕和欢凉打扮成了小太监的模样,跟在青玄身后,尽量挑着隐蔽的小径躲避着众人的视线。 不巧的是,一个刚刚在御膳房偷了点上好菜肴的小太监发现了三人,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冷声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不好,被发现了。”欢凉小声对安文夕道。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等候多时 “是我!”青玄出声道。 “原来是青大人,奴才见过青大人。” “起来吧。”青玄冲安文夕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那个小太监突然问道:“青大人,这两位是?” 安文夕和欢凉身形娇小,身上穿着的太监衣服有些不太合身霰。 青玄锐利的双眸蓦地投向刚才那个小太监,吓得他双腿一阵发软,忙道:“青……青大人,奴才……奴才没别的意思,就是宫里头好像有刺客,您小心些。” “小吴子,你自己在那里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又偷吃御膳房的菜了啊?”一个声音略尖,身材高壮的大太监朝这边走了过来询。 “高公公,奴才哪敢?”小吴子小声道。 “呦,这不是青大人么,奴才给您请安了。”高公公立即行礼道。 “免了。”青玄懒得扫他一眼,对身后道,“还不赶紧跟上?” 青玄带着安文夕和欢凉走了不远,后面匆匆追来几个大内高手,全身素黑,如阎殿罗刹一般,对高公公厉声道:“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没,没有。” “刚才可有什么人从这里经过?” 小吴子结巴道:“青玄……青大人刚从这里经过。”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衣袂一摆,立即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脸惊恐的小吴子。 半晌高公公说道:“那好像是长乐宫,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安文夕和欢凉始终低着头,这一路上,因为有青玄的带领,还算是畅通无阻,终于看到了宫门。 飞檐画栋的宫宇连着气魄宏大的宫门在悬挂着的点点灯火中映出别样的璀璨、富丽堂皇。 此时夜色渐深,宫中早就落了匙。 宫门守卫的御林军个个面无表情,手里持着红缨枪。 “开城门,我要出宫!”青玄大声吩咐道。 “青大人,没有皇上手谕,我等不敢放行。”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许了本大人自由出入宫廷的权利,你敢阻拦?”青玄手里的长剑噌的一下窜出剑鞘。 “青大人,您别动怒,您请您请——”另一位稍稍年长的御林军立即变了态度。 “可是,后面这两位……” “他们是跟着本大人一同出宫的。”青玄声音登时变冷。 “是,开宫门——” “且慢——”江向晚蓦地现身,拦住了青玄的去路。 “江小姐,不知你有什么事情?”青玄转过身来,不动声色的将安文夕和欢凉护在身后。 “今晚宫里有刺客,我怀疑那些刺客会伪装成太监或宫女的模样偷溜出宫。”她说着意有所指的打量了一眼青玄身后的二人。 “江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私通贼寇?” 谁不知道这青玄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衷心可表,怎么可能会和刺客有牵连?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江向晚上前两步,紧锁住安文夕道,“青大人,你身后是何人,我要检查一下,你没意见吧?” “慢着,我是皇上的羽卫统领,江小姐只怕是没有资格检查我的人吧。”青玄一把拦住她道。 “青玄,你这是存心要与我作对么?”江向晚一把拔出手中的青霜剑。 “江小姐此言差矣,青玄只听命于皇上,谁和皇上作对,青玄就和谁作对!” 安文夕心中威震,她从不知道老实木讷的青玄竟然如此能言巧辩。 “你——” “晚儿——”惊魂突然赶来,对青玄递了个眼神,然后一把拉住江向晚道,“晚儿,你别胡闹,青玄有要事出宫。” 江向晚一把甩开惊魂的手,剑锋指向惊魂,眼底一片寒凉,这些人都选择护着安文夕,凭什么啊? “青玄,你先走,这里有我。”惊魂厉声道。 青玄带着安文夕飞快的跃出了宫门,转瞬消失在了夜色中。 “惊魂,你别拦我!”江向晚蓦地出掌,狠狠地击在了惊魂胸口,惊魂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对他出手,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 江向晚眼底闪现一抹愧色,惊魂,对不住了,是你非要拦着我的,然后她决绝的出了宫门。 惊魂立即追了上去,在守卫的御林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的几人皆不见了踪影。 “头,那江小姐可是没有皇上令牌的,我们怎么可以将她放出宫?”刚才拦着青玄的那人道。 他身侧的人没好气的敲了下他的脑袋,骂骂咧咧道:“你小子傻啊,那江小姐将来可是要……要母仪天下的人,你敢拦她?” “母仪天下跟出宫有什么关系,她没有令牌就不能随意出宫。” 那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简直是个榆木疙瘩,怪不得三年了 你还在这里守宫门!” 出了宫门,安文夕感激道:“青玄,这次多谢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瑾淑妃,这都是卑职应当的,请随我来。” 安文夕心中一惊,“你要带我去哪里?” “宫里最近不安全,皇上让卑职带瑾淑妃娘娘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必了,青玄你回去吧。” “娘娘,请不要让卑职为难。” “公主,别再与他废话,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后面一会有人追上来了。” “青玄我不想与你为敌,后会有期。”安文夕说完,弹开了手指上的戒指,细如蛛丝的铁丝攀到一旁的大树上,安文夕拉着欢凉一起掠了上去。 青玄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也罢,希望她可以慢慢走出仇恨的阴影来,就在他刚准备回去的时候,前方传来了欢凉的一声吃痛。青玄眸色一黯,立即追了上去。 安文夕扶着欢凉,紧紧盯着前方一脸阴柔的男人,右手握着七节鞭。 “瑾淑妃,别来无恙啊!”沧月咬牙切齿道。 安文夕扬唇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沧总管等候多时了!” “能等到瑾淑妃,等多久都是值得的!”沧月两只手上都缠着白纱布,狠狠地握着手中的拂尘。 安文夕懒得与他废话,立即稳住了欢凉的身形,抽动了凌冽的七节鞭。 沧月轻松躲过,说道:“瑾淑妃何必动怒,咱家不过是想请瑾淑妃去长乐宫一趟。” 欢凉刚才受了这假太监一掌,又牵出了前一阵的旧伤,看着沧月身后的大内侍卫渐渐缠住安文夕,立即拔剑相向。 “都住手!”青玄厉声道。 “青大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沧月开口道。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沧总管吧。” “呵……长乐宫起了大火,咱家发现了可疑之人,便一路追到了这里。” 青玄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放到安文夕身上道:“瑾淑妃,您就是再和皇上闹别扭也不该擅自出宫,皇上让卑职来寻您回宫。” 青玄竟然撒谎了? “瑾淑妃娘娘,请随卑职回宫。” 安文夕犹豫了一下,抬脚跟在了青玄身后。 “慢着——”沧月立即示意他身后的几个大内侍卫将他们围了起来。 “长乐宫中纵火之人和瑾淑妃二人身形极像,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要将这二人带回长乐宫。” “若是青大人执意阻拦的话,休怪咱家不客气!带走!” “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安文夕冷冷道,利索的收了七节长鞭,盘在腰间,右手极快的的喂出数枚泛着寒光的银针来。 上面涂了无双留下来的软骨散,只要中了银针的人,不消片刻就浑身无力,四肢瘫软,而且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会昏迷不醒。 沧月看着他带来的大内侍卫一个个接连倒下去,低骂了声妖女。 “娘娘,您先走!” 安文夕没有犹豫,看了眼青玄,带着欢凉飞身而去。 前方是一片树林,冰冷的夜里,分外阴寒,安文夕和欢凉双双落了地,安文夕忙问道:“你怎么样?” “公主,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欢凉固执的甩开安文夕的手。 “欢凉,我扶着你,这样走的更快一些。”安文夕不容她拒绝,花姑姑就在前方树林尽头接应着她们。 “好一个主仆情深!”江向晚从上方的树干上一跃而下,冷冷的瞧着她们。 这个恶心的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江向晚慢慢走近安文夕道:“你在这夏宫待不下去就想一走了之,天下间还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江向晚拍了拍手,她的身后蓦地出现了一排黑衣人,安文夕眸光一凛,这些黑衣人给她的感觉像极了从清河回宫的路上遇到的那批刺客! “你就是要走,至少要将你欠我的东西留下!” 看着安文夕毫无触动的脸色,江向晚的声音陡然变冷道:“怎么,不记得了?” “你欠我一颗心!”江向晚双眸凌冽,在雪地里,她手中的青霜剑映出冰冷的光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出剑,惊魂从安文夕身后现身,蓦地拔出了剑,剑锋却对着江向晚。 “你果然还是追来了,惊魂,别让我更加讨厌你!” “晚儿,你竟然出动了江家的暗人!” 安文夕可不会相信惊魂会好心的救她,当即抽出了七节鞭,对上了江向晚的青霜剑。 就在这时,小树林上空却突然降下一位蒙着黑面巾的男子和几个背着羽箭的黑面人,迅速的加入了战斗,和江向晚带来的暗人打成了一片。 “夕儿,到我身后来。”男子声音清朗如魅。 安文夕神情一滞,这个声音她再 熟悉不过。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以身相许 由于蒙着黑面巾男子的加入,江向晚带来的人渐渐吃力起来,安文夕慢慢将江向晚逼至角落里。 江向晚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来,“安文夕,这是你自找死路,就别怪我无情!” 安文夕微勾了唇,手里的七节鞭更加凌厉起来,紫云鞭法,瞬息万变,招招毒辣。 火红的鞭尾卷起了江向晚手中的青霜剑,狠狠地抛了出去,江向晚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文夕。 骄兵必败,这江向晚太浮躁了询! 安文夕眉宇之间添了抹戾气,毫不客气的甩起鞭子向江向晚身上砸去。 “啊!霰” “这第一鞭是那日在清河你对我做的一切!”安文夕话音未落,又抽上去了一鞭。 “这第二鞭是你故意让那只白云貂抓伤了我的手!” “这第三鞭是在百水崖你为了陷害我,故意坠下悬崖!” 这三鞭安文夕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每一鞭都深可透骨,鞭尾甩出一串滚热的血珠来。 “晚儿,你没事吧?”惊魂立即赶到江向晚身边,将江向晚护在身后,怒视着安文夕。 安文夕冷哼道:“就凭你还想取我的心,不自量力!”她嫌弃的将七节鞭上的血渍擦掉。 “安文夕,你以为你能走得掉么?”江向晚不顾身上的鞭伤,一把夺过惊魂手中的长剑刺向安文夕。 “夕儿……”刚才的黑面巾男子足尖轻点,掠至安文夕面前,长臂将她揽至怀中,然后停在树枝之上。 “主子,后面有人来了。” 男子黑瞳深深,淡吐道:“撤!” 下方的男子看了眼江向晚犹豫道:“主子……” “撤!” 揽着安文夕的男子声音刚落,众人便不见了踪影。 江向晚双眸含恨的盯着刚才安文夕离开的地方,不甘心的咬牙切齿道:“安文夕,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噗——” 江向晚一阵血脉翻涌,口中涌出鲜血来,身子慢慢往后倒去。 “晚儿……”惊魂眉头紧锁,一把抱起了她。若是她再这么冲动暴躁的话,只怕连帝王引也保不住她了! 北宫喆不知不觉走到了未央宫,宫殿里依旧灯火如旧,只是没有了她的未央宫,似乎更加冷清了些。 院子里的积雪尚未清除,应该是她故意留下的吧,她那么喜欢落雪。脚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音,十分的悦耳。 走进内殿,虽然掌着灯,但却空无一人,连箐姑姑和香茗以及她下午从长乐宫救回来的陌姑姑全都不见了踪影,她连身边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去向,只怕是再也不想踏进夏宫了。 可是她已经是他北宫喆的女人,她还想逃到哪里去? 柜子里的衣服全部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好像这些素静的衣服她一次也没有穿过,却独独偏爱那大红的罗裙。 北宫喆目光依次划过香几、香炉、屏风,最后落到床榻上,他走过去坐了上去,这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北宫喆垂眸之时,不经意间瞥到了香几下面的同心结,他立即俯身捡了起来。 大红的同心结上面还悬着红豆,每年她都会在他生辰送上这样一个礼物,这个,就是她给他准备的惊喜么?他紧紧的将同心结握在了手中。 “属下参见皇上。”青玄立在北宫喆身侧复命道。 北宫喆看着手心的同心结道:“她走了?” “是。” “你故意将她放走了?”北宫喆声音微冷。 “是,请皇上责罚。”青玄沉吟道,他知道他骗不了皇上,还不如坦诚直言。 “罢了,就是朕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就好像他终于得到了她的人,却逐渐遗失了她的心。 北宫喆起了身,渐渐朝殿外走去,手中一直握着那同心结。 红烛摇曳,洒落了一捧烛泪,北宫喆缓缓阖上未央宫主殿大门。 “即日起,夏宫再无瑾淑妃。” 这一声悲怆凄凉。 青玄走在北宫喆身后,看着前方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尽是萧寂。 是夜,月朗星疏,寒淡的月光洒在雪白的积雪上,骤添了几分冷意,北风呜咽着刮,卷起房顶上尚未消融的积雪,撒下一阵雪沫,寒意料峭。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听说曹太后刚到夏宫不久,所居的长乐宫便被一场大火几乎烧掉了一半,通天的火光一直烧了好几个时辰。江小姐带人去擒拿刺客不仅无功而返,反而被刺客所伤。还有那个被大夏新帝荣宠至极的瑾淑妃被皇上秘密赐了一杯毒酒,了结了此生,具体原由好像是那瑾淑妃太过张扬冒犯了太后。 一家平凡的小院子里,在昏黄的灯火摇晃下,映出屋内的几道人影来。 安文夕已经换下了身上的 太监衣服,收拾妥当,看着窗边上的那道高大的身影,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夕儿,你来了。”那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你,是……玉公子吧。” 那人缓缓扯下了脸上的黑面巾,露出一张极度妖魅的面孔来。 “胭脂,是我。” “那易寒也是你吧。”安文夕犹豫着问道。 “是,易寒是我早些年埋在北襄的一条暗线。” “谢谢你几番相救。” “胭脂,你我之间不需言谢。” “不论怎样,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安文夕向来不喜欢欠别人情分,尤其是人情。 那双妖媚的凤眼微眯道:“你若是真的想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 安文夕闻言一滞,蓦地抬头,看向那双噙着笑意的眸子。 “罢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文夕愣了一瞬,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只听得楚君昱又道:“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你若是什么时候想找我,都可以来这里。” “好。”安文夕对他真诚的笑了笑。 等到安文夕、欢凉和花姑姑接头时,花姑姑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行人回到凤青轩已经是丑时,安文夕略作交代,然后洗漱了下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一袭红衣如魅,长发皆被竖至发顶,脸若白玉,清俊如仙。 白天的凤青轩处在休业状态,鲜有人来,安文夕斜斜的依靠在二楼的栏杆处,这是她一向喜欢的地方,偶尔有路过的姑娘含羞的冲他行礼道:“见过凤公子。” 欢凉也是一袭男装打扮,立在安文夕身侧道:“公主,箐姑姑和香茗已经安排好了,等过阵子再将她们接回凤青轩。” 安文夕微微点点头,“馆那边,花姑姑安排的如何了?” 馆是承安一家有名的怜馆,里面的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是花妈妈早年间收入凤青轩旗下的最大的一家怜馆了。 “花姑姑早就准备完毕,只待着遇到合适的机会将袭匀送到她身边。”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承安的雪一场接着一场,如今已经是第三场雪了。承安地处九州中部,气候不似北襄那么酷寒,冬天却极好下雪。 由于曹太后身体抱恙,来到夏宫一直没有来得及举办接风宴,再拖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待曹太后身体刚刚好了一些,夏宫里就紧锣密鼓的为她办了接风宴。 这一日,依旧落雪,纷纷扬扬的大雪打着旋儿飘落,整个承安都被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 虽然天上飘着雪,但大街上的行人仍然不紧不慢的走着,不少茶楼酒肆更是座无虚席,围着暖炉喝着酒。议论着最近京都发生的趣事。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瑾淑妃赐死一事,盛宠一时的宠妃突然之间被赐了一杯毒酒,甚至都不曾被葬入皇陵,这其间自然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到底是不是因为触犯了太后,已经无从考究。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大街小巷的人们依旧在茶前饭后之余喜欢谈论着自大夏新帝登基以来唯一一件八卦之事。 “公主,这雪下得越发的紧了,撑着伞吧。”欢凉给她递了把伞。 安文夕伸手接了瓣雪花,浅笑道:“不用了,撑伞太麻烦了,这样刚好。” 她今日没有像往常一样穿了耀眼的红裳,反而是一身素静的白衣,自领口到袖口皆绣着繁复的花边,低调又不失奢华。 安文夕远远闻见一股清淡的幽香来,抬头看了眼前方一处精致宏伟的阁楼,上面“馆”三个透玉镂刻的大字十分耀目。 这里的人不认得她,见到她来,只当是位普通的客人,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请问是雅间还是……” “雅间。”欢凉不待她说完一口说道。 来人二十岁上下,打扮的艳而不俗,周身反而凸显出一种雍容大气来,被欢凉打断也不恼,笑意盈盈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不远处的一座酒肆二楼处,一位身着玄衣、脸上带着半面银色面具的男人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一双锐利的黑眸蓦地眯了起来。 看来这次承安之行,没有白来! 随即将视线放到眼前氤氲着冒着热气的小盏上,对身后人道:“给本王换壶酒来。” “王爷,您身上有伤,不宜饮酒。”一道清丽的女声道。 “无妨!” 紫衣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立即吩咐小二换了壶酒上来。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催眠曹暮烟 “听说今日咱们馆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哦,那是位什么客人,竟然还如此神秘?” “好像身份极其高贵。”一位身姿若柳,唇红齿白的小倌儿偷偷指了指夏宫的方向。 和他在一起安得另一名男子眼睛一亮道:“不如你我偷偷地去瞧一眼。” “如此贵人岂是你我这种卑贱之人可窥探的?霰” “贵人又怎么了,来咱们馆的皆是恩客,再说了你我——也不差么……”说着又搔首弄姿了两下,“说不定那位贵人就能看上你我……” “你们两个歌舞练得如何了,竟然还有工夫在这里说闲话?”引着安文夕上楼的女子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怒斥道询。 “璃姐姐,我……” 另一个人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道:“璃姐姐,我们这就去排练歌舞。” 女子略略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安文夕道:“这位公子,让您见笑了。” “无妨。”安文夕不介意的淡然一笑。 到了雅间,安文夕刚坐下不久,便传来了三声敲门声,欢凉神色蓦地一凛,和安文夕对视了一眼然后径直去开门。 来人粉面含春,唇若三月桃花,人似弱柳扶风,身上的狐裘披风平添几分孱弱,一颦一笑之间尽显我见犹怜。 欢凉扑哧笑道:“没想到那个老太婆喜欢这种调调的。” 安文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身在权力顶峰的女人自然要彰显出自己的至高无上与霸道尊贵来,所以喜欢“病西施”这种类型并不奇怪。 只见袭匀随意的掀了身上华贵非常的狐裘披风,大大喇喇的往雕花扶手椅上一座,还顾自翘起了二郎腿,瞬间那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气质立即碎成渣渣了。 欢凉好奇的走过去,啧啧称道:“真是妖孽呀,美得不可方物,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可有婚配?” 袭匀眸光一敛,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对欢凉咆哮道:“你这个死丫头,老子是纯爷们!纯爷们!”说着狠狠地弹了欢凉一下。 “我说这么久没见,你一见面就欺负我啊!”欢凉捂着额头委屈道。 袭匀白了她一眼随即越过她对安文夕道:“小师妹,你交代的事情,师兄都办妥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得叫公主!”欢凉不客气道。 “我有叫错么,我们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欢凉,你就让他这么叫吧。”安文夕无奈道,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掐架。 “小师妹,你随我来。”袭匀脸上恢复了正经道。 不大的雅间内,升着暖烘烘的苏合香,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十几位柔弱可人的小倌儿正伺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但看一个侧面,那女子生得极为妖媚,斜挑的黛眉透出丝丝妩媚,殷红的唇彰显出成熟女人独具的风味来。 女子面前的茶盏烟雾缭绕,升腾着袅袅茶烟,离得近了,依稀可以闻见薄淡的酒气。那青瓷盏里的是酒,而不是茶水。 那女子像是听到了动静,施施然扭过头来,只见她双目迷离,脸上带了几分醉意,看向袭匀,嘴角噙着笑道:“阿袭,你去哪了,哀家想你了。” 这一声,像极了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而这女子,正是本应该身在长乐宫的曹太后。 阿……阿袭?安文夕和欢凉皆在心底小小的恶寒了一把。 袭匀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厌恶,脸上却尽是柔情,柔声道:“烟儿,我这不是来了么?” 这一句差点把欢凉活活给恶心死。 他走过去给曹暮烟重新倒了一杯酒递给曹暮烟道:“烟儿,你喜欢他们么?” “哀家不喜欢,哀家只喜欢你。”曹暮烟说着揽住了袭匀的柳腰。 “你们先退下吧。”袭匀对身旁的怜人说道。 “哀家出来好久了,得回去了,不然沧月该着急了。” 袭匀双眸里佯装带了些生气,撒娇道:“你现在还想着他,我可要生气了。” “阿袭,现在哀家心里只有你,不信你摸摸。”曹暮烟拉着袭匀的手往她心口摸去。 眼前这一幕,简直是一位中年大婶正摧残着一位温润的少年,实在是太荼毒人的眼睛,欢凉微微别开了头,以手掩口咳嗽了两声:“咳咳……” 袭匀将视线放到安文夕和欢凉身上,然后对曹暮烟道:“烟儿,你不是说最近总是失眠么,我特意找了这位公子帮你调理调理。” 曹暮烟这才将目光放到安文夕身上,嘴角的笑意渐深,“这位公子也生得好生俊逸。” 她话音刚落,便传来袭匀酸酸的声音道:“怎么,烟儿喜欢他?” “喜欢,不过,哀家还是最喜欢你。”曹暮烟的眼神更加迷离了几分,“自从那晚宫宴上见了你,哀家便深深地喜欢上了你。” “咱们什么 时候开始?”安文夕忍不住打断她,这曹太后恶心起来还真是超过了她的想象。 “就现在吧,烟儿你不要怕,尽量放松。” “现在你来盯着这枚铜钱,要专心,眼睛不要动。”安文夕吩咐道,她哪里是来治疗曹太后的失眠,她不过是来催眠曹太后的。 “现在,你的眼睛已经累了,请闭上眼睛。” 曹暮烟双目变得更加游离,听见安文夕的吩咐,慢慢阖上了眼睛。 “放松眼皮,放松全身,你现在就要睡了。” 欢凉见曹暮烟已经闭上了眼睛,刚想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加点东西之时,曹暮烟蓦地睁开眼睛,欢凉心中顿时一惊。 曹暮烟看着袭匀道:“阿袭,哀家要靠着你睡。” “好。”袭匀微微揽住了她。 曹暮烟这才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渐渐进入睡眠。 欢凉飞来的将手里的药全部倒进了曹暮烟面前的酒盏里。 “现在,你可以醒来了。”安文夕慢慢呼唤道。 曹暮烟再次睁眼,目光有些呆滞无神,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身边的袭匀。 袭匀将酒水递给她,曹暮烟没有拒绝,先是小小抿了一口,然后一饮而下。 “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曹暮烟,曹家的二小姐。” “曹家?”安文夕一滞,曹家在前夏朝时是世家大族,可是在十五年前,不知为何,曹家的人突然全部失踪,就连曹家的曹公府也一夜化为了灰烬。 “是。”曹暮烟双眸带了些恨意,自顾自道,“你一定好奇曹家家大业大,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你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他们都该死!”曹暮烟脸上浮现一抹解恨来。 “我原是曹家的二小姐,只因生我的姨娘是下人,就注定了我生来低人一等。平时苛待也就罢了,为什么我那大姐连我喜欢的人都要抢?明明是我先遇到的安莫霖,凭什么大姐喜欢,我就必须的让给她?”曹暮烟说话之时,面孔因愤怒微微有些狰狞。 半晌她慢慢平静下来,脸上浮现一抹娇羞来,“我依然记得那日,我游湖落水,是他救了我。他说‘姑娘,你家在何处,在下送你回去。’我们一见钟情。可是后来选秀,母亲为了大姐,李代桃僵将我送进宫中,生生拆散了我和安郎。” “那后来呢,你可认得莫虞?” 提到莫虞二字,曹暮烟眼底的恨意肆意翻涌,然后她缓缓道:“入了宫不久,我便拥有了盛宠,可是好久不长,凌阡陌那个贱人怀了龙种,母凭子贵做了贤妃,皇上便渐渐将我给忘记了,我便设计流掉凌阡陌的孩子,结果她竟然对我用刑,几乎用遍了所有的刑法逼我招供,看我这里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那个贱人竟然想毁了我的容!”曹暮烟指着自己眼角的伤疤对袭匀道。 “皇上一怒之下,将我贬成了宝林,这时宫外却传出了安莫霖向莫虞提亲的消息。那安莫霖明明就是喜欢我的,怎么可以向别的女人提亲呢?后来我便向皇上说莫家嫡女倾国倾城,皇上就急不可待的将莫虞纳进了宫中。哈哈哈,我的东西,就是我拥有不了,别人也别想得到!”曹暮烟恶狠狠道。 “你简直是个疯子!”安文夕咬牙。 “对,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疯子,大夏被灭,我跑去求安莫霖带我走,他不仅拒绝了我,还将莫虞那个贱人带走了,我怎么甘心!后来……后来,来了好多的人,他们……扒了我的衣服……一遍一遍……”曹暮烟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事情,痛苦的抱着头。 “我拿自己的灵魂南昭的祭司做了交易,从此我变成了一个魔鬼,但凡伤害过我的人就要付出百倍的代价!所以曹公府没了,凌阡陌那个贱人不仅被我毁了容,她的孩子也被我抢走了,还有莫虞——” “她竟然做了安莫霖的皇后,我怎么能放过她,给她下了息子魂殇都是便宜了她,她死了我也要将她挫骨扬灰!” “你——”安文夕欲一把抽出欢凉腰间的长剑,被欢凉一把按住,示意她不要冲动。 “真是个狠毒的女人。”欢凉愤愤道。 安文夕瞥了眼一旁的沙漏,冷声问道:“那我问你,你取的安文夕的心头血放哪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一场好戏 “安文夕?”曹暮烟一滞,然后双眸又蓄满了恨意道,“莫虞的那个贱种?她竟然烧了哀家的长乐宫,哀家绝不会放过她!” “烟儿,她的心头血呢?”袭匀声音中多了分急切来。 “我放在……”曹暮烟凝神思考着,“我也不太记得了。” “公子,大事不好了!”刚才带领安文夕去雅间的女子急冲冲进来道,眉宇之间多了抹焦急询。 “何事?” “有人来馆闹事,那人感觉像是个太监,但好像又不是,他好像在找什么人,如今正一间一间的挨个找呢,馆内的打手有些拦不住,需要出动……” “不必了,我去瞧瞧。”袭匀放开了曹暮烟。 感觉是太监,又好像不是,那不就是沧月了么霰。 正说话间,房门被人狠狠地踢开,门口的两个打手正痛的龇牙咧嘴,看向女子的神色多了分赧色,“璃姐,我们……我们拦不住!” 沧月褪下了他那身万年不变的太监服,着了身灰色长袍,满脸阴鸷,双眸内盛满了冰霜,待看到醉卧一旁的曹暮烟,神色一松。 “烟儿,你怎么醉成了这幅样子?” 沧月身形一晃,已将曹暮烟揽至怀中,双目阴毒的看向袭匀。 “沧月,你怎么来了?”曹暮烟似醉非醉的看着他,随即勾唇一笑道,“难不成你也来这里找乐子?哈哈哈……” 此言一出,沧月的脸立即黑成了锅底,对袭匀恶狠狠道,“你怎么带她来这种地方!”然后他的目光鄙夷的在安文夕和欢凉身上扫过。 袭匀挑眉,“这种地方?” “下作的东西!”沧月冷哼。 “呵……下作?”袭匀慢慢走近沧月,吐气如兰,“那也是她喜欢!” “你——”沧月气的一句话梗在喉间。 “再说了,我将烟儿带到这里是为了给她治疗失眠的。” “我说过,你不许叫烟儿!”沧月咬牙切齿道。 曹暮烟睁开迷离的双眼对沧月道:“你太凶了,都吓到袭匀了!” 沧月双眸中一片厉色,看向曹暮烟的神色之间多了抹戚然。 “烟儿,你是喜欢阿袭还是喜欢他?”袭匀直接无视沧月那铁青的脸开始撒娇道。 “哀家自然是喜欢你的。”曹暮烟指尖在袭匀脸上流连。 “那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只要阿袭喜欢,哀家就喜欢。” “那我们以后常来这里可好?” “哀家都听阿袭的。”曹暮烟已经从沧月怀中起身,慢慢揽住袭匀的柳腰。 “烟儿,你……”沧月痛心道,“我带你回宫。” “烟儿……”袭匀恋恋不舍得拉住曹暮烟的衣角。 “阿袭,哀家改日再来。” “好。”曹暮烟和袭匀握手话别,沧月急不可待的揽住曹暮烟,足尖轻点,立即跃至楼下。 袭匀看了眼映璃道:“下面的都安排好了么?” 映璃点了点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退下了。” 映璃刚走,袭匀走过去扯了扯欢凉道:“臭丫头,师兄我的演技如何?” “喂喂喂,我告诉你,你别拿碰过那个老妖婆的脏手碰我!”欢凉立即跳脚道。 “我手哪里脏了,你闻闻香着呢!” “阿袭?”欢凉一把打掉他的手,学着曹暮烟的口气对他坏笑道,“你有没有和那个老妖婆那个……就是假戏真做啊?” “人家可是为你守身如玉呢。”袭匀嗲声道。 “行了,我都要看不下去了。一会就有好戏了,不如找个地方去看戏?”安文夕提醒道。 “小师妹,这是个好主意,走了。” “赶紧走,这间屋子里乌烟瘴气的。”欢凉撇撇嘴。 此时将近日暮,馆逐渐热闹起来,大厅内升起了璀璨的灯火,不少达官贵人开始了今夜的纸醉金迷。 沧月目光一扫,竟然看到些有些熟悉的面孔,他眸光一敛,宽大的衣袖遮住曹暮烟的脸。 动作之快,如风驰电掣。 可惜,还是晚了。 “我好像看到了太后娘娘?”一位中年男子指着曹暮烟道。 “太后?她怎么会来这里?”那人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你看,那个背影好像是沧总管。” 沧月还没有来得及出了馆,身前突然有人大喊道:“太后娘娘!” 整个大厅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朝沧月看去,沧月眸光微敛,刚想提气,怀里的人一把挥开刚刚盖在头上的衣袖,露出整张脸来。 “沧月,到了么?” “嗬!”周遭传来一阵倒吸气声。 果然是太后娘娘!她来这里…… 以 前早有耳闻太后娘娘淫乱后宫,不曾想她竟然正大光明的来怜馆寻芳问柳,这样的女人怎能担得起太后二字来?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曹暮烟听到声音慢悠悠的从沧月怀中起身,凤眼妖媚,翘起兰花指指着周围道:“都平身吧,不必多礼!” “烟儿,我们走!”沧月此时看着周围带有异样的眼神恨不得将曹暮烟抗走。 “哀家不走,哀家要阿袭来陪哀家。”曹暮烟竟然起身挨个去找,双手毫无顾忌的在一个个小倌脸上摸来摸去。 “都不是,阿袭呢,哀家的阿袭呢?”曹暮烟有些颓唐的跌坐在地上。 “烟儿……”沧月不得已上前点了曹暮烟的睡穴,立即揽住她的腰,头也不回得出了馆。 这个地方,他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二楼凭窗而望的安文夕意犹未尽的抿了口茶水,淡淡道:“这戏么,还是太淡了。” “淡?”袭匀惊道。 “罢了,经过今天一事,曹太后也该是恶名昭著了!” “可是公主的心头血还是不知道下落。”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袭匀道。 “不。”安文夕摇了摇头,“曹太后是个警觉的人,经此一事,她势必会有疑心。” “小师妹,你就对师兄我这么没信心?” 安文夕这不是第一次和曹太后交手,刚才又知道了当年曹太后做下的事情,对于曹太后的手段为人,心中已经明了。 “心头血不重要,你要保证全身而退。” “好,等我取了心头血就去凤青轩找你们。” “我们这就要去枫月谷了。” “去枫月谷?那正好我也去出去走走。”袭匀眼中闪现一抹兴奋。 欢凉撇嘴道:“你办完事赶紧上山吧。” “我说你个臭丫头,你怎么用完了我,就想着将我打发走?山上就我自己一个人,无聊死了,这一次我打死也不走!” “反正你不许跟着我们!” 这两个人又开始了,安文夕无奈的抚了抚额,看了眼欢凉又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缓步出了房间,她自己已经活在了仇恨里,那么就希望欢凉一直这样快乐下去吧,她不应该去背负那么多。 也许,她猜错了呢,欢凉一直由花姑姑抚养长大,不知道这件事花姑姑又知道多少?想到这里,安文夕不免加快了步伐。 回到凤青轩,安文夕便打发了欢凉,和花姑姑来到了密室。 对于当年的事情,花姑姑一直还有记忆。 “当年,皇上的暗卫将她交给我时,她还很小,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看样子像是刚出生不久。” 花姑姑陷入回忆之中,“当时,我问他这是谁家的孩子,他说是捡来的,让我好好将她带大,我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十五年前,曹家被灭,而欢凉现在刚好十五岁! “我想知道真相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也许,欢凉不知道会更好,花姑姑,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欢凉。” “公主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安文夕刚刚出了密室,欢凉忙迎了上去道:“公主,玉公子来了,正在二楼香阁内。” 他怎么来了? “你去告诉他,凤青轩早已没有了胭脂醉。” “公主,我已经告诉他了,他说他是来寻凤公子的。” 安文夕闻言心蓦地一跳,难道他知道了? “公主,不如我去将他打发了吧。”欢凉看着安文夕脸色不对,忙说道。 “不必了,带我去瞧瞧。” 她几乎从来没有用凤公子的身份,他又是怎样知道的? “见过凤公子。” “起来吧,送壶茶来。” “玉公子,听说你找我。”安文夕变了嗓音说道。 楚君昱紫袍依旧,一袭墨发全部流泻在后背之上,此时正拥着暖炉浅啜着茶水,听到安文夕说话,起身道:“久仰凤公子大名,今日不知是否有幸听得凤公子抚琴一曲?” 她幼年便扮作凤公子,随着晟哥哥周游各国,更是因一曲《凤求凰》而少年成名。 “不知玉公子可知道我的规矩?” 她从不轻易奏琴,想听她弹琴的人必须要拿东西和她交换,这是她一向的规矩。 北宫喆在大安为质三年,从不知道她就是那个盛名九州的凤公子。 “凤公子,你看这把玄冰骨扇是否可以换凤公子一曲?” “自然可以。”安文夕示意一旁的侍女将扇子收下,没想到这把扇子最终还是到了她的手中。 “将我的琴取来。”她对一旁吩咐道。 “不知玉公子想 听什么曲子?” “凤求凰!”楚君昱妖灼的眉目轻扬。 安文夕握着茶盏的指尖一颤,双眸蓦地看向对面双眸含笑的楚君昱。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淫乱后宫 在安文夕葱白指尖穿梭在七弦琴上,琴声委婉而连绵,四琴声绕过丛林,犹如清泉在石上静流,缓缓而幽逸。 楚君昱微闭了眼睛,右手指尖摩挲着青瓷杯沿,室内烧着暖暖的炭火,烛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之声。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询。 以至于多年后再忆起这幕,都觉得十分的温暖。 一曲终了,楚君昱也适时的睁开了眼睛,赞道:“世人常言能得凤公子一曲,千金不换,此言果然不假。” “玉公子谬赞了。” 接下来几日,玉公子每到入幕都回来凤青轩,煮一壶茶,再听她弹奏一曲。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初识在凤青轩的日子。 安文夕觉得和楚君昱在一起总是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自从那日曹暮烟从馆出去,她去怜馆寻芳问柳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各种各样的流言四处迭起,不久又有人还传言曹太后和身边的近侍淫乱后宫,众人不禁嘘唏不已,然而面对这些不堪的流言蜚语,当事人曹太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每天都要从外面招来小倌,夜夜笙歌霰。 沧月从信鸽上取下纸条递给曹暮烟道:“烟儿,六王爷来信了。” 曹暮烟捧着手炉,接过纸条看后,脸色大变,将手中的手炉狠狠地摔到地上怒道:“他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威胁起来哀家了!” 如今她是皇太后,他和北宫喆皆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在这件事上,就是北宫喆也没有说什么,偏生这个不知好歹的六王爷几番对她指手画脚,还拿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来威胁她,真是不自量力! “烟儿,太医都已经说了你不宜生气,这火气怎么又上来了?”沧月柔声哄道。 “你叫阿袭过来。”曹暮烟将手中的纸条狠狠碾碎。 “烟儿,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忤逆我么!” “烟儿……” “还不快去!” 沧月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要她开心就好,其他的事情都由他来做。 近来,朝堂之上许多言官纷纷上谏,联名上奏弹劾起来曹太后。而北宫喆在这件事却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任其发展。 北宫喆看着桌案上逐渐要堆成山的奏折,眸光如潭幽深,这曹太后真是不知死活,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到时候谁废黜谁还不一定呢! 江向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羹来到琼华殿书房,对北宫喆浅笑道:“喆,吃点宵夜吧。” 北宫喆没有抬头直接道:“你先放着吧。” 江向晚径自绕道北宫喆身后,“喆,我帮你捏捏肩吧。” 北宫喆闻言手中的朱笔一顿,“不必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 “喆,你这是……在赶我走?”江向晚眼底掠过一抹受伤。 “晚儿,你身上有伤,朕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养着身子么,你这段时间就不要来琼华殿了。” 江向晚从背后一把抱住北宫喆,声音中带了丝柔意,“喆,你不要赶我走,今晚就让我留下好不好?” 最后一句几近乞求。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扯开江向晚的手道:“晚儿,你知道的,这琼华殿从来不留女人。” 不留女人? 江向晚嘴角勾起凄凉的笑意,“那安文夕呢?” 北宫喆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双眸里渐渐带着些冷意,刚想转身,却再次被江向晚抱住道:“喆,别再拒绝我好么?” “晚儿!”北宫喆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即日起,朕特许你回府养伤。” 江向晚身子蓦地一僵,他真的要……赶她走? “喆,你我青梅竹马,我从小就希望能够嫁给你,现在你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可独独不肯娶我,这是为什么?”江向晚只觉得眼睛酸的厉害。 “晚儿,你和她们不一样。” “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她们不过是你为了平衡前朝势力才纳进宫的,我才是你要娶的那一个,可是我不容易复活了,你却偏偏让我做了女官,这样尴尬的身份……” “你当真想成为朕的妃子?” “我……”她想成为他的后,唯一的后,而不是那所谓的妃子。 “既然你想,那朕就成全你,让你成为她们之间的一员。”北宫喆语气变得淡漠。 “喆,我不要成为她们中的一员,我要的是你能够疼我爱我……”江向晚脸上划过温热的液体,她抓着北宫喆的衣袖道,“难道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么?” 她不相信,她陪了他整整十五年,他不可能对她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北宫喆扯过握在江向晚手里的衣角,看着她悲怆的神色,慢慢转过身去,他一直都拿她当做亲人,当做妹妹,可从未对她有过别的想法,喜欢她的 一直都是惊魂。 他的转身已经代表了默认,看着那道挺拔的明黄背影,她觉得这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远,她再也抓不到他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为什么?” 她的十五年却比不上那个人的三年,她好不甘心呐! 北宫喆眸光一敛,高声道:“青玄送江小姐回江府。” 江向晚垂下了眼睑,淡淡道:“好,我回家好好养伤。”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既然不能再留到宫里,那她想留下最后的尊严。 安文夕将曹暮烟的声名搅得一团乌烟瘴气之后,便踏上了前往枫月谷的路途。 枫月谷位于大安和北襄的边界处,安文夕和欢凉一路北行,天气也越来越冷,幸好马车里足够温暖,这一路行来,也不算是太艰难。 为了行路方便,也为了避人耳目,安文夕和欢凉皆是男装。 她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跟楚君昱道别,估计今晚他到凤青轩就会发现她不见了,亦如那日的胭脂,都是不告而别。 “二位公子,邹城到了。”赶车的小哥对车内说道。 “公子,我们下车吃点东西吧。”欢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整天呆在马车上,身子骨都迟钝了。 安文夕点点头,掀开车帘对赶车小哥道:“麻烦小哥带我们去一家简单的酒楼便好。” “好咧。” 现在正是午时时分,酒楼里面的雅间皆座无虚席,安文夕只得在大厅内落座。 大厅内龙鱼混杂,有些身材剽悍的男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嘴里大声的嚷嚷着,安文夕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旁边的桌子上的男人有了几分醉意,时不时朝安文夕和欢凉落座的座子上投来几眼,嘴里还调笑着。 “那位公子生得好生俊朗,你看那脸皮白的跟个娘们似的。” “哈哈哈。怎么大哥看上了?” “那兄弟我让他来伺候大哥喝酒。” “罢了罢了,咱们少惹事,喝酒喝酒。” “公主,大厅就是这样,这也没有办法,我们赶紧吃完,早些上路。”欢凉用眼角斜了眼旁边桌子上的人。 欢凉话音刚落,就有一位醉醺醺的男人一把握住安文夕执着筷子的手道:“这位公子,我们大哥请你一同喝酒吃肉,可否赏个脸。”他说着就要强行将安文夕拖走。 安文夕刚想发作,只见有一位指节分明的手一把拉住刚才那位醉醺醺的男人,扔到一旁。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文夕抬头蓦地一滞,这个人不正是北襄的六王爷么,半年前被北宫喆所杀,竟然没有死! “哪来的小兔崽子,竟敢坏爷爷的好事!”刚才那个男人愤怒着抡拳砸向六王爷。 六王爷二指钳住那人的手腕,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轻松地将那人掀翻。 那人本来已经醉的差不多了,此时渐渐恢复了意识,一身横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的肉微微颤动,恼羞成怒的他刚想起来和六王爷拼个你死我活,不料却被同伴叫道:“老四,还不赶紧过来,丢人现眼!” “可是,大哥……” “过来!”为首的人端着酒杯对六王爷道,“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舍弟给你添麻烦了。” 六王爷也不在意,接过酒来一饮而尽,随即将视线放在安文夕身上。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几人,心中略略明了,这六王爷向来不是个善茬,此时如此花费一番功夫在她身上,必定有事! 随即她双眸清澈,一脸波澜不惊,对六王爷含笑道:“多谢公子出手。” “无妨,你看这厅内客人已满,这位公子不介意我们拼桌吧。” 安文夕嘴唇微勾,真是个老狐狸! “不介意。”安文夕微微笑了笑,反正她们马上就要启程了。 六王爷刚落座不久,欢凉放下筷子道:“公子,我去结账,你先去外面等我。” 六王爷闻言抬头道:“你们的账我已经结了。” 安文夕嘴角一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欢凉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不敢麻烦公子,这是饭钱。” 安文夕刚刚起身,跟在六王爷身旁的女子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安文夕皱眉道:“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 六王爷看也未看那锭银子,浅笑道:“今日能和二位公子同桌而食,便是有缘,若是二位公子愿意,不如到寒舍坐一坐。”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真实身份 “在下着急赶路,恕不奉陪。”安文夕冷冽的眼神扫向拦路的女子,下一瞬便已经迈开了脚步。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安文夕闻言脚步蓦地一滞,转过身道:“寻一处茶肆便可,至于贵府就不必了。” “这边请。”六王爷抽出怀中的绢帕擦了擦唇,然后对着安文夕做了个请的姿势。 安文夕捧着手中的茶,微微吹着浮在杯中的茶叶。而对面的六王爷亦小口的啜着茶,闲淡极了,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询。 安文夕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看向六王爷道:“不知六王爷叫在下来究竟有什么事情,若是不说,在下就告辞了。” 六王爷勾起唇,露出一抹赞扬的笑意来,他的笑略显刚毅,不同于楚君昱的邪魅中带了丝温润,也不同于北宫喆桀骜稍显温柔霰。 她怎么好端端的想起了北宫喆?安文夕立即啜了口茶水,挥去脑海中北宫喆的影子。 “你能认出本王的身份,倒是个聪明人。” 安文夕微微勾唇,她之所以认得他,是因为她还是安国公主时,六王爷曾来过大安,而她又恰恰见过罢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开门见山,据本王所知,公子便是颇有盛名的凤公子吧。” 安文夕点点头,淡道:“六王爷还没有告诉在下像谁呢?” 六王爷含笑慢慢靠近安文夕道:“本王只是觉得凤公子有些像一个故去的人罢了。” “谁?” “安国君!” 安文夕握着小盏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六王爷,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样子,心中微惊,难道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若是本王猜得不错的话,凤公子就是安国君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安文夕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又放了回去,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猜测的。 六王爷指着南方道:“这大好的山河本是大安、本是凤公子你的,如今却被北宫喆霸占着,凤公子难道不想夺回来?”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才找上她的,像六王爷这种野心勃勃的人,说是找她合作,实则不过是拿她当做垫脚石罢了。 她浅浅啜了口茶水,悠悠道:“六王爷是想推倒北宫喆自己来做皇帝吧。” 六王爷脸上一愣,他从没有想到有人会直截了当的说出他的心思,而那人却偏偏是一副淡漠的神情。 这样也好,如此直接,也省去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六王爷点头,“凤公子说的不错,这九州想要将北宫喆取而代之的人不在少数,待你我灭了大夏,将国土一分为二,分为北襄和大安,不知凤公子意下如何?” “呵……”安文夕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凤公子不愿?还是——不信本王?” 安文夕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邃悠远,“当皇帝真的有这么好么?” “当皇帝自然有当皇帝的好处,不然就不会有群雄逐鹿中原之事了。更何况,凤公子不想报杀父之仇么?” “杀父之仇……”安文夕杏眸微眯。 看着安文夕一脸寡淡的样子,六王爷心中微惊,一个经历了杀父之仇,亡国之恨的人怎么会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要么他心机深沉得可怕,要么他根本就不是安国君的私生子! “安国十公主安文夕被北宫喆纳入夏宫,一时间宠冠后宫,而前一段时间却突然被赐死,至于那位瑾淑妃是生是死,现在身处何方,难道凤公子不想知道么?” “哦?”安文夕神情微动,“六王爷知道她在哪里?” “本王不知,不过本王可以帮助凤公子。” “六王爷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如今在下赶着上路,就先告辞了。” 六王爷也没有拦着,淡笑道:“本王相信凤公子早晚会来找本王的。” 安文夕但笑不语,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文夕和欢凉上了马车后,便吩咐赶车的小哥沿原路返回,欢凉有些不解,小声对安文夕道:“公主,我们为何又往回走?” “北襄六王爷,那可是个老狐狸,他现在已经盯上我们了!” “反正他还不知道公主的身份,现在他在明,我们在暗,怕他做什么?” “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若是被他跟去枫月谷就麻烦了,我们先折回去打乱他的视线,然后再另寻道路。” 六王爷凭窗而立,右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接过秋月递过来的信,眼角微微扫了一眼,蓦地碾成齑粉。 冷冷哼道:“真是盲目自信的女人!” “王爷,那曹太后不听劝告么?”秋月道。 “哼,还想拿本王当垫脚石,真是不自量力。” “王爷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等王爷荣登大宝之后,是杀是留,左不过王爷一句话的事情。” < p>“如今本王是在考虑和曹太后合作,是不是上错了船。”六王爷一手扶额道,“对了,本王让你们跟踪凤公子,他如今去哪了?” “属下跟丢了,还请王爷责罚。” “跟丢了?自己下去领十军棍!”六王爷声音略有些冷。 “是。”秋月转身退了下去。 十日后,安文夕再次来到了邹城,只怕六王爷不会猜到她会再来邹城吧。 安文夕和欢凉刚刚用过午膳,正打算收拾东西继续前往枫月谷,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欢凉蓦地闪身到门后,打算擒拿来人。 安文夕摇了摇头,“这次来的应该是熟人。” “我说,怎么开个门这么慢啊!”袭匀撇撇嘴道。 “怎么是你。”欢凉刚才紧绷的神色立即放松了下来。 “怎么不能是我,本公子可是冒着寒风冰雪,辛辛苦苦一路找来的,你不仅没有一句关心,反而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欢迎,师兄这颗心都碎成渣渣了。”袭匀满脸悲戚,然后径自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安文夕敛眸道。 “小师妹,你的心头血早就被那个老妖婆给喝了!” “什么?!”那意思就是她以后便再也无法摆脱曹太后了? “如今之计,除非她死,否则她可以随时操控你的意识。”袭匀语气中带了丝凝重。 “那可怎么办才好?”欢凉凝眉,“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你应该留在宫里,一把结果了那个老妖婆!” 袭匀毫不客气的弹了下她的脑袋,“她毕竟是一国太后,哪能说杀就杀,说话做事都不动动脑子!” 然后他看向安文夕道:“不过小师妹放心,我发现每月十五月圆,老妖婆的力量最弱,必须依靠鲜血而活,我悄悄的给她加了点料,只怕她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操控你。” 安文夕略略点头,“毕竟这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还有个办法。” “我知道,得需要换心,可是九州之大,却没有合适我的心脏。”安文夕挽眉道。 “小师妹,你也不必着急,这事总会有办法的。” 欢凉看向袭匀道:“我记得那老妖婆可是离不开你的,你来这里没问题么?” “既然小师妹的心头血取不回来了,我再留在夏宫,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不如跟着你们出去玩一圈。至于那个老妖婆么,估计现在也该回过来神了。还有小师妹,北宫喆如今正在承安秘密的搜寻你的下落,他还亲自去了趟凤青轩。” “那他没有发现什么吧?”欢凉有些担心道。 “有我在,他能发现什么?你要相信你师兄的能力!” 袭匀喝茶的动作十分粗鲁,引得安文夕和欢凉一阵皱眉。 “袭匀,玉公子他……” “听花姑姑说,在你离开后,他倒是去了凤青轩一次,听说你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怎么小师妹,你看上他了?” 安文夕闻言,一下子将他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案上道:“赶紧喝,我们要上路了!” “我说你们也太没良心了,我这千里迢迢的,你们不等我喝口热茶就上路,这合适么?” “合适,非常合适,你若是想喝茶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欢凉不客气的关上了门。 “哎,等等我。”袭匀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热茶,仔细的整理好了身上的衣袍,用手微微拂了拂发丝,器宇轩昂的走了出去。 若是早知道她们让他做马夫来赶车的话,袭匀打死也不会跑来这一趟,袭匀磨了磨牙,冰冷的寒风刮到脸上如刀割一般,来时风流不羁的发型早已被邹城的北风吹成了一团鸡窝,他却冻得伸不出手来去梳理。 “喂,你们好歹给我个手炉啊!” “你见过谁家的马夫还抱着手炉赶车的,这也太娇贵了吧。”这一声是欢凉得意洋洋的声音。 “袭匀,你内力雄厚,不如用内力御寒。” “内力可不是这么用的!”袭匀咬牙道。 再然后,马车内便没有了声音传出来,回答他的就是这呼啸的寒风,袭匀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他现在有些怀念承安烧的暖烘烘的炉火和温热的小酒了。 “啊!”马车突然陷进了坑洼里,欢凉一下重心不稳,狠狠地撞到了车壁上,痛的龇牙咧嘴。 她怒气冲冲的掀开马车车帘道:“我说你会不会赶车啊!” 袭匀无辜的看了眼欢凉,他好歹是第一次赶车,她就不能多担待些么? 安文夕跳下了马车,检查了下车轮,皱起眉头道:“这马车车轮子坏了,估计现在走不了了。” 正文 第九十章 好久不见 “走不了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欢凉咕哝道。 “我看看是否能修。”安文夕蹙眉道。 袭匀看着坏掉的车轮,深表无力,他可以瞬间使一辆马车碎成渣渣,却不能修好坏掉的车轮。 “这车轮修不了了。”安文夕检查了一遍说道。 欢凉对于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公主她一向没什么架子,虽然素来养尊处优,但生活经验以及常识比她要多多了霰。 “既然这样,我们先慢慢往前走吧。” 走了一段路,袭匀的心情立即大好,虽然走路又累又慢,但是好歹不用喝寒风不是询。 “走路可比坐马车舒服多了。袭匀赞道。 “你闭嘴,要不是你将马车弄坏了,我们这会早就到客栈了,还用在这里喝冷风啊!”欢凉不悦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认错还不行。”袭匀告饶道。 不远处渐渐传来一阵微弱的马蹄声,安文夕神色一动,“后面有辆马车。” 袭匀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在这里等等,一会让他们捎我们一路。” “没想到你也有沦落至此的一日,丢不丢人。”欢凉翻了个白眼,冷哼道。 “不丢人,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好了,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安文夕厉声打断二人的拌嘴。 赶车的夜影看到前方停驻的三人,勒了缰绳,放慢了速度,对车内道:“殿下,前方有人,属下瞧着好像是凤公子。” “凤公子?”楚君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来,他终于追上他了! “是,殿下,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 楚君昱嘴角微勾,他们许是在等过路的马车吧,刚才看到的坏马车想必就是他们的了。 安文夕远远地瞧见了夜影,车内何人,自然不言而喻,她不免有些尴尬来,为何她每次遇到困难时,总能碰到他? 欢凉和袭匀显然也认出了来人,袭匀高兴地兑了兑安文夕的肩膀道:“小师妹,是熟人!我们这下有救了。” 待马车离得近了,袭匀收起了一脸的欣喜,再次恢复了一副高冷范儿。 “驭——” “凤公子,我家公子请你上车。” 袭匀闻言,维持不到一刻钟的高冷范儿立即破功,“那我们俩呢?” “也一起上来吧。”马车内传来一声清润的声音来。 袭匀心中欢喜,刚打算撩开车帘马车,欢凉已经落下车帘,冷冷抛下一句道:“你在外面好好学学人家是怎么赶车的!” 袭匀撇了撇嘴,心里腹诽道:你这么去打扰人家两个去增加感情,合适么? “玉公子,好久不见。”安文夕浅浅笑了笑。 “凤公子,你这样不告而别,倒也我想起一位故人。” 安文夕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微微扯了扯嘴角,“我一时走得匆忙,还请玉公子不要见怪。” “凤公子这么着急是打算去哪?” 安文夕犹豫了一瞬道:“我打算去枫月谷求一味药。” “我们正好可以顺路。” “玉公子也要去枫月谷?” 楚君昱点头,“我也是去枫月谷去求一味药。” 问候之后,安文夕便和楚君昱再次聊起琴艺来,期间楚君昱几番有意无意的提到胭脂醉一事,不乏试探,安文夕一一浅笑着回答,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为了不让他发现什么,到了附近的城镇上,安文夕便重新买了辆马车,虽是同路,但是分车而行。 又过了十日,安文夕一行人总算是到了枫月谷。 枫月谷地势低平,冬季相对较为温暖,谷内种满了草木,就是冬日,也是葱荣一片。枫月谷四周多有高山环绕,远处望去便是山峦叠嶂。 枫月谷许多年前不过是一处茂密的丛林,后来月无痕夫妇来到这里后,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月无痕和风飘雪两位前辈的爱情在九州向来被奉为佳话,当年乱世之中,二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宛若神仙眷侣。后来,九州天下分为四国,天下太平,夫妻二人偶然来到枫月谷,风飘雪喜欢这里的风景,于是他们便久居在这里了。 枫月谷向来是出谷容易进谷难,四周的树林中有着数不清的毒物,许多觊觎枫月谷的人往往还没有靠近枫月谷就死在了谷外。 安文夕因为手中有月无双给她留下的地图,所以一路走来,倒是避开了不少危险,再加上天气严寒,许多动物都在冬眠,这一路也算是顺畅。 这里也是刚刚落了雪,四周格外寂静,只有脚踩积雪发出的咯吱声音,安文夕呼吸着丛林中凉沁沁的空气,心情有一股数不出的愉悦来。越靠近枫月谷,越觉得这里恍如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都说这里什么毒蜘蛛、毒蛇多不胜数,怎么一路走来,我一只也没遇上呢?”袭匀左右 打量了一周道。 “你难道不知蜘蛛和蛇会冬眠么?”安文夕淡吐道。 袭匀:“……” 半晌袭匀慢慢靠近安文夕,兑了兑她,小声道:“我听说小师妹有只小青蛇,改天借师兄玩两天?” “不借。”安文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楚君昱道:“玉公子,这边走。” “喂,我说……” “少啰嗦,话这么多,一会把这丛林中的毒蛇给吵醒了,我可救不了你!”欢凉快步跟上了安文夕。 被彻底无视的袭匀很不爽的踢着脚下的积雪。 夜影扫了他一眼道:“这里的东西,多数有毒,在下劝公子安分些好。”别一会出了什么事情又得连累他家殿下! 他真是搞不懂,以前他家殿下追着北宫喆的女人不放,现在他们家殿下终于转移了视线,但是……夜影瞅了眼安文夕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次的对象却是个男的…… “本公子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袭匀拽拽道,什么有毒,什么没毒,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好心当作驴肝肺。”夜影冷哼一声。 “看着凤公子这轻车熟路的样子,难道凤公子曾来过枫月谷?” “不曾,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和枫月谷的小姐有些交情,她曾送我一张枫月谷的地图罢了。”安文夕这句说的是实话。 “原来如此。” “啊!”楚君昱话音刚落,后面便传来了袭匀凄厉的惨叫。 众人齐齐回头,却发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条花斑银纹、足有碗口粗的蟒蛇来,那条健硕有力的蛇尾此时正缠在了袭匀腰间。 “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会吵醒毒蛇,毒蛇没有,蟒蛇倒有一条!”袭匀朝欢凉道。 夜影看到这一幕,唯有冷哼一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然后看了眼自家殿下,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不禁稍稍放了心。 袭匀刚想拔剑斩断蛇身,却被安文夕拦住,“不可鲁莽!”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蟒蛇出现,十有八九这是无双养的宠物,不小心让袭匀给撞到了。 “你不让我动手,难不成想让它将我活活缠死不成?”袭匀明显感觉蛇尾比刚才缠得更紧了,心肺挤压的难受,他不禁叫苦不迭。 安文夕取下来后背上背着的七弦琴,盘地而坐,玉指开始在琴弦上拨动。 袭匀见此,心急道:“师兄这就要死了,你难不成还要奏乐为我送行么?”他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双手触摸到那滑腻腻的感觉,汗毛登时立了起来,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你闭嘴!”欢凉怒道。 安文夕微闭了眼睛,十指飞快的拨动着琴弦,琴声渐渐急促起来,乐声之中有铮铮之感,令人心中一阵激荡。 袭匀感觉缠绕在腰间的巨物蓦地一松,巨大的蛇尾开始慢慢的松开,巨蟒不断地翻转着身子,像是有些烦躁一般。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原本锁着袭匀的蟒蛇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拖动着缠绕着的蛇尾渐渐远离此处,粗壮的蛇身在雪地上拖出了一道巨大的痕迹。 安文夕见此,玉指慢慢停了下来,将膝上的七弦琴再次背到后背上。 楚君昱眼中多了抹赞扬,“今日凤公子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以琴声驱蛇还是头一遭。 “玉公子过奖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小师……弟,行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袭匀赞道。 “喂,你身上臭臭的,离我远点。”欢凉一脸嫌弃的看着袭匀道。 袭匀蓦地想起刚才被巨蟒缠住,浑身湿滑黏腻的感觉,脸色微变,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经此巨蟒一事后,袭匀老实多了,也不再吵吵着要找毒蛇来玩了,一路上话也少了不少。 冬日白日总是短暂的,一行人在迫近日暮十分来到了枫月谷,谷口有几名青衣童子看守着,看到安文夕等人,脸上微微有些惊骇。毕竟,这些年能找到枫月谷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几位是来求医问病的,就请回吧,我家谷主和夫人现在不方便。”谷主和夫人正在风花雪月,的确是——不方便! 呵……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楚君昱闻言微微敛了眸光,好看的薄唇扬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来。 安文夕上前一步,从袖兜里掏出一枚如意结来递给青衣小僮道:“我想见你们无双小姐,麻烦你将它交给你们小姐,她看了自然会来见我,多谢了。”这中国结是她特有的,只要无双一看必然知道她来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初来枫月谷 那名青衣小僮瞥了眼手中的小东西,神色微微有些迟疑。 让他去找无双小姐……说实话他害怕的厉害,全谷上下,谁不知道枫月谷最好不要招惹的便是无双小姐了,她的院子里全是毒物,他们稍有不慎,可是会中毒的! 他犹豫了一瞬,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安文夕道:“我们小姐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安文夕微眯了下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如意结。 “嘿,我说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蛮不讲理,好好说话你不听,是不是想打架啊!”袭匀怒道。 “这位公子,看着你风度翩翩的,怎么如此——粗鲁!”那小僮微微瞥了眼袭匀,淡道霰。 “噗——”一声轻笑从上面传来,一个娇小轻盈的身影从高处一跃而下。 大红的狐皮夹袄里面是一身嫩绿的褙子,头上再次飘满了万国旗,无数条小辫子随着她的下落而左右摆动。 但看这衣服装束,安文夕也能猜到是谁,对于月无双的审美观,她已深表无力。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对月无双眨了眨眼睛,月无双看了眼她和欢凉的打扮,瞬间明白了安文夕的意思,一时不知道叫她什么好。 “怎么了无双,不认识你凤哥哥了?” 月无双嘴角一抽,凤哥哥……她倒是想的出来。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没告诉我一声。” “我也是临时决定,不欢迎?” “欢迎,谁敢不欢迎。” 月无双话音刚落,刚才拒绝安文夕那个小僮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他好像得罪无双小姐了,眼角微微扫了眼不远处的那一大坨东西,后背一片凉寒。 月无双将那小僮的动作收入眼底,笑道:“凤……凤哥哥别怪他们,是我让他们这样说的,你不觉得这样才能彰显我们枫月谷的霸气么!” 月无双歪着头想了一会道:“嗯……就像是你以前说的霸气侧漏,哈哈。” “啊!” 众人正说着话,袭匀的一声尖叫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它……它怎么会在这里?”袭匀食指微颤,指着蜷缩成一团的巨蟒道,那花斑银纹的巨物,分明就是刚才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那条巨蟒。 “这是我的小乖,你别害怕,它不会伤害你的。”月无双对袭匀道。 袭匀看着刚才的那只巨蟒不断地摆动着蛇尾,嘴角一抽。 小乖?我的个乖乖,这么个庞然大物叫小乖…… “凤哥哥,这位是?”月无双抬眼看着一直沉默着的楚君昱问安文夕道。 楚君昱俊美无斯的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白衣如雪,黑发墨染,抬眸含笑间朗风霁月,即使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也难以让人将他忽略。 月无双看着面前妖魅又润泽的男子,心蓦地一跳。 “这位是玉公子。” “月小姐,在下此次前来枫月谷想来问谷主求一味药。”温润的嗓音如一泓清泉缓缓流进了月无双的心里。 她抬起头看向楚君昱道:“原来你是向爹爹求药的,既然如此,都随我来吧。” 月无双走了两步,又想起了盘在不远处的小乖,她忙对小僮道:“我带客人去见爹爹,你一会将小乖送到我的院子里。” 那小僮看了眼正玩着自己的蛇尾巴玩的不亦乐乎的小乖,脸色一僵,又看了眼月无双眼底的决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小姐放心。” 进了谷,一股清幽的梅香扑面而来,谷内的风景与外面迥然不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里面的建筑布置倒颇有种江南风味。行了几步,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视线蓦地变窄,所有的房舍都玲珑精致,一条幽静的葱荣小道直通主院而去。 刚进了主院,月无双便风风火火的冲进了房内,头上各色的发带迎风而摆。 “爹爹,娘亲,谷里来客人了!” 月无痕正在为风飘雪描眉,听到月无双的大嗓门,吓得手一哆嗦,画偏了。 风飘雪看着划坏的眉毛,眉头一蹙,使得原本画歪的眉毛更具有喜剧感。 “这么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火烧你家房子了,你瞧瞧你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她不满的指着画歪的眉毛对月无双道,“你看看,好好地眉毛都画歪了。” “娘亲,都快晚上了,画什么眉毛啊?”月无双弱弱道。 “双儿,你说谷中来了客人?” 月无双立即又兴奋起来,“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夕姐姐呀。” “那个大安的羲和公主?”月无痕似是想起了什么。 风飘雪撇了撇嘴道:“怎么,你又想起莫虞来了?” “你这么大醋劲,也不怕闺女笑话。” “我哪有吃醋,当年人家莫虞压根就不喜欢你,况且有我在,你若是敢喜欢别的女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风飘雪说中眼中精光一闪,暗含威胁。 “爹爹,夕姐姐现在用的是凤公子的身份,你别露馅了,一同来的还有个玉公子。”那活脱脱的一只妖孽,帅的一塌糊涂,月无双默默的在心底补上了这一句。 “带我去看看。”月无痕说着率先迈出了步子。 “等等我,我也去。”风飘雪重新画了眉头,立即跟了上去。 月无痕四十上下的年纪,但保养得宜,英气勃发,眉宇之间尽显翩翩俊美之色。随之而来的风飘雪,更是美的张扬,周身凸显绝艳来。 “凤轻歌见过月谷主。” 楚君昱淡淡的扫了眼二人,随即抱拳道:“晚辈前来叨扰谷主,还望谷主莫要见怪。” 月无痕将视线放在了安文夕身上,一袭红衣翩飞,倒是和莫虞的喜好一样,白净如玉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不过是张人皮面具罢了,看不出她的眉眼如何,月无痕一一掠过安文夕身侧的欢凉和袭匀,接着将视线放到楚君昱身上,润泽如玉,倒是人如其名,他那双狭长的凤眼涌出一丝熟悉来,月无痕一时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你们来我枫月谷所为何事?” “晚辈二人皆是来求一味药。” 若不是稀世难寻的药也不会找上枫月谷,月无痕对二人道:“既然你们能找到枫月谷,想来你们与老夫也算是有缘之人,你们先在枫月谷住下,至于求药一事,老夫自当尽力。” “多谢月谷主。” “我带你们去厢房吧。”月无双自告奋勇道。 经过月无双的分配,安文夕和欢凉、袭匀住在她院子的左边,而楚君昱住在她的右边。其实,她这么安排,一时为了找安文夕方便,二是方便她看美男。 袭匀到了厢房,便嚷嚷着要洗澡安文夕无奈,只得麻烦了月无双特地派了两个小僮烧了热水。 用过晚膳,安文夕便早早的躺了下来,按说连日赶路,疲惫不堪,到了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但是安文夕却丝毫没有困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从安国被灭,到她被北宫喆纳入后宫…… 猛然间,她的脑海中闪现出无涯和秋水的脸来。很明显那日在九华殿刺杀北宫喆是一个骗局,目的就是让她和北宫喆反目,还有后来王叔去世,李管家,那个羽卫的图案,矛头都指向了北宫喆,这无疑令他们二人关系更加破裂。这一幕幕,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渐渐清明起来。这一切,仿佛都在指向一个看不见的阴谋来。 安文夕蓦地睁开了眼睛,吹灭了摇曳的红烛,她相信,那个人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楚君昱看见安文夕房内熄了灯,立了半晌,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跟在他身后的夜影有些不懂,殿下说有事来找凤公子,可是却在他的门外立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敲门。 殿下说来枫月谷求药,所求的药必是引魂丹,可是枫月谷仅有一颗引魂丹,如今正在江向晚的体内,他实在不明白殿下来这一趟,到底有何目的? 难道真的是为了凤公子,一个男人?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过了年,殿下就要迎娶西楚世族嫡女月小姐了! 第二日一早,月无双便早早的洗漱完毕来找安文夕,央求安文夕帮她梳妆打扮,其实她的审美观不正常,自己不会梳妆的原因要归结到她娘亲风飘雪身上。 由于风飘雪妒性较强,整个枫月谷上下,除了她们母女二人是女的,剩下的就是青一色的童子了,风飘雪真是恨不得枫月谷内的蚂蚁都全部是公的! 月无双常人由小僮服侍,头发自然也是小僮帮她梳的,后来,待她长大了,就一直是自己随心所欲的摆弄。 月无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甚是满意,脑海中楚君昱那张俊逸的脸庞一闪而过,她颇为细心的将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 用完早膳,安文夕和月无双一起来到了主院,此时月无痕和风飘雪刚刚用完早膳,看到安文夕,早就明了了她的来意,对她招手道:“随老夫去药房。” 月无痕先是为安文夕把了把脉,然后一脸凝色道:“你体内的雌蛊虫已经埋进体内半年之久,时间不算太长,若是想解去相思蛊的话也并不难,但是——”月无痕瞥了眼立在一旁的月无双,蓦地停住了。 “但是什么呀?”月无双迫不及待问道。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假的引魂丹 “无双,你去沏壶茶来。”风飘雪随意说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非得支开我。”月无双咕哝道。 “月谷主,现在可以说了吧,需要我怎么做?” “老夫给你配副解药,届时你和北宫喆同时饮下,但是最主要的还是需要男女双方……” “我明白。”安文夕看着月无痕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明了。 可是若是解蛊需要这样的话,她倒宁愿不解,永远不要再和北宫喆有所牵连霰。 安文夕咬了咬下唇,慢慢覆上心口,那里顿顿的疼,若是不解,她害怕会渐渐迷失了自己,舍不得杀他,忘记报仇。可若是想解相思蛊,势必会再与他羁绊…… 风飘雪颇为感怀的看了眼安文夕道:“这相思蛊长期种在体内,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能解还是早些解了吧。” “老夫给你配了解药,至于解不解,决定权还在于你。”月无痕说道,“这解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配出来的,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谷里,正好双儿也比较喜欢你。” “多谢月谷主了。” “爹爹,我砌好茶了。”月无双端着茶壶进来。 “夕姐姐,你尝尝我们谷中的梅花茶如何?” 安文夕接过月无双递来的茶,浅浅啜了一口,微微有些酸涩,但是酸涩过后便是醇香,淡淡的梅香萦绕在唇齿之间,令人回味无穷。 安文夕赞道:“好茶。” 月无双听到安文夕夸赞,立即眉飞色舞起来,“这主要是我茶艺好。” “谷主,玉公子求见。”青衣小僮撩起门帘禀告道。 “让他进来。” 看着掀开门帘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月无双立即凝住了视线。 楚君昱进了门,闻道幽香淡淡的茶香,不禁称赞道:“这梅花茶好香。” 月无双心中兴奋起来,对他道:“玉公子要不要尝尝无双刚泡的茶?” “多谢无双小姐。” “不知玉公子这次来枫月谷求什么药?” “在下想求引魂丹。” “砰——”楚君昱话音未落,月无双手中捧着的茶盏蓦地摔倒了地上,上好的白瓷杯盏顿时碎成了一片,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我……手滑了。”月无双无力地笑了笑,这下完了,老爷子铁定知道谷里的这颗引魂丹是假的了。 月无痕根本没有在意月无双这个小细节,冷声对楚君昱道:“玉公子可知引魂丹乃我枫月谷至宝,从不外借?” “在下知道,但是事急从权,在下想来试一试,月谷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月无痕一拂袖子,冷冷哼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或许二十年前对他来说还有用。 “月谷主……” “这件事,你不必多说,老夫绝不同意,你若是执意如此,老夫只有将你赶出枫月谷了!” “玉公子,这件事我爹爹肯定不会同意的,不如你求点别的药吧。”月无双劝道,希望爹爹不会去察看引魂丹。 楚君昱放下茶盏,嘴角微勾,“月谷主不必生气,在下就换几种药便是。”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楚君昱,小口的抿着茶,只怕枫月谷丢了引魂丹一事再也瞒不住了!这与她而言,不是一件坏事! 月无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立即急不可待的给月清绝发了封急信,催他回谷,左右思量一番,觉得还是不妥,刚想去琦月阁看看老爷子是否发现了那颗引魂丹是假的,便听到了月无痕的咆哮。 “月无双,你给我过来!”琦月阁方向突然传来月无痕气急败坏的咆哮。 完了完了!老爷子发现了,她要死定了! 月无双扫了眼四周,还没有来得及发现藏身之处,眼前白光一闪,她便被月无痕整个提了起来。 “月无双,我问你,引魂丹呢!”月无痕一脸铁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月无双,他怎么会有这样吃里扒外的闺女,竟然敢拿一颗假的引魂丹来蒙骗他! “爹……爹,那……那引魂丹不是好好的在琦月阁么?” “还给我装蒜?”月无痕右手一扬,手里的粉末就要往月无双撒去,月无双立即吓得闭上了眼睛,这老爷子向来不手软,这痒痒粉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沾身,非得退层皮不可! “爹爹,你等一等,这件事是我哥做的,与我无关,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说到最后,声音已是细不可闻。 “知情不报,罪加一等!”月无痕一把松开了她。 “赶紧给他飞鸽传书,让他立即回谷!” “是是。” “对了,他拿引魂丹去干什么去了?” “好像是去复活江向晚了。”月无双小声道。 月无痕闻言拧了眉,“那江向晚己经没有了心,与死人无异,就是他 逆天而行,强行复活了她,她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最关键是,还白白的浪费了引魂丹的精华! “这件事是北宫喆那小子做的吧,你告诉他,让他立即将引魂丹送回来,否则,老夫不介意亲自出谷寻回引魂丹!” “可是爹爹,那引魂丹不是一旦注入体内便取不出么?” “取出还是能取出的,只不过有些麻烦罢了,而且如果强行取出,会对那个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顿了一下,月无痕又接着道,“你以为,老夫会在乎那江向晚的死活?” 偷了他的引魂丹,本就是罪不可恕! 月无痕望着远处,微微扬眉,医者仁心么,这医者的本分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失去了。现在,他只想和妻儿共享天伦之乐,不想被人打扰罢了。 安文夕嘴角微勾,他不惜与月无痕翻脸,也要将她救火,这份情谊,的确深重,那她就要看看他要如何向月谷主交代了!她的眼底盛满了讥意。 既然楚君昱也想要引魂丹,她不介意帮他争一争,也算是报答了他多次出手相救的恩情。 月无双看见了她来,立即朝她招手道:“夕姐姐,不如让喆哥哥来一趟吧,也好顺便解了你的相思蛊。” 月无痕淡淡点了点头,“如此再好不过。”看着眼前的安文夕,他不禁眼前一亮,若是北宫喆不肯交出引魂丹的话,他不介意小人一次! 安文夕瞥见了月无痕眼底的精光,立即道:“月谷主,您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我在枫月谷。” 她是凤轻歌这层这份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更何况,现在这里还有个楚君昱! “罢了,你先给绝儿传书,让他带着引魂丹回谷。”月无痕对月无双吩咐道。 “多谢月谷主。” 月无痕踱步出了月无双的院子,他今天答应了她,就当是还了当年莫虞的一份恩情吧。 谷内厚厚的积雪尚未消融,整个枫月谷一片银装素裹,楚君昱立在窗前,嘴角微勾,这引魂丹丢了,好戏马上就要来了。 “殿下,您是故意向月谷主求引魂丹的吧,月谷主发现那引魂丹是假的,势必会让北宫喆将引魂丹送回来,届时我们只需要将这引魂丹抢回便可以了。”夜影不禁在心中称赞,殿下这一招实在是高。 楚君昱凤眸微敛,嘴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出了房门,朝安文夕的院落走去。 半道上,楚君昱碰到一位青衣小僮端了碗漆黑的药汤,随口问道:“这是送到无双小姐房间的?” “不是,这是凤公子要的汤药。” 凤公子要的……汤药里面微微散发着益母草和艾草的味道,这分明是缓解女子痛经的药汁,楚君昱打量着那碗药汤,眸光渐深,抿了抿薄唇,复又折回了房间。 跟在后面的夜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不是去找凤公子么,怎么又回去了? 一晃之间,安文夕来到枫月谷已有十余日了,每日无双都陪她在谷内四下转转,不出几日,她已经将谷内熟悉了一遍。 谷内花草繁多,只是冬日里便只剩下了枯枝残叶,唯有凌寒独放的红梅,簇簇红意压满了枝头,分外的灼人眼球。 可是令她有些奇怪的是枫月谷的西山那里,明明是红梅遍野,景色怡人,为何每每还没有到西山,无双便停住了脚步,想必是这是枫月谷的秘密之地,安文夕向来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故而也没有向月无双提过这件事。 可是她不去窥探,却管不了身边的人耐不住性子去好奇,尤其是那个向来不安分的主。 她正和月无双逗弄小青蛇,夜影急匆匆赶来,一脸凝色道:“凤公子,不好了,与你同来的匀公子去了西山梅苑,我家公子一直待在梅苑入口守着,却迟迟不见匀公子出来。” “什么?”月无双一下子惊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欢凉挽了黛眉,“怪不得这会没有看见他。” “大事不好了。”月无双神色微凝,“爹爹从来不让我和哥哥接近西山的,那里面有八卦阵,十分凶险,我小时候偷偷进去过,结果差点被八卦阵吸入阵法里面,而且爹爹还曾说那里面有怪兽!” “我进去找他!”欢凉沉声道。 “不可莽撞。”安文夕一把拉住欢凉,然后看向月无双道,“无双,不如去请月谷主来。” “不行,引魂丹丢了,爹爹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被他知道有人进了西山,后果不堪设想。”老爷子向来脾气顽固,万一他不爽起来,要拿袭匀试毒就糟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西山梅苑 “我们先去梅苑看看吧。”安文夕双眸微锁。 “这样也好,不如我们偷偷进了西山梅苑,趁着袭匀还没有触动阵法之前将他带出来,这样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月无双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有些惧色。 待众人赶到梅苑入口之时,楚君昱早就不见了踪影,夜影整个心蓦地一沉,眸光一敛,迅速掠进了梅苑。 “喂,你别乱进……”夜影的速度太快,月无双根本来不及拉住他的衣角,然后扭头对安文夕道:“夕姐姐,咱们也赶紧进去吧。” 初入梅苑,便有一阵清幽的梅香席面而来,红梅映雪,暗香浮动,似乎看起来与平常的梅林无异霰。 “夕姐姐、欢凉,你们多注意脚下。”月无双仔细叮嘱道。 一旦踏入梅苑,周遭便萦绕着凝重的气氛,再好的景色她们也无心欣赏询。 虽然不论前世今生,安文夕对八卦阵发都有研究,但现在她仍不敢大意,既然这里的阵法让月谷主都有所忌惮,必然不是简单地八卦阵。 “在我的记忆中,上次我分明是从这里绕过去的,为何这次来,这里的小路不见了?”月无双指着一处梅林惊诧道。 “你上次是不是从那条小路上穿过了梅林?” 月无双点点头,“不过,当时我刚走了不久,前方的路突然闭合,待我再回头时,来时的路也不见了,然后梅林不停的移动,就在我眼花缭乱的时候,梅林移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朝我逼近,最后不断有梅藤向我飞舞而来,幸好爹爹及时将我救了出去。”由于当时情形十分危急,事后她又被吓病了数日,所以记得十分清楚。 “照你这么说,那前方就应该入阵了。”九州的八卦阵常常会自己移动,所以更加诡谲多变,应付起来就更加的棘手。 她向来喜欢研究机关阵法,当年她又比较贪玩,有一次私自出宫潜入夏朝的陵墓,不小心被困在七杀阵里,本以为就要困死阵中,却被初入大安的北宫喆所救。 英雄救美,就如戏剧里所演的那样美好,她一见倾心,结果却是今日万劫不复的开始! 安文夕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夕姐姐,我们从这里走吧。”月无双指着靠着梅苑的一条幽径道。 安文夕点了点头,对欢凉道:“试着用传音入密联系一下袭匀,问他现在在哪?” “公主,不行,传音入密根本无法联系袭匀,听音石也不行。”欢凉蹙眉道。 “玉公子和夜影也不见了踪影,看来只要我们入了这八卦阵,再想出来就难了。”月无双微微忧虑道。 “这梅林十分古怪,我们刚才就已经来过这里了!”安文夕察看了眼她刚才留下的记号说道。 “难道我们迷路了?” “不,我们不是迷路,而是我们已经入阵了!”安文夕杏眸扫了眼周围的梅树,好像它们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移动着。 “入阵?”月无双惊呼道,刚才明明是绕着梅林的边际走的。 她立即上前两步,跟紧了安文夕道:“夕姐姐,你说我们还能出去么?” “只要能找到阵眼,并设法破了阵眼就可以出去了!” “夕姐姐,这梅林又动了!”月无双惊恐道,幼时那恐怖的记忆再次朝她袭来,她大力的握着安文夕的手。 “无双,你不要看!”安文夕大声道,这移动的梅林容易迷惑人的视线,若是一直盯着看,易让人迷失心智,永远被困在梅林里,轻则双目失明,重则七孔流血而亡。安文夕一把拉住欢凉,“我们拉着手,免得有人一不小心被卷入梅林。” 再看地上的景致,和刚才初进梅苑时竟然一模一样,这样一来,无论安文夕在哪做了记号,都始终不知道究竟哪里走过了,哪里没有走过。 风声渐起,卷起地上的砂石,砾砾作响。阴冷的风席面而来,令人心中一颤,周遭的氛围渐渐变得更加阴森可怖起来,整个梅林仿佛笼罩了一层沉沉雾气一般,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安文夕眸色一凛,这熟悉的场景令她心有余悸,这分明就是当初困住她的七杀阵!可惜,当时她醒了之后,便已经出了七杀阵,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破了这七杀阵! 她抿了抿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满满往前走着,偏偏在她的脑海中,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逐渐的清晰起来,九哥哥温柔的眉目和北宫喆冷桀的面庞渐渐重合起来,久久挥之不去。 月无双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大大的杏眸警惕的盯着四周,攥着安文夕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她真是有些后悔了,刚才就不该鲁莽的跟进了西山梅苑。 “公主,我好像看到了玉公子的影子。”欢凉有些兴奋道。 安文夕也捕捉到了楚君昱的一片残影,如海市蜃楼一般,看来,这八卦阵里不禁有令人胆寒的七杀阵,还有九宫虚幻来迷惑众人的视线。 今天,她们能平安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p> 安文夕黛眉轻挽,袭匀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他如今在哪。 突然眼前再次闪现楚君昱的身影,安文夕一转身,周围梅林空隙间同时出现了好几个楚君昱俊逸的脸来,她忙闭上眼睛,然后蓦地睁开,眼前再没有出现楚君昱,反而看到了袭匀被梅藤紧紧缠绕着。 “袭匀——”安文夕惊呼道,脚下却猛地被什么东西缠住,她挥剑斩断,却突然发现无双和欢凉不见了踪影! 她们明明和她在一起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好,她陷入虚幻之境了! 安文夕蓦地盘地而坐,闭眼凝神起来,刚过了片刻,耳边传来欢凉的声音道:“公主,那真的是玉公子,我们赶紧跟上吧。” 安文夕扫了眼月无双和欢凉,淡吐了口气,还好,她终于出来了! 她们刚迈动了脚步,眼前的景色一变,到处是赤红沁血的红梅,哪里还有半分楚君昱的影子? “小师……妹,师兄被……梅藤缠住了,快来……”安文夕听到了袭匀通过传音入密的大喊。 消息传到安文夕这里便只剩下了只言片语,不过这已经足够,总算是联系上了袭匀,安文夕嘴角微微有些丝笑意。 她们立即顺着声音的方向前进,由于她们顺着声音,而不再看着记号前进,方向感比刚才好了不少。 前行了一段,她们慢慢找到了方法,在这七杀阵里,梅林诡谲奇异,踪迹难寻,若是单凭眼睛去看,一会便眼花缭乱。若是依靠听觉的话,反而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由于九宫虚幻的困扰,她们听到的声音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待她们终于找到袭匀时,他已经被张牙舞爪的梅藤折磨的只剩下了半条命了。 那些梅藤看到了安文夕等人,仿佛是看到了新鲜的食物一般,急不可待的朝她们扑来,安文夕见状立即拔出了长剑来。 她擅长用鞭,用起剑来难免有些生硬,但她手腕灵活,飞快的斩断朝她袭来的梅藤。 “小师妹,快!”袭匀眼中露出喜色。 利剑还没有来得及斩开困着袭匀的梅藤,便被梅藤死死缠住,藤蔓顺着剑身慢慢爬上安文夕执剑的手臂,安文夕侧身一避,再看欢凉和月无双,现在也没有好到哪去。 “夕姐姐,救我!”月无双手里的银针翻动,但却丝毫无法阻止梅藤朝她席卷而来。 看着面前湿潮丑陋的梅藤,她心里一阵阵恶寒。 “无双小心!”安文夕轻盈的避开了梅藤,抬脚将围着月无双身测的梅藤踢来。 “公主,小心你后面!”欢凉大声道,她如今被梅藤缠着,根本无法去帮她。 “嚯——”一柄泛着银光的利剑破空而来,将安文夕身边的梅藤尽数斩净,然后一把将她带起,随即利光一闪,袭匀顿时恢复了行动。 “公子!”夜影迅捷的扫清了脚下的障碍,靠在楚君昱身后。 月无双见众人皆聚在了一起,心中的恐惧渐淡,恶狠狠的挥洒着毒粉,逼得梅藤节节后退。 “敢缠着本小姐,毒死你们!哼,让你们瞧瞧本小姐的厉害。” “无双,别闹了,赶紧跟上!”安文夕厉声道。 楚君昱紧紧锁着眉,“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阵眼。” “要找阵眼谈何容易,我们现在处在八卦阵的梅林中,周围还有七杀阵,并且不时伴随着九宫虚幻。” 他们在这梅林中不丧命就是好的了,怎么去找那阵眼? “也许,梅林深处就是阵眼。”楚君昱沉声道。 “梅林深处?”袭匀脸色一黑,“那岂不是去送死?” “知道送死,还跑到西山来?”欢凉气愤道。 袭匀闻言,脸上一白,看来这次他也算是长了个记性。 “等等我……”月无双一阵小跑道。 “啊!” 正在小跑的月无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声,众人蓦地回头,却发现她身处的地方发出刺目的光来,她整个人正慢慢下降。 “无双——” “啊!它又要将我吸进去了,夕姐姐,救我!”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破阵之法 “阵眼在那里!”楚君昱指着欢凉脚下的光芒道。 安文夕看着慢慢被吸进去的月无双,身形一晃,一把抓住月无双的手,不料月无双的脚底好像生了磁场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分毫,眼看月无双就要被吸进阵眼,安文夕突然沉身下去,使出所有力气将月无双拖了上来。 楚君昱立即伸手去拉安文夕,而他的指尖却只轻轻的触到了安文夕的衣角,眼睁睁的看着她坠身下去。 “公主!” “小师妹不要啊!霰” “夕姐姐——”月无双借着安文夕的力气渐渐摆脱了阵眼的吸力,刚刚要踏出来,一旁蠢蠢欲动的梅藤再次翻动起来,将月无双再次拖向阵眼之中。 楚君昱眸光一敛,顺手将月无双捞了过来,然后一把扔给身后的夜影,待他再次将手伸向安文夕时,却发现安文夕此时已经几乎完全沉入阵眼,楚君昱凤眸微缩,飞身一掠,紧紧的抓住了安文夕的手询。 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众人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紫光。 “玉公子——”欢凉惊呼道。 “公子!”夜影脸色蓦地一变,立即冲了过去,想拉住楚君昱。 可惜此时已经晚了,楚君昱和安文夕齐齐被吸进了阵眼之中,随着他们的消失,伴随着的刺目的光也消失不见。 周遭又恢复了以前的景象,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夜影飞快的掠到刚才楚君昱沉下去的地方,不停地摩挲着地面,仍然没有半点痕迹。 “夕姐姐……”月无双有些愧疚唤道。 “小师妹,你别吓我,师兄不禁吓的啊……”袭匀顿时慌了神。 “公主,公主……”欢凉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若是公主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么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不行,她不能让公主有事,决不能! 她不甘心的一遍遍用手抠着刚才安文夕消失那处的泥土,直至将指甲扣得翻飞,血肉模糊不堪。 袭匀立即捉住她的手道:“你在干什么,这手不打算要了么!” 欢凉一把甩开他,“你滚开,要不是你,公主怎么会消失不见!” “好好,今天都怪我,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你这样小师妹就能回来么?”袭匀抓着欢凉的手正色道。 月无双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欢凉,小声道:“欢凉,你要怪就怪我吧,夕姐姐是为了救我才……” 欢凉狠狠挥掉袭匀的手,咬着唇,“你们都走开,若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然后握紧了地上的长剑,蓦地向已经偃旗息鼓的梅藤砍去。 “我……”月无双咬了咬唇。 突然,他们眼前的景象一变,周遭的梅藤全部消失不见,而映入眼帘的簇簇红梅开得正艳,而他们此时正处在梅林深处,一条铺满梅香的小径蜿蜒引向了梅林出口。 欢凉一惊,难道阵眼已经破了! 原来是这样!她的心中顿时明了。 这所谓的破阵,就是要将人活活吸进阵眼,方可破阵。 入阵,就意味着有人要死亡,只有有人死了,其他的人才有活的可能。 怪不得这里的八卦阵如此诡谲,往往进入这八卦阵的人为了活命,不惜自相残杀,将同伴送进阵眼。 阵法本不可怕,这世上最可怕、最多变的是人心! 月无双一咬牙道:“我去找爹爹来救夕姐姐和玉公子。” 强烈的旋风缠绕的安文夕睁不开眼睛,只有手心处传来阵阵温暖,感觉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腰肢,安文夕蓦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别怕。”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安文夕下意识抓紧了那只手。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呼啸着的旋风渐渐小了下来,安文夕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身体就已经直接坠入了一处冰冷的水中。 冷冽的冰水寒气透骨,侵入骨髓,安文夕冻得浑身打颤,厚厚的棉衣沾了水,更加湿重不堪。 安文夕奋力往上游去,可是这里的水十分奇怪,每当她拼命的往上游时,却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去,如此反复几次,她力气消耗了大半。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一方冰凉的唇瓣贴上了她的,柔软的轻触带来的酥麻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楚君昱的唇? 细腻而温柔,甚至还带了点淡淡的清香。 在她还没有反应之际,楚君昱向她渡了一口气息,揽着她的腰慢慢往上游去。 “哗——”终于探出了水面,安文夕长长的呼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寒意顺着呼吸袭至肺腑,仿佛要将她整个冻成冰块一般。 “胭脂,来。”楚君昱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上岸。 胭脂?安文夕蓦地摸向自己的脸,果然自己原来戴的那张人皮面具早就不见了,而她身上的湿衣将那玲珑的身材毫无保留的显露了出来。 “我……” “过来。”楚君昱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狡黠,两人一起上了岸。 安文夕这才注意到了这里的环境,周围满眼尽是殷红的梅花,一簇簇、一团团,堆满了整个山涧,那花瓣赤红一片,仿佛鲜血浸染一般,每一枝桠上的梅花都开得妖娆夺目,而地上却不曾看到半片落花。不远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面,水面时而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这里的温度甚至低至零下二三十度,为何湖面却丝毫没有结冰?梅花、河面,甚至连一旁生着绿苔的石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安文夕冻得牙齿打颤,薄唇透着紫色,“你……你早就知道了?” 楚君昱微微颔首道:“只是一直不确定罢了,先别说话,你坐下。”说着他盘腿而坐,示意安文夕坐在他的身前。 安文夕顿时明白他要帮她烘干身上的衣服,她立即说道:“我自己可以。” “你的内力本就没有完全复原,还是我来吧。”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她坐下,运起内力来。 衣服半干之际,不远处突然传开一声奇怪的声音来,安文夕抬眸看去,水面依旧微波荡漾,没有丝毫异样,安文夕有些不安的回过头来。 半晌,湖面掀起一阵水花,并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吼叫声。 “玉公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安文夕扭头问道。 楚君昱收了手,点点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只怕这水里面有凶兽!” 楚君昱话音未落,水面上掀起一张高的水浪来,将安文夕刚刚烘干的衣服全部打湿。 “走!”楚君昱拉着安文夕一跃而起,足尖轻点梅枝,稳稳的落在红梅枝头。 “看那里!”安文夕此时已经顾不上楚君昱放在她腰间的手,敛眸看向水面。 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此时突然起了漩涡,然后升起了一丈高的水花,隐约之间可以看到隐在水浪间的庞然大物来。 似龙而非龙,似蛇而非蛇,无翅而能飞,浑身布满了鳞片,金光闪闪耀花了人的眼睛。而其中最为闪耀的莫过于额头上嵌着的龙片了,熠熠闪光。 “千年龙魄!” 安文夕心中大惊,那不就是北宫喆一直寻而不获的千年龙魄么,竟然长在了这只怪物的额头上! 第一片千年龙魄在就被父皇用在了她的身上,而第二片在西楚皇室,第三片被陌姑姑用了,难道九州还有第四片龙魄不成? “这就是那千年龙魄?”楚君昱双瞳骤缩,紧盯着那片发着幽光的千年龙魄。 安文夕扫了眼楚君昱,他看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见千年龙魄,她不禁问道:“你进谷求引魂丹是为了你父皇的病吧,你们西楚不是有一片千年龙魄么,为何你还要求那引魂丹?” 楚君昱苦笑,“世人皆以为西楚有一片千年龙魄,其实西楚那一片是假的,不然父皇他早就用了那千年龙魄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就是那第二片千年龙魄了! “哗啦——”那只巨兽摆动了尾巴,牵起一阵水花,而它的口中突然吐出了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头骸骨来,此时正贪婪的盯着他们,垂涎不止。 看来,早于他们,已经有人进来过这里了,只不过,进入这里的人皆成了这巨兽的腹中餐! 这里和外界毫不牵连,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二次空间,那他们怎样才能出去,还是只能困在这里等死么? “难道,只有杀了它,我们才能出去么?”安文夕摸向腰间的七节鞭。 既然楚君昱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她就不必再遮掩。 楚君昱也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这千年龙魄,他要定了! “胭脂,跟在我身后!” 安文夕毫不示弱的抽出了七节鞭道:“我也可以!”她从来不是躲在男人身后的女子。 对面的女子眉色张扬,杏眸里一片坚韧,楚君昱心跳蓦地加快。 “好,我们一起。”楚君昱握住安文夕的手,御剑而去。 送上口的食物怎能拒绝,那巨兽翻滚着巨大的身子,头上的触角朝他们袭来,安文夕和楚君昱对视一眼和它缠斗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楚君昱手中的利剑已经斩断了巨兽头上的两根触角,寒气森森的湖水被染得血红一片。 “吼——”那巨兽痛得嘶吼起来,甩起了身后巨大的尾巴,张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阵阵恶臭令安文夕一阵反胃。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我愿意 安文夕甩出七节鞭,砸向巨兽肥重的尾巴,那力道足以令百年大树齐腰折断,却难以在巨兽尾巴上留下半点痕迹。 楚君昱绕到巨兽身后,想从后背摘下巨兽额头上的千年龙魄,不料这巨兽却是警觉的厉害,楚君昱还未出手,它一个打滚便潜入了水中,激起了层层水花。 “你想要千年龙魄?” 楚君昱点点头,“我父皇病重,需要千年龙魄。件” “好,我帮你。” 安文夕话音未落,水下突然激起巨大的波浪来,巨兽身上泛着水泽的鳞片分外刺目,猛地张开大嘴朝楚君昱扑去。 “小心——”安文夕再次出鞭,试图转移它的视线。 可这只巨兽一点也不上当,只专心的对付楚君昱,有力的尾巴卷起阵阵水花,模糊了他的视线,然后迅捷的甩着尾巴,似乎想将楚君昱拍碎一般龊。 楚君昱幽瞳一凛,手中的长剑夹裹着凌冽之势,瞬间在巨兽身上划出道道血印来,它立即张出如铁钳般的爪子去抓楚君昱手中的长剑。 安文夕看准了机会,对楚君昱使了个眼色道:“你缠着它,我去拿千年龙魄。” 这只巨兽太过狡猾,虽然被楚君昱紧缠着,却不给安文夕丝毫可以接近它身后的机会,一时间安文夕无法下手。 楚君昱虚晃一招,然后猛地将长剑插进巨兽的脖颈处。 “吼——”巨兽吃痛的发出令人震耳欲聋的嚎叫,如铁钳般的爪子将插在它脖颈处的长剑截断,掀起粗壮的尾巴砸向楚君昱。 “噗——” 巨兽将尾巴藏在了水底来到楚君昱身后,然后一跃而出,直袭他的后背,重重的将他拍到岸上。 “玉公子——” 楚君昱再次运起轻功,将巨兽脖颈处露在外面一截的长剑一脚全部踢进它的皮肉之中,一时间血浆迸发。 “就趁现在!” 安文夕不等楚君昱说话,就已经翻身来到巨兽身后,用七节鞭缠住它还残留着一截的触角,然后顺着七节鞭一跃而起,右手飞快的摘下巨兽额头上的千年龙魄,迅速的揣进怀中,松了七节鞭,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和巨兽之间拉开了距离。 就在千年龙魄被摘下来的那一瞬,整个巨兽身上原本金光闪闪的鳞片全部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它此时不再注意它身上的血迹斑斑,也不再去纠缠楚君昱,而是发出一阵阵哀嚎。 声音之大,足以震碎人的心肺。 它变得暴躁不堪,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水浪,铁钳般的利爪突然变长,朝安文夕抓去。 “胭脂,小心——” 楚君昱话音未落,安文夕蓦地闻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抬头看向楚君昱,他睫毛轻颤,嘴角紧抿,显然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走!”楚君昱咬牙道。 没有攻击到安文夕,那只巨兽变得更加烦躁不堪,不停地拍打着水面,巨大的嘴里喷出一阵震人肺腑的强大气流来,将楚君昱和安文夕狠狠的抛到岸上。 这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岸边上开得正艳的梅花卷入一阵强劲的旋风之中,周遭仿佛下了一场异常绚烂的花雨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可是下一瞬,安文夕突然发现原本被卷入旋风之中的梅花瓣全部缠向她和楚君昱,一股脑的涌入楚君昱受伤的后背,沾血的梅花似乎比刚才更加妖艳了! 安文夕立即将缠绕着楚君昱身侧的梅花一掌拍飞,却惊奇的发现当梅花落到地上,立即枯萎消失不见,再也找不见半点痕迹。 安文夕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来到这里她在地上没有看到落花了,原来这里的梅花只要离了枝头,要么依靠吸食人血而活,要么沾土即死。 吸食楚君昱鲜血的梅花整个花瓣变得十分圆润,安文夕立即将覆在他后背伤口上的梅花瓣悉数扔到地上。 “你怎么样?”安文夕看了眼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的楚君昱道。 “我……没事。”楚君昱嘴角攒出了一抹虚弱的笑意。 “砰——”有一阵巨大的水花朝岸上砸来。 安文夕回头看到那只巨兽正慢慢的朝岸边游来,他们拿了千年龙魄,看样子这只巨兽不肯善罢甘休了。 楚君昱用力的从地上撑起,眸光深深,看着发怒的巨兽,取出贴身的长剑来。 安文夕拉住他道:“你受伤了,我来!” “你不是它的对手。”楚君昱凝眉道。 他提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银光一现,剑气如虹,直冲巨兽血红的眼睛刺去。 安文夕也紧随其后,一手持鞭一手接连射出泛着幽光的银针来。 不消一盏茶功夫,两个人明显落了下风,安文夕咬了咬牙,贴近巨兽,将手中的银针一股脑的全部射入巨兽的双目之中,楚君昱立即趁着这个机会,手里的长剑划过巨兽的双目然后拐过它的脖子,割开了一道巨大 的血口来。 “吼吼吼——”猛然失去视线的巨兽发疯般的吼叫起来。 巨兽的双目以及脖颈处汩汩流出殷红的血,伴随着鲜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它蓦地一下潜入水中,因为有了刚才的教训,安文夕不敢大意,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 过了半天,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偶尔漾出一圈泛着血色的涟漪。 这时,水下突然伸出了一条细长的尾巴,一下子将安文夕卷入了水中,速度快至令人来不及反应。 入了水,冰冷刺骨的湖水冻得安文夕失去了知觉,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血盆大嘴要将她整个吃进腹中。 安文夕摸出匕首迅速割断缠着她的尾巴,然后双脚蹬到巨兽下颌上,借着力道,安文夕远远地弹开,被潜入水中的楚君昱一把捞出水面。 二人还没来得及掠至岸上,一截断尾便狠狠的砸来。 楚君昱立即一把将安文夕扔至岸上,他来不及躲避,被断尾砸向胸腔,猛地甩到岸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玉公子,你怎么样?” “玉公子?楚君昱?你醒醒!” 无论任她怎么摇晃,楚君昱仍然紧闭着眼睛。 安文夕轻颤着手指放到楚君昱鼻下,若有若无的呼吸令安文夕紧紧锁了眉头。 不远处湖中的巨兽扔在不停的咆哮,似乎在寻找他们的存在。 安文夕抽出丝帕将楚君昱嘴角的血迹拭去,这个人还真是傻,三番五次的为她挡去巨兽的攻击,弄的遍体鳞伤,安文夕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心疼来。 这个人一直都在默默地保护着她,她欠他的,注定是还不清了…… 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安文夕拿着丝帕的手,令她蓦地一滞,楚君昱扯起苍白的唇角道:“胭脂……” “你先别说话。” 就在说话间,刚才的那只巨兽仿佛嗅到了他们的气息,慢慢从水底潜到岸上来,锋利的爪子猛烈的朝安文夕袭来。 安文夕看着将要落下的利爪,咬了咬牙,径直扑在楚君昱身上。 “胭脂!”楚君昱惊呼,她明明可以躲过去的,怎么那么傻! 安文夕闷哼一声,趁着这个空档飞快的将楚君昱带离。 不远处立着的人影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然后慢慢的握紧了拳头,冷冷瞧着这一幕。 安文夕带着楚君昱躲进了梅花丛中,从怀中取出千年龙魄送到楚君昱手中道:“这是你要的千年龙魄。” 楚君昱看了眼并没有接,凝视着她道:“胭脂……你可否答应……答应我一件事。” 安文夕蹙了眉,“你重伤在身,先别说话。” “不,我不说……我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安文夕抿了抿唇,大致猜出了他想说什么。 “胭脂,从我……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我想……我想带你走……”楚君昱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安文夕忙帮他擦干净血迹,挽眉道:“别说了,回头再说好不好。” “胭脂……若是我们能出谷,你能不能……能不能嫁给我?”楚君昱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安文夕手下的动作蓦地一顿,抬眉看向他,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楚君昱苦涩的笑了笑,“那……你就当……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半晌,安文夕垂了眼睑,咬了咬唇道:“你知道的,我并非完璧之身。”不论怎样,现在的她已经配不上他了,他这般优秀,理应拥有更好的女人。安文夕蓦地意识到,她自卑了。 “胭脂,我……我不在乎这个,答应我好么?” 安文夕的心蓦地一动,紧接着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疼痛,她咬了咬牙,缓缓握住他的手道,“我愿意。” 北宫喆睫毛轻颤,心中痛意肆意蔓延,她愿意,她怎么愿意,她已经是他北宫喆的女人了!他蓦地出手,将气势已去大半的巨兽一掌卸去摇摇欲坠的头颅。 “别说话,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安文夕安慰道。 楚君昱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刚才的重创让他的内脏都移了位,他能不能撑过今晚也难说。不过,能死在她的怀中他也满足了。 安文夕看着他静逸的面庞,心中一惊,喃喃道:“我们出去了,就用这千年龙魄救你!” “朕要看看你们如何出的去!”北宫喆冰冷的声音从安文夕身后想起,袖袍一挥,安文夕手上的千年龙魄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是你在逼我 安文夕蓦然回头,看到许久未见的北宫喆立在一侧,衣袂猎猎,墨发肆意飞扬,紧抿的唇角无声的泄露了他的愤怒,安文夕蓦地一滞,她将视线放到他手上的千年龙魄上,轻声道:“那是我的,你将它还我!” 北宫喆眼底似讥讽似凄凉,眸光掠过手上的千年龙魄看向一旁的楚君昱,然后将视线停驻在安文夕身上,冷冷哼道:“想拿它去救你的姘头?” 姘头?安文夕讥讽的扯了扯嘴角。 “你抢过去莫不是也要去救你的姘头?” 北宫喆闻言脸色蓦地一变,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安文夕勾唇,他可以肆意的侮辱她,她这才说了一句,他就不能忍受了么? 安文夕不等他反应,赫然出手,直取他手中的千年龙魄。 北宫喆触摸到她冰凉刺骨的手,睫毛微颤,眸光深邃,将千年龙魄揣进怀中。 安文夕咬牙低唾一声:“卑鄙!” 那是楚君昱拼尽性命才拿到的,他有什么资格要! 北宫喆拧眉,是不是他不论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卑鄙可耻的? “我带他出去,但是这片千年龙魄归我。” “归你?凭什么!”安文夕冷笑,身形一闪,再次掠至北宫喆面前,右手成勾,直探北宫喆的胸膛龊。 “你以为没有你,我们就出不去了么!” 北宫喆猛地抬起右手去挡住她的攻击,安文夕视线落到他的左手上,有些发暗的血渍因为抬起太冷而没有凝固,她的双眸内飞快的掠过一抹浮光。 “你不是朕的对手。”北宫喆一把攫住安文夕的手道。 安文夕咬着下唇,左手突然攻向北宫喆的眼睛,趁着他防御的功夫,将那只被他禁锢的手脱离他的控制。 因为用力过猛,后背上的伤口被狠狠的撕开,痛的安文夕紧锁了眉,下一瞬她大胆的探向北宫喆的穴道。 “想点朕的穴道,你还差得远!”北宫喆将她推开,同时也发现了她背部的异样,眸光蓦地一凛。 安文夕不甘的咬着牙,想要再次出手,耳边传来北宫喆冷冷的声音道:“够了,安文夕,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逼朕对你动手。” 看着她眼底的狠绝,北宫喆心口被扯得生疼,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跟他拼命,可有想过他的感受? “你动的手还少么?”安文夕冷呲,她身上的伤痕几乎全部拜他所赐! 她敛了眼眸,“现在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 安文夕身子有些微微发颤,本该痛楚不堪的心脏因为全身冻得失去知觉反而没有感觉到痛意。 北宫喆微微一震,眼前的女子眼底盛满了恨意,熟悉的脸庞此时却陌生的厉害。 看着安文夕略微有些紫的发黑的唇色,知道她是在强撑。 若是他没有猜错,她已经泡在冰水中、穿着这身湿衣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 北宫喆眸色一沉,抬手封了安文夕的穴道。 “你放开我!”安文夕咬牙,妈.的,这个变态总是喜欢封了她的穴道! 北宫喆自觉忽略她的喊叫,运起内力,将她身上的湿衣烘干。 随着衣服的慢慢变干,安文夕浑身升起一阵暖意,仿佛冷藏许久的心脏也慢慢开始回温,安文夕睫毛轻颤,原来他点她的穴道就是为了为她烘干衣服。 他依然像以前那般细心,总是能够发现一些被忽略的小细节。 安文夕原本眼底的恨意慢慢淡去,轻轻垂下了眼睑。 呵……她真的是傻,这个时候竟然想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安文夕眼底蓦然清明。 北宫喆将安文夕一把捞起,走进躺在地上的楚君昱,抬眸看向她道:“千年龙魄归我,救他;否则,让他给这只巨兽陪葬吧!” 安文夕这才发现那只巨兽已经被卸去了整颗头颅,而湖面因为巨兽的死亡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上泛着丝丝缕缕血红。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安文夕咬了咬唇,如今楚君昱伤得这样重,只怕就算出去,没有千年龙魄也难以…… 北宫喆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讥笑,无声的叹了口气,“不说话朕就当你是默认了!” 北宫喆提起地上的楚君昱,带着安文夕走进梅林,来到一处梅树下,北宫喆将楚君昱和安文夕放下,从腰间抽出短刀,毫不犹豫的在他还微微渗着血水的伤口上再次划了一刀,殷红的鲜血立即涌了出来,慢慢渗入土地之中。 安文夕蹙着眉,紧盯着北宫喆流血的左手,不过一会功夫,刚才那块土地被鲜血浸湿一片,这时奇异的现象突然出现了,沾满北宫喆鲜血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刺眼的光芒。 就在她愣神之际,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 “走!”在那光芒还未消失之际,北宫喆将他们二人带出了这个空间。 西山梅林入口之处,月无双一脸焦急的张望着梅林深处,不停地踱着步子,月清绝更是一脸凝重,而月无痕眸光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在北宫喆来之前,袭匀就已经将欢凉一掌劈晕,脚下抹油遛了,他直觉小师妹不会有事,他们在这里只会暴露她现在的身份! 而夜影仍然待在楚君昱消失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好像下一刻楚君昱就会再次出现一般。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向晚跌跌撞撞跑来,看着众人一脸凝重的神色,拍着胸脯呼吸了两口气道:“皇上呢?” 这一个月来,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以前了,经常会出现昏迷,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般,北宫喆不忍她如此,抛下国事,将她带到枫月谷来求医月谷主,谁知刚刚来到枫月谷他就抛下了她,她终于耐不住性子打听他的行踪,然后跟随青衣小僮来到了这里。 看见来人,月无双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没理她继续面满愁容的踱着步子。月清绝满心思都在想着万一北宫喆出不来,一会如何去救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见江向晚的话,至于月无痕,就更是不屑回答她了。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江向晚脸色一僵,原本发白的脸上更加白了几分,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问出口。 她握了握拳,就在犹豫是否回去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梅林中闪现一片幽光,在她还没有明白之际,她身旁的月无声等人立即冲了过去。 她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只见北宫喆怀中揽着安文夕,另一只手提着晕过去的楚君昱,而他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依然流着血。 “公子!”夜影立即抱着了浑身是血的楚君昱,眼底闪现血红,轻轻地将他放在地上,生怕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 “嚯!”夜影蓦地出剑,抵在安文夕脖子处,恶狠狠道:“妖女纳命来!”自从殿下遇到这个妖女,一准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北宫喆黑瞳骤缩,抬手折断横在安文夕脖子处的剑刃,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这就是你拼命要救的人?” 夜影也不再反抗,背起楚君昱,哀求月无痕道:“求月谷主救救我家公子。” 月无痕沉声道:“在我枫月谷出了事,老夫自然会负责,绝儿,带玉公子去我的药房。” 月清绝立即走过去,帮着夜影一起搀住楚君昱。 月无痕打量了眼唇色发白的北宫喆,然后将视线悠悠落到他仍然流血的手上,冷哼一声。 恶龙潭,必须要用帝王血来引路才能打开那异世空间,想必这一来一回,他废了不少血,可是,这关他何事? 江向晚将目光紧紧锁在被北宫喆紧紧抱在怀中的安文夕身上,怪不得他急不可待的来了这里,原来这里有让他牵挂的人罢了,她甚至觉得他是知道了安文夕在这里,才借着为她瞧病的由头,来这里见她! 她紧紧的攥住了衣角,但由于她的身体虚弱,连这点力道她也使不出了,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再也迈不动分毫。 “夕姐姐受伤了在流血!”月无双一声惊呼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北宫喆看了眼脸色越来越白的安文夕锁了眉头,然后抱起她走向主院,经过江向晚身边时,沉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房中静养么?” “我……” “这里风大,赶紧回去。”虽是责问,却带了丝温柔。 安文夕扯起嘴角,这就舍不得了。 她的心蓦地一抽,那相思蛊又在折磨她了!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安文夕,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明明就是吃醋了,心里却将这归结于相思蛊在作祟,她何时才能认清自己的心? “夕姐姐,你没事吧?”月无双立即赶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安文夕,看着她苍白的脸,心想她一定是受了重伤走不了路,不然怎么在喆哥哥怀里? 北宫喆将安文夕放下,立即吩咐人煮了一大锅姜汤为她驱寒,谁知安文夕两晚姜汤下肚,立即昏迷不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北宫喆简单的包扎了下手,沉声问道。 月无双探了探脉道:“夕姐姐这是由于寒气入体时间太长,加之服用了过多的姜汤所致,她睡一觉就会好了。” 而另一处,月无痕探着楚君昱的脉搏,微微拧了眉。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她不配 “月谷主,我家公子他……”夜影担忧道。 月无痕瞧了眼他,没有开口,像玉公子这种情况,用千年龙魄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但是平常的药物也很难治愈。 半晌,他道:“死是死不了,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 “恳请月谷主救救我家公子。”夜影微微蹙了眉,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殿下他还能不能顺利赶到西楚? “我先开几副药吊住他的命,至于身体么,需要慢慢恢复。” “有劳月谷主。龊” “这里有些伤药,你先将他的皮外伤处理一下。”月无痕扔给了夜影几个小瓷瓶,然后转身迈向里间去配药。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雪嫣惊慌的跑到安文夕的院子, 北宫喆将安文夕的手塞进被褥里面,不悦的拧了眉,冷着一张脸看向来人,“发生了何事?” 雪嫣感觉周遭有一种强大的无形压力,竟让她不敢抬头,她嗫嚅道:“皇,皇上,我家小姐……她晕倒了。” 听她说完,北宫喆本就冰冷的脸上又寒了一分,“她又不是第一次晕倒了,该怎么做你不知道么,你应该去请月清绝而不是朕!” 雪嫣被北宫喆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以前只要小姐晕倒了,皇上不都是第一时间赶过去的么? “回,回皇上,月公子他已经……在了。” “罢了,朕去瞧瞧。” 北宫喆走到门口,对青衣小僮道:“让你们小姐来这里照看着。”然后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内室。 雪嫣神色一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皇上这么上心,他直觉那个人在皇上心中比她家小姐重要,可惜刚才她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样貌。 小姐回来之后,精神就越发的不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要不是她进去取东西,都不知道小姐晕倒了,能让小姐这么心神不安的人只有一个,难道那个人是她? 想到这里雪嫣心中大骇,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北宫喆进了江向晚所在的厢房,月清绝正为她探着脉,看见北宫喆来了,月清绝凝眉道:“如今引魂丹对她作用不大,不如早点将引魂丹取出来,不然也只会白白浪费引魂丹的功效。”他一直都觉得谷里的引魂丹好像爹娘另有用处。 北宫喆看了眼躺在榻上的江向晚,然后从怀中取出千年龙魄,看向月清绝。 月清绝惊讶的合不拢嘴,他和左言潜进西楚皇宫将近一月,连千年龙魄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当即问道:“这……你哪来的?” 北宫喆勾唇,“这得问你家老爷子了?” 月清绝瞬间明白,“你是说你在恶龙潭拿到的?”他不禁暗叹,这老爷子藏得也太深了,连他都瞒着! 月清绝伸手欲拿北宫喆手上的千年龙魄,结果被北宫喆一晃而过。 “怎么?” 月清绝干笑两声,“我就想看看,看看……” 北宫喆一扬手,扔给月清绝道:“你看看什么时候将它植入晚儿体内?” 月清绝端详片刻,将千年龙魄往袖袍内一放,北宫喆眸光一凛,立即攫住了月清绝的手。 月清绝一阵吃痛,立即告饶,“我就想跟你开开玩笑,开玩笑,你看你还当真了。” 北宫喆眸光微缩,从月清绝手上拿过来千年龙魄,冷道:“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月清绝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我没办法将千年龙魄植入她体内,这件事,你还得去求老爷子。” 北宫喆闻言眸光一暗,去求月无痕?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二人皆转眸看去,只见月无痕已经踏门而入,冷哼道:“这千年龙魄为我枫月谷所有,你还没有权利决定去救谁!” 北宫喆知道他是在为引魂丹一事生气,抿了抿唇道:“我用引魂丹换这千年龙魄。” 月无痕抬眼看着他道:“你小子倒是聪明,这两件都是枫月谷的东西,你当老夫是傻子么?” “朕以为,这引魂丹对您来说更重要一些,您觉得呢?”北宫喆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狡黠。 月无痕横眉,这个臭小子竟敢威胁他! 他冷哼一声,“就算你有了这千年龙魄,没有老夫,你一样救不了她。” 北宫喆抿了抿唇角,看着月无痕板着的脸,始终说不出求字来。 月无痕看着北宫喆极度傲娇的嘴脸,扬了扬胡子,撇了撇嘴,瞬间气的想骂人,就没见过求人办事还有这么拽的! 半晌,北宫喆将手中的千年龙魄递给月无痕,算是无声的向他说明了他在求他。 月无痕火大的一拂袖袍。 安文夕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睛,月无双立即凑了上去,一脸关切道:“夕姐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 安文夕略略 皱眉,一把掀了身上的被子,跌跌撞撞的下了床,脚步虚浮着朝药房走去。 “夕姐姐……”月无双立即走过来搀着她。 “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无双,去找玉公子。” “玉公子?”月无双瞥了眼她只着了袜子的双脚微微一滞,她醒来,连鞋子都忘记穿,就是急着去找玉公子? 月无双咬了咬唇道:“夕姐姐,你难道喜欢……玉公子?” 好像玉公子对夕姐姐也十分上心,这一次为了护她周全,甚至不惜豁出性命来,月无双慢慢阖了眼睑,玉公子和夕姐姐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登对的紧! 安文夕猛然一惊,看向月无双,飞快的在她的眼底捕捉到了一抹失落,难道,无双喜欢楚君昱? 她怎么没有看出来,还是无双这丫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楚君昱有了好感? 安文夕愣了一瞬,自己捡了鞋穿上,问月无双道:“你是希望给玉公子用千年龙魄,还是给江向晚用?” “自然是玉公子。”月无双斩钉截铁道,然后不耐的吐出一句话来,“江向晚,她配么?” 这千年龙魄既然是从她家后院找到的,就是她的东西,怎么可能白给江向晚! 安文夕勾起了苍白的唇,道:“我们这就去吧。”她怕去晚了,北宫喆就将千年龙魄植入了江向晚体内。 “夕姐姐,你这去的也不是药房的方向。” “去江向晚的厢房。”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先把千年龙魄拿过来再说。 安文夕刚走了几步,发觉更加的头重脚轻了,月无双蹙眉,“夕姐姐,要不无双去吧,你先好好休息。” 安文夕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没想到上次跌进碧波湖倒没有什么不适,如今反而染了风寒,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弱不禁风了! 她哪里知道,那恶龙潭中的湖水并非一般湖水,更何况她还在里面泡了许久。 雪嫣远远地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待离得近了,猛然发现来人竟是安文夕,她的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咬了咬唇,果然是她! 她赫然出手拦住安文夕二人道:“你们不能进去!” 月无双一听,立即火大起来,横眉道:“反了你了,一个小小的奴才在我枫月谷的地盘竟敢拦着本小姐!”月无双一把掀开了她。 雪嫣自觉拦不住她,眸光一敛,她的身后立即窜出两位黑衣禁卫来。 呵……江向晚这里也是卧虎藏龙! 月无双鄙夷的瞧了眼雪嫣,冷冷道:“在我枫月谷对本小姐动手,可要考虑好后果,我记得你们好像是来求医的!” 雪嫣闻言,眸光一黯,有些不情愿的让出了身子。 “哼,算你识相。” 月无痕刚为江向晚把了脉,正打算取出江向晚体内的引魂丹,月无双立即扑了过来,惊呼道:“爹爹,等一下!” 北宫喆抬眉,看到脸色惨白的安文夕,睫毛一颤,收紧了手中的千年龙魄。 “怎么了?”月无痕看着月无双道。 “爹爹,那千年龙魄是我们枫月谷的,凭什么要给江向晚用?” “无双,那千年龙魄本就是大夏皇室代代相传的至宝。” “既然它现在在枫月谷,就是我枫月谷的东西。”月无双说道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无双,不得胡闹!”月无痕斥道。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给江向晚用!”引魂丹给她用,她忍了,如今连这千年龙魄也要给她用么? “无双!”北宫喆皱了眉头。 安文夕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掠身一闪来至江向晚榻前,右手探到江向晚脖颈处,冷冷道:“要么给我千年龙魄,要么我现在就扯断她的脖子!” 北宫喆紧抿着嘴角,丝毫没有给她的意思,安文夕右手立即加了分力道。 “安文夕,楚君昱命大得很,他压根用不着千年龙魄,你明白么!” “这千年龙魄是他拼了命才拿到的,你凭什么据为己有?就算他用不着,也是他的!” “你别忘了,若不是朕将他带出来,他如今早死了!更何况,晚儿的心是你挖的,你不觉得你应该负责么?”北宫喆气的心疼,他竟然和她讲起了道理来。 安文夕一手拧着江向晚的脖子,一手探上自己的胸口,讥讽道:“给我千年龙魄,我还她一颗心便是!” 北宫喆眸光一凛,气得双拳握的咯咯作响,她怎么就这么倔!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贪恋 “我等着你的答案。”安文夕眸光深深,后背冒出了阵阵冷汗,手上渐渐使不出力气。 北宫喆眸光一垂,如闪电一般掠至安文夕身侧,大手霸道的将安文夕的双手禁锢起来,安文夕浑身使不上力气来,头也晕的厉害,她根本无法摆脱北宫喆的大手,猛地踉跄两步,后背的抓痕被撕扯的痛楚不堪,倒是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都站不稳了,还逞什么能?”北宫喆手上的动作一紧,立即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啊,放开!”安文夕此时的挣扎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看了月无痕一眼,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月老头,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件” 听到那句月老头,月无痕气的直吹胡子。 月无双对安文夕使了个眼色,有她在,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千年龙魄植入江向晚的体中龊。 北宫喆一走,月无痕看也未看江向晚一眼,一拂袖子走人,等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知道了“求”字怎么写,他什么时候再来管他这破事! 月无双看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江向晚,撇了撇嘴,转身欲走,月清绝兑了兑她道:“这次那小夕儿来咱枫月谷,我咋没看到那个叫欢凉的丫头?” “小夕儿?”月无双坏笑道,“你叫的这么亲热,不怕喆哥哥揍你啊!” “切,你哥我会怕他,我叫小夕儿怎么了,他已经将人家姑娘的心伤的碎成渣渣了,估计他俩也没啥可能了。” 月清绝说着有意犹未尽道:“北宫喆那个性子太不招女人喜了,你不觉得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别说是个男的,只要是个公的,做的都比他好!” 他说着瞥了眼江向晚,该断不断,必受其乱! 隐在暗处的左言嘴角抽了抽,月公子,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么,还敢说这话,就不怕我向皇上打报告? 月无双不高的瞪了眼他,“喆哥哥怎么不好了,喆哥哥欠了江向晚一命,这是责任,而且你没有见过喆哥哥看夕姐姐的眼神,那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还有啊,他明明知道夕姐姐要杀他,他还对她十分放纵。怪只怪他和夕姐姐……唉……”月无双说到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夕姐姐什么时候可以放下心里的仇恨呢!还有喆哥哥,明明喜欢夕姐姐,当初为嘛把自己的老丈人给干掉呢! 月清绝拂了拂手道:“罢了罢了,咱不说他们俩这破事,我问你,欢凉那丫头呢,总不能是安文夕自己来的枫月谷吧?” 月无双在心里干笑两声,她都已经将话题绕开了,怎么她哥还惦记着这事? “哥,你老想着欢凉做什么,难不成你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月清绝呵呵一声,“你哥我是什么人,英气逼人,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嗯,你沾的都不是叶,是花! “咱下次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把前面多余的修饰语去掉?”月无双边走边摆手,不动声色的逃离了月清绝的视线。 “哎,丫头,别走哇,你还没告诉哥呢!”月清绝不耐的跺了跺脚,“你不告诉我,我也能问出来!” 月无双勾了勾唇,那你就去问吧,看看谷里的小僮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夕姐姐说不想让喆哥哥知道她是凤公子的身份,她早就吩咐下人不要乱说,她的命令谁敢不听? 北宫喆抱着安文夕来到她的厢房,重重的将她扔到床上,不由分说撕开她的衣服,扬起片片残衣。 “你干什么?”安文夕紧紧的抓紧了胸前的衣服,一点点后退,后背抵到墙上,蹭到了伤口,痛得她拧了眉。 呵……抵触他! 北宫喆紧紧锁着她眼底的憎恨与厌恶,挑起她的下巴。 “你来枫月谷不就是想解了这相思蛊,难道你不知道如何解蛊么?” 安文夕蓦地一滞,抬头发现那人眼底仿佛划过一抹黯光来,心突然一阵酸涩。 趁着她垂眸之际,北宫喆一把扯下她身上的中衣,看着上面沁着的点点殷红,眸光一黯。 “啊!” “不想让朕点穴就乖乖别动!”北宫喆将她圈在怀中,拿过伤药来,轻轻的将粘在她后背的衣服一点点脱下来,原本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再次被扯开,五道抓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当时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为了楚君昱,她竟连命也不要了么,他的指尖一颤。 安文夕明白了他的意图,冷冷勾唇,“不劳皇上费心。”说着往上拢了拢衣服。 北宫喆再次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有条不紊的取出药膏来,指尖蘸了一点轻柔的涂到她的伤口上。 指尖的轻触一点点砸进安文夕的心中,原来,她一直都在贪恋着这一抹温柔。 安文夕睫毛轻颤,咬了咬唇道:“差不多了。”然后立即穿好了衣服,看着杵在一旁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的 北宫喆,她抿了抿唇,径直走了出去。 好,既然他不走,那她走便是! 北宫喆看着她走向药房的方向,紧紧蹙了眉,身子差的要命,就急不可待的去找楚君昱? 楚君昱救了她,她就心心念念,那他对她的好,她就一点也看不到么。 北宫喆急走两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儿揽回怀中,粗鲁带回房中,掀开被子,将她塞了进去,自己坐在床榻上,铁青着脸看着她,一言不发。 安文夕索性闭了眼,扭了头不去看他。 她一躺下,头越发的沉了起来,不多一会便沉沉睡去,不曾想她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北宫喆亦在她的床榻前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天一夜。 “青玄,你叫无双来,她就快醒了。” “皇上……”既然瑾淑妃就要醒了,为何皇上要走了呢,他暗暗打量了眼双眸布满淡淡血丝的北宫喆,他守了一天一夜不就是想让她醒来么? 北宫喆苦涩道:“朕猜她不愿意看到朕,你去叫无双吧。” 北宫喆看了安文夕一眼,垂下了眼睑,转身离开。 “皇上,惊魂来信说,京城有异动,问您何时回宫?” 北宫喆脚步一滞,眸光深远,“朕就怕他们不动,朕这就回宫,你退下吧。” 左言身形一闪,立即消失不见。 北宫喆踱步去了江向晚处,雪嫣看到他走来,脸上浮现喜色,北宫喆脚步一顿,转身去了月清绝处。 雪嫣脸色顿时一僵,她家小姐也同样卧床不醒,皇上守着那瑾淑妃也就罢了,为何来了又走了?她担忧的走向内室,看着沉睡的江向晚蹙了眉,小姐你要是再不醒来,皇上就被人抢走了! 北宫喆转身来到了月清绝处,开口问道:“老爷子想好怎样将千年龙魄植入晚儿体内了么?” “你没看出来老爷子想让你去求他?” “朕那日不是已经求了么?” 月清绝斜他一眼,意思很明显,本公子睁着两只眼睛都没有看出来你哪里有求。 “由于你逆天而行,强行复活了江向晚,她体内的器官消耗过度,老爷子的意思是先调养一段时间,否则即便是用了千年龙魄,也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那就先让她待在枫月谷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明天。”他这次本就是秘密出宫,离宫不足半月,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那小夕儿……”接到北宫喆冷冽的眸光,月清绝立即改口道,“安文夕,不……瑾淑妃呢?你要带她回去么?” 北宫喆垂眸,“不了,让她留在枫月谷吧。” 相对于夏宫,这里更加安全一些。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楚君昱也在这里呢,你不怕……” “不是还有你么?”北宫喆鹰眸看向月清绝,暗含警告。 “呵……”月清绝拍了拍北宫喆的肩膀道,“有我在,你放心,放心。” 北宫喆转身欲走,被月清绝叫住道:“对了,那个相思蛊,你真不打算解了?” 北宫喆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个东西长期留在体内可没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你想挽回人家姑娘的心,让人家姑娘重新爱上你,单靠这相思蛊可……” 北宫喆眸光一敛,月清绝立即摆手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哪天想解了这相思蛊就从我这里拿药,呵呵……” 安文夕眉头微拧,睁开眼睛,看着对面一脸喜色的月无双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夕姐姐,你饿不饿,无双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吃的,你要不要先吃点。” 安文夕还没有说话,肚子却咕咕的响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么算起来,她已经将近两天没有进食了,不饿才怪。 “夕姐姐,你等我一会,我这就给你拿吃的。”月无双说着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安文夕吃过饭后,得知楚君昱已经醒来,便和月无双一起去看望他。 楚君昱靠在床榻上看书,样子分外静谧,看到安文夕进来,将手中的书放下,苍白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你来了?” 月无双看到楚君昱的眼里从头到尾只有安文夕一人,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自己在这里也是多余,对安文夕笑了笑,“夕姐姐,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来,还是上次的梅花茶如何?” 安文夕淡淡的点了点头,坐到楚君昱的榻前。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你不要命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安文夕顿了顿,那日他伤得那么重,又足足昏迷了两日,情况应该比较糟糕。 “没事,左右死不了。”楚君昱淡笑。 “倒是你,我听夜影说你染了风寒,现在怎样了?件” “不过是风寒罢了。” “那恶龙潭的湖水寒气太重,不可大意。”楚君昱凝色道。 提到恶龙潭,安文夕眸光一黯,抿了抿唇道:“对不起,那千年龙魄被北宫喆夺去了。” “这不怪你。” “胭脂。” “嗯?”安文夕蓦然抬头看向楚君昱,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龊. “胭脂还记得那日答应我的话么?” “胭脂……若是我们能出谷,你能不能……能不能嫁给我?” 那日,他断断续续的话再次闪进她的脑海,灼的安文夕的双颊微微有些发烫。 “我……” “我相信胭脂定然不会骗我的。” “公子,药好了。”夜影端来一碗药汤放在雕花小几上,夜影看了眼楚君昱,心中一惊,殿下在他心中一向是胸襟坦白,何时这么……无耻。 楚君昱漫不经心的打量了眼药碗,又看了眼安文夕,浅浅的勾起唇来。 安文夕心中一滞,难不成他想让她喂他?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他的手,并没有什么不妥,刚才她还见他用手翻书,怎么现在就端不起药碗了? 罢,毕竟是为救她而受的伤,安文夕微叹了口气,端起了药碗,搅动汤匙,舀了勺药汁,吹了吹送到他的唇边。 “烫么?”安文夕小心翼翼问道。 楚君昱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淡笑,慢慢将勺中的药卷入嘴中,仿佛是在品尝美食一般,从没有想过喝药也是一种享受,他看向她的眼神也逐渐灼热起来。 安文夕蓦地垂眸,低头去搅拌碗里的药汁,过了半晌,才再次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边。 楚君昱默声喝着药,安文夕亦一勺一勺喂着。 隐在暗处的夜影忍不住凝眉,殿下不禁无耻,还十分……腹黑,可是他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才刚刚醒来,怎么就去…… 北宫喆怔怔的立在外面,身上的玄衣随风而摆,脸上的线条越发的冰凉起来,眼底划过痛意,冷冷瞧着室内的那一幕,和谐的刺目,她的细腻温柔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走吧。” 月清绝看了眼内室,又将视线放在北宫喆身上,现在他终于明白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的媳妇就在你的面前给你戴绿帽子,而你却无力阻止。 “喂,你别多想,只是喂个药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月清绝立即追上道。 呵……只是喂药而已,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无力的勾了勾唇。 “要不我进去,我给他喂药?” “或者,你将安文夕带走?” 月清绝渐渐有些跟不上北宫喆,心里暗唾一声,这楚君昱也真是,又没少胳膊少腿,干嘛让人家姑娘喂药,趁机占便宜也不带这么占的。 北宫喆没有回头,微微阖上了眼睛。 干冷的风吹到脸上,令他清醒不少,缓缓走出了药房,背影高大却萧寂无比。 安文夕的心口蓦地一痛,端着的药碗差点打翻,她猛地回头看向室外,那个人并没有来,为何她会心口痛? “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有。”安文夕淡淡攒出了一抹笑。 “胭脂,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这次和我一起回西楚吧。” 安文夕闻言,手中的动作蓦地一顿,抬眸看向他。 “胭脂,我会是你最好的盟友,我以前就说过,我来帮你复国。” 既然他想一统九州天下,为何会选择为了她舍弃一直以来的梦想? “公子……”夜影忍不住出声道。 殿下,过了年您就要大婚了,怎么能将她带回去呢? 楚君昱面上一冷,对夜影道:“你先下去。” “公子,我……” 楚君昱双眸一凛,再次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丝警告。 这碗药喂了许久,终于喂完时,安文夕的手腕有些微酸,她放下药碗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楚君昱勾唇浅笑,“胭脂,我说的话,你先考虑考虑。” 安文夕看着他润泽的眉眼,扬起嘴角,“好,我明日给你答复。” 安文夕一走,楚君昱的脸立即冷了下来,斜了眼夜影,然后又拿起了刚才的书翻看了起来。 “殿下,属下虽然莽撞了些,但是属下都是为了殿下好啊,难道殿下忘了,过了年,您就要和月小姐大婚了,您怎么还能将安文夕带回西楚呢?” 楚君昱翻书的手一 顿,看向他道:“既然本宫将她带回去,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可是……”可是殿下您没有看到么,她的眼里只有夏皇,没有您啊。 “谁说她的眼里没有本宫?”那日她拼死为他挡下巨兽的攻击,她的神色她看的分明。 楚君昱合上书看向窗外,决然道:“本宫要一点点走进她的心里。” 即便她现在心里还有北宫喆,那又怎样?他和她会成为同盟,而北宫喆和她只能是敌人。 月无双看见安文夕出来,迎上去道:“夕姐姐你终于出来了,玉公子伤势如何?” “现在已无大碍。”安文夕突然停下脚步,撩开额头上的刘海,露出那块丑陋的烙印对月无双道:“你能去掉它么?” 既然已经不想再和北宫喆有所瓜葛,那么他留给她的痕迹,不论是心里的,还是身体上的,都应该全部拔除。 “嗬——”月无双看到那印有奴字的疤痕,冷吸了一口气,那得有多疼? 因为她长期用刘海和花钿遮掩,所以无双并不知道。 “这……这是喆哥哥做的?” 安文夕垂下眼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月无双睫毛轻颤,她记得她也是一国公主,也是被人宠在了心尖上,一夕之间,她由尊贵的公主沦为奴隶,心中的凄苦可想而知。而终结这一切的人竟然是她一直喜欢的人,怪不得她这么恨喆哥哥。 “夕姐姐……”月无双没由来的心疼起来眼前的这个女子。 “早就过去了,现在可以除掉它么?” “可以是可以,只是无双做不到,爹爹和哥哥都可以,要不我带你去找爹爹吧。” 安文夕点点头,如今月谷主应该为她配好了相思蛊的解药了吧。 安文夕和月无双来到主院时,月无痕和风飘雪正在为今天谁刷碗一事而争执的不可开交。 风飘雪见到无双过来,眼睛一亮,对她道:“双儿,你爹就知道欺负娘。” “爹爹、娘亲,谷里不是有下人么,还用你们刷碗?”她爹娘什么变得这么勤快了? 风飘雪吃吃一笑,“我和你爹下棋,谁输了谁刷碗。” 有这样一对活宝爹娘,怪不得月清绝和月无双的性格那么开朗活泼,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吧,会跟父皇撒娇、耍小脾气。 安文夕苦涩的笑了笑,这些已经离她很久远了。 月无痕看到安文夕,脸上瞬间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她道:“相思蛊的解药老夫已经配好了。” “月谷主,今日我来另有事相求。” “哦,什么事?”月无痕已经接过风飘雪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 安文夕再次撩开刘海,露出烙印,这次月无痕和风飘雪眼中齐齐闪过惊色。 “月谷主,您能不能帮我去掉这块疤痕?” “自然可以,不过得需要将这一块剜掉换皮,你是否能忍受的了?” “月谷主自不必担心,我可以的。” 月无痕看着她眼底的坚韧,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被打的皮开肉绽也咬牙不吭一声的女子。 “好,既然如此,你随老夫来药房。” 月无痕带着她绕过了楚君昱所在的房间,径直来到了后面的偏房。 “先躺下吧。”月无痕吩咐着便开始取出刀片、纱布等物。 暗处的左言瞥了眼已经躺好的安文夕,匆匆离去。 北宫喆将千年龙魄交给了月清绝,正准备着回宫事宜,看到左言突然现身,抬眉道:“出了何事?” “瑾淑妃她要剜去额头上的烙印,换皮。” 什么?北宫喆端着茶盏的手蓦地一松,一把将滑落的茶盏捞回手中,稳稳地放在小几上,衣袂一摆,整个人立即掠至屋外。 “吱呀——”北宫喆夹带着怒气,满面寒霜的开了门,正看到安文夕闭着眼睛咬着唇,一旁的月无痕正准备下刀,月无双不敢看着一幕,背过了身去。 他的到来,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安文夕看着门口高大的身影,面上一滞,还没有反应过来,北宫喆整个人已经掠至她的面前,右手狠狠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你就这么讨厌朕?”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诘问着她,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正举着刀片的月无痕,猛地一把抓住月无痕的手往自己额头上按去。 这一瞬来的太突然,锋利的刀片瞬间就把安文夕的额头割破,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安文夕松了口气,微微扬起了嘴角。 北宫喆双眸阴鸷,锁着她的双眸道:“你不要命了?” 他苦涩道:“既然如此,朕成全你。”说着从月无痕手中接过来刀片。 正文 第一百章 再无纠葛 “嘶——”额头蓦地一疼,安文夕蓦地咬紧了下唇。 “喆哥哥……”月无双吓得捂住了嘴巴。 月无痕冷眼瞧着,最后一拂袖子,去准备纱布,药酒。 北宫喆脸上的线条格外冷冽,嘴角紧抿,细长的睫毛垂下一排剪影,掩去眼底的愤怒,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分外温柔。 北宫喆利索的剜去安文夕额头上的烙印,然后一把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在心口处剖下一小块皮肉,敷到安文夕血红一片的额头上。 接过月无痕递来的药酒,将额头上的伤口清理干净,敷上药,然后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龊。 这一切,轻柔至极,生怕不小心弄疼了她。 包扎完毕,鹰眸锁着安文夕道:“你不是想跟朕再无纠葛么,告诉你这不可能,这辈子你也别想摆脱朕!” 安文夕赫然睁开眼睛,看着北宫喆胸前被染得血红,瞬间明白了什么,伸手想把额头上的纱布扯下来,不料一把被北宫喆捉住双手,狠狠的扯进怀里。 “看到了么,只要朕一日不放开你,你永远别想逃开!” 浓郁的血腥味一股脑的灌入安文夕的鼻息,她略略皱眉,刚想挣扎,突然发现,北宫喆再次不动声色的点了她的穴道。 她暗自咬了牙,北宫喆松开了她,淡扫了眼自己胸前的伤口,邪邪一笑,将衣服随手一收,转身离去,若是有人观察的话,今天他的背影竟有些踉跄。 月无双根本拿捏不准北宫喆点穴的力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文夕定在她的面前,她微微瞥了眼一旁收拾东西的月无痕,谁知月无痕一挥衣袖,凉凉道:“老夫可没有空陪你们小孩子瞎折腾。”随即径直出了房门,北宫喆那个臭小子点穴的手法极其古怪,他也解不开。不过,他也没有必要解释这些。 刚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安文夕的额头道:“既然已经换过皮了,你就别想着撕了它重换,老夫可不会给你换第二次,况且,也只有一次换皮的机会。” 安文夕一直咬着唇,没有说话。 “相思蛊的解药放在了架子上第二阁的青玉瓶内。” “多谢月谷主了。” “夕姐姐……”月无双张了张口,她第一次发现喆哥哥竟然这么残暴粗鲁,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安文夕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两个时辰后,穴道解开,整个人都麻木了,胳膊更是酸的抬不起来,外面天色渐暗,此时已迫近日暮。 凌冽的寒风袭面而来,安文夕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只觉手脚酸麻不堪。 “夕姐姐,我陪你回去吧。”月无双赶紧跟了出来,伸手扶住了她。 安文夕扯了扯嘴角,“无双,我还没有那么娇弱,我自己可以的。” “夕姐姐,你赶紧好起来,我们枫月谷有几处好玩的地方,我还没有来得及带你去呢?”月无双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道。 “好,过几日我们就去。”安文夕拥紧了身上的披风。 第二日,熹微的阳光洒进窗棂,带来了丝暖意,在阴霾了十几日后,终于迎来了一个晴天,这满谷的梅花更加灼艳了起来。 北宫喆一袭墨衣,跨坐在蹄血玉狮子上,手中握着缰绳。玄衣披风猎猎,衬得他白若冠玉的脸庞更加的冷峻,眉头微锁,往昔那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此时也沁满了冰霜。 月清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禁撇了撇嘴道:“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去告个别。” 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估计她就早就巴不得他走了。 北宫喆眸光一敛,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卷起一阵尘土,后面的青玄立即策马跟上。 “真是别扭。”月清绝咕哝一句,然后转身回了院子,想起还在昏迷的江向晚,然后配起了药,估计老爷子是不太乐意管那江向晚的死活。 今天一早,楚君昱就从药房搬回了他原本的厢房静养。 此时,安文夕正端着药汤敲开了楚君昱的房门。 楚君昱正摆弄着棋局,看到她来,落下一子,笑道:“胭脂怎么来了,你自己还病着呢,怎么不好好养着。”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来看看你。”说话间,安文夕已经将药碗递给了他,楚君昱淡扫了眼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抬头看着她额头上包扎的纱布,随口问道:“你的额头怎么了?” 安文夕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事,不小心伤到了而已。” “我听说北宫喆在枫月谷,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如今我已不再是瑾淑妃,和他再无瓜葛。”安文夕眼底浮现一片韧色。 她看了眼棋局道:“你在和自己下棋?” “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胭脂有没有兴趣来一盘?” “也好,好久没有碰了。”说着执了白子。 下棋时的安文夕分外娴静,用手抵着下巴思考的 模样多了分娇憨,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垂下了一排暗影来,抬眸时,水灵灵的杏眸灵动且透着聪颖。 安文夕落子既快又狠,转眼间将楚君昱的黑子杀了一片。 本打算和她练练手的楚君昱顿时收了轻视之心,专心应付起来。 安文夕勾了勾唇道:“我可不会手软,你不许保留实力。” “胭脂棋艺如此精湛,我若是有意保留实力,岂不是要被你杀得片甲不留?” 安文夕下棋擅长布局,不动声色就已经埋下了几多陷阱,这一点当年就连安国君也自叹弗如。 楚君昱看着快要被困成死局的白子,眼角有抹狡黠的笑,“胭脂这局怕是要输了。” “哦,我怎么觉得未必呢。”安文夕轻轻落下了一子。 楚君昱一直挂着的浅淡的笑顿时凝了嘴角,这真是计中计、局中局,对面的女子竟然有这样婉转的心思。 “玉公子,你输了。” 楚君昱摆了摆手,“胭脂这般心思,我认输,心服口服。” “再来?” “好,这次换我用白子。” 接下来两局皆是平局,楚君昱一时起了兴趣来。 “公主!”欢凉突然推门而入,安文夕一惊,手中的黑子蓦地落在了桌上。 “小师妹。”袭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安文夕。 自从北宫喆来了枫月谷,为了保护凤公子这层身份,袭匀带着欢凉离开了枫月谷,今天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玉公子……” “你先忙,我们改日再战。”楚君昱浅笑。 回了安文夕所在的厢房,袭匀立即给安文夕倒了杯茶认错道:“小师妹,都是师兄的错,因为师兄的好奇心酿下了大错,害的小师妹差点就……这是其一,其二是师兄犯了错以后,就自己逃了,如此不负责任,妄为师兄,也辜负了师父的教导。” 欢凉愤愤地看着他,公主被吸进阵眼之中,生死未卜,他竟然将她打晕了带离了枫月谷,幸好公主没事,否则,她不介意对他刀刃相向! “袭匀,我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不然你就上山吧。”安文夕冷了脸色。 “小师妹,你可以打我骂我,可是不要赶我走啊。”他打死也不想回山,山上除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墓碑,一个人也没有。 “你们怎么回来了?”安文夕无奈接过了袭匀递来的茶。 “欢凉担心公主,北宫喆一走,我们就立即赶来了。” “北宫喆走了?”安文夕神情蓦地一滞,端着的茶盏停在了嘴边。 他走了,她怎么不知道? “公主,你额头上的伤口是不是……是不是他做的。”欢凉眼底噙了抹恨意。 “不是,是我将烙印剔除了。”安文夕放下茶盏道。 “公主,你在恶龙潭有没有受伤?”欢凉一脸担忧。 “还好,都是些小伤。” 小伤?欢凉拧眉,在公主那里,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是小伤,她脸上的担忧更甚,“公主,我得看看才能安心。” “罢了,下次你给我换药便是。” “扣扣……” 这个时候谁会敲门?三人立即止住了话头,朝门口看去。 “安姑娘,本公子要进来了。”月清绝不经同意,直接推开了房门。 进了屋,月清绝径直将视线放在了欢凉身上,“小丫头,没想到你也在啊。”视线绕过欢凉,看向袭匀,挑了挑眉道:“他是谁?” 袭匀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位想必就是枫月谷的少主了吧。 “这是以前在宫里伺候公主的小太监。”欢凉随口道。 乐清绝打量了眼袭匀,见他唇红齿白,眉目阴柔,便没有怀疑。 袭匀咬牙从背后掐了欢凉一把,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说什么不好,非得说是太监,他可是纯爷们! “为什么不说是侍卫,非说是太监!”袭匀对欢凉传音入密道。 欢凉白他一眼,“侍卫都是皮糙肉厚的,像你这样的只能是个小太监。” “那你就是承认本公子英俊潇洒了?” 安文夕不去理会他们眉来眼去,对月清绝道:“月公子所来何事?” “难道本公子没事就不能来了么?”这枫月谷可是他家,他乐意去哪就去哪,他不爽的隔断了欢凉和袭匀的视线交流。 “我来给你把把脉。”月清绝说着落了坐。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立她为后 “我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把脉了吧。”安文夕若有所思的看了月清绝一眼,明明是想来看看欢凉的吧。 月清绝已经不由分说拉过安文夕的手为她把了脉,“风寒的确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不过气血不足,我再给你开两服药调理调理。” “不用了吧。” “公主,这半年来你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月公子说得对,你得好好养养身子。”欢凉看着安文夕漫不经心的样子愤愤道,公主何时能对自己上点心啊。 “你看,这小丫头也这么说。”月清绝颇为赞赏的看了欢凉一眼,“你随我来,我配好了药你拿回来。件” “好。”欢凉不疑有他,立马答应下来。 “等等。龊” 月清绝刚刚迈出了一只脚,听到安文夕的话,立即停住了脚步,回头道:“何事?” 安文夕对欢凉递了个眼神,欢凉立即和袭匀一左一右的挡在了门前。 月清绝嘴角的笑意一滞,用眼尾扫了眼欢凉和袭匀,在心里干笑一声,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他枫月谷他们还想绑了他? “北宫喆是不是将千年龙魄交给你了?”安文夕慢慢走近他道。 月清绝凤眼微眯,刚想哈哈大笑两声给哄骗过去,只听安文夕浅浅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月清绝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品了起来,“没错,千年龙魄现在在我这里。不过,人家楚君昱还不着急,你操个什么心?” 安文夕眸光一敛,“那是我答应那送给楚君昱的,没想到被北宫喆坐享渔翁之利。” 月清绝略略点头,“他这么做,的确是有些不道德。不过,这不是你和他的交易么,他带你们出了恶龙潭,千年龙魄就归他。” 月清绝看了眼欲说话的安文夕道:“打开恶龙潭的空间需要帝王血引路,没有他,你们不可能出得来,这一来一回,只怕是消耗了不少鲜血。” 那赤红的一幕再次浮现在安文夕眼前,她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月清绝叹道:“你不要被仇恨迷住了眼睛,反而看不到有些为你付出的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本公子就去配药了。” “也罢,那千年龙魄到底是属于江向晚的。”安文夕垂眸。 “小丫头走了。”月清绝看了欢凉一眼。 袭匀看着抬脚要走的两人,立即追上去道:“等等我,我也去。” “你一个小太监去做什么,好好地伺候公主。”欢凉甩下这一句,径直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日,安文夕天天去找楚君昱下下棋,偶尔陪他去散散步,晒晒太阳,她后背上的抓痕也已经结了痂。 一直昏迷不醒的江向晚蓦然睁开了眼睛,这数日来她虽然一直靠着名贵的药材吊着身体,但由于长期卧床的缘故,身体羸弱,脸色苍白的可怕。 雪嫣惊喜的搀着她的手,扶着她去屋外晒太阳。 江向晚许久不见阳光,一时竟有些刺眼,抬手遮着太阳,“皇上何时走的?” “皇上在小姐昏迷的第五日走的。” “那他走时可有交代什么?” 交代?雪嫣摇了摇头,皇上走时只是匆匆来看了小姐一眼,并嘱咐让她好生伺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她呢?”想起那日北宫喆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她的睫毛一颤。 她?难不成是指瑾淑妃? “皇上有没有将她带回宫?” “没有,她还在枫月谷,好像在照顾一位受了伤的公子。” 这位受了伤的公子想必就是众人口中的玉公子了吧,那日她依稀记得北宫喆从恶龙潭带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小姐,雪嫣想回宫。”雪嫣有些委屈的看了眼江向晚。 在宫里因着她是江向晚的贴身侍婢,哪个宫里的娘娘不是敬她三分,更别说宫女太监了。谁知到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饭菜差不说,还是到点供应,过了时辰,连剩饭都没有了。因为月无双不待见他们主仆,连带着谷主的下人也在她面前扬武扬威。 “皇上说何时来接我回宫了么?” 雪嫣摇了摇头,“月谷主说,小姐体内器官受损,得将小姐的心脉修补好了,才能将千年龙魄植入小姐体内,这段时间,让月公子好好照顾小姐。” “可是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难不成他想让她在这里过年么?太后娘娘可是已经许诺了她,过年之时,要让他立她为后。 不行,她一定要回去! 月清绝离老远就看到了江向晚,撩了撩衣袍,来到了她跟前道:“你醒了?” 然后看了眼雪嫣道:“这里风这么大,你怎么带她出来了?”月清绝说着已经为江向晚把了脉,脉象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照着她这个身体状况,估计撑不了多久 ,还不如直接取了她的引魂丹,让她就此沉睡,这样修复起来她受损的心脉反而更容易一些。 “月公子不必责怪雪嫣,好不容易醒来了,我想出来透透气,这满谷的红梅倒别有一番风味。”江向晚嘴角挂着一丝极淡的笑,看向远处开的正好的梅花。 “得了,等你身子骨好了再赏梅也不迟,赶紧回去吧。” 江向晚搭着雪嫣的手,缓缓转过身来,一抬头刚好看到一袭红衣的安文夕和一位紫衣翩翩的公子相伴而来,四目相接的刹那,她一时没有挪动脚步。 安文夕目光从江向晚脸上掠过,那惨白的脸色已经和已死之人没有什么两样了,没想到她竟已经虚弱成了这样。 “玉公子,不如我们去这边吧。”安文夕眸光一转,看向右手边的梅林,“我看那里的梅花开的鲜艳,用来酿梅花酒再好不过了。” “好,就听你的。”楚君昱眼底有着极浅的宠溺。 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安文夕竟然和这个玉公子如此亲密,她没有看错,玉公子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别样的温柔,那是看向喜欢之人的眼神。 安文夕正欲抬脚,只听得耳边传来江向晚的声音道:“你是瑾淑妃?” “不是,你认错人了。”安文夕不想和她纠缠。 “安文夕,你何必要说谎呢。”江向晚嘲弄道。 安文夕脚步一顿,转身勾唇道:“我是瑾淑妃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不管是不是,好像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江向晚冷哼一声从安文夕身边擦身而过。 这时,月无双和欢凉袭匀迎面而来,月无双看见江向晚,脸上浮现惊讶来,“你,你怎么醒了?”她不是应该继续挺尸的么? 江向晚斜斜打量了她一眼,没有作声,继续由雪嫣搀着往前走。 “唉,以后在我们枫月谷要经常出现一张令人讨厌的脸,真是散个步都散不尽兴……” “无双,你给我闭嘴!”月清绝见月无双越说越不像话,立即呵斥道。 月无双委屈的横了月清绝一眼,月清绝小声对她道:“她毕竟是北宫喆带到枫月谷的,我们至少要在面子上过得去是不是。” 江向晚听着月无双那刺耳的话,冷嗤一声,她没必要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啊!”雪嫣看到脚下一截花斑银纹的异物,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江向晚迈出的脚步被脚下的东西一绊,差点跌倒,顺着视线看去,一条碗口粗的巨蟒此时正对着她吐着信子。 江向晚眸光一敛,拉着雪嫣急急后退了两步。 “小乖,你怎么来了?”月无双惊道,说着作势要将它拖走。 谁知小乖根本不为所动,依旧追着江向晚,眼中闪现凶光,火红的信子令人阵阵心惊。 “啊,小姐,它又过来了!”雪嫣吓得大叫道。 袭匀本来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看到那熟悉的花纹,脸上一寒,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无双,你若是在这样,哥哥可要生气了。”月清绝拧了拧眉,这就去拖住小乖肥壮的蛇尾。 谁知,小乖冷不丁的甩了下尾巴,直接将毫无防备的月清绝一下子拍倒在地。 “噗……”欢凉看见一脸狼狈的月清绝忍不住掩袖而笑。 月清绝咬了咬牙,吼道:“无双,给我带走它!” “哥,它现在不听我的。”月无双摊摊手,她也尝试了一下,小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逼近江向晚。 江向晚一步步后退,警惕的盯着面前垂涎着口水的巨蟒。 月清绝从地上起来,整理了下衣袍,又把额前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拂到脑后,轻咳了两声道:“今天的小乖有些不正常,它怎么自己跑了出来?” “哥,我知道了原因了。”月无双看了眼江向晚,“你快去拿些人参来。” 平时这小乖被她养的十分贪嘴,尤其喜食名贵中药材,而江向晚由于长期服药,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香,这才将一旁晒太阳的小乖引来。 月清绝经月无双提醒,顿时明了,当即折回了药房。 江向晚和雪嫣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逐渐逼近的巨蟒上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看着蠢蠢欲动的小乖,她嚯的一下拔出了青霜剑。 “不要!”月无双立即惊道。 江向晚咬了咬牙,将身体中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在握剑的右手上。 只见银光一闪,月无双立即跃了出去,抽出腰带拦住了江向晚即将落下的剑。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欢凉受伤 “嘶——”耳边传来一阵裂帛的声音。 安文夕抬眸看去,江向晚手中的青霜剑毫不费力的斩断了月无双手中的腰带,冰冷的剑锋直冲月无双的面门而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离月无双一步之遥的欢凉一把将月无双推开,身形一闪,就着剑锋堪堪避过。 江向晚的这一行为惹怒了地上的小乖,它护主心切,长长的蛇尾瞬间将江向晚缠了起来,恨不得将它整个吞下。 “小姐!龊” “小乖!”月无双立即拖住了它的蛇尾,即便她再不喜欢江向晚,也不能让她在枫月谷出了事。 欢凉见状,跃身而上,攀到巨蟒腰身处,试图要救下被它越缠越紧的江向晚件。 “欢凉——”袭匀暗唾一声,这条巨蟒力大无比,那天他就已经领教过了,她竟然还想从它的蛇尾下救出江向晚,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安文夕微微蹙了眉,江向晚的死活,她自然不在乎,她只怕欢凉有什么意外。 江向晚被小乖缠得渐渐喘不过来气,几次堪堪避过它张开的大嘴,握紧手中的青霜剑胡乱的刺了起来。 小乖吃痛,缠得更加紧了,月无双抿了抿唇,足尖一点,掠至半空,双臂抱住小乖的脑袋。 缠着江向晚的蛇身一松,她立即从空隙之间爬了出来,即将脱离蛇身之时,小乖巨尾一摆,试图再次将她缠绕起来。 江向晚已经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咬了咬牙,抓起身边的青霜剑砍向小乖的蛇尾。 这一剑,深可见骨,殷红的鲜血立即喷涌而出,小乖烦躁的翻动着身子,将月无双狠狠地甩了出去。 月无双痛的龇牙咧嘴,费力爬了起来,用手揉着被摔疼的地方。 “无双……”安文夕忙搀住了她。 “夕姐姐,我没事,你离远一些,今天的小乖疯了!” 月无双抬眸看向小乖被江向晚砍伤的蛇尾,微微蹙了眉。 小乖痛苦的在地上翻动着,嘴里吐着的鲜红的信子仿佛淬了毒,硕大的脑袋朝江向晚俯冲下来。 江向晚右手一翻,手中的青霜剑寒光一现,她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要将小乖的脑袋整个削掉。 “不好!”月无双刚想发力,刚才受伤的双腿一软,身子蓦地往前一倾。 安文夕敛眸,迅速掠至江向晚身侧,准备接下江向晚砍下来的青霜剑,谁知小乖的蛇尾一卷,使得江向晚剑锋一偏,直直刺向安文夕胸口处。 “公主!”欢凉衣袂一摆,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一把推开了安文夕。 “欢凉——”安文夕惊呼道,这个傻丫头难道不知道仅凭如今的江向晚很难伤到她么? “噗呲——”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刀剑入体的声音,安文夕蓦然回头,眼前的血红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眸光一沉,抬手一掌掀开江向晚,然后抱住倒下来的欢凉。 索性江向晚手劲不大,并未伤及心脉,安文夕立即封住了欢凉的穴道。 一直在一旁观望的袭匀眸光一寒,立即一把抱起欢凉,直奔药房而去。 安文夕回头对楚君昱道:“今天没办法陪你采梅花了。”说完急忙跟了上去。 这时,月清绝这才姗姗赶来,手里抱着几根两只粗的人参,看见浑身是血的欢凉,脸色骤变,再看了眼地上沾血的青霜剑,心中已然明了。他立即用手中的人参将小乖诱惑走,月无双冷冷瞥了眼江向晚,“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置人于死地!” 江向晚被刚才安文夕那一掌卸去了所有的力气,此时正虚弱的靠在雪嫣肩头,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你不要无赖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又不是故意的。” 月无双嘲讽的看了眼地上的主仆二人,的确从表面上看,江向晚不是故意刺向夕姐姐的,但是江向晚的心思可骗不了她! 月无双看了眼江向晚惨白的脸色,冷哼一声,瘸着腿跟了上去。 “小姐,小姐你坚持一下,雪嫣这就带你回去。”可惜雪嫣的力气太小,根本不足以搀动江向晚,她只得求救般的看向楚君昱。 此时这里只剩下了楚君昱和江向晚主仆二人,楚君昱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主仆二人一般,径直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公……公子,你可否将我家小姐送回房间?” 楚君昱闻言脚步一滞,若果他刚才并没有看到江向晚故意掷出细不可见的发针射向小乖的蛇尾使得她的剑锋偏向安文夕的话,他此时还会动了恻隐之心,将她送回房间。 可惜不巧的是,在他刚才的方向,将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胆敢伤害他楚君昱喜欢的女人,他绝不会放过,凌厉的生气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楚君昱抬脚走开,身后的紫衣披风迎风而飘。 雪嫣不可置信的看着紫衣袂袂的楚君昱从她面前走远,脸色顿时涨的绛红一片。< /p> 过了不久,去而复返的月清绝无奈的将江向晚抱回房间,然后匆匆赶去了药房。 风飘雪利索的给欢凉处理了伤口,然后交代了几句,便回了主院,不禁叹道,自从他们来了这枫月谷,好似这枫月谷就没太平过,实在是太影响她和夫君的二人世界了! 安文夕握着欢凉的手,不禁斥责道:“你个傻丫头干嘛往剑锋下面跑,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欢凉的责任就是护公主安全,更何况公主有伤在身,欢凉断不敢再让公主受伤。” “真是关心则乱,以小师妹的能力,就是十个江向晚,也能给拍死了!”袭匀撇嘴道。 “你闭嘴,真不知道公主危险时你在哪里!”欢凉由于愤怒牵动了伤口,痛得一阵皱眉。 “好好好,我不说话,你别生气。”袭匀径自拿了药道,“我去给你煎药行了吧。” “小丫头,你怎么样?”月清绝脸上带着关切,踏门而入道。 “还好,死不了。”欢凉淡淡道。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这小丫头也不嫌晦气!”月清绝见欢凉没有什么大碍也就稍稍放了心。 待月无双给小乖处理了伤口之后赶来药房的时候,欢凉刚刚用了药。月无双看向欢凉的眼神不免多了分愧疚。 安文夕安慰她道:“这是江向晚欠下的,早晚有一天会还的。” 她自觉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就连当初在夏宫为奴,在凤青轩为妓,体内没有一分内力之时,她都将江向晴给予她的羞辱、责罚,一一奉还,更何况现在? “她如今身在枫月谷,我就应当护着她的周全,只要出了这枫月谷要杀要剐,本公子绝不过问。”月清绝道,毕竟他答应了北宫喆要将江向晚的身子调养好,自然不会让她在枫月谷翘了辫子。 “我安文夕向来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由于欢凉受伤,这几日安文夕一直待在厢房的院子里,倒忘记了去找楚君昱的事情了。安文夕看见院子里紫衣翩翩的楚君昱,唇边绽开梨涡,“你怎么来了?” “欢凉的伤如何了?” “不过是皮肉伤。” 楚君昱略略点头,“胭脂,陪我去采梅花吧,再过两日,我就要回西楚了。” 安文夕一滞,只听得楚君昱又道:“年岁之前我自然要赶到西楚盛京的。” “你等我一下。”安文夕说完,转身回房,嘱咐袭匀好好照顾欢凉。 “走吧。”楚君昱走过去很自然的牵了安文夕的手,好似经过了许多遍的练习而有的熟练。 安文夕被楚君昱握在手心的手微微一颤,他的手宽大而温暖,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楚君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中,感觉到她甚至紧张的出了一层细汗,手心濡湿了一片。 “胭脂,我们去那里如何?”楚君昱指了下前方的梅林。 看着朵朵开的灼艳的红梅,安文夕有些不忍将它们摘下枝头,只听得耳畔有道清朗的声音道:“花开一瞬,自当惜取眼前景。” 安文夕摘花的手一顿,他的意思是让她怜取眼前人么? “若是酿成梅花酒,也算是芳香永驻了。” 安文夕将枝头的梅花一朵朵放进竹篮里,她看着半篮子花瓣心想也差不多了,刚刚回头,眼前一阵落英缤纷,绯红的花瓣飘飘洒洒,一场极美的花雨震撼了她的视觉。 她不禁喃喃道:“好美。” 楚君昱慢慢朝她走来,邪邪勾唇,“能博美人一笑,足以!”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为了博她一笑花费了这样的心思,一抹感动再次浮现在安文夕的心头。 远处的月清绝看着这一幕,心里为北宫喆捏了一把汗,看看人家楚君昱多浪漫,要是他是个女人也同样会选择温柔的楚君昱而不是残暴的北宫喆! 但是,浪费归浪漫,此时月清绝比较心疼那一地的落花,真是不是自家的,就不知道珍惜啊! 楚君昱握着安文夕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胭脂,给我一个机会好么?” “我……” “胭脂,你不要逃避,其实你已经慢慢开始接受我了不是么,为了你我可以登基为皇,举兵大夏,若你不愿,我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共看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他的胭脂 楚君昱凤眼上扬,邪魅中带了抹柔情,眼神深邃而温柔,仿佛天下间唯剩了她一个人。 安文夕咬着唇盯着楚君昱的眼睛,看着他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紧张而有些不知所措。 楚君昱嘴角微勾,握着安文夕的手一翻,手中的碧玉手镯已经稳稳地戴在了安文夕手上。 “胭脂,这次不许摘下。件” 凉沁沁的触感令安文夕一惊,她明白那是什么。 楚君昱不待她开口道:“胭脂,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安文夕微微一滞,猛然想起,那日他说让她和他一起回西楚,他帮她复国,她说第二日要给他一个答案,后来欢凉和袭匀回来,再接着欢凉受伤,这件事已经渐渐被她忘在了脑后。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楚君昱,她失约了龊。 “胭脂,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楚君昱微微一笑,她的眉眼之中,分明已经不再排斥他了。 “楚君昱。”她没有唤他玉公子,而是楚君昱,他当真要为了她而与大夏为敌么,这对他夺嫡称帝,必然十分不利! 安文夕至今想不明白楚君昱怎么会喜欢上她。她美,却不是顶美。论才情,想必也及不上他的未婚妻月紫琼,那个曾因一首飞花五言诗而闻名九州的女子。 “胭脂,我喜欢你仅仅因为你就是胭脂罢了,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胭脂,你不需要去考虑其他,只需相信我。”楚君昱一字一顿道,灼灼的凤眸令人一眼沉迷。 那一日她红衣如魅,倾城一舞,摄魂夺魄,自此再也难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胭脂,这么霸道却温柔的情话,染红了安文夕的脸颊。前一世她惨死而终,这一世在情蔻初开的年华里遇到了北宫喆,动了心,付了情,如今得到的却是彼此相杀。 安文夕看着面前的楚君昱,睫毛轻颤,她该如何选择? 楚君昱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喉结一动,作势吻了下去。 电石火花之间,唇瓣上传来一阵酥麻,看着眼前楚君昱放大的俊脸,安文夕瞬间明白过来,还未来得及推开他,心口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是相思蛊在提醒着她,她此时在背叛那个人么? 安文夕趔趄了两步,扶住了身侧的梅树,捂着心口浅浅挽眉。 她轻咬贝齿,北宫喆他想用相思蛊困住她么? 楚君昱发现了安文夕的异样,关切道:“胭脂,你怎么了?”说着要上前扶她。 “别过来,让我待一会,一会就好。”安文夕紧紧的抠着胸口,现在楚君昱的靠近,无疑只会增加她的疼痛。 楚君昱看着安文夕痛苦的样子,眸光微敛,黑瞳骤缩,似乎想到了什么,“胭脂,北宫喆是不是给你种了相思蛊?” 安文夕蓦然抬眸,然后点了点头。 “卑鄙!”楚君昱怒道。 即便是有这相思蛊,他也不能将胭脂锁在他的身边! 楚君昱看着挽着眉头的安文夕,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为她分解疼痛,可是他越是靠近,她现在越是痛苦,他紧紧握着拳,一时踌躇不前。 夏宫,琼华殿。 北宫喆正批阅着奏折,突然心口处一阵抽搐的疼,握着朱笔的手一顿,笔尖立即在宣纸上晕染出朱红的痕迹来,北宫喆霍然抬眸,黑瞳深深,夹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怒意。 “左言!” “皇上。” “你去一趟枫月谷。” 左言一愣,不是刚从枫月谷回来么,难道皇上让他去将江小姐接回来? “你给朕将那个女人带回来!” 那个女人?看着皇上眉宇间隐忍的怒气,自然是瑾淑妃无疑了。 皇上不是说枫月谷相对安全才将瑾淑妃留在枫月谷的么,为何现在要接回来,真是圣心难测,左言不敢多言,垂头应是。 “慢着。”北宫喆叫住了左言道。 北宫喆黑瞳骤缩,对左言交代几句,然后传来张海道:“宣风将军和右相。” 风明和易寒皆叩首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北宫喆随手拿起龙案上的两本奏折扔给风明易寒二人。 易寒是楚君昱早些年就埋在北襄的暗线,北宫喆察觉时,以为是北襄六王爷埋在他身边的探子,他一直不闻不问,并暗自换上了自己的人。 由于上次楚君昱为了将安文夕带离夏宫,便使得这条暗线彻底暴露,北宫喆趁机将西楚埋在夏宫中的暗线彻底铲除。 风明和易寒二人看了眼奏折上的内容,脸色微微一变。 易寒勾唇道:“据此看来,太后娘娘已经坐不住了。” “哼,她早就坐不住了。”北宫喆冷嗤,他刚刚拿下北襄,继而传来她有孕的消息,小产之后,又和漏网之鱼六王爷慕容清勾结在了一起。如今,慕容清拿 捏不住了,就将视线放在了江佑城身上了。 “接下来皇上打算怎么办?”风明开口道。 “等,等着他们逼宫造反!” “皇上为何一定会笃定他们会逼宫呢?” “慕容清野心勃勃,造反是迟早的事情,既然他现在没有造反的理由,那朕就给他一个理由!”北宫喆神情清绝桀骜,一副君临天下之态。 “右相他……”易寒犹豫道。 “有话直说。”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右相权利熏心,如今态度摇摆,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倒向太后。” 风明接口道:“朝堂之中,有三分之一是皇上提拔的新秀,三分之一是太后娘娘的心腹,剩下的是安景晟在朝中的眼线。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开始向右相施压,想必右相大人不久就会做出决断。” “爱卿所言极是,江佑城老奸巨猾,他之所以拥护朕,是笃定了朕会立晚儿为后,如今朕迟迟没有动静,那老匹夫着急了!” 这涉及了皇上的私事,风明和易寒识趣的打住,绕开了话题。 “皇上,据暗探来报,六王爷有和凤公子结盟的意图,不过凤公子拒绝了。”风明沉声道。 易寒补充道:“凤公子早年成名,据说和安景晟往来过密,有人说他是安国君的私生子。” 凤公子,凤轻歌? 北宫喆闻言幽瞳渐深。 “朕知晓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风明和易寒皆退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对身侧的青玄道:“朕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请皇上恕罪,属下没有找到陌姑姑,自从长乐宫一事,陌姑姑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迹可寻。” 既然这么多年,她能躲避曹太后的眼线,若是她有意躲他,他也难寻她的踪迹。 北宫喆垂眸,微抿了嘴角,再次想起那双清冷的眼睛,是她么? “皇上,彭婕妤煲了汤。”张海捧着拂尘,弯着腰小心翼翼道。 北宫喆闻言眉头略皱,“朕不是说了让她不要再来了么?” 张海身子又矮了一分,彭婕妤岂是他能拦得住的,她每晚都会煲了汤来琼华殿,这都将近一个月了,连皇上的面也没有见着,可是仍然不死心。 只听得北宫喆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朕觉得彭婕妤的素芳阁离琼华殿太近了,朕看清幽宫就不错!” 张海听得心中一惊,皇上的弦外之音他岂会不懂,皇上是嫌彭婕妤离得太近,才会每日闲得跑来琼华殿。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将皇上的意思转达给彭婕妤。” 北宫喆扫了眼龙案上堆成山的奏折,略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按了按眉心,然后绕过眉心轻轻揉着太阳穴。 他记得以前自己疲惫时,夕儿经常帮他按揉太阳穴。可是现在,这偌大的琼华殿只剩下了他自己,真是孤家寡人…… “回彭婕妤,皇上已经用过晚膳了。” 用过晚膳?此时才不过是申时罢了,一般皇上的晚膳可是定在酉时的! 彭安容冷冷瞧了眼张海,这个老阉奴,三番两次的糊弄她,阻拦她见皇上。 “本宫知道皇上已经用过晚膳,所以本宫亲手为皇上煲了汤做宵夜。”彭安容目光扫了眼一旁小宫女手中捧着的羹汤上,自从安文夕那个女人被赐死后,众妃都以为得宠的日子近了,谁知皇上自那时起再也不来后宫了,她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她怎能不急? “皇上素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还是劳烦彭婕妤拿回去吧。” “皇上让奴才转告彭婕妤,若是彭婕妤觉得素芳阁离琼华殿太近才让彭婕妤每日都来送宵夜,皇上说清幽宫挺适合彭婕妤。” 清幽宫…… 彭安容闻言浑身一震,难道皇上是想让她…… 她顿时眼圈一红,拼命的咬着下唇,袖子中的手狠狠的绞着丝帕。 她只是想关心他罢了,这有错么,更令她难以启齿的是,她入宫已经三月有余,皇上却还没有碰过她,皇上统共就来素芳阁几次,每次都是她睡在里间,他睡在外间。甚至,她都没有和皇上独处过。 “多谢张公公提醒,本宫知晓了。”彭安容来时的嚣张气焰敛尽,泛着水光的眼眶有些狼狈。 张海看着彭安容萧寂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管在家里再怎么得宠,既然来了这宫里,就得靠着皇上的恩宠过日子,若是认不清自己的道路,耍些小姐脾气,只会令皇上越来越厌烦。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有你真好 枫月谷入口处停着一辆布置简洁的青蓬马车,夜影横坐在车辕上。 欢凉为安文夕系了披风,眼圈有些发红,不舍得看着安文夕道:“公主,欢凉想和你一起去西楚。” “你现在伤还没好,先待在枫月谷养身体。” “可是,欢凉舍不得你。”她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要和公主分别。 “待你伤好了,再来盛京找我也不迟。”安文夕接过欢凉手中递来的手炉。 “欢凉知道,公主,玉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欢凉希望以后有人对公主好,保护公主。”比起报仇、复国,她更希望公主可以过得幸福謦。 “袭匀,你好好照顾欢凉。”安文夕嘱咐道。 “你就放心吧小师妹,师兄一定会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好了好了,都别不舍了,跟生离死别似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 “喂,你这臭丫头就知道说师兄,不分尊卑,该打!” 楚君昱看着朝他走来的安文夕,淡笑道:“走吧。”然后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带上马车。 青墨色的帷幔缓缓垂下,掩去了众人的视线,马车轻摇,哒哒的马蹄声渐起。 月无痕揽着风飘雪,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微叹了一句,这安文夕跟楚君昱去了西楚,不知是对还是错。 上了马车,安文夕扫了眼马车内的摆设,一方红木软榻,一张紫檀小几,青瓷盏正袅袅的升腾着茶烟,旁边的炉子上烧着的热水正呲呲的冒着热气。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却让人觉得十分美好惬意,就如楚君昱一般,邪魅润泽,每每和他在一起时,都有一种总说不出的舒服来。 楚君昱握着她的手道:“胭脂,有你真好。” 安文夕有些不自然的松开了他的手,眼角瞥向四周,发现马车一角的两个酒坛,惊道:“你那日将摘到的梅花酿了酒?” 楚君昱点点头,“三个月后,胭脂就可以尝尝我亲手酿的梅花酒了。” “好啊,我到时候看看你的手艺比起箐姑姑如何?” “箐姑姑?” “箐姑姑是我的奶娘,厨艺精湛,常常令父皇的御厨自叹不如,尤其酿了一手好酒。记得小时候,母后最爱喝箐姑姑酿的果酒,我也偷偷地沾一点……” 楚君昱嘴角微勾,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眼弯弯,讲述着以前的旧事,一种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从没有听到她主动的讲述过去的事情,国仇家恨让她对以前的事情绝口不提。他也从来不问,怕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今日她能主动说出来已经不易,看来她的心境已经释然很多,开始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安文夕想到月清绝手中的千年龙魄,话锋一转,“如今千年龙魄和引魂丹都在枫月谷,你父皇的病该怎么办?” 她最终还是没有将千年龙魄带给他。 “月公子给了我不少名贵药材,姑且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我父皇大限将至,天命不可逆。” “虽然父皇自幼待我不亲和,但是他始终是我父皇。”楚君昱眸光深邃,“自小他就冷眼旁观别的皇子对我的欺辱,不知他是有意锻炼栽培我,还是因为当年我母妃的事情而讨厌我,呵……如今我也不想去猜。” 安文夕默然,皇家的事情,又有多少是可以说得清的。 “胭脂,不如我们来下棋吧。”楚君昱看着安文夕脸色微变,立即转了话头。 “好。” 楚君昱指尖掠动,不出片刻,已经在棋盘上摆出那日的剩局来。 安文夕惊道:“你竟然还记得?” “这是自然,该你了。”楚君昱翩然落下黑子。 这一局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茶水都已经添了三次。 楚君昱勾唇道:“胭脂,你输了,想赢你一局真是不容易。” “驭——”夜影勒住了缰绳,慢慢放缓了速度,他撩起车帘对楚君昱道:“殿下,前方有人拦住了去路,依稀可以认出是夏皇身边的羽卫。” 夏皇? 安文夕闻言,手里捧着的手炉蓦地一松,他追来了! 楚君昱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安心待在里边,我去外面瞧瞧。” 渐渐靠近前方的青蓬马车,左言勒住缰绳,停了下来。看着楚君昱掀开车帘,他利索的翻身下马,行至车前,突然单膝下跪道:“属下左言恭迎瑾淑妃。” 马车内的安文夕蓦地一惊,来人是左言? 楚君昱讥讽的笑道:“瑾淑妃早就死在了夏宫,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瑾淑妃了!” 左言起身道:“三殿下,敢问车内何人?” “本宫车内何人,似乎没有必要向左大人报告吧。”楚君昱居高临下瞧着左言。 “三殿下如此遮掩,难道马车里藏了什么人不成?” “放肆!”夜影一把抽 出腰间的剑指着左言。 左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来,“劳烦三殿下将这两样东西交给车内之人。” 楚君昱淡淡扫了眼左言手里的东西,丝毫没有接的意思。 安文夕将车外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左言来此,想必是北宫喆想将她带回去! 左言淡扫了眼手里的东西,对着马车道:“瑾淑妃,不知您是否认识这缀着璎珞的羊脂玉和紫玉玲珑簪。” 安文夕心中一惊,羊脂玉是箐姑姑的贴身之物,而紫玉玲珑簪则是她及笄之时赏给香茗的,那小丫头喜欢的不得了,一直佩戴着。她去枫月谷之前,只是将箐姑姑和香茗安排在了以前她在外面购置的一处别苑里,还没有来得及将她们接进凤青轩,难道北宫喆找到了她们?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一把掀开车帘,对左言道:“给我!” 她慢慢握紧手里的东西,咬牙道:“北宫喆真是越来越让人恶心!” 他竟然三番五次拿箐姑姑和香茗来威胁她! “瑾淑妃先不要动怒,请听我说……” “左言,不要再叫我瑾淑妃,我不是!” “好,公主,皇上让我转告您一句,西楚三殿下此次回京是要和西楚世族月小姐完婚的,您确定要跟着去?” 完婚…… 安文夕听到这个字眼,紧紧抿了唇,好像这么多的天来,她一直都被人耍弄一般,再次想起他那日的承诺,只觉得好笑。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斥责他。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未婚妻,更何况,她曾是北宫喆的瑾淑妃,已非完璧之身。她知道他不介意,可是她介意…… 静下心来,慢慢觉得释然,她和楚君昱之间,一直都是他在主动,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她从来都没有去回应什么。 楚君昱立即慌了神,想要去拉她,却被她匆匆避开。 “胭脂,你听我说……” 安文夕嘴角攒出了一抹笑来,“玉公子,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长的时间。” 她不怪他,她没有理由去怪他。 看着安文夕越加淡然的神态,楚君昱心里越加的凄苦,这么长的时间他难道一直不曾在她的心中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么?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伤情…… 楚君昱看着她苦笑道:“胭脂,回西楚好么?”他觉得现在他的爱情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安文夕咬了咬唇,最终摇了摇头,“玉公子,对不起……” “胭脂,我不要对不起!” “可是……” “我这就出动所有暗卫将箐姑姑和香茗带回西楚好么?” “殿下!”夜影痛心疾首道,殿下现在已经被这个妖女迷惑的失去自我了,难道他连一直筹谋的皇位也不要了么! “公主,我们走吧。”左言催促道。 “我要先见到她们!”安文夕冷冷道,“还有,我不要回夏宫!” “皇上已经吩咐,只要您肯回去,您提出的要求他都会满足!” “慢着,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带她回去!”楚君昱紧紧揽住安文夕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 左言剑眉一拧,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三殿下,若是你执意如此,休怪左言无礼了!”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楚君昱脸上一向的温润被邪魅所代替,右手一翻,握紧了长剑,指向左言。 “都停下!”安文夕怒道。 “胭脂……” “楚君昱,你放我走吧,我不值得你如此。” 腰间的手不禁没松,反而更紧了,楚君昱眼底掠过,他好不容易才让她和他一同去西楚,怎么会放手? 安文夕用力掰着他的手,“不要逼我好么,我答应你,等我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就去西楚找你。” 楚君昱眼睑垂下,轻抿薄唇,圈着她腰肢的手蓦地一松,看向安文夕道:“胭脂,我等你一起喝梅花酒,不要让我失望。” “好,一言为定。”安文夕撑着车辕,跳下马车,对左言淡漠道:“走吧。” 左言大手一挥,后方缓缓驶出一辆马车来,左言抱拳道:“公主,请上车。”说着伸出手来要扶她。 安文夕淡淡扫了一眼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话音刚落,安文夕已经轻盈的跃上马车,她回头看了眼楚君昱,只听他道:“胭脂我等你。”安文夕拂着帘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缓缓放下车帘,走进马车内。 左言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大声道:“出发!” 夜影看着前方的马车远处,心中暗想,也许这对殿下来说是一件好事!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自甘下贱 在马车上颠簸了十余日后,再次来到了承安,左言果然没有将安文夕带回夏宫,而是一路辗转来到一处十分僻静的山庄。 此处隐在山林深处,了无人烟,四季常青的树木葱荣一片。 马车行了很久才缓缓停下,左言为安文夕掀开车帘道:“公主,到了,请下车。” 安文夕伸出玉手撩开马车一侧的帘子,打量了眼四周,整个山庄黛瓦白墙,浑厚中透出一股婉约,枝杈遮掩之间依稀可以辨出青末山庄四个模糊的字来凡。 安文夕放下侧帘,抱了手炉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右手一撑,翩然落下马车。 “公主,这边请。”左言为安文夕引路道。 进了门,景致又有些不同,青砖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柱,宛然一副江南小院之景。 “左言,这青末山庄……謦” “回公主,这青末山庄是皇上两年前购置的别苑,原本是打算送给公主的……”说话这里,左言立即停了下来,然后看了眼安文夕脸上并无异色继续道,“公主,您注意脚下,从这里往前走,然后再第一个路口处左拐,最后直走就可以直达正房,左言就不陪您进去了。” “你去忙吧。”安文夕淡道,握紧了手里的羊脂玉佩和紫玉玲珑簪往前方走去。 偌大的房间内温暖如春,知道她要来,北宫喆早就吩咐人将房内烧得暖烘烘的。整个房间因为没有任何下人而显得有些空旷,北宫喆负手而立,黑衣的绛袍上绣着五爪金龙,日月星辰落在两肩上熠熠闪光,白色貂裘衬得他脸若冠玉。墨发一丝不苟被冕冠束至头顶,尽显尊贵桀骜。 他听到房门处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黑瞳刹那间抬起,视线紧紧锁住来人。 安文夕刚进入房间,身上蓦地涌出一阵暖意,而前方不远处温度骤降,令人如临冰窖,不禁打了个寒颤。 安文夕蓦然抬头,对上那双略带愤怒的幽瞳。 一时间,四目相接的刹那,安文夕蓦地勾了唇,这个男人果然在愤怒。 北宫喆黑瞳骤缩,锁着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朝她走来。 “你真是卑鄙的令人恶心,除了这样的手段,你就没有别的了么?”安文夕摊开手心,咬牙一字一句道。 “只有这样,你才能回来不是么?”他了解她,箐姑姑和香茗是她最后的牵挂,若不是用她们绊住她,只怕她现在都已经身在西楚盛京了! “北宫喆,我问你,箐姑姑和香茗呢?” “箐姑姑和香茗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么?” 安文夕睫毛一颤,顿时明白了北宫喆话里的意思,他竟然骗她! 安文夕咬着下唇,握紧手里的东西砸向北宫喆。 北宫喆一把攫住安文夕的手,用力掼到怀中,眸中冷光乍现,“安文夕,几天不见,你长本事了?竟然敢打朕!” “如果可以——我还想杀了你!”安文夕用力的扳着北宫喆的手,可是却不起半点作用,她还是被北宫喆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朕知道。” 北宫喆粗鲁的抬起她的下巴,双眸冷意森森,“你竟然要跟楚君昱去西楚,他都要大婚了,你还去做什么,难不成去做妾么,你真是下贱的可以!” 听着那刺耳的字眼,安文夕心中涌起一阵酸涩,转瞬被愤怒所代替,他费尽心机将她骗来,就是要这样侮辱她! “我就是自甘下贱,上赶着给人家做妾,关你屁事!”安文夕的脸色因为动怒而涨红,气急连粗话也一起冒了出来。 北宫喆薄唇微抿,下一瞬,低头咬住那粉红的唇瓣,飞快的临摹了一遍她的唇形,然后还意犹未尽的吸了一下。 “唔”唇上突然传来的痛觉令安文夕一愣,紧接着一阵酥麻直袭大脑,还没来得及反抗,上方的人已经松开了她。 北宫喆如宣告主权般,指尖擦过刚刚被他吸允的有些发红的唇边,对安文夕道:“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的,他楚君昱凭什么?” “那你呢,你又凭什么?”安文夕偏头在肩头上飞快的擦去唇瓣上独属于他的气息。 北宫喆看着这一幕,眸光顿时敛尽,冷冷道:“就凭我是你夫君!” “你不是,不是!” “朕这就给你证明朕是不是!”北宫喆大掌探向安文夕的胸前,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急急奔向内室。 北宫喆将安文夕扔到雕花大床上,大掌所经之处,安文夕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剥离了出去。北宫喆褪去外袍,欺身而上。 安文夕双手死死抱着胸前的贴身里衣,怒视着上方的北宫喆,慢慢挪向床角。 北宫喆脸色如霜,将安文夕眼底的厌恶,愤怒收入眼底,这才是真正的她吧,以前在他身下不过是屈意承欢罢了。 “北宫喆,你给我滚开!”安文夕看着眼前兽欲渐起的男人,右手刚想摸向腰间才发现外衫早就被他扔下了床!< /p> 这一细小的动作没能逃过北宫喆的眼底,他探身将安文夕逼至角落,大手攒住她的双手,怒道:“你还想对朕动手?” 安文夕杏眸中写满了愤恨,抬脚朝他的关键部位踢去。 北宫喆双眸微眯,立即提身一错,安文夕重重的一脚踢在了北宫喆的大腿上。 这力道,足以让他断子绝孙! 他想起那时她废了三十将士的阳根,黑瞳骤缩,打蛇打七寸,攻人致命点,这一点,她倒是清楚! 北宫喆顿时一把将安文夕拉到身下,用腿挤开她并拢的双腿,将她身上仅剩的衣物一把撕碎。 “不要!”身上一凉,安文夕忙护住胸前。 “北宫喆,你滚开,滚开!” nnd,他对她用强! 北宫喆再次含住她的樱唇,将她的呜咽悉数吞进腹中,浅浅品尝着她的美好,感受着她的气息。 安文夕躲避不开,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瓣,一时间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而北宫喆却趁机撬开她的唇舌,吻得更深了。 安文夕不断地挥动着双手,而身上的男人怎么也推打不动。 北宫喆大掌一挥,床幔缓缓垂下,遮住了里面的春光旖旎。 北宫喆如一只饕餮巨兽一般,将安文夕折磨的没有半点力气。 云雨之后,北宫喆看向脸色绯红的安文夕,冷冷道:“一会有人会给你送来息子汤,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拥有朕的子嗣!” “还有,你也别妄想逃跑,朕早已将这里封死,连只苍蝇也难以逃脱。” 安文夕淡淡扫了他一眼,疲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沉沉睡去。 马车上颠簸了十几日,刚来又被北宫喆死命折腾,她现在半点力气也无。 不知睡了多久,安文夕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玉手探出床幔,放眼看去,透过窗户,看到窗外有些微弱的光。 “娘娘,您醒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循着声音看去,一位娇小的小女孩身穿粉色宫女离在她的床边。 安文夕刹那间睁开了清明的眼睛,她不是当时被欢凉顶替了身份的红绫么,直到现在欢凉都还顶着她的脸,她早已经将这张脸刻入了脑海。 她当即坐了起来,抱着锦被遮住身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回娘娘,红绫一直都在这里呀。” “当时,不是有人将你带出了宫,并给了你银两让你回家么?” 红绫点点头,脸色浮现戚色,“红绫回到家中,才知道早在三年前,家乡沐阳大旱,颗粒无收,爹娘还有弟弟被饿死了……”说到这里,红绫声音中带了哭音,然后接着道,“之后,左大人找到了我,就将我带到了这里。” 安文夕心中一惊,既然这样,那北宫喆岂不是早就知道欢凉的身份了,若是顺着欢凉查下去,那凤青轩的事他又知道多少?虽然欢凉和凤青轩的瓜葛不大,但是难保他不会朝这方面想。 安文夕扫了眼红绫,杏眸微眯,看来他早就将这一切计划好了! 她还真是傻,千里迢迢跑来,任他欺辱、玩弄! “对了,娘娘,皇上说您醒了,就让您喝一碗汤,红绫这就给您端来。” 娘娘?安文夕勾了勾唇,她现在已经懒得计较这些称呼。 安文夕喝了药之后,问道:“这里都有什么人?” “回娘娘,这里有钟叔,他人特别好,还有小和子和小顺子。” “别的没了?” “没有了,平日里就我们几个,若是皇上来的话,这里的人就多一些,青大人和左大人也会来。” “他经常来么?” 红绫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了,就昨天皇上来了一次。” “娘娘,你要不要洗澡,小和子和小顺子已经为您备下了洗澡水。” 安文夕点点头道:“也好。” 她下了床,才发软双腿酸痛不堪,身子疲软的厉害。 进了浴桶,她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任温热的水浸泡着她的每一个毛孔,洗去北宫喆残留的任何气息。 她脖子上和胸前的朵朵红梅无声的宣告了北宫喆的残暴。 安文夕洗完澡,红绫就为她准备了晚膳,这个小丫头不仅做事周到而且十分细心,而且从不多言,这大概是北宫喆为什么将她接到这里的原因吧。 安文夕用过晚膳之后,身上稍稍恢复了些力气,由于泡了澡,身子也少了些倦怠。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竹林北院 “娘娘,钟叔来了,这里一直由他在打理,总是要见一见的。”红绫捧了杯茶给她。 “好,你让他进来吧。” 走进来的男子约莫四十多岁,修容整洁,举手投足之间甚是沉稳,看起来,十分干练。 “老奴见过瑾淑妃。”管钟下跪行礼道,他知道这里的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宠妃,他不敢怠慢件。 “起来吧,钟叔请坐。”安文夕指着一旁的木椅道,然后看了眼红绫,“上茶。” 管钟也不客气,径直落座,对安文夕道:“瑾淑妃娘娘,这茶就不用了,老奴今日来就是想告诉娘娘一声,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若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老奴,老奴定会让娘娘满意。” “我知道了。”安文夕拂了拂衣袖,她没有自称本宫,瑾淑妃是北宫喆给予她的,可是她却不想承认这层身份。 “娘娘若是闷了,可以让红绫带您四下走走,东院种满了红梅,如今开得正艳。南院有荷花塘,到了夏日,荷叶连天,荷花娉婷,景色极美,湖中心有暖阁,若是娘娘觉着上房冷的话,可以移到暖阁。西院建有观景楼,可以览尽山庄全貌。龊” 安文夕细细听他讲完,这钟叔难不成还以为她会长居于此么,将四季的景色全部介绍了一遍。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若是瑾淑妃没有什么事情,老奴就先下去了。” “红绫,你去送送钟叔。” 安文夕在房内踱步,打量了眼房间的布置,仔细察看,竟然和她在未央宫的装饰摆设所差无几。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早,安文夕白天睡了一天,现在精神的厉害。 “红绫,你陪我出去走走,睡了一天,想走一走。” “不知娘娘想去哪里?”红绫搀着她道。 “随便走走便好。”安文夕已经搭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临近年关,天气苦寒,冰冷的夜色寒凉如水,尤其在这深山里,更清冷了几分。 红绫给她系上了斗篷,她的手里还抱着手炉,所以并不觉得冷。 冰凉的山风吹到了脸上,让她头脑更加清醒,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决不能成为北宫喆的笼中困兽! 安文夕顺着来时的路走着,时不时踢下脚下的鹅卵石,看起来倒真有些闲淡。 整个山庄寂静的厉害,只能听见她和红绫浅浅的脚步声和阵阵风声,安文夕支起耳朵,除却她和红绫的气息,周遭连第三只生物的呼吸声也听不到,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四周,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红绫见她越走越远,马上就要走到山庄大门,忙提醒她道:“娘娘,再往前走,就要出了山庄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外面风大。” “红绫,这山庄外面都有什么?”安文夕和她说着话,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有停止。 红绫看着安文夕马上就要走到山庄门口,心中有些着急,但却不能不回答安文夕的话。 “回娘娘,这山庄外面没什么东西,都是些乱石山林罢了。” “哦?”安文夕还没踏出去半步,立即从暗处闪出两个黑色人影来,皆对她抱拳恭敬道:“请瑾淑妃娘娘回房!” 这是羽卫!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身前的人,离得这样近,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二人的气息,眼前这两个人只怕和左言青玄不相上下,看来这次北宫喆为了看住她竟然不惜出动了羽卫中的精英势力。 安文夕没有逗留,直接转回了身,原路返回,身后的红绫松了口气,她还担心瑾淑妃会大打出手,然后逃出山庄呢。 安文夕瞥了她一眼道:“走吧,我不会走的,你放心便是。”安文夕感觉身后的两个人在她转身之际,也明显的松了口气。 “娘娘,奴婢……” “不用说了,我明白,若是我走了,你无法交差。” 红绫立即跪下道:“多谢娘娘体谅奴婢。” “起吧,以后在我面前跪就免了。” 回到上房,安文夕解去了斗篷,然后将红绫打发去外面守夜,然后进了内室掠上房梁,偷偷的掀开瓦片,往外看去。 借着淡淡月光,安文夕看向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看来这些羽卫都隐藏的很好。 她掷出手里的鹅卵石,击向不远处的树杈,发生一声闷闷的声音来,音声不大,却足以惊动隐在暗处的羽卫。 只见瓦片上方掠过几道人影,脚踩在瓦片之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安文夕立即跃下房梁,飞快的除下身上的衣物,钻进被窝之中。 “扣扣……”传来一阵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然后不待她答应,红绫已经推开了房门,“娘娘,您睡了么?” “还没有,你有什么事情?” 冰冷淡漠的声音令红绫心中微惊,“没什么大 事,奴婢觉得娘娘屋里有些冷,想为娘娘加些炭火。” 她是来检查她有没有逃跑吧! 安文夕讥讽的勾了勾唇,“这个温度正好,不用加炭了,你下去吧。” “是。”红绫轻轻地掩上了门,然后拍了拍胸脯,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到现在手心里还全是冷汗。 安文夕却再也睡不着,经过今晚的试探,若是硬碰硬的话,她根本没有逃脱成功的可能。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计谋来,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 在她醒来时,已经是将近午时了。 她隔着厚厚的床幔唤道:“红绫。” 她喊了半天,却没人理她,就在她准备拢开床幔时,有人却一把掀开了床幔,白花花的日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随即一声清冷的男声传来,“你倒是能睡!” 安文夕闻言,立即一个机灵,一把拉着锦被盖住自己的身体,警惕的盯着来人。 “呵,若是朕想,你能阻止的了么?” 安文夕咬了咬牙,答案很明显,无疑是不能,不然她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滚!” 北宫喆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样子,并没有半分恼意,直接唤来红绫为她洗漱。 安文夕拧了眉,夏宫离这里距离不近,他平日里不仅要议事,还要批折子,怎么会来了这里? “过来!”在她还在愣神之际,北宫喆一把将她拉到桌前。 一阵阵诱人的香味瞬间袭击了她的蓓蕾。 “想吃就坐下!”北宫喆瞥了她一眼,他再了解她不过,她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 安文夕咬了咬唇,始终没有落座的意思,北宫喆起身道:“你自个儿吃吧,朕一会再来看你。” 北宫喆一走,安文夕松了口气,也不再抵触,执起筷子吃起饭来,红绫在一旁细心的为她布菜。 北宫喆立在上房门外,抬眸看向房内,双眸幽深,然后转身离开,行至东院门口,身影一闪,沿着曲径走进北院。 北院和东南西三院相对隔绝,中间有一片竹林,将北院遮的严严实实。而且,竹林中布有阵法,在外面看来,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根本不能发现里面还有一处院落。 北院的屋舍全部由竹子建设而成,竹屋和外围的竹林浑然一体,身处此处,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房间内有一女子躺在竹床之上,那女子紧闭着双眼,看上去不过是二十七八岁,面容苍白可怕,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就连手上也没有半点血色。守在她身旁的男子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却花白了大半,用手帕蘸了水一点点擦着她的唇瓣,然后轻轻地为她梳着她的头发。本是垂至脚踝的墨发,却黯淡的没有任何光泽。 只见那男子万分小心的捧着女子的青丝,在她耳边轻道:“阿虞,你以前最喜欢这一头墨发了,为夫给你洗洗,然后用漂亮的簪子给你挽起来,你觉得如何?” 男子低低说着话,而床上的女子却是始终没有答话,男子并不以为意,只顾自己说着话,仿佛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习惯了如此一般。 “阿虞,若是你能再睁眼看看为夫该有多好。”男子说着,眼中已然有了泪光。 他的阿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他了,若不是有这琉璃珠护体,只怕早就化成了累累白骨。他本以为阿虞被那个女人毁去尸身,没想到上天竟然如此厚待,让他还可以再次见到阿虞。如今,他还能为她擦身洗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男子微叹一声,又喃喃道:“阿虞,为夫这就为你洗头。” 北宫喆静静地伫立在了门外,听着里面男人的喃喃自语,心中泛出点点酸楚,爱至深处,大抵就是如此吧。 他的眼前浮现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曾经的她嬉笑着对他招手,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终究是他伤了她…… “吱呀——”男子只专注着给女子擦头发,根本没有注意房外有人已经站了许久。直到房门被人打开,他才警觉地扭过头去。 来人一袭绛紫衣袍,尊贵无比,透过他肆意而飘的墨发,彰显出别样的清冷。 凛冽的北风随着他的进来呼啸着灌了进来,男子立即拉起被子为躺着的女子盖上,殊不知那女子早就失去了知觉,这一举动,根本毫无意义。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你滚出去 北宫喆径直走进屋内,随手将门带上,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翩然落座。 男子拉着被子的手蓦地一顿,“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夕儿她也在这里?” 北宫喆的视线落在躺着的女子脸上,看着那张绝美的倾世容颜,目光微凝。 “我在问你话呢!”男子隔断了北宫喆的视线,仿佛被人窥探了稀世宝贝一般。 北宫喆扫了眼安莫霖,淡道:“没错,夕儿是在这里,你若是不想她公之于众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修长的手指指向竹床上的莫虞件。 安莫霖眸光一暗,咬牙道:“我能答应你,可是你答应我的事呢?”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仿佛不想吵到一旁的女子。 “朕已经答应你了,不然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见到她?龊” 安莫霖握了握拳,最终忍住了自己的怒气。 当初,他答应北宫喆以江山换莫虞,北宫喆答应他不屠城、不伤人,可是后来有了曹暮烟操控夕儿一事,事情朝着众人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夕儿掏了江向晚的心,北宫喆提前攻入大安,将他挟持。 他的确没有屠杀一城,伤害一人,却独独苦苦折磨夕儿,亦是将他囚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逼问千年龙魄的下落,等到曹暮烟来了夏宫之后,他才放他出了密室,来到青末山庄和莫虞团聚。 由于北宫喆没有拿到千年龙魄,所以迟迟没有依言交出引魂丹! “那引魂丹本就是月无痕夫妇为莫虞炼制的,你怎么能用到江向晚身上?”安莫霖咬牙。 北宫喆蹙了眉,“这是夕儿欠她的!” “你——” “你放心,朕说话算数,两月之后,就将引魂丹归还,来复活她。” “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安莫霖看向莫虞的那一瞬充满了柔情。 “当然不会。” 北宫喆抿了抿嘴角,过了片刻道:“最近有个人频繁活动在承安,给朕惹了不少麻烦,朕出动了羽卫都没有将他拿下,这令朕十分头痛,朕想你可能会认识。” “谁?” “凤公子,凤轻歌!”北宫喆盯着安莫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安莫霖心中一惊,凤轻歌,不是早年夕儿在外混迹三国时用的名字么? “你可认识?” “不认识。”安莫霖淡淡道。 “是么?”北宫喆别有深意的打量着他,“可是外面皆在传他是你的私生子!” “这样的传言你也信?”安莫霖讥讽道。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暗中谋划着朕的天下的人,朕自然得多注意一些!” 北宫喆满意的勾了勾唇,他一直注意着安莫霖的神情,虽然他面上毫无波澜,但他微缩的瞳孔出卖了他。 临走时他看了眼莫虞,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扔给安莫霖道:“这个对她有帮助。” 安莫霖看着手中的帝王引倒吸了一口气,他竟然将此物给了他? 随着晚儿脾气越来越难以控制,帝王引对她的效果不大,他就将此物收了回来,如今看着莫虞灰败的神色,只怕经过十年光阴,那琉璃珠的精髓已经消耗殆尽。他将帝王引留下,只是希望莫虞可以坚持到千年龙魄注入到晚儿体内。 安莫霖握着手里的帝王引,半天淡吐道:“你不要再伤害夕儿了,这孩子脾气随了阿虞,倔得厉害。但凡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反之,凡是她不喜欢的事情,谁也强迫不了!” “呵……如今是她和你向来器重的侄子在筹谋朕的江山,恨不得步步置朕于死地!” “在他们眼中,你是灭了我们大安、杀害我的凶手,他们自然恨你。” “夕儿恨我是为此,至于那安景晟为了什么想必你心里比我清楚!”北宫喆凉凉扔下了这句话,转身出了竹屋。 安莫霖闻言浑身一震,慢慢垂下了眼睑,然后踉跄着跌坐下来。 随着北宫喆的脚步,竹林中的竹子慢慢又回到了远处,原本他踩着的那条小路转瞬消失在了他的脚下。 等他再次回到上房时,安文夕早就已经用过了午膳,歇下了午觉。 北宫喆见她睡得香甜,没有作声,直接出了房门,让红绫好生照看,然后叫来管钟道:“钟叔,南院水上汀兰收拾的如何了?” “回皇上,暖阁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了,里面的摆设和上房内完全一致。” 北宫喆点点头,“你择日就差人将她的东西搬到汀兰阁吧,她向来有些怕冷。” “是,老奴知晓了。” 管钟忙应道,但看皇上如此小心呵护的行径,果然是将那个女子放到了心尖上。 “皇上何时回宫,老奴已经为皇上备好了马。” “待会吧,朕先带她去瞧瞧,看看是否合她心意。” 北宫喆 一走,安文夕就睁开了眼睛,她压根就没有睡,只不过是不想看见北宫喆罢了。 辗转反侧了片刻,觉得闷的厉害,她刚刚想撩开床幔透透气,就看到北宫喆正立在床前,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安文夕蓦地放了下床幔,隔断了视线。 “不装了?”北宫喆走近道。 安文夕双手攥着被角,抿着唇不说话。 北宫喆掀开床幔对她道:“赶紧起来,朕带你四下走走,消消食。” “我现在就想睡觉!” “朕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安文夕将被子往脸上一蒙,索性不去理他。 北宫喆一阵咬牙,这一点倒像极了以前,幼稚之极,却在他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 “赶紧,否则朕就上来陪你一起睡!” 安文夕蓦地拉下被子,露出愤愤的脸颊来。 他的一起睡,她自然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我穿衣服,你滚出去!”安文夕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速度点,别磨磨蹭蹭的,朕的耐心可是有限……” 北宫喆话还未说完,安文夕双手一拉床幔,将北宫喆的话直接屏蔽在了外面。 北宫喆脸色一僵,嘴角却慢慢勾起,踱步出了内室。 不消一盏茶功夫,安文夕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北宫喆面前,大红的襦袄,大红的披风,就连脚上的靴子也缀着红色毛球。 北宫喆知道她现在只穿红颜色的衣物,所以在青末山庄只为她准备了大红色的衣物。眼前的女子红衣墨发,肆意张扬,仿佛踩着一朵朵彼岸花朝他走来,灼目耀眼。 北宫喆神情微微一滞,然后霸道的扣住她的手道:“走吧。” 安文夕知道自己挣扎不脱,也懒得再去费力,只得由着他牵着。 虽然他平日里冷若冰山,离他太近就会被冻得无法呼吸,可是他的手却十分温暖。 北宫喆拉着安文夕慢慢的走着,宛然一副少年夫妻午后散步的情景。 走了不久,便已经步入了南院,这是安文夕第一次来这里,目之所及是一汪望不见尽头的湖水,举目四眺,微波粼粼的水面在淡薄的阳光下泛出点点光芒,空旷的空间令她的视野豁然开朗。 湖中心有一处小岛,被花草树木围绕着,景色美不胜收。 安文夕不仅止住了脚步,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北宫喆没有回答,径直拉着她走进湖边。 安文夕看见湖边上停泊的小船,顿时明白了北宫喆的意图,就在她准备自己跳上小船之时,北宫喆却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肢。 “搂紧我。”话音刚落,北宫喆已经运气轻功带着她飞跃湖面。 从岸边到湖中岛至少有五百米的距离,这对习武之人来说,用轻功掠过去并不是易事,更何况,北宫喆怀中还抱着她。 只见他足尖轻点,踩着湖面,如履平地。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行至小岛之上,稳稳地落了地。 早开的山茶花开满了整个小岛,红白粉紫,将小岛装点的姹紫嫣红。阵阵淡雅的花香扑入鼻翼,在这清冷的冬日里增添了抹清新。 “这里。”北宫喆将她引至暖阁。 安文夕抬头看见汀兰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和这婉约的建筑颇为不符。看那熟悉的字迹,安文夕了然,这是北宫喆亲笔题的字。 安文夕刚踏入暖阁,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花一草,皆是按着上房,也是未央宫的布置来摆放的。 安文夕心中蓦地涌出一抹感动,目光在所有的陈设上面流连一遍,嘴角慢慢上勾,浮现讥讽的笑来,这北宫喆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你若是喜欢这里,明日便可让钟叔帮你搬到此处。” 湖中心的小岛,环境宜人,且无人打扰,的确是个好居处,但是这话从北宫喆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安文夕觉得北宫喆不过是想进一步将她囚禁在此处罢了。 当即冷冷道:“不必了,我住不惯这里。” “你不妨看看这里再做决定。”北宫喆引着她走向内室。 “不必了,我又不是你金屋藏娇的女人,不需要住得这般隐蔽。” 北宫喆脸上淡淡的笑意慢慢消逝,握着安文夕的手不觉得加大了分力度。 “随你。”北宫喆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瞥了眼浑身带刺的女人,浅啜一口。 然后对她冷道:“过来!”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不想领情 冷不丁的被人大力的拉了过去,安文夕一个踉跄,而她此时赫然坐在了北宫喆的大腿上,他的双臂圈着她的腰肢,让她无处可逃。 感觉男性特有的刚阳气息混着淡淡清凉梨香萦绕着她的鼻翼,安文夕蓦然抬头,对上北宫喆幽深的黑瞳。才发觉他的鼻息离她不过是一指的距离,她猛地后退,不料却被他一把掼进怀中,为了防止撞上他的唇,安文夕低着头,额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膛上件。 安文夕略略皱眉,右手揉着额头。 “知道疼就给朕安分点!” “北宫喆,你到底想怎样?龊” “朕想怎样你难道不明白么,朕想让你对朕上点心,爱上朕!”北宫喆一手圈着她,另一只手勾着她的下巴,让她和他对视。 “你死了这条心吧!”安文夕咬牙。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我心里怎样想的,我自己最清楚,你以为仅仅靠着相思蛊就能锁住我了?这绝不可能,就算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安文夕都不会爱上杀父仇人!”安文夕看着他双目如沁冰霜,歇斯底里道。 北宫喆收紧了揽在她腰间的手,低头欲含住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不料安文夕偏头躲避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得逞第二次么?” 北宫喆扣住她的双手,怒斥道:“你若是不想让朕在这里要了你,就不要再乱动!” 安文夕嘴里弥漫着血腥,抬手擦到嘴角的血迹,“你被千人骑万人枕,不觉得脏么,别来碰我!” 她和他相比,力量悬殊,她奈何不了他,就气死他好了! 北宫喆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登时黑成了锅底,握着她的手力道不自觉加大了一分。 半晌,北宫喆蓦地勾唇,“你还在意这个?” 安文夕冷嗤一声,没有说话。 那鄙夷的神色令北宫喆心中一刺,半晌,他才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对她道:“这里相对更温暖一些。” “我不需要。”可惜,她并不想领情。 北宫喆眸光一黯,“这小岛本就是朕为你而建,你既然不喜欢朕就将它移走!” “随便!” 看着安文夕决绝的神色,北宫喆腹中顿时凝结了一口气闷气,他三番五次交付真心,却次次被她狠狠践踏。 他不止是心痛,更多的是心累。 北宫喆抿了抿唇,放开了安文夕,冷着一张脸径直出了汀兰阁。 安文夕淡漠的扫了眼他的背影,随即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啜了下,没想到这茶还挺不错。 安文夕在殿下随意的看了看,然后又转身去了内室。果然,所有的一切皆是按着她的喜好来布置的。 待她出了汀兰阁看着外面一片汪洋的湖面时,一时有些傻了眼,来时是北宫喆用轻功将她带到此处的,那小船还停泊在对岸,且不说她的内力没有完全恢复,就是放在以前,这么远的距离,她也没有把握可以顺利的飞越过去。 这大冷的天,难不成要让她游到对面么? 安文夕来回在岸边踱着步子,黛眉轻挽,待看到汀兰阁的木门时,眼前一亮。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回到对面。 她还未来得及动手,一袭紫袍的北宫喆蓦然从房顶之上骤然落下,衣袂翩翩,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他幽深的眸子朝她看来,一阵彻骨的寒意立即扑面而来。 北宫喆一把提起安文夕,紧紧的夹在腋下,不容她反抗,带着她轻松地从湖面掠过。 上了岸,北宫喆将安文夕扔在岸上,然后一个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出了南院。 管钟看着北宫喆脸上带着怒气,再看到他肩胛处的淡淡血迹,不由得心中微微吃惊。 “皇上,老奴为您包扎一下吧。” “不必了,备马,回宫!” 管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北宫喆脸色黑的厉害,他不敢多言,低着头跟在北宫喆身后。 将北宫喆气走,安文夕心中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有些烦闷,照着来时的路线 回到了上房。 此时距离年关不过半月,安文夕身在这深山老林中,消息闭塞极了,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由于她将北宫喆气走,接下来的十余日,北宫喆再也没有来过。 安文夕待在这青末山庄十余日来,丝毫没有什么逃跑的念头,大家不禁松了口气,但是警戒却并没有松懈下来。 她每日里用过膳,就在这山庄四处走动,东院的梅林固然美丽,但相对于枫月谷大片的梅林到底是差了些。至于南院,如今处在冬季,除了那一汪湖面和湖中心的小岛,也没有多少景致。倒是西院,安文夕去的多一些,几乎每日都要去走一走。 西苑的观景楼几乎被四周高大的树木完全遮住,人站在上面颇有些幽深的意境,安文夕喜欢这种感觉。 她立在观景楼上,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俯瞰着整个山庄的景色,亭台楼阁,虽是冬日,景色却有几分盎然。 据她这么多日的观察,观景楼被树木环绕,且高大的乔木枝杈丛生,利于攀爬,她若是想逃,这观景楼也算是最佳场所了,只是隐在暗处的羽卫不是省油的灯,她的一举一动又皆在监视之中。 安文夕看着飞窜在几棵大树见的野雀,双眸蓦地一亮,随即淡淡的勾了勾唇。 “娘娘,我们回吧,您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红绫搓了搓冻得渐渐失去知觉的双手。 安文夕的鼻尖冻得通红,而她仿佛浑然未觉一般,依旧靠在观景楼的栏杆上,俯视着下面,眼睛看着上房后面那一片翠绿的竹林,眸光深深。 这竹林,倒是葱荣。 红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心的解释道:“那一片竹林诡异的很,奴婢从还不敢去那里,听小和子说,以前那底下是一片墓地,后来上面生出了竹子,这些竹子靠着死人的气息长得越来越繁茂,总之那里阴气过重。但听钟叔说,皇上倒是挺喜欢那竹林。” 安文夕看着红绫一脸凝色,不像是作假。 她杏眸微缩,垂下了眼睑,她曾暗暗观察过,那竹林内分明布有机关,说是诡异、阴气过重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是却很想知道北宫喆在那里藏了什么,她一直有直觉那竹林中的东西和她有关系。 可是,竹林处隐在暗中的羽卫反而不多,到底是北宫喆在故意试探,还是她想多了? 安文夕看着冻得麻木的红绫,淡道:“罢了,回吧。” 由于她喜欢在观景楼观看风景,钟叔就在观景楼二楼上安置了临时的寝殿,虽然布置不如上房齐全,但尚且可以让她在此歇歇脚。 安文夕捧着杯热茶,不紧不慢的啜着,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这天晚上,天空之中再次落了雪,纷纷扬扬,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安文夕虽然喜欢雪,但是天气冷的厉害,她也懒得动,一直在屋子里闷了两日。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年关。 她靠在窗前,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的心情也一点点灰败下去。 除夕夜,本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安文夕一个人守着整个空旷的山庄,心中酸的厉害。 她先祭拜了逝去的父皇、母后和王叔,然后一个人早早的窝进了被窝,连晚膳也没有用,任红绫唤了半天也没有答应。 红绫只当她是困了,便没有再吵她,在她的外间守夜。 而竹林的深处,安莫霖望着上房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明明是这么短的距离,而他却不能父女相见。 他的手握紧了莫虞的手,喃喃道:“阿虞,咱们的夕儿长大了,模样比你还美,可惜你不能亲眼看看她的样子。” “还有咱们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若是现在活着的话,也有十岁了。”安莫霖眼底涌出莫大的悲戚来,眼中泛起了泪花。 床上的女子依旧紧闭着双眼,而她身上的衣物和满头的青丝却纤尘不染。 安莫霖指尖流连在她的脸上,似悲悯,似怜爱,久久的凝视着她。 窗外传来阵阵风吹竹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安莫霖为莫虞掖了掖被角,再次瞥了眼上房的方向,叹道:“除夕夜,如此,我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安文夕抱着被子,心中涌起一阵阵烦闷,心头更是笼罩着一层悲戚,在这偌大的房间内,她突然觉得孤寂的厉害。 她索性坐了起来,靠在一旁,懒洋洋的闭着眼睛。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她以为是红绫出去了,并没有多想。 红绫被开门的动静惊到,温暖的房内突然灌入一股凌冽的寒风,她顿时一个机灵,看到推门而入的男子,刚想行礼,却被他制止。 北宫喆递给她一个退下的眼神,然后自己径直去了内室。 北宫喆掀开床幔,看见她只着单衣靠在床榻上,不禁蹙了眉头。 伸手捉住她的双手,冰凉的触感令他微锁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温暖的触感令安文夕一惊,蓦地睁开眼睛,透过微弱的烛光,对上那双写满了不悦的黑瞳。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你赶朕走 安文夕心中一惊,他怎么来了? 今天是除夕夜,宫里会有国宴,必定会忙得不可开交,他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 北宫喆看着女子淡漠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策马狂奔了两个时辰,只为了能陪她一起守夜,可她根本就不想他来。 北宫喆抬手欲解开身上的腰带,似是发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一顿,“睡这么早,是不是没有用晚膳?” 榻上的女子没有作答,他回头对着外间吩咐道:“摆膳。” 安文夕立即将自己缩进被子里道:“我不饿,不想吃。龊” “那就陪朕吃!”北宫喆将她的衣物递给她,示意她起床。 “你若是想吃就自己吃!”安文夕翻了个身,只给北宫喆留了个后背。 北宫喆心中一涩,他不惜提前摆了宫宴,然后抛下满宫的人来到这里,换来的却是她的横眉冷对么…… 他握了握拳,放柔了声音道:“夕儿,吃点东西再睡也不迟。” 回答他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他抿了抿唇,将床上的女子一把捞起,禁锢在怀中。 “你干什么啊?”安文夕不耐,都说了不吃,还要怎样? 她扫了眼北宫喆一脸寒冰的脸,挽了黛眉,他心里不爽,她心里也烦闷的厉害,所以不要来招惹她! “回皇上,晚膳已经摆好,现在是否用膳?”红绫福身行了一礼。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来吃点东西。”北宫喆拿起安文夕的衣物不容她拒绝的往她身上套去。 安文夕死命的抱紧了身上的被子,似乎要和北宫喆死扛到底。 北宫喆黑瞳骤缩,一把扯开她身上的被子,扔到床下,怒道:“朕有的是方法让你乖乖听话!” “既然不想用膳,那就就寝吧!”说着大手伸向安文夕身上的单衣。 安文夕侧身一避,随手捞过床榻上的衣服,敏捷的下了榻,旋身之际,已将衣服全部穿在了身上。 立在身后的北宫喆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和冰冷的脸庞不相称的狡黠。 她径直来到外间,看着桌子上的食物,肚子里的馋虫活跃起来。 北宫喆施施然落了坐,执起银筷,为她布菜。 安文夕闷头吃饭,北宫喆依旧冷着一张脸,两个人一时无话。 看着她专心吃饭那安静的样子,北宫喆心中蓦地涌出一阵温暖,能和她一起简单的用次膳,静静地看着她,这种感觉也十分美好。 如此,便好。 安文夕感觉到院子头顶的视线,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胸中一闷,放下筷子,走进内室,唤来红绫伺候她洗漱。 看来今晚北宫喆时打算宿在这里了,想起初来那日,安文夕的心蓦地一沉。 果然,等她洗漱完毕,北宫喆已经坐在了床榻上,她一时有些踌躇不前。 “夕儿,过来。” 北宫喆起身将她揽住床榻上,张开了双臂道:“为朕宽衣吧。” 他的这个动作娴熟无比,仿佛做过了无数次一样,安文夕心中突然一刺。 “我又不是你的那些妃子,更何况,今天你不许睡在这里。” “这是朕的地方,你赶朕走?” 安文夕翻身上榻,用厚厚的床幔遮住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个脑袋,警惕的看着北宫喆。 北宫喆自己解了腰带,然后一一褪下身上的衣物,露出精瘦的上身,常年未见阳光的皮肤十分白皙。 他大力的一把扯开床幔,慢慢将安文夕逼近床角,勾唇道:“难道非得逼朕对你粗鲁么?” “滚开!” 安文夕刚提脚,就被北宫喆一把握住,他用力一拉将她拉至身下,迅速将她身上的衣服剥落,待看到她月白的里衣时,指尖一滞,将她整个儿捞在怀里,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后背处温暖的触感令安文夕身子一颤,立即弯起了身子,不料却被身侧的人抱得更紧了,他的臂弯紧紧的揽着她。 “北宫喆,你要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 那轻淡的语气却霸道至极,充满了宠溺,安文夕的心似乎不受控制的骤然跳了两下。 半晌,安文夕吸了口气,“春天快要来了,我想放风筝了。” 身侧的人没有说话,耳边有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翼,有些痒痒的,安文夕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以前那样。” “嗯。”北宫喆轻轻发出了一个音节。 “元宵节,你带我去看花灯好么?” 北宫喆闻言,脸色倏地一变,冷道:“你想趁着人多逃走?有朕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安文夕嘴角勾了勾,一时静默无言。 片刻,那厢传开男人低沉的嗓音道:“你若 是嫌这里太闷,朕可以陪你去看花灯。” 过了一瞬,他再次道:“别想在朕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样。” 安文夕冷嗤道:“我在你面前还能耍花样么?”都已经成为他的阶下囚了,她还能如何? “你知道便好。”这一声冷意渐淡。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眼中一片清明。 “北宫喆,你放开我,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来气。”她挣扎不脱,只得软下了语气,靠的太近,他的气息令她有些不自在。 她一直都像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一般,一时收了爪牙,令北宫喆一愣,微微松了些力道,然而他的手却慢慢的抚上安文夕的后背,一下下轻抚,细密温柔,安文夕霍然睁开了双眸,立即按住了他的手。 不料他的令一只手更是大胆的伸进她的里衣,朝她的胸前探去。 安文夕一惊,差点从床上惊起,一只有力的臂膀拦住了她,一道略微有些嘶哑的嗓音道:“朕不再碰你便是,安心睡吧。” 她的腰上搭着一只大手一动不动,十分规矩,安文夕松了口气,心中蓦然涌出一阵温暖。 北宫喆微叹一声,还是她卸去一身尖刺的时候最可爱。 第二日安文夕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早已离去,枕边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娘娘,您醒了。”红绫见她醒来,立即端来了搭着毛巾的铜盆伺候她起床。 安文夕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用了晚膳。 “娘娘,今天是大年初一,山庄里本没有多少人,因着娘娘在这里,钟叔和小和子、小顺子做了些吃食,想献给娘娘,也算是给娘娘拜了年。” 安文夕靠在美人靠上,心中一动。这山庄的确冷清,一点年味也没有。 “我自己倒也冷淡的慌,上午的时候让他们一起用膳吧。” 午膳时分,钟叔带着两个模样俊朗的小太监进了上房,平时安文夕所有事宜都由红绫打理,她对这两个小太监只在散步时见过几个侧面,印象不深。 “奴才给瑾淑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都不必拘礼。” “娘娘,这是皇上快马加鞭为您送来的礼物。”管钟令小和子和小顺子将身后的东西抱进了室内。 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安文夕嘴角一抽,这是北宫喆送她的风筝? 她走过去视线一一掠过,有大有小,有长串、有桶式、有硬翅、还有软翅,凡是市面上可以买的到的,皆被他搜罗了来,安文夕的心蓦地一涩。 他一直想着讨她欢心,而她却筹谋着如何逃离…… 钟叔看了眼她的神情道:“皇上说娘娘闷了,先放放风筝打发打发时间,过几日他就来接娘娘出去看花灯。” 安文夕点点头道:“有劳钟叔了。” 管钟摆了摆手道:“将吃食为瑾妃娘娘呈上来。” 凤尾鱼翅、宫保野兔、八宝野鸡…… 这一餐倒是丰盛,安文夕淡扫了眼对钟叔道:“左右没有外人,你们都一同坐下吧。” “奴才不敢。”小和子和小顺子皆垂下了头。 “在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的规矩。”安文夕悠然落座。 “瑾淑妃让你们坐下,你们坐下便是。”管钟率先一撩衣袍,坐下了安文夕下手,红绫也挨着安文夕坐了下来。 那两个小太监见管钟和红绫如此,虽然胆怯,但还是一一落了坐,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 经过这件事后,安文夕和管钟以及小和子和小顺子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平时但凡安文夕有什么吩咐,他们皆尽心尽力,让她满意。 过了大年初一之后,接下来几日,天气渐渐放晴,地上的积雪也慢慢消融,安文夕便央红绫拿了北宫喆送来的风筝去了东院。 东院安置了一排厢房,厢房和梅林之间一片很大的空地,正好可以来放风筝。 每次安文夕放完风筝出了东院,经过竹林,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此徘徊片刻,眸光深深,望向竹林,仿佛想窥探什么一般。 经过几次之后,守卫在此处的羽卫不动声色的多了起来,安文夕再次经过之时,便再也不敢逗留。 “红绫,将我的风筝拿来。” “娘娘,还要去东院么?” “不了,今天去西院。”安文夕起了身,换上了较为轻快地衣服。 “好,奴婢这就去拿风筝。”红绫没有异议,只是有些奇怪春天还没有到,娘娘怎么如此热衷放风筝,竟然每天都要去跑一圈。 每次娘娘穿的衣服都很单薄,她怕长此以往,娘娘不小心染了风寒,皇上怪罪下来,就糟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声东击西 安文夕一连三日皆在西院放风筝,有时甚至看着天空中的风筝怔怔发呆,一开始红绫还心存疑问,时间一长便习惯了她如此。 如今已经是初十了,她已经在这青末山庄待了半月有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几乎将她闷得浑身发霉。 更重要的是,这里尽在北宫喆的掌控之内,她根本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至今为止,她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和晟哥哥联络了。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赶在元宵节之前离开件! “红绫。” “娘娘今日是要去东院还是去西院?”红绫见她换好了衣服,于是将她的风筝拿来。 “西院。” 安文夕扫了眼红绫手里的风筝道:“太小了,你去换只大的来。龊” “是,娘娘。” 过了片刻,安文夕看着红绫手中足有一人高的风筝,满意的点点头,她双手攥了攥掩在红衣里面那身颜色和风筝颜色快要融为一体的衣服,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今天她特意在里面多穿了件衣服。 “娘娘,我们走吧。”红绫收了手中的风筝。 到了西院,安文夕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始放风筝,而是上了观景楼,在上面驻足许久才缓缓下了楼。 隐在这处的羽卫还不少,得想办法将他们引开才是。 放了一会风筝,安文夕有些倦怠的坐了下来,将风筝的线交给了红绫。 红绫见她精神有些不济,以为她是累了,便道:“娘娘,您若是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不累,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回上房一趟。”安文夕起身时打量了眼空中的风筝。 “是,娘娘。”红绫不疑有他,慢慢放线,专心的擎着手中的风筝。 安文夕回到了上房,然后掠到东院,沿着小径进入竹林,刚踏入竹林入口处,蓦地从上方跃下两个墨衣羽卫,上前拦住了她。 “瑾淑妃娘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安文夕勾唇道:“我来这里想要寻一样东西。” “这竹林阴气过重,只怕没有娘娘要找的东西,更何况,若是娘娘遇到什么不测,我等无法向皇上交代。” “我不过去去就来罢了。”安文夕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只余下两个羽卫相互对视了一眼,皇上特地交代,千万不要让瑾淑妃靠近竹林,难道瑾淑妃发现了什么?前几日瑾淑妃借着放风筝的由头,在此徘徊。之后,瑾淑妃去了西院放风筝,让他们稍稍放下了心,难不成这是声东击西? “追,你去调人过来。”墨衣羽卫说完,身影立即消失不见。 “你多加小心,这竹林的阵法只有皇上一人能破。”另一个人嘱咐了一句。 安文夕早就知道竹林中有机关阵法,不敢大意,她此行的目的不是硬闯竹林,而是打草惊蛇。 她飞快的在竹林中穿梭着,躲避着羽卫的追击,然而在他们看不见她时,她则会显露出自己的衣角,慢慢的将他们引至竹林。 安文夕好似在和羽卫捉迷藏一般,一直躲躲藏藏,觉得被她引到竹林的羽卫差不多时,飞快的绕着竹林想从一侧返回上房。 前方的几株竹子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特别容易干扰人的视觉,明明是稀疏的竹子,却给人一种郁郁葱,看不见尽头的感觉,想必此处便要入阵了吧。 尽管想进去一探究竟,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时间宝贵,根本耽误不起。 安文夕眸色一凛,看了眼竹林深处,握了握拳,在入阵处擦身而过。 若是当时她踏进了阵法之中,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多年后她常常问自己,也许会少些颠沛流离与彼此折磨。 安文夕虚晃一招,利用竹林隐了身形,在羽卫看来,分明是闪身进去了竹林深处。 他们眼中皆掠过凌色,就在他们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说道:“此事只怕有蹊跷,先派人通知皇上!” 一旦进了竹林,他们只怕是再也无法出来,因此,所有的羽卫皆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竹林阵法的入阵处四下守着。 安文夕双眸骤缩,满意的勾了勾唇,从竹林中闪身出来,匆匆掠过上房,褪去身上的红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观景楼。 安文夕看着飞在空中,离自己不远的风筝,然后俯瞰了眼下方擎着风筝的红绫,眸中迸出凛色。 红绫,对不起了! 安文夕右手一翻,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带着凌冽的力道飞快的削断红绫手中的风筝细线。 “啊,风筝的线怎么突然断了?”红绫与伸手去抓,不料断了线的风筝却越升越高,她根本就来不及抓住。 “这可怎么办?”一向沉稳的红绫脸上出现了惊慌。 “砰——” 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声音在她 身后响起,红绫蓦然回头。 而一直隐在观景楼的安文夕伺机而动,掷出手中细不可见的铁丝迅速攀到观景楼周遭的大树上,然后蓦地贴在风筝下面,依此为护,不断的往山庄外面攀爬。 借助风筝逃跑,她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待红绫回过神来,刚才断了线的风筝早已经脱离了她的视线,她的眼中有抹焦急,她想,娘娘平时是个好说话的人,她弄丢了她的风筝,娘娘应该是不会为难她的吧。 守在竹林中的羽卫迟迟不见安文夕的人影,心暗暗沉了下来,似乎察觉了什么,便从竹林的羽卫中抽出了一部分到山庄各院巡查。 红绫看见墨衣高大的男子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先是一惊,随即问道:“这位大人,您有什么事么?” “你是瑾淑妃的贴身侍女,你可有见到瑾淑妃?” “娘娘不见了?”红绫惊道。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她在和你一起放风筝?”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地上的绕线匝。 “娘娘刚才还在和奴婢一起,后来她说要回是上房一趟,一直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回来。” 那人脸色顿时一变,心中暗呼不好,只怕他们全部着了瑾淑妃的道了。 “大人,怎么了?娘娘她……”红绫看着他突变的脸色,心中隐隐闪过一抹不安来。 “你放的风筝呢?” “回大人,刚才风筝的线突然断了,然后风筝就……” 那人不待红绫说完,便纵身越至树杈上,然后不断的跳跃。 “哎,娘娘怎么了,您还没有告诉我?”红绫急急追了两步。 刚才那人一直追出了山庄,走了不远,看到地上的风筝,悬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们一直警惕了这么多日,到底还是让她逃走了! 他向空中发了一颗信号弹,招来山庄的羽卫,沉声道:“瑾淑妃不见了,你们立即去追,我速速去禀告皇上!” 众人看着他手中拖着的风筝,心中顿时明了。 他们皆以为瑾淑妃要利用风筝向外界传递消息,不料她竟是利用它逃跑,这么隐蔽而奇怪的心思,真是让他们防不胜防。 从瑾淑妃一开始放风筝,到竹林的窥探,再到今日私闯竹林,都是为了今日的出逃而步步为营吧。 这的确是声东击西,不过她的目的不在竹林罢了! 如此聪慧的女子,令他们除了惊叹只剩下惊艳了。 一位羽卫快马加鞭匆匆赶去夏宫,径直奔向凌波殿,看到伏案执笔的男子,压力骤增,他双膝跪地道:“启禀皇上,属下无能,让瑾淑妃进了竹林,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咔嚓——” 北宫喆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他倏地仍到一旁,锐利的黑瞳缓缓抬起。 “怎么回事?” “瑾淑妃今日突然进了竹林,白羽亲眼看见她进了阵法,且迟迟没有动静。” 那她现在要么被困在了阵法之中,身受重伤,要么已经破了阵法,进入了北院! “混账!”北宫喆眼底泛着怒气,他养这些羽卫都是死的么,连一个弱女子也看不住! “属下该死,皇上息怒。”那人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琼华殿外再次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刚才那位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即行礼道:“属下白羽叩见皇上。” “瑾淑妃并没有进竹林,而是利用风筝逃跑了!” 北宫喆闻言,眼底一片清明,那日她跟他说想放风筝他就该猜到今天的情景,可是他可是决定要赌一赌,最终,他输得一无所有。 他慢慢跌坐回龙椅,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心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们退下吧,不必再追,将青末山庄的羽卫统统撤掉。” 二人脸上闪过惊诧,这不像是皇上一贯的作风,不管怎样,他以前必定会去看一眼的,而如今怎么表现得如此平淡? “属下告退。”二人心中掀起波澜,而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敢迟疑。 北宫喆起身走进了内殿,看着殿内摆满的莲花灯,唇角逸出一抹苦涩的笑。 “皇上,你看看奴才摆放的如何?”张海忙道。 北宫喆淡淡扫了一眼道:“都拿去扔了吧。” 扔了? 张海心中闪过巨大的惊骇,这皇上好端端的怎么脸色有些不对啊? 这些天来,皇上每天都要抽空亲手做莲花灯,专注而认真,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那温柔的神情他只在皇上曾经看瑾淑妃的时候见到过。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千抬为聘 那一日皇上突然宣布夏宫再无瑾淑妃,众人都说瑾淑妃被皇上赐死,他张海自然是不信的,他这几日一直暗暗猜测,皇上此番行为怕是为了瑾淑妃。 可是,今日为何要将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莲花灯扔掉呢? 北宫喆见张海迟疑,再次沉声道:“朕说了扔掉!件” 他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何他做了这么多,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青玄。” “属下在。” 北宫喆敛尽眸色,“你去守在凤青轩。” 青玄脸上划过惊讶,然后抱拳应是龊。 “招风明、易寒进宫。”北宫喆蹙了蹙眉。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内的青末山庄,安文夕舒了口气,此时的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心情愉悦极了。 他以为那些羽卫就能困住她了么? 他千方百计的想将她囚在身边,而她偏偏要让他失望。 早在来时,安文夕就暗暗拆散了自己身上一直带着的珍珠手链,每走不远就将一粒珍珠散落在不起眼的地方,就是为了今日可以顺利逃脱。 可是现在她怎么也找不到了,而这里并无人烟,唯一的解释就是北宫喆发现了,早就将珠子收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为何这么久了却迟迟不见羽卫追来? 安文夕不敢懈怠,认准了一个方向,拼命的往前赶,两个时辰过后,总算是走出了一望无际的树林。 安文夕放慢了脚步,这才后知后觉有些冷了,她为了逃跑顺利,特地穿了轻便的衣服,刚才一直奔走不觉得,猛然停下来,才发觉深山中冷沁的山风格外的刺骨。 来的时候坐着马车还花费了整整好几个时辰,如今徒步而行两个时辰,依然身在山中,看着前方那座高山,也许翻过这座山就可以看到城镇了。 可是仅凭她两个腿走的话,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她抿了抿唇,走了不久,听到一阵细微而又悠长的马蹄声,安文夕神情一动。 过了不久,一老者摇着牛车缓缓出现在了安文夕的视线内,她心中一喜,立即迎了上去道:“老伯,能不能带我一段路?” “只要姑娘不嫌弃老头子牛车脏,就上来吧。”老者笑呵呵道。 “只要老伯能带我一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会嫌弃。” 牛车上面码了整整一车的薪柴,为了给安文夕腾出来坐的地方,老伯将树枝往后挪了挪,看着她衣服光鲜的样子,又用衣袖擦了擦身侧的地方,这才让安文夕落座。 安文夕看着心中一暖,“谢谢老伯。” 老伯再次驾起了牛车,和安文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道:“姑娘,老头子瞧着你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在这深山里?” “不瞒老伯,因为家里人非逼着我嫁给一纨绔恶霸,小女子无奈之下,只好选择逃婚,不料在郊外遇到了土匪,慌不择路就到了这里,然后怎么也走不出去了……”安文夕说着挽了黛眉。 她不想故意骗人,但是又怎么能说她是刚从北宫喆魔爪底下逃脱的呢。 安文夕在这深山里狂奔了两个小时,发髻微乱,衣服上沾了灰尘,这个样子倒令人信了几分。 老伯听着她的话,微叹一声,“这深山里鲜有人来,且山高林密,一般到了这里的人多数会迷路。” “既然这山容易迷路,为何老伯却要到这里砍柴呢?” “小老儿最远便是到这里,再往深处也不曾去过,更何况,这里的柴好,能卖个好价钱。” “今日才不过是初十,老伯怎么就出来砍柴了?”他不是应该待在家中举家齐乐、安享天伦么。 “姑娘,你有所不知,大夏新帝登基以来,放松了对商贾的控制,而且大年初一那日皇上立后,举国欢庆,从第二日起瓦舍就开始营业,小老儿砍了柴去卖,希望能贴补家用……” 立后? 安文夕听到这个字眼嘴边一直挂着的淡笑顿时凝结在了嘴角,接下来老伯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下去。 “他立了谁为后?” “姑娘是想问新立的皇后么?”老伯没有注意到她神情有异,继续道:“我听人说好像是太后娘娘为皇上立了江家小姐为后,龙心大悦,千抬为聘大赦天下,举国上下欢腾一片。” “初二那日皇上就将一千抬聘礼全部送到了左相府,车马络绎不绝,据说足足运了一日,那盛大的场面,可惜小老儿没有机会看到……” 千抬为聘…… “夕儿,待我再次归来,便千金为聘。”那个人清润的嗓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这一句誓言早就随着国殇破灭了,安文夕微微攥了攥衣角。 呵…… 他终于还是立了她为后,青梅竹马,这情谊果然是他人难比, 安文夕讥讽的勾了勾唇。 安文夕听着老伯的话,心口钝钝的疼,闷得难受,她明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已经不爱了,为什么听到他立江向晚为后心中会这么烦躁? 她一直不想去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每每都用恨意去麻痹自己,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放下她的九哥哥。 恨之深,爱之切,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不是么。 安文夕咬着唇,恨自己无能,不能去控制自己的感情。 怪不得他那日走得那么早,原来竟是为了这个。既然他要立后,为何还要来找她? “姑娘……” “姑娘,姑娘……” “老伯,你叫我?”安文夕蓦然回神。 “我见姑娘一直在走神……” 安文夕扯了扯嘴角,“我在想老伯说的那盛大的场面……” 老伯微叹了口气,“那可不是我这泥腿子可以想的出来的。” “驾、驾——”老伯扬起了牛鞭。 “姑娘,你想去哪?” “老伯将我带到这附近的城镇便可。” 一路颠簸,终于在迫近日暮之时赶到了毗邻承安的小城丹城,安文夕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强塞给老伯做谢礼,然后自己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日,安文夕展开安景晟的信,蹙了蹙眉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人自负狂妄的话:本王相信凤公子迟早回来找本王的。 手中紧握着书信,晟哥哥竟然要让她去找六王爷慕容清合作。 那可是一头蠢蠢欲动的狼! 安文夕收拾一番,戴上人皮面具,将墨发束至发顶,身着男子衣服出了客栈,前往承安。 红灯高悬,张灯结彩,人潮如流,年关的承安比平常更添几分繁华。 安文夕坐在马车内,撩开车帘,看向车外的景致,一大早的承安便已经人声鼎沸了。不少小孩子手中拿着炮竹,充满童趣。一些酒楼前面更是车马如云,许多达官贵人拜亲访友,宴请亲朋好不热闹。 远离了闹市,周围寂静了不少,安文夕缓缓放下车帘。 “驭——”马车骤停,安文夕蓦地一个趔趄。 “公子,前方有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赶车的男子对她说道。 安文夕略略皱眉,“将马车靠在路边,让他先行。” “公子,那人让我们先行。”赶车男子对着车内道。 “既然如此,我们先行便是。”安文夕应了一声,素手掀开车帘,却不料正和对面掀着车帘的男子对个正着。 竟然是他! 眼前这个放肆张扬的男人不正是慕容清么,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如此正大光明的活动在承安。 显然那人看到她也是一脸惊讶,嘴角含笑道:“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凤公子,真巧。” “的确巧。”安文夕说了一声,刚欲放下车帘,只听那人又道,“既然遇上了便是有缘,不知凤公子可否赏脸去陌上花开茶肆坐一坐?” 本欲拒绝,想起晟哥哥那封信,她淡道:“好,就依六王爷。” 二人同上了茶肆二楼,慕容清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指尖轻轻的摩挲着杯沿,神情闲适又悠远。 “本王想着像凤公子这样的妙人应该是喜欢品茶抚琴的,凤公子的琴艺一绝,不知在茶艺上有研究?” 怎么他一开口,安文夕就觉得他话里有话。 “研究谈不上,不过是平时喜欢饮上两口罢了。” “凤公子过谦了,你尝尝这茶如何,是否合你胃口?” 安文夕浅浅啜了两口,这茶清醇中透着淡雅的香,虽比不上她平时喝的,但在宫外茶肆中算是顶好的了。 “还不错。” 慕容清饮尽杯中茶,说道:“味道不错,但还是淡了些,比不得宫中的贡茶。”说着摇了摇头。 呵……宫中的贡茶,他这是在暗示她,只有做了皇上才能拥有最好的东西,享受到这世间的尊贵么。 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安文夕又啜了一口茶,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的深意。 “以前父皇经常将宫里的贡茶赏赐本王,不想本王这嘴都给养刁了,一时喝不惯这些个茶。” “六王爷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慕容清颇为赞扬的看了她一眼,聪慧的人向来不必多费口舌。 “上次的事情,凤公子考虑的如何了?”慕容清慢慢靠近,“自立为王,共同灭夏,一分为二!” 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也只有他慕容清敢说的如此明目张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负聪明 这时,慕容清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晟世子已经同意和本王结盟了。” 安文夕蓦地一滞,晟哥哥已经和慕容清谈好了么,为何来信上没有说这一点。 “凤公子可要想好了,本王的时间可不多。” “晟哥哥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慕容清微微一愣,“难不成凤公子想将江山拱手让给安景晟,真看不出你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如此之好。件” 呵……他在试探她! 安文夕赫然抬眸,勾唇,“这个就不劳六王爷操心了。龊” “呵……以前常听说安国君想将安国江山传于安景晟,不曾想这竟是真的。”慕容清眼底有抹悠远的思绪。 “只是,这对凤公子而言未免有些可惜罢了。”毕竟他才是安国君的亲血骨肉。 这个人果然不是什么善类,既然已经同盟,他竟然还挑拨她和晟哥哥的关系,可是若是他知道她就是安文夕的话,只怕他就不这么说了。 安文夕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从小就不喜权势,而晟哥哥正好有经天纬地之才。” “也是,挟势弄权只会玷污了凤公子的这一身清傲。”慕容清笑道,只是这笑看不出有几分真意。 他透过二楼的窗子看向下面,大堂内的人正在议论着北宫喆千抬为聘江家女的事情,短短十日的时间,可谓是大夏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慕容清看着安文夕嘴角凉淡的讥笑,“看来这江佑城已经和曹太后勾结在一起了。”他毫不避讳说道。 “不知道到时候那江向晚是偏向北宫喆还是偏向她爹和曹太后。” “自然是北宫喆。”安文夕直截了当道,同为女人她清楚江向晚对北宫喆的感情,自然可以猜得到她的选择。 “这江向晚倒是用情至深,只可惜北宫喆的那颗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说到此处,慕容清蓦地一停,看着安文夕的双眸,缓缓道,“在凤公子的妹妹安文夕身上。” “是么?” “这夏宫上下皆传瑾淑妃被赐死,实际上北宫喆将她囚在了宫中,别人不可见罢了。” “难道凤公子不想将她救出来?” “既然是北宫喆将她囚在宫中,必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如何能救?”知道他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安文夕乐得糊涂,顺着他的话说道。 “本王有办法,不知凤公子可否一试?” “六王爷请说。”她本人就在他的面前,她就不相信他还能说出花来。 “十五,元宵花灯节。到时天城湖上泛舟观花灯,必是热闹非常,那位自然也会出宫,彼时凤公子在天城湖上抚琴即可,令妹的事情就交给本王。” 安文夕的脑袋飞快的转了起来,看着慕容清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心中不禁冷笑,这慕容清要拿她做抢使呢。 那么,他让她牵制住北宫喆,那他去夏宫不单单是为了救人吧,难道是……安文夕脑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震惊。 这还没过河呢,他就急不可待的想拆桥了么? 安文夕在心底不禁冷笑,这六王爷自负聪明一世,可也比把别人都当做傻子! “好,就依六王爷,希望六王爷不要让我失望。”安文夕嘴角噙着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自然,我们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王定会让凤公子满意。” 安文夕浅啜了口茶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六王爷了。” “凤公子请。” 慕容清看着安文夕的背影,眸光顿时深沉起来,对身侧使了个眼神,他再次看向面前的蒙顶茶,丝毫没有喝的***,冷淡道:“这茶果然涩的厉害,不喝也罢。” 秋月眼神轻蔑的扫了眼桌上正冒着热气的茶,说道:“这些个茶别说入不了王爷的口,就连奴婢都觉得寒碜。” 过了片刻,房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慕容清霍然抬头,看见安文夕手中死死地钳制着他刚刚派出去的暗卫,她满脸的讥讽,冷冷对他道:“六王爷若是这样的话,未免让人心寒。” 慕容清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安文夕,他的暗卫功夫一等,常人难比,没想到竟然被他发现了。 上一次是跟丢,这一次竟然亲自送到了他的面前,看来这凤公子也不像是他表面那样孱弱儒雅。 “我想凤公子一定是误会了,本王是让他暗中保护凤公子,也算是尽尽本王的诚意。” 安文夕冷哼:“不必了,六王爷的美意心领了。”她往前一推,将手中的暗卫扔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 “这凤公子竟然如此狂妄。”秋月不满道。 慕容清眸光渐冷,扫了眼地上的人呢,斥道:“饭桶,还不滚下去!” “王爷,他被点穴了。”秋月察看了一眼,然后道,“点穴手法奇特,属下解不了。” 慕容清脸色又冷了几分, 眸光深远,“哼,就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本王只需纵观大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王爷说的极是,不管他们怎么斗,这线都在您手里呢,只要您一收线,他们再怎么能耐,也扑腾不下去了。” 安文夕隐在暗处,听着里面主仆二人的对话,嘴角的讥意扩大。 这慕容清想让他们和北宫喆相争,而他却想坐享其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怎知,她就不是那渔翁呢? 安文夕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繁华的承安大街。 慕容清听着秋月的话点点头。 地上的那暗卫有些不解问道:“不如直接将宫里那位给……这样岂不是更能挑起北宫喆和凤公子的矛盾。” “宫中自然没有安文夕,不然凤公子岂会比你我还不上心?” “可是也不尽然,依属下看,安国君独宠十公主,而凤公子一直都没有得到认可,不然安国君也不会有将皇位传于安景晟的打算,只怕凤公子和十公主关系并不亲和。” 慕容清沉声道:“你说的有道理,也许凤公子巴不得那安文夕死了呢,这件事按原计划进行。” 安文夕并没有去凤青轩,而是拐了两个弯儿去了馆,负手立在窗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扣扣扣——”突然传来三声敲门声,安文夕蓦地转过身来。 只见来人径直推来了门,正是将近一月未见的欢凉和袭匀,二人皆做男人装扮。 袭匀关上门,欢凉立即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安文夕,眼眶有些湿润,“公主,你可回来了,欢凉都想死你了。” “好了好了,你抱那么紧,她都快被你勒死了。”袭匀提醒道。 欢凉刚放开安文夕,袭匀立即凑了上来,张开双臂,“小师妹,你不介意我也来抱一下吧,师兄想死你了。” 安文夕微微避开了下,“我介意。” “切,小气。”袭匀不以为意的收了手,径自坐了下来。 安文夕不去管他,看向欢凉道:“你的伤如何了?” “有月公子在,这点小伤早就好了。” “有月公子在……”袭匀学着欢凉的语气,酸酸的撇了撇嘴。 “公主,这些天你都去哪了,你也不和我们联络,我和袭匀怎么也找不到你,大家都快急死了。” “不是说和玉公子回西楚么,我和欢凉几乎都快赶到西楚了,才收到玉公子的通知说你根本就没去,我们又匆匆赶回了承安。”袭匀有些愤愤道。 “公主,是不是北宫喆他……” 安文夕点点头,“我被北宫喆带走,一直囚在青末山庄。”的确是“囚”在那里的。 “那青末山庄处在山林深处,十分难寻,而且他又在青末山庄派了大量的羽卫,我的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中,根本没办法和你们联系。” “啧啧,想不到那北宫喆竟然如此痴情,为了你关住你,竟然不惜出动了羽卫,还把你藏在深山老林里,若你不出来,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找的到你。”袭匀叹道。 耳边突然响起那日他温柔又霸道的话:他想将她囚禁一辈子!安文夕睫毛轻颤了颤。 “那个暴君痴情个屁,他就是想永远的囚禁着公主!”欢凉听了袭匀的话气的跳脚。 “哎哎哎,你说脏话。” “老娘就是说脏话了,怎样?” …… “好了好了,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安文夕捏了捏眉心,不耐的打断二人。 “晟哥哥来信上要和六王爷慕容清结盟,可是我觉得他野心太大,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只怕到时候反被他当做垫脚石。” 袭匀沉声道:“小师妹说的对,我也不赞成和慕容清那只狡猾的狐狸同盟。” “欢凉你给晟哥哥传信说明此事,希望晟哥哥多加考虑。” “是,公主。” “小师妹,你不觉得晟世子有时候太过急功近利了么,竟然会看上慕容清那种野心勃勃的人。” 安文夕垂了眼睑,没有接话,半晌道:“目前我已经答应了慕容清,十五元宵节动手。” “什么?” “他现在不识我身份,为表结盟诚意,他答应去宫里将安文夕救出来。” “噗——”袭匀嘴里的一口茶全部被喷了出来,这真是太搞笑了,这小师妹明明就在眼前,要去宫里救什么人? “我猜测慕容清进宫只怕是想要图谋传国玉玺!”安文夕眸光深深。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断袖癖好 “如此看来,那慕容清已经等不及要称帝了!”袭匀放下了杯中茶。 “他想利用我去拖住北宫喆,他方便进宫。” “这慕容清也太不要脸了。”袭匀愤愤,拿别人当枪使,他还能做的再明显点么! “公主,既然你知道他在利用你,为何还要答应他?”欢凉急道。 “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安文夕勾唇。 欢凉看着安文夕泰然自若的模样,知道她心中已有对策,便道:“公主就交代欢凉做什么吧。雠” “彼时慕容清进宫的时候,你和袭匀同去,跟在他后面,将他偷到的玉玺给抢回来!” “小师妹,这个主意好。”袭匀赞道。 “那公主你呢,难不成你要自己一个人拖住北宫喆么?” “你不必担心我,那慕容清不是好糊弄的,你们多加小心。” “不如让袭匀带其他的人去,我陪着公主吧。” “不行,人多了反而会引起北宫喆的怀疑。” “对了,公主,昨晚青玄来了凤青轩。” 安文夕睫毛一颤,他果然怀疑她和凤青轩的关系了。 “这两日我就待在馆了,你们也多加小心。” “左右北宫喆的目标不是我们,你自己才更应该小心。”袭匀语重心长道。 “那北宫喆的目的不是你,但是那老妖婆的目的可是你!” 自从袭匀追着安文夕去了枫月谷,曹暮烟就坐不住了,虽然她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但是依然不妨碍她对袭匀的迷恋,不知道出动了多少暗人私下寻找。 果然,袭匀脸色一变,不悦的看了眼欢凉,然后苦着一张脸对安文夕道:“小师妹,师兄为了你,可是把清誉都毁了,你得为我负责。” “负责么?”安文夕挑眉。 “小师妹,你说师兄也二十好几了,你何时能为师兄的终身大事操心操心。” “长得是像二十好几的人,可这里却依旧停留在十几岁!”欢凉指着他的脑袋道。 “嘿,我说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想打架,本来我还想着你凶巴巴的没人要,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 “不要,如果嫁给你,我宁愿终身不嫁!” “能动手就别吵吵,出了门往前走有一处空地,打架再好不过,不送。”安文夕不耐的转身。 袭匀的意思她岂会看不出来,只是感情的事情还得欢凉自己做主。 “哼,谁要跟他打架,我要在这里陪公主。”欢凉气呼呼的扭了头。 “得,你们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老妖婆可是巴不得你呢,要走赶紧走。” “你——”袭匀对着欢凉比出一根手指,磨了磨牙。 “不送!”欢凉直接将他推至门外,不客气的一把关上了门。 入夜,馆再次掀起了新一波的纸醉金迷,灯影婆娑下勾勒出满目奢华,馆是承安名副其实的消金窟,在这里的小倌儿没有休息一说,一到入夜,全都活跃起来。 “这是我新请的琴师,凤公子。”映璃向众人介绍着安文夕,她浅浅的勾了勾唇,算是向大家打了招呼。 映璃话音刚落,底下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凤公子竟然入驻了馆! 好像以前凤公子也在凤青轩弹过琴,只不过这样的妙人经常流连青楼楚馆,到底是有些可惜了。 自这晚起,安文夕一连三日,每晚皆在高台上抚琴,为那些莺莺燕燕伴奏。 由于凤公子的到来,这馆的客人明显增多了不少,大气清雅的乐声自然比那些靡靡之音更受欢迎。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抚着琴,自动忽略那道探究的目光。她在这里守了三日,终于等到了那人。 虽然那人装着低调,位置也不显眼,但周身的气场让人无法忽略。 安文夕指尖划过琴弦,流泻出一室华音。 她感觉这一曲《凤求凰》是她有史以来弹奏时间最长的。 在那人的注目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指尖颤的厉害。 一曲毕,她背了琴转身步入后台,来人伸手拦住她的脚步。 “凤公子,我家公子有请。”来人正是青玄。 安文夕抬头,压低了声音道:“凤轻歌从不见客,这是一贯的规矩。” “凤公子等一等,先看一下这个东西再做决定也不迟。” 青玄掌心赫然躺着一粒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这是她曾借用唐代诗人温庭筠的诗向他表达相思,如今再看这红豆,她的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淡淡讥意来。 “这位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文夕佯装诧异的看着他道,“红豆意表相思,难不成你家公子是断袖,可惜凤轻歌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公子 还是另寻他人吧!” 安文夕说完,轻轻地推开青玄的手,径直走进内室。 “噗——”隐在一旁的袭匀看着这幕不禁喷笑出声,这小师妹的嘴巴也忒毒了点。 青玄脸色黑了黑,他竟然是皇上是断袖…… 这位看似清高孤傲的凤公子嘴巴歹毒的和月公子有一拼。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了,凤公子向来就是这个脾气,您别见怪。”映璃立即笑着过来圆场道。 “无妨。”青玄收紧了手中的红豆。 “公子若是想见凤公子的话,不如等到元宵花灯节,到时凤公子会在天城湖上泛舟,为文人墨客抚琴添乐。” “原来如此,多谢璃姑娘了。” 见青玄独自归来,那人黑瞳蓦然抬起,眼底泛出丝丝缕缕冰霜。接过青玄手中的红豆,转瞬将其捏成齑粉。 果然,到了第二次晚上,那人没有再来馆。 正月十五,元宵花灯节。 一大早,街上便人流如潮,红色灯笼高悬,各色各样的花灯如花团锦簇一般聚在一起分外好看,整整一日,承安大街车如流水马如龙。 迫近日暮,人声不歇,夜色给承安长街更添了几分繁华。放眼去,长街灯火阑珊,宛如隐隐泛着火光的盘龙,长街人声鼎沸,十丈一桅杆,高挂灯盏,色彩斑斓的灯笼像是迫不及待与天空的焰火交相呼应一般,盛绽着绝顶的美艳,爆竹声声炸响,或长街爆红,或直达天穹,喧嚣着元宵的欢愉。 安文夕心念一动,岁初元宵繁华梦,红尘俗笔恐难勾。 她透过窗户观看着下面的景象,过了半晌,才缓缓收回视线,素手撩拨了琴弦,然后将琴仔细的收好。 “公主,你自己真的可以么?”欢凉不放心道。 “应该担心的是你们,皇宫本就戒备森严,这次你们不仅要从众多羽卫眼皮子底下溜进皇宫,而且还要提防着慕容清。你们定要多加注意,要以安全为重,玉玺是次要的。” “小师妹你放心,师兄向来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安文夕点点头,背起了七弦琴,推门而出。 此时的天城湖上已然星火点点,无数的花灯装点了整个天城湖面,好不璀璨。 不少官家小姐及贵族公子们相伴点燃花灯,停驻在岸边看着一盏盏花灯飘远,许下美好心愿。 安文夕嘴角不自觉得扬了起来,这承安的夜色的确很美。 画舫早早的停泊在了岸边,来人看见他来,忙迎了上来,“凤公子,您终于来了,大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个人他认识,是馆负责琐事的龟奴。 安文夕上了画舫,里面的文人墨客正在吟诗品茶,有人看到他,立即让出了坐来。 “凤公子,您坐您坐。” “有事耽搁来迟了,抱歉了。” “凤公子哪里话,你能来就已是我们的荣幸了。” 安文夕还未落座,只见身侧的帘子突然被人拉开,安文夕迎面对上一道冰冷的视线,那人眼神深邃,似乎要窥探到她的内心一般。 “这是九公子。”有人热心的为她介绍。 九公子?恐怕他早就怀疑她了! 安文夕不惧他的眸光,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取下背上的琴,翩然落座。 北宫喆眸光森森,右手把玩着手中的茶盅,视线一直停留在安文夕身上,嘴角噙着极淡的笑。 “不知大家想听什么曲子?”安文夕素手拨了下琴弦,矫正了琴音。 “《相思怨》!”不待众人回答,北宫喆清湛的嗓音传来。 安文夕睫毛蓦地一颤,这《相思怨》可是她以前经常给他弹的,想要试探她么? 她抬起头来问道:“你们想听什么曲子,都和这位公子一样么?” “在下想听《凤求凰》,这可是凤公子的名曲,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得罢了。” “在下也想听《凤求凰》。” ……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大家都想听《凤求凰》。”安文夕婉拒了北宫喆。 本以为他会动怒,没想到他淡淡笑了道:“那便下一首吧。” “好。”安文夕话音一落,琴声起。 声声柔缓又明亮的音调顿时令众人沉浸其中,安文夕微微阖了眼睛,慢慢融入之中。 一曲而终,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众人从中回过神来,不禁称赞不绝。 “能得凤公子抚一曲,三生有幸。”那人尚且沉醉在刚才的琴声中。 “众位谬赞了。”安文夕收了手。 “凤公子,该到《相思怨》了,本公子可是等急了呢。”北宫喆看着她悠悠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画舫出事 “好,下一曲《相思怨》。”安文夕微微颔首。 为君抚一曲,怜取相思意。 但愿君常在,不做相思怨。 琴声转为萋萋,闺怨相思,令人潸然泪下。 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此时却微微有些乱了,不是琴音乱,而是她的心乱了。 安文夕垂眸,深吸了口气,将心思全部凝聚在琴弦上雠。 北宫喆小口啜着茶,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安文夕的神情,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在脑海中一般。 琴声渐渐急切起来,声音愈显悲凄,声声催人泪。 曲终,听者无不啜泣感伤。 只见那人放小盏放在案上,抬头看向她道:“都说凤公子琴艺无双,今日看来,倒也未必。” “哦,此话怎讲?”有人闻言立即提出了质问。 “本公子早年曾有幸听得安国十公主抚一曲《相思怨》,凄凄切切,悲声艾艾,那番意境比今日更胜上几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凤轻歌自愧不如。”安文夕抿唇道。 今日她弹得《相思怨》,自然比不上从前。心境不同,琴声自然也就变了。 “不知本公子是否有幸能邀得凤公子同游?” 北宫喆身侧的青玄对安文夕做了个请的手势,安文夕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停在对面的画舫奢华非常。 “这位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凤公子今日是为大家而来,你怎么能独自将他带走?”有人不满道。 “这位仁兄此言有理,我等绝不会让你将凤公子带走!” …… 北宫喆赫然抬眸,黑瞳微缩,冰冷的眼风扫了眼众人,刚才还义愤的众人顿时禁了口,不禁打了个寒颤。 “九公子,你……” “怎么,大家有异议?”北宫喆握着小盏的手微微一顿,手中的青瓷盏顿时化作了齑粉。 青玄嘴角一抽,这真是***.裸的威胁! “凤公子,请——”青玄再次伸出手道。 安文夕素手抚过琴弦,心想,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声,立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杀人了!” 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文夕嘴角一扯,这慕容清果真没有让她失望啊! 北宫喆眸光一敛,看了眼安文夕,立即掠了出去。 安文夕和其他文人士子也跟了出去。 不远处的画舫上一片狼藉不堪,不少贵族小姐云鬓微乱,被吓得花枝乱颤,慌慌张张的跑出了画舫。就连不少纨绔子,此时也被吓得脸色惨白。 “砰、砰——”几位侍卫模样的人接连跳入了水中,只怕是去追那行凶之人。 “翰林院侍读李学士李培死了!”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安文夕杏眸骤缩,那李培可是江佑城的得意门生! 这次刺杀既可以给江佑城和曹太后的一个警告,还可以公然挑衅北宫喆的权威,更重要的是她就在命案现场,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这一切全部推倒她身上,一箭三雕,这慕容清真是好算计啊! 安文夕讥讽的勾了勾唇,让她做替罪羊,这慕容清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皇上,此事只怕早有预谋。”青玄小声对北宫喆道,眼角的余光微不可见的朝安文夕这边看来。 对岸的画舫上江佑城一脸怒气的走了出来,对身侧厉声道:“给老夫追,一定要将行凶之人缉拿归案!” “大人,小的捡到了这个。”一个侍卫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江佑城,江佑城看后,眸色顿时变得幽深起来。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幕,突然,一抹黑影骤现,靠在北宫喆耳边说了两句,北宫喆立即脸色大变,回头看了安文夕一眼道:“凤公子,他日我们再好好聚一聚。”然后纵身直接从水面上掠了出去。 “好。”安文夕唇边绽开了两抹梨涡。 看着北宫喆那急不可待的样子,只怕是夏宫此时已经一片大乱了。 由于此次游船发生了命案,衙门里来了人到此处搜查,便提前结束了此次元宵花灯节。 安文夕收了七弦琴,背了起来,复又返回了馆。 安文夕回到房间,刚刚推门而入,便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道。 袭匀褪去了外衣,裸露着半个肩膀,臂膀上的刀伤深可见骨,而一旁的欢凉正在为袭匀清洗伤口,铜盆中血红一片。 她立即挽了黛眉,问道:“怎么回事?” “啊啊啊,疼疼疼。”袭匀咬牙。 安文夕立即解下了后背上的琴,帮着欢凉给袭匀上药。 待给他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地上顿时多了两盆血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映璃闪身 进来道:“公子,不好了,外面来了官兵要搜查我们馆。” 映璃面色微沉,“来人说是今日的翰林院侍读李培被刺杀,如今已经在全城进行搜捕,据说刺客肩膀上挨了一剑……”她说着看向袭匀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处。 安文夕眸光看向地上的血水,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只怕一会那官兵来了,无法遮掩。若是被发现了,只怕他们今晚所做的,就要功亏一篑了! “不好,他们来了。”映璃听着渐进的脚步声,眉头一蹙,“公子赶紧想办法,我先去拦着他们。” “如今怎么办?”欢凉脸色浮现一抹焦急。 安文夕飞快的将欢凉和袭匀一把扔到床上,厉声道:“你们两个给我演的卖力点,这些血水我来负责!” 她说完之后还不忘了给他们盖上被子。 当厚厚的被子劈头盖下来,欢凉顿时明白了安文夕那句演的卖力点是什么意思,蓦地羞红了脸,周遭都是他的气息,让她逃无可逃。 安文夕端着血水绕过屏风,将盆中的血水悉数倒进了刚刚为袭匀准备的浴桶中,血水瞬间被稀释,浓郁的血腥味道也立即淡了下来。 看着一旁放着的梅花瓣,安文夕一把全部洒进浴桶中,然后一咬牙,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褪下,跳入水中。 “吱呀——”房门被人粗鲁的踹开,映璃看着地上的血水被收拾干净,不禁松了口气。 “啊,你讨厌!”欢凉红着脸说完这一句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不好,有人来了!”袭匀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见门口突然出现的官兵,脸上浮现惧色,立即用身上的被子将身体裹紧。 “嗤……”门口顿时传来了一阵笑声,那人看向映璃道:“怪不得你这花娘不让进,原来是这回事。” “这位官爷说笑了,奴家怎敢为难官爷,您看这……还要检查么?”刚才安文夕还在这里,此时却不见了踪影,映璃那颗悬着的心始终不能落下。 “自然要检查。”为首的官兵径直进了房间。 他身后的人看到袭匀那怂样,不屑笑道:“大哥,我们一来,这小子只怕给吓软了,哈哈。” 为首的那人扫了眼袭匀,冷哼一声,大步跨向屏风后面。 安文夕听着渐进的脚步声,立即将身子沉进水中,惊呼道:“啊,你们……不许过来!” “呵,这小倌儿长得还挺俊的。”同行的不少官兵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的盯着浴桶看,幸好上面撒着花瓣,倒也看不见什么。 “大哥,不如我们……” “你不要命了,这次可是江大人下的命令,放走了刺客,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他说着走近安文夕,似乎想要通过水面上那层花瓣看出点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股血腥味?”那人眸光一凛,正欲伸手去抓安文夕,安文夕蓦地伸出胳膊道:“这位官爷,小的手腕不小心被花瓶碎瓷打碎,如今这一泡澡,只怕这伤口又泡开了。” 安文夕早就知道单凭这些花瓣不足以遮掩过去,就事先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人眸色微沉,深深的锁着安文夕的手腕处的伤口,抿了抿唇没发一言。 映璃再次看着安文夕的眼神中多了抹赞叹,这份临危不乱的沉稳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来的! “官爷,您若是还要检查,不如等小的穿好衣服?”安文夕小声道。 “嗤嗤,这里的小倌儿还怕看不成?” 为首的官兵冷目扫了过去,那人立即闭了嘴。 “走!” “大哥,不要检查了么?”那人惊道。 看着官兵走了出去,安文夕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扯过衣服,飞快的套在了身上。 官兵一走,欢凉立即一把将袭匀推下了床,脸色烧的通红。 “哎呦喂,你这臭丫头,想要谋杀亲夫啊!”袭匀嚎道,果然袭匀刚才包扎的伤口处沁出了点点血红。 “滚,再瞎说打死你!” “还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我比较吃亏好不好。” 安文夕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拿出伤药,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 “公主,你的手……” “我没事,你们在宫中发生了何事,袭匀怎么受了伤?” “公主,玉玺被慕容清夺去了,欢凉无能。” “夏宫守卫森严,那慕容清也没有得到好处,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袭匀眸光一沉,“至于我的伤,是不小心遭了慕容清身边那个叫秋月的女人的暗算。” “不过,公主放心,慕容清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他们一直都以为我和袭匀是北宫喆的羽卫。”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香韵公主 “北宫喆一回宫我们就立即赶回了馆,只怕等北宫喆回去之后还有场恶战。”袭匀敛了眸光,“那玉玺落在谁手还尚不可知。” 安文夕眸光一沉,“不管怎样,今日一事之后,慕容清彻底和北宫喆摊了牌,只怕天下又要大乱了。” “公主,那李培一事?”欢凉担忧道,她害怕慕容清嫁祸到公主身上。 “明日你就知道了。”安文夕嘴角噙了丝意味深长的笑。 第二日一早,宫里面就传出了原北襄六王爷慕容清刺杀翰林院侍读李学士李培,偷盗玉玺一事。慕容清被逼至沐阳,十日后称帝,是为北襄兴帝紧。 这一行为遂在大夏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众人都想不到的是早就在一年前北襄夺嫡之时死去的六王爷竟然没死,还堂而皇之的在大夏杀人夺玉玺! 因为慕容清的恶劣行径,即使称帝,也被众人骂做乱臣贼子雠。 大夏新皇大怒,立即派出了风明将军去沐阳征讨。 在元宵节那日,大夏出了命案,而在西楚却是另一番景象,世族月家嫡女十里红妆嫁于三皇子,场面宏大非凡。甚至有人传言,西楚文帝时日不多,想将皇位传于三皇子,而不是一直深受文帝喜爱的七皇子。只是这传言是真是假,却不可知。 安文夕轻轻勾唇,希望楚君昱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她永远给不了他平凡的幸福,如此便好。 算算时间,晟哥哥也差不多来到了承安了。 “公主,慕容清来信上说要让你和晟世子去一趟沐阳。” “沐阳?”安文夕眸光闪了闪,“估计晟哥哥今晚就会抵达承安,等晟哥哥来了再作打算。” “我猜那慕容清没安什么好心思,如今的沐阳可是双方交战之地。”袭匀斜斜的靠在美人靠上,慵懒极了。 “不是猜,他是一准儿的没安好心。”欢凉愤愤。 “只怕他是来找我秋后算账了。”安文夕勾唇。 “公主,既然你知道沐阳之行必是陷阱,那咱们不去不就行了。” 安文夕眸光深远,恐怕这件事由不得她。 “对了,晟哥哥就要来了,把该清的暗线都清了,别到时候被盯上了。” “欢凉明白。” “不可大意,北宫喆行事缜密,你将埋在凤青轩的暗线引到别处。” “公主放心,欢凉一定办好。” “不,这件事交给袭匀去办。”安文夕黑瞳骤缩。 袭匀立即从美人靠上走了起来,“小师妹为什么让我去啊,你师兄好歹还伤着呢。” “又不是娘娘腔,这点伤对你而言不算什么吧。” “你——”袭匀指着安文夕半晌道,“老子是纯爷们!” 临近日暮,一辆毫不显眼的油布马车从后门驶进了凤青轩,来人戴着一顶极大的帷帽,将脑袋遮挡的严严实实。他下了马车之后,又掀起车帘,小心翼翼的从马车里扶出一位女子来。 单看身形,那女子窈窕非常,尽管穿着男子宽大的衣衫却丝毫不能遮掩她的玲珑有致。女子微微偏头,宽大的帷帽稍微滑下,露出女子半边美的令人窒息的侧脸来。 “香儿,小心脚下。”男子声音极尽温柔。 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扯了扯帷帽,挽着男子的胳膊,随他一起进了院子。 男子带着身侧娇柔的女子轻车熟路的进了后院密室。 密室内,安文夕一袭火红的长袍,扮作平常凤公子的装扮,青妍绝丽,妖孽非常。花姑姑、欢凉和袭匀依次立在她的身侧。 “晟哥哥。”安文夕见到来人上前一步。 安景晟一把扯下头上的帷帽,嘴角勾笑,“夕儿。” 安文夕的视线从安景晟身上掠至他身侧的女子身上,有些不确定道:“难道这位就是香韵公主?” 安景晟微微点了点头。 她早就知道晟哥哥在南昭做了香韵公主的驸马,只是他每次的来信上对这方面几乎闭口不提,她也没有过问过,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将人直接带来了。 女子放下帷帽,露出一张绝艳的容颜来,饶是见惯美人的袭匀也不禁倒吸了口气。 “世子妃当真是绝色倾城!” 安景晟看了眼安文夕,然后对身侧的女子道:“香儿,这是我的妹妹,夕儿。” 华静香看着安文夕男子打扮,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惊讶,然后唇角微扬道:“夕儿,你好。”浑身高雅的气质带出来一股子高不可攀来。 高贵典雅,一种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淡漠,这是安文夕对这个香韵公主所有的印象。 “这是花姑姑、欢凉、袭匀。”安景晟依次为她介绍,华静香听完略略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晟哥哥,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承安,一定饿了吧,不如先用晚膳。” “就依夕儿。”安景晟温柔的揽住 了身侧的女子。 “属下早已备下了酒菜为晟世子、世子妃接风洗尘,请随属下来这边。”花姑姑为安景晟引路道。 用过晚膳,安景晟安顿好了华静香,单独叫了安文夕到了密室。 “夕儿,这是我从南昭带来的茶,你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安景晟为安文夕倒了杯清茶。 “在南昭,大多数人喜欢睡前喝一杯雪芽,既有利于睡眠,又能滋润嗓子。我知道你这丫头嘴巴向来很刁,只怕是一般的茶入不了你的口。” “我早就不这么挑嘴了,就是外面的茶末子也是喝得的。”安文夕浅笑。 安景晟神色一滞,看着眼前笑意浅浅女子心中一涩,“夕儿,你受苦了。” “晟哥哥不要这么说,我早就不是那养尊处优的公主了,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安景晟微叹一声,将茶递给安文夕道:“你尝尝如何,可能我泡的茶不如香儿。” 安文夕轻啜了口,嘴里顿时萦绕了淡雅的清香,她不禁赞道:“果然是好茶。” “对了晟哥哥,你怎么将香韵公主带来了,毕竟我们在大夏并不安全。” “她想来我生活过的地方看看,顺便来见见你。还有今晚的事情你也别介意,她对所有的人都是不瘟不火的态度,她刚才还跟我说她挺喜欢你的。” “不会的。” 虽然不介意,但是性格相异,也注定了亲近不起来。 安文夕啜着茶,看着脸上含笑的安景晟,蓦然想起了过世的王叔,她的脸色蓦地一滞,“晟哥哥,王叔他……”安文夕咬了咬唇,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夕儿,你也别自责,父王他不想留恋世上,才……我没有为父王送终,是我不孝。” “晟哥哥……” “父王死了,我一定要为他报仇,迟早我会让北宫喆血债血偿!”安景晟眼底涌出一丝恨意来,伴随着的还有一抹一闪即逝的凶狠。 安文夕眉心蓦地一跳,她知道王叔的事情和北宫喆无关,可是她现在有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 “晟哥哥,无涯和秋水呢?”安文夕蓦地想起那日九华殿的刺杀。 “无涯、秋水?”安景晟神情微微一滞,眼底的恨意渐渐隐去。 “他们现在还在南昭,毕竟那里没有自己的人我不放心。” 安文夕点点头,将九华殿刺杀和睿王去世的事情串了起来,抿唇道:“晟哥哥……”罢了,还是等她找出真相再告诉他也不迟。 安景晟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在意,继续对她道:“夕儿,司徒杰那件事你做的很好。” “司徒杰那个叛徒本就该死!”安文夕咬牙。 烛光跳跃,昏黄的灯火隐在安文夕脸上,勾勒出她略带恨意的侧脸。 安景晟再次为安文夕倒满了茶,道:“夕儿,至于你在信上提到的慕容清那件事,我都明白。慕容清固然野心勃勃,但是他致命的软肋就是狂妄自负,不然也不会被北宫喆灭了北襄。我们和他结盟,不过是各取所需。” “晟哥哥,你想复国、想报仇,方法很多,没有必要非得和慕容清结盟才行。更何况,那慕容清一开始就拿我们做垫脚石,丝毫没有同盟的诚意。” “呵……”安景晟眸光微敛,“那慕容清手里握着一支庞大的队伍,自然狂妄。虎口拔牙,首先得有这个勇气!哼,谁拿谁做垫脚石还不一定呢!” 安文夕见安景晟固执己见,叹了口气,也许等他吃过慕容清的亏,才会认清现实。 “既然如此,我们何时动身去沐阳?” “明日。” “这么急?你和香韵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这还没有休息呢。” “无事,你不用担心我和香儿,让花姑姑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动身。”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安文夕看着安景晟道。 —— 此时,璀璨巍峨的琼华殿内,灯火如昼,温暖如春,北宫喆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殿外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 月清绝夹带着一脸风霜踏进了内殿,衣衫狼狈,显然是在寒风中奔波了一路,脸色凝重无比,看见身着明皇里衣的北宫喆,脸色骤然划过一抹赧色,随即沉声道:“千年龙魄丢了!” 正在脱靴子的北宫喆闻言手中的动作蓦地一顿,锐利的双眸朝月清绝射来。 月清绝顿时觉得温暖的琼华殿内瞬间涌进了一室冰雪。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足为惧 “何人做的?”声音中的冰冷几乎要将人冻僵。 “慕容清!” 北宫喆闻言脸上的寒意又盛了几分,“晚儿呢?” “此刻差不多已经到了左相府。” 北宫喆眸光轻垂,掀开明黄的锦被,正欲入寝,月清绝惊道:“你,你就这么睡了?”按着他的脾气,不是应该大发雷霆,然后将他臭骂一顿,说不好被他逼急了还会出手。反正不管怎样,都不该是这么平淡雠。 北宫喆凌厉的双眸看向他道:“不然呢?” “那千年龙魄……你,你不怪我?紧” “怪你有用么,就凭你不是慕容清的对手。” 月清绝脸上一黑,一把扯开北宫喆身上的被子道:“本公子奔波了一路了,我也要睡!” “滚!”北宫喆一脚将他踹下龙榻,冷声道,“这龙榻上除了朕,不睡别的男人!” 月清绝从地上起来,这才觉得心里好受很多,不指责他、不打他的北宫喆令人心里发毛。他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有病啊,上赶着找打! “让张海给你安排住处。” 月清绝正欲转身,身后传来北宫喆的声音道:“晚儿的身体如何了?” “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本来都打算将千年龙魄移入体内了,却发现不见了。”月清绝那个悲愤。 “那她的身子还能坚持多久?”他已经答应了安莫霖两个月后归还引魂丹,若果到时追不回千年龙魄,就让晚儿继续沉睡吧。 “三个月,你还不知道吧,江向晚体内其他器官的过度消耗是由引魂丹引起的,这是老爷子最近才发现的,老爷子说这就是你私自盗取引魂丹的代价。” 北宫喆目光一沉,双眸中夹带着冰霜看向月清绝。 月清绝立即道:“如果有雪上冰莲的话,会好一些。” “雪上冰莲?” 月清绝点点头,“幽冥山上就有雪上冰莲,你打算何时去幽冥山?还有那七味草只有生长在三月雪和八月霜之上的效果才最好,现在时间不多了。” “朕打算过几日就出发。”只是如今那个女人不在身边罢了。 “过几日?那慕容清不是称帝了么,而且宫里也有一堆包袱,你抽得开身?” “呵……那慕容清不足为惧。” 月清绝看着眼前双眸泛着淡淡嘲意的北宫喆道:“你厉害,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明天谁都不许叫醒我!” 月清绝走后,青玄现身单膝跪地道:“皇上。” “你去让惊魂先去幽冥山去取雪上冰莲。” 青玄微微一愣,自从皇上向江小姐提了亲,惊魂就开始消沉,整日宿酒,精神低迷,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让他去? “他会去的。”北宫喆声音渐冷。 “是。”青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琼华殿。 左相府。 一顶黑色的轿子翩然落下,从里面走出一位拥着狐裘的女子,葱白玉手掀开帘子缓缓下轿,一旁妇人打扮的女人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女子,啜泣道:“晚儿啊,为娘想死你了。” “娘,女儿不孝,让爹娘操心了。”江向晚紧紧搂住了抱着她的妇人。 “哭什么呢,这不是回来了么?”江佑城劝道。 “爹。” “进去说。”江佑城又对一旁的妇人道,“别再哭了,女儿的喜色都被你哭没了!” 妇人脸色一僵,顿时收了泪水,拉着江向晚的手不舍得松开,生怕一松开她的女儿便会再次沉睡不醒。 进了内室,江佑城看着江向晚略显红润的脸色道:“那千年龙魄是不是已经植入了你的体内?” 江向晚摇了摇头,“那千年龙魄差一点就被植入我的身体,可惜被慕容清夺去了。” “什么?”江佑城顿时敛尽了眸光。 “千算万算还是忘了算慕容清。” “爹,女儿如今不过是靠着枫月谷的名贵药材吊着,那引魂丹在我体内有异,和我的器官相克,若是不能及时找回千年龙魄,只怕女儿……” 江佑城眉头紧锁,说道:“想必皇上已经知晓了此事,他一定会夺回千年龙魄,你也不要太担心……” “就算他能夺回千年龙魄,晚儿只怕等不了了。”女子声音媚色中带了份凌厉,由沧月扶着从暗影处缓缓走了过来。 “更何况,那慕容清也不好对付。” “太后娘娘?这么晚了,您……”江向晚惊道,然后看了眼身侧的江佑城。 “哀家来此和江大人有事相商。” “晚儿,想必来的路上你已经听说皇上千抬为聘江家女的事情了,这件事还是太后娘娘代皇上提的亲,你赶紧谢谢太后娘娘。” 江向晚看着面前妆容妖娆的的女子,福身道:“晚儿多谢太后娘娘提携。” 她 果然兑现了她的诺言,立她为后! “还太后娘娘,如今该叫母后了。”曹暮烟亲切的拍了拍江向晚的手,示意她起身。 “太后娘娘,晚儿如今尚未……”江向晚脸上浮现一抹羞涩来,“礼不可废。” 曹暮烟微微笑了笑,对江佑城递了个眼神,然后风华万千的坐了下来,俨然将左相府当成了她的长乐宫。 “晚儿,爹还有事,你好好伺候太后娘娘。” 江向晚知道曹暮烟有话跟她说,特意支开了她爹。 “不知太后娘娘找晚儿何事?” “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直截了当的孩子。”曹暮烟扯了扯嘴角,半眯着凤眼瞧着手指上的镶玉指套。 “你说如今在这夏宫里,还有谁能越过去哀家?” “您如今贵为太后,身份尊贵非常,就是皇上也要尊敬您。” 曹暮烟闻言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这个位子,只要你想,哀家也能给你。” 江向晚一怔,只见对面的女子笑意晏晏,直直的盯着她道:“只要你好好听哀家的话。” 江向晚眉心一跳,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 突然,对面的女子慢慢靠近她,那双魅惑的凤眸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缠住她,红唇轻启,“不然,哀家就换人,相信想要坐到哀家这个位子上的人很多。” 这一句话,充满了威胁。江向晚咬着下唇,微微垂下了眼睑。 曹暮烟满意的看了眼江向晚,幽幽道:“你要知道,能帮你的,只有哀家。” 半晌,江向晚抬眸看向曹暮烟道:“太后娘娘给了晚儿想要的,晚儿自然会好好地孝敬太后娘娘。” “哀家不知晚儿想要的是什么?在你心里,皇帝和哀家这个位子哪个更重要一点?” 江向晚神情一滞,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哀家知道你喜欢皇帝,可是即便你做了皇后,只要他的心思不在你这里,在这后宫里,你依旧举步难行。但是话又说过来了,若是你有孩子傍身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即便皇帝不爱你,但是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和你相敬如宾,后宫内的其他女人也会惧你三分。” 看着曹暮烟眼底的算计,江向晚眸光微沉,曹太后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孩子,难道是想废了皇上,然后扶持幼帝,重新培养一个傀儡? 而她,恰好是被曹太后选中的么,难道她和喆之间只有靠一个孩子,才仅仅是相敬如宾?江向晚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但是不可否认,曹太后说的对,若是她有了喆的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至少,孩子会将她和喆永远的拴在一起。 “相信宫里头想为皇上生孩子的大有人在,哀家觉得彭婕妤就不错,聪明伶俐,皇帝也挺喜欢她。” “在这宫里,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为皇上诞下子嗣!”江向晚双眸微缩。 曹暮烟眼底闪烁着精光,淡淡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然后接过沧月递来的茶浅抿了一口。 “此事还需太后娘娘帮助。” 曹暮烟凤目微挑,勾唇,“你知道就好,好好考虑这件事,一定要站对队伍,不然以后再后悔就晚了。” “晚儿明白。”江向晚眸光微敛,她是需要曹太后帮忙,可是她还没有傻到将自己当做一枚棋子交给曹太后,更加不会做出伤害喆的事情。 “你若是想好了,随时可以来长乐宫找哀家,还有半年你就要嫁进宫中了,这宫里的规矩也该学学了。虽说你以前在宫里做过女官,宫里的规矩也都清楚,但那女官毕竟是个下人,如今入宫为后,这宫规马虎不得。” 曹太后狠狠的咬了下人二字,江向晚脸色顿时有些微白,福身道:“是,晚儿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曹太后施施然起身,搭着沧月的手,慵懒万分的迈开了脚步,经过江向晚面前时,顿了顿脚步,对她道,“至于你的身体,哀家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你恢复,即使不用那千年龙魄也可以。” 江向晚霍然抬眸,“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办法?” “哀家只怕你不肯,这个办法需要交付你的一半灵魂。” 看着江向晚眼底的惊色,曹暮烟勾起红唇,“只要你答应,不仅不必死,而且还会拥有强大的力量,那安文夕在你面前,就会变得不值一提。” 江向晚急急后退两步,此时的曹太后就像魔鬼一般循循诱惑着她,她知道这种方法必会极其妖邪。 “哀家也不逼你,但是哀家觉得你会动心的,因为咱们是一类人,不是么?”曹暮烟将江向晚逼至角落里,阴邪的双眸紧紧缩着她的眼睛。 “哀家相信你迟早会来找哀家的。”曹暮烟说完,任由沧月揽着,走了出去。 江向晚扶着墙壁,身子慢慢的滑了下去,脸色一片苍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赴鸿门宴 第二日一早,花姑姑就备好了马车,为了减小目标,安文夕和安景晟分作两路一起前往沐阳。 由于前几日出了慕容清刺杀一事,现在城门处守卫森严,安文夕和欢凉袭匀都戴着人皮面具,倒也检查不出什么端倪,轻松地出了城。 马车行了两日,便已经抵达了沐阳郊外,由于路上袭匀吃坏了肚子,耽搁了半日,所以没有按时赶到沐阳城内。 太阳西斜,初春的季节到了傍晚时分,寒意料峭。尤其是在荒无人烟的郊外,太阳落下之后,凛冽的北风席卷而来,泛起阵阵春寒紧。 欢凉捧着手炉,脸颊冻得通红,看着渐暗的天色,有些不悦的瞅了眼一旁袭匀,要不是他,她也不用冒着北风在这里赶车。 袭匀上吐下泻,被折腾了整整半日,脸色蜡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迎着欢凉鄙夷的眼神无奈的阖上了眼睑。 “不好,我受不了,停车停车!”袭匀身形一闪,立即翻下了马车。 “你离远点,我怕臭!”欢凉立即勒住了缰绳,用手捏着鼻子雠。 过了半晌,袭匀拖着疲倦的身子上了马车,整个人都显出疲软来。 “怎么样?”安文夕一把将他拉近马车内。 “还能怎么样,拉得腿都软了。”袭匀有气无力道。 “那能怪谁,谁让你贪吃。”欢凉撇撇嘴。 “那能怪我么,明明是那家黑店,做菜不干净……” “喝点热茶,暖暖胃。”安文夕给袭匀递了杯水。 欢凉虽然一脸不悦,但还是将手里的手炉塞给袭匀,不情不愿道:“给你暖暖肚子,你赶紧进马车吧。” 袭匀啜了口茶,无力地靠在软榻上,半眯了眼睛。 “天就要黑了,难不成今晚我们宿在这荒郊野岭?”欢凉叹了口气,“就算晚上不被狼群叼走,也得被冻死不可。” 安文夕撩开车帘,对欢凉道:“先过去这片林子再说,也许前面会有人家。” 过了不久,欢凉看着袅袅的炊烟徐徐升起,心中一喜,立即撩开车帘,对安文夕道:“公主,有炊烟,那一定离庄子不远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安文夕瞥了眼榻上的袭匀,对欢凉道:“加快速度。” 因为处在郊野,这里只是零散的分布了几户人家,马车行至最近的一处茅草屋前,欢凉勒住了缰绳,安文夕扶着袭匀下了马车。 “扣扣……”安文夕轻轻地扣着柴门,喊道,“这位大婶,由于我们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开门的妇人看了眼衣着光鲜的三人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怕你们嫌弃我们这房子又脏又破。” “怎么会呢,能有一处容身之所,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你们赶紧进来吧,外面风太大。”妇人为他们引着路道。 因为那妇人的儿子儿媳回了娘家,所以就将他们的房间让给了安文夕他们,到了屋内,袭匀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 “这位公子,想必你们还没有吃饭,不如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妇人脸上挂着和蔼的笑。 “这位大婶,麻烦你给我点盐。” 那妇人虽然诧异,但还是笑盈盈道:“公子等着,我这就给你取来。” 安文夕为袭匀喂了点盐水,然后和欢凉搀着他一同去用膳。 安文夕扫了眼桌上的晚饭,简单的可以说是粗陋。 桌上一位老实巴交的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几位公子,你们别见怪,沐阳城内正在打仗,我们只好在附近挖些野菜,现在春天还未到,野菜比较少,所以就简单了点……” “大叔大婶,你们都太客气了。”欢凉说道,他们本就是打算在这里借宿一宿而已。 “大婶,此处离沐阳还有多远?” 妇人惊道:“几位公子要去沐阳?” 安文夕略略点头。 妇人立即劝道:“我劝几位公子还是不要去的好,如今沐阳城正在打仗,那北襄的兴帝正在征兵,我那儿子就是为了躲避征兵才和儿媳回了娘家。” “征兵?” “那兴帝手段残忍,但凡被征的新兵,没有一个能活着活来的。”大叔叹了口气。 “什么兴帝,那就是乱臣贼子!”妇人咬牙道。 “你小声点,瞎说什么呢!”一旁的大叔瞪了眼大婶。 乱臣贼子? 安文夕嘴角微微绽开了抹讥笑,“那大夏新帝不也是盗取他国江山的乱臣贼子么?” “这位公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要杀头的。”妇人小声道。 “夏皇以前是被一个什么瑾淑妃的妖姬给迷了心智才会荒淫,好在如今那瑾淑妃被赐死了,现在的皇上倒是位好皇帝。” 那妇人点点头又补充道:“自皇上登基之后,轻摇薄疫,减轻了我们百姓 的负担,是位好皇帝。” “呵……”他是位好皇帝?踩着别人尸骨上位的暴君也是好皇帝么? 袭匀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听到大叔那句话,不禁嗤笑一声,传音入密对安文夕道:“小师妹,原来在百姓眼里,你就是那祸国妖姬……” 安文夕冰冷大哥眼风朝袭匀砸去,说道:“好好吃你的吧!” “若是你们执意要去沐阳的话,一定要多加小心,从这里到沐阳最多两个时辰。”妇人嘱咐了一句,然后舀了点稀粥,走进内室。 “里面还有人,怎么不说来一起吃饭?”袭匀问道。 “我爹常年患病卧床,不方便走动,尤其是这几日来连肢节都痛了起来,更加下不了床了。” “肢节痛?” “不禁肢节痛,头目也痛,喉咙干痛不止,只怕病情又加重了。”大叔叹了口气。 安文夕打量了眼这家徒四壁的茅草房,只怕是这户人家也没钱就医吧。而如今沐阳又起了战火,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安文夕便已经出发了。 临走之前,她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希望可以帮助这户人家解决燃眉之急。 袭匀身子稍好了一些,就被欢凉赶到外面赶车,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在临近午时之时,终于到了沐阳。 匆匆用过了午膳,就赶去了清月客栈和安景晟汇合。 “扣扣……” “晟哥哥。” “夕儿进来吧。” 安文夕推开房门,看到香韵公主正在给安景晟上药,不禁惊道:“晟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来的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 小麻烦?能伤得了他的麻烦还会小么? “谁做的?” 安景晟眸光深沉,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道:“还在查。” “夕儿,慕容清得知你我到了沐阳,特设了晚宴招待你我。” “晚宴,只怕是场鸿门宴吧。” “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你先休息休息,然后准备一下,到了申时一起出发。” “阿晟……”香韵公主担心的看了眼安景晟道,“此去凶多吉少,你受了内伤,我怕……” 安景晟握住她的手道:“香儿,不用担心我。” “晟哥哥,不如这样吧,你留在这里,我去。” “这怎么可以,万一让慕容清发现你的身份就糟了!”安景晟眸光一黯。 “晟哥哥,你有伤在身,万一被慕容清发觉了,事情才棘手,况且,慕容清他困不住我。” “阿晟,夕儿说的有道理,若是你们同去,万一被慕容清同时……” “晟哥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希望你谨慎考虑一下和慕容清结盟这件事。” 慕容清不易招惹,等他和北宫喆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坐收渔利,难道不好么,为何非得去趟这趟浑水? 安文夕看了眼安景晟,然后垂下了眼睑,希望晟哥哥不要让她失望,她这句是对安景晟说,更是对她自己说。 “既然如此,欢凉和袭匀好好保护夕儿。” 袭匀在心里冷哼,这还用你说么? 到了房间之后,安文夕便开始收拾东西,仔细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 欢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袭匀慵懒的翘着二郎腿对欢凉道:“丫头,有话就说,别憋着。” 欢凉抿了抿唇道:“公主……” 安文夕手中的动作一顿,“欢凉,你若是想说晟哥哥的话,就不必说了。王叔那件事,永远是我对不起他,他想要的,我都会尽全力助他。” “公主,怎么是你对不起他呢,睿王病重,他在哪里?他在南昭舒舒服服的做他的驸马爷,而您却被北宫喆囚在宫里,不禁有后宫一众嫔妃要对付,还有江向晚,曹太后……” “够了,欢凉,晟哥哥不能及时赶到,他是有原因的。” “原因?公主,您告诉欢凉,晟世子能有什么原因?” “他……”安文夕一顿,竟然想不出具体的原由来。 “那时时机还不成熟,他若是来到大夏,会有风险,你明白么欢凉。” 欢凉蓦地笑了,“公主,欢凉明白,希望这个理由也能说服你自己。” 安文夕神情突然一滞,这个理由能说服她自己么? 可是,晟哥哥已经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前世她是孤儿,无比渴望能拥有一个家,有爸妈疼爱,可惜没有。这一世,她一出生便有了一切,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欢凉,别说了,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就要动身了。”袭匀看了眼欢凉站起了身子。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处处算计 “皇上,沐阳一战,你我兴兵共同对付北宫喆一事,在下需和晟哥哥商议,您觉得呢?” 他若是不放她走,他们也就算是彻底撕破脸皮,结盟作废,那他也就别妄想他们会帮他一起对付北宫喆。 “送凤公子。紧” 待安文夕走后,慕容清眸光深沉,对着身后的秋月使了个眼色。 “属下明白。”秋月抱拳出了大殿。 凤轻歌,朕折了你的翅膀,看看你是否还会这么狂傲! 此时已经接近亥时,外面夜色凉如水,安文夕加快了脚步,眼角扫了眼四周,低声对欢凉和袭匀道:“有尾巴,快走!” 欢凉和袭匀立即明白,慕容清这是明着放行,暗里就派人将他们抓回去,卑鄙! 安文夕和他们二人交换了个视线,至少在这青华宫里,后面的尾巴不会动手,到了青华宫宫门口,三人身形一闪,分别朝三个方向而去,等到身后的那人回过神来,三人早就没有了身影雠。 “该死!”那人低斥一声,提身追了上去。 衣袂飘飞,足尖轻点,安文夕身姿一掠,对欢凉和袭匀道:“换个方向,不要将人引到客栈。” “小师妹,师兄明白。”袭匀剑锋一挑,扬起一阵尘土,隔断了身后的视线。 夜色如墨,残月高悬。 前方的树枝一动,轻微的响动须臾之间湮灭在寂静的夜色中。 男子一把抽出长剑,从上方跃下,逆着夜色而来。 “等候多时了!” 面前一寒,安文夕下意识地避开了身子,抬眸看去,不禁惊在了原地,这提剑而来的不正是本应该死在睿王府火海中的李管家么? 他没死,那么王叔去世就是一场密谋了! 安文夕脑海中顿时有零碎的东西拼凑在了一起,慕容清他杀了王叔,然后嫁祸给了北宫喆,好让他们和北宫喆斗个你死我活! 安文夕眼底泛出恨意,她竟然被慕容清蒙骗了这么久! 她直直后退,眼底的余光看向欢凉,显然她也认出了李管家,她朝欢凉递了个眼神,和她一起慢慢朝他逼近,手中的长剑寒光乍现。 二人眼中的杀意令李管家心中一颤,这招招致命的狠戾逼得他节节后退。 “剩下的交给你了!”欢凉瞥了眼袭匀。 “一个不留!”安文夕眼底的狠戾更盛。 纵身而起,身子顿时轻如鸿雁,身体内仿佛蕴藏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内力精湛纯粹,握着长剑的右手蓄满了内力,翻飞的长剑划开漆黑的夜色破空而来,决绝的刺过李管家的手臂,然后一把挑开他手中的剑,抬脚将他踢飞。 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眸光凌然,她的内力全部回来了么? “嚯——”不待他反应,安文夕手中的长剑抵在了李管家的喉咙处。 李管家扫了眼紧贴着脖子处大动脉的剑锋,眼底蓦地闪过一抹阴狠,提脚踢向安文夕,随即利爪攻向她的面门。 安文夕狠狠的踩住李管家的双腿,抬手抓住李管家的胳膊,狠狠一扭,将他整条胳膊卸了下来,抬脚踢向他的穴道,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声东击西,这招可不高明。” 李管家痛的龇牙咧嘴,可是身子却动不了分毫,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安文夕,恨不得将其生津剥骨。 “封了你的穴道,防止你自杀。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是不是,李管家!”安文夕最后三个字用了唇形,而没有发出声音。 李管家看清了安文夕的唇形,双目微睁,看着她如白玉般的清润的面庞,脸上慢慢浮现惊恐来。 “别玩了,给他们个痛快!”欢凉眉宇之间充斥着煞气,对袭匀道。 袭匀手起刀落,招招凌厉,长剑划过,抛出了一道道殷红的血线,宁静的郊野顿时变成了修罗场。 欢凉看着地上尚未冷却的尸体,不由得冷哼道:“就这样的货色,也想拦住我们?” “这才叫打架,过瘾!”袭匀甩起剑尾的血珠,利索的收了长剑。然后扯过腰间的小瓷瓶往地上的尸体上倒去,不消片刻,地上的尸体全部化作了一滩血水,渗入地下。除却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此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走!”安文夕将地上的李管家直接扔给了袭匀。 袭匀将李管家拖了起来,一阵叫苦不迭,为什么力气活总是他的? 到了清月客栈,袭匀气呼呼的一把将李管家扔到地上,安文夕一把扯开他的的衣袖,墨色的飞羽图案赫然出现在了安文夕的眼前。安文夕眸光微凝,抬手摸向李管家的下巴处,根本没有戴人皮面具,想必这又是换脸了! 那么,九华殿刺杀,冒充秋水和无涯一事也是慕容清干的了。只是,慕容清又怎么会知道无涯和秋水? 安文夕抬手解了李管家的哑穴,李管家惊悚的看着安文夕道:“你,你是瑾淑妃?”< /p> “你倒是不傻。”安文夕这一声恢复了女声。 “没想到慕容清会留你活到现在。” 李管家闻言眸光顿时一黯,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杀了我王叔,你说我想做什么?” “那都是皇上让我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该找他去。” “我呸,还皇上,真不要脸。”袭匀低唾道。 安文夕眸光一敛,“那毒是你亲手下的!欢凉,你去叫晟哥哥来。” 安景晟来了之后,安文夕将九华殿刺杀一事和睿王中毒去世一事全部告诉了他,对此,李管家供认不讳,安景晟眸光阴沉,一掌直接了解了李管家。 速度快至安文夕根本来不及阻止,“晟哥哥,你怎么杀了他,我觉得还可以从他嘴里问出来点东西。” 安景晟额头上青筋毕露,握拳道:“这个***才杀了我父王,我恨不得生剐了他!至于慕容清,就算不从这***才嘴里得到什么消息,我也一样对付的了。” “晟哥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发兵慕容清,取他项上人头!”安景晟咬牙道。 “晟哥哥……” “夕儿,此事绝无异议。” “晟哥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赶紧离开这里,想必慕容清已经追来了!” 安景晟眸光微动,扫了眼李管家的尸体道:“好。” 袭匀再次毁掉了李管家的尸体,然后掩去了他们活动的痕迹,坐上马车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慕容清半蹲下身子,看了眼地上的血迹,眸光幽深。 “皇上,这里什么都没有,尸体早就被毁了。” “不,冷绝的尸体不在这里。” 冷绝,便是李管家。 慕容清起了身,双眸微缩,“朕本以为那凤公子是大安的六公主,却不曾想这凤公子竟然就是安文夕!” “这样聪明、有魄力的女子待在北宫喆身边实在是可惜了。” 秋月心中一惊,她很明白皇上这句话的意思,她微微咬了唇角,看着身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只要他起了心思,那就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了! “皇上,此时想必他们走不远,要不属下……” “不必,就凭你,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秋月微微垂眸,只听得那人又道:“朕相信,他们会来找朕的。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回皇上,属下早已经办妥,可是,那毕竟是……” “那些个贱民和江山比,算得了什么?秋月,朕一直都告诉你,杀手是冷血无情的,你都忘了么!” “属下知罪!” —— 琼华殿,硕大的夜明珠将大殿照的亮如白昼,北宫喆静静地看着手心中的红豆,殿内明亮的光线将他的脸庞勾勒的十分柔和。 他的眼神认真而专注,仿佛沉浸在往事中,甚至他的嘴角处还绽开了两抹梨涡。 “皇上,江小姐来了,您见是不见?” 北宫喆收了手中的红豆,淡吐道:“让她进来吧。”江向晚这几日待着宫中学规矩他是知道的。 江向晚提着一小罐鸡汤,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喆,最近你为了慕容清的事多有操劳,人也清瘦不少,我特意做了些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闻着略微有些油腻的鸡汤,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喆,你尝尝。”江向晚已经舀了一勺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接过勺子抿了一小口,直接将勺子放了下来,“晚儿,朕这几日胃口不好,不喜油腻。” 若是换了第二个人,只怕他现在早已经连人带汤都一起扔出去了。 江向晚脸色一僵,然后再次舀了一勺,“喆,你就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再喝几口。” 此时她的手心濡湿一片,握着勺子的手有些微颤。 “晚儿,你身子不好,早些下去休息吧。”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没事的,就让我在这里陪你一会,我肯定不会打扰你的。” 北宫喆脑子有些微沉,握起了朱笔,看着奏折,渐渐觉得眼睛有些模糊,刚一抬眸,就看到不远***子正笑意晏晏的看着他。 北宫喆不敢置信的睁开了眼睛,猛地站起了身子,颤声道:“夕儿,是你么?” 江向晚噙着的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角,他叫的是夕儿,不是她! 在她愣神之际,北宫喆已经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霸道的力道让她不容反抗,江向晚心中一惊,难道这么快药效就起作用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起了心思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你没资格 北宫喆感觉小腹处升起一阵热浪,双目迷离沉醉,一把将江向晚扔到龙榻上,欺身而上,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低喃,“夕儿,夕儿……紧” 江向晚死死地咬着唇,闻着他身上清凉的香气,脸色嫣红一片,紧张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此时,她已经不在乎他是不是将她当做了安文夕,她只希望她可以拥有他。 江向晚克服心中的羞怯,两只小手覆到北宫喆胸前,有些迫不及待的去脱他的衣服。 突然有只大手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 江向晚蓦地一惊,被他发现了么? 不可能的,曹太后给她的药药性极强,惑人心智,沾之即醉。他不可能能从中醒过来! “晚儿,你怎么在这里?”北宫喆原本游离的双目刹那间清明。 江向晚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脸色一寸寸冷下去北宫喆。 “喆,我……”江向晚瞬间脸色涨得通红,这样羞耻的问题要她怎样回答? 北宫喆黑瞳一凛,冷道:“你知道对朕下药的后果么?雠” “喆……” “下去!”北宫喆强忍着没有将她从床上甩下去的冲动,转身翻下了龙榻。 “喆,你不能这么对我。”江向晚眼眶发红,眼底噙着一抹凄凉。 她抛却一切羞耻,却换来被他厌弃的结果呢,这对她而言,未免太残酷! “这龙榻,你没资格!” 江向晚蓦地一震,不可置信的对上北宫喆冰冷的视线,凄然一笑,“我没资格?那谁有资格,安文夕么?喆,你别忘了,你那日千抬为聘,我将会成为你唯一的皇后,我比谁都有资格!” “晚儿,不要逼朕。”北宫喆极力压制着不断席卷而来的***和迷醉。 江向晚从榻上一步步走下来,眼中流下两抹晶莹,嘶哑着嗓子道:“是你在逼我。”是他逼着她用这种办法对他。 北宫喆看着脸色黯然的江向晚,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对殿外厉声道:“张海!” 张海捧着拂尘,立即跌得撞撞奔了进来,看到里面这幅景象,立即吓得低下了头。 “送江小姐回府!” 北宫喆说完,撩开步子,大步走向后面的寒冰池。 “喆……”江向晚急急地追了上去,她已经将自己的尊严送到了他的手中,却被他狠狠地踩在了脚下,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北宫喆,轻啜道:“喆,你给我个机会好么?” 北宫喆顾及她身体不好,握了握拳,慢慢挣脱了她的禁锢,厉声道:“张海,你是死的么!” 然后大步走向寒冰池,连摇曳的衣摆都带出了几分冷意。 北宫喆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的及脱,直接跳下了寒冰池,砸出了一片水花,寒入骨髓的池水消释了他小腹处一步步攀升的欲火。 北宫喆抬手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整个瘫软在了寒冰池内。 刚才就差一点,他的血液就要涌进脑门,冲出血脉,七孔流血! 北宫喆微微闭上了眼睛,江向晚的眉眼越发的模糊了起来。 “九哥哥!” 突然一抹红衣闪进他的脑海,北宫喆倏地睁开了双眼,泡在寒冰池内的身体已经冰凉刺骨,就连睫毛处都结了一层冰霜。 北宫喆提身跃出寒冰池,外面天色已然发白。 三日后,一道百里加急的折子被递进了夏宫,北宫喆目光落到“瘟疫”二字之时,双眸内刹那间沁了寒霜,当即,将手中的折子碾成齑粉。 “三军听令,随朕征讨沐阳!” 这个年轻的帝王从暗处走来,浑身布满冷煞,身姿决绝如神抵。 北宫喆带领三军刚走,惊魂就匆匆赶回了承安。 自从发生了那晚的事情之后,江向晚再也么有进宫,一直待在左相府中养身子。 惊魂带着雪上冰莲一路直奔左相府,他知道,晚儿的身子耽搁不起了。 江向晚看着惊魂一脸的疲倦,横生的青渣,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听说他自从喆向她提了亲之后,就开始颓废不起了,没想到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待看到惊魂手中的的雪上冰莲,江向晚微微惊讶道:“这是喆让你给我送来的?” 惊魂蓦地一愣,这的确是皇上让他去幽冥山取回来的。 他动了动干涸皲裂的嘴唇道:“是。”只有一个音节,却嘶哑的厉害。 江向晚结果惊魂手中的雪上冰莲,脸上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喆他果然还是记着我的。”那日他一定恼了她用那样的方法,他现在心里还有安文夕,她不能那么急切,不能将他逼得太紧,她应该慢慢的将安文夕赶出喆的记忆。 惊魂看着浅笑的江向晚心中一涩,她心里念得只有皇上,而一点都看不到他的真心。</ p> 承安距幽冥山千里之远,他快马加鞭奔波了足足两天两夜到了幽冥山,花了一日的时间在幽冥山下寻找雪上冰莲,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跑了两天两夜,才到了承安。一路上,连马都跑死了四五匹。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让他的身子急剧透支,脑袋也有些发沉。 看着惊魂落寞的神情,江向晚心中微扯,咬了咬唇,“惊魂,要不要先坐下来喝杯茶?” “不必了,你,你赶紧将雪上冰莲服了吧,我这就告辞了。” “不如我和你一起吧。”江向晚迎着惊魂微微疑惑的目光道,“我去宫里找喆。” “皇上御驾亲征,已经出发前往了沐阳,你不知道么?” “什么?他去了沐阳?”为什么不带她去,以前不论多少血风腥雨,都是他们一起走过来的,这次怎么可以不带她去。 “晚儿,你身子不好,皇上一定想让你在府中多多休息。”惊魂劝道。 江向晚抿了抿唇,“我知道了,惊魂,我希望你赶紧振作起来,如今慕容清造反,沐阳正在交战,你应该上阵杀敌,而不是沉溺在儿女私情之中,你明白么?” 惊魂一滞,然后缓缓点头,步出了左相府。 济州,毗邻沐阳,如今瘟疫已经泛滥成灾。瘟病本来多发于夏季,而今却是初春的季节,没想到却突然来了一场瘟疫,且传播速度快到令人咋舌,短短五日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席卷了整个济州。 听说,北宫喆得到急报之后,立即率领三军,御驾亲征。 这时,安文夕才明白了慕容清那日话里的意思,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丧尽天良的方法逼着北宫喆现身! 如今,整个济州城哭声一片,民心惶惶,街上的患了瘟疫的难民随处可见,城中的医馆多数闭门不开。有的人将患了瘟疫的家人抬到了医馆门口堵着,可是医馆的大门依旧紧闭,没有人愿意和这些患了瘟病的人接触,更不愿意将病源引进家中。如今患病的民众只能活活等死,济州的官员甚至要将这些百姓赶进贫民窑中活活烧死。 肢节痛,头目痛,双目血红,喉咙干涩,四肢乏力,是这次瘟病的主要症状。 安文夕走在大街上,看着遍地低低呻吟的灾民,眉头紧锁,她知道人们向来是谈瘟色变,可她从未想到情况会如此糟糕。突然想起那日寄住在那位大婶家里,好像那位老者也是这样的症状,若是当时她多注意这一点,想必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惨状。 “公主,我们快回去吧,万一要是染上瘟病就糟了。” “欢凉,有些人才刚刚染了瘟病,是可以治好的,你明白么?”这些染上瘟疫的百姓需要分批隔离,妥善安置,不然,这瘟疫根本无法控制,只会肆意蔓延下去。 “欢凉不明白,欢凉只知道致谢人跟公主的安危比起来不算什么,更何况,医馆都不管,公主又如何救得了他们?” 安文夕一滞,“他们以前皆是我大安的子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她的身上一直都但着一份责任,一如国破那日,她作为一国公主,理应殉国。 “大安已经灭了,他们现在是大夏的百姓,要救也是那北宫喆来救。” 安文夕目光一沉,抿了抿嘴角,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公主,我们再不回去,晟世子该担心了。”欢凉急急跟上。 突然,安文夕蓦地停住了脚步,俯身下来道:“大叔,大婶她?”她看了眼躺在蒲草上的妇人。 这对夫妻正是她那晚借宿的那户人家。 大叔认出了她,满脸凄色,“公子,我家娘子她……” “大叔,你们怎么在济州?” “那日我用公子留下的银子去给我爹看病,结果那大夫说是染上了瘟病,看不好。果然,过了两日,我爹就去世了,谁知被人得知我家有人染了瘟病,就将我们赶到了济州来。到了济州当日,我娘子她就开始不舒服了……” “走走,赶紧走,老子不是说了不许待着这里么!”这时,一群官兵模样的人冲撞了过来。 “一群要死不死的贱民,晦气!” “大人不是说了全部移到城南的民宅区么,再呆在城内,全部烧死,一个不留!” 城南民宅区,那可是贫民窑! “官爷,小的这就走,请您多宽限几个时辰。”刚才的大叔以及请求道。 “少罗嗦,赶紧走,不然老子这就送你上路!”为首的那人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抵在了大叔的脖子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别来无恙 “还有你,赶紧走,赶紧走!”那人欲过来推搡安文夕,欢凉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往前一拉,再往后一掼,然后将他一脚踢开。 “哎呦——”那人吃痛,提起刀就朝欢凉刺来,却被欢凉再次毫不留情的扔开紧。 “兄弟们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给他点教训他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安文夕眸光一敛,这些个官兵真是欺人太甚,正欲动手,身后传来一阵急迫的马蹄声,安文夕蓦然回首,只见马上的男子面容清绝冷峻,神情高贵无双,月白锦袍彰显别样的贵不可攀,身后玄色披风猎猎挡风。 众人皆齐齐看来,连刚才的那些官兵一时都忘记了动手。男子身上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令人不敢与其对视,众人视线擦过他滚着金丝银边的衣摆,只觉贵为神祇。 那人一把勒住了缰绳,对安文夕略略抱拳,“凤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安文夕对上那双微微含着冷意却已经被她刻进骨子中的双眸,半晌淡吐出几个字来,“别来无恙。” 北宫喆扫了眼她冷冷勾唇,“凤公子真是好雅致,不好好地在青楼楚馆抚琴,却来到了这里,是嫌自己命太大么?” “这个不必你操心。”安文夕睥着他蓦然转身。 刚才的官兵已经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趁着安文夕不备,想伸手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扔开雠。 北宫喆眸色一凛,从马上一跃而下,揽住安文夕的柳腰再次翩然落在马背上。 而刚才围在安文夕身侧的官兵全部被掀翻在地,此时正痛苦的哀嚎。 这一幕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待安文夕反应过来已经被北宫喆紧紧禁锢在了马背上,他的手此时正贴在她的腰间。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安文夕咬牙对身后的人道。 北宫喆沉着一张脸,臂弯将安文夕牢牢地锁在胸前,双腿猛地夹了下马腹,胯下的蹄血玉狮子如一道闪电一般奔了出去。 “公……公子……”欢凉急的一阵跺脚,公主被北宫喆带走了,万一被他识破了身份,这该如何是好?她咬了咬牙,折身回了客栈。 跟在北宫喆身后的青玄翻身下马,扯过腰间的令牌递到官兵的面前,冷道:“带我去见你们知府!” 为首的那人看见青玄手中金色令牌中上雕刻的墨色飞羽图案,吓得双腿发软,忙道:“大人,请随小的来。” 北宫喆将安文夕一直带到营帐前,下了马,直接拉着安文夕进了主营帐,霸道的没有一分道理。 安文夕想甩开他的手,结果根本是蚍蜉撼树,她咬牙怒道:“皇上请你放开我,不知皇上将我带到这里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中七分怒气,三分不耐。 这个人不由分说就将她带到了这里,简直是个疯子! 北宫喆松开她的手,看着她染了怒气的眉眼,“安文夕,你以为你能逃脱朕的手掌心,嗯?” 安文夕蓦地一滞,他果然点破了她的身份,从他在馆送她红豆时,他就开始试探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北宫喆有些阴鸷的双眸道:“皇上,你认错人了吧,在下是凤轻歌。” “呵……”北宫喆嘴角轻扯,一把扣住他的下巴,直直的吻了上去。 “唔”安文夕睫毛一颤,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北宫喆放大的俊颜。 她现在还戴着凤公子的人皮面具,他怎么……安文夕双手不断地往外推打着北宫喆,拼命的逃脱他的钳制,却偏偏无处可逃。 北宫喆霸道的撬开她的唇齿,感受着她久违的气息,攫取着她的美好,他的吻很深,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 “喆——”江向晚突然掀开帐帘,看见北宫喆捧着一个男子的脸吻得深沉,顿时呆在原地,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来得及收去。 “出去!”北宫喆怒斥道,卷起身后的披风将怀中的安文夕整个儿遮了起来。 江向晚脸色顿时涨红,狠狠地咬着下唇,转身出了营帐。 她千千迢迢的赶到这里,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喆他竟然亲吻一个男人,那满脸的柔情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双目。他见了她进去,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赶她出去,难道是嫌她打扰了他么? 北宫喆的吻独有他的霸道而温柔,清凉的气息令人很容易沉陷,安文夕渐渐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北宫喆这才意犹未尽的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口。 看着被他允红的唇瓣,北宫喆眼底的冰霜逐渐消逝,渐渐生出一抹温柔来。松开了她的双手,刚欲撕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安文夕咬牙狠狠地甩上去一巴掌。 “滚!亲一个男人,你也不嫌恶心!”安文夕顿时后退几步,警惕的盯着北宫喆,眼尾向四周扫去,她想离开这里! 北宫喆脸色一寒,一步步逼近她,“安文夕,你还要装么,你若是想装,朕就陪你装到底!”北宫喆 再次抓住安文夕的手,大手探向她的胸前。 “你放开我!”安文夕怒道。 北宫喆听着熟悉的女声,将她扣在怀里,嗤笑道:“不装了?” “北宫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朕干什么?你那日私自出逃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见她不再反抗,北宫喆稍稍松了些力气,迎着她不甘的双眸,捏着她的下巴,令她迎着他的视线无法躲避,“你说现在朕是叫你安文夕还是该叫你凤公子,嗯?你和慕容清同盟来对付朕,就是这样的手段么,播下瘟疫,牺牲这济州满城的百姓?” 面对他的质问,安文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件事她毕竟和她有关,不是么? “瘟疫这件事我不会袖手旁观,我会想办法阻止瘟疫蔓延。” 北宫喆眼底渐渐泛起薄怒,“你阻止?这场瘟疫的病源来自水中,且通过水源传染,你要如何阻止?” 百姓生存离不开水,这就意味着根本无法阻止这场瘟疫的传播。 安文夕咬唇,“既然慕容清在水中下了瘟疫,那么他手中就一定有解药。”慕容清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有解决的对策。 北宫喆瞬间明白了安文夕的意图,“就是去找解药也不用你去,你给我老实待在营帐内!” 北宫喆扔下这句话,大步跨出营帐,然后回头看了眼安文夕道:“不要逼朕点了你的穴道。”然后对营帐两旁的侍卫吩咐道:“看着她,她若是逃跑了,提头来见!” 安文夕闻言脚步一顿,看着北宫喆冷煞的背影咬了咬唇,就凭这些个侍卫,只怕还拦不住她! 北宫喆走后,江向晚从营帐后面缓缓走了出来,她双拳紧握,眼底浮现一抹恨意,刚才她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凤公子,根本就是安文夕。 又是这个女人,又是她,为什么到哪里都会有她的存在?为什么她一次次的将喆从她身边抢走? 江向晚飞快的掩去眼底的神色,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安文夕正打算从营帐后方遁走,却看到江向晚走进了营帐,一袭桃红色的长裙衬得她人比花娇,灵蛇高髻巍峨,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两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泛着健康的色泽。比年前在枫月谷见时,精神许多,难道已经将千年龙魄植入他的体内了? “凤公子,或者我应该叫你安文夕。” 既然她都知道了,安文夕也不掩饰,对她微微点头:“江小姐。” “你不是跟玉公子去了西楚么,怎么还在这里勾引皇上?”江向晚嘴角噙着讥讽。 安文夕微微一滞,这样卸去白莲花伪装的江向晚令她有些不太习惯,她随即道:“江小姐难道不知,可是皇上让左言亲自从西楚将我接回承安,想必皇上是一日不见思之成狂。” “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待我入主中宫,看你还能蹦跶多久。”江向晚说着嘴角浮现一抹得意,不管怎样,大夏的皇后都只会是她。 “呵,皇后?还没入宫呢,就急不可待的来炫耀,也不嫌害臊。再说了,皇上不喜欢你,就算你入了宫,也只能守活寡而已。”安文夕冷哼,想拿话膈应她,她还嫩点。 虽然今天的江向晚有些反常,不管她玩什么把戏,她都不能让自己在她这里落了下风。 “你——”江向晚恨恨咬牙,她原本是打算气的逼安文夕出手,没想到反被她气的半死。 江向晚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朝安文夕刺去,反正谁先出手都是一样的,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罢了。 呵……说不过就要动手了么? 安文夕也不甘示弱,旋身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好久没有使鞭,手都痒了呢! 江向晚虽然看着招招狠戾,实际却没什么力道,不过片刻,江向晚额头上便出了一层细汗,就连气息也有些喘了。 她不甘心的提剑再次刺来,安文夕毫不费力的侧身一避,然手一把抓住江向晚的纤腰,直接扔出了帐外。 “啊!”江向晚惨叫一声,重重的跌落在地,蓦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嘴角挂了抹血迹。 看守营帐的侍卫顿时慌了神,立即惊呼道:“江小姐……”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个美人 她咬了咬牙,再次握紧了七节鞭,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慕容清,她扬起七节鞭不料却被慕容清一把带进怀里,“你不如跟了朕,做这北襄的皇后。” 陌生的气息令她紧紧挽了黛眉,“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紧” “性子够烈,朕喜欢!”慕容清拦腰抱起了安文夕,大步跨向内室。 “北宫喆拥有的江山、美人,朕都要一一夺回来!”慕容清狠绝的话飘荡在空荡冷清的大殿内。 欢凉匆匆赶回了安景晟所在的客栈,急急地敲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雠” “世子,大事不好了,公主被北宫喆带走了,这可怎么办?” 安景晟抬眸看来,神情依旧闲淡,“你不必担心,夕儿是被北宫喆带走了,又不是慕容清,能有什么事情?”他想那北宫喆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欢凉看着安景晟一副闲淡的模样,心中一阵窝火。公主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听见公主被北宫喆带走的消息就这么无动于衷么?北宫喆是爱着公主,可是谁知道他的爱有多深,公主现在是谋着他的命,祸着他的江山,他难道还依旧能够容得下公主么。 她咬了咬牙道:“欢凉怎么能不担心,公主这夏宫这半年,差点搭上半条命,旧伤未愈便添新伤,晟世子难道怕了那北宫喆,不敢去救公主么?” “欢凉,你放肆!”安景晟眸光一凛,“你在夕儿面前也是如此不分尊卑么?” “我……”欢凉单膝跪地道,“欢凉知错,欢凉也是太担心公主,请世子责罚。” “自己去门前跪上一个时辰!” “世子,公主她……” “静观其变,你老实等结果便是,我保证不会让夕儿出事!” 欢凉咬了咬唇,一步步退出房门,身后再次传来安景晟的声音道:“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只会连累了夕儿!” 欢凉脚步一滞,应声道:“欢凉知道了。” 待欢凉一走,华静香慵懒的靠在安景晟怀中道:“你真的要从南昭调兵?” “不,南昭路途遥远,就是调回了兵马,沐阳一战早就结束了,势必会来不及。” “哦?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让慕容清和北宫喆相争?” 安景晟微微点头,“夕儿说得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且据我所知,夕儿在凤青轩还有一批人马,相信她会将这些人交给我。” 华静香嘴角微勾,纤柔的靠在安景晟胸膛上,长而卷的睫毛轻垂,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 袭匀急急忙忙赶来,却看到欢凉跪在房门处,不禁气的跳脚,“我说你是不是傻,他让你跪你就跪,你的主子是公主,不是他安景晟!” “晟世子也是欢凉的主子。” 袭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从地上将欢凉一把拖起,“走,不跪了,谁爱跪谁跪!” “袭匀,你放开我!” “不放,我不允许你这么作践自己。”袭匀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近了他的房间。 “你不想救小师妹了?” “想,可是晟世子说让我等。”欢凉抿了抿唇。 “嘿,我说,今天你的脑子被狗吃了?他让你跪你就跪,他让你等你就等?想救小师妹,跟我走!”袭匀一把拉着欢凉出了客栈。 半个时辰后,欢凉猫着身子警惕的盯着前方的军营,蹙眉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偷溜进军营也就算了,还偏偏找了个侍卫巡逻最多的地方,欢凉恨不得直接将他丢出去。 袭匀讪笑道:“这不是来得匆忙么。” “嗨,小丫头!”月清绝不动声色的从欢凉身后一把将她捞了下来。 “喂喂喂,你这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躲到我们身后,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袭匀一跃而下道。 “到底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难不成你们想偷窥军中机密?”月清绝双眸不停地在袭匀和欢凉身上打量着。 “我们来找公主。” “她不在这里。” “不在?你骗谁呢。” 月清绝冲袭匀翻了个白眼,转眸对欢凉道:“小丫头,别整天在脸上蒙着人皮面具,不透气!”早在枫月谷,他就已经识别了她的身份。 “月公子,你说公主不在这里?”难道公主自己逃了出去,她相信这里绝对困不住公主。 “她去找慕容清拿解药,估计现在差不多该到沐阳了。” “什么?”欢凉惊呼道,公主怎么这么冲动,那慕容清根本就是无耻小人,怎么可能能从他的手中拿回解药? “是不是北宫喆对公主说了什么?”一定是北宫喆激怒了公主! 月清绝耸了耸肩道:“本公子怎么知道他们两口子之间发生了什么。”要是个让北宫喆那小子发现他敢偷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欢凉眸光一敛,对袭匀道:“备马,走!” 月清绝立即拉住了她道:“你这个小丫头笨死了,皇上都去了,还用得着你去,你就是去了,在那里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老实的呆着这里等着……” “袭匀,走!”欢凉直接打断了月清绝。 袭匀身形一闪,带着欢凉直直掠了出去。 “喂喂,我说,好不容易来了,干嘛走这么快?”月清绝看着欢凉的背影道。 —— 青华宫内。 慕容清洗浴完毕,拨开一层层厚厚的床幔,看到埋在被子里的小人儿,他抬手解了她的穴道,勾唇道:“朕向来不强迫女人。” 此时,安文夕脸色绯红一片,感觉整个人如同跌进云端一般,四肢瘫软的像一团棉花,脑袋晕成了一滩浆糊,唯一清醒的便是身体内不受控制的***。浑身燥热难耐,那一步步攀升的***夹带着阵阵热浪朝她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全部吞噬,仅有的一点意识也逐渐湮灭。 慕容清颇有兴致的一点点揭开她的腰带,“既然这么热,脱了就好了。” “不,不要!”安文夕下意识的躲避。 “你会喜欢的,一会你就求着朕来满足你了。” 安文夕慌乱的避开他的大手,这种陌生的气息令她心中不安。 慕容清嗤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为北宫喆守身如玉?”说着一把将安文夕身上的外衫一把撕烂。 “不,九哥哥!”安文夕蓦地睁开眼睛。 九哥哥?慕容清手中的动作一滞,随即厉声道:“朕真是没有想到有着国恨家仇,你还爱着他!” “九哥哥,九哥哥,救我……” 他手中的动作越发的残暴,粗鲁的扯下她的中衣、里衣,没想到她的内心深处对他竟然如此依恋,在她意识模糊之际,还叫着他的名字! “朕是慕容清,叫着朕的名字!”他大力的捏着安文夕的下巴,巨大的疼痛令安文夕眼中恢复了一瞬间清明。 握了握拳,却发现身子早就软成了一滩春水,拳头砸在慕容清身上仿佛是在拂痒一般。她的脑子逐渐混沌起来,慕容清的脸也变得模糊。安文夕咬着下唇,嘴腔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刺激着她的大脑阵阵清明。 “朕让你叫朕的名字!”慕容清敛着眉怒道。 安文夕使出全部的力道,提脚踹向慕容清的胯下。 慕容清脸色顿时一变,若不是她现在中了药,使不出力气,估计他这辈子就给废了,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歹毒! 大手一挥,安文夕身上贴身的里衣也被慕容清扔下了床榻,她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凉了下去。 慕容清看着她身上的亵衣亵裤,刚想一把扯下,突然却改变了注意。 “你所中的一沾娇霸道至极,若是不行房事便七孔流血而亡,朕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慕容清眼底有抹阴狠,他要这个高傲倔强的女人求他,迫不及待的在他的身下屈意承欢! 安文夕死死地咬着下唇,拼命的抑制着身体内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眼底血红一片,在她的意识模糊之际,她的心里竟然渴望无比着那个人的到来。 蓦地,安文夕鼻头一热,殷红的鲜血汩汩流了出来,慕容清顿时一滞,他知道此时已经到了极 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忍到这一步。 慕容清伸手去脱安文夕身上最后的衣物,眼底渐渐染上一层***。 这时,在他无暇注意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冒出了一个人影,那人扫了眼床上的场景,双眸一凛,抬手砸向慕容清的后颈,随即一把封住他的穴道,将他扔到床下,力道之中带了分狠戾。 慕容清为了不让人打扰,特地吩咐不许别人靠近他的寝殿,才让北宫喆轻松的来到了内殿。 “夕儿,我来了,九哥哥来了。”北宫喆摸了下安文夕的肌肤,烫的吓人,黑瞳骤缩,飞快的从怀中取出手帕,将安文夕的鼻血擦拭干净。 这一刻,安文夕看着身侧那道略有些模糊的身影,她在心中堆砌的高墙顿时坍塌,他终于来了,她的心蓦地一松。 她对自己道,这是她的九哥哥,不是北宫喆。 北宫喆吻了吻被她咬的不成样子的嘴角,心中陡然一软,她竟然一直都在等着他的到来,心顿时被温暖填满。 “夕儿,朕这就给你。” 安文夕在北宫喆脱衣之际,扯过脖子里的平安扣,舌尖舔了下被她放在里面的相思蛊的解药。 然后,她感觉身体上方那道身影俯身下来,温柔的吻着她的唇。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守身如玉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切有他 北宫喆,虽然这个手段很卑鄙,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必须要解去相思蛊!安文夕热切的回应着他,感觉自己彻底被体内叫嚣着的热浪所吞噬,她只知道她现在渴望得到更多。 相思蛊解药的异香被安文夕嘴里浓郁的血腥所掩盖,北宫喆浅浅吸允着她的甜美,半晌,像是察觉了什么,他微闭着的双眸刹那间睁开紧。 看着身下脸色潮红,身子软成一滩春水的女子,北宫喆眸光一敛,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安文夕,在这个时候、在你意识清醒的刹那你所想的还是一步步算计朕么? 朕明明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渴望,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既然你这么想解了这相思蛊,那就随你吧! 朕的心累了…… 随即北宫喆的大手霸道的扯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欺身而上,抵死缠绵,重重叠叠的床幔掩去了一室旖旎。 欢凉和袭匀快马加鞭匆匆赶来了沐阳,此时天色已晚,西边的红日渐渐沉入山头,只余下了天边璀璨耀目的云霞。 青华宫外高高的城墙将宫内的景色全部遮掩,城外外面四下巡逻的侍卫和平常无异,欢凉和袭匀轻车熟路的翻进青华宫雠。 由于上次来过青华宫,他们二人对这里的路径并不陌生,翻身跃下屋檐,脚步轻盈的掠在下面的鹅软石上,步子细碎而迅捷,一路过去,并无半点声响。 他们每走一处都小心的避开了宫内的侍卫,待靠近了主殿,袭匀猫着身子拉住了身侧的欢凉。 “这里隐在暗处的暗卫大略有五十人左右,单凭他们的气息,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你我根本不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主殿。” “不如我们来个调虎离山。” “这么多只虎,怎么调?” 欢凉拧眉,“那你说怎么办?” 袭匀薄唇一勾,淡道:“老办法,偷梁换日。” 一刻钟后,袭匀和欢凉换好了两个小太监的衣服,将地上的两个小太监封了穴道,然后提了御膳,缓步走进主殿。 “站住!”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令欢凉顿时心中一颤。 秋月一步步走近,沉声道:“不是说了晚一个时辰再送晚膳么?” 欢凉握紧了手中的食盒,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听到秋月的声音,袭匀觉得他刚刚痊愈的肩膀似乎又疼了起来,真是恨不得将这个伤了她的女人扔出去。 “先撤下去吧。” 欢凉和袭匀刚想转身,秋月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都把头抬起来!” 秋月紧紧锁住二人,她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 欢凉和袭匀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在抬头之际,一把抽出长剑,刺向秋月。 “有刺客!”秋月身子急急后退,身侧避过剑锋,长剑出鞘,立即和袭匀缠斗了起来。 欢凉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转身掠进内殿。 她身形一动,顿时从四面八方涌进数十个黑衣暗卫,齐齐拦住了她的去路,这架势,就是连蚊子也别想靠近主殿一步。 完了,计划失败! 欢凉和袭匀背靠着背,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臭丫头,实施第二步计划!”袭匀对欢凉传音入密道。 欢凉眸光一沉,一把扯下身上的太监服,攀着袭匀的肩膀一跃而起,身子一翻,裙角随着她的动作而摆,一抔面粉顿时弥散开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走!”袭匀趁乱抱着欢凉跃出了包围层。 “不好,有毒!” “咳咳……” 众人猝不及防,将面粉吸进鼻子里,引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 “是面粉!”确认不明粉末为面粉之后,众人稍稍放下心来,刚想运起内力,却发现只要用力,胸肺就火辣辣的疼,而且只要运力,内力就一点点的流逝。 那面粉根本就是毒粉! 秋月目光一凛,对着上方厉声道:“拦住他们!”然后她身形一闪,进了主殿。 此时,一番云雨之后,北宫喆又爱又恨的看着怀中睡熟的女人,忍不住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口,久久的舍不得松开她。 夕儿,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听到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北宫喆黑瞳蓦地一缩。 秋月远远的确认了一眼里面没有动静,再看了眼地上被撕烂的衣物,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落寞,抬脚欲走,肩胛处突然一痛,紧接着身子一僵,她再也迈不动脚步。 她被点穴了! 秋月警觉地打量着厚厚的床幔,想要透过它一探究竟。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在里面么,怎么会点她的穴道? 难道…… 秋月刚想大喊有刺客,却发现她的嗓子竟然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她的心蓦地一沉,一种不好 的预感在她的心里肆意蔓延。 北宫喆卷起凌乱的衣物迅速的穿戴整齐,然后摇了摇安文夕的身子道:“夕儿,赶紧醒醒,朕带你回去!” 安文夕睁开迷离的睡眼,只觉得身子沉得厉害,由于中了春药的缘故,她被***所控,一度放纵自己,任他肆意索欢,而现在双腿发酸,十分疲倦。 看着北宫喆一脸凝重,安文夕接过他递来的衣服赶紧穿好,顾不得浑身酸痛赶紧下了床,看着被定在不远处的秋月,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能走么?”北宫喆眼神略略有些担忧。 刚才的她,太过热情,他怕她太劳累。 “可以。”安文夕抿了抿嘴角。 北宫喆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腰身,刚走了几句,听到外面的打斗,遂又折了回来,一把从床下将慕容清捞起,提着他再次出了寝殿。 秋月看着被北宫喆拖走的慕容清,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北宫喆他是如何进来的,为何他们一点都没有惊觉? 秋月运气内力,想强行将穴道冲破,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种点穴手法奇特,她根本就冲不开,此时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双眸一点点灰败下去。 主殿外,欢凉和袭匀正在勉强死撑,身上已然挂了彩,不少细碎的伤口此时正在流血。凭他们二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对付得了慕容清的这几十个暗卫。 安文夕看着受伤的二人,黛眉轻挽,喊道:“欢凉,袭匀!” 众人听见她的喊声,手中的动作一顿,皆向她看来。 “小师妹!” “公主!”欢凉心中顿时一喜,顺着视线看去,公主身侧的北宫喆眉宇冷煞,手中提着的男人不正是慕容清么? “皇上——” “都给朕住手,不然朕这就杀了他!”北宫喆锐利的双眸扫了眼众人,眼底的冰霜令人不寒而栗,那份与生俱来的帝王自尊让人没由来的心中一颤。 欢凉和袭匀立即一左一右的护在了安文夕身侧。 袭匀扫了眼身上的伤,沉声道:“将你们手中的刀剑放下!”这些人竟然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么多伤口! “走!”北宫喆一手提着慕容清,一手揽住安文夕,身形一跃而起。 “慢着,放开皇上!” “等我们安全了,自然就会放了他!” 刚才的那人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位黑衣暗卫立即将他们团团围住。 “劫持皇上,其罪当诛!” “呵……”北宫喆冷蔑的掐着慕容清的脖颈,“你们若是再往前一步,朕就折断他的脖子!” 北宫喆话音一落,周遭顿时寂静一片,他的手劲很大,众人甚至能够听到清晰的骨头错位的咯咯声。 “皇上——”不少暗卫齐齐上前。 为首的那人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咬牙道:“都不许动,放行!” 因为挟持着慕容清,北宫喆一行人轻松地出了青华宫,在宫门口处,北宫喆带着安文夕翻身上马,将手中的慕容清一把扔给了袭匀。 袭匀嘴角一抽,怎么都拿他做奴隶使?他无奈的将慕容清扔上马背,然后利索的上了马。 突然,城墙上寒光一闪,一支支泛着冰冷光芒的箭头对准了众人。安文夕只觉背脊一寒,立即回过头来,才发觉城墙上已经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 “放!” 一时间,他们头顶上方顿时下起了一阵箭雨。 妈.的,这群人根本就不知道信用是什么!一群出尔反尔的小人! 安文夕正欲抽出腰间的七节鞭,身后的男人一把将她提到他的身后,紧紧的护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去了所有的羽箭。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两下,慢慢浮出一抹暖意,她好像越陷越深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安文夕咬了咬牙,甩出七节鞭,形成一道屏障,将前方的羽箭全部当在鞭外。 北宫喆双眸一敛,厉声道:“你来瞎逞什么能,老实的待在朕的身后。”他一一接住射下来的羽箭,然后将手中的箭全部掷向城墙,中箭的几人顿时跌下高高的城墙,发出一声声砸地的闷响。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从前,在他面前,她可以不强大,可以什么都不管,只因为一切有他。 欢凉由于身上有伤,应对起来,微微有些吃力,蓄满力气的羽箭擦过她握剑的胳膊,凌厉的箭锋带来一阵冷煞寒气。 袭匀大呼道:“小心!”他现在根本无暇去帮欢凉,心中涌出一阵焦急,一把将马背上的慕容清提起,挡在自己的身前,怒道:“奶奶的,有本事你往这里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阶下之囚 他摸出匕首飞快的划破慕容清的脖子,流下一抹殷红的鲜血。 “将本公子逼急了,本公子就先宰了他!” 袭匀这一声如同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开了一记惊雷,城墙上顿时停止了放箭。 不远处传来阵阵急切的马蹄声,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疾驰而来,而他身后,马蹄声声如雷,仿佛带了千军万马而来。 离得近了,众人才认了出来,来人正是风将军风明,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北宫喆面前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雠” 风明起身望了眼城墙,对着身后道:“弓箭手准备!” 因为脖子疼痛而转醒的慕容清眸光掠过满面冰霜、目光清冷的北宫喆时,微微一惊,他怎么在这里?慕容清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袋飞快的转了起来,立即明白自己这是被劫持了。后脑勺钝钝的有些疼意,浑身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城墙上方的主帅看着下方整齐划一的弓箭手,一时犹豫不决,皇上在他们手中,有了刚才那一幕,此时,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显然,下方的人根本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 北宫喆厉声吩咐道:“回营!” 风明早就在沐阳扎营安寨,夏军大营离此处不过十里的距离,骑马最多半个时辰。 袭匀看着躺在马背上对他咬牙切齿的慕容清,嗤笑一声,抬手便要砍向他的后颈。 慕容清咬牙,“你敢动朕试试?”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堂堂北襄六王爷、如今又是一国之尊,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袭匀早就看不惯他了,现在都落在他手上了,还拽个什么劲,抬手砍向他的后颈,然后扯下腰带,将他的双手紧紧的绑了起来。 那位主帅看着众人策马而去的身影,无奈的握了握拳,对身后道:“秋月大人呢,快去通知秋月大人去救皇上!” 到了军营,袭匀将慕容清重重的丢下了马,然后将他提进了营帐内。 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下了马,然后引着她进了营帐,安文夕看着地上躺着的慕容清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她本来就打算绑了慕容清,逼着他拿出解药,没想到他竟卑鄙到给她下药! 不待北宫喆吩咐,她便直接道:“用凉水让他清醒清醒。” 一旁的侍卫顿时一愣,北宫喆立即怒斥道:“照她吩咐做。” 一盆冷水下去,慕容清立即睁开了双眼,冰凉的水顺着他的发梢汩汩流下,样子极为狼狈。 慕容清像是忍受着巨大的侮辱,双眸盛满了怒意,额头上因为过度愤怒而青筋暴露。 “北宫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然后他阴鸷的眼风扫向安文夕,“迟早有一天,你的江山,你的女人都是我的!” 北宫喆蓦地想起了今天的事情,若是他晚来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倏地握起双拳,重重的砸向慕容清。 “好了!”安文夕立即出声制止,她的双眸锁住慕容清道:“我问你,解药呢?” 慕容清轻蔑的扫了她,然后扭过头去。 安文夕嘴角微勾,从腰间摘下一个极小的竹笼,取出里面的小青蛇,然后慢慢的将它叫醒。 她一直随身带着小青蛇,不过由于小青蛇冬季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冬眠,故而她一般不怎么去打扰它。 可是今天,她突然觉得小青蛇睡了这么久,似乎该进食了! 慕容清看着安文夕手心中盘城一团的青色的小东西,心中顿时一寒,浑身如同被滑腻湿寒的东西爬过一般,心头涌出一阵毛骨悚然。 “不说么,我就想办法让你说。”安文夕随意的摆弄着手中的小青蛇,小东西长长的蛇尾绕着安文夕小指玩的不亦乐乎。 “你知不知道,这条竹叶青最喜食人血,最喜欢享受从人的皮肤下面破体而出的快感,你要不要试一下呢?”安文夕扯过他的手腕,拿出匕首一下下的比划着。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抓着慕容清的手腕,双眸内掠过一抹淡淡的不悦。 “从这里一刀切下,然后将它埋进去,想必它一定很喜欢。”安文夕嘴角挂着丝魅人的笑,明明是那样的明艳,却让人感到寸寸寒凉。 “安文夕,你敢——” 慕容清不曾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如此歹毒,此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还是不说么?”安文夕说着手起刀落,飞快的在慕容清手腕处划开了一道血口,她没什么不敢。攀在她手腕上的小青蛇闻道血腥味,急不可待的爬动着身子,朝那抹血红而去。 小东西欢喜的先是吐着信子舔舐着溢出的鲜血,然后伸出牙齿想继续咬破他的肌肤,钻进他的血肉,安文夕见机立即捉回了小青蛇。 那滑腻的触感令慕容清一阵恶寒,当看到小青蛇那鲜红的信子,心中的信念顿时坍塌。 “解药在我手上这枚 扳指里面。”慕容清看到那小东西脱离了自己的肌肤,顿时松了口气。 北宫喆从慕容清右手拇指上摘下那枚玉质扳指,摩挲了一周,按住机关将扳指拆开,这扳指果然是空心的,里面赫然躺着一粒黑褐色的药丸。 “慢着,这里有不洁的河水么,就是使百姓染病的水?” “有,属下这就给……给娘娘取回来。” 看着安文夕嘴角噙着的笑意,慕容清双眸骤缩,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北宫喆看着面前的女人笑得像个狐狸,他心中微微泛出暖意,幸好她从未用这些招数对付过他。 “安文夕,你放肆,不要再挑战朕的底线!”慕容清看着安文夕手中的水怒吼道。 “你如今不过是朕的阶下之囚,还有资格说不么?”北宫喆讥道。 慕容清蓦地一滞,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文夕朝自己走来。 “谁知道你给我的解药是真是假?你向来狡诈多变,不拿你试试又怎能知道?” “我何时骗过你!” “何时?”安文夕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个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夕儿,给我。”北宫喆从安文夕手中将水接过来,一把捏住慕容清的下巴,一股脑的灌了下去。 “咳咳……”慕容清眼底迸出一抹浓烈的杀意。 北宫喆、安文夕,他绝不会放过他们,竟敢这么对他! “先观察一晚上,明日你若是得了瘟疫就给你用你的那粒解药,我只相信你身体的反应。”安文夕勾唇。 “夕儿,已经很晚了,你先去睡吧。”北宫喆看着她道。 安文夕略略一惊,她要去哪里睡? “朕带你去,走吧。”北宫喆牵起她的手。 当触到他的手,安文夕脸上蓦地一烫。想起刚才的缠绵,脸色越发发绯红,尽管她几乎完全不记得,但身体的酸胀提醒着她的热情,她的主动。 慕容清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双眸中血红一片,眼底恨意肆意翻涌。给与他这样羞辱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北宫喆出了营帐唤来风明道:“增加守卫,务必看紧他!” “是!”风明立即应是,抬头看了眼安文夕,心中暗道,果然是瑾淑妃,刚才的时候来得匆忙,根本没有看清。 “皇上和瑾淑妃的营帐在这里,皇上请随微臣来。” 安文夕看着风明,微微一滞,手心却冷不丁的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然后那人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拉着她往前走。 到了营帐后,安文夕抿了抿唇,对北宫喆道:“我想洗个澡?” 如今干净的水源缺失,就是吃水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洗澡了。 安文夕也知道这一点,可是经过刚才那场云雨,她的身体酸楚不堪、粘糊糊的一片,实在难受的厉害。 北宫喆扫了她一眼,然后掀开帐帘,对外面吩咐道:“去准备洗澡水,朕要沐浴。” 营帐外面的侍卫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咬了咬牙道:“启禀皇上,军中清洁的水勉强只够明天的饮用了,只怕……” “去准备一下,朕要沐浴。”北宫喆再次说道。 “皇上……” 安文夕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立即跑过去,一把将北宫喆拉了回来道:“我不沐浴了,睡觉吧。” 北宫喆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笑意,任由她拉着走向床榻。 安文夕看着身后的男人,抿了抿嘴角道:“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各不干扰。” “好。”北宫喆一口答应。 安文夕甩开他的手,将鞋袜褪掉,直接和衣睡在了里侧。 北宫喆随即一一褪下身上的衣物,挨着她睡下,一把揽住她,大手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下。 安文夕一阵惊呼,立即弹坐起来,紧紧的抓住身上的衣服。 “穿这么多衣服睡不舒服,朕不动你。”北宫喆敢想扯下她的衣物,她立即侧身避开他的手。 “朕何时强迫过你?” “你强迫我的还少么,在青末山庄那次……” “你难道不知道朕为什么强迫你么?” 他强要了她,是因为他在生气,他生气她竟然要和楚君昱一起去西楚。她是他的女人,还妄想招惹其他的男人! 安文夕咬住了下唇,握了握拳道:“你走开,我自己来。” 本以为她会发火、排斥他,结果没有,她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绵羊一般,老实的躺在他的身侧,就连他将她拥在怀里,她都没有反抗。只一会工夫,她便沉沉睡去,想必这一日奔波早就累坏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朕不拦你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醒来,却发现身旁的男人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中,她蓦地一惊,昨晚不是分好了位置么,为何他不守约定? 察觉到身下小人儿的动静,北宫喆睁开眼睛道:“你醒了?紧” 安文夕微微往里挪动了一下,咬了咬唇,“现在可以放开了我吧。” 出乎意料的是北宫喆真的就收回了手,半晌幽幽的来了句,“昨晚,是你自己往朕怀里钻的。” 什么?安文夕睫毛倏地一颤。 “你看,朕都快被你挤下去了。” 安文夕抬眸扫了眼,自己身子里侧果然空着一大片的位置,而北宫喆睡在床榻的边缘,并且稍不注意就会翻下床去,难道是自己昨晚睡得太沉的缘故么?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身子,然后一下子翻过身去,不去看他。 “呵……”北宫喆浅浅低笑一声,看着她这幅难得的可爱的小模样,恨不得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 他慢慢凑到安文夕身侧,飞快的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翻身下榻雠。 柔软的触感令安文夕心中一滞,猛然回头,却发现北宫喆已经穿好了衣服,回头脸色淡然的对她道:“你多睡会,一会用早膳的时候,朕再来叫你。” 北宫喆走后,安文夕再也睡不着,披衣起身,洗漱完毕出了营帐。 欢凉和袭匀早早的起了床,看见她出来,立即迎了上来道:“公主,你一直没有出来,我们也不敢进去打扰你。” “你们身上的伤如何了?” 袭匀淡道:“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你师兄我可是纯爷们!” “慕容清那里怎样了?”安文夕边走边问。 “欢凉不知,北宫喆已经过去了。” “那咱们也赶紧过去吧。”安文夕率先迈动了脚步。 营帐内,慕容清双目血红,嘴唇干裂脱皮,脸色有些发黑,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浮肿,这些正是瘟疫的初期症状。他有气无力的躺在地毯上,恨恨的看着一旁的北宫喆,注意到她进来,眸光更加怨恨起来,只是现在的他虚弱不堪,就连眸光也少了分锐利。 “看他的样子像是得了瘟疫。” 北宫喆点点头,“已经给他吃过药了,现在就静观其变。” “我想那药应该是真的没错。”安文夕看了眼慕容清道。 慕容清几不可见的哼了一声。 “你赶紧出去吧,这瘟疫会传染的。” “好。”安文夕应了一声。 刚走两步却被北宫喆牵住手道:“差不多也该用早膳了,朕陪你一起去吧。” 安文夕没有同意,但也没有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手,这对北宫喆而言,无疑是默认了,他顿时心情颇好的微微扬起了嘴角。 欢凉略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牵手的二人,难道公主还是忘不了他么? “走吧。”袭匀提醒了一下她。 “公主她……”欢凉咬了咬唇。 袭匀叹了口气,“唉,其实她一直都放不下北宫喆,却偏偏欺骗自己,用仇恨麻痹自己,然而她始终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呐,否则,她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可是,公主她不能和北宫喆在一起啊,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啊!” “你这个傻丫头,爱情无关其他,一旦心动,即便是家国之仇也阻止不了他们彼此爱上对方。”袭匀嘴角噙着淡笑,目光深邃,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将欢凉抵在一旁的大树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道:“丫头,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明白师兄对你的心意么?” 鼻翼之间萦绕着他的气息,就如那晚在馆一般,让人避无可避。欢凉脸颊蓦地一红,一把推开他,咬牙道:“我要去吃早饭了。”然后逃离一般的跑开了。 袭匀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寂寥的扯了扯嘴角,明明都是聪慧的女子,为何却总是逃避自己的内心呢? 平常勇敢到危险之时连命都可以不要,却偏偏在这里选择了退缩。 冬日一过,月清绝便开始摇起了他的羽扇,此时脸上带着些不悦绕道袭匀身后,将羽扇一合,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卑鄙,趁着我不在竟敢***扰小丫头,你看,人都被你吓跑了。” 袭匀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转身欲走,衣袖却被人拉住,只听月清绝拧着眉道:“本公子告诉你,小丫头是我的,你别总是动手动脚的,我看在你是她师兄的份上,以前就不和你计较,以后若是再让我看到……” 月清绝还未说完,袭匀忍不住嗤笑一声,勾唇道:“请问你是她什么人,管得倒宽,我们师兄妹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我要想娶她的人!”月清绝嘴角洋溢着自信的笑,手里的羽扇轻摇。 “就你?一个花心至极的、有事没事摇着一把破扇子的闷***公 子?”袭匀忍不住鄙夷。 月清绝一听,立即一把收了扇子,别在腰间,然后指着袭匀道:“你可以侮辱我的长相,但却不可以侮辱我的品格,你给我说清楚谁花心至极,本公子那叫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叫洒脱。至今你听说过本公子和哪家的姑娘拉扯不清?还有,本公子生得仪表堂堂,在长相上你也侮辱不了!” 袭匀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他今日算是败在了月清绝这张嘴下。 “有本事咱们公平竞争。” 月清绝一甩刘海,应道:“竞争就竞争,本公子怕你不成,小丫头只能是我的!” 袭匀淡淡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不自量力”便沿着刚才欢凉的方向走去。 用过早膳,月清绝研究了半天那半粒黑褐色的药丸,终于一拍桌案道:“我知道这药的成分是什么了!” “多长时间能配出药来?” 月清绝扫了眼北宫喆撇了撇嘴,这个人永远都是直切主题。 “配药很简单,但是有一味药这里没有,我得回一趟枫月谷。” “可是这一来一回,只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安文夕蹙眉。 “这样吧,我给无双飞鸽传书,让她将药带来。” 北宫喆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月清绝捏着那半粒黑褐色的药丸,捶胸顿足道:“你们怎么直接给慕容清吃了半粒,严重浪费啊!”他不就晚来那么一会会么,他们就不声不响的将那半粒药丸喂了慕容清,他真是恨不得将药从慕容清肚子里给抠出来。 北宫喆从月清绝手中夺过那半粒药,装进小瓷瓶,看着安文夕道:“夕儿,朕得赶回济州,你就待在这里吧,毕竟瘟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 “不,我也要回去,这件事到底和我有关,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安文夕眼底浮现一抹决绝。 “好,你和朕一起去。”北宫喆见她一愣,又继续道,“到了济州,你若是想走,朕不拦你。”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率先走出了营帐。 月清绝看着安文夕的背影对北宫喆道:“真想不到有一天,你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委曲求全。” “朕愿意。”北宫喆扔下这三个字,跨出了营帐。 月清绝看着北宫喆拽拽的模样撇了撇嘴,这为情所困的男男女女都是一群疯子。嗯,他也是! 北宫喆临走之前,吩咐风明将慕容清看牢,然后为安文夕准备了辆马车,安文夕嫌马车太慢,直接在马厩里牵了匹马。 一路上北宫喆担心安文夕身体吃不消,从沐阳到济州足足用了四个时辰。 不过一日不见,济州上街上的患病之人明显少了很多,街上的医馆也陆续开放,不少病人正在排队问诊。 安文夕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横扫过一抹惊色。 “昨日青玄已经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原本那些躺在街头上的患病之人呢?” “青玄将他们带到了城南。” “什么?”安文夕眉头一蹙。 “根据染上瘟疫人群的病情在城南民宅区分别进行隔离,不会将他们活活烧死的。” “我想去那里看看。” 北宫喆手中白绸一闪,直接将安文夕从另一匹马上带到自己身前,一起她一阵惊呼。 “北宫喆,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城南么,朕带你去。”北宫喆说着双腿一夹马腹。 “我自己会骑马,不会你带,难不成你还怕我逃了不成?” “朕若是怕,就不会带你去城南。”北宫喆圈紧了她的纤腰,扬起了马鞭。 马上颠簸的厉害,安文夕便不再扭动,老实的坐在他身前,靠着他的胸膛,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月清绝对欢凉和袭匀道:“你们不如跟我回营,城南那里病患严重,多去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月公子,欢凉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么?” “不是说怕死不怕死,青玄也在那里,你放心,你的公主是不会有事的。” 欢凉抿了抿嘴角,刚想朝着安文夕的方向策马,却被袭匀一下子挡住了去路,“臭丫头,他说的有道理,小师妹不会出事的,更何况,我们在那里也是累赘,还是先回去吧。” 月清绝看着欢凉调转了马头,笑道:“这就对了嘛,你帮我抓药配药也是一样的,也算是为这场瘟疫尽力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城南瘟疫 南城平民宅,位于济州郊外,这里向来是贫民窑,不仅环境又脏又乱,而且这里是三教九流鱼目混杂之地,在这里烧杀掳掠随处可见,只有流浪之人或者极度贫寒之人,才会被逼无奈来到这里。 如今,瘟疫横行,众多的瘟民涌进这里,一度使得这里的状况更加混乱了起来。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了南城,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下了马,拉着她走进了平民宅。 说是平民宅,不过是零散的几处久经失修的茅草房,勉强可以容身而已。北宫喆刚走进去,就有人立即单膝下跪道:“属下参见皇上。” 安文夕认得这人,在青末山庄时,他曾多次阻拦她靠近竹林,好像叫作白羽。 因着刚进去民宅区,故而几乎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皇上、瑾淑妃,这是白绢,你们带上之后再进去吧。” 安文夕接过他递来的白绢,蒙住了口鼻,这些白绢没有经过任何消毒,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进了平民宅,地上随处可见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有气无力的躺着,时而还可以听见他们痛苦的呻吟。因为贫民宅内的茅草屋稀少,许多人只能躺在地上,甚至是垃圾堆上。 安文夕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一痛。 往前走了不远,一股恶臭便迎面而来,一条细窄的流水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面前,这水本是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由于长期堆满垃圾的缘故,此时水面污浊不堪,俨然像一条臭水沟,有些人躺在溪流一旁,渴了直接就爬到水沟里喝点水。 幸好现在不是夏季,不然蚊蝇滋生,瘟疫会更加难以控制雠。 “这些都是一些瘟病比较严重的,如今只能在这里痛苦的等死。”白羽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干净的水源了么?”北宫喆沉声问。 “回皇上,这里的水就是干净的也是被下了瘟病的。” “可以将水煮沸了再饮用,情况会好得多。”患有瘟疫的大多数是平民百姓,平时不注意,都是直接饮用河里打来的水,才会染病上身。 再往里走,是刚刚染上瘟疫的人群,才表现出来浅显的症状来,此时正忙着准备大家的晚饭。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安文夕抬眸看去,离这里五百米处的角落里哭喊声一片。立在人群中青衣袂袂的男子正是青玄,而他的身边还有几个羽卫打扮的人。 “那里发生了何事?” “那里离人群较远,青大人选择那里焚烧尸体,有些人不忍看着家人被烧死,所以哭嚎一片。” 离得近了,安文夕才听见青玄和那几位羽卫正在耐心的劝服哀嚎不绝的死者家属。 “爹……求求你们不要烧我爹……” “娘子,大人,我家娘子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不少人哭喊着要靠近那堆在一起的尸体,都被羽卫紧紧的拦在了外面。 “他们身上带着瘟病,你们不要靠近。” “他们的尸体若是不焚烧的话,尸体腐烂只会加重瘟疫,还会扩大瘟疫的蔓延。” “皇上!”有羽卫看见了北宫喆朝这里走来,立即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皇上!” 刚才正在哭喊的人群看了眼齐齐下跪的青玄等人,愣了神,转眸看到如冷颜绝绝,白若冠玉,俊美到极致却也冷煞逼人到极点的北宫喆,不敢再看第二眼,顿时双腿一软,皆跪倒在地。 “皇……皇上……” “草民……草民参见皇上。” “皇上,求您不要烧我爹……”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都起来吧,你们若是不想死,就知道该如何做。”北宫喆清朗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这清润的嗓音令众人心中齐齐一震,顿时收住了哭声。 “但凡有想将尸体带走的朕绝不阻拦,现在你们就可以将自己的亲人带回家安葬,但若若是瘟疫蔓延的话,整个济州城将会变成一座空城,你们可要想好了!” 北宫喆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陷入一阵死寂。 半晌,有人小声道:“草民一切都听皇上的。”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立即有人接着道:“一切都听皇上的。” 安文夕打量了眼眼前的人群,最后那个正在抹泪的男人正是他们那天借宿在那户人家的那位老实木讷的大叔。 安文夕立即走了过去道:“大叔。” 大叔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认了出来道:“是你,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上依旧是凤公子那身男装,头发也全部束在了头顶,大叔没有认出她是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我随皇上来这里察看瘟疫情况,大婶她……”看着大叔伤心欲绝的模样,安文夕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几分,昨天她见时,大婶 就已经一病不起了。 “你大婶她……”提到大婶,大叔立即泣不成声,“她今天早晨就……就不行了……” 大叔看着躺在一旁的大婶,眼泪纵横,“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 “大叔,您节哀……”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低声劝道,“大婶她一定希望你能健康活着。” 大叔微微点了点头,看了安文夕一眼,然后看向北宫喆道:“草民全凭皇上做主。” 北宫喆看着那堆在一起的尸体,黑瞳骤缩,沉声道:“点火!” 远远地看着那堆尸体慢慢染成灰烬,许多人的眼睛通红一片,捂着嘴巴低声抽泣。 那火一直烧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熄灭,此时天色已暗,平民宅内开始掌了灯。 北宫喆将剩下的半粒药丸融进晚饭的稀粥里,给每个人分了一点,希望可以减缓瘟疫病情的恶化。 安文夕在贫民宅内走了一圈,双眸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对身侧的青玄道:“明日去医馆买些苍术和雄黄,在这里四处焚烧苍术,一定要生出烟来,将我们戴的这些白绢放上去熏烤。将雄黄研成细末撒在各个角落里,或者火烧烟熏,这样可以阻断瘟疫蔓延。” “是,瑾淑妃,青玄记下了。” “夕儿,你奔波整整一天了,上午都没有用膳,过来吃点东西。”北宫喆朝她走来。 安文夕倒没有觉得饿,只是觉得双腿酸的厉害,脑袋也有些晕。 “你去吃吧,我还不饿,我还想再看一看。” 北宫喆霸道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天都黑了,明日再看也不迟。你既然不饿,我们便回营吧。” 安文夕略略点头,北宫喆对青玄吩咐道:“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回营,让人去知府衙门一趟,通知官差来这里看守。”由于知府在这次瘟疫中贪生怕死、处置不当,早已经被撤了职。 安文夕脸上写满了倦意,北宫喆将她带上马,安文夕坐在马背上,靠着北宫喆的胸膛,困意渐渐袭来,不多一会,便枕着北宫喆沉沉入睡。 北宫喆揽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将速度行至最低,青玄和其他羽卫皆在北宫喆身后慢慢的跟着。 到了军营之后,北宫喆小心的将安文夕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生怕吵醒她。 江向晚在她的营帐内不停地踱着步子,脸上有抹焦急,喆从昨天去找安文夕,如今都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难道是被慕容清给劫在了沐阳不成,她心里越想越急。 “小姐小姐……”雪嫣急急忙忙的冲进了营帐内。 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不悦,莽莽撞撞的像个什么样子。瞥见她浮在脸上的喜色,江向晚压制心中的怒火,对雪嫣道:“是不是皇上有消息了?” 雪嫣点点头,“小姐,皇上回来了!” “回来了?”江向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心中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她转身欲跨出营帐去找北宫喆。 “小姐……”雪嫣立即拦住了她道:“小姐,皇上是和瑾淑妃一起回来的。” “那个女人也回来了?”江向晚闻言顿时眸光一凛。 雪嫣点点头,有些不敢去看江向晚的神色,自从小姐再次醒来以后,脾气就变得有差又火爆,以前那个温婉的小姐再也没有了,她常常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小姐厌烦。 她犹豫了一下道:“瑾淑妃不仅回来了,而是还是由皇上抱着回来的。” 江向晚闻言果然脸色一变,她握了握拳,没有发作。 “皇上抱着她进了主营帐,只怕现在……”只怕现在帝妃二人已经歇下了,小姐您去不太合适。 只是后面那半句,雪嫣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 江向晚贝齿轻咬着红唇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雪嫣看着江向晚极力隐忍怒气,心中突然又涌出一抹心疼来。 江向晚看着雪嫣吞吞吐吐的样子,脸色一沉,厉声道:“有话就说,杵在那里做什么?” “小姐,我听羽卫说,今天皇上带着瑾淑妃去了城南的贫民窑,一直忙道现在才回来。”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来,对雪嫣淡吐道:“你去问一下明天皇上是否还会去贫民窑,若是去的话,大约什么时辰?” “奴婢知道了。” 雪嫣走后,江向晚不甘心的握着拳,纤长的指甲全部掐进肉里犹不自觉。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笑什么 南城平民宅,位于济州郊外,这里向来是贫民窑,不仅环境又脏又乱,而且这里是三教九流鱼目混杂之地,在这里烧杀掳掠随处可见,只有流浪之人或者极度贫寒之人,才会被逼无奈来到这里。 如今,瘟疫横行,众多的瘟民涌进这里,一度使得这里的状况更加混乱了起来。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了南城,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下了马,拉着她走进了平民宅。 说是平民宅,不过是零散的几处久经失修的茅草房,勉强可以容身而已。北宫喆刚走进去,就有人立即单膝下跪道:“属下参见皇上。” 安文夕认得这人,在青末山庄时,他曾多次阻拦她靠近竹林,好像叫作白羽。 因着刚进去民宅区,故而几乎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皇上、瑾淑妃,这是白绢,你们带上之后再进去吧。” 安文夕接过他递来的白绢,蒙住了口鼻,这些白绢没有经过任何消毒,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进了平民宅,地上随处可见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有气无力的躺着,时而还可以听见他们痛苦的呻吟。因为贫民宅内的茅草屋稀少,许多人只能躺在地上,甚至是垃圾堆上。 安文夕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一痛。 往前走了不远,一股恶臭便迎面而来,一条细窄的流水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面前,这水本是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由于长期堆满垃圾的缘故,此时水面污浊不堪,俨然像一条臭水沟,有些人躺在溪流一旁,渴了直接就爬到水沟里喝点水。 幸好现在不是夏季,不然蚊蝇滋生,瘟疫会更加难以控制雠。 “这些都是一些瘟病比较严重的,如今只能在这里痛苦的等死。”白羽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干净的水源了么?”北宫喆沉声问。 “回皇上,这里的水就是干净的也是被下了瘟病的。” “可以将水煮沸了再饮用,情况会好得多。”患有瘟疫的大多数是平民百姓,平时不注意,都是直接饮用河里打来的水,才会染病上身。 再往里走,是刚刚染上瘟疫的人群,才表现出来浅显的症状来,此时正忙着准备大家的晚饭。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安文夕抬眸看去,离这里五百米处的角落里哭喊声一片。立在人群中青衣袂袂的男子正是青玄,而他的身边还有几个羽卫打扮的人。 “那里发生了何事?” “那里离人群较远,青大人选择那里焚烧尸体,有些人不忍看着家人被烧死,所以哭嚎一片。” 离得近了,安文夕才听见青玄和那几位羽卫正在耐心的劝服哀嚎不绝的死者家属。 “爹……求求你们不要烧我爹……” “娘子,大人,我家娘子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不少人哭喊着要靠近那堆在一起的尸体,都被羽卫紧紧的拦在了外面。 “他们身上带着瘟病,你们不要靠近。” “他们的尸体若是不焚烧的话,尸体腐烂只会加重瘟疫,还会扩大瘟疫的蔓延。” “皇上!”有羽卫看见了北宫喆朝这里走来,立即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皇上!” 刚才正在哭喊的人群看了眼齐齐下跪的青玄等人,愣了神,转眸看到如冷颜绝绝,白若冠玉,俊美到极致却也冷煞逼人到极点的北宫喆,不敢再看第二眼,顿时双腿一软,皆跪倒在地。 “皇……皇上……” “草民……草民参见皇上。” “皇上,求您不要烧我爹……”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都起来吧,你们若是不想死,就知道该如何做。”北宫喆清朗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这清润的嗓音令众人心中齐齐一震,顿时收住了哭声。 “但凡有想将尸体带走的朕绝不阻拦,现在你们就可以将自己的亲人带回家安葬,但若若是瘟疫蔓延的话,整个济州城将会变成一座空城,你们可要想好了!” 北宫喆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陷入一阵死寂。 半晌,有人小声道:“草民一切都听皇上的。”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立即有人接着道:“一切都听皇上的。” 安文夕打量了眼眼前的人群,最后那个正在抹泪的男人正是他们那天借宿在那户人家的那位老实木讷的大叔。 安文夕立即走了过去道:“大叔。” 大叔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认了出来道:“是你,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上依旧是凤公子那身男装,头发也全部束在了头顶,大叔没有认出她是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我随皇上来这里察看瘟疫情况,大婶她……”看着大叔伤心欲绝的模样,安文夕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几分,昨天她见时,大婶 就已经一病不起了。 “你大婶她……”提到大婶,大叔立即泣不成声,“她今天早晨就……就不行了……” 大叔看着躺在一旁的大婶,眼泪纵横,“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 “大叔,您节哀……”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低声劝道,“大婶她一定希望你能健康活着。” 大叔微微点了点头,看了安文夕一眼,然后看向北宫喆道:“草民全凭皇上做主。” 北宫喆看着那堆在一起的尸体,黑瞳骤缩,沉声道:“点火!” 远远地看着那堆尸体慢慢染成灰烬,许多人的眼睛通红一片,捂着嘴巴低声抽泣。 那火一直烧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熄灭,此时天色已暗,平民宅内开始掌了灯。 北宫喆将剩下的半粒药丸融进晚饭的稀粥里,给每个人分了一点,希望可以减缓瘟疫病情的恶化。 安文夕在贫民宅内走了一圈,双眸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对身侧的青玄道:“明日去医馆买些苍术和雄黄,在这里四处焚烧苍术,一定要生出烟来,将我们戴的这些白绢放上去熏烤。将雄黄研成细末撒在各个角落里,或者火烧烟熏,这样可以阻断瘟疫蔓延。” “是,瑾淑妃,青玄记下了。” “夕儿,你奔波整整一天了,上午都没有用膳,过来吃点东西。”北宫喆朝她走来。 安文夕倒没有觉得饿,只是觉得双腿酸的厉害,脑袋也有些晕。 “你去吃吧,我还不饿,我还想再看一看。” 北宫喆霸道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天都黑了,明日再看也不迟。你既然不饿,我们便回营吧。” 安文夕略略点头,北宫喆对青玄吩咐道:“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回营,让人去知府衙门一趟,通知官差来这里看守。”由于知府在这次瘟疫中贪生怕死、处置不当,早已经被撤了职。 安文夕脸上写满了倦意,北宫喆将她带上马,安文夕坐在马背上,靠着北宫喆的胸膛,困意渐渐袭来,不多一会,便枕着北宫喆沉沉入睡。 北宫喆揽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将速度行至最低,青玄和其他羽卫皆在北宫喆身后慢慢的跟着。 到了军营之后,北宫喆小心的将安文夕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生怕吵醒她。 江向晚在她的营帐内不停地踱着步子,脸上有抹焦急,喆从昨天去找安文夕,如今都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难道是被慕容清给劫在了沐阳不成,她心里越想越急。 “小姐小姐……”雪嫣急急忙忙的冲进了营帐内。 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不悦,莽莽撞撞的像个什么样子。瞥见她浮在脸上的喜色,江向晚压制心中的怒火,对雪嫣道:“是不是皇上有消息了?” 雪嫣点点头,“小姐,皇上回来了!” “回来了?”江向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心中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她转身欲跨出营帐去找北宫喆。 “小姐……”雪嫣立即拦住了她道:“小姐,皇上是和瑾淑妃一起回来的。” “那个女人也回来了?”江向晚闻言顿时眸光一凛。 雪嫣点点头,有些不敢去看江向晚的神色,自从小姐再次醒来以后,脾气就变得有差又火爆,以前那个温婉的小姐再也没有了,她常常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小姐厌烦。 她犹豫了一下道:“瑾淑妃不仅回来了,而是还是由皇上抱着回来的。” 江向晚闻言果然脸色一变,她握了握拳,没有发作。 “皇上抱着她进了主营帐,只怕现在……”只怕现在帝妃二人已经歇下了,小姐您去不太合适。 只是后面那半句,雪嫣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 江向晚贝齿轻咬着红唇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雪嫣看着江向晚极力隐忍怒气,心中突然又涌出一抹心疼来。 江向晚看着雪嫣吞吞吐吐的样子,脸色一沉,厉声道:“有话就说,杵在那里做什么?” “小姐,我听羽卫说,今天皇上带着瑾淑妃去了城南的贫民窑,一直忙道现在才回来。”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来,对雪嫣淡吐道:“你去问一下明天皇上是否还会去贫民窑,若是去的话,大约什么时辰?” “奴婢知道了。” 雪嫣走后,江向晚不甘心的握着拳,纤长的指甲全部掐进肉里犹不自觉。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去幽冥山 南城平民宅,位于济州郊外,这里向来是贫民窑,不仅环境又脏又乱,而且这里是三教九流鱼目混杂之地,在这里烧杀掳掠随处可见,只有流浪之人或者极度贫寒之人,才会被逼无奈来到这里。 如今,瘟疫横行,众多的瘟民涌进这里,一度使得这里的状况更加混乱了起来。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了南城,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下了马,拉着她走进了平民宅。 说是平民宅,不过是零散的几处久经失修的茅草房,勉强可以容身而已。北宫喆刚走进去,就有人立即单膝下跪道:“属下参见皇上。” 安文夕认得这人,在青末山庄时,他曾多次阻拦她靠近竹林,好像叫作白羽。 因着刚进去民宅区,故而几乎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皇上、瑾淑妃,这是白绢,你们带上之后再进去吧。” 安文夕接过他递来的白绢,蒙住了口鼻,这些白绢没有经过任何消毒,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进了平民宅,地上随处可见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有气无力的躺着,时而还可以听见他们痛苦的呻吟。因为贫民宅内的茅草屋稀少,许多人只能躺在地上,甚至是垃圾堆上。 安文夕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一痛。 往前走了不远,一股恶臭便迎面而来,一条细窄的流水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面前,这水本是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由于长期堆满垃圾的缘故,此时水面污浊不堪,俨然像一条臭水沟,有些人躺在溪流一旁,渴了直接就爬到水沟里喝点水。 幸好现在不是夏季,不然蚊蝇滋生,瘟疫会更加难以控制雠。 “这些都是一些瘟病比较严重的,如今只能在这里痛苦的等死。”白羽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干净的水源了么?”北宫喆沉声问。 “回皇上,这里的水就是干净的也是被下了瘟病的。” “可以将水煮沸了再饮用,情况会好得多。”患有瘟疫的大多数是平民百姓,平时不注意,都是直接饮用河里打来的水,才会染病上身。 再往里走,是刚刚染上瘟疫的人群,才表现出来浅显的症状来,此时正忙着准备大家的晚饭。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安文夕抬眸看去,离这里五百米处的角落里哭喊声一片。立在人群中青衣袂袂的男子正是青玄,而他的身边还有几个羽卫打扮的人。 “那里发生了何事?” “那里离人群较远,青大人选择那里焚烧尸体,有些人不忍看着家人被烧死,所以哭嚎一片。” 离得近了,安文夕才听见青玄和那几位羽卫正在耐心的劝服哀嚎不绝的死者家属。 “爹……求求你们不要烧我爹……” “娘子,大人,我家娘子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不少人哭喊着要靠近那堆在一起的尸体,都被羽卫紧紧的拦在了外面。 “他们身上带着瘟病,你们不要靠近。” “他们的尸体若是不焚烧的话,尸体腐烂只会加重瘟疫,还会扩大瘟疫的蔓延。” “皇上!”有羽卫看见了北宫喆朝这里走来,立即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皇上!” 刚才正在哭喊的人群看了眼齐齐下跪的青玄等人,愣了神,转眸看到如冷颜绝绝,白若冠玉,俊美到极致却也冷煞逼人到极点的北宫喆,不敢再看第二眼,顿时双腿一软,皆跪倒在地。 “皇……皇上……” “草民……草民参见皇上。” “皇上,求您不要烧我爹……”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都起来吧,你们若是不想死,就知道该如何做。”北宫喆清朗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这清润的嗓音令众人心中齐齐一震,顿时收住了哭声。 “但凡有想将尸体带走的朕绝不阻拦,现在你们就可以将自己的亲人带回家安葬,但若若是瘟疫蔓延的话,整个济州城将会变成一座空城,你们可要想好了!” 北宫喆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陷入一阵死寂。 半晌,有人小声道:“草民一切都听皇上的。”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立即有人接着道:“一切都听皇上的。” 安文夕打量了眼眼前的人群,最后那个正在抹泪的男人正是他们那天借宿在那户人家的那位老实木讷的大叔。 安文夕立即走了过去道:“大叔。” 大叔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认了出来道:“是你,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上依旧是凤公子那身男装,头发也全部束在了头顶,大叔没有认出她是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我随皇上来这里察看瘟疫情况,大婶她……”看着大叔伤心欲绝的模样,安文夕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几分,昨天她见时,大婶 就已经一病不起了。 “你大婶她……”提到大婶,大叔立即泣不成声,“她今天早晨就……就不行了……” 大叔看着躺在一旁的大婶,眼泪纵横,“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 “大叔,您节哀……”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低声劝道,“大婶她一定希望你能健康活着。” 大叔微微点了点头,看了安文夕一眼,然后看向北宫喆道:“草民全凭皇上做主。” 北宫喆看着那堆在一起的尸体,黑瞳骤缩,沉声道:“点火!” 远远地看着那堆尸体慢慢染成灰烬,许多人的眼睛通红一片,捂着嘴巴低声抽泣。 那火一直烧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熄灭,此时天色已暗,平民宅内开始掌了灯。 北宫喆将剩下的半粒药丸融进晚饭的稀粥里,给每个人分了一点,希望可以减缓瘟疫病情的恶化。 安文夕在贫民宅内走了一圈,双眸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对身侧的青玄道:“明日去医馆买些苍术和雄黄,在这里四处焚烧苍术,一定要生出烟来,将我们戴的这些白绢放上去熏烤。将雄黄研成细末撒在各个角落里,或者火烧烟熏,这样可以阻断瘟疫蔓延。” “是,瑾淑妃,青玄记下了。” “夕儿,你奔波整整一天了,上午都没有用膳,过来吃点东西。”北宫喆朝她走来。 安文夕倒没有觉得饿,只是觉得双腿酸的厉害,脑袋也有些晕。 “你去吃吧,我还不饿,我还想再看一看。” 北宫喆霸道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天都黑了,明日再看也不迟。你既然不饿,我们便回营吧。” 安文夕略略点头,北宫喆对青玄吩咐道:“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回营,让人去知府衙门一趟,通知官差来这里看守。”由于知府在这次瘟疫中贪生怕死、处置不当,早已经被撤了职。 安文夕脸上写满了倦意,北宫喆将她带上马,安文夕坐在马背上,靠着北宫喆的胸膛,困意渐渐袭来,不多一会,便枕着北宫喆沉沉入睡。 北宫喆揽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将速度行至最低,青玄和其他羽卫皆在北宫喆身后慢慢的跟着。 到了军营之后,北宫喆小心的将安文夕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生怕吵醒她。 江向晚在她的营帐内不停地踱着步子,脸上有抹焦急,喆从昨天去找安文夕,如今都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难道是被慕容清给劫在了沐阳不成,她心里越想越急。 “小姐小姐……”雪嫣急急忙忙的冲进了营帐内。 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不悦,莽莽撞撞的像个什么样子。瞥见她浮在脸上的喜色,江向晚压制心中的怒火,对雪嫣道:“是不是皇上有消息了?” 雪嫣点点头,“小姐,皇上回来了!” “回来了?”江向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心中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她转身欲跨出营帐去找北宫喆。 “小姐……”雪嫣立即拦住了她道:“小姐,皇上是和瑾淑妃一起回来的。” “那个女人也回来了?”江向晚闻言顿时眸光一凛。 雪嫣点点头,有些不敢去看江向晚的神色,自从小姐再次醒来以后,脾气就变得有差又火爆,以前那个温婉的小姐再也没有了,她常常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小姐厌烦。 她犹豫了一下道:“瑾淑妃不仅回来了,而是还是由皇上抱着回来的。” 江向晚闻言果然脸色一变,她握了握拳,没有发作。 “皇上抱着她进了主营帐,只怕现在……”只怕现在帝妃二人已经歇下了,小姐您去不太合适。 只是后面那半句,雪嫣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 江向晚贝齿轻咬着红唇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雪嫣看着江向晚极力隐忍怒气,心中突然又涌出一抹心疼来。 江向晚看着雪嫣吞吞吐吐的样子,脸色一沉,厉声道:“有话就说,杵在那里做什么?” “小姐,我听羽卫说,今天皇上带着瑾淑妃去了城南的贫民窑,一直忙道现在才回来。”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来,对雪嫣淡吐道:“你去问一下明天皇上是否还会去贫民窑,若是去的话,大约什么时辰?” “奴婢知道了。” 雪嫣走后,江向晚不甘心的握着拳,纤长的指甲全部掐进肉里犹不自觉。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夜幕偷袭 “喆哥哥,喆哥哥……”月无双人还未到,便先闻其声。 她匆匆忙忙掀开帐帘,脚踝上佩戴着的小铃铛随着她急切地脚步而发出阵阵响声,头上五颜六色的发带随着她的步伐而左右摇摆。 月无双额头上还布着一层细汗,脸颊微红,眉眼之间尽显疲惫,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她的身后还背着一个青色的大包袱,还没有来得及解下,便匆匆赶来了主营帐。 “夕姐姐她……喆哥哥是不是无双来晚了?”月无双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安文夕,黛眉轻挽。 月清绝紧随着月无双的脚步进了营帐,随手递了杯茶给月无双道:“先喝口茶缓一缓。紧” 然后看向疲倦不堪的北宫喆,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是没日没夜的守在这里,她还是不会醒,不如去休息一下,别回头她还没有醒,你先垮了下来。” “朕没事,南城那里的情况如何了?雠” “现在瘟疫算是得到了控制,已经不再传染,这两日来死亡的百姓人数也降了下来。” 北宫喆略略点头,眼睛一片酸涩,看了眼安文夕道:“夕儿虽然不再高烧,可是依然迟迟未醒,是不是息子魂殇的缘故?” 月清绝拉过安文夕的手,探了探脉,沉吟道:“沐阳一战结束后,你得抓紧时间去幽冥山了,现在不能再拖了,那息子魂殇在她体内越久越糟糕。还有,你不能每次都要用息子汤避孕吧,这对她身体伤害极大,若是用的频繁,将来甚至会导致绝育。” 北宫喆眸光蓦地一黯,导致绝育…… 前几日在沐阳青华宫之时,由于匆忙,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喝息子汤,再加上瘟疫的事情,他也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若是那次她能够受孕的话……北宫喆轻抿薄唇,他必须要给她解了息子魂殇! 以前由于她中了息子魂殇,根本不能怀胎,再加上曹太后欲扶持幼帝而将他废黜,他一直没有动过要孩子的念头。他如今已经二十二了,突然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她的孩子。 “清绝,你赶紧去配药吧,夕儿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月清绝撇了撇嘴道:“行了,你的夕儿就交给我,你赶紧去休息一会,沐阳一战还靠着你呢。”他说着从月无双身下摘下那青色的包袱。 “哥,我这次来不仅带了干白草,还带了一些别的药材。”欢凉放下了手中的茶。 月清绝看着月无双带来的袋子里面的药材,嘴角一抽,不禁对月无双道:“你这丫头倒是大方,几乎将谷里的干白草全部拿来了。” “我不是怕不够么,再说了,这些药材和那些百姓的性命相比算得了什么?” “行了,这些都交给我吧,你也去好好睡一觉。”月清绝瞥了眼月无双,她的双眼下面乌青一片,定是许久未睡。 月清绝和月无双刚想回营,帐帘突然被人掀起,两个侍卫架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士兵走了进来。 北宫喆眸光微凝,这是风家军,他们身上都穿着风家特有的盔甲。 那位浑身是血的士兵看到北宫喆,吃力的往前爬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将军被困在了沐阳……慕容清断了水粮,如今那慕容清正带领了十万将士赶来济州,想……趁着皇上不察,偷袭夏军,一举……一举拿下济州!” 那人艰难的说完这段话,嘴角的血迹蜿蜒流下。 月清绝惊道:“慕容清来济州,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慕容清封锁了一切消息……就是想要打个措手不及,将军派我们二十个人前来送信,如今……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 北宫喆锐利的双眸刹那间深邃了起来,抬眸看向那人道:“慕容清何时出发的?” “今天早上。” 早上出发,想来差不多也该到了,看来是打算晚上偷袭了。 “将他带下去治伤!”北宫喆沉声道。 他回头看了安文夕一眼,对月清绝道:“你让欢凉过来照顾她。” 北宫喆撩开步子跨出了营帐,立即召集了所有羽卫。 左言向来负责收集、打探消息,掌管着暗处所有的情报,亦是整个羽卫的统领之一,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竟然半点也不知道。若不是那位士兵拼死将消息送了回来,他不敢想象今晚会发生什么,济州失陷都是小事,万一皇上发什么什么意外,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皇上,左言罪该万死,请皇上处置。”他此时双膝跪在北宫喆面前,等待着北宫喆发落。 “如今十万大军压境,处置你又有何用?”北宫喆扫了他一眼冷道。 半晌北宫喆沉声道:“你先起来吧,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今晚慕容清偷袭一事。” “皇上,济州城在地势上占了优势,居高临下且多崇山峻岭,是易守难攻之地。”青玄道。 “是易守难攻之地不错,但是同样,若是慕容清将我们困 在此处,亦是易如反掌。”北宫喆抿唇道。 青玄蓦地一惊,顿时垂眸不语。 慕容清一开始就是打算先散下瘟疫,然后将他困在此处,一点点的将他逼死,真是好计策! “此时,风明将军被困,而彭将军正驻扎在西楚边疆,我爹年事已高,不能出战,难道我们真的要困在此处么?”惊魂眸光微敛。 北宫喆扫了惊魂一眼,黑瞳骤缩,季将军叱咤疆场多年,向来让人闻风丧胆,可惜几年前在战场上受了箭伤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了,现在再也不能上战场杀敌了。 北宫喆展开济州地图,指着上面几处险要处道:“这里都是险要之处,白羽你带人从这里绕出去,攻其不备。青玄准备好弓箭手,左言带人去将风明救出来,彼时,前后夹击慕容清,定让他有去无回!” 他说话之时,双眸泛着绛尊之色,剑眉飞入鬓角,虽然眉宇之间透着浓浓的倦色,但难掩他周身的冷峻无双。 “朕猜,慕容清下一步就是要切断济州的粮草。” “皇上,属下愿意去锦城取粮草。”惊魂抱拳道。 “不,不去锦城,就去沐阳!”北宫喆沉声道,“兵不厌诈,以慕容清那多疑的性子,定然想不到朕会去他的老巢取粮草。” “是。” 入了夜,夜色如墨,周遭一片寂静,似乎想要掩盖将要来临的一场恶战。 慕容清那日在北宫喆和安文夕这里受了辱,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不惜发动十万将士要将北宫喆和安文夕生擒。 他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不想北宫喆早已部署妥当,已经隐在夜色中等带着他了。 慕容清带着一万将士准备偷袭济州夏营,不料却中了埋伏圈,还未踏进夏营,羽箭便如天女散花一般,密如牛毛,从四面八方一齐涌了出来。 若不是他撤退及时,只怕他带着的这一万人马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了!不曾想,他还没有完全撤退下来,后面又是埋伏,他竟然被北宫喆给包了饺子!好在他带了一万人马,不然他这次又被北宫喆给拿下了。 这一仗不仅没有将北宫喆困在济州,反而他被逼的落荒而逃,慕容清气得肝儿疼,这次他真是太过大意,太过浮躁! 有了干白草,月清绝下午的时候就将瘟疫的解药配了出来,取了一部分送去了南城,然后将剩下的全部融进了附近的河水之中,这次瘟疫总算是得到了解决。 安文夕服了药后,仍然在沉睡,欢凉一直守在她的榻前。 如今,已经将近午夜,慕容清落荒而逃之后,北宫喆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进了营帐。 欢凉听到声响,忙惊坐起来。 “她吃了药还是没有醒么?” “没有。”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翻身上榻,北宫喆一把褪去身上的衣物,将安文夕紧紧拥在怀中,身子疲倦的不想再动。 灯火摇曳,勾勒出一室温暖。 过了不久,安文夕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被他拥得太紧,有些透不过起来,微微抬头,光洁的额头触碰到他青渣森森的下巴上,被胡渣扎得生疼。 他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清油灯下投射下来一排剪影,桃花眼下方一片乌青,白若冠玉的脸上写满了倦怠。 她昏睡的时候,微微有点印象,好像有人向她以口渡药,难道他一直在守着她? 安文夕心中飞快的一抹一抹悸动,她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任由他抱着,突然有些害怕自己翻身会将他吵醒。 安文夕微叹一口气,这些算是她欠了他的。 第二日,安文夕依然保持着这个睡姿,身体有些僵硬酸楚,耳边蓦地传来一声略带嘶哑的声音道:“夕儿,你醒了?” 嘶哑中透着喜悦。 北宫喆用手试了下她的体温,看着她脸上浮现的淡淡红晕,顿时放下心来。 刚用过早膳,军士来报,慕容清前来宣战,要求他亲自出战。 今日一早,风明带着风家军已经驻扎在济州城外三十里处,和济州城内的夏军遥遥相望,将慕容清夹在了中间之处。 如今,慕容清的情况不容乐观,竟然选择直接向他宣战,可见他是坐不住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要她死 北宫喆陪安文夕用过早膳后,欢凉将安文夕的药送来,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安文夕微微拧眉。 “怎么,怕苦?”北宫喆接过药碗道。 “若是怕苦,朕喂你,反正朕也喂习惯了。”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眸光有意无意的在她的唇上流连。 虽然那次情迷之中她解了相思蛊,但是她反而没有那么的排斥他了。没有相思蛊的反应,才是她心中最真实的反应不是么紧? 喂习惯了……安文夕听到这几个字,看着他有些暧昧的眼神,脸颊有些微热。 看了眼黑漆漆的药,从他手中接过道:“这点苦不算什么,你若是想喝就让欢凉再给你送一碗。” 北宫喆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的点点笑意。 安文夕一饮而尽,嘴里顿时弥漫了浓浓的苦涩,仿佛连舌头都已经苦的麻木雠。 北宫喆看着她略皱的眉头,从袖中取出一颗糖递给她道:“还说不怕苦,脸都皱到一起了。” 看着他手中的糖,安文夕心中一颤。 “发什么呆?”北宫喆将糖纸剥掉,一下子塞到她的嘴里。 冰糖在她嘴里一点点化开,舌尖上融了一丝甜意,这一抹甜慢慢蔓延了整个嘴里,一直流进心中。 看着他俊美无斯的脸上挂着浅浅温柔的笑意,安文夕杏眸微凝,睫毛轻颤了颤。 北宫喆看着她温顺的模样,心中一动,一把将她拉到他的腿上,用手圈着她的腰肢。 清凉的梨花香铺天盖地而来,他的气息霸道的闯进了她的鼻翼,让她的心顿时狂跳了两下。 “那个,你,你不是要去迎战么,怎么还不走?” “这药吃完之后会发困,你好好的睡一觉,等朕凯旋!”末了,北宫喆在安文夕脸上啄了一口,微凉的唇流连在安文夕的嘴角,在他即将吻上她的唇瓣之时,安文夕蓦地一把推开了他。 “你赶紧去吧,别人都在等着你呢。” 北宫喆走后不久,一阵困意袭来,安文夕翻上了床榻沉沉睡去。 虽然这一战看着北宫喆占了上风,但毕竟驻扎在济州的只有五万人马,风家军也不过五万人,而慕容清只来济州就带了十万人,在沐阳还留了十万将士。 这一战不容小觑,北宫喆带兵迎战,在大营内只留下了看守大营的几百侍卫。 北宫喆带兵走后不久,一抹身着娇小的身影从营帐后方一掠而过,身姿如燕,速度迅如闪电。 江向晚本欲远远地跟上战场瞧一眼,听到一丝响动,以为是北宫喆留下的羽卫前来阻止她,谁知过了半刻,不见对方动静,不由得冷冷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带着凌厉之势的手来,一把缚住她的双手,她虽然反应灵敏,但身手到底是大不如前了。 待看清来人的面貌,江向晚眼底划过一抹惊色道:“是你!” 秋月脸上浮现淡淡的鄙夷,冷嗤一声:“江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身手倒是退步不少。” 前方两军即将开战,她作为慕容清的第一暗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秋月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么?放开我的手,别逼我喊人!” 秋月双眸带了丝不屑,“这里是夏营又能如何,你以为北宫喆留下的这些废物能拦得了我秋月?”她手中的动作一紧,扯得江向晚一阵皱眉。 她低笑道:“没想到江小姐现在如此的弱不禁风,难道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活不长久了?” “你——”江向晚闻言眸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杀意,这个女人真是狂妄至极! 半晌,江向晚倏地笑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招人喜欢,怪不得你跟了慕容清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将你收房的意思,呵呵……” “你给我闭嘴。”秋月抬手欲砸晕江向晚,江向晚蓦地接住了她砸下来的手道:“慢着,你来这里何事?” “何事?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倒要看看你在北宫喆心中有多少地位。”她本来是打算劫持安文夕,不成想倒出来一个送死的。 江向晚看着秋月眼底的精光,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想用她来要挟喆! 当即冷笑出声:“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样卑鄙的手段。你以为喆会上了你的当么?” “是么,上次安文夕困在青华宫,北宫喆明智是陷阱,还是单枪匹马去抢人,这次若是换了你,不知又会如何呢?” 江向晚闻言瞳孔蓦地一缩,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思绪,有不甘,有幽怨。睫毛微颤,垂下的眼睑掩去了这抹转瞬即逝的眸光。 “怎么,怕了?”秋月一把松开了她,懒得跟她浪费功夫,北宫喆是可以为救她,但是她还左右不了北宫喆的情绪,唯一能够令北宫喆失去理智的只有那安文夕。 更何况,主子点名的是要那安文夕! 江向晚看着秋月的方向,蓦然出声道:“你要去劫持安文夕?” “是又如何,就凭现在的你拦不住我。” 江向晚眸中闪过一丝算计与阴狠,红唇勾起,“我为什么要拦你?”她将安文夕劫持走,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最好让她永远离开喆的身边! 秋月微微一滞,只听得江向晚又道:“即便你能溜进来,带着她你也难以出得去,只她身边那个欢凉和袭匀你就难对付,更别说还有月家兄妹了。” “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帮我了?” “你凭什么让我帮你呢?” “开出你的条件。” “我要让她死!”江向晚眼底恨意横生,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看不出江小姐心肠这么狠毒。”秋月讥笑。 “事后你将她交给我。”江向晚冷冷道,既然现在千年龙魄得不到了,安文夕挖了她的心,那么她就取了她的心,用她的心活下去! 这次,喆若是去救她,那她安文夕就背负了天下的骂名,以后喆就是再想为她正名都难,这样的祸水怎么还能威胁到她的后位呢? 若是喆不去救她,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江向晚凤眼微眯,眼底的狠毒在她的眼中一点点扩大。 “欢凉姑娘,月公子让你过去一趟。”一个小侍卫对欢凉道。 “他叫我什么事情啊?” “这个月公子没说,卑职也不知道。” 欢凉看了眼安文夕所在的营帐道:“我去去就来,你看着公主,万一公主醒了,你还能为她端茶倒水。” 袭匀脸色一变,“小师妹这一睡估计都到午时了,到那会北宫喆就回来了,还用得着我,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去见那月清绝?” “关你屁事。”欢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嘿,怎么不关我事了,我得看着你别被他勾搭走了。”袭匀说着走着。 欢凉脚步一顿,白了袭匀道:“什么勾搭,这么难听。” “我说的是事实,那个月清绝一天到晚都在打你的主意!” “……”欢凉斜斜的扫了他一眼,加快了步子,将他抛在了后面。 “臭丫头,等等我……” 欢凉和袭匀前脚刚走,一抹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进了主营帐内。 月清绝正和月无双一起配药,看见欢凉进来,惊喜道:“小丫头,你可是稀客啊,怎么想起来主动来找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不是你让我来找你的么?” “没有啊。”月清绝狐疑的看着她。 “不好!”欢凉脸色一变,立即掠出了月清绝的营帐。 这是调虎离山,她太大意了! 袭匀双眸一缩,立即跟了上去,月清绝和月无双紧随其后。 待他们看到主营帐内的双榻上空空如也,心全部沉到了谷底。 欢凉眸光一黯,双拳紧握,她竟然让公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劫! “我去将公主带回来!” “回来,你回来。”袭匀一把拉住她,“你遇事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谁劫持了夕姐姐?” “慕容清,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欢凉抿唇。 “那慕容清想用小师妹要挟北宫喆?” “赶紧去通知他!”月清绝脸色立即变得凝重。 这下麻烦了,谁都知道北宫喆最在乎的就是安文夕,慕容清劫了安文夕,那这一仗还怎么打,这不是让他收兵就收兵,让他割城赔款就割城赔款么? 不对,月清绝想到脑海中那个冷绝狂妄的那个男人,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北宫喆若是连这都搞不定,那他也不用做这大夏的皇帝了。 月清绝话音刚落,欢凉和袭匀已经没了影子,月无双刚走跨出营帐,却被月清绝一把拉住道:“你就别跟着瞎捣乱了。” “我怎么是捣乱,你别拦着我!” 月清绝瞥了眼月无双的穿着,略略皱眉,“你看看你这身打扮,走到哪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还有你身上那些个老古董铜铃,你也不嫌吵得慌,你这还没去,就被别人发现给咔嚓了!” “哥,你可以侮辱我的长相,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品味,这身穿着怎么了,夕姐姐都说霸气侧漏!” 月清绝不耐的掏了掏耳朵,将月无双一把拖走,“跟我去配药,回头还得再发一次药,瘟疫的事情才能彻底解决。”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仙眷侣 二月的天气开始渐渐回暖,如今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季节,脚下的土地上生了点点绿意。 墨色的盔甲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微光,十万将士皆手持长矛,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向对面的敌人。 最前面的男子骑在马上,身上的黑色盔甲给他冰冷的脸上更添几分冰寒,他身后的披风猎猎摇曳,双眸微眯,紧握着手中的长戟。 秋月从他身后走来,对他小声道:“皇上,得手了,为了防止她不听话,属下暂时封了她的内力。” 慕容清黑瞳蓦地骤缩,冰冷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来,“秋月,你做的很好!瞬” 他昨晚偷袭夏营不成,反被北宫喆将了一军,如今前有夏军,后有风家军,北宫喆又切断了他所有的粮草路线,逼得他如今他被活活堵死在这里,眼看存粮不过三日,慕容清急得火烧眉毛。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拼死争一下,也许还会有些胜算,毕竟北宫喆在济州只有五万大军,而风明的风家军也只是五万人马罢了,更何况他现在手中还有安文夕不是么,想到这里,慕容清眸光渐深鱿。 慕容清嘴角的笑意越加扩大,看向对面冷颜绝绝,面带桀骜,宛如神祗一般的男人,眼底慢慢划过一抹讥意,他倒要看看他还能狂到几时。 北宫喆身着银白盔甲,双眸微眯,睥睨着对方,周身散发出冷煞之气,天生就有一种令人臣服的君临天下的气势。 战鼓响起,声声催人紧,这时,后方传来阵阵急迫的马蹄声,欢凉利索的翻身下马,径直掠至北宫喆身侧,脸色凝重道:“皇上,公主被慕容清带走了!” 北宫喆闻言心中一沉,凌厉的黑瞳骤缩,抬眸看向对面脸上挂着得意笑容的慕容清,双拳收紧。 慕容清看着北宫喆微变的脸色就知道他这次赌对了,对着身后道:“将她给朕带上来!”今天他就让北宫喆不战而败,他要毫发无伤的回到沐阳! 想起前几日北宫喆和安文夕给与他的侮辱,他觉得此刻呼吸格外畅快。 秋月将安文夕提了上来,此时安文夕双目紧闭,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薄唇在阳光下有些白的透明,北宫喆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眸光微沉。 欢凉看着被慕容清提马上的安文夕,心中一紧,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北宫喆身后的众位将士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位被缚住双手的女子不正是夜夜宿在主营帐的娘娘么,她得了瘟疫,皇上竟然在她身边守了一天一夜,如今敌方抓住了她,分明就是用她来威胁皇上的。这一仗,皇上又怎么打?众人不自觉地齐齐看向前方那道高大峻拔的身影。 北宫喆右手一扬,薄唇轻启:“息鼓!”这二字透着万钧之势。 身后五万将士的心顿时一沉,皇上竟然真的打算为了那个女子不战而输么,当即,众人不由得骂起安文夕红颜祸水来。以前在清河战场上,皇上就为了那瑾淑妃而损失了五千人马,好在那瑾淑妃被赐死了,如今这又冒出来了第二个瑾淑妃么? 知道安文夕就是那宠冠六宫的瑾淑妃的人也仅仅只有青玄、惊魂等羽卫罢了,其他的将士并不知道。 鼓声一止,慕容清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对着北宫喆道:“北宫喆,不知江山和美人你到底会如何选呢?” 看着北宫喆紧抿的嘴角,他又沉声道:“朕劝你考虑清楚了,不要寒了你身后众人的心呐!” “皇上,您不要上了他的当了。”青玄忍不住出声道,临阵息鼓,是兵家大忌! 慕容清勾唇一笑,挑起安文夕的下巴道:“正好,朕身边还不曾有女人,看着这嫩白的小脸,给本王暖床还不错。” 北宫喆眸光骤缩,冷声道:“慕容清,放了她。” “这么说你想要放弃你的江山了?” 秋月将她带来时给她点了睡穴,此时穴道早就开了,安文夕发觉自己被挟持且内力被封,为了减小存在感,一直都在装睡。听到北宫喆那句隐忍着怒气的“放了她。”她的睫毛轻颤,掩在袖中的动作一顿,片刻,手中那片薄如蝉翼的刀片一闪,安文夕被捆着的双手蓦地一松,缚着她的最后一丝麻绳被她割断。 “朕何时说过要放弃江山了!江山和美人都是朕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一句狂妄之极。 慕容清脸色微变,眸光涌起浓浓的讥讽,他扫了眼北宫喆脸上的不屑,他的眼底沁出一抹杀意,今天就要让北宫喆知道什么叫做怕! 北宫喆话音刚落,撑马而起,一道银白身影如一道闪电一般掠至慕容清面前,抓住了安文夕的一只胳膊。 两军之间隔着五百米的距离,而北宫喆却只用了一瞬! 下一刻,慕容清猛然反应过来,飞快的抓住安文夕的另一只胳膊,三人蓦地僵了一瞬。 就这这时,安文夕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右手扯过抓着她胳膊的手,将他一把掀开。 慕容清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她何时醒过来的? 秋月眸中更是布满了震惊,她明明封了她的内力,她此时不应该和平常柔弱的女子一样么,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安文夕双眸扫过慕容清和秋月震惊的脸色,嘴角微勾,她向来擅长的就不是内功,而是近身擒拿格斗。 “抱紧我!”北宫喆不由分说揽住了她的柳腰。 安文夕一滞,随即双臂搂紧了北宫喆的脖子。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慕容清双眸沁着阴狠,对身后吩咐道,“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令旗挥舞猎猎作响,号角声拔地而起,骑兵倾巢而动,齐齐堵住了北宫喆的去路,后面的弓箭手也已经拉了满弓。 “杀!”见北宫喆和安文夕一起陷入困境,青玄挥动了战旗。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双方将士厮杀在一起。 慕容清看着被八百骑兵包围起来的北宫喆和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阴狠,厉声道:“给朕活捉他们!” 安文夕眸光一凛,看着不断逼近的骑兵,咬了咬唇,和骑兵相比,北宫喆本就处在了劣势,偏偏他还抱着她。 “放我下来。” 不料北宫喆将她抱得更紧了,耳边传来他微冷的声音道:“这个时候你想去哪?” 北宫喆抱着她跃至半空,银白披风迎风而飘,他神情冷绝,一副贵不可攀之势,双眸睥着下面的一众骑兵,如看蝼蚁。嘴角微微扯起的弧度,似讥讽,似不屑。而他怀中的女子素衣白裙,裙摆带风,衣袂翩飞。在明丽的阳光下,两人衣袂银白如雪,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北宫喆长剑一挥,带着凌冽之势的气浪顿时将最前面一圈骑兵身下的马匹掀翻,上面的骑兵狠狠地摔了下来,这巨大的气浪震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他们被甩在地上,吐出了大口的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好好的待在朕的怀里,这个时候,你只需要抓着朕就好!” 安文夕心头涌出一阵暖意,她环着的男人墨发飞扬,周身的王者之气宛若尊神。只需要抓着他就好,这样一种满满的安全感,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她用仇恨堆砌起来的高墙,肆意疯长。 慕容清看着前排被北宫喆瞬间震飞的骑兵,脸上的五官顿时有些扭曲,怒吼道:“给我杀,只要死不了就行!” 尤其是北宫喆嘴角那漫不经心的讥笑,彻底激怒了慕容清。他哪来的自信,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便是以前他在北襄不受宠的时候,每次遇到,他也是这样一种淡淡的蔑视,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让他也望而不及。 可是,他不甘心,他一定要将他从天上狠狠地摔倒尘埃里,让他匍匐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 刚从那些掀翻在地的骑兵很快被后面的骑兵补上,战马越跑越急,将北宫喆越逼越紧,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盛,看着越来越快的战马,安文夕心中一紧,这是在摆阵? 根本不容她反应,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疾驰如飞的马蹄令她一阵耳晕目眩。 北宫喆脸色微凝,靠在她耳边道:“怕么?” “有你就不怕。”原本到嘴边的话令安文夕一惊,她何时竟然这么依赖北宫喆了? 她抿了抿唇道:“不怕。” 就这这时,周围不断有长矛朝他们刺来,速度太快,以至于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只觉眼前泛着寒光的银色长矛直探面门而来。 北宫喆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姿态从容,场中的长剑如行云流水一般将周围的长矛一一打退。 安文夕微微蹙了眉,这样一直防卫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破不了这个阵法,那他们就会一直被困在里面,活活累死! 阵法随着阵外那一声声砸在人心上的低沉的号角而越来越快,就在这时,一支银光闪闪的头直冲安文夕的面门而来,而一旁的北宫喆专心应对着眼前,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安文夕下意识地将北宫喆推开,避过寒锋。 谁知她刚推开北宫喆,眼前画面一转,那支长戈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擦着她的背脊而来的一只羽箭。 安文夕背脊一寒,暗呼不好——中计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换她真心 “夕儿……”北宫喆飞快的去抓安文夕,却只擦过了她的衣角,挥剑斩断羽箭,而他身前的长矛毫不犹豫的刺进了他的小腹。 “不——”安文夕蓦然回头,眼睁睁看着那尖锐的矛头刺入他的血肉之中。 北宫喆脸色微变,眼睛也未眨一下,左手一把抽出长矛,反手扔了出去。 “噗——”被矛头刺到的那人落下马来,阵法顿时打开了一个缺口,可惜好景不长,只一瞬的时间那打开的缺口就再次闭合瞬。 外面的几百骑兵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青玄等人根本就冲不进来,亦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们的心始终悬了起来。 而阵法内的攻击似乎比刚才更猛烈了,他们有意将北宫喆和安文夕分开,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约拉越大。 不计其数的长矛,招招攻向她的软肋,安文夕黛眉轻挽,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将近身的长矛横扫了出去,凌冽的鞭尾带着强劲的力道袭向马上的骑兵。 她根本看不到人影,只能凭着感觉砸向那人,而相反,布阵的骑兵却可以清楚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由于骑兵手中拿着盾牌,安文夕手里的长鞭刚刚甩了出去,就立即被弹回,根本就近不了人身鱿。 每次在她攻击之时,凌厉的长矛擦着她的面门而过,幸得她身手敏捷,堪堪躲过。 几次反复之后,安文夕额头上沁出了一抹细汗,她扫了眼脚边,眸光一敛,握着七节鞭的右手突然收紧。 “啪——”一道带着凛冽之势的鞭风重重砸在了马腹上,鞭声一落,紧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嘶鸣,那马吃痛的扬起前蹄,安文夕手里的鞭子顺势缠住马蹄,用力一拉,直接将马掀翻,这一下力敌千钧,马背上的人狠狠的被甩了下去。 而北宫喆用凛冽的剑气将身前的骑兵震出几丈之远,这坚如铜墙铁壁的骑兵阵被二人打开了巨大的缺口,整个骑兵溃不成军,就连身下那健壮的马匹也都软了蹄子。 骑兵未歇,身后的兵将提着长矛蜂拥而上,试图将他们二人逼死。 北宫喆迅速掠至安文夕身侧,欲将她护在怀中,安文夕却勾唇道:“相信我,我可以。”她的眸光带着坚定与自信。 北宫喆双眸一凝,眼前的女子神色微扬,在他的心中漾开了涟漪。 这就是与他共看天下的女子,她不需要躲在他的怀中靠他去保护,她有能力陪在他的左右。 “好,但不许逞强!” 北宫喆和安文夕二人背靠着背,警惕的打量着不断靠近的人。 慕容清看着被困在一起的二人,嘴角噙着丝玩味的笑。 北宫喆,你也有今天! 冲在前方的士兵举着长矛狠狠的刺来,安文夕侧身躲过,手里的鞭子越发的凶狠起来。 一波未退,一波又起,这慕容清这是打算用车轮战拖死他们么? 安文夕甚至来不及扬鞭,对面的人就已经扑了上来,她眸光一凛,迅速的折断那人的脖子,一手一个,干净利落。 北宫喆看着她眼底的凶狠心中一滞,她何时杀人这么熟稔了?待看到她双手成勾,直接在那人脖子上掏出一个血窟窿之时,眸光一黯,这么残忍血淋淋的将人置之于死地,她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还是她么? “来我这里。”北宫喆眸光一敛,他不愿看着她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安文夕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她染满鲜血的双手,微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扯过手帕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而她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你不残忍,别人就对你残忍!这是前世头儿天天挂在嘴边的话,直至如今她才彻底明白。 慕容清看着浮尸遍地的前方,双瞳骤缩,右手一摆,“放箭!” 安文夕蓦然回头,身后的羽箭密密麻麻直朝二人射来,一时间,多如牛毛般的箭头泛着寒光直袭而来。 “将弓给我!” 慕容清接过秋月递来的弓弩,将尖锐的箭头对准北宫喆拉了满弓,待要放箭之时,箭头倏地一转,蓦地对准了他身后的安文夕。 “嗖——” 慕容清飞快的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箭搭在弓弦上,将弩弓拉到极致,然后迅速放手,三箭齐发,皆对准了安文夕,他就不信他们这次还能逃得出去? 四支羽箭一前一后,从不同的方向一起涌向安文夕命脉,速度如光影一般,让人避无可避。 安文夕刚刚击落了身前的几支羽箭,一抬眸一支带有凌冽之势的便已经逼近了她的心口。她蓦地一退,重重的贴在了北宫喆的后背。 就在这时,背后的男人突然转身,将她护在胸前,他的双手同时抓住另外两个方向的羽箭。 “噗呲——”安文夕紧贴在北宫喆的前胸,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箭头入体的声音。 “九哥哥,你怎么样?”一句不经思考的担忧逸出唇畔。</p > 她眼底的惊慌与关切已经出卖了她的心,她竟然如此的在意着他! 北宫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能换她一句真心,这伤也值了! 他扔下手中的羽箭,抬手再次将长剑握在手中,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至半空,剑气如虹,凌厉的气浪将四周震翻一片,北宫喆足尖踩着下面将士的头顶,翩然而过,直直掠至慕容清面前。 长剑挥出,直接挑翻慕容清坐下的骏马,将他逼下马来。 “你就这么喜欢做缩头乌龟?”北宫喆目光轻蔑。 慕容清淡淡扫了眼北宫喆一路蜿蜒的血迹,双眸一凛,冷嗤一声,握起长戟,刺向北宫喆。 他后背受了箭伤,怀中还抱着安文夕,怎么会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就要将他的骄傲一点点踩在脚下! “北宫喆,你放我下来。”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嗯?”这一声恍如情人间的浅浅低呢。 慕容清知道北宫喆在意安文夕,招招势势皆针对着安文夕,逼的北宫喆不得不去拦截他的招式,将他的软肋暴露在他的长戟之下。 妈.的,就没见过这么卑鄙的人,安文夕右手一翻,将三枚银针齐齐埋入慕容清握戟的右手。 一阵刺痛令慕容清的动作微微一滞,只这一瞬的功夫,便给了北宫喆出手的机会。 剑锋一闪,寒光一现,一股强大的气流顺着北宫喆的指尖泻出,夹带着凌冽的剑气朝慕容清汹涌而去,直接将他手中的长戟震碎,饶是慕容清内力深厚,也被抛出百米开外。在下方,但凡被波及到的将士,皆被震得七孔流血。一瞬的功夫,慕容清素以凶猛著称的骑兵以及众多士兵皆倒下一片,伤残无数。 “皇上——”秋月立即奔了过去,扶起捂着胸口吐血不止的慕容清。 他射出的剑用了他全部力道,背后那一箭足够穿到心肺,北宫喆他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竟然还可以伤他,他的内功竟然达到了如此彪悍的地步了么?慕容清压下眼底的震惊,泛出不甘心来,为什么这样他都赢不了他? 慕容清提了一口气,一把夺过秋月手中的长剑。 “啪——”慕容清不可置信的看着从他手中径直掉下去的长剑,他的手竟然被北宫喆发出的气流震断了筋脉,此时,就连一把普通的剑也拿不起来了! 北宫喆刚才那一击用尽了所有力气,此时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搂着安文夕的手也不自觉松了几分。 安文夕立即察觉了他的变化,将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有些不敢去看他背上的伤。 长长的羽箭几乎全根没入,殷红的鲜血将他的盔甲染的血红一片,安文夕心中蓦地一抽,睫毛轻颤。 “夕儿,别看。”北宫喆轻唤。 安文夕握紧了北宫喆的手,双眸满是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抓紧我,下面我来护你。”她的声音微颤,她握着她的手也颤的厉害。 慕容清咬牙切齿的看着北宫喆和安文夕四目深情相对,心中涌起强烈的恨意,几乎吞噬了他的整个神经。 “给朕杀了他们!”慕容清此时双眸血红一片。 “抓紧我!”安文夕将北宫喆背到后背,指尖卷起凌冽的鞭风扫向来人,苍劲的鞭尾直接将他的脑袋击穿,脑浆横飞,安文夕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长矛,一手使鞭,一手用矛,一刚一柔,在她手中被演绎的完美。北宫喆提着剑扫清身后的危险,两人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北宫喆看着她轻挽的黛眉,心中一涩,她眼底坚韧一片,她的倔强令人心疼。 即将冲出士兵包围之时,身后又起了箭雨,此时青玄、惊魂等人已经趁着刚才北宫喆的涌出的气流靠近了北军。 “皇上——”青玄立即护在了北宫喆和安文夕身前,拦下了身后的一片箭雨。 “嘘——”随着北宫喆的一声口哨声,不多一会,远处哒哒的跑来一匹骏马,这是他的蹄血玉狮子! “上马!”北宫喆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突然收紧,将她带上马背。 安文夕握着缰绳疾驰片刻,发觉身后的人几乎将全部的力量全部挂在了她的肩头,安文夕心中一紧,蓦然回头,北宫喆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 “吁——”安文夕勒住缰绳,转身抱住身后的人,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想他活着 “欢凉,帮我一下。”安文夕翻身下马,然后和欢凉一起将北宫喆接了下来。 她的手触到一片湿滑,拿出来一看血红一片,安文夕的心蓦地一颤,小心的挪了下北宫喆的身子,避开了他身后的羽箭。 欢凉扫了眼北宫喆背后的箭,凝眉道:“这一箭几乎将他的身体刺穿,只怕……”只怕情况不容乐观。就是没有伤到心脏,流了这么多的血,再加上拔箭,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过来。 “他不会有事的。”安文夕抿唇,飞快的封住了北宫喆周身大穴,尽量减少流血。 欢凉扫了眼地上的北宫喆咬了咬牙,现在的确是一个除去他的好机会,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毕竟是为了公主受伤,恩将仇报,她做不来也下不去手瞬。 更何况,看着公主眼底的担心和害怕,她知道公主已经完全沉沦在北宫喆的怀中,不记得报仇了。现在看来,公主一定会想办法救活北宫喆的。 不管公主怎样选择,她都支持公主。报仇也好,放弃也罢,只要公主喜欢就好鱿。 “公主,我们赶紧去找月公子吧。” “小师妹,赶紧将他扶到马车上来!”袭匀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赶着一辆马车冒了出来。 袭匀走到跟前,飞快的下马,然后搀起地上的北宫喆。 他才不在乎什么国恨家仇,他只希望他的小师妹可以快快乐乐的,没准她一高兴,就把欢凉许给他了。 “驾——”哒哒的马蹄扬起一阵尘土,模糊了身后的视线。 “袭匀,你慢一点,太颠簸了。”安文夕抱着北宫喆,让他趴在她的腿上,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起开,我来。”欢凉一把从袭匀手中抢过来缰绳,将他往旁边一赶。 “我这不是想着赶紧回到军营么。”袭匀努努嘴。 安文夕指尖轻颤着拂过北宫喆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有多久,她没有这样触碰过他的脸庞了? 这一刻,她无比的清楚她的内心,她想他活着! 刚来到夏营,欢凉立即去叫月清绝,安文夕急忙将北宫喆搀到了主营帐内。 月清绝听闻北宫喆受了箭伤,当即愣了一瞬,然后抓起药箱就奔向了主营。 看着那几乎全部没入血肉的羽箭,月清绝双眸一黯,飞快的从药箱里取出一枚药丸喂入北宫喆嘴中,然后将他身上的盔甲一一脱掉,拿出剪刀将贴身衣物剪开。 安文夕拧了巾帕,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周围的血渍擦掉。 月清绝抿了抿唇道:“这一箭极深,虽然没有伤到心脏,却压迫着大动脉,万一拔箭过程中,触动了大动脉,引起大出血的话……” “月公子,你尽管拔就是,我相信你。” 月清绝一阵冷汗直流,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个棘手的情况,偏偏对象还是北宫喆,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她拿什么相信他? “拿我的血救他!我的血中融了千年龙魄,当时他就想用我的血救江向晚……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都要试一试。” 月清绝落到安文夕脸上的眸光幽深,半晌垂眸道:“好!我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北宫喆!” 安文夕在北宫喆嘴里塞入巾帕,防止他忍受疼痛时咬破嘴角。 月清绝取出手术刀,蘸了酒,不断地在火上来回烘烤,然后立在北宫喆身侧,在箭头入体的地方垂直割开了两道,一点点的深入皮肉。 安文夕感觉她握着的双手蓦地一颤,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月公子,轻一点。”安文夕说着拿着巾帕给北宫喆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月清绝手中的动作一顿,刚想说他没这么柔弱,对上安文夕那双澄澈的双眸,月清绝心中一滞,点点头道:“好。” 袭匀和欢凉对视了一眼,盘腿而坐,将内力输入北宫喆体内,护住他的心脉。 月清绝将箭头周围的血肉一点点割开,那箭头离心脏不过是半指的距离,若是再偏一点,就要击穿那条大动脉了。 箭头上面有倒钩,拔箭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划破大动脉,引起大出血。 月清绝的指尖有些发颤,他的手中掌握着北宫喆的性命,亦决定着大夏的生死存亡。 “拔吧。”安文夕看着他有些紧张的神情轻声道。 “哥,别犹豫,喆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月清绝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握紧了箭身,飞快的将箭头拔了出来。一道浓稠的鲜血瞬间喷射到月清绝脸上,箭头的倒钩生生扯下来一块皮肉。 北宫喆紧锁着眉头,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来,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握着安文夕的手都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勒得安文夕一阵生疼,然后北宫喆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月清绝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鲜血,立即捂住了北宫喆的伤口,幸好没有碰触到大动脉。 “怎么了?” 安文夕急切道。 “有惊无险。”月清绝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来月无双递来的伤药敷到伤口上,用纱布包扎起来。 安文夕松了口气,只听得月清绝又道:“他到底是失血过多,至于她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能否熬过今晚了。” 月清绝扫了眼北宫喆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这虽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是这件事还得靠他自己。 他又清理了一下北宫喆小腹上的刺伤,上了药缠上纱布。 安文夕抿了抿唇,拿过月清绝的手术刀飞快的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鲜红的鲜血顿时汩汩而流。 欢凉看到这一幕,立即收了掌,惊呼道:“公主,你这是干什么,你的身子这么弱,怎么可以……” 她不反对公主救他,也不反对公主爱他,可是她不允许公主伤害自己啊! 更何况,为了他,为了那个曾经肆意伤害折磨她的男人,这么做值得么? “快,拿碗来!”安文夕厉声道。 月无双立即冲到外间拿来了一只瓷碗,递给了安文夕。 安文夕接了满满一碗才放下了碗,扯过纱布将手腕缠了一圈。 看着这满满一碗的鲜血,安文夕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他是她千方百计想要杀的人,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亲自取血救他。 再次想起那日他要取她的血来救江向晚,她不惜和他同归于尽也没有让江向晚得到她半滴鲜血。百水崖一事分明是江向晚的故意布的局,她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绝不会相救算计她的人! 安文夕慢慢扶起北宫喆,将碗递到他的嘴边,一点点将血喂下去。 北宫喆喝完血后,安文夕的胳膊早已酸麻不堪。 “你好好照顾他,我去给他开药。”月清绝嘱咐了安文夕一句。 月无双随着月清绝一起出了营帐,欢凉抿了抿唇,看了安文夕一眼道:“公主,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叫我。” 安文夕点了点头,将北宫喆平放了下来。 袭匀兑了兑欢凉,“走吧,别担心了,受伤的是北宫喆,不是小师妹。” 相隔不远处的营帐内,江向晚剧烈的咳嗽着,扶着矮几慢慢走向床榻,靠在迎枕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现在她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即使用再名贵的药材吊着,她的身体还是一天天的衰败下去。她不想死,她还没有当上喆的皇后,怎么能死? 眼前再次闪过那张妖魅阴森的脸来,她说只有她可以帮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说她可以救她,可以让她变得强大。 可是,却要付出那样的代价…… 江向晚微微垂下眼睑,覆在胸前的手慢慢收紧。 “咳咳……” “雪嫣,雪嫣……” 让她取个药也要这么久,江向晚有些不悦的拧了眉。 “小姐,小姐……” 瞥见雪嫣两手空空,不待她开口,江向晚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道:“我的药呢?” “小姐,大事不好了,皇上受伤了!” “什么?”江向晚立即惊坐起来。 “皇上受了箭伤,是瑾淑妃将皇上拖回来的,月公子刚刚为皇上拔了箭,听说……听说甚是凶险。” 雪嫣话音刚落,江向晚的身子已经掠了出去,直奔主营帐而去。 安文夕湿了巾帕,将北宫喆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干净。然后将他身上残余的衣服碎布小心的脱下来,慢慢的擦着他身上的血渍。 突然她的手蓦地一顿,他的小腹上方有一道清晰的伤口,像一条蜈蚣一般分外丑陋,视线往上看去,目光停留在他的胸口处,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令她的睫毛轻颤。 一道是她在清河受傀儡术操控的时候,一剑穿胸。 另一道是那次在万寿节九华殿上,用玄冰匕首所刺。 还有他的脖子上的牙齿印是她在青末山庄上咬上去的。 她曾被他伤的伤痕累累,他又何曾不是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他伤她的,她伤他的,早就分不清了,这辈子注定要死死纠缠! “喆……”江向晚顾不得身体不适,急急忙忙赶到了主营帐前,刚欲掀开帐帘,一截手臂蓦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江小姐,皇上和娘娘正在休息,你进去不合适。” “放肆,我们小姐即将成为大夏的皇后,何惧一个小小的瑾淑妃,还不赶紧让开!”雪嫣立在江向晚身后狐假虎威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竟然拦她 “那也得等她成了皇后再说吧。”欢凉冷嗤一声,毫不客气的挡在江向晚身前。 欢凉心想公主肯定不乐意看到江向晚,尤其是现在!她必须拦住她! 江向晚盯着欢凉,压下心底的担忧,急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拦我?就是她安文夕也不能不让我进去!” “我们小姐和皇上十几年的情分不是瑾淑妃能比的!”雪嫣脸上浮现一抹嘲弄。 江向晚唇畔蓦地绽开讥笑,轻蔑的扫了眼欢凉横在她面前的手臂,伸手去掀帐帘,喆现在受了重伤,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江小姐。”帐帘内传来一声清澈的声音鱿。 紧接着一只葱白玉手从帐帘内伸出来掀开了帘子。 安文夕刚给北宫喆擦干净身体就听到一阵嘈杂,她知道欢凉根本拦不住江向晚。 “安文夕,喆怎么样了?我要进去!” 安文夕瞥了眼一脸担心的江向晚道:“皇上现在需要休息,江小姐晚些再来吧。” 她这是嫌她吵么? “安文夕,若是喆有个三张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江向晚眸中闪现一抹阴狠。 在路上的时候,雪嫣已经将她打听到的全都告诉她了,喆是为了救安文夕才受的伤!她恨恨的握了握拳,他为了这个女人命都不要了么,那这大夏的江山又该怎么办? “他会没事的,江小姐回去吧。”安文夕黛眉轻挽,欲转身回营帐。 不料却被江向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安文夕,以后喆就由我来照顾,我绝不会让一个天天处心积虑想要他的命的女人在他身边!” 安文夕眸光淡扫了一瞬江向晚放在她手臂上的手道:“江小姐还是先将自个儿的身体养好再说吧。” 这一声语气渐冷。 “袭匀、欢凉,送江小姐回去。” “安文夕,你……”江向晚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安文夕,她竟然真的不让她去见喆! 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拦她? “安文夕,喆都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没资格拦我,更没资格陪在他身边!”江向晚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加大。 安文夕顺着她的力道将她的手甩开道:“就凭他这伤是为我受的,我比谁都有资格!”然后撩开帐帘,直接将江向晚晾在了帐外。 安文夕觉得对于一个数次要置她于死地的女人根本没有顾及她脸面一说,若是你不够狠,别人只会当你是软弱好欺! “安文夕,你好大的胆!”江向晚厉声道,双拳紧握,十指狠狠的掐进肉里。 “小姐……”雪嫣气愤的看着帐帘,拉了拉江向晚的衣角,瑾淑妃实在是欺人太甚,她竟敢直接将小姐甩在外面。 不待江向晚发作,欢凉劝道:“江小姐晚些再来吧。” 月清绝刚刚配了药往这边走来,看着江向晚和欢凉剑拔弩张的样子,忙道:“江小姐来了?” 江向晚闻言回过头来,看着月清绝手中的药,眉眼间的怒气渐消,紧张道:“喆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安文夕她竟然不让我进去!” “江小姐息怒息怒,皇上中的箭已经拔过了,现在正在昏迷,若是能顺利熬过这一夜就没有大碍了。” “什么?”江向晚双眸骤缩,若是熬不过这一夜,岂不是要…… 她抿了抿唇道:“月公子,我要陪到喆身边,陪他度过这一夜。” “江小姐的心情本公子能理解,可是你自己的身体本就不好,只怕皇上还没有醒来,你就先倒下了。” “可是……”万一喆有个三长两短这该怎么办? “别可是了,江小姐明日一早再来看皇上,我瞧着江小姐今日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有吃药啊?” “月公子,小姐正打算吃药,就听闻皇上遇刺的消息了。” “这怎么行呢,你的身子越来越衰弱,这药是一次也不能落下的,不然的话,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月清绝将手中的药递给欢凉,然后对江向晚道:“我还是为江小姐把把脉吧,万一你有个差池,北宫喆那小子醒了还不得要我的命?” “小姐,您就听月公子的吧。”雪嫣扶着江向晚道,月公子说的有道理,小姐身子这么差,怎么有精力去照顾皇上呢。 江向晚刚才被安文夕气的脑袋发晕,此时脚步都有些虚浮了,可是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喆,更何况她还被安文夕甩了脸子,她怎么甘心。 月清绝扫了眼江向晚心里暗道,人家夫妻俩眼瞅着就要和好,你跟着瞎去凑什么热闹,北宫喆这小子好不容易要赢得人家姑娘的心,你就别跟着捣乱成么? “月公子,我答应今天晚上不来打扰喆,可是现在我必须要看上一眼,不然我不会安心。”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月清绝看了眼欢凉,欢凉抿了抿唇道:“江小姐进去吧。”然后 她看了眼手中的药去找袭匀。 撩开帐帘,一步步走向里间,江向晚觉得这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了心尖上一般煎熬,纵然她的左胸处根本就没有心。 绕过屏风,不远处的雕花大床上的男子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微微拧着,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安文夕紧握着北宫喆的双手,看着江向晚进来,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江向晚注意到那十指紧扣的双手,眼睛一阵刺痛,她走近床榻,看着北宫喆惨白的唇色,咬了咬嘴角。 “喆……”她跪坐在床侧,右手紧紧攥着手下的被褥。 她想摸一摸他的脸,握一握他的手,给他些温暖,可惜,安文夕硬生生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看也看了,咱们走吧,江小姐。”月清绝提醒道。 江向晚目光不舍得流连在北宫喆脸上,雪嫣上前扶住了她有些颤抖的身子。 “小姐……” “月公子,喆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他十岁的时候和猛虎关在一起,被咬的浑身是伤,所有人都都说必死无疑,可是他却活下来了,十三岁,被扔到战场上,亦是一箭穿心,他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今天这一箭,他一定会熬过来的。” “会的,一定会的。”月清绝点点头,和江向晚一起步出了营帐。 安文夕睫毛轻颤,她一直都知道他以前在北襄不受宠,被众位兄弟肆意虐待,不料他竟过的如此凄惨。 这些他从未跟她提过,她为了他的自尊心亦从未问过。 也许,在他心中她并没有这么重要,不然他不会向她保留这些。亦或者,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永远无法言说的东西,就像她穿越重生到这九州大陆一般,她也从未向人说过。 而北宫喆这些经历,江向晚却是一一目睹的,江向晚陪着他整整十五年,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的故事,那是她怎么也插不进去的。 在他小时候,一定是孤独的,江向晚无疑是他从童年到少年感情的唯一寄托,故而江向晚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那次在百水崖,他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江向晚故意而为,他不仅对她百般维护,还执意要取她的血去救她。 握着北宫喆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他的手掌略有些干燥,暖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此时她却觉得烫的厉害。 帐外,袭匀端着熬好的药送了回来,不悦的瞥了眼欢凉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到脏活累活就直接扔给我,你不觉得让你师兄这样俊美无斯的翩翩公子去熬药很跌身份么?” “不觉得。”欢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赶紧送进去,公主还等着呢。” “小师妹,药来了。” 安文夕放下了北宫喆的手,接过来袭匀手中的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放在了一旁。 袭匀帮着安文夕小心翼翼的将北宫喆扶起道:“小师妹,北宫喆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想太多,不管你做什么,师兄永远支持你。” 安文夕贴着北宫喆的后背,对袭匀攒出了一抹笑意,“谢谢你,袭匀。” “你叫我一声师兄能死啊?” “谢谢师兄。” 袭匀满意的勾了勾唇,“行了,小师妹,一会我来给你送午膳。” 袭匀走后,安文夕拿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北宫喆,想必他每次也是这样给她喂药的吧。 午时过后,前方传来大捷,慕容清带领的北军几乎全军覆没,就连他本人也被北宫喆剑气所伤。北军被夏军杀的丢盔弃甲,半路之上又被风明的风家军所劫,若不是沐阳的援军及时赶来,只怕慕容清就要葬身济州。 慕容清带来的二十万大军最终只剩下了八万人马,沐阳再也保不住了,慕容清带着剩余的人马狼狈逃回了原北襄都城洛城。 一阵凉风袭来,令人禁不住浑身发抖,四周气氛阴森可怖,又如坠入云端一般,烟雾缭绕,视线模糊不清。 安文夕冻得浑身发抖,紧张的盯着四周,半晌,在她的身后刮起了一阵阴风,她蓦地回头,却看到一位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浑身是血,可是他身上的明黄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父皇?”安文夕颤着声音道。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挂着血迹,双目微撑,眼底泛着愤怒,整张脸也因为他的愤怒而更显狰狞。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死不瞑目 “你晚上守着朕,定然没有睡好,上来睡会。” 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安文夕顿时神色一滞,他竟然都知道! 在她愣神之际,北宫喆已经将她带上了床榻,抬手脱掉了她的鞋袜,不由分说的将她塞到了他的里侧。 “睡吧,朕守着你。” 安文夕本就疲倦,睡在温软的床榻上,不多一会便沉沉睡去瞬。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绝美的睡颜,忍不住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手下的小人丝毫没有反抗,依然睡得香甜。 她是一个警觉的人,只有在她认为安全的环境中才会睡的安稳。可见,她对他的依赖一直都没有变鱿。 夕儿,你现在当真舍得杀朕么?北宫喆嘴角微杨。 一晃之间,过去了十日,每日安文夕都给北宫喆喂药,帮他换药。北宫喆恢复的很快,伤口已经结痂长肉,早已行动自如。 而江向晚的身体却一天天的孱弱下去,北宫喆让惊魂将她送回承安休养,若是一个月后仍然不见起色,就让她继续沉睡,一直等到他找到千年龙魄。 安文夕却一天比一天煎熬,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在北宫喆身边了,她怕自己沉沦在北宫喆的温柔里,再也对他下不了手。 哒哒的马蹄声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中,她窝在马车内,抱着双腿发呆。 “小师妹,你真的打算不告而别?”袭匀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问。 “废话,都已经走了,怎么告别?”欢凉斥道。 “怎么老凶我,你要是舍不得闷***月就自个儿回去!” “你叫月公子什么?” “闷***月,他有事没事摇一把破扇子,不是闷***是什么?”袭匀不悦。 “那叫风流潇洒,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呸,还风流潇洒,你个小没良心的,胳膊肘尽往外拐,他喊我贱人袭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什么?” “月公子又没有说错,你就是个贱人,嘴贱!” “我说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找打?” “好了好了,别吵了,天天不让人清净!欢凉,你过来。” 欢凉和袭匀对视了一眼,彼此哼了一声,皆扭过头去。 欢凉掀开车帘,看向安文夕道:“公主,你想好我们去哪了吗?” 安文夕略略点头,“我们去南昭。” “什么?”欢凉惊道,公主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南昭,南昭向来与中原地带隔绝,四周又有天然的瘴气毒林为屏障,若是没有南昭人引路,中原人根本难以进入南昭国境,以前想去南昭的人,大多数都是死在了毒林里。这也是为什么中原分分合合,动荡不堪,而南昭却一直存在了千年的原因。不论中原怎样硝烟弥漫,战火始终燃烧不到南昭。 “我决定了,既然晟哥哥想要这大夏的江山,那就凭真本事去争去抢,让我一介女流去暗杀算什么能耐?” 欢凉眼中闪现出喜色来,“公主,你说得对,我支持你。” “我们先去承安,和花姑姑商议一番,再将箐姑姑和香茗一起接走。” “欢凉就听公主的。” “到了承安之后,我们再和晟哥哥联络吧。” “是。” “驭——”袭匀突然勒住了缰绳,安文夕和欢凉顿时一个趔趄。 “小师妹,前方有人拦住了路。” 安文夕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北宫喆? “换个方向,赶紧走!” “所有的方向都有人!”袭匀掀开车帘,“北宫喆追来了!” 前方不远处,北宫喆一袭白衣,衣袂摇曳,玉带当风,跨坐在蹄血玉狮子上,双目清冷,神情冷煞,一瞬不瞬的盯着安文夕所乘的马车。 半晌,那紧抿的薄唇轻启,“安文夕,还要朕亲自去抱你下来么!” 这十日以来,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以为她已经释然了,谁知道这个女人她竟然在筹划着私自逃跑! 北宫喆阴鸷的声音蓦地传进了安文夕耳中,一字一句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心里,她攥紧了衣角,然后掀开车帘,和那人对视道:“北宫喆,我无法不杀你,您难道想在你身边留下一个定时炸弹么?” 定时炸弹的意思她曾向他说过,他知道。 “朕愿意,朕就不信你舍得杀朕!”北宫喆驾着马慢慢逼近马车。 安文夕一把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对着北宫喆冷眉道:“我会,收了你的人,放我走!” “朕若是不放,你打算和朕动手?” 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七节鞭看着北宫喆不说话,紧抿的嘴角显露了她的态度。 “根朕回去,去幽冥山,解了你身上的毒之后,你是走是留,朕绝不过问!”冰凉的语气中透着决绝。 他的帝王之尊,他的君临天下,到了她这里,仅剩了哀 求。 北宫喆双拳紧握,只要她敢说个不字,他这就将她强行带走! 她中毒了?她何时中的毒?安文夕微眯着眼睛。 看着安文夕的反应,月清绝看着北宫喆,“你没跟她说过她中了息子魂殇这件事?” 北宫喆微抿了嘴角,他原本就没有打算让她知道自己中毒这事。若不是这次她突然不告而别,他也不会告诉她。 月清绝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北宫喆道:“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和人家姑娘说,真是活该人家姑娘要离你而去,要是本公子的话,本公子也看不上你。” 身后方的青玄默不作声的瞥了眼月清绝,月公子您今天来可不是来指责皇上的! 欢凉听到安文夕中毒,心中一惊,那息子魂殇据说是极为阴邪的毒,公主怎么会中? 月清绝看到欢凉出来,眼睛一亮,“你这个小丫头,本公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不告而别,本公子的心都被你伤透了。” “月公子,我……”欢凉有些不好意思与月清绝对视,不告而别的确是她不对。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劝劝你的好公主,咱们解毒要紧。” “臭丫头,别听他废话,他就是想将你留下。”袭匀撇嘴。 “本公子就是想留下小丫头怎么了,告诉你贱人袭,你爱走走,别老缠着我家小丫头好么?” “本公子就不走!”袭匀怒视着月清绝,。 “够了!”安文夕怒斥道。 北宫喆已经策马行至马车前,盯着安文夕的眼睛道:“跟朕回去!” 安文夕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觉一阵白衣掠过,腰间突然多了一只霸道的手将她牢牢锁着,然后下一瞬她已经翩然落马。 “北宫喆。” “朕在。”北宫喆放在她腰间的手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你……” “夕儿,不要再逃避朕了。”北宫喆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月清绝看着前方的一堆璧人策马扬鞭,脸上出现了一抹羡慕之色,转眸看向欢凉,谁知视线却和黑着一张脸的袭匀对视个正着。 “你若是敢碰臭丫头,本公子打断你的腿!”袭匀恶狠狠道,看月清绝的神色,分明想要模仿北宫喆将欢凉带走。只要有他在,闷***月想都别想。 “切,你没那个本事。”月清绝甩下这一句扬长而去。 夏宫,长乐宫。 如今的夏宫已经完全是曹暮烟的天下了,北宫喆所纳的宫妃哪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北宫喆离朝之时将朝中之事交由右相易寒打理。在北宫喆不在宫中的半个多月,曹暮烟几乎独揽朝政,在前朝之上一步步换上了她的人,而那易寒却丝毫不敢说个不字。曹暮烟认为易寒不过是北宫喆近几年扶持起来的新秀,手腕跟江佑城那个老狐狸相比嫩了许多,不禁对易寒生了轻视之心。 曹暮烟斜斜的靠在软榻上,吃着沧月刚刚削好的苹果,姿态慵懒至极,却偏偏透出一股子雍容华贵。 半晌才抬眼扫了眼立在阶下的女子,懒洋洋的动了动红唇。 “来哀家宫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你何必包裹的这么密不透风?” 阶下的女子身材玲珑,淡紫色的罗裙外面罩了一层黑色的斗篷,大大的风帽将她的脸颊几乎全部遮住,只露了尖尖的下巴。听到曹太后说话,这才将头上的风帽摘掉,看着软榻上那妖艳的女子眸光中略略带出来的不屑,微微咬了咬下唇。 曹暮烟打量着女子那苍白的脸色,勾起了红唇道:“晚儿来哀家这里,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江向晚垂着眸,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一般,半晌她赫然抬起头道:“太后娘娘,晚儿想好了。” “呵……”曹暮烟妩媚的笑了笑。 “哀家就说,咱们是一路人,你会来找哀家的。”曹暮烟说完施施然起身,慢慢的走向台阶,勾起江向晚的下巴,啧啧道:“这样的美人儿,哀家看着都心生怜惜,可惜皇儿不知道珍惜。” 冰冷的触感,令江向晚通过下巴处掠过一阵阴寒,仿佛被滑腻的毒蛇爬过一般。 “太后娘娘,晚儿该怎样做?” 喆说了等他过几日回朝之后就取出她体内的引魂丹,让她沉睡。可是,若是一辈子都拿不到千年龙魄的话,她要沉睡一辈子么?就算几年之后,喆得到了千年龙魄,那时他都和安文夕儿女成群了,她醒来还有什么用? 她已经等不了了,她不想死,她想变得强大,她想将安文夕狠狠的踩在脚下! 曹暮烟观察者江向晚脸上的神情变化,抓住她的手道:“晚儿,你随哀家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舍得杀朕 通往长乐宫的内殿有条幽深的小径,纵是白天,这里也非常阴暗,明明灭灭的宫灯更添了几分阴森。 江向晚这是第一次来这里,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而曹暮烟抓着她的手腕,丝毫不容她挣脱。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从进了这长乐宫,她就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晚儿,来这里。”曹暮烟引着她进了殿门,内殿很幽暗,零散的几盏清油宫灯发出星点微弱的光。 “太后娘娘。”阴冷的氛围不禁令江向晚打了个寒颤瞬。 “怕什么,哀家又不会吃了你。”曹暮烟松开江向晚的手,伸出手来,沧月立即将一把精致小巧的金色小刀递到她的手中。 曹暮烟勾唇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人若是入魔,多半由心而生,所谓心魔。而你不同,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 江向晚闻言微微垂下了头,“还请太后娘娘指点。” “其实这也不难,不过你得拿东西和哀家交换才是。鱿” “不知太后娘娘想要什么东西?”她连心都没有了,曹太后还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引魂丹。” 江向晚一愣,瞥了眼笑得妖艳的曹暮烟,心中一惊,她上次只是说与她为伍,生下喆的孩子交由她作为傀儡新帝,便可以帮她恢复她的身体,给予她巨大的力量,怎么今日却提到了引魂丹? 难道是……江向晚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曹暮烟的小腹和立在一旁的沧月。再联想到如今前朝的局势,江向晚心中渐渐清明。现在,要么是曹太后老蚌怀珠,要么是她已经等不了了! “怎么,不愿意?” “太后娘娘,这引魂丹本就不是晚儿的,皇上说了等他回朝就将引魂丹取走。” 只见曹暮烟红唇一勾,锐利的凤眼直摄心魄,“哀家还以为晚儿打算自个儿留着呢。” “太后娘娘说笑了,晚儿怎么敢呢?”江向晚看着曹暮烟风情万种却贵不可攀的姿态,垂眸掩下眼底的阴毒,待她得到强大的力量之后,必要将这个老妖精从高处狠狠地拽下来。 江向晚心中在想什么,曹暮烟岂会不知,在她转身和之际,眸中寒意渐盛,声音也冷了几分,“可惜了,哀家不见到这引魂丹,没办法帮晚儿呢。” “太后娘娘……”江向晚神色一惊,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道:“既然太后娘娘想要这引魂丹就取走吧,相信若是您要,皇上也会亲手献上。” 曹暮烟走过去拍了拍江向晚的手背,亲切道:“这才是哀家的好儿媳。” “你先躺下,这引魂丹和魔性相克,只有取出来这引魂丹,哀家才好助你成魔。” 江向晚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依着曹暮烟的吩咐平躺在了软榻上。 曹暮烟笑意涔涔的把玩着手中的金色小刀,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粒药丸塞进江向晚嘴里,接着点了她的穴道,掀开她胸口的衣服,循循诱道:“放心,那是给你止疼的,哀家不会害你。” 嘴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发霉了般,辛辣苦涩的味道,江向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曹暮烟说完,手中的寒光立现,毫不犹豫的将金色小刀刺进了江向晚的胸膛,划过她的皮肤,割开一道血口,让她的血液流尽,生生的从里面掏出了一粒泛着血色的七彩琉璃珠。 曹暮烟眼中划过一抹巨大的喜色,紧接着涌出一片阴狠,倏地将手中的七彩琉璃珠收进袖中。 江向晚紧闭着眼睛,不去看胸口处的血腥。 曹暮烟飞快的用金色小刀划过自己的手腕,一股妖冶发黑的血液蜿蜒流下,她立即将这血液全部流进江向晚的胸口的伤口处。 不消片刻,江向晚胸口处原本殷红的鲜血顿时变黑,而她的唇瓣也呈现出耀目的紫色来。曹暮烟接过沧月递来的玉碗,盛了慢慢一碗黑色的血液,捏着江向晚的下巴,强迫着她将碗里的血液全部喝完。 末了,她一把抹掉手腕上的血迹,指尖擦过,手腕上刚刚划开的伤口立即消失不见,再看江向晚的胸前,此时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刚才的鲜血淋漓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向晚蓦地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血红,嘴唇更是紫的发黑,她倏地握紧了双拳,从软榻上一跃而起。 突然,手心中一阵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半晌,一截丑陋不堪的蛇蔓枯藤探出头来,江向晚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死死地握住自己的右手,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种丑陋的东西她曾经在曹暮烟手中见过,难道带给她无穷力量就是它么? “你会喜欢它们的。”曹暮烟浅笑。 江向晚闻言神色一凛,一步步靠近曹暮烟,双眸泛着阴毒,手心的蛇蔓因为她的愤怒而肆意汹涌,就连她额头上的蛇纹蔓藤也若隐若现。 “你竟敢骗我!” “哀家几时骗你了,这些都是你自愿的。” 江向晚手中 的枯藤立即飞了过去,欲将曹暮烟死死缠住,沧月身形一闪,立即将曹暮烟带了出来。江向晚不甘心的嘶吼着,整个长乐宫都发出凄厉阴森的声音,令人从心底发寒。 “还我的引魂丹!”江向晚祭出青霜剑。 沧月眸光一凛,冷道:“江小姐确定要在长乐宫撒野么?” 半晌,江向晚慢慢平静下来,眼底的血色渐渐淡去,现在就是再后悔也晚了!她咬了咬唇,抓起地上的斗篷,转身从殿外走去。 “别怪哀家没提醒你,你要合理控制自己的脾气,不然吓到了皇帝就晚了。” 江向晚脚步一顿,握了握拳,急切的逃离了这里。 曹暮烟没有在意江向晚的情况如何,从衣袖中取出引魂丹仔细端详。 “有了这引魂丹,哀家就不怕找不到那莫虞。” 当年那月无痕夫妇花费毕生心血竟然给莫虞那贱人做了一枚引魂丹,妄想救活她,可惜她进不了枫月谷,不然,她定将月无痕夫妇杀之后快! 她找了那么多年,终于知道了那莫虞的尸身未毁,而且,那安莫霖也没死,只是不知道被北宫喆这个小杂种藏到何处去了! 他们一家团聚,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她怎么肯? “烟儿放心,有了这引魂丹,必然能够引出安莫霖。” 曹暮烟眼底划过一抹阴狠,随即点点头,“阿袭还是没有音讯么?” 沧月顿时眸光一黯,“没有。”她明明知道那袭匀是故意接近她的,她却依旧甘之如饴,无非是因为那袭匀和当年的安莫霖清冷的神韵有几分相似罢了。 沧月抿了抿嘴角,放在曹暮烟腰间的手越发的不规矩起来,大胆的挑逗着她的敏感。 不消片刻,曹暮烟已经丢盔弃甲,浑身发软的靠在沧月肩头。 “烟儿,我们赶紧生个孩子吧,这大夏也算是有了后继之人。”沧月一把将曹暮烟抱了起来,走向寝殿。 —— 北宫喆将安文夕带回了营帐,此时安扎在此处的夏营已经拔营起寨,不远处停了几辆宽大的马车,清油篷布,极为普通。 听到马蹄声,月无双倏地从一辆马车里边跳了下来,看到她兴奋道:“夕姐姐,我就知道喆哥哥会将你带回来的。” 安文夕翻身下马,月无双立即走过来挽住安文夕的手道:“夕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要走,就是走也要带上无双呀,不然无双整天面对一张冰块脸的喆哥哥多没意思啊,尤其是我哥天天叨叨个没完。” “若是将你拐跑了,你哥铁定跟我没完。” “他敢,无双现在都已经长大了,他不能限制无双的自由!”月无双说着将安文夕引上马车,在车帘放下之际,月无双得意的对北宫喆挑了挑眉。 接着,月清绝等人相继赶来,欢凉立即下了马车,然后上了安文夕所在的马车,袭匀丝毫不甘落后,紧追而去。 月无双瞥了眼将要踏上马车的袭匀,不乐意的撇撇嘴,“你一个大老爷们坐什么马车?” “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不能坐马车了,这可是北宫喆亲自接本公子回来的。” “切,脸皮可真厚!”月无双倏地放下了车帘,将袭匀挡在了外面。 这时,马车内传来欢凉幸灾乐祸的声音道:“你想坐马车也行,就待在外面赶车吧!” 袭匀忿忿的握住了缰绳,他何时能摆脱马夫的命运,让他这么英俊潇洒的翩翩佳公子赶车太跌身份了! 北宫喆见他们都收拾完毕,说道:“启程!” 幽冥山位于西楚南部,他们此行先要赶往沐阳,然后再从沐阳前往幽冥山。 月清绝自己一个人赶了辆马车,颇为悠然自得,对袭匀挑眉道:“贱人袭,你要不要考虑和本公子一起啊,本公子为你赶车。” 袭匀撇撇嘴:“本公子不稀罕!” 一路上,月清绝和袭匀拌了一句的嘴,谁也不服谁。 车行半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小路旁,赫然闯进了袭匀的视线,他立即一把勒住了缰绳。 “能不能每次停车的时候说一下?”欢凉重重的撞在了车壁上,不禁怒道。 袭匀自动忽略了欢凉的抱怨,一把掀起车帘,对安文夕道:“小师妹,你过来。” 安文夕看着袭匀一脸凝重,立即挪了过来,“怎么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念成魔 “小师妹,你看那里。” 安文夕顺着袭匀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目光接触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时,杏眸蓦地骤缩。 “你看身形像不像无涯?” 袭匀都能认得出来,安文夕自然不会认错,她双手一撑,直接跳下了马车,北宫喆眸光一凛,立即翻身下马,一把抓住了安文夕的手。 “别过去。” 看着北宫喆幽深的眼神,安文夕蓦地一惊,无涯无端端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有阴谋鱿? 思索之际,袭匀已经探身上前,欢凉和月无双、月清绝也跟了上来。 “死了。”月清绝扫了一眼道。 安文夕心中一紧,这个人也许只是身形看着像无涯而已,毕竟上次晟哥哥还说无涯和秋水在南昭呢,她在心里一遍遍提醒着自己。 她俯下身子,准备将地上的人扳过身子,北宫喆突然制止了她,“慢着。” 看着他一脸凝色,安文夕不禁神色凝重起来,不再轻举妄动。 北宫喆扫了眼众人道:“你们都离远些。” 安文夕握着北宫喆的手,丝毫没有松的意思,双眸紧紧锁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人,咬着下唇。 北宫喆眸光一敛,赫然出掌将地上的人一下掀起,果然,一枚闪着寒光的毒针蓦地从那人的嘴里吐了出来,带着巨大的力道直直的朝北宫喆射来,速度之快,根本令人来不及躲避。 “叮——”北宫喆一掌将那枚银针打偏,钉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啊!”月无双突然捂着嘴惊呼道。 众人齐齐朝地上的人看去,胃里都不禁泛起了酸水,那哪是一张脸啊,整张脸皮被齐整的割下,没有脸皮的脸本就狰狞不堪,再加上上面布满了烙伤和鞭伤,皮肉外翻,看起来十分恐怖。脸上不少地方已经开始腐烂流脓,散发出尸臭的味道。 这是无涯? 安文夕双手颤抖的想要去去掀开无涯的衣袖,不料却被北宫喆握紧了双手,“清绝,你来。” 月清绝眉心一跳,开什么玩笑,这个人身上浑身是毒,北宫喆这小子爱惜媳妇,他还爱惜自个儿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月清绝还是寻了一根树枝将地上那人的衣袖挑起。 待看到那人手腕上那块粗陋不堪的烫伤时,安文夕蓦地坐在了地上,眸中一片惊诧。欢凉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哽咽道:“公……公主,这是无涯!” 安文夕的目光再次接触到那张可怖的脸时,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狠狠的咬着唇角。 无涯,以前容貌惊人,不少女人在他面前都要羞愧三分。而且,他向来爱惜自己的容貌,一般脸上长个痘都要紧张半天,他是怎么忍受的了容颜被毁? 到底是谁,竟然这么歹毒,用如此残忍的法子毁了无涯的脸! 突然,安文夕的眼前再次闪现那次九华殿刺杀的那一幕,是了,是换脸! 换脸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让秘术师做出人皮,然后将要变脸之人的面皮剥下,将做好的人皮换到那人的脸上。而另一种就是将面皮从原主的脸上生生剥离,然后再换到另一个人脸上,这种换脸,是最简单的换脸。 换脸不同于人皮面具,它可以达到天衣无缝的效果。 如今,九州大陆会做面皮的秘术师少之又少。 那么,那日九华殿上的无涯和秋水的换脸术就是属于后者了! 安文夕想到这里,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既然这样,想必秋水也一定被人剥了脸皮了。如今无涯出现在了这里,那秋水呢?他是早就曝尸荒野还是被慕容清带去了洛城?无涯和秋水明明是南昭,怎么会落到了慕容清的手上?安文夕顿时心乱如麻,难道上次晟哥哥骗了她,她不敢再往下去想。 “你别拦我,这是无涯。”欢凉脸颊上挂着泪水,拼命的挣脱袭匀的双手。 “你疯了,他身上有毒!”刚才月清绝都被不敢直接接触。 月清绝看了半晌道:“这尸体不能留,不如早点烧了吧。” “你敢!”欢凉怒视着他道。 “欢凉,月公子说得对,无涯的尸体不能留。”安文夕垂眸道。 “可是……可是公主,无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意……” “那你总不能让他的尸体在这里慢慢腐烂吧。”月清绝蹙眉道。 欢凉闻言顿时哑了口。 安文夕咬了咬牙对月清绝道:“如此就麻烦月公子了。” 北宫喆收紧了握着安文夕的大手,然后另只手攀上她的腰间,身形一跃,将她带至马背。 安文夕正欲说话,只听北宫喆道:“他的骨灰会给你的,放心便可。” 袭匀也拉着欢凉起身避开,欢凉泪眼婆娑,却再也没有抽泣出声。 月清绝瞥了眼站在身后的月无双道:“你也离远些,我怕待会烧起来会有异样。” “我不怕,我是堂堂枫月谷的大小姐,还会怕这点毒么?”月无双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月清绝道:“我一猜你就没带这百花清毒散。” 月清绝顿时眼睛一亮,赞道:“还是无双靠谱。” 月无双撇撇嘴,“瞧你那点出息,什么时候你能长点心啊,回头出去别说是我哥,丢人!” 月清绝眸光一敛,抬手去打月无双,“我不就这一次没带么,你就这么寒碜我,看我不打死你。” 月无双轻松躲过,挑衅般的扬了扬眉。 他拔掉瓶塞,将小瓷瓶内的粉末慢慢的倒在了无涯身上,这百花清毒散有解毒之效,不然待会一旦烧起来,会将他体内的毒弥漫到空气中。 月清绝点燃了无涯的尸身,大火足足少了一个时辰才逐渐熄灭,英俊非凡的无涯最终化作了一抔灰土,安文夕眼中尽是凄然。 由于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抵达沐阳的时候,已经暮色渐深。 风明所带领的风家军驻扎在了沐阳,原来驻扎在济州的夏军已经班师回朝。慕容清一走,奢华万分的青华宫便空了下来,因为安文夕比较厌恶青华宫,故而一行人皆宿在了风家营内。 令安文夕想不到的是,在这里她竟然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她刚从马车上下来,一道淡紫色的身影便急急朝北宫喆奔去。 “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月清绝惊诧道。 江向晚挽着高髻,黛眉淡扫,一向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在淡淡的灯火下十分明艳。身上的紫色轻纱勾勒的身材分外婀娜娉婷,看上去极有精神。 “喆……” 北宫喆淡扫了江向晚一眼道:“先进去吧。”随即将视线放在了安文夕是身上,对她伸出手,嘴角不自觉地微勾,“走吧。” 看着他伸出的手,安文夕一阵犹豫,她身后的袭匀蓦地推了她一把,北宫喆顺势揽住她的腰,握住了她的手。 江向晚抿了抿唇,双手紧握,面上隐隐有一抹不甘。 袭匀心情颇好的挑了挑眉,不管怎样,也不能被别人踩下去不是。 惊魂离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 进了营帐,江向晚急忙给北宫喆倒了杯茶,“喆,你这一路辛苦了,先喝杯茶解解乏。” 北宫喆没有接茶,看向惊魂道:“朕不是让你送她回去了么?” “喆,你不要责怪惊魂,是我执意要来。”江向晚急急解释道。 “你的病好了?”北宫喆的声音有些发冷。 “没有,喆,但是晚儿觉得如今精神还可以,就想待在你身边陪着你。晚儿知道,可能下一次晚儿就会彻底沉睡,死去,晚儿只想抓住这最后的时间……” “朕不会让你死。” 这霸气又肯定的语气令安文夕心中一颤。 “可是喆,你若是想用十座城池换那千年龙魄,晚儿决不答应,这大夏的江山在你眼中可是胜过生命啊,决不能因为晚儿就……” 此言一出,众人皆齐齐看向北宫喆,似乎在考究这件事的真实性。 安文夕心中顿时一滞,闷闷的透不过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袖,她明明知道江向晚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么明显的伎俩,可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在意。 月无双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安文夕,江向晚那个坏女人分明就是故意刺激夕姐姐的! 半晌,北宫喆开口道:“既然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江向晚闻言脸上浮现喜色来,她就知道喆不会忍心再将她赶回去的,她赌对了! 北宫喆眼底的余光瞥了眼身侧的安文夕,她垂着眼睑,静静的捧着手中的茶,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北宫喆知道,她这是吃醋了,她在在意。 他微微扬起了唇薄,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了安文夕的大腿上,蓦地捏了一把,安文夕一惊,手中的杯子顿时从手中滑落,茶水一股脑的撒了安文夕一身。 北宫喆眼疾手快的从凳子上捞起安文夕,抱着她去营帐内换衣服,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和脸色有些挂不住的江向晚。 半晌,月无双反应过来,不禁暗叹一声,喆哥哥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竟然用这样的办法抛下众人。 月清绝亦是嘴角一抽,这损招,不是他最擅长的么,北宫喆这小子什么学去的? 江向晚看着北宫喆着急的神色,恨不得将指甲齐齐掐进肉里,喆现在讨厌她了么,竟然接连两次不给她台阶下。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在在意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叫我名字 还是因为她故意刺激安文夕喆在怪她? 他不舍得安文夕受委屈,可是她呢?她所受的委屈都是他给的,他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江向晚恨恨的望着北宫喆的背影,鼻头一酸,眼底隐隐的泛出血色来。 月清绝无意的瞥见了神色有些异常的江向晚,心中一惊,难不成她的身体又不行了? “江小姐,本公子看你气色不太好,不如我为你把把脉?鱿” 江向晚蓦地一滞,眼底的血红蓦地褪去,微微扯了扯唇道:“不必了,不麻烦月公子。”说完飞快的出了营帐。 一旁沉默的惊魂立即跟了上去瞬。 “哥,喆哥哥带着夕姐姐抛下她走了,她的气色能好到哪里去,你还明知故问。” 月清绝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 江向晚一直走了许久才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也许只有他还记得关心她。 “你怎么也来了?” “我……”我不放心,惊魂到底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话,抿了抿唇道,“我来看看你。” “你放心,我很好,死不了的。”江向晚苦涩的笑了笑。 “晚儿……”惊魂将身上的披风披到江向晚身上。 江向晚蓦地一惊,转过身来将身上的披风丢给惊魂道:“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惊魂攥紧了手上的披风,“我从未想过施舍你。” 他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受伤,江向晚抿了抿唇,她明明不想伤害他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惊魂……” 惊魂微微避开了她的手,“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江向晚一愣,惊魂苦笑道:“难不成你连这也忘记了?”说完,他苦涩的转身。 “凌云……季凌云,刚才……对不起。” 惊魂脚步一滞,回头微微勾唇,“晚儿,不用说对不起,我陪你走走散散心?” 江向晚迟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路无话,走了不久,惊魂看着江向晚孱弱的身姿道:“你的身子能吃得消么,我们不如回去吧。” “我还没有那没用。”江向晚顿住了脚步,看着惊魂道,“你说,今日的一切是不是我咎由自取?” 看着惊魂的沉默,她苦涩一笑,“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他一步步走上九五之尊,然后陪他共看锦绣山河,现在他已经君临天下,可是,他却爱上了别人,这怎么可以?” 惊魂心中没由来得涌出一阵心疼,她向来心气高,又在这种事情上遇挫,自然会不甘心。 “惊魂,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做不到看着他和安文夕亲亲我我,我做不到看着他弃我而去。” “晚儿……”惊魂觉得眼前的女子已经将北宫喆爱到了骨子里,为了他,她可以放弃尊严和底线,可以放弃一切。 他不禁再次叹气,北宫喆看得到她的痴心与付出,却始终无动于衷,就像她看着他对她的付出却也无动于衷一样。 “惊魂,我真的……真的好不甘心。”突然,江向晚眸光一敛,眼底掠过一抹阴狠,“所以,我绝不会放过她,是她抢了我的喆!” 江向晚脸上的阴毒吓了惊魂一跳,这样的晚儿太陌生! “晚儿,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将喆抢回来!” “你不要再去伤害瑾淑妃了。”不然的话,皇上对你仅有的容忍也没有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江向晚凝眸道。 惊魂一滞,“你瞎说什么!” 江向晚邪佞勾唇,“不是最好,你知道,我和她之间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我们永远是敌人!” “晚儿,你变了。”变得不择手段,变得心狠手辣,惊魂隐隐觉得今晚的江向晚有些异常,脾气比以前更加的暴躁不堪。 “我就是变了也是被逼的。”江向晚眼底迅速闪过一片血红,利眸蓦地扫向惊魂,厉声道,“你今天来就是来说教的么?如果是,立即给我滚开!” 惊魂握了握拳道:“夜深了,雾重,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再次给江向晚系上了披风,“你若是嫌弃的话,就扔了吧。” 他的爱虽然卑微,却不是没有尊严的。 江向晚闻言,解绳子的手蓦地一顿,双眸的血色渐渐退却,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她犹豫了一瞬,随即拥紧了身上的披风。 —— 北宫喆抱着安文夕一路来到了他们的营帐内,将安文夕放在榻上,伸手欲解开安文夕的衣裙,却被安文夕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悦道:“你做什么?” “我看看。” 由于那水只是温水,所以仅仅湿了衣服罢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再说了,都烫了这么长时间了,他才想起看不觉得太晚了 么? 安文夕挪了挪身子,背对着北宫喆,他在这里,她并不想换衣服。 “还在吃朕的醋?” “没有。” “还说没有,朕都闻到醋味了。” 安文夕咬牙,“狗都闻不出来,你能闻出来了?” 北宫喆被她骂的笑了起来,“嗯,朕闻出来了。” 他一边打趣她,一边解她的腰带。 “死流氓,你给我滚开。”安文夕脸色涨红,他的手竟然不规矩,在她腰间乱摸!是不是也太无法无天了! “你都想哪去了,朕只不过是想给你换衣服罢了,你穿着湿衣服多难受。” “我……”安文夕顿时哑口,他被北宫喆摆了一道! “我自己来,不用你帮忙!” 北宫喆倒也没有勉强,低笑一声,径直去洗漱,将她一人留在了里间。 安文夕将外面的罩衫夹袄脱了下来,然后将湿透了的贴身衣服换了下来,匆匆洗漱完毕,赶在北宫喆来之前上了床,将自己整个儿用锦被裹了起来。 北宫喆看着裹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的安文夕道:“躲那么远做什么,朕又吃不了你。” 安文夕装作没听见,然后将脑袋也一起遮了起来。 北宫喆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躺在安文夕身侧,抓住锦被的一角,用力一扯,将安文夕一下子扯到了他的怀中。 温软的身子蓦地贴在身侧,北宫喆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可下一瞬,一把玄铁匕首蓦地抵在了他的胯下,冰凉的触感令他嘴角的浅笑顿时凝固。 只见身侧的女子一把将他推开,她笑得肆意,“你若是不老实,我就废了你的老二!” 北宫喆眸光一凛,半晌他俊美无斯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强忍的痛意,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安文夕狐疑的瞥了他一眼,犹豫道:“你怎么了,难道我把你的伤口弄开了?” 北宫喆淡淡点了点头,安文夕立即放了下了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褪去北宫喆的上衣,露出他精瘦的上身。 看着他后背上刚长出的粉色的新肉,安文夕暗呼不好,上当了! 北宫喆不待她反应,一把将她捞至怀中,随手一掌击灭了跳跃着得红烛。 “睡觉。”软香在怀,北宫喆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安文夕气的直翻白眼,她从没想到北宫喆竟然会如此无赖,她磨了磨牙,一口咬在揽着她的手腕上,谁知那人根本不为所动,偏偏他锁着她的力道,她又挣脱不开。 “北宫喆……” 安文夕唤了几声,身侧的人充耳不闻,他的呼吸均匀,仿佛已经进入了睡眠。 安文夕暗叹了一口气,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 黑暗中,北宫喆倏地睁开了眼睛,嘴角扯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便要启程幽冥山。 安文夕和欢凉、月无双早早的上了马车,由于昨晚她一直被北宫喆抱在怀中,那力道几乎要将她勒得窒息,她半天才在迷糊中睡去。用过早膳,此时正困得厉害。 好在马车够大,安文夕上了马车,就靠在软榻上补觉。 江向晚环视了一下队伍中的马车,只有安文夕做得那辆马车比较宽大舒适,她犹豫了一下,走向那辆马车。 她是将来的皇后,若是坐的马车比安文夕的寒碜,岂不是矮了安文夕一头,那她的脸还往哪放? “江小姐,你怎么来了?”欢凉惊道。 安文夕被欢凉惊醒,掀开了眼皮,瞧了眼立在车前的江向晚,再次闭上了眼睛。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么?” “不能。”月无双直接挡在门口,撅着嘴看向江向晚。 “月小姐,你好像没有权利阻止我进去吧。” “哼,反正有我在,就是不让你进!马车有的是,你干嘛偏偏和我们挤一辆?” 江向晚正欲开口,眼角偏见了一抹月白的衣角,立即垂下了头。 “无双,你又胡闹了?” “哥,我哪有胡闹,她非得和我们乘一辆马车,我猜她一准没安好心。” “请月小姐不要血口喷人。” 月清绝讪笑了笑,“江小姐不要见怪,无双她向来口无遮拦。” “月公子放心,我是不会和一孩子一般见识的。” “你——”月无双咬牙。 “无双,赶紧让开,让江小姐上去。” “哥……” “无双。”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月无双立即闭了口。 “喆……”江向晚期待的看着北宫喆。 北宫喆扫了江向晚微微蹙了眉,半晌淡道:“你去吧,无双不要再胡闹。” 月无 双委屈的撇了撇嘴,万分不情愿的给江向晚让开了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拿什么比 安文夕转过身子浅寐,她实在觉得和江向晚同乘一辆马车尴尬的厉害。 月无双看着江向晚优雅的上了马车,裙裾逶迤,仪态万分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显摆着优越感。 看着月无双黑着一张脸,月清绝冲她招招手道:“无双丫头过来,和哥哥一起吧。” 月清绝实在担心月无双再把江向晚气的一命呜呼了,那就糟了。北宫喆这小子如今虽然对江向晚的行径有些反感,毕竟十几年的情谊,总是念着旧情的。 月无双犹豫了一下,欢凉对她道:“你去吧,放心,这里有我和袭匀呢。” “好的,小嫂子,那无双就先过去了。鱿” 欢凉一愣,瞥了眼对面的月清绝顿时了然,脸颊顿时一红,瞪了眼无双,掀开了车帘,进入车内。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乱叫什么,信不信我打死你。”袭匀刚走过来不悦道。 “欢凉是我的小嫂子。”月无双回头冲他冲了吐舌头,然后飞快的窜上了月清绝的马车。 袭匀磨了磨牙,坐上了马车,对里面道:“都做坐好了没,启程了!” 安文夕浅寐,欢凉挨着安文夕闭目养神,直接将江向晚晾在了那里。不过她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想的把面子挣回来,她现在更是不想和安文夕说话。一时间,整个马车内静的厉害。 本在安文夕腰间小竹笼里的小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从冬眠中醒了过来,慢慢的爬到了安文夕的胸口,钻进了她的衣服,安文夕发觉之后,失笑一声,这小东西倒是会找地方。无双说,这小东西一旦认了主人就不会咬主人的,安文夕对它一向很放心。她眼皮沉得厉害,不多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江向晚一声撕心裂肺的叫醒,把安文夕直接从睡梦里吓醒。 “蛇,有蛇!”江向晚警惕的盯着即将要爬到她身上去的小青蛇,她平常最害怕这些丑陋的爬行动物,一时间吓得连剑都忘记了拔。 “江小姐,对不住了。” 安文夕缓缓坐起身子,一把将小青蛇捞回了竹笼里。 江向晚半天才缓过神来,直勾勾的盯向安文夕腰间的竹笼,这个东西她以前也见过,难道安文夕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条蛇?她想到这里,又一阵毛骨悚然。 这小青蛇多可爱,哪有那么吓人。欢凉嘴角扯起一抹讥讽,她还以为江向晚多大能耐呢,这么个小东西就吓破胆了。 江向晚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惊慌,“我劝瑾淑妃还是不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身上。” 安文夕勾唇,“多谢江小姐好心提醒,但是这小青蛇是我养的宠物。” 宠物? 江向晚微惊,冷冷道:“那就麻烦瑾淑妃看好它。” 安文夕啜了口茶,不理江向晚,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 只见江向晚雍容万千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茶是瑾淑妃喜欢的吧。” 安文夕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茶不过是欢凉随意拿进来的。她喝茶不像别人那样挑剔,极品贡茶喝得,茶末子也喝得。 江向晚浅笑,那笑张扬着自信与淡淡的不屑,“只怕瑾淑妃现在还不知道喆的口味吧?” 安文夕斜斜的靠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江向晚的说话,并不是她想沉默,别人就会忽略她的存在的。更何况,昨天江向晚在北宫喆那里吃瘪出了丑,今天她自然要更加的膈应她,在她这里讨回来。 “喆向来喜欢喝明前龙井,而且只喝第三遍,就是泡茶所用的水和烧火的炭都极为挑剔……” 安文夕猛然想起仅仅见过几次的尚凝萱,那日在青碧潭时,她好像就是因为打翻了北宫喆的蒙顶茶被江向晚罚去采集露水。 北宫喆和她在一起三年,也没见得他的口味有多挑剔,向来是她给他泡什么茶,他就喝什么茶。 看着安文夕的沉默,微黯的眸光,江向晚心情分外舒畅,她的心情变化好像并不是她所控制一般,但是却令她莫名的兴奋。 “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铁观音。”江向晚淡淡瞥了眼小几上的茶,“说来喆的口味还是我给惯出来的,以前在北襄,向来是我爱喝什么茶就给喆泡什么茶,久而久之,喆的口味就和我一样了,我爱喝什么茶喆就爱喝什么茶,我不爱喝的茶,喆也不爱喝,偏偏这铁观音是我最不喜的。” 欢凉看着江向晚挑衅的眉眼,心中气不打一出来,看了眼脸色没有变化的安文夕,公主忍得了她,她欢凉忍不了。 “江小姐,又没有人逼你喝,不爱喝拉到。” 江向晚没有在意欢凉的脸色,目光在安文夕脸上流连片刻,浅浅道:“瑾淑妃,我想喆并没有告诉你他的喜好吧。” 看着江向晚得意的眉眼,安文夕心中一阵压抑,分外不爽,淡淡道:“我的确不清楚他的喜好,可是 他却将我的喜好记得清楚。” 江向晚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嘴角再也扯不出半分笑意。 安文夕懒懒的闭上了眼睛,半晌,只听得江向晚再道:“你可知万寿节并不是喆的生辰?” 江向晚此时就想去疯狂的刺激安文夕,就想让她知道喆和她之间不是她安文夕可以插足进来的! 安文夕仍然闭着眼睛,丝毫没有睁开的意思,今天这江向晚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北宫喆的生辰她自然知道不是万寿节那日,而是陌姑姑做长寿面的那日。 “喆说他不知道他的生辰到底是哪一日,可是他愿意把我的生辰当做他的生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和我一起过生辰。而我的生辰就是五日后,瑾淑妃这次可别忘记了给喆送礼物啊。” 江向晚这是在讽刺她在万寿节那日因为刺客突然而至没有给北宫喆送礼物一事。 安文夕睁开了眼睛,和对面笑意盈盈的女子对视了一眼,突然想起在每年这个时候,北宫喆都要往北襄送一份神秘礼物,现在想来,应该是他送给江向晚的生辰礼物吧。 而她的生辰呢,第一年她在生辰之时初次见他。第二年,她刚满十五,行及笄礼,他送给了她一支鸾凤金簪,她视若珍宝。第三年,安文夕咬了咬唇,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是国破家亡。她仍记得那日在城墙上他捏着她的下巴,神情冷绝对她道:“安文夕,朕这个生辰礼物,可还喜欢?”她的眼底慢慢结了一层寒霜。 江向晚丝毫没有错过安文夕神色的变化,他她慢慢靠近安文夕,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安文夕,喆在大安为质三年就是为了一举拿下安国,你当真以为他对你的是爱么?” “江向晚你够了!”欢凉吼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公主心中本就绕不过这个坎,偏偏这个女人还拿这件事来刺激公主,真是该死! 江向晚眸光一一划过欢凉,停在安文夕脸上,突然厉声道:“再说了,你不过是陪着他三年,而我从他一无所有一直陪着他登上九五之尊,我和他十五年的情分,你拿什么和我比?” 安文夕霍然紧盯着江向晚,冷冷道:“说够了?”然后不待她说话,一把抽出了七节鞭朝江向晚身上抽去,欢凉一惊,立即去拦,“公主,不要……” 可惜,已经晚了,安文夕手中的鞭子即将要招呼到江向晚面门,欢凉根本无法阻止,江向晚此时微微愣了神色,但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惧色。 下一瞬,安文夕眸光一敛,手中的鞭子一偏,带着凌冽的力道砸到了车壁上,惊得外面的袭匀一颤,立即掀开了车帘,“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安文夕不由分说再次扬起了鞭子,江向晚依然不躲不闪,眼底有着淡淡的挑衅,仿佛不相信安文夕敢在北宫喆的眼皮子底下打她。 “啪——” 安文夕嘴角一勾,鞭子顿时砸在了见江向晚身上,这一鞭安文夕使得使巧劲儿,虽然鞭声大,但却丝毫不会留下痕迹。 “当真以为不敢打你么?” 江向晚神色一滞,愣了一瞬,忙捂住了被安文夕抽过的地方。 欢凉和袭匀对视了一眼,这么大的声音,只怕马车外面也会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北宫喆的声音响了起来,“停车,出了何事?” 袭匀瞥了眼慢慢靠近的北宫喆,不禁暗骂,明明知道她们不和,还让她们同乘一辆马车,不出事才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视线对上江向晚隐忍着痛意的小脸,眉头微蹙,眸光再次看向一旁握着七节鞭的安文夕,心中顿时明了。 看着安文夕眼中泛出的淡淡讥讽,北宫喆眸光微冷,“你打她了?” “是。”安文夕迎上他的目光,“因为她该打!” 北宫喆嘴角微抿,长臂将安文夕从车中捞了出来,粗鲁的扔上了马背。 “喆……” “你没事吧?” 江向晚摇了摇头,“我没事。”这一下的确不疼。 “还是让雪嫣给你上下药吧。”北宫喆随手将一个小瓷瓶丢给了她,然后吩咐青玄将最后一辆马车内的雪嫣带了过来。 安文夕收了手中的七节鞭,不去看一旁的男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怎样解释 “呵……这么多年我那么的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晚儿,你陪着朕出生入死多年,在朕心里,你比朕的命重要,朕不会不管你的生死,即便用十座城池换千年龙魄,朕也肯。只是,朕的心里只有她一个。” 江向晚低啜出声,嘤嘤而泣,看向北宫喆的眼神有不甘有绝望。 “这次幽冥山那之行,你要跟着朕也不反对,届时,再为你寻几株雪上冰莲。不过,你也不要再让朕失望,不要再对她起心思。”说到最后,他润泽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了冷意。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么?你时时刻刻提防着我对她出手,我的身体成了这个样子,我还能做什么?”江向晚脸上挂着泪痕,神色凄然瞬。 片刻,江向晚抬起头道:“喆,五个月后,你还会娶我么?” “晚儿,朕以为你和你爹不同,会懂朕向你提亲的用意的。鱿” “呵……我懂了。”江向晚的眸光一点点灰暗下去。 北宫喆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夜深了,回去吧。” 江向晚看着北宫喆的身影,她紧握着拳,眼底汹涌着血色,眼神也变得凌冽,脸上挂着的泪痕顿时消失不见。 她江向晚想要的,就是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他不娶她,那她就逼着他娶她。他在意安文夕,那她就将她毁掉! 北宫喆走到他的房间,伫立在门前,眸光暗转,看了眼安文夕所在的房间,灯火如豆,晕出一圈昏黄的灯光来。 他犹豫了一瞬,身形一掠,直接越窗而入,悄无声音的来至安文夕榻前,看着缩成一团的小人儿,心中微动,他到底是没有忍住。 他还未上榻,安文夕突然转过身来,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震惊,然后涌出了淡淡的厌恶,“你怎么来了?” “朕认床,没有你,朕睡不着。”北宫喆脸上线条冷然,这句话却透出几分撒娇来。不过,他的确没有说谎,他早已经习惯了她在身侧,没有她,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的眼神灼灼,安文夕看了眼软纱帐外的红木椅,他可以不走,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在床上睡,虽然她知道他并不会对她做什么。 北宫喆嘴角微抿,“好,我在外面守着你。” 烛灯熄灭,淡淡的月光洒进室内,坐在红木椅上的那道高大的身影一直印在了安文夕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青铜出发,不过两日就已经抵达了西楚境内,西楚地处九州大陆西南,多密林山谷,尤其是位于西楚南部的幽冥山一带。此处到处是高耸巍峨、不见其端的百年古树,常年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五日后,他们终于到了幽冥山山脚附近,此处十分湿潮,地上的卵石生着青苔,连空气中都带了几分湿意。 灌木丛生,绿意弥漫,手腕粗的藤蔓缠缠绕绕,错乱的交织在一起,肆意生长。丛林深处,仿佛升腾着袅袅雾气一般,隐隐的有些看不真切。 幽冥山山脉绵延不绝,山峰高入云端,远远看去,甚至可以看到山峰之上的厚厚积雪。幽冥山虽然地处湿热之地,但峰顶之上常年被积雪所覆盖。从山脚至山顶之上,生长了许多稀世珍药。就连那密林之中,就有多种别处难寻的药材。 多年来,来幽冥山寻药的人多不胜数,可是几乎所有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因为,幽冥山四周都是密林,山林之中不仅弥漫着瘴气而且有许多剧毒之物,令人望而却步。 在幽冥山的北面的密林之中有一条通往山中的小径,穿过小径,便可以顺着一条陡峭的山路进山。只是,大多数人根本就难以通过这条小径,跟别说登上幽冥山了,这百年之间,也仅仅只有鬼谷子一人登山了幽冥山,并发现了七味草和雪上冰莲等几种旷世罕见的名药。 鬼谷子,在前夏朝之时素有鬼医之称,成名以后便长居幽冥山下,在此采草炼药,那条通往山麓的小径就是由他开辟的。 上次惊魂来此,千辛万苦通过了那条小径,根本无法攀至峰顶,好在山麓也有雪上冰莲,只不过生长在山麓处的雪上冰莲的功效远比不上幽冥山顶、冰雪之上的雪上冰莲。 密林中草木横生,车马难行,一行人皆下车步行。 还未入林,便看到浅淡的白雾弥漫在山林之间,这是深山密林、潮湿地带特有的现象。而那些白雾则是有着剧毒的瘴气。 瘴气由林中各种动物和草木的尸体腐烂而产生的毒气,因为林中树木遮天蔽日而得不到扩散,反而在这林中越积越多。平常人在瘴气弥漫的山林中根本无法久待,不消一个时辰便会中毒而亡,不过月清绝早就为众人准备了药丸,防止大家瘴气中毒。 自从下了马车,月无双就开始兴奋起来,时不时的被身侧的花草吸引视线,偶尔发现了几只爬虫,更是激动地拉着月清绝不放,非要捉几只带回去研究。 “无双,你别那么兴奋,这里处处是 危险,万一你惹了什么麻烦,可没人能够救得了你。” “哥,这里不光有好多药草是咱们谷里没有的,就连那蜘蛛,蜥蜴也和我们谷里不一样,若是能够带回去,一定可以研制出新的毒药毒粉。”月无双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月清绝一阵阵皱眉,“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这里可不是我们枫月谷,你万一不小心中毒,爹娘不在,我可救不了你。” 月无双撇了撇嘴,倒是稍稍收敛了一些,安静的跟在月清绝身后。 北宫喆紧紧的握着安文夕的双手,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江向晚紧随其后,和惊魂并排而走。 越到深处,密林越加幽深,湿潮之气迎面而来,瘴气也就越来越重,有了月清绝的药丸,大家并没有出现中毒现象。 穿过这条幽静,众人抵达了山麓,目之所及的是陡峭高耸的山峰,原本的那条进山的山路已经被人可以毁掉,像是用火药将这块整个炸开,如今这陡直的高度,众人根本无法攀爬。 看来,有人存心不想让他们来寻药呢,安文夕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不远处被毁的山路,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人影。 北宫喆凝眉看着刚被人炸开的盘山小道,眸光深深。 “谁这么缺德,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搞破坏啊。”月无双气哼哼道。 月清绝扫了眼脸色冷然的北宫喆道:“如今只能改道了。” 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既然他来了,必定要将七味草带回去! “皇上,其他三个通往幽冥山的方向危险重重,而且,属下担心有陷阱。”惊魂凝色道。 “喆,惊魂说的有道理,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此埋伏。” 北宫喆沉吟道:“从东面进山,大家多加小心。”他看了眼江向晚又对惊魂道,“保护好她。” “属下明白。” 安文夕感觉自己的右手蓦地被人握紧,身侧的男人月白的长袍透着淡淡的清冷与疏离,而他温热的大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掌心,她的心头蓦地涌出一阵莫名的安心。 幽冥山东面的密林素来有百里鬼林之称,里面毒物繁不胜数,五彩斑斓的剧毒草木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北宫喆一路将安文夕护在身侧,眸光幽深,眼底透着警惕,月清绝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着周遭的事物,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月无双都安静了下来,紧跟着月清绝的脚步。 不远处,一条齐腰粗的花斑巨蟒攀在树杈上,警惕的盯着下面的众人,幽幽的涂着鲜红的信子,弓起的身子像是随时会发动攻击一般。 “蛇!蟒蛇!”江向晚小声惊呼道,雪嫣没有跟进来,她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侧惊魂的衣角。 北宫喆抬眸看去,那条花斑巨蟒此时张开了大嘴,露出拇指粗的獠牙来,身子弓得厉害,仿佛下一瞬就要探身下来。 安文夕的手不动声色的放在了腰间,摸向了七节鞭,只要它下来,她立即就会抽出七节鞭与它缠斗。 北宫喆手腕一翻,紧接着响起一声撞击声,缠绕着树杈上的巨蟒顿时砸落在地,发生一声巨大的闷响。 众人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北宫喆如何出手,只见一块石子砸到巨蟒七寸之处,卸去了它的全部力气。 “清绝,下面的交给你了。” 月清绝随手对着那颗巨大的蛇头撒了一撮粉末,那条翻滚着的巨蟒顿时变的僵硬起来。 “这些足够它睡上一天一夜了。” 月无双打量了眼僵在地上花斑巨蟒摇摇头道:“这条蟒蛇看着就很凶,一点都没有我的小乖可爱。” 袭匀耸了耸肩,在他眼中,她的小乖和地上的巨蟒没什么区别,既长得丑,块头又大。 他们还没有越过这条巨蟒,一直跟在安文夕身后的欢凉身形顿时一矮,袭匀来没有来得及拉住她,他自己也陷了进去。 不好,是沼泽! 安文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双腿开始下沉,她身侧的北宫喆一样没有幸免。 这块沼泽比较奇怪,刚走上来之时,与平常土地无异,待众人在上面停留片刻之后,脚下的土地便开始吸附着人腿快速的下沉。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只她一个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中毒了 越挣扎就陷得越深,月无双处在这块沼泽的边缘地带,想要借助一旁宽大的树根爬上去,可是她越是用力,就下沉的厉害。眨眼的功夫,月无双已经下沉至腰际。 “啊!”江向晚暗呼一声,求生的本能让她伸手去抓住她身前的北宫喆褴。 北宫喆心中倏地一紧,扭头看向身边的安文夕,只见她眸光微敛,手中的七节鞭精准的抛了出去,缠绕在了一旁的树枝上,卯足了劲儿往下一拉,然后借助弹力一下子从沼泽泥潭里拔地而起,身上粘上的淤泥硕硕落了一地。 她眼底透着坚韧,紧抿的嘴角彰显着倔强,周身散发出凌然之气令人移不开眼睛。 北宫喆欲伸出去拉她的顿时僵在了半空,他的嘴角微扯,她向来不需要他来保护不是么? 安文夕身形跃至树枝之上,俯视着泥潭中的众人,她利索的收了鞭身,卷起鞭尾,刚想抛向那人,只见他抓起身后的江向晚,一掌拍向地面,立即砸出了一片深坑,他带着江向晚一起跃出了泥潭,侧身一旋,身上的淤泥眨眼之间全部脱落,月白的长袍立即变得纤尘不染,衣摆袂袂,在空中飘出了几分神尊之韵。 安文夕黑瞳微颤,握着七节鞭的手紧了紧,将鞭尾抛给了欢凉。 “抓紧!” 欢凉不敢再动,握紧了鞭尾,身子前倾,借助巧劲儿从沼泽里爬了出来。 “小师妹,你偏心啊,不知道先救师兄。”袭看了眼被淤泥染脏的白袍,略略皱眉鲎。 “喆哥哥,夕姐姐,你们谁来救救无双,这淤泥好臭。”月无双下沉的最厉害,此时淤泥已经漫到了她的胸口,她顿时呆在沼泽泥潭里一动不动。 北宫喆扫了眼月无双,抬眸看向攀在树枝上的安文夕,眸光微敛,对她道:“我来吧。”说着伸出了手,示意她将手中的鞭子递给她。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他,目光直接越他而去,看向他身后江向晚攥着的衣角,杏眸微眯,眼中黑白分明,直接将鞭尾扔给了月无双。 月无双接到鞭尾,鞭身立即绷成了一条直线,安文夕一手握着树干,一手拉着七节鞭,可是她越用力,无双反而更快地下沉,片刻已经将身子全部沉了下去,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夕姐姐,无双要沉下去了。”她吓得立即松开了鞭尾。 北宫喆身形一跃,将树枝上的安文夕拦腰抱了下来,攥着他衣角的江向晚蓦地一个趔趄。 “还要逞能么?”北宫喆将安王内心手中的七节鞭一手夺下,鞭尾横抛,卷起月无双,手中的七节鞭显出万钧之势,如拔萝卜一般,径直将月无双从泥潭中拔了出来。 “喂喂喂,说好了要救师兄的,怎么救起来了这个刁丫头?”袭匀不满道。 他说话之间,身子突然下沉,他脸色突变,立即噤了声。 月无双刚刚脱离了沼泽,看着一身湿臭的淤泥,黛眉轻挽,待看到袭匀一脸狼狈,不禁失笑出声,惹得袭匀拿刀子眼瞪她。 就在这时,刚才已经僵硬的花斑巨蟒突然动了动蛇尾,硕大的头颅悄悄地朝北宫喆逼近。 北宫喆耳朵微动,双手微张,还未来得及出掌,身后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利剑一般,飞快的扑向他的身后。 “喆,小心——”江向晚抱着北宫喆的腰间,闭上了眼睛,巨蟒巨大的蛇尾重重的砸在了江向晚身上,凌冽的力道直接将二人扫到了一旁。 北宫喆迅速稳重了身形,江向晚被蛇尾震得肺腑生疼,嘴中涌出了大口的鲜血,身子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无力地往后倒去。 “晚儿。”北宫喆眉头微蹙,一把接住了倒下的江向晚,将她拦腰抱起。 “喆,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你永远比我重要……”江向晚黛眉拧在了一起,像是在忍受着极大地痛苦一般,紧紧的攥着北宫喆胸前的衣服。 “别说话。”北宫喆抱紧了江向晚,警惕的打量着身侧的巨蟒。 刚才那条巨蟒已经彻底恢复了行动,可能刚才从树杈上摔落,蛇身被摔疼,此时正疯狂的摆动着身子,凌冽的蛇尾将北宫喆和江向晚卷了起来,双目如炬,眼中尽是血色,宛如两个巨大的血窟窿一般。 瞥了眼北宫喆紧抱着的江向晚,安文夕睫毛轻颤,她来不及多想,飞快的抓起一旁的藤条纵身一跃,狠狠的砸到蛇身之上,巨蟒吃痛,粗壮的蛇尾不断的卷缩起来,巨大的脑袋缓缓移向安文夕,顿时引去了它对北宫喆的注意力,北宫喆抱起江向晚来到安全地带,此时,惊魂和青玄已经奋力出了泥潭。 “看着她。”北宫喆吩咐道,然后扫了眼那道穿梭在巨蟒蛇身之间的红色身影,眸光敛尽。 “喆……”江向晚立即抓住了北宫喆的衣袖,嘴里再次涌出殷红的鲜血。 北宫喆脚步一滞,回头看江向晚,略略沉眸,身形一闪,只余下了一片月白的衣摆飘过。 江向晚的手 臂无力地垂下,双眸划过一抹黯光,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凌厉。 这条花斑巨蟒蛇身巨大,但却行动灵活,蛇身盘成一团,硕大的蛇头探至安文夕身前,灯笼般的眼中露出凶光,张开血盆大口,散发出一阵恶臭,长长的獠牙狰狞触目,欲将安文夕整个吞进腹中。 安文夕衣袂一摆,灵巧的绕着巨蟒身后,手中的藤条再次砸到巨蟒身上,出手既快又狠。 巨蟒蛇身倏地一颤,被藤条砸到的地方渗出了一层血珠,它烦躁不堪的挥动起蛇尾来,一圈一圈的欲将安文夕缠住,蛇头翻动,巨大的嘴中喷出一团褐色的烟雾来,红的发黑的信子喷薄而出。 安文夕眸光一凛,这是什么怪物,居然还能喷出毒气! 蛇头蛇尾一起发动攻击,让安文夕避无可避,看着即将甩到她脸上的蛇尾,立即屏住气息,侧身一避。这时,一道月白的身影直奔而来,带着凌冽之势,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比她更快地掠身避过。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避过翻动的蛇尾,手中的长剑利索的将其斩断,四周顿时溅出了一片令人作呕的鲜血。 “吼——”巨蟒吃痛的抽搐起来,急速的将身子隐在草丛中,立即消失不见。 “不见了?”安文夕双眸警惕的扫向四周。 “它绝不会善罢甘心……” 北宫喆的话还没说完,他们身后突然探出了一只巨大的蛇头。 “小心——”月无双的心蓦地悬了起来。 本以为这巨大的蛇头要发动攻击,谁知它却倏地喷出一阵毒气,褐色的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山林,北宫喆立即将安文夕紧紧搂在了怀中,将她带至高处。 许久之后,毒气才慢慢消散,底下的巨蟒死死的锁着北宫喆和安文夕,似乎不将他们生吞腹中就决不罢休一般。 “给我七节鞭!”安文夕神色微凝,却突然发现北宫喆脸色有些发黑,嘴角略略泛紫。 “你中毒了?” “我没事。”北宫喆刚想出手,被安文夕一下子拉住了他的右手。 她的眉眼之间透着几分急切,“你疯了么,你若是运气只会加速毒气的蔓延!”说着从身上取出几枚钢钉飞镖递给北宫喆道,“你在这里协助我,我来!” 安文夕握着七节鞭翩然落至巨蟒身后,给北宫喆递了个眼神,北宫喆明了,右手翻动,手中的几枚钢钉分别射向巨蟒双目和蛇身各处。 “吼——”巨蟒痛苦的翻动着身子,却凭着感觉靠近了安文夕,顿时弓起了蛇身对安文夕疯狂的发动攻击。安文夕灵活的躲避着它的攻击,挥起七节鞭毫不手软,重重的砸在蛇身之上。 这时,刚才断掉的蛇尾从草丛中飞快的扑向安文夕。 北宫喆眸光一凛,立即闪身到安文夕身后,抬脚踢飞那截断尾。安文夕握紧手中的七节鞭死死缠住巨大的蛇头,不容它挣脱。 北宫喆右手发力,手中的长剑直直插在了巨蟒的脑袋上,顿时一阵血浆咋泵。 巨蟒剧烈的抽搐起来,血流一地,浓郁的血腥中夹杂着腐臭的味道,令人胃中一阵翻滚。 过了许久,这条巨蟒才停下了抽搐,彻底僵硬了。 北宫喆嘴角的紫色更加深了几分,就连眼底都有了些许的红血丝,安文夕抿了抿嘴角,都说了让他不要用内力,他却偏偏不听。若是因为救她的缘故而加剧了毒气在他体内的蔓延,她宁愿受那蛇尾一击。 除了月清绝兄妹和紧紧被北宫喆护在怀中的安文夕,其他等人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月清绝来着幽冥山之前带了不少解毒的药物,而这花斑巨蟒并不罕见,它所喷出的毒气,先前月无痕就研制出了解药,月清绝此行正好带了解药。他立即从身上带的瓶瓶罐罐中翻出解药,然后扔给无双道:“将解药分给众人。” “哥,你这解药靠谱么?”月无双蹙眉,她可没忘先前月清绝对蟒蛇用药失败,才导致众人被困在此处。 月清绝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爹啊。” 月无双闻言,立即给众人发药,“喆哥哥,看样子你中的毒已经渗入血脉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郎情妾意 北宫喆接过月无双递来的药,服用之后,抬眸看向安文夕道:“你没事吧。” 安文夕摇了摇头,身侧的人疾步越她而去,她的视线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着,待他停到那抹紫色的身影时,她的眸光颤了颤,飞快的移开视线。 他的急切她看在眼里,果然是十五年的情谊,她比不了。脑海里再次想起那晚他们亲密相拥,心中一涩。 她转身对着沼泽泥潭中的袭匀道:“你这是不打算出来了?” “小师妹,你们都不来救师兄,师兄怎么出得去。褴” “你若是不想出来就在里面呆着吧!”欢凉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 而另一旁的月清绝默默的挣扎着,时不时看一眼神色悠然的袭匀,随着他的努力,他的身子慢慢下沉,眼看淤泥就要漫过脖子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们好歹来个人,本公子还在里边呢!鲎” 月无双这时才猛然发现月清绝的窘状,说道:“哥,我以为你怎么样也会自己上来的,谁知道……” “废话,我要是能上来,早就上来了,还用等到现在么?”月清绝气呼呼的拍了拍淤泥,结果他的身子陡然下沉,吓得他再也不敢再动。 “我以为你在酝酿着向喆哥哥那样怎么潇洒的出来。”月无双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 月清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以为人人都是北宫喆啊。 “哥,我自己也救不出你来。”月无双说着看向立在袭匀身侧的欢凉。 下一瞬,原本待在沼泽泥潭中的袭匀,拉着七节鞭的鞭尾,蓦地从淤泥中一跃而起,带起的淤泥溅了月清绝一脸,月清绝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贱人袭,你给我等着。”他磨了磨牙。 看着月无双要去找欢凉来救他,月清绝瞥了眼立在不远处抱剑的青玄大声道:“青玄,本公子这就要死了,你难道不应该救一下么?”他是个男人,有骨气的男人,而不是袭匀那个软骨头,决不能让喜欢的女人来救,否则,也太没面子了! 青玄闻言走来,“月公子对不住,青玄的职责是保护皇上,没有注意到月公子。” “罢了罢了,赶紧救我出去。” 月清绝千辛万苦的上了岸,瞥见了正打算为江向晚疗伤的北宫喆,连身上的淤泥都来不及清理,立即奔过去道:“你要是想死就尽管给她输真气吧!” 安文夕刚刚将七节鞭清理干净,听到了月清绝的声音猛然抬眸,看着盘坐在江向晚身后的北宫喆,将七节鞭收在腰间,还是走了过去。 看着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般的江向晚,安文夕抿了抿嘴角道:“北宫喆,你决定了?”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缓缓点头,然后道:“朕不会有事的。” “你死了才好!”安文夕咬牙,他眼中的坚定刺痛了她的双目,她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 江向晚为救他而受伤,他给她输真气没什么不对,这样一幅郎情妾意的场面,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此行是只是为了寻药罢了,她和北宫喆之间隔着杀父之仇,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她深呼吸一口,将心中的烦躁全部驱除。 不再去看北宫喆和江向晚,直接转过身去,运气将身上沾满淤泥的湿衣烘干。 江向晚闻言睁开了半眯着的双眼,眸光扫了眼不远处的安文夕,握住北宫喆的手道:“喆,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眼中透着悲切,握着北宫喆的手尽是不舍。 刚才她已经陷入了昏迷,惊魂一直为她输内力,她这才勉强睁开眼睛,此时,惊魂内力消耗过度,脸色苍白,正在一旁调理内息。 “你救了朕,朕不会让你死。”北宫喆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江向晚的手,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他不想再欠她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向一旁的那抹红衣,眸光微黯。 “当时,凭喆哥哥的身手完全可以应付的了,是她跟着捣乱,如今还得连累喆哥哥去……” “无双!”月清绝立即打断了月无双的话。 月无双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扭过身去,江向晚这个坏女人分明就是故意去救喆哥哥,想要用苦肉计来绑住喆哥哥! 月清绝从袖中翻出一粒药丸递给江向晚道,然后对北宫喆道:“你别逞能了,让青玄给她疗伤吧。” “皇上,让属下来吧。”青玄抱拳请求道。 “不必,朕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为朕护法。”北宫喆早就将体内的毒气转移到了左臂上,暂时将毒气封住。 北宫喆抬手缓缓为江向晚输入真气,不过一刻钟,北宫喆突然发现身体的内力飞速流逝,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地吸走。 他蓦收了掌,江向晚登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不受控制的朝身后倒去,再次晕了过去。 “怎么了?”月清绝立即问道。 北宫喆若有所思的看着倒在他怀中的江向晚一眼,将她 从地上搀起。 “你给她把把脉。” 月清绝探上江向晚的脉搏,眉头深蹙,“她体内好像有两股力量相冲,脉象乱得惊人,体内器官受了重创。”月清绝指尖颤了颤,他竟然感觉不到引魂丹的存在,难道是引魂丹的精华已经被她消耗殆尽? “刚才那药能吊住她的命,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雪上冰莲。” 北宫喆闻言,将江向晚背了起来,沉声道:“走吧。” 安文夕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烘干,随着她的起身,衣服上的泥尘落了一地,她身上的红衣猎猎,如一抹盛开在丛林中的彼岸花,夺目、妖艳。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身后的欢凉和袭匀道:“我们也出发吧。” 月无双瞥了眼北宫喆背上的江向晚,立即跑到了安文夕身边道:“夕姐姐,带我一个吧。” 安文夕略略点头,“你小心些,不要轻举妄动。” “无双肯定会老实的跟着夕姐姐,绝不会惹事。” 一行人再次出发,安文夕走在前面,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入山的地方,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欢凉有意无意的看向北宫喆,再将视线放在安文夕急切地步子上,心中涌出一阵心疼。就算她伪装的再好,也骗不了她欢凉,公主明明就是在刻意避开北宫喆和江向晚。 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嗅着淡淡的梨花香,感受着他的体温,江向晚满足的微勾了嘴角,眼睛看向前面那道红衣的身影,眼底沁出点点讥意。 安文夕,我倒要看看你如今拿什么和我争? 北宫喆脚步一滞,眼尾扫了眼肩头上晕过去的江向晚,再次迈开了脚步。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密林深处,瘴气重重,雾气弥漫,虽然现在不过午时时分,但在这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光线微弱。在他们周遭偶尔发出几声阴森的叫声,甚至时不时会从他们的头顶飞来一阵黑压压的蝙蝠,气氛甚是阴森可怖。 月无双有些害怕的攥紧了安文夕的衣袖,杏眸一眨不眨的打量起四周的景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着周围的一切。 安文夕手心中亦是出了一层细汗,这种地方她是第一次来,不可能会不紧张。可是,如今却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前进。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将她的手牵起,她的手蓦地一缩。他怎么来了?安文夕略略回头,发现惊魂此时正背着昏迷的江向晚。 北宫喆触碰到了她手心中的细汗,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他就知道她在害怕,偏偏还倔着性子在前面带路。 安文夕不得不承认,被他握着的手十分温暖,有他在身边,分外安心,她也没有矫情的挣脱他的手,任由他牵着。 “扑扑——” 一群黑压压的东西迎着安文夕的面门横冲直闯而来,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股腐朽的气息,她还没有来得及躲避,一条有力的臂膀直接搂着她的腰肢飞速避过,速度快如一道闪电。 “哥,我怕。”月无双堪堪避过,眼眶有些发红,死死地拽住月清绝的衣袖。 “没事没事,有哥在呢,不怕不怕。”月清绝忙安慰道。 好在接下来一段路程都没有了蝙蝠的***扰,月无双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开始和欢凉有说有笑。 越接近幽冥山脉,密林中的奇珍异草越多,月清绝虽然想要将它们带回去研究,但是他更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一路走来,路过许多药草而不能采摘,不免几多叹息。 而月无双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她虽然不敢再风风火火咋咋呼呼,但是一看到在枫月谷古书里记载的草药时,不免两眼发亮。 “哥,这是枯骨草!”她走了一路,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千年难见的枯骨草,要知道,仅是一叶枯骨草就是万金也难寻,而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株,她怎么不兴奋? 月无双伸手就将枯骨草连根拔起。 “不要!”月清绝立即阻止道。 可惜,已经晚了,月无双轻松地将一大株连根拔起,谁知,那株枯骨草刚离了土顿时枯萎,化作一滩烂泥。 月无双不可置信的盯着手上的枯叶烂泥,而四周,原本繁茂青翠的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须臾之间,整个山林百里之内,花草全部枯荣。 “这……”月无双急急后退两步,忙将手上的枯叶扔掉。 “糟了!”月清绝暗呼一声。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需要你 “唔这是什么味道,好臭……”月无双不禁捂住了鼻子。 枯骨草,有驻颜之效,可保女子容颜长久不衰,亦可保持死者尸身经年不腐,故而珍贵非常。 但是这枯骨草习性古怪,离土即死,一般不易采得。枯骨草一旦离土枯萎便会发出一阵腐败的气味。 月清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月无双,真是个惹事精啊! 月无双小心的瞥了眼月清绝道:“哥,无双只是太兴奋了,不是故意的,古书上又没有记载这枯骨草不能用手拔下来。” 月清绝无奈的摇了摇头,枫月谷的古书里的确没有记载枯骨草的采摘方法,他不过是幼时听他爹提到过枯骨草不能离土罢了鲎。 北宫喆嗅着空气中的腐朽的气息,看着周围枯死的花草,眸光深邃。 半晌,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走!” 安文夕抬眸看他脸色凝重,不禁问道:“这味道难道会招来异物?”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枯叶之中便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这里几乎都是练武之人,听力比常人敏感,此时都不自觉的四下看去。 可是,除了耳边的沙沙声,他们看不到任何东西,众人不禁止住了脚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啊!”欢凉惨叫一声,身子急忙朝后面褪去。 只见一条极细的银纹蛇飞快的窜到了欢凉的小腿之上,饶是欢凉怎么甩都甩不掉,那蛇仿佛要钻到欢凉的皮肉里边一般,蛇身缠住她的小腿,转瞬之间,蛇头已经钻进去了一寸。 袭匀眼疾手快,立即将攀附在欢凉腿上的银纹细蛇拽了下来,手中滑腻腻的感觉令他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立即将手中的蛇扔了出去。 这时,众人才发现,那蛇分明就是两头蛇! 此时,那条银纹细蛇的两个蛇头同时吐着鲜红的信子,再次朝人群中爬来。 “这蛇有毒!”月清绝看着欢凉腿上流出的黑色眸光一黯,迅速的捉住了欢凉的小腿,一把褪去她的鞋袜,将她的小腿抬起。 “你干什么?”欢凉脸色微红,一阵惊呼道。 “你中毒了,必须立即将毒血吸出来。”月清绝说完就贴上了欢凉的伤口。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周遭的沙沙声响更甚,一条条银纹细蛇贴着地面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众人逼近。 看着不远处的蛇群,安文夕下意识的握紧了北宫喆的手,北宫喆将安文夕揽至身后,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放眼望去,在这些蛇纹细蛇的后面又跟来了许多色彩艳丽的毒蜘蛛,都是些阴毒之物,偏爱尸臭腐败的味道,喜食尸体,这些东西必是被这里腐朽的味道引来的! 银纹细蛇越来越近,安文夕还没有来得及抽出腰间的七节鞭,身侧的男人手中的长剑掠过,她脚下的两头银纹蛇便断成了两半,两截被斩断的蛇身在地上痛苦的翻腾着,谁知过了一瞬,原本被斩断的蛇身各自吐着信子,再次朝她发动了攻击。 一条竟然变成了两条! 惊魂和青玄也发现了这个情况,顿时收紧了手中的长剑,不敢再贸然出手。 密密麻麻的两头银纹蛇如潮水一般肆意前进,北宫喆眉头微蹙,抬手将涌进脚边的蛇群一掌掀翻,然后将身侧的女子紧紧护在身后,在她耳边轻道:“怕么?” 怕么? 安文夕勾唇,“怕,有用么?”她上前一步,抽出了七节鞭,鞭尾横扫,卷起地上的蛇群,一股脑的甩了出去。 北宫喆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她杏眸微眯,轻咬着下唇,即便是害怕,她也是一副沉稳如水的姿态,那股坚韧,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般,一如初见之时,她困在七杀阵里,明明是那样的狼狈,而她澄澈的杏眸里却透着从容不迫与坦然,令他一见失心,从此再也移不开眼睛。 安文夕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道:“你不要再动用内力了。” 北宫喆再次出掌,“朕还没有那么没用。” “想死我也不拦你。”安文夕恨恨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却挡在北宫喆前面,帮他清理脚下的银纹细蛇。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北宫喆嘴角噙起了笑意。 月无双自知闯了大祸,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是却死死的咬着下唇,脸上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她颤着双手,从腰间的竹笼里取出大黄来。 大黄是一条将近三尺的黄色蝮蛇,毒性极强,是月无双最喜欢的宠物之一,更是寸步不离的带在身上。 “无双,你做什么?”月清绝刚刚给欢凉清除了蛇毒,此时正给她包扎伤口。 “哥,这祸是我闯的,理应由我负责。”月无双眼中一片坚定,将手中的大黄缓缓放下。 大黄的毒性月清绝也是了解的,他没有阻止月无双,心中隐隐希望,大黄可以将解决掉一部分银纹细蛇。 大黄刚刚落地,看见周围的银纹蛇 群,立即变得兴奋起来,幽幽的吐着信子,迅速的朝蛇群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吐着信子的大黄猛地发动了攻击,所经之处,蛇群皆被咬死。 月无双脸上浮现喜色,拉着月清绝道:“哥,我的大黄是最棒的。” “可是,仅凭大黄也不能全部杀死这些银纹细蛇。”月清绝蹙眉。 而这些银纹细蛇根本不能斩断,只能击碎蛇头,将其杀死。 好景不长,银纹细蛇后面的毒蜘蛛渐渐逼近,大黄根本就咬不动坚硬的蜘蛛胸甲,反而被长着倒钩的蜘蛛利爪刺穿了蛇身,须臾之间,大黄身上便挂满了殷红的鲜血。 “不好……”月无双的心顿时一沉。 不消片刻的功夫,大黄中了蜘蛛分泌的毒液之后便不再动弹,迅速被一群毒蜘蛛分食。 “大黄……” 月清绝立即一把抓住了往前奔去的月无双,将她拽到身后,“你不知道有多危险么?” 这种色彩斑斓的毒蜘蛛他见所未见,一旦中毒,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可是,我的大黄……”月无双眼底湿润,不过眨眼之间,大黄已经被啃食干净。 “无双,保命要紧。”安文夕侧头对她沉声道。 她的脚边,银纹细蛇的尸体堆了一片,那些色彩艳丽的毒蜘蛛比那两头银纹蛇还要可怕,它们根本就打不死,只要稍作休息,它们便会再次卷土重来。 惊魂背着江向晚,应付起来逐渐吃力,青玄在一旁帮他清理着脚下的毒物,可是不论他怎样杀戮,惊魂身边的毒物始终要比别处多一些。 江向晚在惊魂背上幽幽睁开了眼睛,看向惊魂脚下越来越多的银纹细蛇和毒蜘蛛,凤眸微眯,她已经入魔,她身上的气味自然会更加吸引这些阴毒之物。 她的眸光略略扫了眼将安文夕紧紧护在身后的北宫喆,眸光一凛。 “喆……喆,救我!”江向晚惊呼道。 北宫喆闻言立即转眸看去,江向晚此时脸色吓得煞白,惊魂的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显然是十分吃力。 “你去吧。”安文夕抿唇道。 她没有他的庇护一样可以保护自己。而江向晚则不同,更何况,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急切。 “你就这么将朕推给别人?” “想去就去,我这里不需要你。” 北宫喆眸光一敛,抬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送到头顶上的树枝之上。 “抓紧。” 他巨大的力道使得安文夕一个趔趄,她立即抓住了树枝,背上背着的七弦琴撞到了树杈上,硌得她的后背一阵生疼。 安文夕顿时眼睛一亮,当时在枫月谷她就利用琴声驱赶了月无双的小乖,那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呢? 看着下面越来越多的毒蜘蛛如洪水一般漫了上来,安文夕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将七弦琴从后背上取下,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否则,他们只能在这里等死。 有些毒蜘蛛和银纹细蛇竟然顺着树干慢慢爬了上来,安文夕心中一紧,抬手射出了几枚银针,将它们打落。 素手划过琴弦,发出一阵峥嵘之音。 下面的人闻声一震,皆举眸看去,安文夕指尖一颤,再次拨起琴弦,琴声时而晦涩难听,时而温婉细腻。琴音从缓到急,再由急到缓,完全没有半点规律可循。 “夕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 “驱毒!”袭匀吐出了两个字,他相信他的小师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就像那次在枫月谷那样用琴声救了他!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刚才兴奋不已的银纹细蛇和毒蜘蛛慢慢平静下来,就连攻击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安文夕看出了下面毒物的变化,更加专心起来,琴声逐渐变得高亢,下面的人听着这古怪的琴音心底一阵阵发慌。 北宫喆带着江向晚掠上树枝,众人也渐渐反应过来,都一一攀到大树之上。 不少毒物嗅着众人的气息,慢慢往树干上爬去,众人一一将其击落,丝毫不敢大意。 半个时辰之后,下面的银纹细蛇和毒蜘蛛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一股带着腐朽的血腥扑鼻而来。 安文夕双手酸麻不堪,紧闭着双目,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柔软的方帕轻轻为她拭去了额上的汗珠,她蓦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张俊逸的面孔,手中的动作一顿。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抱着你睡 “没有!”月清绝死活赖在地上不肯起身,他已经连着赶路了三个时辰,这一刻钟的时间怎么能休息好? “反正没有本公子,你们也找不到七味草!” “七味草,花开七瓣,生在霜上为黄花,生在雪上则为白花,花极美却不入药,其根有七节,每一节药性皆不相同。你说我说的可有错?”北宫喆幽幽道。 他竟然都知道!估计连无双都不知道那七味草长什么样子。 月清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北宫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褴。 “没有你,朕一样可以找得到,但是,这山路崎岖,猛兽居多,若是没有朕……” 威胁,绝对的威胁鲎! 月清绝眯着凤眼,气愤的看着北宫喆。 “出发!”北宫喆不带温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月清绝气的咬牙,气呼呼的跟上了他的步伐。北宫喆,算你小子狠!等拿到七味草,给你媳妇儿解毒的时候,有你求本公子的! 安文夕看着月清绝隐忍怒气的脸,心中有些好笑,她喜欢月清绝和月无双的性子,和他们相处起来,让人觉得轻松。 看着前方的一处险峰,安文夕微微一滞,这么高,她的轻功无疑不行!她微微迷了眼睛,在脑海中飞快的计算着这处陡峭山峰的可攀程度。 “过来。”北宫喆脸上的线条冰冷,但语气却透着丝暖意。 北宫喆直接霸道的揽过安文夕的纤腰,展臂跃了上去,身姿潇洒又俊逸,留下一脸戚色的月清绝,他抬头看着前方那处险峰,不禁蹙了眉头,他这半吊子的轻功,还真没有把握呀。 青玄怎会不知月清绝所想,这月公子虽然医术一绝,但是这武功内力可是真的不怎么样。 “月公子,不如青玄带你一程。” 虽然青玄态度毕恭毕敬,但是他月清绝怎么能让他带他上去呢,这有关于男人的尊严啊! “给本公子拿着药箱。”月清绝取下背上的药箱,直接甩给了青玄,自己纵身跃了上去。 在半山腰之时,月清绝脸上显出吃力来,这不上不下的,偏偏连个歪脖子树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他的腰间一紧,蓦然回头,原来是青玄,他的心中顿时一喜,此时他也管不了什么男人的尊严了,一把抱住了青玄的脖子,犹如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北宫喆揽着安文夕直接上了险峰,不得不说,这的确比她用爬的快多了,她不经意回头看了眼青玄和月清绝,这一看可吓了一跳。 只见青玄揽着月清绝的“纤腰”,而月清绝则亲密的搂着青玄的脖子,这可比她和北宫喆还要暧昧! 月清绝双脚落地,顿时察觉到了不妥,忙一把推开青玄,刚才那个姿势,真的说不清啊,看着北宫喆微眯的双眼和安文夕怀疑的眼神,月清绝佯装淡定道:“怎么了,不是要赶路么?”他知道越解释越黑,于是直接岔开话题。 “噗——”安文夕看着月清绝故作淡定的样子,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许久,未见她笑了,北宫喆也难得的在嘴角攒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月清绝瞪了安文夕一眼,率先迈出了步子,因着这一事,整整一下午月清绝和青玄保持着距离,也没有再喊累,一直走走在了前面。几人行了不久,安文夕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在体力上,她一个女子,终究不如男子。 安文夕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了他们的速度,一直咬牙跟在北宫喆身后,毕竟这是为她寻药,她更不能拖了后腿。 北宫喆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疲倦,缓缓俯下了身子,没有回头开口道:“上来吧。” 安文夕瞬间明白他要背她,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微微一愣,不禁抿了嘴角。 这还是他第一次背她! “还愣着做什么?”北宫喆这才扭过头来,眉眼依旧寡淡冷清。 安文夕立即走到他身侧,也没有客气,一下跃上了他的后背,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这是他非要背她的! 他的背甚至比看起来还有宽广,靠在他背上,没由来得一阵安心,将头埋在他的脖项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安文夕脸上蓦地一烫,随即心头涌出一抹复杂,她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了,这张温暖宽阔的后背,令她不舍。 “啧啧啧,真是恩爱呀。”月清绝看着北宫喆背安文夕停住脚步,撇了撇嘴道。 “你若是想,青玄也乐意背你。”北宫喆声音不大,却别具震慑力。 月清绝闻言,有些尴尬的瞥了眼青玄,一甩衣袖,将北宫喆抛在了身后。 这一下午过得很快,西斜的一轮红日渐渐沉入山头,越往上越冷,尤其到了晚上,山风更是凛冽。 虽然北宫喆将带来的狐皮披风将她包的严严实实,她还是感觉到了凉意,将身子蜷缩在了北宫喆背上。 “冷?”北宫喆握了 握安文夕的手,冰凉刺骨,眉头不悦的挽起,“冷不知道说么?” “还好。” 这叫还好?北宫喆握着她的小手,犹如握着冰块一般。 “青玄。” “属下在。” “查看一下附近可有容身之所。” 北宫喆将安文夕从背上放了下来,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给她暖着双手,他本打算让她待在山麓之下,可她性子倔起来,根本不同意。 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几乎要失去知觉的小手,这股暖流顺着她的血液暖遍了她的全身,她不禁下意识紧握。 “我说,你媳妇累了、冷了,你心疼了,本公子累了、渴了,怎么没见你要停下休息呢?”月清绝不满,这小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北宫喆斜斜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沁出了几分讥讽,分明是一副朕就是疼媳妇,你能怎样? 月清绝再次磨牙,北宫喆,算你小子狠! 不过片刻,青玄翩然现身,抱拳道:“皇上,附近有一处山洞,不大,勉强可以容身。” 北宫喆点点头,转头看向安文夕道:“走吧。” 青玄所说的那个山洞离此处不远,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便已经到达。这山洞的确不大,勉强可以容下四人。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山体凹进去了一块。 北宫喆脸色阴沉,明显带着丝不悦,青玄立即单膝下跪道:“皇上……” “罢了,就在这里吧,你去生火。” 升起了火,安文夕身上这才暖和了点,简单的吃了些烤肉,她便抱着双膝打盹儿,看着面前跳跃的火光发呆。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将她捞到怀中,安文夕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做什么?难道又要抱着她睡,他还养成习惯了不成? “刚才在路上朕瞧着你可是抱得很紧,怎么现在排斥朕了?” 他这是在说她忘恩负义呢! “咳咳……”月清绝故意清了清嗓子,眼睛有意无意在北宫喆和安文夕身上打转。 北宫喆这小子倒是一点也不避讳,昨日人多,他都没好意思说他,今天又来? 明明知道他没有媳妇儿,还存心刺激他? “你若是想,让青玄——” “本公子不想!”月清绝愤愤,能不能别老是拿青玄说事? 好吧,他承认,在媳妇在方面他的确说不过北宫喆。 安文夕看着月清绝一脸愤然,再看了眼北宫喆嘴角噙着的笑意,心中一滞,原来他也有腹黑的时候。 这时,洞口处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安文夕顿时惊觉,厉声道:“谁?” 北宫喆眸光一沉,青玄立即追了出去,过了半晌,青玄赶回来道:“启禀皇上,属下并没有见到有人。” 安文夕眸光一敛,刚才她绝对是看见了,虽然只是匆匆一闪,她可以敏锐的辨出那是女子的身形,她的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这幽冥山无疑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北宫喆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她问过月清绝,她中了息子魂殇,只有长在三月雪和八月霜上面的七味草才最有效,难道是这个原因?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不然,就凭他的性子,不会如此的纵容她一次次刺杀他!可是喜欢又能如何?他还有江向晚,他还有大夏的江山。更何况,她并不值得他以身犯险啊。 看着她脸上浮现的忧虑,北宫喆蓦然开口:“对朕没信心?” “不是。”只是有些担心罢了,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那是什么?”北宫喆紧追不舍。 “没什么。”安文夕不和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转眸看向月清绝道,“月公子,不知你这药箱里可有银针?” “有是有,你又不懂医,要银针做什么?” “暗器,月公子最好再帮我淬上毒药,要发作快、又令人痛不欲生的毒药。” “使暗器,可非君子所为。” “月公子也说了,非君子所为,可是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安文夕的嘴角飞快的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依她所言。”北宫喆淡道,她有暗器防身,也好。 月清绝打开药箱,借着火光,小心翼翼的在银针上淬了毒,交给了安文夕一包,然后自己偷偷留了一包。 虽然使暗器非君子所为,可是他为了保命,就是做回小人又如何?他若是小命玩完,就算是君子又有何用?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绝对威胁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羡慕得紧 安文夕只当没有看见月清绝的小动作,微微扯了扯嘴角,有时,这月清绝比无双的性子还要可爱呀。 感觉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安文夕倒也没有反抗,任由北宫喆抱着,将头一歪,靠在他的胸膛上睡去,丝毫没有发现身侧人的不妥。 第二日,又赶了整整一上午路,终于抵达了幽冥山顶,幽冥山连绵不绝,山顶极为宽广,常年不化的冰雪装点了整个峰顶,目之所及是铺天盖地的冰雪,晶莹剔透,一切都粉妆玉裹。如果忽略这冰冷噬骨的寒冷的话,这里的确很美。 干冷的寒风刮到脸上如同刀割,尽管来的时候有准备,可她依旧没有想到这山顶之上竟然如此之冷,铺天盖地的寒意朝她灌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褴。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用他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了起来,安文夕一滞,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初春的袍子,就仅仅有这件披风可以保暖,他给了她,不冷么? “别给朕冻病了。” “那你呢?”安文夕咬牙,还是问出了在嘴边盘旋已久的话。 “朕不冷。鲎” “行了行了,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等咱们回去,你俩爱咋亲热咋亲热。”本公子眼不见为净。 “月公子该不会是羡慕了吧。”一直如同隐形人的青玄蓦然开口。 “没有。” “明明是羡慕。” “不是!”月清绝恶狠狠的瞪乐青玄一眼,他是不是存心想让北宫喆两口子看他笑话? “月公子痴心医学,想必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欢凉和袭匀……”安文夕心情颇为轻松,想来逗一逗月清绝。 “本公子羡慕,羡慕得紧。” “噗——”看着月清绝殷切的眼神,安文夕笑了起来。 北宫喆略略鄙夷的扫了月清绝一眼,月清绝狗腿的贴近安文夕道:“瑾淑妃,欢凉那小丫头最听你的了,不如你将她许给本公子?” “这个,回去再说,现在赶紧找药。”安文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从月清绝身边经过。 “瑾淑妃,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本公子一定竭尽全力寻找七味草。” 这七味草,生长在雪上则为白花,这漫漫冰雪,一片纯白,想找到这七味草可不容易! “你就老实的跟在朕身后。” “跟在你身后,那岂不是沿着你找过的地方再找一遍?”安文夕直接和北宫喆分到扬鞭。 “不得离开朕的视线范围。” 安文夕在北宫喆不远处开始搜寻,入目尽是冰雪,别说是药草,白茫茫的雪地上半点杂质都没有,她又在另一处找了一遍,仍然没有收获。 “那七味草有一种独有的药香,至于什么香味本公子也不清楚,你们自己注意点。”月清绝猛然想起古书里的记载,忙提醒道。 药香?安文夕弯着腰,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整整一个下午,几个人都一无所获,月清绝颓唐的坐在了地上,看着渺无边际的雪峰,无力的躺了下来,“这么大的山顶,得找到何年何月?” 安文夕早已冻得全身失去了知觉,看着前方衣衫单薄的北宫喆,她心中一涩。 寒风肆意,席卷而来,她忙拥紧了身上的披风,突然,前方冰雪上面的微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立即跑了过去,只见一株雪白色的小花在雪地上探出了脑袋,花开七瓣,瓣瓣肥厚,漂亮极了,不过半个手掌的大小,而且和雪地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它的存在。 “你们快来,我找到了!”安文夕眸中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这几日的奔波,总算没有白费。 她的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脸轻快中略带着几分俏皮,激动地对他们招手。 “你找到了?”月清绝立即跟了上去。 “月公子,你看这个是不是?” 月清绝顺着安文夕的视线俯身下去,待看到那朵白色的小花,嘴角的笑意一僵,伸手将它拔起。 “怎么,不是么?” “你闻闻。”月清绝将小白花递到安文夕鼻翼,这花虽然七瓣,也极美,但是根本没有任何香味,很明显,这并不是七味草。 安文夕轻轻垂下了眼睑,这里真的会有七味草么? “也别太失望,这虽不是七味草,但它是雪上冰莲,也是极为珍贵的。” 珍稀,却不难寻,这雪上冰莲算是这幽冥山顶生长的最多的一种药草了。 雪上冰莲?安文夕伸手接过月清绝递来的雪上冰莲,端详了片刻,这也看不出哪里像莲花,为什么叫雪上冰莲? “没事没事,反正也是要给江向晚寻药的,这不是刚好么。”月清绝笑了笑。 安文夕闻言将手中的雪上冰莲扔给北宫喆,然后继续去寻找。 “呵呵,吃醋了。” 北宫喆扫了眼手 心中的雪上冰莲,然后直接丢给了月清绝,追上了安文夕的脚步。 他从后面拉住安文夕的手道:“别找了,明日再说,天黑了这里只会更冷。” “好。”安文夕点点头,“这一带我们都已经找过了,明日我们直接从那边登顶即可。” 北宫喆牵着她的手径直从一旁下山,安文夕犹豫了一瞬对他道:“若是找不到……” “在朕这里,没有找不到。” 这样霸道的口吻令安文夕心中一震,他们都找了整整一下午,半座山峰都没有半点收获,他哪来的信心? “啊!”他们刚迈出了脚步,身后就传出了月清绝惊悚的惨叫。 北宫喆和安文夕齐齐回头,在月清绝身后不远处,一只只通体雪白的雪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眼底尽是凶光。 雪狼,常年生活在雪原之上,比平常的狼更加凶残、强壮,它们喜欢悄无声音的逼近猎物,然后直接咬断猎物的脖子,凶猛至极。 月清绝双腿发颤,好端端的怎么会出来这怪物,这个头比他还大好不好,今天这是要死在这里的节奏啊!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北宫喆和安文夕身后的路也被雪狼劫堵,这些雪狼渐渐朝他们逼近,在微暗的光线中,它们的眼睛发出幽绿色令人心颤的光芒,嘴里皆涎着口水,俨然一副饿了几天的样子。 它们无疑是这幽冥山顶的霸主,怎么可能会饿肚子?安文夕轻挽黛眉,那人终于要出手了么? 北宫喆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左手一撑,长剑直接出鞘,凌冽的剑锋带着冰冷的银光擦过众人的眼眸。剑身飞至半空,北宫喆纵身一跃,长剑一挥,冷煞的剑气生生将四周的雪狼逼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北宫喆不敢上前。 可是,不过片刻,它们便再次逼了上来。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月清绝拉着青玄挡在了他的身前,“青玄,这次本公子靠你了,不是本公子胆小,而是本公子实在不忍心对动物下手,啊……” 安文夕也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七节鞭,双手一扯,身子微微下蹲。 下一瞬,最前面的雪狼率先发动了进攻,利爪拍来,又快又狠,根本令人来不及反应。 北宫喆出剑的速度更快,长剑横扫,刹那之间,飞快的切下来雪狼的头颅,鲜红的血液喷涌,热血洒了一地。 简直是快、准、狠! 安文夕也毫不手软,七节鞭扬起凌冽,鞭尾迅速的缠住雪狼的脖子,直接将它抛下了万丈悬崖! 七节鞭一收一放,皆粗暴至极! “又血腥又残暴!”月清绝看了眼北宫喆和安文夕,忍不住拧眉。 “月公子,你藏起来的银针呢?”安文夕一边出鞭,一边道。 “那小小的银针能有什么用,恐怕本公子还没有拿出来,就已经小命玩完。”他月清绝最讨厌和残暴的动物打交道,这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法讲啊! “刺它们的眼睛!” 刺眼睛?月清绝嘴角一抽,真毒! 月清绝从袖子里取出银针,射向雪狼,可惜手法不精准,偏了。 青玄无奈的摇了摇头,月公子施针的手法精准无比,可是这放暗器的手段可真不咋地。 “月公子,到青玄送身后来。” 北宫喆这边已经解决掉了大片的雪狼,一时间,血流成河,遍地的尸体和浓郁的血腥更加刺激了剩余的雪狼,它们发疯似得上来撕咬,仿佛要将他们撕碎一般。 “嗷呜——”一声声悲切的嘶鸣传遍了整个峰顶,不过片刻,四周再次涌出了一批雪狼,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他们一步步后退,看来有人是想想用这雪狼将他们逼死在这里! 和雪狼群对视了片刻,狼群似乎已经等不及了,雪狼王嘶吼一声,雪狼群齐齐扑了上来。 北宫喆黑瞳蓦地骤缩,赫然出掌,掀起一阵阵气浪,将他面前的狼群全部击飞,一层巨大的气浪顿时将他们笼罩起来,雪狼群根本无法靠近。 安文夕心中大骇,北宫喆的内功竟然已经达到如此强悍的地步了么? 北宫喆额头上渐渐沁出一层细汗,沉声道:“青玄,待朕手掌之际,务必斩杀狼王!” “属下明白。” “慢着,我来!”安文夕从地上捡起北宫喆的长剑。 “夕儿……” “青玄斩杀狼王,我来除掉狼王身后的母狼!”安文夕厉声道,她可看得清楚,这攻击的命令可是由那母狼出发来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血债血偿 就在北宫喆收掌之际,一支狠戾的羽箭带着煞人的寒气逼向北宫喆的心口,速度快如一道闪电。 长剑破空,眼看手中的剑已经送到了那只母狼的脑袋上,安文夕飞快的收回,一剑斩断即将射入北宫喆胸口的羽箭。 “砰——”气浪破开,一股强烈的冲击波猛烈袭来,直接将狼群掀翻。 青玄手起刀落,雪狼王的脑袋顺着下坡咕噜噜滚了下去,狼身赫然倒地。 “潇洒!”月清绝在巨大的冲击中稳住身形,称赞道褴。 狼王一死,那只母狼不甘心的吼叫着,眼底的幽光骇人,直冲青玄而来,北宫喆夺过安文夕手中的长剑直插在那只母狼腹上,它还未来得及抽搐,就已经倒地不起。 剩下的狼群虽然比以前更加暴躁凶狠,但是没有了雪狼王的领导,俨然成了一盘散沙鲎。 “嗖——” 这时,一支羽箭再次刺破干冷的空气直袭北宫喆,气势比刚才那支更显凌厉。 北宫喆双眸一眯,眸光敛尽,眼底闪过一抹不屑来,伸手抓过那支羽箭,顺着来的方向掷了出去,力道惊人。 “噗呲——” 下一瞬,不远处传来一阵箭头入体的声音,北宫喆利眸紧紧锁住了前方的雪峰。 “怎么,有胆子放暗箭,没胆子出来么?”北宫喆手中的长剑一扫,迅速解决了剩下的雪狼。 雪狼,是群居动物,血性极强,它们宁愿死,也不会做逃兵。 一时间血流成河,整个顶峰殷红一片,浓郁的血腥久久挥之不散。 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雪峰后面一跃而来,立在雪峰之上,俯视着众人,一身黑衣冷煞逼人。 “北宫喆,安文夕,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哈哈哈……”慕容清狂笑着,面目有些狰狞。北宫喆废了他的右手,从此再也不能用剑,那今天就要他血债血偿! 北宫喆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三分讥讽,七分不屑。 安文夕握着七节鞭,一步步走到北宫喆身边,眯着双眸打量着慕容清,今天这一切早就是慕容清设计好的,北宫喆明明知道却依然来此,他压根就没有把慕容清放在心上! 看着北宫喆和安文夕眸子里的不屑,慕容清不禁怒从心生,这两个人如此狂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会就有他们求饶的时候。 “来人,将他们拿下,杀无赦!” “是。”随着慕容清一声令下,突然从四周涌出来一群黑衣暗卫来。 黑衣暗卫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速度极快,脚步未动,他们的身形已经到了面前。 北宫喆一把将安文夕拉到身后,长剑直逼那人面门而去,出手极快,来人根本无法躲避。 慕容清看着倒下的暗卫,眸光微敛,没想到这北宫喆的功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他一共带了五十暗卫来此,在路上已经死了二十人,如今这三十人皆是精英中的精英,没想到却被北宫喆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他扭头对身边的秋月道:“都准备好了么?” “皇上放心,属下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慕容清看着底下的一场杀戮,嘴角噙起一丝阴狠的笑意。 安文夕扬起七节鞭,她很清楚,她根本就不是来人的对手,而这些暗卫很聪明,知道她是北宫喆的软肋,皆对她动手,北宫喆为了救她,几处负伤。 安文夕右手微翻,手中的银针直袭来人周身要穴,中了银针的人,不消片刻,便直直往后倒去,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下一刻,那人竟然直接拿刀抹了脖子。 这毒,果然令人痛不欲生! 他的同伴见此,直接一掌拍向安文夕,安文夕忙侧身躲避,掌风太急,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一掌直接擦过她的左臂,将她甩开。 “夕儿……”北宫喆蓦地伸手,而他的指尖却只擦过了安文夕的衣角。 “砰——”安文夕重重落地,蓦地涌出一口鲜血来,左臂已经痛的失去了视觉。 趁着北宫喆分神之际,来人的剑锋飞快地划过他的胳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月白长袍,如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夺目妖艳。 北宫喆直接一掌将那人拍飞,然后闪身到安文夕面前,挑开刺来的长剑。 “夕儿。” “我没事。”安文夕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眸光扫过身前,她的动作蓦地一滞。 前方不远处的血泊里,一朵晶莹剔透的小花半点血色不染,像是刚刚破雪而出一般,在寒风中微微摇动。 难道这就是七味草? 若不是这片血色,只怕他们永远也发现不了,那朵小花只有指甲盖大小,花瓣几近透明,在这漫天的冰雪中,根本就看不见。 安文夕嘴角洋溢起一抹喜色,不顾胳膊上的疼痛,直接在雪地上爬了过去。 “别动,我来。”北宫喆剑锋一扫,逼退了身前的暗卫,身形飞掠而去,青玄立即将安文夕护在了身后。 雪峰上的慕容清看见这一幕,嘴角微勾,直接跃身而下,左手持剑,直逼北宫喆而来。 “小心——”安文夕看着慕容清的剑锋擦过北宫喆的脖颈,不禁惊呼道。 而北宫喆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危险一般,小心翼翼的将七味草从雪地里连根拔起。 他这是疯了么! 安文夕咬牙,握紧了七节鞭,踉跄着奔上前去,飞快的射出几枚银针,直袭慕容清持剑的左手。 慕容清手腕一偏,避去了银针,同时卸去了几分剑锋的力道。 就在剑锋离北宫喆的脖子处的大动脉一寸之际,一道黑影飞快的掠过,毫不费力的挑开慕容清的长剑,手里的毒镖朝他射去,然后身形一闪,再次消失不见。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看清。 这道黑色的身影好熟悉,安文夕蓦地想起,这分明是昨晚的那个女子! “啊,皇上——”秋月立即跃到了慕容清身前,击落掷来的毒镖。可惜,她手中的剑还是慢了一步,一枚毒镖直冲慕容清面门。 秋月想也未想,直接扑到了慕容清身上,以身为盾,挡住了毒镖。 “秋月——” 秋月的身子如蝶一般缓缓倒地,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北宫喆,你去死吧!”慕容清疯狂的持剑朝北宫喆刺来,眼中的狠戾毕现。 北宫喆一把将七味草收进怀中,手中寒光乍现,长剑划破极寒的空气,掀飞慕容清手中的剑,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索。 安文夕挥动七节鞭,和暗卫缠斗起来,那些暗卫忌惮着她的银针,皆不敢靠得太近。 这时,原本躺在地上的秋月蓦地睁开了眼睛,眼底爬过一抹狠毒,猛然对着安文夕的后背出掌,这一掌倾注了全部的内力,眼中的决绝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戾。 刚才那个黑衣女子突然再次出现,对着安文夕伸出手来,欲将她一把带起。 而北宫喆一个旋身,比那黑衣女子更快地将安文夕揽住身前,来不及躲避,直接接下秋月那一掌,同时,他手中的长剑贯穿了她的胸口。 “噗——”殷红的鲜血划开了妖冶的弧度。 “不——”安文夕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忙抱住了北宫喆,他嘴角鲜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眼睛。 “朕没事。” 慕容清扫了眼地上已经断气的秋月,双目血红一片,一把扔了手中的长剑,阴狠的掌风席卷而来。 北宫喆嘴角微抿,倏地抬起双手,赫然接住慕容清这一掌,凌冽的掌风带着万钧之势砸向慕容清。巨大的力道将他生生逼退了几丈远,重重的跌落在雪地上。 掌风掀起阵阵雪浪,将周围的人皆震开数步之远。 北宫喆不屑的扫了慕容清一眼,然后将安文夕揽在了怀中。 “皇上……”暗卫立即掠过去扶起慕容清。 “开阵!”他勉强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道。 随着慕容清一声令下,北宫喆和安文夕所在的地方,地面急剧下降,漫天的冰雪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厚厚的冰雪瞬间将他们淹没。 这是雪崩?安文夕心中大骇,下意识地抓紧了北宫喆的手。 北宫喆眸光一沉,揽住安文夕的纤腰纵身向上,可是底下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力,北宫喆越是向上,反而下降的越快。 不出片刻,冰雪之中已经没有了北宫喆和安文夕的影子。 黑衣女子脸上眼中划过一阵巨大的恐惧,拼命的冲向那处漩涡,可是却被阵阵雪浪掀翻。 “哈哈哈哈……”慕容清因为疼痛眉头狠狠地拧着,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使得整张脸十分狰狞。 “皇上,您没事吧?” 慕容清喷涌出大口的鲜血,收住了阴森的笑意,毒辣的目光一一掠过青玄等人,最后将视线落到了秋月的尸身上,厉声道:“带上秋月,撤!” 北宫喆刚才那一掌伤及他的心肺,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得赶紧找个地方疗伤! 青玄和月清绝急忙赶来,这里已经变为平地,丝毫寻不见痕迹,他们不甘心的在地上摩挲着,可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北宫喆和安文夕就像是平地消失了一般。 黑衣女子颓唐的得坐在地上,“别费力气了,这是冰雪奇阵,他们根本无法出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不相信 安文夕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递到北宫喆唇边,不是说她的血脉中融进了千年龙魄,可以救人么,那她今天就要试一试! 可惜,安文夕还没有来得及将手指递到北宫喆唇边,指尖上沁出的血液就已经被冻成了冰渣褴。 安文夕微微垂眸,缓缓贴上北宫喆的唇瓣,生硬的敲开了他冰冷的唇舌,咬破自己的舌尖,往北宫喆唇中慢慢渡着鲜血。 温热的血液萦绕着二人的口腔之中,被冻僵的舌尖稍稍恢复了一点触感。 不知喂了多久,北宫喆依旧没有鼻息,安文夕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渗着寒意,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鲎。 她用最后的力气拥紧了北宫喆,嘴角渐渐攒出一丝无力的笑意,能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也未必不好,至少他们可以抛开一起,永远的在一起了。 —— 当楚君昱打开冰雪奇阵,看到安文夕和北宫喆相依偎着的身体时,他的心微微一涩。 他疾步上前,待看到狐皮披风里,安文夕仅着肚兜贴着北宫喆***的胸膛相互取暖时,他的脚步一滞,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毕竟他是君,她是妃,这并没什么。 “胭脂,胭脂……” 楚君昱立即用狐皮披风将安文夕裹好,触手的彻骨冰凉令他的指尖一颤,安文夕的长长的睫毛上面结出了一层白霜,嘴唇冻得发紫,即使他将她抱起,她依然还是保持那个冻僵的姿势,楚君昱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自从北宫喆他们踏入西楚的境内,他们的行径他皆了如指掌,密探刚刚回禀北宫喆和安文夕二人困在了冰雪奇阵,他就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幽冥山。 难道他还是来晚了么? 楚君昱心里顿时有些怕了,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害怕了,他终于还是颤着手放到了安文夕冻得通红的鼻子下面。 探到她微弱的呼吸,楚君昱嘴角蓦地攒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她还有救! 楚君昱立即将内力缓缓渡入安文夕体内,保住她的心脉。 青玄和月清绝等人随后赶来,看到僵坐在雪地上的北宫喆,立即惊慌着将他从地上搀起,“皇上……” 月清绝抓住北宫喆冰凉的手,顿时心凉了半截,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道:北宫喆你这个臭小子不许吓我,你以前比这还凶险的情况都挺过来了,这次一定也不会有事! 月清绝探向北宫喆的脉搏,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再三探脉,可是依旧探不到他的脉搏,而且他的体内还有两种毒素肆意蔓延。 月清绝探了探北宫喆的鼻息,整个人顿时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 这怎么可能?他不相信! 陌姑姑一下子冲了过来,再次探过北宫喆的脉搏,眸光敛尽,最后一把抓住北宫喆的双手,将自己所有的内力全部输入到北宫喆体内,一头青丝一瞬之间悉数全白,她蓦地喷涌出大口鲜血,然后身子直直坠地。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几乎让众人措手不及! “陌姑姑……”青玄立即将她接住,眼底一片震惊,这个陌姑姑竟然将自己一身的内力修为全部渡给了皇上! 再联想到她曾经在夏宫三番五次为了皇上而顶撞瑾淑妃,他的心底掀起巨大的惊骇,难道真的是她? 陌姑姑颤着手从脖子里取下一块古老而普通的玉石,将它打开,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月清绝道:“给他服下。” 这粒药是先帝给她的,当年即便是如此艰难她也没有用,如今希望能够保他一命! 陌姑姑交代完,慢慢闭上了眼睛。 “陌姑姑,陌姑姑……” 月清绝给陌姑姑把了把脉,然后给她喂了粒药。 楚君昱抱着安文夕,对众人道:“事不宜迟,立即回宫!” 郦城别宫,这里是当年西楚文帝为楚君昱母妃所建造的别宫,多年荒废,如今已经不复当年奢华场面。 楚君昱将北宫喆和安文夕二人带到这里之后,月清绝立即为二人准备了药浴温泉。 泡完药浴之后,安文夕依旧没有醒来,而北宫喆 也依旧没有半点生命迹象,月清绝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消下去。 江向晚坐在榻前,紧握着北宫喆依旧冰凉的手,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眼眶微红。 他怎么可以抛下她呢,他难道不知道他若是有什么意外,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么? 更何况,没有了他,大夏的江山就要全部落入曹太后之手了!他这些年步步为营,为的就是登基为皇、君临天下,可是他怎么能为了安文夕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呢! 这时,江向晚恨极了安文夕! “江小姐,还请你回避一下,我现在要为皇上施针。”月清绝对江向晚道。 江向晚起身一把攥住了月清绝的手腕,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月公子,请你一定要救活皇上!” 月清绝一怔,江向晚此时身体虚弱不堪,哪来的这么大的手劲,他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腕,对她道:“我自当竭尽全力。” 江向晚回头看了眼北宫喆,然后面含担忧的出了寝殿。 她刚走了两步,脚步一顿,目光瞥了眼安文夕所在的宫殿,眸光飞快的划过一抹黯光,缓步回了她的房间。 “雪嫣,安文夕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回小姐,还没有醒,楚皇一直守在那里,奴婢靠近不了。” 江向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这安文夕勾引男人的本事倒不少,就连楚君昱也被她迷得团团转。 雪嫣仔细打量着江向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小姐,奴婢觉得这一次皇上肯定会恼了那瑾淑妃,毕竟这半夜三更的,楚皇和瑾淑妃……若是传出去的话,谁也说不清……” 江向晚脸上蓦地一冷,对雪嫣道:“你先下去为皇上煎药。” “是。”雪嫣立即垂头退下。 雪嫣走后不多一会,一条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屋顶掠过。 月清绝先为北宫喆施针,用金针探穴强行打通他的任督二脉,让陌姑姑输入他体内的内力能够游走在他的血脉之中。同时,他也很清楚,此行只会加剧他体内那两种剧毒的蔓延。 目前他体内的两种毒,一种是中了密林中的瘴气,而另一种,他现在也不敢确定。 半个时辰后,月清绝将北宫喆身上的金针一一拔去,但愿明天能够探到他的脉象,否则他也无能为力了。 月清绝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月无双就急匆匆的赶来,“喆哥哥怎么样了?” “接下来得看他的造化了。” “那你先跟我来。”月无双不由分说将月清绝拉到了安文夕那里。 此时,安文夕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虽然泡了药浴温泉,仍然气若游丝,楚君昱一直守在她的榻前。 “哥,你快看看夕姐姐。” “你没有为她把脉?”月清绝狐疑的看了眼月无双。 “把了,可是……”可是,她实在是不敢确定。 “月公子,刚才无双姑娘已经为胭脂把过脉了,可是朕问无双姑娘,她却什么也不肯说,月公子看看胭脂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月清绝拉过安文夕的手,待探过脉之后,指尖蓦地一颤。 月无双观察着月清绝的脸色变化,抿了抿唇道:“哥,到底是不是,无双不敢确定……” “是,只是脉象太弱了。”月清绝蓦地笑了。 一旁的楚君昱瞬间明白了几分,心中一滞,半晌道:“难道是……” “没错!”月清绝肯定道,“是喜脉,只不过她现在的脉象太弱,而且月份又小,无双把不出来也正常。” “哥,我把出来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月无双眉眼之间带了喜色。 喜脉?怎么可能!房顶上的江向晚有些不相信的透过瓦片看向内殿,他记得每次喆从未央宫出来都会送去一碗息子汤,而且安文夕身中息子魂殇,根本不能有孕,喆怎么会让她怀上孩子? 难道是……江向晚蓦地想起在济州之时,安文夕曾单枪匹马去了沐阳,她眸光一凛,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一定是这样,安文夕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那慕容清的! 既然安文夕怀了慕容清的孩子,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喆还会不会容得下她! 江向晚将瓦片重新放回,身形一闪,再次沿着屋顶返回了她的房间。 楚君昱听到屋顶上细微的声响,嘴角苦涩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收去,眸光变得凌冽起来,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眼屋顶,然后缓缓收回视线。 众人皆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对屋顶上的情况丝毫没有察觉。 “这个孩子倒也命大,在冰雪奇阵里困了这么久,大人都冻僵了,他却安然。”月清绝赞道。 “欢凉,夕姐姐有小娃娃了!”月无双激动地拉着一旁的欢凉。 欢凉神色之间带着忧色,全然没有月无双那么兴奋,她还不清楚公主现在对北宫喆是个什么态度,如今怀了他的孩子,也许,公主并没有打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更何况,现在公主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公主身体状况如何。 “月公子,公主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是喜脉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爱着他 “她不过是在冰雪奇阵待得时间太久,寒气入体,如今已经泡过了药浴温泉,倒也没什么大碍了,我先为她开几副药,顺便再开几副安胎药,虽然这孩子保住了,但是胎位不稳,还是要好好调养调养。”月清绝摇摇头,北宫喆这小子倒真是个痴情种子,自己多处重伤,而却将安文夕护得周全。 “臭丫头,你就放心吧,小师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要做小舅舅了!”袭匀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他才不管孩子他爹是谁,只要孩子是小师妹的,那就是他外甥! “月公子,那公主中的息子魂殇……” “已经拿到七味草了,小丫头,你就放心吧,你身上的蛇毒虽然清了,但是药还是得继续吃。” “欢凉知道了。” “好了,让她多多休息吧,无双,你跟我去瞧瞧陌姑姑。”那可是一个不能大意的人物,月清绝说着背起了药箱鲎。 “玉……皇上,你先去休息吧,公主这里有我呢。” “无碍,朕想守着胭脂,你们先去歇着吧。” 欢凉抿了抿唇,“那好,我和袭匀就在隔壁,皇上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便可。” 袭匀本想告诉楚君昱让他避嫌,毕竟小师妹都已经怀了北宫喆的孩子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惹人闲话,可是想到楚君昱将安文夕从那冰雪奇阵里救了出来,最终还是作罢,任由欢凉将他拉了出去。 此时,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了楚君昱和安文夕二人,红烛摇曳,一室寂静。 楚君昱坐在安文夕榻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楚君昱眼底浮现一抹怜惜,看着她放在小腹之上的双手,终究没有勇气握上去。 楚君昱自嘲一笑,如今她都有北宫喆的孩子了,他也已经立了皇后,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烛光一闪,一抹黑影闪进了宫殿内,楚君昱眸光一敛,对身后道:“刚才屋顶之人是谁?” “回皇上,是江向晚。” 楚君昱抬眸,“她在上面待了多久了。” “月公子还未来的时候,她就在上面了,直到皇上发觉。” “行踪如此悄无声音,可不像是将死之人。”楚君昱眸光幽深。 半晌,他又道:“朝堂之上如何了?” “回皇上,对外暂称皇上染了风寒,这几日罢朝。”夜影恭敬道,皇上一听到安文夕被困在冰雪奇阵的消息,立即抛下了宫中的一切,甚至都没有任何交代就直接赶赴了幽冥山。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夜影犹豫了一瞬缓步退下。 “慢着,朕出宫的事情务必瞒着众人。” “属下明白,可是皇上出宫这件事必瞒不久,皇后娘娘已经三次熬了药送到了您的寝殿。” “能瞒多久是多久!”楚君昱眉宇之间隐隐有些不耐,“皇后若是太闲了,就给她找些事做!” “是,属下明白,瑾淑妃如今身怀大夏龙嗣,还望皇上断了心思。” “放肆!”楚君昱蓦然起身,极力压抑着怒气,邪魅的凤眸泛出丝丝恼怒。 “夜影这就去自领十军棍,属下告退。” “滚下去!”楚君昱怒不可遏道,这个夜影简直太狂妄,若不是看在他从小跟在他身边,他这就废了他! 楚君昱握了握拳,又重新坐在了安文夕榻前。 “九哥哥,九哥哥不要!”安文夕仿佛陷入了梦魇一般,不安的挥动着双手,突然她一把抓住了楚君昱的大手,死死地握着。 楚君昱的心顿时一颤,“胭脂,胭脂……” 安文夕依旧拧着黛眉,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紧紧攥着楚君昱的大手。 楚君昱以及从怀中取出手帕为她擦了擦汗,安文夕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渐渐睡得安稳。 夜色渐深,整个行宫也安静了下来。 梦里,安文夕被北宫喆紧紧握着手,而身后是面目狰狞的慕容清紧追不舍。四周冷的可怕,汹涌着的冰冷将她肆意吞噬。 突然,她脚下的土石一松,眼前的景色一转,她竟然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啊!”她的身子一颤,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眉头紧锁,而她身侧的北宫喆此时浑身是血。 身后的慕容清笑得越发的狂妄起来,“这次朕倒要看看,你们还往哪里逃,放箭!” 一边是万丈悬崖,一边是漫天的羽箭,在她还没有反应之际,北宫喆已经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跳下了悬崖。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和横生的枝杈,北宫喆紧紧将她护在了怀中。 落地之时的一声重击,令她心底一颤,大惊道:“九哥哥!” 楚君昱感觉双手倏地被紧握,睁眼对上双瞳蓦地睁开的安文夕,惊喜道:“胭脂,你醒了?” 安文夕此时后背被汗水湿透,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大大的杏眸怔怔的睁着,刚才梦里的一切,真实的可怕! 她微微偏过头来,待看到略带疲倦的楚君昱时,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惊色,立即收了握着他的手,“玉公子,我怎么会在这里?九哥……北宫喆呢?” 楚君昱瞥了眼自己的猛然空下来的双手,眸光掠过一抹黯色,“这里是骊山行宫,北宫喆……他在旁边的寝殿里。” 安文夕挣扎着起身起身,楚君昱立即阻止她道:“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多谢玉……皇上相救。”安文夕还是半坐起身子,对楚君昱微微福身,既然他们现在身处骊山行宫,不用猜也知道是楚君昱救了她和北宫喆。 “胭脂,你太客气了,还是唤我玉公子吧。”她举止得体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令他心中微涩。 安文夕咬了咬唇,开口道:“北宫喆他……” “生死未卜。” 安文夕心中咯噔一下,犹豫半晌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楚君昱眉头微皱,“胭脂这是要要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他。” 她脸上的焦虑楚君昱尽收眼底,垂眸劝道:“月公子说你的身子比较虚弱,还是……” 安文夕打断他道:“不然我不会安心的。”他拼尽全力护了她周全,他现在生死未卜,她怎么能坐得住? 她不由分说的径自下床,随手拿过床前的披风往自己身上一裹,就要往外走去。 “就是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休息。” 安文夕闻言脚步一滞,蓦地扭过身来,震惊道:“你……你说什么?” 楚君昱嘴角牵着一抹苦笑,“胭脂你……有孕了,这是月公子亲自诊断出来的,不会有错。” 有孕…… 安文夕眸光轻垂,她好像一个多月都未来葵水了,这么多天来,一直在奔波劳碌,她压根就忘记了葵水的事情。 她蓦然攥紧了衣角,咬了咬下唇,一定是在沐阳青华宫那次,她以前一直都会喝息子汤,而那次事因匆忙,后来也就忘记了那件事。 楚君昱见她脸上浮现的寡淡神色,而不见半分喜色,心中微惊,难道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么? “胭脂,能够在冰雪奇阵下存活下来,这个孩子很命大。”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将孩子生下来。 “玉公子放心,我没有不要他。”安文夕感激的看了眼玉公子。 她双手慢慢腹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了个小生命,想起自己在冰雪奇阵里困了这么久,而他依然安然无恙,安文夕微微勾了勾唇,这个孩子果然命大! “月公子说胭脂现在胎位不稳,要多多休息。” 安文夕咬了咬唇,再次走到榻前,看着楚君昱眉眼之间的倦色,心中一涩,对他道:“玉公子,你先去休息吧,我已经无碍了。” 楚君昱点点头,“我让欢凉姑娘进来陪你。” 欢凉进来见到安文夕脸上已经恢复了些气色,心中一喜,“公主,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我现在就是身上没有力气,其他的已无大碍。” “公主被困在了冰雪奇阵将近一天一夜,自然饿了,待会喝了药之后,再吃点清淡的食物吧。” “欢凉,北宫喆的情况到底如何了?”虽然楚君昱说生死未卜,但是她直觉情况只会更糟。 欢凉脸上的笑意淡淡逝去,抿了抿红唇道:“至今没有气息,月公子说若是明日再探不到脉搏的话,就……” “什么?”安文夕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窖。 “欢凉,你带我去,现在也许只有我还能试一试。”安文夕眼中带着决绝。 “公主……”欢凉担忧的看了眼安文夕的小腹。 安文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了一瞬道:“没事的。” “公主,你真的决定了么,你要放弃报仇了么?”看公主的样子不仅要将孩子生下来,还要一并接受了那北宫喆。 “欢凉。”安文夕怔怔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父皇他还活着,就是母后也有机会复活!” “什么?”欢凉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就只有父皇和北宫喆知晓了。” “公主决定要和北宫喆在一起了么,晟世子那里怎么办?” “欢凉,我骗不了自己,我还爱着他,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去争取呢?至于晟哥哥那里,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若是真的贪图皇位,那就靠他自己去夺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想陪他 “公主,你既然做了决定,欢凉支持公主。”欢凉淡笑道。 公主终于做了决定,她向来喜欢公主敢爱敢恨的性子,偏偏在北宫喆这件事情上优柔寡断了这么久。 既然现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还在,那么,公主和北宫喆之间的误会也该全部解开了吧。可是,如今那北宫喆……欢凉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安文夕再次取下披风,欢凉也没有拦她,搀着她出了大殿。 北宫喆所在的宫殿内红烛摇曳,灯影幢幢,一室寂静,宽广的宫殿内却寻不见半个人影褴。 本以为会撞见江向晚,此时安文夕心中一松,没有她,倒方便多了。 绕过屏风,北宫喆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眉宇之间微微泛着黑紫,安文夕心中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北宫喆的手,触手的冰凉令她紧蹙着黛眉鲎。 指尖轻移,探到他的手腕之处,依旧没有半点脉象,安文夕轻垂眸色,拿过事先准备好的匕首与瓷碗,拉开衣袖,露出伤痕斑斑的手腕,她毫不迟疑的在刚刚痊愈的伤疤上再次划开。 “公主……”欢凉惊呼道。 眼前的女子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利索的拿起瓷碗接下她手腕处渗出的鲜血,在跳跃的烛光下,她娇小的身影更显孱弱。 “公主,差不多够了。”公主她将近两天没有进食,又在冰雪奇阵里折腾了那么久,如今取了这满满一碗鲜血,她的身子怎么能吃得消啊! 安文夕放下盛满了鲜血的瓷碗,任由欢凉将伤口包扎,然后扶起北宫喆,端起瓷碗,以口相渡。 欢凉立在她的身后,看向安文夕丝毫不顾及的行为,慢慢压下心底的惊骇。 一口一口的喂下去,大大的杏眸里尽是坚定,那小小的身影沁满了执着,欢凉最终还是不忍的别开脸去,半晌道:“公主,我去为你煎药。” 将满满的一碗鲜血全部喂尽,几乎用了半个时辰,待欢凉端着药汁过来时,安文夕刚刚放下了瓷碗,然后她又为北宫喆喂了点水。 “公主,这是安胎药,赶紧趁热喝了吧。” 安文夕的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接过了欢凉递来的药,一饮而尽,慢慢的苦涩压下了口腔内浓郁的血腥味。 看着安文夕握着北宫喆的手,一副想要守着他的样子,欢凉不禁开口道:“公主,已经喂完了血,不如先去休息下吧,你自个儿的身子还虚弱着呢。” “欢凉,我想陪着他。” 欢凉扫了眼宽大的床榻,抿了抿唇道:“不如公主去榻上吧,夜里凉。” “也好,你也回去睡吧。”安文夕翻身上榻。 “欢凉无碍,就在外间守着公主。” 北宫喆的手依然冰凉,好像怎么也捂不热一般,安文夕慢慢的揉搓起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之上,在他耳边轻声道:“九哥哥,你知道么,咱们有孩子了,你要做父皇了,赶紧醒来好不好?” “九哥哥,你醒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要抛下夕儿一个人……” 她的指尖划过北宫喆苍白的脸颊,一一流连过他好看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忍不住轻轻吻了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微微一颤,安文夕蓦地一惊,伸手探到北宫喆的鼻翼之下,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她眼眶一涩,咬着下唇忍下眼底的酸楚。慢慢,嘴角不觉间爬上了一抹浅笑。 “欢凉,欢凉,快去叫月公子,北宫喆他,他有呼吸了!” “好,欢凉这就去!”欢凉闻言立即惊坐起来,身形一闪,转瞬奔向了月清绝的房间。 月清绝为陌姑姑诊断以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他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他所住的厢房,连衣服也未脱,直接一头倒在了床上,他连着为北宫喆他们三人问诊,实在是累得连眼皮也不想抬了。 没过多久,一道黑影悄无声音的潜进了月清绝的房间,飞快的在他的药箱里翻腾,待翻到那株晶莹剔透的七瓣小花时,女子红唇一勾,眸中划过一抹阴狠。 就让安文夕和她肚子里的孽种全都见鬼去吧! 她直接往怀中一塞,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月清绝一眼,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了房中。 隐在黑暗中的月清绝缓缓睁开了眼睛,眉眼之间哪里还有刚才疲倦不堪的神色,看着江向晚逐渐隐于黑暗的身影,眸光深深,然后从怀中取出七味草来,端详了片刻,又重新将它收回袖中。 这七味草可是北宫喆拿命换的,他怎么敢如此大意? 刚才江向晚拿走的不过是一株雪上冰莲罢了,本来峰顶上的冰山雪莲和山麓上生长的就有不同,江向晚认不出来很正常。 不过,如今看她神出鬼没的情况,倒也用不着这雪上冰莲吊命了!竟然如此,他干脆多往青末山庄送些。 月清绝按了按太阳穴,略带倦意的闭上了眼 睛,半晌,他撑着床起身,终究还是不放心北宫喆。 罢了,他就是个劳碌命,但愿北宫喆此吉人自有天相,这次也可以逢凶化吉! 他还未出门,只见欢凉风风火火的赶来过来,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拉走。 “慢点慢点,小丫头,到底何事?”这么毛毛糙糙可不是欢凉的行事风格,他差点以为是无双那丫头。 “月公子,北宫喆有救了!” “有救?” “公主给他喂了血,不久他就有呼吸声了!”欢凉眉宇之间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走,赶紧去瞧瞧。”月清绝立即背上了药箱。 安文夕已经收拾妥当,下了床榻,待听到月清绝急切地脚步,立即起身道:“月公子,你快来看看。” 月清绝扫了眼她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颊,愣了一瞬,然后给北宫喆把脉,然后喜极而泣,激动的语无伦次道:“我就说这小子不会这么容易死!” “他现在没事了么?” “死是死不了了,只是……”月清绝搭在北宫喆手腕上的指尖一颤,脸色顿时一变,“坏了!” “怎么了?” 月清绝抬眸对上安文夕的满目担忧,“他原本身上只有在密林之中中的瘴气之毒,不料这毒气渗入心肺之患,继而引发了他体内的另一种毒。” 以前北宫喆也经常被人下了各种各样的毒,不过都难不倒他月清绝,不曾想有人竟然将毒下得如此隐秘,还是还是那样令人胆寒的南昭蛊毒,可见那人的心肠歹毒。 “另一种?”欢凉也惊讶道。 月清绝稍稍点头,“没错,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已经在他身体内潜伏了二十二年,只怕他出生不久就被下上了。” “是曹暮烟。”安文夕垂眸,只有那个老妖婆才会如此没有人性,会对新生婴儿下手! “和我想的一样,因为是慢性毒,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发作过,所以一直不曾发现。” “难道仅仅是没有发作,就没有发现么?那月公子的神医之名可要令人质疑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瑾淑妃。”月清绝收回了手,眸光一沉,“只怕这毒来自南昭!” “南昭?” “是,我自诩医术一绝,但凡中原的毒药一类,没有我不清楚的,可是,北宫喆这小子身上中的毒我却是第一次见到。” “既然这毒来自南昭,那中原是没有解药了?” “这个目前我也不能断言,这样吧,我给老爷子发一封信,看看能否将他请出谷。” 安文夕心中蓦地一沉,那月无痕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出谷了,月清绝既然请他出谷,那么北宫喆身上所中的毒绝非一般。更何况,曹暮烟为人阴狠,她下的毒怎么可能让人轻易解开? “月公子,你若是知道什么,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月清绝脸色微凝,“放心吧,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将这毒解了。” “如此多谢月公子了。” 安文夕忙碌了半夜,本就虚弱不堪,又取了一碗鲜血,此时心力交瘁。得知北宫喆有救,再也无法抑制疲倦,脑袋一沉,身子渐渐往后倒去。 “哎哎……” “公主——” 月清绝为她探了探脉,摇了摇头,“身子本就弱,又折腾了大半宿。” “月公子,麻烦你帮我一把,我送公主回房。” “还回什么房啊,他俩本就是两口子,就让她在这里睡吧,回头也省的本公子两头跑了。” 欢凉抿了抿唇,“那好吧。” “小丫头,你在这里守着吧,我再去看看陌姑姑。” “月公子,公主她……” “没事的,她长久未进食,又是取血又是喂血的,这是累得。天亮后,等她喝过药给她熬点小米粥。” 欢凉点点头,“我知道了,月公子。” 月清绝临走时捏了捏欢凉的粉颊道:“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一点都不可爱,都快成黄脸婆了。” 欢凉一惊,一把打掉他的手,咬牙道:“你才是黄脸婆。” 看着她又羞又恼,张牙舞爪的样子,月清绝呵呵一笑。 月清绝走后,欢凉双颊顿时红了个彻底,抬手压住心口,只觉得心跳得飞快。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中忘情蛊 从北宫喆那里出来,天已经蒙蒙亮,月清绝这一夜几乎都没有合眼,他顶着黑眼圈来到陌姑姑所在的寝殿,看到睡在外间的月无双,不禁嘴角一抽。 这丫头的睡姿实在是让人咋舌,他特地吩咐让她在这里看顾陌姑姑的,结果这丫头自个儿倒睡得香甜褴。 月清绝绕过月无双,径自进了内室,陌姑姑此时正打坐在床上,微闭着双目,白发如银,桃花美目增添了几抹皱纹,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陌姑姑听到月清绝的脚步声,慢慢睁开眼睛,“月公子。” “不想陌姑姑正在调息吐纳,倒是晚辈唐突了。” “月公子客气了,坐吧。” “晚辈此来是想为陌姑姑把把脉。” “月公子,想必你是刚从皇上那里来吧,他……他如今情况如何了?” “陌姑姑不必担心,他现在命算是保住了。” “算是?鲎” “不知陌姑姑可否知道忘情蛊?” 陌姑姑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双眸内涌出一抹无法掩饰的恨意,咬牙道:“那可是南昭皇室里的东西!” “晚辈冒昧猜测,当年夏瑜君……” “不错。”陌姑姑眼中有抹痛色,世人皆知夏瑜君荒淫无道,残暴昏庸,其实他初上位之时却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只因那崇德五年,南昭进献了一名极为妖艳的女子,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伫立了五百年之久的夏朝不可抑制的衰败了下去,最后落得亡国的下场! 月清绝仔细的观察着陌姑姑的反应,好像她并不知道那忘情蛊真正的毒性。 陌姑姑看了月清绝,沉声道:“玉公子,你可有办法解了那忘情蛊?” “晚辈不才,如今除了拿到解药之外,晚辈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我一会就传书给我爹,您不用担心。” 陌姑姑微垂眼睑,掩去眼底的思绪,半晌道:“想来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月清绝点点点头,将脉枕垫到陌姑姑手腕下面,“陌姑姑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这内力所剩不过一成。” 陌姑姑淡然一笑,“如今我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对武功内力早就看淡了。” 月清绝收了脉枕,“您的药我已经交代无双了。” “有劳月公子。” 月清绝脚步一顿,回头道:“陌姑姑打算何时去见他?” 陌姑姑掩去眼中的希冀,淡淡道:“等他醒了之后再说吧。”如果不是这件事的话,她一直都没有打算与他相认。 月清绝看着陌姑姑清淡的眸光,末了又补充了一句,“瑾淑妃有孕了。” 陌姑姑听闻,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淡淡的惊讶,然后缓缓垂下了眼眸,眼底并无多少喜色,她半晌道:“今晚你我的谈话还请月公子保密。” 月清绝略略沉思,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她不说,他也不会让这消息传回夏宫。 “陌姑姑放心,晚辈明白,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搅了。” “月公子慢走。” 月清绝走后,陌姑姑颓唐的坐了下来,这忘情蛊…… 这么多年来,曹暮烟的手段还是没有变啊! 想到安文夕,她的心里又乱了几分,她不想让北宫喆和安文夕有所瓜葛,可是,如今她却怀上了孩子。罢,真是孽缘啊! 江向晚回到房间之后,换下了身上的夜行衣,雪嫣听到动静忙进来道:“小姐,你去哪了,奴婢煎好了药,却找不见您,药都温了三次了。” “我去找了下月公子,你再去将药温一下,待会和我一起去看皇上。” “是,可是小姐……” “可是什么?” “瑾淑妃已经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去了多久了?” “有小半夜了吧。” 小半夜?估计她那身子吃不消吧! 江向晚冷嗤一声,对雪嫣斜挑了眼角,“你现在赶紧去温药。” “是,小姐。”雪嫣应了一声,实在想不懂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江向晚端着药汁来到了北宫喆所在的景泉宫,还未进门,青玄便现身拦在她的身前道:“江小姐,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我来为皇上送药。” 青玄的目光掠过江向晚手上端着的药碗,扫过她眼底淡淡的乌青,淡淡道:“江小姐身子不好,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呢?” “我没事,喆现在怎么样了?”她眉眼之间含着担忧。 若是月清绝救不了他,那么,她江向晚来救,就算是翻遍整个九州,她也要将千年龙魄找到!实在不行,就算是和他一起成魔她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端着托盘的指尖变得卡白。 “江小姐不必担心,月公子已经来过一趟了,他说 皇上已经救过来了,再过不久就会醒了。” “真的么?”江向晚顿时松了口气,眼底的担忧敛尽,露出一抹笑意,“我就知道喆吉人自有天相。” 她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药也熬好了,我进去看看喆。” “可是,江小姐……”青玄伸出手拦住了江向晚,瑾淑妃在里面呢,她要是再进去了,万一发生了冲突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你要拦我?”江向晚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淡与傲慢,这青玄分明是在拖延她,压根就没打算让她进去。 “属下不敢。” “哼,我看你敢的很呢!” “江小姐,不如你将药交给属下吧,我看你眉宇之间带有疲倦,不如去休息一下。” 江向晚讥笑一声道:“耿直的青玄也学会了圆滑了么?” “江小姐……” “青大人,什么人在外面,都吵到皇上和娘娘了。”欢凉走了出来,略略皱了眉头。 “欢凉姑娘,江小姐为皇上煎了药。” “哦。”欢凉扫了眼黑漆漆的药汁道,“有劳江小姐了,只是现在皇上还没有醒来,喂不进药,江小姐请回吧。” 看着欢凉以主人姿态傲居于台阶之上,江向晚再次想起了济州一事,凤眸眯了眯,将手中的药递给雪嫣,上前一步,“昨晚我身子不适,没能守在这里,现在既然我来了,就不劳瑾淑妃了,毕竟经过冰雪奇阵,她的身子弱着呢。” 江向晚嘴边带着淡笑,神情从容不迫,俨然一副中宫之势。 欢凉眸光流转,唇边也噙了一抹笑意,“既然江小姐执意,那就请随我进来吧。”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轻松。 景泉宫不大,踩着厚绒地毯,绕过屏风,穿过纱幔,便来到了榻前。 待看到榻上相拥而眠的北宫喆和安文夕,江向晚顿时变了脸色,再看到北宫喆和安文夕十指相扣,袖中双拳紧握,怪不得她让自己来! “江小姐,你也看到了,不是不让你来,而是你来了真的不好。” “皇上龙体抱恙,瑾淑妃在这里只会影响皇上休息!”她隐忍着怒气道。 “我想江小姐误会了,是月公子特意将娘娘留在此处,方便他问诊。” “你——”江向晚只觉得血气翻涌,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 “若是江小姐想在此守着皇上的话,那就麻烦江小姐了,欢凉正好可以去睡个回笼觉。” 江向晚强忍着没有将眼前的人一掌拍飞,对身后的雪嫣咬牙道:“你留在这里,一旦皇上醒了,立即过来告诉我!”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小姐竟然让她留下!雪嫣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了一抹淡紫色的衣摆,江向晚已经踩着怒气而去。 “江小姐慢走,我送送你。” 青玄看着江向晚出了景泉宫,对走来的欢凉道:“江小姐脸色有些不对。” 看到北宫喆和公主同在一张床上,她脸色正常才怪。 “欢凉姑娘,还请你尽量不要惹怒江小姐,这对她身体不好。” 欢凉无辜的摊了摊手,“我还没说两句呢,她就生气了。青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江小姐最近以来火气特别大,脾气特别暴躁?” “我也发觉了,回头让月公子给江小姐开几幅降火药。” “呵呵……”欢凉扑哧笑了笑,江向晚那是心火,一般的降火药只怕没什么用呢。 暖仪殿,红烛燃了一夜烛泪,天亮将熄,残留一缕白烟袅袅。 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陡然现身,对一旁容颜绝魅的男子抱拳道:“皇上。” 楚君昱半躺在软榻上浅寐,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凤眸,“都打听到了哪些消息?” “瑾淑妃去了景泉宫……”说道这里,那人注意到楚君昱睫毛轻颤,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接着说。” “北宫喆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中了忘情蛊。” “忘情蛊?” “是,据月公子说那是南昭皇室里的东西,当年的夏瑜君也中过此蛊。” 楚君昱不屑的嗤嗤一笑,“那个女人尽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还有那个陌姑姑,她是北宫喆的生母。” 楚君昱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他那日在幽冥山顶就已经猜出来了。 “即日起,你留在朕身边,暂时代替夜影的职务,让他回宫去好好后反思反思。” 男子眸子里划过一抹惊讶,随即垂首道:“是,暗影绝不辜负皇上信任。” “行了,你下去吧,吩咐宫人进来,朕要洗漱。”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醉生梦死 直到日暮时分,安文夕都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欢凉不禁有些担忧,怎么会昏迷了那么久。 “你别担心了,那闷***月不都说了么,没事的。”袭匀在一旁安慰道。 如今,小师妹已经没什么大碍,北宫喆也已经脱离了危险,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他还有了一个小外甥,他想想都觉得生活太美好了,若是欢凉这丫头肯答应跟他在一起,那他就圆满了! “可是为什么公主还没有醒呢?褴” “这是因为小师妹太虚弱了,这样吧,我去给小师妹煎药,你找那个凶丫头来这里守着,然后去好好休息一下,你这都一天一宿没怎么合眼了,身子怎么能吃得消呢?” “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你的脸色都……” “哎,你看,你快看,北宫喆他手指头动了!”欢凉无意间瞥见了北宫喆微动的手指激动道鲎。 北宫喆睫毛轻颤,微微握了握手掌,半晌缓缓睁开了眼睛。 袭匀惊喜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叫闷***月。” 他说完一溜烟跑出了房间,直奔月清绝所在的房间,激动地拍着房门。 月清绝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醒,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直接抄起床上的枕头朝门上砸去,“贱人袭,你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闷***月,别睡了,你这都睡一天了!我跟你说,北宫喆醒了!” “什么?醒了!”月清绝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变得清明,抓起衣服胡乱的往身上穿去,提起一旁的药箱出了房门。 景泉宫。 北宫喆的视线顺着他的左手而走,他和安文夕的手十指相扣,转眸看去,躺在他身侧的女子脸色苍白,薄唇有些干裂,他忍不住握紧了她纤细的手。 半晌,他尝试着起身,长久微动的身体有些僵硬不堪,欢凉立即拿起软枕塞到了他的身后,抿唇道:“你刚醒,身上自然没力气。” 北宫喆抬眸道:“她怎么了?” “公主身体太虚弱了,你不必担心。”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只见月清绝火急火燎的掀开了纱幔,看到半坐着的北宫喆,兴奋道:“你小子命真硬,这样都死不了。” “月公子。”欢凉起身迎道。 “好了,这里有本公子呢,你们先去休息吧。”月清绝放下了药箱对欢凉道。 “臭丫头走吧。”袭匀扯了扯欢凉的衣角。 “记得一会将他的药煎好了送来。”月清绝回头嘱咐袭匀道。 “知道了。”袭匀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他就是一劳碌命。 月清绝为北宫喆把了把脉道:“除了你身体内中的两种毒,还有胸前中的一掌外,一切正常,死不了。” 北宫喆点了点头,刚才他一醒来就发现身体内的变化,不禁有余毒只留在他的心肺,还多了一部分内力在他体内流窜。 “朕体内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你都不想知道这里是哪里么?”正常人醒来不都是问现在在哪么。 “若是朕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郦城别宫吧。”冰雪奇阵需要帝王血引路,纵观九州,只怕只有楚君昱可能会救他,而幽冥山处于骊山一带,他们只能在郦城别宫。 月清绝眼底闪现惊赞,顿了顿道:“好吧,算我白问。至于你体内多余出来的内力,那是陌姑姑为了救你,将她自己的内力几乎全部输给了你。为了你,她一瞬白头,一夜老了十岁!” 北宫喆闻言,心中蓦地一滞,眸光微动,“她现在人呢?” “在厢房呢。” “打算何时相认?” “回头再说吧。”相认对她而言,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你醒了,我立即为你排毒吧,那瘴气之毒一旦进入心肺,必须在你意识清醒时,采取金针刺穴将毒逼出。”月清绝说着摊开一排金针。 北宫喆扫了眼身侧的女子,将她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面。 月清绝的视线随着北宫喆的手落在了安文夕的小腹之上,他捏着金针的手轻轻一颤。 “北宫喆,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说说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你要做父皇了!” 北宫喆闻言,嘴角噙着的笑意一凝,瞬时他的眼底涌出巨大的喜悦来,眸光看向安文夕交叠着双手的位置。没想到唯一一次没有喝息子汤,她竟真的有孕了! 月清绝发誓这是第一次看到北宫喆脸上出现了这么大的情绪变动。 “息子魂殇的解药配了么?” “还没有来得及配,这两日为了你们两口子,本公子几乎都没有合过眼,哪有时间配药?” “赶紧配。”明明是虚弱的语气,却带着 令人胆颤的威压。 月清绝撇了撇嘴,“又凶我!” “她在冰雪奇阵待了这么久,寒气入体……” “放心,她没事,孩子也没事,要不怎么说这孩子命大呢。” 北宫喆闻言松了口气,微微点头。 “对了,她有孕的事情,这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我劝你提防着江向晚,她最近有些异常。” 北宫喆眸光深了几分,半晌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你体内的另一种毒是忘情蛊!”月清绝眸光一沉,“想必你应该知道当年夏瑜君就是因此而……” 北宫喆轻垂眸光,脸上不起波澜,看不出情绪。 “喂,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淡定呢,这可是忘情蛊!” “这忘情蛊可是南昭皇室的三大秘蛊之一,在人体内的潜伏期极长,在蛊虫没有苏醒之前,根本就发现不了。而这蛊虫一旦苏醒,就会迅速的蚕食人的心智,中蛊之人必活不过三年!” 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昏迷不醒的安文夕闻言睫毛轻颤。 半晌,他道:“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陌姑姑和安文夕。” 北宫喆眸色一沉,月清绝立即道:“你放心吧,她们并不知道这忘情蛊真正的毒性。” “忘情蛊,又名醉生梦死,它会令人将亲近之人慢慢忘记,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日日纸醉金迷,待他记忆全部遗失之时,就是死亡之际。陌姑姑以为当年夏瑜君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其实并不是,而是那忘情蛊在作祟!” “令人将亲近之人慢慢忘记?” “没错,第一个会忘记的就是她。”月清绝眸光落在安文夕脸上道。 “朕知道了,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 “这个我自然清楚,我已经给老爷子传了书信,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办法解蛊,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南昭找解药。” “施针吧。”北宫喆慢慢褪去了身上的里衣,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第一个忘记的就是她么,安文夕拼命的压抑下心中的悸动。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传来月清绝的声音,“好了,瘴气之毒清的差不多了,明日再施针一次就可以全部清除了。” “至于你中的秋月那一掌,虽不致命,但是心肺受损,这些日子好好养着。”月清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我说秋月那个女人也真是狠,那一掌若是换了别人必定丧命。” “朕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喂,北宫喆你这小子可没良心,现在本公子施完针了,就要赶本公子走?” 北宫喆微微闭上了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直接忽略了一脸愤愤的月清绝。 月清绝咬牙,比出一根手指指着北宫喆道:“北宫喆,算你狠!”说完挎起药箱出了内室。 “哎,哥,谁惹你了,生这么大气?”月无双端着药汁走了进来,迎面对上气呼呼的月清绝。 这郦城别宫长久没有人居住,根本就没有下人,而那袭匀直接将煎药的差事丢给了她,她现在还愤愤呢。 “还能有谁,北宫喆那个臭小子!” “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犯得着生气么?”月无双撇了撇嘴,进了内室。 “喆哥哥,你醒了,这是无双给你和夕姐姐熬的药。”月无双笑的眉眼弯弯。 北宫喆接过月无双递来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慢慢扶起安文夕,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一勺一勺的喂着药。 “喆哥哥,想必哥哥已经告诉你了,夕姐姐有小娃娃了。” 北宫喆淡淡点了点头,喂药的动作优雅娴熟,末了扯过帕子擦了擦安文夕嘴角的药汁。 “喆哥哥,你都不高兴么?你要当父皇了呀!” “无双,你不觉得你在这里有些吵么。” 月无双嘴角一抿,磨牙道:“喆哥哥,你太欺负人了,我再也不要给你熬药了,哼。”说着也转身出了内室。 太过分了,他刚一醒来就欺负她! 北宫喆凝视着怀里的小人,勾唇道:“怎么,还要装睡么?” 自从他喂药开始,他就发觉她已经醒了。 安文夕闻言,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北宫喆一眼略略勾唇。 “何时醒的?” “月公子走的时候醒的。” “吵醒你了?” 安文夕微微摇了摇头,“可能是睡够了,就醒了。” “为何要装睡,想朕亲自给你喂药?” “算是吧。”安文夕含住北宫喆递来的汤匙,将里面黑漆漆的汤药一卷而尽。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性发作 北宫喆小心翼翼地喂着药,安文夕静静地喝着,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二人心中莫名的涌出一抹温馨,这种美好的感觉许久都不曾停驻在他们心扉了。 终于喂完了药,北宫喆放下药碗,将她轻揽入怀,轻柔的将她的发丝别入而后。 安文夕闻着他身上极淡的梨花清香,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半晌,藕臂缓缓攀上他的健壮的后背褴。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二人心中同时有一股暖意悄悄蔓延。 夕阳如金,斜洒在二人肩头,岁月静好,惟愿时光就此驻留。 三日后,黄昏。 北宫喆体内的瘴气余毒已经全部清除,而他胸口所受的秋月那一掌,淤血积在胸肺之中,月清绝一连三日为他施针,倒也清的差不多了。 郦城别宫内种了大片的海棠,一簇簇娇嫩的花瓣压弯了枝条,火红如霞,浅粉娇妍,清风送来一阵清淡的花香,分外沁人心脾。 安文夕轻挽着北宫喆,漫步在海棠丛中,几日没有走出房间,竟有些不适外面的光线了鲎。 “这花真美。” “夕儿若是喜欢,朕就将夏宫种满海棠,如何?” 安文夕嗔道:“你这昏君!” 她嘴角噙着浅笑,那笑仿佛是从心底一直爬上了眉梢,不掺杂任何虚假。她微微眯着眼睛,长而卷的睫毛随着她的浅笑而轻颤,在斑驳的光影下投下一排暗影。 北宫喆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觉间紧了几分,眸光越过她看向前方大片的海棠,浅浅道:“当年,楚文帝还没有做皇帝的时候,路经此处,遇到了楚君昱的母妃,也就是后来的宁妃,楚文帝一见倾心,为她在此处建了一处别宫,更是在宫内种满了她喜欢的海棠。” 他指着不远处已经破旧不堪的秋千道:“那是楚文帝亲手为宁妃做的秋千,每逢海棠花开之时,二人总会来此散步。” “可惜好景不长,楚文帝称帝后,后宫嫔妃越来越多,旧人总是换新人,美人在怀的楚文帝早就将宁妃抛到了脑后。没过几年,宁妃郁郁而终,后来楚文帝三次微服私访皆来了郦城别宫。之后,这里再也没有人来过,便废置了下来。不曾想,这里的海棠却开的越发的娇艳了。” “那宁妃也是个可怜人。”安文夕轻叹一声。 北宫喆随手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别在安文夕的发间,轻声道:“真美。” “北宫喆……” “夕儿,叫朕九哥哥。” “对着你这张脸,我能想到的只有北宫喆。” 北宫喆闻言一滞,然后勾唇道:“那朕戴上以前的面具如何?” 安文夕立即摆摆手,“算了,那人皮面具不透气。” “呵呵……” 北宫喆一把捉住安文夕的手腕,看着上面一道道疤痕,微拧了眉头,一道是他亲手割下取血的,另两道皆是她为了救他而割伤的。新旧伤疤,肆意纵横,如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爬在了上面。 安文夕立即收回了手,“没事的,不疼,都好了。” 北宫喆从袖兜出取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温柔的为她上了药,然后将小瓷瓶塞到了她的手中。 “上次朕给你的药,你一定随手丢了,这次一定要记得上药。” 安文夕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半晌,还是将它收进了袖兜之中。 一旁的草丛里露出了四个脑袋,都拿着树叶遮掩着,鬼鬼祟祟地朝那边看去。 “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呐!”袭匀嘴角叼着根草兑了兑身侧的月无双。 “喆哥哥和夕姐姐这是苦尽甘来!” “你们说,现在小师妹怀有龙嗣,这次北宫喆怎么着也该让小师妹当个皇后了吧?” “难说。”月无双撇撇嘴,喆哥哥聘江向晚为后可是昭告天下的,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欢凉静静地看着北宫喆和安文夕紧紧相拥,不觉间嘴角上扬,现在的公主很幸福,她便知足了。 月清绝坐在一旁,视线看向北宫喆和安文夕,眼神有些飘渺,他们只有三个月了,三个月后,即使他们的爱情再刻骨铭心,北宫喆便再也不记得世上还有个安文夕。 “闷***月,北宫喆跟小师妹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北宫喆那小子都有媳妇儿了,本公子还光棍一根,能高兴地起来么?”月清绝的眸光有意无意的打量了眼欢凉。 “哥,欢凉不是无双的小嫂子么,你哪是光棍了?”无双话音刚落,忙避开了袭匀的爪子道,“你想干嘛?” “我告诉你凶丫头,再乱说话,信不信哥哥将你的舌头拔了!” “你敢威胁我,信不信回头我让小乖咬你!” “别吵别吵,重头戏来了!”月清绝声音中隐隐带了丝兴奋。 “哎呀,好羞羞!”月无双看了一眼,立即用 手捂住了眼睛,可是指缝间的双目仍然死死的盯着前方。 海棠树下,一袭流云织锦雪袍的北宫喆一手揽着红衣飞扬的安文夕的纤腰,一手穿过她满头的青丝托住她的后脑勺,薄唇浅浅流连辗转在她的樱唇之上。 “好美!”袭匀不禁赞道。 这一幕,美得淋漓尽致,美得令人窒息。 不远处的凉亭里,楚君昱握着青瓷小盏的指尖微微发白,眸光落在那相拥的男女身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茶凉了,添茶。” 暗影上前一步,提起茶壶道:“皇上,茶空了。”他看的出来,皇上是喜欢那个瑾淑妃的,既然看着心里难受,为什么还要看呢,他真是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不过,他是不敢像夜影那样干涉皇上私事的。 楚君昱眼尾的余光瞥见了远处海棠花间的一闪而逝的一抹紫色纱衣,淡淡勾唇,“孤独失意的又岂是朕一人?” “走吧。”楚君昱看也未看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水,负手离去。 他身后的暗影立即跟上,楚君昱越走越远,地上的影子也越拉越长,他的背影别样落寞。 安文夕双手撑着北宫喆的胸膛道:“别,这里有人。” 趁着她说话之际,北宫喆直接探入她的唇瓣之内,掠夺她的美好,“怕什么,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 难道这是见得人的事么?难道他不知道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么! 北宫喆看着她又羞又怒的样子,忍不住在她的樱唇上啄了一口。 安文夕立即又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眼角的余光瞥向月清绝他们所在的方向,脸上不禁飞上了一抹红晕。待她的目光掠过海棠深处那一抹素白的衣摆,眸光微敛。 “你打算何时回大夏?” “等你身子好一些就动身。” “我不想回夏宫,我想去青末山庄。”安文夕抿了抿唇,既然她的父皇没死,她自然要先去见父皇。 “也好。”如今他也不想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处了。 “我母后她……” “至于那引魂丹朕会尽快取出来的,你回青末山庄的时候就带去吧。” 安文夕略略点头道:“北宫喆,你还没有跟我说,父皇没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国国破本就是朕和安国君的一场交易罢了,只不过中间出了些意外。” 安文夕眸光轻垂,这意外想必就是她了吧! 她还没有来得及再问,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她和北宫喆皆抬眸看去。 雪嫣一路小跑过来,神情呆滞,满眼尽是惊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顾不得满头大汗,扑通跪倒了北宫喆脚下,肩膀硕硕发抖,“奴婢参见皇上,瑾淑妃,皇上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她……她好可怕……” “出了何事?” “奴婢……奴婢原本待在房间,小姐突然打开了房门,她双眼血红,脸上爬满了丑陋的花纹,还从袖子里拖出来长长的树藤来。而且,小姐还……还要喝奴婢的血!”雪嫣说着掀开衣领,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脖子,上面被咬破了一道血口,此时血迹斑斑,狼藉一片。 北宫喆看着那血印眸光一沉,“她现在在哪?” “青大人将小姐锁在了房间内。” 安文夕心中顿时明了,雪嫣口中所说的情况像极了她见到过的曹太后,她记得曹太后入魔时,常会控制不了自己露出狰狞的一幕。看样子,那江向晚只怕是魔性发作了,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要选择入魔呢? “朕去看看。”北宫喆握了握安文夕的手。 “你,小心一点。”安文夕抿唇。 “朕让欢凉来陪你。”北宫喆看了她一眼,随即大步流星的走开,那雪嫣现在仍然双腿发软,踉跄的跟在北宫喆身后。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离去的背影,眸光深深,双眸再次扫向海棠深处,那一抹素白的衣摆早已不见了踪影。 莲步轻移,停驻在月清绝四人藏身的草丛旁,淡淡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们……我们来……” “看都看完了,还不走么?” “我们没看,小师妹,师兄是那种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么?”袭匀干笑了两声。 “北宫喆那小子做什么去了?”月清绝一把扔掉手中的叶子,他可记得雪嫣是江向晚身边的贴身丫头,再看眼前的女人,竟然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真的怀疑这个女人正常么?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和你联手 “欢凉,走了。”安文夕看了欢凉一眼。 欢凉立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跟在安文夕身后道:“公主,要回房了么?” “不是,你随我来。” 月无双见安文夕走远,从草丛中起了身子,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撇撇嘴道:“我一猜准是那江向晚看到喆哥哥和夕姐姐和好,感觉自己没戏了,所以就出来捣乱了,整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把喆哥哥勾走!” “同意。”袭匀点了点头。 月无双和他击了一掌,这么长时间来,两人首次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彼此会心一笑鲎。 月清绝无奈的看了二人一眼,从腰间抽出羽扇来,摇着扇子走远。 安文夕和北宫喆背驰而去,转身去了别院的西厢房,而西厢房相对主院倒稍有些冷清了。 原本长满杂草的院子里刚刚被人开辟出了一条小径,厚重的木栅栏已经残败不堪。 “公主,这是陌姑姑住的院子。” 安文夕点点头,“我去看看陌姑姑。” 推开重重的木栅栏,绕过青石小路,视线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竹林前,陌姑姑白衣翩飞,白发如雪,银丝轻扬,落日余晖在她的发顶晕出一圈微黄的光圈,她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似乎在这里等了她许久一般。 “陌姑姑。”安文夕微微颔首。 “你来了。”这一声分外沧桑。 “我来看看陌姑姑,自从那日未央宫一别,多日不见。” “陌姑姑这些日子来都待在西楚?”欢凉忍不住问道。 “想必陌姑姑是随着北宫喆来的西楚吧。” 陌姑姑眸光在欢凉脸上停住了一瞬,然后看了眼安文夕,淡淡勾唇,“你说的不错。” 她的脸上依旧戴着在未央宫之时的人皮面具,只是却比那时更显苍老,随着她的轻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陌姑姑如今身体如何?” “左右是内力没了,死不了。” “陌姑姑不让我们进去么?” “呵……本宫倒是忘了你如今怀有龙嗣,不宜久站。”陌姑姑神情淡漠,而话中的语气却似讥似讽,令人听着不由得皱眉。 “陌姑姑,我家公主来看望你,不是听你冷嘲热讽的。”欢凉声音渐冷,她一开始都不喜陌姑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纵然她是北宫喆生母又能如何? “欢凉!”安文夕剜了她一眼,对陌姑姑道:“欢凉一向心直口快,陌姑姑莫怪。” 陌姑姑倒也不放在心上,淡淡道:“进来吧。” 房间内的陈设有些简陋,但是摆放整齐,室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坐吧。”陌姑姑坐了下来,给安文夕倒了杯茶道,“长乐宫一事,本宫欠你一份恩情,本宫记得。” “陌姑姑严重了,只要是未央宫的人,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陌姑姑嘴角淡淡扯了一抹浅笑,“羲和公主是怎样的为人,本宫早有耳闻。不过……” “不过,其实本宫并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对于这样的话,安文夕并不意外,她浅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徐徐放下,抬眸看向陌姑姑。 陌姑姑眉眼之间的凌色渐淡,“本宫并无权干涉他,尤其你现在还怀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本宫也不会多言。” 欢凉抿了抿唇,将头扭去一旁,什么叫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多言? 安文夕勾唇一笑,“陌姑姑打算何时与他相认?” “以后再说吧。”陌姑姑眸光深远,半晌,转眸看向安文夕道,“你可知他中了忘情蛊?” 安文夕点点头,“知道一点,但凡中了忘情蛊之人,必然活不过三年,待他记忆全部遗失之时,就是死亡之际。” 陌姑姑脸上浮现了一抹浅浅的惊讶,没想到她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是他告诉她的? 对于忘情蛊,她再清楚不过,当年北宫懿第一个就是忘记了她,他中蛊不过一年,性情大变,六亲不认。而且那一年来,大夏便经历了各种天灾人祸等亡国之兆,之后安莫霖、楚墨轩、慕容雪三人分别自立为皇,一起攻陷了大夏。最后,北宫懿逼不得已在寝殿里自刎。 对于忘情蛊,她早就有研究,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而上次月清绝来找她显然没有告诉她实话。 “看陌姑姑的样子也是知晓的,陌姑姑可有解蛊之法?” 陌姑姑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本宫有解蛊之法,当年北宫懿就不会惨死了。” 安文夕闻言,眼中的希冀慢慢湮灭。也是,这忘情蛊连月清绝都束手无策。 而北宫懿,也就是夏瑜君,她对他并没有多少认识,只是听父皇说他早年确有宏图之志,可惜,后来沉迷于酒色,断送了祖宗江山,成为了千古罪人。 “听 月公子说,他要请月谷主出谷,如今也只能等月谷主一试了。” 陌姑姑摇了摇头,“只怕,那月无痕也没有法子,曹暮烟既然会选择给喆儿种下忘情蛊,自然不会让人轻易解蛊。” 安文夕点点头,表示赞同。 “本宫不管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既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本宫希望你以后可以安分些。不然,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安文夕自然知道这个“安分”何意,只怕她以前刺杀北宫喆的事情陌姑姑一直都放不下,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陌姑姑今日让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本宫让你来,自然不是单单警告你。”陌姑姑手中的茶盏袅袅的升着热气,她却丝毫没有喝下去的意思,在缭绕的水汽中隐约看见她的眸中一闪而逝的恨意,“这是曹暮烟二十几年前撒的网,此时她也该收网了。” “曹暮烟虽然和我父皇母后有过节,但是这并不能掩饰她想谋反的心思。” “没错!”陌姑姑双眸微缩。 “这江山是大夏祖宗先辈留下来的,本宫绝不能看着它断送在一个女人手中!” “陌姑姑想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和聪明人说话,向来不必多费口舌。 “本宫想和你联手,共同对付曹暮烟。” “陌姑姑真是高估我了。” “怎么,你不愿意?” “想要扳倒曹暮烟不难,可是想要清除曹暮烟身后的势力就难了。” “你是说……” 安文夕点头,“这忘情蛊是南昭皇室之物,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而且,曹暮烟的傀儡术也是来自南昭。” 陌姑姑闻言轻垂眸光,半晌道:“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安文夕放下茶盏道:“陌姑姑早点休息。”相信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裙裾逶迤,脚步翩翩,待陌姑姑再次抬眸,安文夕已经走远。 “公主,你这是打算帮助陌姑姑对付曹暮烟那个老妖婆了么?那陌姑姑那样对你,你不要帮她呀。”一出来陌姑姑所在的院子,欢凉忍不住问道,她可不想公主再和这些阴谋势力搅在一起了。 安文夕脚步一顿,“欢凉,你说我就算是委曲求全,那曹暮烟能放过我?” “不能。”欢凉立即摇了摇头,曹暮烟为人阴狠,当初就仅仅因为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就如此对待公主,如今公主又怀了北宫喆的孩子,万一这件事被她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陌姑姑,我不怪她,谁会对一个时刻处心积虑谋取她儿子性命的人有好感?” 欢凉闻言一滞,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她心里不舒服,她看不惯陌姑姑那样对公主啊! “公主,那北宫喆身上所种的忘情蛊怎么办?” “我先陪他三个月,待他忘记我之后,去南昭寻药。”安文夕的声音里泛起了苦涩,嘴角噙着一抹落寞的笑意。 “什么?公主,你疯了么,去南昭寻药?” “本来也打算去南昭找晟哥哥的。” “公主,这不一样!”南昭向来诡秘,南昭皇室更是充满了神秘色彩,公主她知不知道她在冒险啊。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怎么去南昭? “好了好了,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东院琉璃阁。 江向晚被困在了房间内,此时她的双手手心之中长出了长长的枯藤,顺着筋脉爬满了整个手臂,一直攀至她的双颊。面目狰狞,双眸泣血,额头上爬满了蛇蔓花纹,如枯藤般的东西在皮肤下面乱窜。 她颤着双手覆到双颊之上,摸到皮肤上面的隆起,立即吓得缩回了手。 “镜子呢,镜子呢?” “啪——” 江向晚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一把将铜镜扫落在地,急急后退,不可置信的抱着头,拼命的摇头道:“不,不,这不是我,不是我!”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太恐怖了! “啊!”江向晚仿佛是受不了刺激一般变得暴躁不堪起来,将身边摆放的东西一股脑掀翻,所经之处,狼藉一片。 “给我血,给我血!”蓦地,江向晚眼底的血色又深了几分。 片刻,她的眸色突然凌厉起来,“曹暮烟,我要杀了你!”当初那老妖婆帮她入魔之时,可没有说魔性会发作!而且,她的魔性发作之时,会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她不仅失去了的半条灵魂,就连剩下的性命还得需要鲜血维持,此刻她好恨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没有良心 “啪——” “砰——” 北宫喆离得老远就听到了江向晚屋内的动静,脚下的步子越加的急切起来。 “她这是第几次出现这种情况的?” 雪嫣反应过来北宫喆在和她说话,忙应道:“回……回皇上,小姐这样是第一次。鲎” 北宫喆刚到江向晚房前,青玄立即抱拳道:“皇上,属下怕江小姐伤人,所以才……” “朕知道了,打开门吧。褴” 房门被打开,入目是一片狼藉,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而江向晚此时蜷缩在角落里,将脸颊埋在了臂弯里。 北宫喆眸光一敛,轻声道:“晚儿。” 江向晚听到北宫喆的声音,蓦然抬起头来,脸上浮现一抹惊喜。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用衣袖将自己的双手遮盖起来,一把捂着自己的脸,大吼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她现在那么丑陋吓人,怎么能让喆见到呢? “晚儿,别怕。”北宫喆慢慢向她靠近。 “别过来,求你!”江向晚转过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背对着北宫喆。 北宫喆看着她硕硕发抖的身子,心中一滞,走近拉住她的手道:“晚儿,别怕,是朕。” “喆,不要,我这么丑,会吓到你的。”江向晚死死咬住下唇。 “朕不怕,晚儿不丑,来,起来。”北宫喆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对上北宫喆略有些柔色的眸子,江向晚咬着嘴角,慢慢放下了捂着脸的衣袖道:“你看,吓人么?” 北宫喆看着她脸颊上密布的蛇蔓纹路,泛血的双眸,轻轻道:“不吓人,晚儿不吓人。” “喆——”江向晚眼眶一湿,再也忍不住扑向了北宫喆的怀抱。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轻声的对她说过话了?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渐渐压下她内心的暴躁,一如小时候那样令她安心。 她六岁之时,因为将教她女红的绣娘气走,被娘亲骂了一顿,关在了院子里,不许别人看她,是他偷偷地翻墙来找她。 “喆哥哥,我才六岁,娘亲就逼着我绣花,可是我不喜欢绣花。”她那时委屈的抹着眼泪。 “别哭了,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他拉着她的手轻言软语,从背后拿出来给她带来的好吃的。 “还是喆哥哥对晚儿好。” “晚儿若是学女红,不如将你绣的第一件东西送给我保存,等将来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当作嫁妆。” “不要学,晚儿不要学女红。” 她十岁之时,跟着季将军学习剑法,却不小心将自己的手臂划伤,也是他一把撕下身上的衣服给她包扎伤口。 “晚儿,你坐。”北宫喆递给她手帕道,“擦擦吧。” “喆,你没有嫌弃我,真好。” “这是曹太后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喆……”江向晚蓦然抬眸,看向对面的北宫喆。 “你身上被植入了魔根,朕问你,这是不是你上次回夏宫的时候,曹太后逼你的。” “是,就是曹太后逼我的,是她偷走了我的半条灵魂,我要杀了她!”江向晚眼底原本渐渐消逝的血红再次汹涌出来。 “晚儿,你冷静一下。”北宫喆握住了她张牙舞爪的双手。 “啊——这不是我的手,我的手才没有这样的怪东西!”江向晚惊恐的看着从她掌心中钻出来的枯藤,双目微睁。 北宫喆扣住了她的手腕,轻探上她的脉搏,一股汹涌着的煞气在她体内肆意游走。 这是南昭极为阴邪的噬魂魔! “喆,救我救我,我不想这个样子,我不想!”江向晚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你先放松,你的情绪越是激动,魔性就越强。” 果然,听了北宫喆的话,江向晚顿时安静下来。 北宫喆倒了杯茶水递给她道:“既然你入魔,你体内的引魂丹呢?” “引魂丹?”江向晚怔怔的看着北宫喆,“难道你此行是来给我要引魂丹的?” “你现在也用不着引魂丹了,将它给朕。至于你入魔这件事,朕会想办法的。” 江向晚痴痴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来看我的,你有了安文夕,怎么还会想起我?我真是傻。” 半晌,她倏地站了起来,看着北宫喆期期艾艾道:“你明明记得我的生辰,可是却没有给我送生辰礼物。北宫喆,你没有良心!”说到最后,江向晚咆哮声音里带了丝哭腔。 她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而他却对她不闻不问,这不公平! “晚儿,你的生辰礼物,在夏宫。” “你说的,是真的?”江向晚双眸迸出喜色,一把握住了北宫喆的手,顺势靠在了他的怀中,眼底的余光有意无 意的瞥向房外。 “是真的。”北宫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江向晚的房门未关,安文夕立在门外,将里面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欢凉双眸泛着怒气,这北宫喆明明就已经和公主言归于好了,还到处拈花惹草! “瑾淑妃娘娘……” 安文夕看了眼有些为难的青玄道:“我在外面等他。” “晚儿,朕问你,引魂丹呢?” “引魂丹被曹太后取走了。” “什么?”北宫喆眸光敛尽,放在江向晚肩膀上的手陡然发力。 “喆,你弄疼我了。”江向晚揉着肩膀有些不悦道。 “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你果然还是为了引魂丹而来!”江向晚拉住北宫喆的袖子,“不要走,喆,不要走。” “晚儿,朕让月清绝来给你瞧瞧。”北宫喆眼底的余光扫见了门口的那一抹红色的衣角。 “你就是想去找安文夕对不对!”江向晚的眸光狠戾,眼底血红一片,刚刚消退下去的蛇蔓纹路肆意的攀爬着,瞬间遍布了她的整张脸,一条条枯藤在皮肤下面发狠的涌动着,似乎要破肤而出一般。 “给我血,给我血!求求你,给我!”江向晚面目狰狞着朝北宫喆扑来。 北宫喆黑瞳骤缩,拿出一把精致的短刀迅速的划过他的手腕,结了一碗鲜血,递给了江向晚。 看来她以后要依靠饮血而活了,北宫喆眸光渐深。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北宫喆心中划过一抹不忍,当初那个明媚纯真的晚儿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江向晚喝完了血,激愤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怔怔的看了眼北宫喆,脸上浮起一抹喜色,惊讶道:“喆,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刚才的一切她都忘了么? 江向晚刚刚起身,蓦地向身后倒去,北宫喆立即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将她放在榻上。 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月清绝摇着羽扇走了进来,看到江向晚脸上还未消失的蛇蔓,忙收了羽扇,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入魔,噬魂魔!” 月清绝顿时敛尽眸光,只听北宫喆道:“你看看她身体可有什么受损,回头告诉朕。” “哎哎哎,你就这么走了?”月清绝愤愤道,他现在真是后悔,没事跟来瞎凑什么热闹啊! 北宫喆走近那抹红色的身影,抿了抿嘴角,“夕儿,走吧。”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送到了眼前。 安文夕这才转过身来,其实她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看着他一如往常冰冷而略带温柔的眸光,她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北宫喆嘴角慢慢扬起,“你有孕在身,怎么不先回房。” “我有些不放心,来看看你。” “你对朕不放心?” 瞥见他眼尾的狡黠,安文夕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皱起秀气的眉头,半嗔半怒道:“我就是对你不放心,怎样?” “呵呵……”看着她略带俏皮的双眸,北宫喆浅浅低笑。 “承认吃醋了?” “是啊,现在有孕在身,总想吃点酸的。” “看来你肚子怀的是个小皇子了。” 安文夕打掉他欲伸到小腹上的咸猪爪,开口道:“她的情况如何?” “噬魂魔。” 对了噬魂魔,安文夕曾经在一本志怪的话本上提过,来自南昭。 “曹太后身上也是种了此魔,你说,会不会是曹太后将体内的魔种分给了江向晚一半。” 北宫喆淡淡点头,“朕也是如此猜测,刚才晚儿说曹太后取了她一半灵魂。” 北宫喆和安文夕刚刚回到景泉宫不久,还没有来得及用晚膳,青玄急匆匆从殿外赶来,脸色凝重道:“启禀皇上,陌姑姑不见了。” 安文夕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 北宫喆厉声道:“立即去找!” 青玄领命而去,安文夕忙对北宫喆道:“我怕陌姑姑去了南昭!” 北宫喆眸光微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个人竟然想去南昭为她寻解药! “夕儿,你先用膳,朕去去就回。” “我和你一起去。”安文夕握紧了他的手,眼底的坚定不容拒绝。 “好。” “等一下,我们先去陌姑姑的院子看看也不迟。”也许,也许陌姑姑并没有去南昭呢,毕竟陌姑姑是个有分寸的人,做事不会轻举妄动。 北宫喆和安文夕来到陌姑姑的院子时,她的房间一片漆黑,就连院子里也没有掌灯,安文夕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母子相认 就在他们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陌姑姑提着一只灯笼朝他们走来,手里还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到他们二人,眼中掠过一抹惊讶。 安文夕顿时心中一松,轻声道:“陌姑姑。褴”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陌姑姑进了房间掌了灯,安文夕这才发现陌姑姑鬓角微湿,银白的发间还有些细碎的草叶,就连脚上也沾了一层泥巴,显然是出去了许久。 “都坐吧。”陌姑姑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 一旁的火炉子上面烧着的水壶正呲呲的冒着热气,陌姑姑不紧不慢的取下水壶,泡了茶,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万分,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舒服。 “这是明前龙井,你尝尝。” 安文夕心中一惊,没想到陌姑姑将他的喜好摸得如此清楚。 北宫喆看着面前升腾着热气的茶水,轻垂着眼眸。 半晌,头顶传来陌姑姑略显沧桑的声音道:“怎么,本宫给你泡的茶你还喝不得了?鲎” 北宫喆没有再看那茶,一把拉住安文夕的手道:“夕儿来,跪下。” 安文夕顺从的跟在了北宫喆身后,跪在了他的脚边。 “孩儿给母妃磕头。” 瞥见一旁的安文夕微微发愣,北宫喆对安文夕传音入密道:“还愣着做什么,朕的母妃就是你的母妃。” 安文夕抿了抿唇:“给母妃磕头。” 陌姑姑蓦然一惊,看着地上叩头的二人,眸光越发的柔和,连一向清冷的眸子也有了些湿润,不由得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她这辈子也没有想过还有今日这一幕。 “都起来吧。” 看着北宫喆俊美无斯的脸庞,陌姑姑的眼眶再次湿润,喃喃道:“真像,真像。” “接下来,母妃有什么打算?” 许是北宫喆多年养成的孤冷的性子,即使关心的语气也略显得冷淡了些。 不过,陌姑姑根本不在意这些,擦了擦眼角,“本宫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以后只想图个眼前清净。” 看来陌姑姑是不会回夏宫的。 “儿臣在承安远郊,购置了一处别院,不如母妃去那里安养身体。” “不必如此麻烦了,母妃自己有去处。” “也好。” 母子二人都是如此清冷的性子,一时间突然静了下来,安文夕扯了扯北宫喆的衣袖道:“我们今晚不如就在陌姑姑……母妃,这里用晚膳吧。” “好。” 陌姑姑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眸光中多了一抹淡淡的感激,虽然儿子和她生疏,如今她也满足了。 席间,三人都安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北宫喆亦是沉默的为安文夕和陌姑姑二人夹菜,安文夕正吃着饭,突然胃里一阵翻涌,忙立即放下筷子,捂住了嘴。 “唔”她匆忙起了身子,跑到了院子里,不受控制的狂吐了起来。 看着北宫喆眉宇之间的担忧,陌姑姑淡道:“她这是孕吐,你不用担心。” 北宫喆微微点头,脸上的担忧未减,“儿臣去看看。”说完身形一闪,便掠出了房门。 “夕儿,你怎么样?”北宫喆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安文夕擦了擦嘴,轻挽黛眉,“还好,就是胃里有点不舒服。” “喝点水,漱漱口。” 安文夕压下胃里的不适,扶着北宫喆的手微微站起了身子,“走吧。” 晚膳完毕,安文夕和北宫喆也没有多留,起身和陌姑姑行礼告退。 陌姑姑拿来一些带着露水的药草递给北宫喆道:“将这些三青草带走吧,三青草别名续情草,希望对你中的忘情蛊有帮助。” 这正是陌姑姑刚才回来的时候手中所拿的那把药草,刚才她出去了那么久…… 北宫喆眼底多了抹温柔的眸光,“多谢母妃,我们先告退了。” “等一下,你在外面等我。”安文夕转眸对北宫喆道。 “好。” 北宫喆一走,安文夕上前一步,看着陌姑姑道:“不知陌姑姑打算去哪?” 陌姑姑眉眼间的柔和渐渐淡去,声音有些发冷,“他是让本宫认了你,但是你还没有资格干涉本宫的自由。” “我只是想劝陌姑姑一声,南昭不是好去的,希望陌姑姑多加思量。”说完安文夕微微福身,“夕儿告退。” 陌姑姑眸光渐深,若有所思的看着安文夕的后背。 “走吧。”安文夕走过去挽住了北宫喆的胳膊,北宫喆握住了她的手,没有过问她和陌姑姑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 二人相携而走,仿佛是踏着经年岁月一路走来。 北宫喆和安文夕回到景泉宫已经是亥时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上榻歇息,由于安文夕如今有孕在身,北宫喆每晚都是抱着她入睡, 倒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看着北宫喆手腕上刚添的新伤口,安文夕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半晌摸了摸她放在枕头下面的玉镯,半垂眸光。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有些想父皇了。”安文夕浅浅勾唇。 “再过几日,咱们就回承安。”北宫喆一掌熄灭了摇曳的灯光,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道,“睡吧。” 第二日一早,二人一起用了早膳,北宫喆嘱咐了她好心养胎,并交代了欢凉好生伺候,便抬脚去了月清绝那里。 欢凉给安文夕端了药,看着已经走远的北宫喆,撇了撇嘴道:“公主,那个北宫喆一定是找月公子商量江向晚的事情了,他也不是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安文夕淡淡勾唇,说实话她没办法不介意他和江向晚,就如他没办法不介意她和楚君昱一样。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信任,对于他的行为,她会选择尊重。 “好了,我还不吃醋呢,你倒先吃起醋来了。” “公主骗不了欢凉,你明明是在意的,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坐着发呆了。” 安文夕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盈绿的碧玉手镯,用锦盒装好,塞到袖兜。她咬了咬唇,有些事情也该彻底说清楚了,她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 “走吧。” “公主,你这是?” “去见玉公子。” 暖仪殿内,一尊小巧精致的玉鼎内正袅袅的升腾着龙涎香,令人一阵安神。 不远处的矮几上,两个冠美绝伦的男子各执一棋。白衣如雪,紫衣魅惑。一白一紫,宛若两尊谪仙,一个冷尊傲然,一个慵懒邪魅。 楚君昱似笑非笑对着对面的男人道:“夏皇,该你了。” 楚君昱的白棋此时已经被杀掉了一片,而他身形岿然不动,不起波澜的脸上带着凌然自信。 半晌,北宫喆执起一枚白子缓缓落下,楚君昱顿时脸色一变,半晌嘴角噙起一抹浅笑。 这个男人果然腹黑,不论是谋略还是布局,都和她如出一辙,甚至比她更会布局,几乎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而又不令人发觉他的目的。 “你输了。”北宫喆淡淡道。 楚君昱不再看一局残局,看着北宫喆清冷的眸光道:“她的棋你教的?” “不是。” 安文夕的下棋手法十分诡谲,令人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她早就布好的陷阱之中,而北宫喆的棋艺则更显霸气。 “朕认输。”楚君昱勾唇道,他的棋艺向来不好,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突然,暗影走进殿内,贴在楚君昱耳边说了几句,楚君昱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打量了北宫喆一眼道:“让她进来吧。” 安文夕进殿后,看到一袭白袍的北宫喆,眸中掠过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朕为何不能在这里?” “我以为你去找月公子了呢。” “楚皇盛情邀请,朕怎能拒绝?” “胭脂过来坐吧。”楚君昱微微一笑。 听着楚君昱特别的称呼,看着他一脸的温柔,北宫喆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眸光转向安文夕,声音微冷:“夕儿,怎么来了?” “我……”安文夕顿时哑口,明明没什么,为什么看着他深邃的眸光,她顿时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我也是来找玉公子下棋的。”安文夕翩然落座,没有半分刚才的窘迫。 听到她叫楚君昱为“玉公子”,北宫喆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若是想下棋,朕也可以陪你。” “咳咳,暗影,上茶。”楚君昱以手掩唇咳嗽了两声。 暗影暗暗叫苦,他是暗卫,不是婢女呀。 “楚皇嗓子不好?这是病,得治。” “噗——”听到北宫喆冰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安文夕忍不住笑了出来。 楚君昱邪邪一笑,“夏皇说的是,朕待会就去月公子那里讨个方子。” “朕也要去月清绝那里,不如一起去。”北宫喆显然没有放过楚君昱。 安文夕咬了咬下唇,不动声色的在北宫喆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眼底的余光狠狠的看向他。 这个小气的男人! 北宫喆一把捉住了安文夕的小手,安文夕顿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得拿眼剜着北宫喆。 北宫喆顿时心情变好,一手握着安文夕的手,一手颇有闲情逸致的端起面前的茶盏,淡淡的看着上面飘着的零星茶叶,丝毫没有喝的意思。 楚君昱看着二人之间亲密的小动作,眸光流转一抹不易察觉的黯光,转眸看向安文夕道:“胭脂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语气仍然带着惯有的温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陪朕一年 安文夕拿眼看向身侧的北宫喆,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朕还有事,先走一步。”北宫喆右手一翻,狠狠的在安文夕手心捏了一把,警告意味十足。 安文夕吃痛的略皱了黛眉,不由得暗自咬牙。 “胭脂,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文夕温温一笑。 “你今日来……鲎” 安文夕从袖子中取出一方锦盒递给楚君昱,她抿了抿唇道:“对不起,这手镯的寓意我很清楚,所以……” 楚君昱未接锦盒,眸光顿时一黯。 “玉公子……” 楚君昱嘴角噙起一抹苦笑,无奈道:“你有多讨厌这个镯子?朕送你三次你还回来三次。” 安文夕听着楚君昱无奈的口气,心中一滞,半晌道:“至于那柄玄冰骨扇,你是给凤轻歌的,我就收下了。而这碧玉镯子,你给的是安文夕,所以我不能收。” 楚君昱嘴角的笑意凝住,她拿他当知己,只接受他对她的友情,而不接受他对她的男女之情。 她说的真挚,而他的心却一点点苦涩起来。 “既然你只接受朕送给凤轻歌的东西,那么朕将这镯子送给凤轻歌。” “你——” “胭脂先别急着拒绝。” 楚君昱指尖摩挲着杯沿,黑瞳变得深邃,“胭脂可知道南昭太子华宇单?” 安文夕点点头,虽然南昭和其他诸国相对隔绝,可是这位南昭太子雄才大略,少年成名,在九州大陆上还是颇有盛名,安文夕早些年就听闻过他。 不过,楚君昱怎么好端端的提到了南诏太子? “那胭脂可知道华宇单十八岁之时,娶了一位太子妃,三年之后,那太子妃不知为何突然暴毙?” 安文夕摇了摇头,这她就不知晓了。 “据说那华宇单倒也是个痴情种子,一心想要复活他的太子妃,这四年来,华宇单派了不少死士前往中原寻找千年龙魄。” “这个我更是没有耳闻。” 这件事她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看来她以前对这外界的事情关注的还是太少了。 “这本就是秘辛,你不知道也正常。” 既然是秘辛,楚君昱却打听的如此清楚,想必他也花了不少力气在南昭安了暗桩吧。 “胭脂可知当日你与我在恶龙潭夺下的千年龙魄现在何处?” 看着楚君昱淡淡噙着的笑意,安文夕蓦地一惊,“难道在你这里?” “胭脂果然聪明。” “那慕容清既然敢来我西楚,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全身而退!” “玉公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胭脂不明白朕的意思?” “玉公子不妨直言。”安文夕咬唇,楚君昱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她拿千年龙魄和华宇单交换,就有可能得到忘情蛊的解药。可是,看他的样子,并没有打算将千年龙魄相送。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提点她? “只要胭脂答应朕一个请求,朕就将千年龙魄送给你。” “什么请求?” “入楚宫陪朕一年!” 什么?安文夕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君昱。 “朕也不逼你,你先回去好好考虑。至于这碧玉手镯,你先收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遣人将这手镯送到盛京。”楚君昱淡扫了眼桌上的锦盒。 安文夕怔怔的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她可是都怀了北宫喆的孩子了啊,难道他不在乎朝臣百姓的指责么?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安文夕收了锦盒,却感觉那方小小的锦盒拿在手中似有千斤重一般。 欢凉见她出来立即迎上去,看了她一眼担忧道:“公主,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对。” “没事,走吧。” 景泉宫的偏院里,北宫喆负手而立,瞥见了在一旁捣药的袭匀,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小师妹吃的药,还有你的药,哪副不是本公子亲自煎得?”袭匀不以为意的撇嘴。 北宫喆的眸光从他脸上掠过,然后径直绕过他,走到月清绝身边,一撩衣袍,翩然落座,翻飞的衣摆勾勒出优雅。 “你不是去和楚君昱下棋了么,怎么来了我这里?” “夕儿去了,朕就回来了。” “什么?”月清绝和袭匀皆难以置信道。 “你没毛病吧?”袭匀眉头皱了一半,被北宫喆冰冷的眼神冻得一个机灵。 月清绝拉着北宫喆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八卦了一遍,最后撇撇嘴道:“这么说来,你自个儿来了我这里,把你媳妇儿留在了你的情敌那里。” 北宫喆点了点头,算是吧。 月清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 北宫喆道:“你不知道,那楚君昱看到安文夕眼睛都放光了,你倒是放心。” “楚君昱是个君子,更何况,他们之间不过是朋友罢了。”北宫喆淡淡道。 在这一点上,安文夕从不干涉他,他自然不会去限制她的自由。吃醋是真的,但是自从那个误会让他们彼此折磨了那么久,他现在更多的是选择对她信任。 月清绝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拉着他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对情敌的防范意识,看着北宫喆越来越黑的脸色,他终于识趣的闭上了嘴。 最后,撇撇嘴道:“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可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半晌,北宫喆幽幽道:“你不整天和你的情敌如胶似漆么?”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打量了眼一旁的袭匀。 “切,谁和他如胶似漆。” 听到二人异口同声的声音,北宫喆淡道:“不错,连默契都有了。” “谁和他有默契!” “我说,贱人袭,你能不能不要学本公子说话?” “明明是你学的本公子,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北宫喆不耐的按了按太阳穴,看着即将要掐起来的二人,沉声道:“朕不是来看你们掐架的!” 月清绝瞪了袭匀一眼,然后看向北宫喆道:“说吧,今日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那日你为晚儿把了脉,她现在身体如何?” “目前就身体来看,并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而且功力进展神速。” “别的呢?” “除了脾气暴躁点,每个月需要靠人血而活外,她现在的状况挺好的。” “你可知她现在是半魂人。” “半魂人?”袭匀惊道。 北宫喆微微点头,“只怕是因为晚儿没有心脏,所以曹太后才只取了她半条灵魂。” “那你的意思岂不是江向晚拥有心脏,就可以摆脱半魂人的身份,也就是……” “嗯。”北宫喆发出一个音节来。 半晌,月清绝突然惊坐起来,“目前看来只有安文夕的心脏最合适!她的血脉里融了千年龙魄?” “北宫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取了夕儿的心脏救你的青梅竹马?”袭匀怒。 “别忘了,夕儿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你先冷静一下,他没说要这么做。”月清绝劝道。 “那他是什么意思?” 北宫喆看也未看袭匀,对月清绝道:“你去找一颗类似夕儿的心脏。” 月清绝一阵叫苦,“你说找就找啊,九州之大,我给你去哪找?” “三个月后,朕要结果。” “把左言交由我差遣!”月清绝咬牙。 “好。” 月清绝提醒他道:“那个,这三个月内,你提放着点,别一不注意,江向晚就自个儿对安文夕下手了。” “朕知晓。” “其实吧,那江向晚心眼并不太坏,只是比较执着,又容易走极端而已。” “心眼不坏?都坏的滴出来水了好不好!”袭匀立即跳脚。 北宫喆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一会别忘了给夕儿送药!”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门。 袭匀看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太讨厌了!”真是看他不爽啊! “我表示同意。”月清绝叹了口气。 “若不是看在我未来小外甥的份上,我才不会忍着他。” “噗,你不忍他,你能打得过他?” “好像是不能。” “打不过还废话什么?” 袭匀炸毛道:“老子打不过他,但是打得过你!” 琉璃阁内的院子里,江向晚有些呆滞的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姹紫千红的海棠噙起苦笑。 雪嫣对着来人道:“惊大人,小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都怪怪的,奴婢也不敢和她说话。”那日的记忆太过恐怖,直至今日,雪嫣都不敢靠近江向晚。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江向晚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头也未抬,“你来了?” “晚儿。”惊魂挨着她坐下。 “你不怕我么?”江向晚目光有些呆滞。 惊魂没由来的一阵心疼,“我不怕。”他和她一路从承安到济州,再到幽冥山,早就发觉了她的异常。 这个傻丫头,竟然为了那个抓不住的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我是妖怪呀,我真的很可怕,就连雪嫣都躲着我,躲着我!”她变得痛苦起来。 “晚儿,你不是妖怪,从小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仙女。”惊魂握住了她的手。 好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慰一般,江向晚靠在了惊魂的肩头低低的啜泣起来。 “擦擦吧。” 半晌,江向晚没有接惊魂递来的手帕,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方帕道:“这是你上次给我的,我……我早就洗干净了。” 惊魂心中一滞,拿起她手中的帕子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又有喜了 “谢谢。”江向晚抿了抿唇,飞快的将惊魂手中的帕子攥在了手中,“我下次洗干净再还你吧。” “好。”惊魂的手蓦地一僵。 “惊魂,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的药我放里面了,别忘了喝药。”惊魂起身看了眼一旁的食盒。 江向晚眼眶一酸,微微点头,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感动峻。 惊魂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皇上中了忘情蛊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忘情蛊?鲫” “看来他真的没有告诉你。”惊魂喃喃道,再次想起那个人曾对他道,“若是朕有什么意外,晚儿就托付给你了。” 江向晚倏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忘情蛊?” 看着她激动的神色,惊魂微微垂眸道:“没什么,月公子已经为皇上解过了,你不必担心。” 江向晚稍稍放下了心来,慢慢做回石凳上,月清绝的医术她自然是相信的。 安文夕回到景泉宫的时候,北宫喆已经回来一会了,安文夕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睡一会。” “睡吧,晚膳的时候叫你。”北宫喆一向清冷的眸光变得柔和。 谁知,安文夕起身之际,袖兜里的锦盒直接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里面的碧玉手镯蓦地滚了出来。 安文夕心中一惊,来不及看北宫喆的脸色,直接弯腰去捡,比她更快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地上的碧玉手镯捡了起来。 北宫喆打量着手中泛着盈盈绿光的手镯,眸光一沉,黑瞳变得分外深邃。 “我……”安文夕小心的瞥了眼北宫喆的脸色,可知道,那次在凤青轩,北宫喆直接从她手上摘下来这碧玉手镯扔给了楚君昱。 “我大夏不缺这些东西。”他那霸道中夹着愤怒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北宫喆将地上的锦盒一并捡起,将碧玉手镯放进了里面,然后将锦盒递给她道:“既然是他送你的,你就收着吧。” 安文夕脸上顿时扶起一抹惊讶。 北宫喆不禁低笑,然后眸光轻柔,紧紧锁着她,“朕信你。” “北宫喆。”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锦盒,如果当初他也能这么相信自己的话,该有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你肚子里还有朕的种,朕怕什么?”北宫喆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细密的吻接踵而至,北宫喆微微托着她的头,在她的樱唇上浅尝辄止,一点点的溜进她的唇内。 “唔不要……”安文夕身后后仰,躲避着他的长驱直入。 他的霸道让她不容拒绝,更令她避无可避。 “夕儿……”北宫喆浅浅低吟,面前的小人,令他忍不住去品尝,忍不住攫取她的美好。 “别,这是白天。” 北宫喆含着她的樱唇道:“朕只不过是想亲亲你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北宫喆话音一落,安文夕的脸颊陡然变红。 “咳咳……”月清绝看到这火辣的一幕,脸色浮现一抹不自在。 “哎呀妈呀,哥,咱们来的可不是时候,要不咱们待会再来吧。”月无双吐了吐舌头。 “放开”安文夕用胳膊抵着北宫喆,被人看到了,简直要丢死人了! 北宫喆紧紧的将她禁锢在怀中,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来人,意犹未尽的在她的唇畔流连一瞬,这才松开了她,脸上再次回复惯有的冷若冰霜,淡淡开口道:“不会敲门么?” “门……没关。” “你们怎么来了?” “咳咳,我说,你们就算是再把持不住,好歹留到晚上。更何况,请考虑一下她肚子里孩子的感受好么?” “哥,你说的太直接了,委婉点嘛。” “这事委婉不了。”月清绝撇嘴。 安文夕收拾好脸色,双颊上浮现的绯红也渐渐消退,看着月清绝和月无双手中端着的药碗问道:“不过是送药,让袭匀来就好了,你们何必亲自来一趟。” “这可是息子魂殇的解药,本公子不亲自来,怎么能解得了呢?” 月无双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了小几上,安文夕这才发现她手中端着的药碗中,药汁澄澈,泛着淡绿,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以为是上好的雨前茶。 “来吧,是你自己来,还是本公子来?”月清绝看了北宫喆一眼,从药箱里取出一支又粗又长的银针,里内中空,形状类似针管。 “这是?”安文夕忍不住问道。 “息子魂殇额解药如今还需最后一味药,心头血!” “心头血?”安文夕一把拉住北宫喆的手,摇头道:“不要,北宫喆不要!” “夕姐姐,没事的。” “你放心吧,曹太后可以利用你的心头血操控你,那是因为她会用傀儡术,而如今就不同了。” “那就是说他没事了?” “有事,怎么会没没事,取心头血疼着呢!”月清绝一本正经道。 “喆哥哥不怕疼的,夕姐姐你就放心吧,还是早日将你身上的息子魂殇解了吧。”月无双补充道。 北宫喆接过月清绝递来的银针,一把褪下去了外衫,月无双立即转过了身去。 半晌,北宫喆露出白皙精瘦的上身,将手中的银针至于心口之处,缓缓将针头推了进去。 安文夕握着他另一只手的力道不由得加大,双目紧紧盯着一寸寸深入心口的银针。 月清绝神情闲淡,转过身去,不知道从药箱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全部放进了药碗中,原本淡绿的颜色渐渐变黄。 半晌,他抬眸对北宫喆道:“要取满满一针管血。” 北宫喆仍旧慢慢的推着针头,仿佛是为了让血液好渗入到针管之中似得。他目光依旧清冷,眉头也微皱一下,好像根本不是在取自己的心头血一般。 终于,北宫喆不再推动,而是原处旋转了一圈,此时,整个银针几乎全部没入北宫喆的心口。 北宫喆倏地一下将银针拔出,“嗖——”一股鲜血顺着针管蓦地喷出。 “趁新鲜,赶紧放里面。”月清绝催促道。 此时银针里面已然灌了满满一针管的鲜血,北宫喆身子一颤,抬手将银针的鲜血全部注入到药碗中。 “北宫喆……” 北宫喆淡锁眉头,因为注入了鲜血,药碗之中淡淡的黄色变成了红色。 “还愣了做什么,赶紧喝了吧。”月清绝扫了眼安文夕,要知道他为了配好这息子魂殇的解药可是煞费工夫。 “北宫喆,你怎么样?” 心头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取得的! “夕儿,真没事,来喝药。”北宫喆眸光渐柔,伸手端起了小几上的药碗。 入口是一股淡淡的血腥还夹带着一抹淡淡的苦涩,还有一丝几乎要被淹没的清香,安文夕还是第一次喝这么怪味道的药汤。 月清绝这边已经利落的给北宫喆处理好了伤口。 饮尽最后一口药汁,安文夕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白瓷碗径直从手中滑落,身子往后倒去。 “啪——”安文夕手中的药碗被摔的粉碎。 “夕儿……”北宫喆一把抱住安文夕,不悦的皱眉,“她这是怎么了?” “喆哥哥,你不要担心,哥哥说这是正常现象。” 月清绝点头,“这药本就气势过强,所以才让你用你的心头血压一压。你放心,她睡一觉就没事了。” “好,她若是有什么事,朕就将你扒干净了扔到大街上!” 月清绝咬牙,“北宫喆,算你狠。” 他辛辛苦苦配药,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到头来一句感激没有,换来的全是威胁! 月无双鄙视道:“哥,你太弱了!” “哼,你以为我愿意么?”他用嘴皮子说话,而北宫喆用拳头说话,这有可比性么? “夕姐姐要休息了,咱们走吧。” “走!”月清绝冷哼。 月无双挽上月清绝的胳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约了欢凉在海棠树下。”然后对他挑了挑眉。 “哥,不用谢我。” 月清绝拍了拍月无双的肩膀,迫不及待的扛起了药箱。 北宫喆将安文夕平放在了榻上,扯过被子为她盖上,右手慢慢覆上了她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从初识于七杀阵,到如今她能安静的躺在他的身旁,他们之间已经走过太多太多的心酸苦楚。 北宫喆想到这里,脑袋里蓦地一阵空白,为什么他现在只记得他将她从七杀阵中救了出来,而不记得那次在七杀阵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呢? 难道现在就开始遗忘了么,看着她的睡颜,北宫喆脸上浮起一抹苦涩。 半晌,青玄悄无声音的进入殿内,来到北宫喆身侧,抱拳道:“皇上,左言那里有消息了。” “人呢?” “已经救回来了,只是已经面目全非了。” 北宫喆眸光一紧,飞快的在安文夕脸上掠过,“无碍,她可以认得出的。” “皇上,那慕容清气数已经尽了,只是被他偷走的传国玉玺……” “朕心中有数,你传书左言,让他带着人去青末山庄。” “是,皇上,夏宫……” 北宫喆眸光微缩,冷哼道:“如今已经是曹太后的天下了?” 青玄不敢接话,立即垂下了头,片刻道:“启禀皇上,曹太后又有喜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想知道 这几日来,北宫喆每日用过早膳就被楚君昱叫走,说是向他请教棋艺,至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安文夕半点不知情。 而安文夕最近被妊娠反应折磨不堪,除了酸的,几乎吃不进东西,人消瘦了不少,急的欢凉团团转。安文夕整个人也懒洋洋的,不愿走动,每日傍晚北宫喆都要拉着她去海棠树下散步。 安文夕斜斜的躺在软榻上,吃着楚君昱送来的杨梅,姿态慵懒极了,欢凉在一旁守着她,看着她吃着酸的要命的杨梅,不觉拧眉峻。 “公主,这么酸的东西,你怎么吃得这么津津有味?我都替你酸。” “我倒不觉得酸,就是觉得有点涩。” “玉公子……不对,是楚皇,对公主真好,现在还不是杨梅成熟的季节,他却不知道从何处给公主搜罗了这么多杨梅。” 安文夕一滞,半晌含住一颗杨梅道:“玉公子的确好,只是……” 安文夕话还未说完,一抹黑影悄无声音溜进了房间,安文夕手中的杨梅骨碌碌滚了下去。 “是你。”安文夕慢慢起身,眼前的男人正是一直待在楚君昱身边的暗影鲫。 “瑾淑妃。”暗影抱拳道。 “私闯本宫寝殿,这就是大楚的待客之道么?”安文夕声音渐冷。 “暗影来得匆忙,还请瑾淑妃多多见谅。”暗影躬身道。 “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临近上巳节,我皇明日启程回京,那件事情瑾淑妃若是考虑好了,今日就去找皇上。” “哦,原来是这件事情,本宫已经考虑清楚了,只是这是你们皇上让你悄悄来告诉本宫的?”安文夕淡淡挑眉,毕竟一个暗卫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这事放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暗影蓦地一窘,“暗影神出鬼没惯了,请瑾淑妃莫怪。” “没事,走吧。”安文夕扯出手帕,优雅的擦了擦手。 “瑾淑妃,我皇此时正和夏皇下棋……” “无妨,本宫也想出去走走。”安文夕此时已经从软榻上起身,搭上了欢凉的手。 安文夕走得很慢,走到离楚君昱所住的暖仪殿不远处的凉亭里歇了下来,平时北宫喆和楚君昱下棋都是辰时多一点的时候才会结束,而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她不妨在这里等着北宫喆出来她再进去。 暖仪殿内,茶香淡淡,热气袅袅。 楚君昱盯着自己溃败的黑子,脸上没有半分失意,反而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北宫喆脸上依旧清冷,半晌,凉薄的唇吐出一句话来,“还要朕接着下么?” “好吧,朕认输便是。” “没想到楚皇有如此耐性。”每局都是输,可是对方却下得不亦乐乎。 “彼此彼此。”北宫喆是棋中圣手,而他却每局必输,他不一样有耐心陪着他下么? “楚皇明日回宫?” “夏皇的消息倒是灵通。” “上巳节要到了,你不能不回宫。”北宫喆淡淡勾唇,他此时不在夏宫,朝堂不知道被曹太后霍乱成什么样子了。 “朕回宫之前,和夏皇做个交易如何?” 北宫喆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看着他嘴角渐深的笑意,眸光微敛。 “朕听闻夏皇再找一颗心脏,一颗合适江向晚的心脏。” 北宫喆眸光敛尽,半晌倏地勾唇一笑,指尖摩挲着杯沿道:“楚皇的消息更为灵通。” “朕这里就有合适的人选,朕打算用这颗心脏和夏皇做个交换如何?” “朕不换!”北宫喆语气骤冷。 楚君昱这只狐狸在计算什么,他心中一清二楚。 对面的楚君昱不怒反笑,“夏皇就不想知道朕想换什么么?” “不想知道!你只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就好了!”北宫喆说着捏起一粒白子,随后一落,楚君昱的棋顿时被困成死局。 北宫喆扫了眼楚君昱,径直起身,“时间不早了,告辞。” “北宫喆,你难道不想听听朕想和你换什么么?” “不需要。”北宫喆扔下这几个字大步流星的出了暖仪殿。 楚君昱看着北宫喆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对身后道,“胭脂何时来?” “一会就到。” 北宫喆出了暖仪殿,远远地就瞧见了凉亭里的安文夕,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夕儿,你怎么来了?”她今天怎么主动出来走动了。 “你和他下完棋了?” 北宫喆点点头,“你找他有事?”他的眉头略皱。 “有事,你回去等我,我去去就来。” 看着她一脸坦然的模样,北宫喆捏了捏她的手心,“去吧,自己小心点。” 安文夕踏入暖仪殿,一股淡淡的龙涎 香萦绕在她的鼻翼,透过重叠翻飞的纱幔,安文夕依旧看见楚君昱峻拔的身形。 楚君昱面前的棋盘早被撤下,他往对面的青瓷盏中添了些茶水,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头也未回道:“胭脂,你来了。” “玉公子。”安文夕坐在了他的对面。 “尝尝刚采摘的明前毛尖。” 安文夕略略点头,“杨梅的事情,多谢玉公子了。” “胭脂客气了,再说朕只送了一次而已。” 一次?那她这么多天来吃的难道是……北宫喆? “朕明天启程回盛京,至于那件事,朕想在临走之前听听你的想法,所以才唐突将你请来。” “我决定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想陪他三个月,等他忘了我之后我再来西楚。”安文夕嘴角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好。”楚君昱抿唇道,他知道她一定会同意的,可是他的心中却更加苦涩。 “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西楚,而这郦城就是先前跟你提过朕的母妃故乡,风景宜人,本打算带你去走走看看,不曾想你如今有了身子……”楚君昱的眸光淡淡扫了眼安文夕的小腹处。 “以后还有机会的。” “经此一别,胭脂在夏宫,多多保重。” 后宫之中,最多的便是女人,他也是生在深宫之中,对于那些女人的手段与阴狠再清楚不过。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这是西楚几种宫廷秘药及对应的解药,你收着,多多小心身边之人。”自从她上次因手炉一事中了醉朦胧之后,他就怀疑在她的身边必有西楚的密探。 他现在虽然查到了,可是却动不了她! 安文夕收了药,跟楚君昱道了谢,听他的语气,好像是知道什么一般。 她浅啜了一口,赞道:“的确是好茶。” “你喜欢就好。” 楚君昱的眸光渐渐炙热起来,安文夕有些不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青瓷盏,起身告退道:“快到午时了,我就不耽误你用午膳了。” “胭脂,那件事你真的决定了么?”楚君昱蓦地拉住了安文夕的手腕,“你可知你会以怎样的身份进宫?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 安文夕脚步一滞,缓缓回过头来,“我知道。” 不就是以他的妃子身份么,反正她早就被人们当做了祸国妖姬,她自是不再在乎名声。 “你,不怕被天下人诟病么?”安文夕反问。 “朕不在乎,朕的江山与女人无关,而胭脂不一样。”楚君昱敛尽妖娆的凤眸,一脸正色道。 “你既然知道这样,为何还要逼我?”安文夕微微勾唇,半晌道,“我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不惧的。” 她说完这一句便跨出了暖仪殿。 徒留嘴角噙着苦笑的楚君昱怔怔的立在大殿之中,微微摇曳的纱幔将他的背影衬得更加萧寂。 胭脂,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朕的苦心,也会明白那个男人的苦心。 朕所做的,没有哪个不是为了你好,那个男人亦是,只不过,那个男人比他幸福罢了。 暗影慢慢掠至楚君昱身后,低声道:“皇上。” “暗影,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启程回宫!” “是,属下明白。” 用过午膳之后,北宫喆便出了门,这几日来,他经常不在景泉宫,安文夕也懒得追究他到底去了哪,又去做了什么。 她正打算歇午觉,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得无法入睡。 “欢凉,你去外面瞧瞧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公主。”欢凉微微给她拉了拉被子。 景泉宫外,雪嫣头发凌乱不堪,一身罗裙也脏的不堪入目,光着脚在景泉宫门口不断地来回踱着步子。 “皇上,让我见皇上,小姐疯了,疯了,哈哈哈哈……”雪嫣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冷不丁的跌坐在地上,接着她就坐在了地上,不断的胡喊一些疯话。 “这人呢,北宫喆不在,就连青玄也不在么?”欢凉皱眉,怎么任由她在这里发疯? 只见雪嫣发疯了般的从地上爬起,向她奔来,然后扑通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道:“瑾淑妃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不想死。” 欢凉立即侧身避开了她,看着雪嫣疯疯癫癫的样子,不由得皱眉,只怕这个丫头已经疯了。 “不好,小姐又来了,她要带我走,我不要走,不要走……” “小姐,求求你不要吸奴婢的血。” 雪嫣一会神经兮兮的摇头,一会拼命的在地上磕头,就连白皙的额头都磕红肿了一片。 “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欢凉忍不住皱眉,这个雪嫣在这里发疯还没完没了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盛京上巳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遇刺客 “北宫喆,那以前我送你的红豆你还留着么?” “自然是扔了,你都不留恋了,朕还留着作甚?” “罢了,扔就扔了吧。”安文夕上前一步,抬眸看着对面的商贩道:“这位小哥,我想买几颗红豆。” “夕儿……” “你既然把以前的都扔了,我再重新送给你便是,你可不许嫌弃这寻常之物。” “不嫌弃。”北宫喆嘴角噙起了一抹浅笑鲫。 安文夕拈起一颗颗红豆,扯过红线,将红豆仔细的串了起来,半垂着眼睑,认真的模样令北宫喆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蕙质兰心的女子。”卖红豆的小哥忍不住称赞道。 北宫喆静静地看着穿针引线的安文夕,连眉梢都沁出了他没有察觉的温柔。 “好了,我给你戴上吧。”安文夕拉过北宫喆的手,将一串红豆戴到了他的手上。 “刚好。” “真丑!”北宫喆眼中含笑,却毫不犹豫的嫌弃道。 “不愿意戴拉倒!”安文夕刚想从他手腕上退下来,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 “朕说不戴了么,朕就喜欢丑的!”霸道的语气令安文夕忍不住勾唇浅笑。 “那你以后都得戴着,睡觉的时候也不许摘下,每当看到它的时候要记得想起我,可不许忘了。”若是这样的话,你是否就不会忘了我呢。安文夕说到最后,语气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北宫喆神情一动,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嗖——”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带着凌冽之气破空而来。 “小心——”北宫喆揽着安文夕,身子蓦然翻转,右手一把抓住飞来的羽箭,转瞬将整支羽箭捏的粉粹。 “皇上,您先带着瑾淑妃离开这里,属下善后。”青玄陡然现身。 “走!”北宫喆足尖轻点,带着安文夕直接从众人头顶掠过。 “喂,你们还没给银子呢?”那个卖着红豆的小哥放下抱拳的双臂,冲着北宫喆和安文夕的背影喊道。 下一瞬,一锭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落在了小哥的摊上。 他们还没有走远,原本热闹的大街中,突然从人群里冒出了几个黑衣人,纷纷亮出了雪亮的弯刀,脚步极快,直逼北宫喆怀中的安文夕。 怎么会在盛京遇到刺客?安文夕略略挽眉,这些黑衣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取她的性命,她自觉不曾在西楚得罪了什么人。 蜂拥而上的黑衣人出手又快又狠,且招招狠戾。 北宫喆眉头微蹙,他自然可以感觉得到来人一心想要取他怀中小人的性命,他一手揽着安文夕,一手持着长剑,右手一翻,长剑横扫,面前的黑衣人的脑袋登时骨碌碌滚了下去,鲜红的鲜血顿时喷洒了出来。 “啊,杀人了!杀人了!”原本拥挤的人潮立即慌乱起来,热闹的盛京长街变得混乱不堪,整个街头狼藉一片。 北宫喆双眸微眯,挥起长剑,再次斩落几颗头颅,一时间鲜血四溅,肉末横飞。 “唔”安文夕闻着浓郁的血腥,胃里一阵翻涌。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略皱的眉头,立即收了长剑,一掌将对面的黑衣人掀翻,然后从衣袖里摸出了一粒杨梅,递到她的唇边。 “夕儿,你怎么样?” 安文夕将杨梅含在口中,这才压下胃中的翻涌,“我还好。” 陌姑姑待在马车内,蹙眉观察着北宫喆那里的情形,忍不住掷出一枚枚毒镖,她现在满头银发,太过引人注目,根本就不能出去。 就算她被困在马车内,她也决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儿子和未来的孙子!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稳稳地落在了马车之上,欢凉和袭匀等人立即将马车团团围住,就在这时,一排黑衣劲装男子突然现身,和刚才的那批弯刀黑衣人交缠起来,来人并未蒙面,为首的人正是暗影。 楚君昱来救他们了! 弯刀黑衣人显然认得暗影的身份,他们扫了眼远处安文夕所在的马车,对视了一眼,不甘心道:“撤!” 北宫喆眸光微敛,沉声道:“青玄,你去!” “是,属下遵命!” 北宫喆揽着安文夕,眉宇之间尽是担忧,“夕儿,还难受么。” 安文夕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淡淡道:“走吧。” 马车轻摇,远离了这一片血腥。 过了片刻,青玄回来复命道:“启禀皇上,属下该死,让他们给逃走了!” “无妨,这件事想必楚君昱会给我一个答案的。”更何况,他隐约可以猜到一点。 云庙祭祀祈福之时,楚君昱始终拉着一张脸,他身侧的月紫琼妆容精致,盛装吉服,高贵雍容。 “请皇上上香。”下方的国师执了香递给楚君昱 ,而楚君昱仿佛在静静地思考什么,压根就没有听见国师的话。 “请皇上上香。” 楚君昱身形依旧,国师看着袅袅的青烟,不禁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说第三次了。 “皇上,国师大人请您上香呢。”月紫琼忍不住提醒道她面带浅笑,举止雍容,将母仪天下的姿态彰显的淋漓尽致。 国师立即感激的看了眼月紫琼。 楚君昱径直走到国师身边,接过他手中的香,恭敬地插到了香炉里。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月紫琼一眼,原本应有月紫琼上的香他也全部代劳,这就等于在所有百姓面前狠狠地打了月紫琼一巴掌。 如今她这个西楚皇后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甘与怒气,提起重重的凤服跟了上去,她是一国之母,她要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决不能因此和他闹脾气,她忍! “皇上,您等等臣妾。” 楚君昱不禁没有等她,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跟来。 “皇上……啊……”月紫琼不小心踩到了脚下逶迤三尺有余的裙摆,脚下不稳,身子顿时一个趔趄,若不是她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那么明日她月紫琼恐怕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突然,前方的楚君昱停住了脚步,转身朝月紫琼走来。 她顿时心中一喜,他到底是怜惜她的! 楚君昱紧绷着一张脸,就连平日里妖娆的眉目都染了几分愠怒,“你以后最好给朕安分点,西楚世家千金多得是,皇后并不是非你不可。” “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懂。”月紫琼压下心底的惊骇与酸涩,双颊含笑着问道。 “哼。”楚君昱一拂衣袖,连基本的尊敬都没有留给她,他是在是不想看到这个女人虚伪的嘴脸了。 月紫琼不禁失笑起来,她这个皇后到底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她和他成亲那么久,他竟然从未碰她,他宁愿夜夜宿在别的女人那里,亦或者是书房,也不愿意留在她的宫内。 她当初的坚持错了么? 不,她没有错,她只要牢牢抓住皇后的位子,然后再想办法诞下她的子嗣,那么她在西楚的地位就牢不可动!等她成为万人之上时,谁还会不将她放在眼里? 楚君昱回到宫中,暗影已经在一旁等着复命了。 “启禀皇上,此次刺杀瑾淑妃是……皇后娘娘和八公主共同联手……” “哼!”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你去将这个给八公主。” 暗影接过楚君昱抵来的令牌一阵阵心惊,这次八公主可是触犯了皇上的底线,皇上竟然将赐死令牌给她。 就算八公主手里有先皇赐的免死金牌又能如何?更何况,先皇已经不在了,她以前再得宠都没用了! “跟她说,她下次再不安分的话,这西楚就要少一位公主了!” “是,属下遵命。” 楚君昱紧抿着唇,上年大夏和西楚交战,虽然战败,也不至于发生献上公主和亲这么有失国体的事情,可她偏偏自作主张,哄得病入膏肓的先皇特许她去大夏和亲,谁知却被北宫喆果断拒绝,西楚的脸也算是丢尽了!如今,她还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他可不会向先皇那样宠着她! 暗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启禀……皇上,属下得知,刺杀瑾淑妃这件事……夜影大人好像……知晓。” 楚君昱闻言眸光一沉:“让他先去领三十军棍,再罚他去西山面壁思过三个月,若是想不出哪里错了,他也不必出来了!” “是。” 北宫喆和安文夕在马车上颠簸了十余日终于到了承安,刚入承安之时,北宫喆和安文夕变分道扬镳,北宫喆带着青玄和月清绝兄妹回了夏宫,而安文夕则和欢凉、袭匀还有陌姑姑一同去了青末山庄。 再次踏进青末山庄,安文夕顿时觉得心中滋味复杂,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兜兜转转,却再次回到了这里。 红绫见到她来,惊喜道:“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皇上果然没有骗人。” “回来了。”安文夕淡淡点头,“红绫,上次的事情,我跟你道歉,让你为难了。” 红绫立即摆手道:“娘娘,您可折煞奴婢了。” 安文夕安置好了陌姑姑,然后将行李放到了上房,就迫不及待的朝北院走去。 父皇,夕儿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父女相见 安文夕行至东院,然后顺着东院和竹林相连的曲径走进竹林,许是北宫喆早就吩咐道,这竹林边上隐藏着的羽卫并未出来阻拦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竹林,按着北宫喆告诉她的破阵之法,一直左拐,终于出了竹林,她的心中顿时一阵轻快,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竹屋,她的脚步一顿,手心中沁了一层细汗,她在紧张! “怎么不走了?”一声略显沧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陌姑姑?”安文夕蓦地转身,她怎么来的峻? “本宫是跟着你的脚步来的。” 安文夕深深地看了陌姑姑一眼,虽然她现在的内力只剩了一成,可是她的轻功的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安文夕抿了抿唇道:“走吧。” 踏进竹林北院,一片绿意葱荣顿时冲进眼帘,走了两步,视野变得开阔,大片的山茶花开的正艳,这是母后最喜欢的花!一旁的竹架上晾着刚洗好的衣物,大红的罗裙扯动了安文夕的心弦,这是母后最喜欢的大红色衣服鲫! 父皇、母后就在这里了! 竹屋内,安莫霖小心翼翼的拿着湿帕给一旁的女子擦着手,神情闲淡而知足,待触到她脖子里戴着的帝王引,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北宫喆来信上说引魂丹又落到了曹暮烟手中,不知他的阿虞何时才能醒来。 “阿虞,外面的山茶花开了两个月了,都是你最喜欢的白色,想不想去看看?” 一旁的女子紧闭着双目,而安莫霖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浅笑,给她擦过身子,又从一旁拿来一件红色罗裳给她换上。 “阿虞,今天的阳光不错,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吧。”他说着将床上的女子抱起,放倒一旁的轮椅上。 竹屋外,安文夕脚步似有千金重,抬手刚触到竹门,又放了下来。 父皇他就在里面,还有她的母后,她本迫不及待,而现在不知为何她却莫名的退却了起来,这一幕好像变得十分不真实! 陌姑姑立在安文夕身后,看着她的犹豫,也不催促。 半晌,安文夕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着下唇,抬手敲门。 “叩叩……叩叩……” 这两声敲门声在这寂静的住院里显得分外清晰和突兀,竹屋内的安莫霖的心蓦地悬了起来。 这是谁?北宫喆,还是……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又传出了一阵敲门声。 这里十分隐蔽,平常出了北宫喆也没有人来过,而北宫喆向来是敲两声然后霸气的推门而入,而现在,很明显不是北宫喆。 “是谁?”安莫霖摸向一旁的长剑。 熟悉而略显沧桑的声音从竹屋内传出,安文夕闻言蓦地捂住了嘴巴,眼眶酸涩,这是父皇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谁在外面?”安莫霖靠近竹门,握紧了身后的长剑。 竹门本是虚掩着的,安文夕抿了抿嘴角,鼓足了勇气一把推开竹门,声音哽咽,“父皇,是我。” 听着略带哭音的声音,安莫霖心底一颤,身后的长剑顿时跌落在地,他缓缓抬眸,对上门外那张熟悉的脸颊,眼睛阵阵发酸。 “父皇——” 面前的安莫霖头发花白了大半,就连眼底也添了几道细密的皱纹,文夕眼眶一热,两股热泪顺着花颊汩汩流下,一把扑进安莫霖的怀中,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就像小时候向他撒娇一般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 “夕儿……” 这一声带着嘶哑,仿佛是倾注了太多的思念一般。 “夕儿,你瘦了,瘦了太多。”安莫霖反复打量着安文夕,不禁热泪盈眶,“这一年来,你吃的苦太多了。” “父皇,夕儿不苦。”安文夕嘴角挂起浅笑,她的视线说着安莫霖落到他身后的莫虞身上,惊道:“那……那是母后!” 莫虞一袭红衣,分外耀目,绝美的容颜却永远停在了二十七八岁,只是像是长久没有见过阳光一般,脸色过于惨白。 安莫霖拉着安文夕走到莫虞身侧,“夕儿,这是你母后。” 安文夕走过去握住了莫虞的手,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安大人。”一直站在竹屋门外的陌姑姑突然开口。 安莫霖这才发觉外面还有别的人,看了陌姑姑一瞬,然后将视线放在了陌姑姑一头银发之上,眸光划过一抹惊色。 “父皇,这是陌姑姑。” “陌姑姑?”安莫霖喃喃道,“你是贤妃娘娘!” “难得你还记得。” “我记得你的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道,“北宫喆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你是——” “没错,喆儿是我的孩子!” “陌姑姑,进来吧。”安文夕淡淡开口。 竹屋并不算大,但是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里面的摆 设全部是按着莫虞的喜好摆放的。 看着陌姑姑神色淡然,安莫霖道:“贤妃娘娘,你还在记恨着我当年自立为皇,夺了大夏的江山么?” “不记恨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本宫也早就将一切看淡了。” “贤妃娘娘,喝茶。”安莫霖为她煮了杯茶,眸光再次不经意间掠过她满头银发,没想到她现在老了这么多,当年她可是大夏的第一美人! “如今本宫也早就不是贤妃娘娘了,你称我为陌姑姑便可。” 安文夕依偎在莫虞身侧,拉着她的手始终不愿松开。前一世她是孤儿,而这一世是她大安的公主,年幼之时,母后待她极好,让她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母爱。 陌姑姑浅浅的抿着茶,看了眼莫虞,淡淡道:“安大人果然痴情。”竟然心甘情愿陪着一个死人! 半晌,她的眸光一眯,目光落到莫虞脖子里带着的帝王引,身形一闪,一把夺了下来。 她盯着安莫霖厉声道:“这是哪来的?”当年夏瑜君临死之前恢复了一些神识,亲手将彻骨玉髓交给了她,后来她生下北宫喆后,又亲自用内力将彻骨玉髓逼入了他的胸口,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北宫喆交给我的。” “不可能!”这是大夏帝王历代相传的东西,他怎么会交给他! 看着陌姑姑一脸不信的表情,安莫霖也不奇怪,微微垂眸,讲起了当年的往事,“当年,阿虞因为难产而亡,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中了息子魂殇的缘故。” 说到这里,陌姑姑突然看了安文夕一眼,心中不由得冷哼,这曹暮烟当真是喜欢玩老把戏! “阿虞逝世不久,我就命人打造了一具水晶棺,而且阿虞口含琉璃珠,可保尸身百年不腐。月无痕听闻阿虞逝世,就和他夫人风飘雪共同炼了一颗引魂丹,可以救活阿虞。谁知,引魂丹还没有送到承安,有人将阿虞的尸身盗走,过了几日,我派出去的人就带回了一具被毁掉的尸身,我以为那就是阿虞。” “四年前,北宫喆还是北襄的九皇子,他被北襄皇帝扔到大安做质子。后来,他给我送了一幅画,他说他想用画中之人跟我换一件东西。那画中之人正是阿虞,而他想换的东西正是我大安江山。那北宫喆隐忍且善谋,是帝王之才,我当初就觉得他在北襄夺嫡中会取胜,没想到他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竟然还想着将大安收入囊中。” “哼,大安?大安本就是大夏的。”陌姑姑不屑道,在她眼中,安莫霖就是窃国贼一般。 安莫霖也不恼,继续道:“我得知阿虞的尸身在北宫喆那里,就有了用江山来换阿虞的想法。毕竟,在我眼中,江山和阿虞相比,不算什么。” “好一个不算什么。”陌姑姑眼中掩去了讥意,多了一抹敬佩的光芒。 “我只有夕儿和柔儿两个女儿,本就后继无人,原本打算将皇位传于晟儿,可是晟儿并不适合担此重任,我一直也在犹豫。后来,我得知了北宫喆的真实身份之后,就答应了他提出的交易,不过,我要他保证不会伤害任何大安百姓。” “后来……”安莫霖说到这里,看了眼安文夕。 后来的事情,安文夕都已经完全清楚了,因为曹太后从中作梗,取走了她的心头血,操控着她不仅掏了江向晚的心,还和楚君靖牵扯不清,让她和北宫喆生了嫌隙,一直误会…… 安文夕听安莫霖说完,现在已经明白了那天北宫喆所说的那句“安国国破本就是朕和安国君的一场交易”是什么意思了。 “之后,原本在枫月谷的引魂丹被北宫喆拿去救了江向晚,那江向晚本就是夕儿……所以我也不怪他。那琉璃珠护了阿虞尸身十年不腐,如今琉璃珠的精华也快消耗殆尽了。那北宫喆为了护住阿虞,便将他的帝王引给了阿虞。”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陌姑姑喃喃。 “原本北宫喆答应父皇的引魂丹,却被曹太后夺了去,父皇可知此事。” 安莫霖点点头,“北宫喆已经传书与我,我知道这件事,有了帝王引和他送来的雪上冰莲,阿虞还可以坚持几年。只是,那引魂丹到了曹暮烟手中,只怕……”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朕想你了 “你说的不错,那曹暮烟为人阴狠,要想从她手中夺回引魂丹绝非易事。”陌姑姑沉吟道。 “夕……夕儿……”许是陌姑姑从未如此亲切的叫过安文夕,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陌姑姑。”安文夕抬眸看向她。 “当初在长乐宫本宫欠你一份恩情,这引魂丹,本宫帮你去取。” 安文夕立即惊呼道:“这怎么可以,陌姑姑现在不比从前,更何况,现在我们不能和曹太后硬碰硬。峻” “你放心,本宫还不会傻到去送死。”陌姑姑说着将手中的帝王引给莫虞重新戴上,“既然是他交给莫虞的,那她就戴着吧。” “多谢陌姑姑。鲫” “陌姑姑看了眼安文夕道:“这是他的东西,他想给谁,本宫不会干涉,你不必谢我。” “陌姑姑打算在这里长住?” “过段日子再说吧。” 安文夕淡淡点头,如今她见到了父皇母后,最后的心结也解开了,心中不禁轻快起来。 “夕儿,将你母后推回内室去吧。”安莫霖眸光轻柔,静静的看着一旁轮椅上的莫虞,嘴角慢慢牵起一抹浅淡笑意。 应该父皇有话要对陌姑姑说,这才故意将她支开。安文夕站起身子,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她立即用手撑了撑额头,然后一把抓住了轮椅扶手。 安文夕再次出来的时候,安莫霖和陌姑姑面前的茶盏中的茶水已经添了三次。 安莫霖看着安文夕道:“夕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文夕抿了抿唇道:“以后,我和欢凉就在这里陪着父皇和母后。” 安莫霖闻言,眼中流露出一抹欣慰,他的夕儿向来懂事乖巧。 “对了父皇,夕儿还有一件事想问父皇。” “你说。” “当年是父皇将欢凉交给花姑姑抚养的,那欢凉的身份父皇想必是清楚的。” “夕儿是不是猜到了?” 安文夕淡淡点头,“夕儿猜测欢凉是当年世家曹家的血脉。” “不错,欢凉的确是曹大人的嫡长女。当年,曹家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上下三百多人口全部葬身火海,待我所派的人赶到之时,只发现了被藏在冰窖里的欢凉,那时她才出生几日,当时已经在冰窖里冻得奄奄一息,我就将她交给了花琼。” “原来是这样。” 安莫霖敛眸道:“夕儿难道打算告诉欢凉。” “不,欢凉现在就很好,我不希望她去背负太多。” “你做得对。” “听陌姑姑说,你们一路从西楚赶来,十几日的奔波,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赶来了竹林北院,父皇看你脸色不好,不如先去休息吧。” 安文夕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面倒去。 “夕儿——”安莫霖抱住倒下的安文夕,不禁蹙眉,“她这是怎么了?” “身子虚,底子差,再加上又接连奔波,所以气血不足。而且,她现在怀有身孕,才会更加容易产生疲倦。” “怀有身孕?”安莫霖惊道,“怀的谁的孩子?北宫喆的?” 陌姑姑点点头,而安莫霖顿时变了脸色,“原本我就不太赞成夕儿和北宫喆在一起,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们更是有缘无分了,怎么现在却怀上了他的孩子?” 陌姑姑扯起一抹笑容,“他们本就两情相悦,如今有了孩子不很正常么。” “可是,这个孩子不能留,她和北宫喆终究不合适。” “为什么不能留?”陌姑姑厉声道。 “你可知她也中了息子魂殇,喆儿为了给她寻找七味草解毒,竟不惜以身犯险,差点将命丢在了幽冥山。这个孩子,能活下来着实不易!只要有我在,我绝不允许这个孩子有事!” 看着陌姑姑决绝的态度,安莫霖轻垂眸光,“这件事夕儿知道么?” “自然知道。” “既然她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不会阻拦她,她自己决定便好。”安莫霖叹了口气,将安文夕抱起放在了竹床上,为她探了探脉。 “她如今已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陌姑姑补充道。 安文夕躺在榻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记得刚才她是晕倒了,她还没有起身,就被安莫霖阻止道:“好好躺着。” 安文夕只觉得一阵疲倦铺天盖地而来,整个人沉沉睡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了,她掀开重重床幔,看到一道刺目的阳光,放眼看去,离床榻不远处的雕花木椅上的男人那高大挺拔的身形渐渐清晰起来。 随即,她又打量了眼四周,这熟悉的摆设瞬间让她明白她现在身在上房。 “你醒了。”北宫喆见她醒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他两个多月不曾回宫 ,只怕奏折都要堆积成山了,哪还有时间来这里。 北宫喆坐在榻上,轻啄了一下安文夕的鼻头,轻道:“朕想你了。”这一句声音不大,犹如情人之间亲密呢喃。 那样在平常不过的语气像是说了无数遍一样熟练,安文夕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意。 北宫喆见她眸光轻垂,只当她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她难得露出小女孩的娇羞,又得寸进尺的在她的樱唇上允了一口,“你想不想朕。” 安文夕迎着他略带炙热的目光道:“想,一直都在想。” “呵呵……”北宫喆心情十分愉悦,浅浅低笑,拿起一旁的衣服帮她穿衣。 “红绫。” 红绫从房外进来道:“奴婢在,皇上何时摆膳?” “一会再摆膳,你先打盆水来。” “你见过你父皇和母后了?” 安文夕点点头,“你的消息真灵通。” “你回到青末山庄不好好休息,偏偏先跑去竹林北院,自个儿的身体都不要了么?” “我知道了父皇还活着,我怎么能坐得住?”安文夕借着北宫喆的力道下了床,只觉得双腿一阵发酸,幸好她身侧的北宫喆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 “还逞能?” “不逞了,你好好的扶着我便是。” 用过了早膳,安文夕的身上才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她坐在外面靠在北宫喆肩头,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北宫喆,如今朝堂之上局势如何了?”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好好养胎。” 安文夕勾唇,“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曹太后把持朝政,将朕原先提拔的新秀全部清除,如今朝野上下,遍布她的势力。” “你和江向晚的大婚准备的怎么样了?”安文夕语气清淡,仿佛是在讨论上午要吃什么午饭一般闲淡。 “好好地提这个做什么?”北宫喆眉头微蹙。 “江向晚身后是江佑城,而且江佑城的弟子众多,他在朝堂之中的地位牢固不可撼动,你需要他的势力。江佑城虽然老奸巨猾,但是在大事上绝不会站错阵营,不然他就不会从小小的七品县令一步步爬上左相的位子了。他现在看似唯曹太后所用,但是一旦江向晚做了皇后,他自然还是会选择皇上。” “夕儿倒是分析的通透,可是朕立谁为后你就不在乎么?” 安文夕抬眸,嘴角似有一抹苦涩的笑意,“你怎知我不在乎,你还记得我曾告诉你,我所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我一个亡国公主,在这一点上却帮不了你什么。” “夕儿……”北宫喆神情微动,紧紧的拥着怀里的小人,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我等着你来解决好所有的女人之后再来娶我。”安文夕一瞬不瞬的盯着北宫喆的双眸,她知道,也许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好,朕答应你。”北宫喆在她的眉心重重印下一吻。 “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青玄现身提醒道,他也不愿意打扰皇上和瑾淑妃,可是皇上若是再不回宫,必会出现端倪! “夕儿,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九哥哥……”安文夕从身后抱住了北宫喆,将双颊埋在他的背后浅浅低喃。 “夕儿。”北宫喆反手揽住安文夕,将她拥紧,安文夕握着他的手腕,摸到那串红豆,她的心中溢出了一抹欣慰。 “你放心,朕会一直戴着。”北宫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了夕儿,左言从北襄洛城带回来了一个人,现在安置在了东院的厢房,你也许会认识。” 安文夕松开了北宫喆,抿唇道:“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宫吧。” “夕儿,照顾好自己,你爱吃的杨梅每日都会送来,朕走了。” 虽然眼中不舍,但是却在没有迈出半步,安文夕静静地看着北宫喆的背影逐渐消失。 “公主,人都走了,回房吧。” “好。”安文夕长长的舒了口气,想起北宫喆临走前的那句话,立即转了方向。 欢凉不解道:“公主,你去东院做什么?” “你跟来不就知道了么。” 东院厢房门口,左言看到安文夕朝这边走来,立即行礼道:“属下见过瑾淑妃。” “左言不必多礼,我听北宫喆说这里住了一个从北襄洛城来的人,他说我可能会认识。” “这人面如全非,容貌可怖,属下担心会吓到瑾淑妃。” “无妨,打开门吧。”安文夕浅浅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见秋水 打开房门之时,一股腐败的味道迎面而来,安文夕眉头略皱,胃中微微翻滚。 “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安文夕压下胃中的不适,和左言一起朝里走去。 没走多远,安文夕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大喇喇的躺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好似长久没有梳理,如杂草一般胡乱的披散着,微微散发着酸臭峻。 “瑾淑妃,这个人他脾气很不稳定,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地上的人听到安文夕的声音,身子一震,双眸微眯,透过凌乱的长发打量着来人。 “公主,这人到底是谁,你又怎么会认识?”欢凉略皱眉头鲫。 突然,躺在地上的人立即从地上起身,踉跄着脚步,慌乱的跑开了。 “这……”欢凉一滞。 一旁的左言见状立即折身过来,“瑾淑妃,这个人也非常怕见人。” 怕见人?难道是因为是熟人才怕么? 北宫喆说她也许会认识,可是眼前这个衰颓的男子真的是那个人么? “左言,你快拦住他!” “是,瑾淑妃。” 那人见左言追来,脚步顿时凌乱起来,慌不择路的跑出厢房,随即将门锁上。 看着那人的身形,安文夕双眸微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公主,我觉得他的身形好像……” 安文夕敛眸,“你也发现了。” 欢凉点点头,“虽然整个人更为消瘦,但是大体轮廓很像。可是公主,若真的是他的话,为何他要躲着我们。” 安文夕叹了口气,“大约是不想让我们见到他这样一面吧。” 的确是,任谁都不想让亲近之人看到自己最落魄的一面。 “啊,啊”那人嘴里发出支支呜呜的单音节,躲避着左言的招式,但是却因为身体不便而显得十分笨拙。 安文夕上前一步,眸光落在那人身上,轻道:“秋水,是不是你?” 那人闻言,蓦地一滞,左言立即一把制住了他,任他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开。 “你真的是秋水么?”欢凉靠近他道。 那人立即将头低了下去,不去看欢凉。 “你怎么不说话?”欢凉蹙眉,“以前的秋水可是话最多的!” “他不说话,是因为他的舌头被割掉了,根本说不了话。”安文夕走到欢凉身边。 “什么?”欢凉顿时大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秋水,是我,你不认识了么?” 谁知安文夕话音一落,那人蓦地跌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呜咽着哭了起来。 现在安文夕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秋水,秋水不过十七岁,还是个孩子,虽然比欢凉大了一岁,可是向来比欢凉还要孩子气一些。 “秋水,别怕。”安文夕俯身下来,慢慢理着他额前凌乱的长发。 “不……啊……”他立即侧身避开,紧紧的护着他的脑袋。 “秋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是谁做的!”欢凉眼眶微红,紧握着双拳,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瑾淑妃娘娘,既然是故人,你们慢聊,属下去外面守着。”左言抱拳道。 安文夕点点头,“你退下吧。” “秋水……秋水……”欢凉忍不住啜泣起来,顾不得秋水一身酸臭,一把抱住了他道:“我是欢凉,你告诉我,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要为你报仇。” 半晌,秋水的身形慢慢松懈下来,缓缓从欢凉怀中抬起头来,伸手拨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皮肉翻卷,狰狞可怖的脸来,和无涯一样,他整张脸皆被人齐整割下。 “你们都看到我这副鬼样子,不怕么?”秋水嘴皮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文夕看懂了他的唇语,对他道:“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们的秋水,你都不应该自暴自弃。” “你可知,他们在我体内下了毒,我根本就活不久。”秋水嘴边泛起一丝苦笑。 “下了什么毒?”安文夕杏眸微眯。 “我也不知道,但是每到月初,身体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生不如死,若是半年不服解药的话,就会七孔流血而亡。”秋水眼皮也被割掉,空荡荡的眼眶里只剩下大大的眼睛,分外渗人。 “你放心,你身上所种的毒我会想办法的。” “公主,我一会就传书给月公子,看看他是否有办法。” 安文夕点点头,“秋水,你可知无涯他……” “无涯他怎么了?”秋水变的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安文夕的手腕。 “他……他死了。”安文夕垂眸,“他的骨灰如今就在上房。” 秋水闻言眸光一点点灰暗下去,片刻,他的双眸迸出 一抹狠戾,“啊!”这一声太过悲戚与无奈。 “慕容清这个小人、败类!”秋水恨恨咬牙,这一次他的口型太过明显,欢凉也看了出来。 “是慕容清!”欢凉双眸血红,狠狠地咬着牙道。 “秋水,你告诉我,这半年多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么?” 秋水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这半年来的经历太过不堪回首,半晌才缓缓点头。 “这样,你先去梳洗,换身干净的衣服,你明天再跟我细说好么?” “好。”秋水这一声倒说的清晰。 “公主,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欢凉劝道。 安文夕点点头,看了秋水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琼华殿外,彭安容姿容绝丽,双颊点了些胭脂,粉嫩晶莹,十分娇嫩可人,长裙曳地,勾勒出她高挑而玲珑有致的身材,使她看起来少了几分青涩而增添了几抹妩媚。她身后的大宫女手中提着食盒。 “奴才给彭婕妤请安。” “免了,张公公,太后娘娘体恤皇上,特让本宫给皇上煲了补汤,煎了药送来。”彭安容瞥了眼身后的食盒。 “回彭婕妤娘娘,皇上国事繁忙,只怕……” “怎么,又想像上一次那样打发本宫。”彭安容眼底盛满了讥笑。 “奴才不敢。”张海捧着拂尘,躬着身子道。如今,皇上并不在宫中,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彭婕妤进去啊! “不敢?本宫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前来看望皇上,你想抗旨么?” “彭婕妤娘娘,奴才哪敢抗旨,只是皇上早就吩咐了,这琼华殿不许别人踏进半步!” 彭安容不怒反笑道:“张公公,你可别糊弄本宫,瑾淑妃进得了这琼华殿,江小姐也进得了,难道本宫就进不得么?” “婕妤娘娘,还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放肆!”彭安容的声音陡然变冷,狠狠地盯着张海道,“今日这琼华殿,本宫进定了!” “彭婕妤……” “张海,让她进来!”突然殿内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张海心中顿时一动,皇上可终于回来了! 皇上竟然让她进去!彭安容心中浮起一抹巨大的喜悦,抬眸剜了眼张海,这个老阉奴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拦她! 彭安容的脚步轻快起来,缓步踏入殿内,淡淡的檀香扑入鼻翼,彭安容的心跳逐渐加剧,她这还是第一次踏进这琼华殿。 烛火轻摇,北宫喆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之上,那执笔批注的模样令人再也难以移开眼睛。 绕过雕龙髹漆屏风,北宫喆的身形白嫩的清晰,彭安容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脸上浮上两抹绯红。 “皇上,臣妾——” 北宫喆猛然抬头,扫了眼彭安容身后的那位宫女手中的食盒,淡淡道:“放下吧。” 彭安容心中一喜,“皇上,您尝尝臣妾煲的汤。” 北宫喆手中的朱笔一顿,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而此时彭安容心中兴奋地厉害,哪里注意到了北宫喆渐冷的脸色,打开食盒,从食盒里端出来补汤和一碗药汤。 “啪!”北宫喆紧抿着唇,将手中的朱笔一放。 这不大的动静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彭安容心里蓦地一惊,手中一滑,手中捧着的白瓷碗倏然打翻,浓稠的汤汁一股脑的洒在了龙案上,一时间,不少奏折沁满了油渍。 北宫喆看着龙案上油腻腻的汤汁,脸色黑了几分,一把从油腻的汤汁中捞出一个大红的同心结,然后拿着手帕分外爱惜的擦拭起来。 “啊,皇上……”彭安容惊呼道,“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她慌忙从袖子里抽出帕子胡乱的擦了起来。 “够了,你退下吧。” “皇上,臣妾……”彭安容顿时花容失色,完了,她这次算是将自己的形象毁了个彻底。 “退下!”北宫喆隐忍怒气道。 彭安容抿了抿唇,心知已经无法挽回,咬牙道:“皇上,这药汤是太后娘娘让臣妾给您送来的,您不要忘记喝,臣妾告退。” “药汤?朕又没病喝什么药汤,你这是盼着朕死么?” 彭安容闻言身子顿时一矮,“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滚!”北宫喆厉声道。 彭安容双腿一软,不敢去看那发怒的帝王,由着她身后的宫女搀着她出了琼华殿。 彭安容走后,月清绝不知从什么地方摇着羽扇走了过来,撇嘴道:“你看你把人家吓得。” 北宫喆眸光清冽,对着殿外吩咐道:“张海,打盆水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斩草除根 北宫喆将大红的同心结放入盆中,小心翼翼的洗去上面的油渍,然后一点点用巾帕抿干。 “不就是一个同心结么,看你紧张的。” 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一道锐利的刀子眼扫了过去,月清绝立即禁了口。 “皇上,奴才让人将这里收拾一下吧。”张海小心翼翼道。 “慢着,先不急着收拾,你下去吧。”月清绝一把收了羽扇,嗅了嗅龙案上还未擦拭干净的汤汁,眉头微凝,然后又端起一旁的药汤嗅了嗅峻。 “这是曹太后让她送来的。”北宫喆淡道,自从他令曹暮烟小产,和她捅破脸皮之后,除了在人前,他再也没有称呼她为母后。 月清绝点头,“单看这汤药,的确是强身健体的,而这补汤么,咳咳……是壮阳的。”月清绝似笑非笑的冲他眨了眨眼鲫。 “两种平常的东西若是同时饮用……”北宫喆说着,黑瞳蓦地骤缩。 “你说的不错,一旦这两种东西一同饮下,会加速你体内忘情蛊的成长!” 果然是这样! “你这个妃子又被曹太后收买了,听闻你不在宫里的时间,就数她往长乐宫走得最勤了。”月清绝叹了口气。 “彭仁武倒是忠心耿耿,只是他生了个没脑子的女儿!”北宫喆将擦拭干净的同心结放进了怀中。 月清绝再次摇起羽扇,对北宫喆道:“明日我想去青末山庄。” “这几日曹太后盯得紧,你过几日再去吧。” “刚才小丫头给我传书了一封,从洛城救回来的那个人果然是秋水,他体内中了剧毒,想让我去瞧瞧。” 北宫喆双眸微眯,“过两日,朕安排你去。” “行。你现在的记忆开始减退了么?” 北宫喆淡淡点头,嘴角攒出一抹苦笑,“朕已经不记得和她初见的场景了。” “你不妨将你们之间的点滴记下来,兴许你可以加固记忆。” 北宫喆微微点头,眸光逐渐变得深远。 彭安容从琼华殿内出来,还没有回到素芳阁,便被曹太后身边的宫女请到了长乐宫。 长乐宫的气氛一如往日那般阴森,即使彭安容来了许多次,可是她依然觉得毛骨悚然,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泛着幽光的油灯,她的心里一阵阵发毛。 “彭婕妤,太后娘娘等您多时了,你自己进去吧,奴婢告退。”那位宫女引着她走到内殿门口便转身出去了。 彭安容只觉得前方的威压更甚,压迫的她一阵阵喘不过气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内殿,眼尾的余光淡扫了高坐上那雍容华贵的女人,忙福身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哀家问你,你给皇帝送去的补药他可是喝了?”上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隐约之间透着冰冷。 彭安容咬了咬牙,扑通跪在地上,垂头道:“回太后娘娘,臣妾没用,不小心将补汤……洒了。” “洒了?”曹暮烟厉声道,“没用的东西!”一旦他没有喝,就必定会被月清绝查出来,那她以后再想下手就难了! 曹暮烟眼中泛着怒意,立即从软榻上起身,随手拿来一旁的青瓷小盏,朝彭安容砸去。 曹太后向来喜怒无常,这是众人皆知的,彭安容早就料到曹太后不会轻易饶了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谁知那青瓷小盏在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登时化作了一抔齑粉。 彭安容眼底大骇,这小盏若是砸到她,她必然毁容! “这就怕了?瞧你那点出息!”曹暮烟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臣妾不敢。” “以后做事不要再如此毛毛躁躁的,否则像你这个样子,何时才能抓住皇帝的心呢?” 彭安容咬牙,“是,臣妾知晓了。” “好了,天色已晚,你退下吧。”曹暮烟声音闲淡却积威逼人。 “是,臣妾告退。”彭安容心中陡然一松。 “慢着——” 曹暮烟话音未落,彭安容整颗心再次悬了起来,微垂着眸光,不敢与曹暮烟视线相接。 “只怕这次皇帝是恼了你,你最近不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 “是。”彭安容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没有办法,过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缓缓抬起头,对曹暮烟道,“太后娘娘,臣妾将汤汁洒在了一个同心结上,皇上非常生气,这才将……将臣妾赶出了琼华殿。臣妾猜……那同心结想必是以前瑾淑妃送的吧。” 虽然她以前不喜瑾淑妃,可是这位太后娘娘更是将瑾淑妃恨之入骨! 果然,曹暮烟的眸光顿时掠过一抹狠戾,有些不耐的对彭安容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彭安容缓缓退出了内殿,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 “啪!”曹暮烟将一旁桌上的杯盏全部扫落在地。 “烟儿……” “到现在,他还想着她!哀家倒要看看三个月后,他是否还会记得她!” “自然是不记得,烟儿莫要动怒。”沧月在一旁小心的劝道。 “找到他将那个小贱人藏哪了么?”曹暮烟厉声道。 “暂时……还没有。” “废物!”曹暮烟怒气一掌砸断身侧的扶手,“他们从西楚回来,不是让你盯着的么,这样竟然都能跟丢!” “烟儿,奴才该死!” “你可知他今日去了哪?” “奴才派人盯着,可是才不过一道街的距离就被甩下了。” “哀家养了一群饭桶么!”曹暮烟声音陡然升高,在寂静的长乐宫中十分尖锐。 “烟儿,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不要动怒伤了身子,你现在可是双身子了!” 提到双身子,曹暮烟眉梢才稍稍柔和了一些,“听说,那个贱丫头也怀了身孕。” “是,息子魂殇……解了!” 曹暮烟凤眸中划过一抹狠戾,北宫喆让她小产,那她要让他这辈子都没有子嗣! 沧月微微抬眸,“烟儿,你说这次,他……会不会……” “不会!这次哀家做的隐秘,他是不会知道的!”曹暮烟斜斜靠在软榻上,“这几日你给哀家盯紧他!” “是。” “慕容清那里如何了?” “气数已尽,慕容清虽然为人狂妄阴狠,但是他现在兵马损失严重,就连他的贴身暗卫秋月也死了,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 “若是不能斩草除根,必会后患无穷!” “烟儿是想……” “征讨!”曹暮烟眼底划过一抹算计,“风明如今还在沐阳,将彭将军从西楚调回来征讨慕容清,最好是同归于尽!” “是。” “你也退下吧,哀家想歇会。” “夜深了,烟儿不如去榻上睡吧。” 此时,曹暮烟已经阖上了眼睛,像是没有听到沧月的话一般,片刻,已经传来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沧月只得给她拉了拉被子,在一旁守着她。 “噗——”过了半晌,曹暮烟蓦地坐了起来,喷出一口鲜血,满目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烟儿,怎么了?”沧月惊呼道。 “傀儡术,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 曹暮烟眸光微敛,“想必是有人给那个贱丫头补了心头血!”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双眸内一片血红。 “烟儿,先回去休息吧。” 曹暮烟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便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烟儿,烟儿……”沧月一把抱起软榻上的曹暮烟,匆匆走向寝殿。 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内殿,不断地翻找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经将内殿找了一遍。 突然,她的眸光幽深,随手朝殿外扔了一个小花瓶。 碎瓷声立即吸引了沧月的注意,他将曹暮烟放在榻上,然后身形一掠出了寝殿。 “谁在那里?” 只这一会的功夫,陌姑姑潜寝殿,从曹暮烟怀中摸出引魂丹来,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涂在引魂丹上,看着引魂丹上那抹血滴,陌姑姑黑瞳骤缩。 原来这竟是一颗假的引魂丹! 真的引魂丹可是滴血便融,只怕这曹暮烟也不知晓这一点吧! “不好!”沧月扫了眼地上的碎瓷,眸光一紧,上当了!他身形一闪,进了寝殿。 陌姑姑听着渐进的脚步声,身子如一只壁虎一般贴上了墙壁,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音的出了长乐宫。 沧月看到曹暮烟安然地躺在榻上,心中一松,对着隐在暗处的死士吩咐道:“追!” 他走到曹暮烟身侧,从她怀中摸出引魂丹来,放在鼻翼下面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血腥萦绕在鼻翼。 看来来人是冲着引魂丹来的,既然这样,为何没有将引魂丹带走呢?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颗引魂丹是假的! 沧月不由得收紧了手中的引魂丹,双眸骤缩,看来那日江向晚为了这颗引魂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不惜破开胸膛,将一颗假的引魂丹埋入心口! “烟儿,我来给你疗伤。” 过了许久,沧月收了掌,曹暮烟惨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许红润。 “沧总管。”一抹黑色的身影立在榻前。 “人呢?” “进了储秀宫,属下进去,人就没了。” 储秀宫?那究竟是谁的人?沧月眉头微凝,淡淡道:“你下去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一直骗她 储秀宫内,一道黑色的身影隐在漆黑的夜色中,陌姑姑来到琼华殿外,将一枚飞镖掷入殿内,然后转瞬消失在了夏宫。 “梆——”飞镖深深地嵌入一旁的圆柱上。 月清绝眼睁睁的看着那枚飞镖从他的头顶掠过,不禁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差一点他就要血溅当场了峻! 北宫喆起身将圆柱上的飞镖一把拔下,看着上面系着的布条,眸光微敛。 “北宫喆,你这琼华殿可不怎么安全,本公子的小命刚才就差点交代了!” 北宫喆展开布条,看到上面刚刚干涸的血迹,轻垂眸光。 “曹暮烟的引魂丹是假的!”月清绝忍不住念出声道。 北宫喆并没有太过意外,脸色依旧冷淡,他久久的盯着布条上面的血迹。 “若是曹太后手中是假的,那……”月清绝转眸看向北宫喆,真的引魂丹在哪里已经不言而喻鲫。 看着北宫喆深邃的眸光,月清绝扫了眼他手中的布条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北宫喆收了布条,眸光深深,淡吐道:“朕母妃。” “陌姑姑?”月清绝惊道,那陌姑姑的内力不就剩下了一成么,“你不担心?” “既然她能将这消息递回琼华殿,那她就有能力出得宫去。”北宫喆说着踏进内殿。 烛火轻摇,洒下一室柔和,跳跃的烛光将北宫喆修长的影子拉得更长。 “喂,你未免也太薄情了。”月清绝几步跟了上去。 北宫喆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朕要歇下了,你确定要来?” 月清绝脸色一凝,眸光上下扫了眼北宫喆,愤愤道:“本公子不稀罕。” 第二日,安文夕用过膳后,就和欢凉一同去了东院厢房。 而此时,秋水已经重新梳洗整齐,人也显得精神不少,脸上带着铁面面具,一袭白袍平添几分儒雅。 他看到安文夕走来,冲她淡淡点头,经此一事,他沉稳了不少。 “坐吧。”安文夕扫了他一眼道。 秋水落座之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安文夕,用唇语道:“我所知道的昨晚已经全部写进里面了。” 安文夕接过信,对他道:“秋水,你身上的毒还有你的脸,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要自暴自弃。” 秋水微微垂眸,“公主放心,秋水会努力活下去。” 安文夕欣慰的笑了笑,“你若是在这里待不习惯,可以回凤青轩,花姑姑很想你。” 提到花姑姑,秋水眼眶有些湿润,虽然他不是花姑姑的儿子,却被花姑姑一手带大,感情十分深厚。 “过段时间,我就去看她。”秋水微微覆上了脸上的铁面面具。 安文夕微微敛眸,她知道秋水还不能迈过心中的那道坎。 “公主,我想开始练功了,就不陪你了。”秋水微微颔首。 “好,我改天再来看你。”安文夕起身,压下心中的酸楚,以前那个活泼好动的秋水再也不见了。 安文夕再次回到上房的时候,才发现陌姑姑早在上房等她,她的眉宇之间有些倦色,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乌青。 “陌姑姑,你怎么来了?” 陌姑姑见她进来,立即沉声道:“曹暮烟手中的那颗引魂丹是假的!” “假的?”安文夕微微一滞,“那就是说引魂丹还在江向晚手中。” 陌姑姑点头,“应该是。” “陌姑姑昨晚去了夏宫?” 陌姑姑闻言,眼神蓦地变得凌厉,“本宫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公主也是关心你。”欢凉愤愤补了一句。 陌姑姑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陌姑姑先去休息吧,引魂丹的事情先不要告诉父皇。” “本宫知晓。”陌姑姑微微点头,然后出了上房。 “公主,我真是越来越不喜欢陌姑姑了。”欢凉撇嘴。 “欢凉,陌姑姑就是这样的性格,为人清冷,但是心地很好,爱恨分明,不然也不会帮我去找引魂丹了。” “陌姑姑不是说了她这是为了报答公主那日在长乐宫的救命之恩。” “罢了,你去西院的书房给我找些杂记来。”安文夕靠在了软榻上。 待欢凉走后,安文夕这才从袖中取出秋水给她的信。 上面详细记录了从她让他和无涯到南昭协助晟哥哥,再到他们回到大夏皆被慕容清劫走这半年多来所发生的事情。 看到最后,安文夕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最不愿意去承认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所敬爱的晟哥哥一直都在骗她。 安文夕狠狠的将信握在手中,转瞬攒成齑粉。 这件事也许父皇并不知道,只怕就连王叔也一直都以为晟哥哥就是他的孩子,因为秋水提到晟哥哥自小就服用了换 颜丹,他的容貌和王叔有七分相似! 安文夕微微闭上了眼睛,身子后仰躺在了软榻上,一时间觉得心累无比。 一连十日,北宫喆再也没有来过,安文夕平常在上房里看书养胎,偶尔也会去竹林北院陪父皇散步聊天,给母后擦拭身体。 安文夕如今还处在孕吐期,但凡有星点油腻,她的胃里就会不舒服,而陌姑姑却天天冷着一张脸逼着安文夕喝各种补汤。 这日上午,安文夕单手撑着头,握着书卷,靠在软榻上,神态悠闲。 欢凉脸上带着兴奋走了进来,对安文夕道:“公主,你看谁来了。” 安文夕心中一惊,难道是北宫喆来了?她蓦地从软榻上坐起,待看到月清绝摇着羽扇走了进来,眼睛略带兴奋的光芒慢慢淡了下去。 “怎么,看到本公子这么失望?” 安文夕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月公子说笑了。” “北宫喆那小子忙得脚不沾地,没有时间来。”月清绝说着收了羽扇,“我先为你把把脉。” 探了探安文夕的脉象,月清绝眉头略皱,“你的底子到底是太差了,虽然还在孕吐期,但是为了孩子你也要多吃。” “我明白,月公子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看看秋水吧。” 月清绝点头,“本公子今日就是为了秋水而来。” 安文夕咬了咬唇,问道:“月公子,月谷主可曾来了夏宫?” “没有,不过,老爷子修书与我,告诉了我抑制忘情蛊虫生长的方法,我会争取时间去南昭取得解药。” “去南昭?”安文夕心中一惊,楚君昱告诉她要想拿到解药必须要用千年龙魄和华宇单交换,那月清绝又是如何去南昭取得解药? “你放心,北宫喆那种祸害哪有这么容易死。”月清绝摇着羽扇,话题一转道,“怎么不见贱人袭呢?” “袭匀不在山庄。” 看着月清绝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安文夕不禁抿了抿唇,她好想问一下北宫喆现在的记忆有没有消退,可是她不能,她必须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安文夕微微垂眸,她的心中已经酸楚一片。 月清绝来到东院,给秋水把了脉,检查了下身体,眉头略皱。 “他体内的毒虽然阴邪霸道,但却并不难解,服用冰火草即可解毒,但是这解毒的过程十分痛苦。” “十分痛苦?”欢凉惊道。 月清绝点点头,“一旦服了冰火草,立即会陷入冰火两重天,比毒发还要痛苦万分,若是熬过去了便是解了此毒,若是熬不过去……” 秋水眸光微敛,半晌缓缓点头。 “你真的想好了么,大部分中了此毒的人在解毒过程中都没有熬过去……” 月清绝还没有说完,秋水再次点了点头,眼神坚决。 “好,我药箱里就带着冰火草呢,我待会给你配药。不过,你的脸……”月清绝犹豫了一下,“估计很难恢复了。” 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此时再听到月清绝说,心中不免多了些释然,他今后就要一辈子戴着这铁面面具而活了,秋水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苦笑。 “月公子在,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月清绝摇了摇头,“除非换脸,可是他也不愿意一辈子顶着别人的脸而活吧。” 秋水抿了抿唇,用唇语对安文夕道:“公主,不过是一张脸罢了,我不在意。” “好了,本公子先去配药。”月清绝起身,背上了药箱。 “欢凉,你带月公子去隔壁厢房。”安文夕淡淡吩咐道。 欢凉立即跟了上去问道,“月公子,你这次来什么时候走?” “怎么,不舍得我?”月清绝戏谑道。 “我是想是让你早点治好秋水,别想多了!” “小丫头,嘴硬!”她满眼的期待,他都看出来了好不好? “切,不说拉倒。”欢凉没好气的快走两步,将月清绝甩在了身后。 月清绝一把拉住了欢凉的手腕,浅笑道:“小丫头,本公子知道你不舍得本公子走,所以本公子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天。” 听着他的暧昧,欢凉脸色微红,一把甩开月清绝的手,半嗔半怒,“臭流氓!” “本公子流氓你哪了?” “你——”欢凉一时语塞,索性抿唇走在了前面。 长乐宫内,曹暮烟身着大红的宫装,长裙曳地,妆容妖娆。由沧月搀着,看着涂着血红蔻丹的指甲,妩媚的扬起嘴角,眼底的余光淡淡扫向殿内跪着的暗卫。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臣妾不敢 “可曾跟上了?”曹暮烟淡淡开口。 “回太后娘娘,属下一直跟着月清绝,亲眼看着他进了青末山庄。” “青末山庄?” “青末山庄就在承安郊外,隐于深山,十分隐蔽,而且山林繁密,非常容易迷路。” 曹暮烟冷哼,“他倒是将她藏得够隐秘的!”她苦苦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线索,若不是月清绝此次引路,只怕她永远都找不到鲫! “烟儿,这次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下有好戏了。”曹暮烟对沧月娇笑道,“哀家相信,这宫里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峻” “这次奴才一定将她带到夏宫。” “不,这次哀家要亲自去!”曹暮烟凤眸内划过一抹狠戾。 “这怎么可以,你就安心待在……” “听不懂么,哀家要亲自去!”曹暮烟厉声打断了沧月,“这么美好的一幕哀家怎么能错过?” “好,奴才这就去安排。” 而在青末山庄内,月清绝刚刚为秋水配了解药,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服下,袭匀一路奔波而来,气喘吁吁对众人道:“大事……大事不好了,曹太后发现了这里!” “什么?”月清绝吃惊道。 陌姑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看着月清绝沉声道:“只怕你身后跟了尾巴!” “赶紧走,不然一会就走不了了!”袭匀拍着胸口,大口喘气道。 “只怕走不了了!”陌姑姑眸光微敛。 “陌姑姑,夕儿有一事想求,竹林北院有一密道,还请陌姑姑带着我父皇母后还有秋水先走一步。” “那你呢?我绝不允许你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犯险!” “陌姑姑,你听我的,否则我们这次谁也走不了!”安文夕盯着陌姑姑道。 “都别争了,赶紧决定,不然就晚了!”袭匀急道。 陌姑姑淡淡垂眸,“好,我答应你,一旦他们安全,我便进宫找你。” 安文夕点头,嘱咐道:“一定要记得将密道毁掉!” “事不宜迟,赶紧走!” 安文夕回了上房,立即叫来了白羽,让他务必护送陌姑姑安全离开。北宫喆原本留在青末山庄的羽卫此时还剩了十人。 安文夕刚把陌姑姑一行人送走,整个青末山庄就全被包围了起来。 一直都处于与世隔绝的青末山庄第一次涌入了这么多人,管钟带着小和子和小顺子拦在门口。 “你们是何人,怎么敢擅闯青末山庄?”管钟冷冷发问,皇上将这里交给他打理,他怎么能任由别人进入这里。 “你不认识咱家?”沧月颇为好心情道。 “不认识。”钟叔的确没有见过沧月,不过看他的行头,他心中也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这是沧总管,还不赶紧行礼!” “老夫只听令于皇上,只向皇上行礼。”管钟声音微冷,一个太监也妄想让自己行礼么? “谁在外面吵嚷,饶了哀家的好梦。”一旁的凤辇中传出一声慵懒。 “太后娘娘,您醒了?”沧月掀开车帘。 “那么大的声音,哀家能不醒么?”曹暮烟冷道,由沧月扶着凤仪万千的从凤辇中下来。 红裙曳地,莲步轻移,走到钟叔面前,厉声道:“大胆奴才,见到哀家不知道行礼么?” “老奴管钟给太后娘娘请安。” “小和子、小顺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曹暮烟红唇扯出一抹不屑,视线从钟叔及小和子、小顺子身上掠过,丝毫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眸光打量了眼四周,不禁开口道:“这里倒是清静宜人,比哀家的长乐宫还要舒适呢。” “太后娘娘喜欢这里?”沧月小心翼翼的搀着她。 “这里的风景不错。”曹暮烟一路朝上房走去。 “听闻这里是皇上买下的宅子,太后娘娘若是喜欢这里,想必皇上必会乐意将这里送给太后娘娘的。” 曹暮烟似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对身后道:“你们怎么还没有平身,哀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罢了,你们起来吧。” 管钟微微握拳,“多谢太后娘娘。” “哀家问你,这里可曾住人?” 钟叔犹豫着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只见安文夕一袭红衣翩跹而来,雍容雅步,周身气质丝毫不输曹太后。 “太后娘娘怎么来了?” 曹暮烟原本含笑的凤眸在看到那一抹红衣之时,陡然变得凌厉,搭在沧月手腕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 “瑾淑妃,好久不见啊!”曹暮烟嘴角噙笑,但眼底如沁寒冰,一副就恨不得要将安文夕除之后快的样子。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了,不曾 想皇帝竟将你藏到了这里,还派了月公子亲自照看。”曹暮烟冷哼,眸光淡淡落在了月清绝身上。 “在下给太后娘娘请安。” 月清绝一阵叫苦,这个曹太后还真是时刻不忘了挑拨离间。 “起来吧。”曹暮烟看向月清绝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看的月清绝一阵心惊肉跳,这老太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在感谢他为他们引路?月清绝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哀。 “臣妾身子一直不好,皇上特地让臣妾在此养病。”安文夕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养病?”曹暮烟眼底一片讥讽,移步上前,走进安文夕道,“这怕不是病,而是有了身孕吧。”她的眸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安文夕的小腹之上。 安文夕看着曹暮烟阴狠的眸光,蓦地将双手交叠护在小腹之上。 看着她的动作,曹暮烟又是一阵冷笑,这一次她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太后娘娘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 “来抓一个刺客!” “太后娘娘说笑了,这里只有我们几人,怎么会有刺客呢?更何况,就要是抓刺客,怎敢劳烦太后娘娘亲自前来?” “呵呵……”曹暮烟倏地笑了,“这刺客偷得是哀家的引魂丹,哀家自然要亲自将那刺客抓回去!”她狠狠地咬了“引魂丹”这三个字,说话之时,她落在安文夕脸上的眸光又凌冽了几分。 “引魂丹不是在江小姐手里么,怎么会到了太后娘娘手中,只怕太后娘娘手中的是假的吧。”安文夕说到最后,不由得微微挑眉。 此言一出,曹暮烟气得脸都绿了,这个贱丫头竟然敢取笑她被江向晚给骗了! “哀家的人可是亲眼看着刺客进了这里,哀家自然是要搜一搜的,想必瑾淑妃没有意见吧!”曹暮烟语气冰冷,极力隐忍着一掌将安文夕拍飞的冲动。 “臣妾说了,这里没有刺客!”安文夕情深冷然。 立在她身后的欢凉也不由得冷哼,谁会稀罕一颗假的引魂丹,这曹太后就是找借口也该找一个像样点的。 “瑾淑妃这是打算拦着哀家了?” “臣妾不敢。” “不敢?来人,给哀家搜!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许放过!”曹暮烟厉声道。 “慢着,这里是皇上的山庄,太后娘娘好歹先征询一下皇上的意见才能搜查这里吧。”她与曹太后周旋了这么久,想必陌姑姑已经走远了吧。 曹暮烟冷哼,“安文夕,你怕了么,还是说做贼心虚?就是皇帝来了,哀家要搜,他也不敢拦!” “母后!”这时,一声略带冷意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北宫喆一袭明黄,被金玉冠束着的墨发微微有些凌乱却不失高贵,显然是策马疾驰而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管钟看到北宫喆到来,不禁松了一口气,瑾淑妃现在有孕在身,他真害怕太后娘娘趁着皇上不在直接将瑾淑妃给办了。 “钟叔起来吧。”随着北宫喆的走动,他身上的龙袍上面所绣的五爪金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细看之下他的额头之上竟有些细汗。只怕他知道曹暮烟来了青末山庄,他连龙袍也来不及换,便匆匆赶来。 “皇帝来了?” 北宫喆点点头,“不知母后大老远的怎么跑到了这里?” “皇儿有所不知,有人偷了哀家的引魂丹,哀家一路追到了这里。” 北宫喆闻言,眉头略皱,“那母后可找到了窃贼?” “哀家本想搜查,可是这瑾淑妃死活拦着哀家。” 北宫喆的目光这才看向安文夕,在他清冷的眸光中多了几分陌生而少了几分温柔,安文夕心中酸涩,他现在到底还记得多少和她有关的记忆? “你是安文夕?”北宫喆凉凉道,他记得她是他喜欢的人,可是为何一直深深刻在他脑海中的那个影子又好像不是眼前这个女子? “是。” 看着北宫喆略略淡漠的语气,月清绝不禁叹了口气,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月,他的记忆也已经消退了三分之一了。 “母后既然想搜这里,你让母后搜查便是。” “可是……”安文夕咬唇,“皇上,这里是你送给臣妾的,怎么……” “你难道想忤逆母后?” “臣妾不敢。”安文夕死死地咬着下唇,他的陌生冷淡令她心痛,她深吸了一口气对曹暮烟道,“刚才臣妾冒犯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恕罪,既然太后娘娘想要搜查,那便请吧。” 看着安文夕隐忍的小脸,曹暮烟顿时心情大好,双眸飞快的掠过一抹阴狠,现在北宫喆的记忆才刚开始消退,好戏还在后面呢!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回夏宫 这时,一位暗卫掠身到曹暮烟身侧,靠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顿时大变,她立即对来人吩咐了几句,那人匆匆离开。 “母后,还搜么?”北宫喆眉宇之间隐约隐藏着一丝不耐峻。 “今日就先不搜了,不过皇儿,哀家倒是喜欢这处山庄。”曹暮烟挑眉看向北宫喆。 “母后,这处山庄是早先朕送给瑾淑妃的。” 曹暮烟嘴角的笑意一僵,她实在难以相信北宫喆竟然拒绝了她! “若是太后娘娘喜欢,臣妾不在意的。”安文夕敛眸。 北宫喆走过去,一把揽住安文夕的纤腰,心中顿时涌出一股万分熟悉的感觉,这个动作就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熟练,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多想,就将她揽在了怀中。 “这怎么可以,你住过的怎么还能给母后,母后若是喜欢幽静的住所,朕改日就派人再去寻一处宅子,好让母后休养身体。” 看着北宫喆护在怀里的安文夕,曹暮烟气的胸口一阵阵发闷,她看得出他对安文夕的感觉淡了,可他偏偏还护着她! 就连这青末山庄她都开口提了,没想到他竟然拒绝,理由合理的让她挑不出任何错来,这让她脸面何在鲫? 她双眸阴鸷的扫了眼北宫喆,他从小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明明在她的控制之下,却让她感觉她永远控制不了他! 她强忍着怒意,冷冷一笑道:“皇儿有心了,时间不早了,哀家便先回宫了。” “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娘娘。” 曹暮烟走了两步,蓦地回头,别有深意的扫了眼安文夕的小腹对北宫喆道:“哀家听闻瑾淑妃有孕,说来这还是皇儿的第一个子嗣,怎能流落在外,皇儿还是早些将瑾淑妃接回宫去,好好养胎。” “你可愿跟朕进宫?”北宫喆征询安文夕的意见道。 “好。”安文夕微微点头,即使她想继续留下,曹太后只怕也会千方百计的将她带进宫。更何况,现在这里已经暴露,也不再安全。 曹暮烟搭着沧月的手,一步步回了凤辇。 沧月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曹暮烟掐的麻木,轻声劝着她道:“烟儿,这次能够将瑾淑妃带回宫中,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 曹暮烟眸光阴冷,望着渐渐远去的青末山庄,双拳紧握。 曹暮烟走后,安文夕松了口气,立即去了竹林北院,当她踏进之后,北院的竹屋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已是人去楼空。 “回去吧,朕已经派人接应了他们。” 安文夕略略惊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听得北宫喆道:“走吧,先回上房,你收拾一下,朕带你回宫。” 依旧是冷淡的语气,安文夕心中微酸,看着他明黄的背影,竟一时忘了跟上去。 “怎么了?”北宫喆微微拧眉。 “没事。”安文夕嘴角扯出了一抹淡笑。 回到上房,看着她忙碌着的身影,北宫喆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他走过去蓦地握住她的手。 “夕……夕儿……”这一句仿佛萦绕在了他的唇边多时。 “嗯?”安文夕手中的动作一滞,缓缓抬头,这才发觉她的腰已经被被北宫喆霸道的揽起。 看着近在尺咫的红唇,北宫喆情不自禁低头含住,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底一阵微颤。 他微闭上眼睛,一点点的去探索、去感触、去掠夺更多,这种甜美令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的小夕儿,他还记得! 安文夕看着他眉眼之间渐渐涌出的柔情,她双眸一阵阵发酸,慢慢伸手攀上他的后背,将自己贴近他的怀中,闭上眼睛一点点的迎合着他。 他的吻很深,既霸道又温柔,令她不禁就此沉沦。直到她娇喘连连,他才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红唇,他忍不住轻啄了两下,又允了两口,这才不舍得放开了她。 “夕儿……”北宫喆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害怕这种慢慢忘记她的感觉。 安文夕反握着他的双手,迎着他有些复杂的眸光道:“九哥哥,还记得我送你的手链么?” 这一声“九哥哥”令北宫喆眼中蓄了丝暖意,他缓缓抬手拉起袖口,露出那条红豆手链,经过摩挲,那一颗颗红豆更加晶亮。 “记得,朕看见它就会想起你。” 此时的北宫喆双眸多了丝温柔,刚才的陌生渐淡,安文夕嘴角微勾,是不是她陪在他的身边,他的记忆就会减退的更慢一些? “你记得就好。”安文夕浅笑,“我收拾东西,你等我。” 马车轻摇,扬起阵阵烟尘,缓缓驶进宫城,安文夕的心中一时间五味复杂,当初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地方,如今她又回来了!北宫喆一路紧握着她的手,温暖的大手令她心中微安。 再次踏进未央宫,安文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百花开得正艳,但是她 却满目苍凉。这未央宫的一草一木丝毫没有变化,踏进殿内,所有的摆设一如她在的时候那般,整个大殿纤尘不染,根本看不出这里已经空置了半年了,她顿时心中一暖。 安文夕立在殿内浅浅勾唇,既然她来了这里,她就要在这深宫之中保护好她的孩子,守住她的九哥哥! 安文夕重回夏宫在宫内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谁都没有想到当时被皇上一杯毒酒赐死的瑾淑妃又回来了! 她不仅回来了还身怀龙嗣,并且她一回到夏宫,就荣登皇贵妃之位,后宫里的所有妃嫔都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若是她妃产下皇子,母凭子贵,到时候只怕整个后宫都再也没有人可以和她抗衡了。 众位嫔妃个个将安文夕嫉恨到了骨子里,却不得不纷纷拿着礼品前来未央宫道贺。安文夕懒得应酬那些嫔妃,全部让欢凉挡了回去,众位嫔妃心中更加不痛快,皆在暗地里指责安文夕恃宠而骄。安文夕早就将此看淡,无论别人怎样议论,她始终待在未央宫内安心养胎。 江向晚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手中捧着的茶盏陡然滑落,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 她对面的江向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然后立即惊呼道:“姐姐,你没事吧。”她慌乱的从怀中抽出帕子,给江向晚擦拭着茶水。 “无碍。”江向晚眉眼之间有些不耐。 “姐姐,都是妹妹的错,妹妹不该和你说这个的。” “她果然狂妄!”江向晚咬牙。 “谁说不是呢,姐姐你不知道,那安文夕根本就不把姐姐放在眼中,姐姐你才是这大夏的皇后,才是夏宫的主人啊!”江向晴说得激愤。 看着江向晚不为所动,江向晴抿了抿唇又道:“姐姐,如今那安文夕身怀龙嗣,万一她诞下龙子,凭借皇上对她的宠爱……” “哼……”江向晚冷冷一哼,双眸内多了丝阴鸷,“她妄想!” “若是我说她肚子里的孽种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呢?” “什么?”江向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 江向晚略带鄙夷的扫了眼惊愕的合不拢嘴的江向晴,恨恨道:“只怕皇上也被她骗了!” 接着江向晚和江向晴说了那次安文夕单枪匹马闯进青华宫一事,江向晴听完难掩心中的喜悦,兴奋道:“这下那个安文夕死定了,我这就去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将她打进冷宫的!” “蠢货!”江向晚恨铁不成的瞧了眼江向晴。 “你现在能见得着皇上?” 江向晴闻言,刚才激动地气焰顿时蔫了下来,她的确见不到皇上,直到今天,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 “就是你能见到皇上,你觉得皇上是听你的,还是听安文夕的?” 这一句话彻底将江向晴打醒,若是她莽莽撞撞的去见皇上,只怕不仅扳不倒安文夕,反而只会让皇上更加的讨厌她! “那姐姐赶紧告诉我怎么做吧。”江向晚立即殷勤的为江向晚添了杯茶水。 “这件事必要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江向晚意味深长道。 不管安文夕肚子里的是不是慕容清的种,只要给她扣上这顶帽子之后,她再也没办法在夏宫立足! “姐姐是说——”江向晴眼睛顿时一亮。 江向晚微微点头,浅啜了口茶水。 “姐姐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办妥。”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今天回府就没打算回宫,晴儿今晚想和姐姐一起睡。”江向晴一脸祈求的看向江向晚。 江向晚压下心中的不耐,半晌才道:“好。” “对了,姐姐,我来时太后娘娘让我跟姐姐带句话。” 江向晚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微微蹙眉,“什么话?” “没什么,就是她说她想你了,想让你进宫去陪陪她。” 江向晚嘴角阴笑连连,只怕那个老妖婆发现了引魂丹是假的,现在要逼着她交出真的引魂丹呢! “你回去告诉太后娘娘,最近我赶着做嫁衣,没时间陪她老人家,等我嫁入夏宫,就天天去长乐宫服侍她!” 江向晴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江向晚竟然拒绝了曹太后,她们的关系不是一向很亲和么?看来,她们之间也没有那么亲密,江向晴想着微微勾唇。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绝不同意 安文夕来到未央宫的第二日,便收到了曹暮烟的请柬,说是为了给她接风洗尘,特举行百花宴。 陌姑姑昨夜便已经潜回了未央宫,她看着安文夕手上的大红烫金请柬,眸光微敛。 “遣个人跟她说身子不适,这百花宴分明就是鸿门宴,不去也罢。” “陌姑姑,这躲是躲不过的,就算没有这百花宴,还会有别的宫宴,不能每次都推脱身体不适。峻” 陌姑姑垂眸,“你可知上次曹暮烟的孩子小产是喆儿做的?” 安文夕摇了摇头,她还真的不知道曹暮烟竟然身怀有身孕过。 陌姑姑的眸光落在安文夕的小腹之上,凝眸道:“所以,我想我不说,你也明白此次百花宴的凶险了吧。” 安文夕微微勾唇,“陌姑姑,我觉得未必,这几日我在古籍上查阅了一些入魔的记载,人一旦入魔便失去了灵魂,故而若是入魔的人能够取得别人的灵魂,便可以摆脱魔性困扰。鲫” 陌姑姑眸光一闪,安文夕继续道:“江向晚入魔的事情想必陌姑姑是清楚的,曹暮烟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江向晚没有心脏,她只能取了她半条灵魂。” 陌姑姑闻言蓦地大惊,“你的意思是说……” 安文夕点点头,“只怕曹暮烟早就盯上了我肚子里的龙嗣,她既然打算取这孩子的灵魂,现在就绝不会让我有事的。” 陌姑姑微微点头,“你可知曹暮烟再次怀有身孕?” 安文夕双眸之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惊讶,“孩子是沧月的?” “是,这样的孽种不能留。”陌姑姑咬牙。 “魔生子本就困难,我倒觉得这个孩子对我们有益。”安文夕眸光微闪。 “公主,月公子来了。” 只见月清绝背着药箱缓缓走进内殿,这两日来,月清绝天天都来给她把脉。 “陌姑姑,你去看一下我的安胎药,有你盯着我才放心。” 陌姑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但始终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内殿。 “欢凉,你也去。” 月清绝收了手,对安文夕道:“说吧,你将他们支走想跟我说什么?” “月公子,北宫喆的事情,你还想瞒我多久?” 月清绝微微垂眸,她和北宫喆朝暮相处,迟早会发现端倪,他就知道瞒不住她。 “北宫喆所种的忘情蛊会慢慢失忆。” 安文夕微微点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月清绝微惊,“你何时知道的。” “就是那次你和北宫喆的谈话,忘情蛊一事,月谷主也没有办法对不对?” “北宫喆所种的这忘情蛊远比我想象的麻烦,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就会遗失了三分之一的记忆。而且有些事情他就是用笔记下来了,但是他再次回忆时,仍然没有一点印象。” 安文夕黛眉轻挽,“月公子打算何时去南昭寻药?”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去。” “这怎么可以,你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能去冒险呢?” “我有分寸,绝不会拖累月公子的。” “唉,这不是拖累不拖累的事情。”月清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南昭你去不得。” “为何?” 月清绝蓦然抬眸,盯着她的双颊道:“你可知南诏太子去世的那位太子妃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安文夕难以置信的覆上了花颊,“这件事楚君昱可否知道?” 月清绝微微一愣,“他为这件事找过你?” 安文夕淡淡点头,“但是他没有提到我和那太子妃长得一样。” 月清绝不禁蹙眉,“难道他让你去南昭寻解药?没道理呀,这楚君昱为何要帮北宫喆?更何况,他不是应该更在意你不是么?”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玉公子说她陪他一年,才会给她千年龙魄,可是他明明知道北宫喆的情况紧迫,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西楚待上一年。 难道是…… 他想陪她去西楚寻药! 可是他才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怎么能跟着她去南昭。再说了,为了她和北宫喆,他这样做值得么? “月公子,你能不能加速胎儿的成长?” “你疯了么?”陌姑姑刚走进内殿,听到这句话厉声道,“一旦孩子降生,曹暮烟绝不会放过你!” “而且,胎儿的加速成长会加快吸收母体的营养,你的身子这么弱,根本禁受不住。”月清绝毫不客气道。 “这件事我绝不同意!”陌姑姑坚决道。 安文夕抿了抿唇,从陌姑姑手中接过安胎药,一饮而尽,也许这件事是她太过急切了。 “好好养胎,我明日再来为你把脉。”月清绝淡道。 “玉公子慢走。”陌姑姑对月清绝道,然后转眸深深的看了眼安文夕,“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个孩子,知道么?” 安文夕点头应是,陌姑姑扫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欢凉,你去将我新做的几样点心包起来,我想去琼华殿看看皇上。”既然他没空来找她,那她就去寻他。 张海离得老远就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那抹红衣,这宫里头已经好久不见那抹红色了,他远远的迎了上去,“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张公公不必多礼,好久不见。” “娘娘是来看皇上的?”张海扫了眼欢凉手上的食盒。 安文夕微微点头,“皇上在里头批折子?” “是。”张海眉头略皱,不觉间脚步慢了下来。 看着张海犹豫的神色,安文夕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张公公,这琼华殿里头可是还有别的妃子?” “是这两日太后娘娘封的一个柔美人。” “柔美人?”安文夕黛眉轻挽。 “张公公,一个小小的美人也能进入琼华殿了么?”欢凉不解。 “太后娘娘体恤皇上,说这偌大的琼华殿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实在不成体统,就让柔美人殿前伺候着,皇上虽然心中不喜,但是也没有拒绝。” 体恤?安文夕冷冷一笑,这恐怕是监视吧! “皇贵妃娘娘您稍等,奴才这就为你通报一声。” “不必了,本宫自己进去便是。” 琼华殿内,北宫喆翻着桌案上的奏折,眉头微拧,曹太后趁着他不在的日子不仅将朝堂之上弄得一片乌烟瘴气,现在竟然又将手伸到了国库上。 他紧握着朱笔,紧抿着嘴角,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将曹太后的势力一笔拔除! “皇上,请喝茶。”安芊柔眉目含情的望着北宫喆。 思绪突然被打断,北宫喆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而安芊柔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整个儿将身子又朝北宫喆靠近了几分。 “滚!”北宫喆抬手将安芊柔扫了下去。 “啊!”安芊柔顾不得被滚烫的茶水烫到的双手,立即跪倒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皇上,是不是嫔妾哪里惹您生气了。” “滚下去!”北宫喆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真是不知所谓的女人,他容忍她在这里,她竟然还想得寸进尺。 安文夕还未进殿,就听到了北宫喆的愠怒,不禁加快了脚步。 “九哥哥。” 北宫喆蓦然抬头,看着她一袭红衣,步步生莲,裙裾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摇曳,这一幕仿佛见过无数次一般,可他的脑海里却半点没有印象。 “夕儿,你来了。”北宫喆脸上冰冷的弧度稍显柔和。 安芊柔看着安文夕一步步踏进内殿,脸上浮现一抹惊讶,没想到半年多不见,她似乎出落得更加妖媚了。 笔挺的背影纤纤若柳,周身娴静的气质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安芊柔顿时觉得自己低至尘埃。 呵,果然是安芊柔,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攀上了曹太后这棵大树! 安文夕从跪在一侧的安芊柔身边经过,看也未看她一眼。 “妹妹,十妹妹。”安芊柔匍匐两步,挡住了安文夕的路,可怜楚楚道:“姐姐给皇上奉茶,笨手笨脚的惹怒了皇上,还请妹妹替姐姐说几句话。” 安文夕脚步一顿,看向安芊柔道:“既然你自己也觉得在这里笨手笨脚,不如早点出去,也省的皇上心烦。” “我……”安芊柔大惊,她没有想到安文夕竟然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她的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双眸泛红,水汽氤氲,“妹妹,以前姐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姐姐跟你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大人大量,不要和姐姐一般见识。” 欢凉看着安芊柔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怒从心生,“柔美人,你见到皇贵妃娘娘竟然不知道行礼么?”公主自幼和她不亲和,她还一口一个姐姐妹妹恶不恶心。 安芊柔一愣,咬牙道:“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罢了,你先下去吧。”安文夕实在不想看到她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太后娘娘让嫔妾在这里伺候,嫔妾……” 北宫喆脸色又冷了几分,转眸对安文夕招手道:“夕儿,过来。” “九哥哥,我带了几样点心,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安文夕打开食盒,挑了几样他平常爱吃的。 “看着不错。” “尝尝。”安文夕眉眼轻扬,捏起一块点心放到他的唇边。 北宫喆慢条斯理的含了一小口,将细末也一并卷入口中,“好吃,只是朕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你这土鳖自然没见过!”安文夕鼻头发酸,声音微微发颤,这一句她再也说不出当初的明媚。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捧一杀 “怎么了?”北宫喆抬眸看向身侧的女子,她的眼眶有些微红。 “没事,你喜欢吃就好。”安文夕唇边攒出一抹笑意,压下心中满满的苦涩,他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即使是以前的场景重现,他也完全没有印象。 北宫喆长臂一伸,将安文夕揽进怀中,大手覆上她的纤腰,这种感觉令他莫名的心安,就连心中的烦闷也少了几分。 “今天可有吃药?” “吃了,我这身上天天都一股子药味。”安文夕从北宫喆身上起身,“我不妨碍你批折子,我就在一旁习字好了。” “也好,有你在,朕安心。”北宫喆一点也不顾忌安芊柔,在松开安文夕之际,薄唇擦过她的花颊,染红了她的脸庞鲫。 安芊柔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耳边听着北宫喆和安文夕的对话,不由得恨得牙根疼。明明没有太多亲昵,但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亲密,令别人怎么也插不进去。 时间慢慢流逝,北宫喆一直批阅着奏折,而安文夕在他身侧安静的习字,下面跪着的安芊柔就受不了了,她感觉膝盖处一阵刺痛,双腿也变得麻木。这不仅仅是屈辱,更是一种折磨,她咬了咬牙,终究是没有勇气再跪在这里,身子往一侧倒去。 不大的动静,却足以惊动殿内的人,北宫喆朱笔一顿,扫了眼安芊柔,继续翻起奏折。 安文夕眉头略皱,对欢凉使了个眼色,欢凉立即明了,她看到晕倒的安芊柔不由得冷冷一哼,终于装不下去了! 欢凉走到殿外,对张海道:“张公公,殿里的柔美人晕倒了,麻烦您找人将她抬走吧,省的皇上看着心烦。” “咱家明白,欢凉姑娘客气了。” 不出一盏茶功夫,张海便带着人将安芊柔抬出了琼华殿,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安芊柔被抬出琼华殿的消息不胫而走,曹太后气的差点将安芊柔一掌拍飞。 “哀家怎么养了你们一个个废物!” “太后娘娘息怒,嫔妾……嫔妾……”安芊柔的身子抖得厉害, “收起你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哀家对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没兴趣!你要知道哀家为什么要把你从清幽宫里弄出来,哀家要的是一枚有价值的棋子,而不是一个废物!” “是,嫔妾知错了。”安芊柔死死地咬着牙,她讨厌曹太后,却又不得不依赖着她! “告诉哀家,你恨安文夕么?” “恨,我恨不得她死!”安芊柔原本柔弱的小脸变得狰狞,“凭什么我永远都比不上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你没有不如她,怪只怪没她运气好,谁让你的生母登不得台面呢。” 耳边响起曹暮烟尖利的声音,安芊柔双颊微红,狠狠地握拳,她的母妃当年是使了手段才爬上了父皇的床怀了她,这就注定了她也是不光彩的,和莫皇后所生的安文夕更是云泥之别。 可是除了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没有哪里比不上安文夕,可是为什么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喜欢她,都围绕着她,而她就注定只能卑微的活着么,她不甘心! 捕捉到她的愤怒与不甘,曹暮烟满意的勾了勾唇。 “请太后娘娘给嫔妾一个机会,嫔妾一定要让安文夕和她肚子里的贱种全部下地狱!”安芊柔眼底沁出一抹阴狠。 “啪——”她的话音刚落便被一掌拍飞。 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曹暮烟何时出手,吃力的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不解的看向曹暮烟,“太后娘娘……” “留着她肚子里的孽种,哀家不许任何人动他!” 安芊柔难以置信的看向曹暮烟,她不是将那安文夕恨之入骨么,为何要保护她的孩子? “怎么,哀家说的还不够明白么?” “嫔妾晓得了。”安芊柔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一片阴毒。 “好了,明日的百花宴,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别到时候再丢人现眼。” “是,嫔妾告退。” 沧月从曹暮烟身后走来,揽住她的腰道:“烟儿何必因她而生气。” “哀家没有生气,你不觉得让她们姐妹互相残杀很有意思么?”曹暮烟勾起妩媚的红唇,唇边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意思,想必一定很好看。” “对了,可有安莫霖和莫虞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 曹暮烟闻言凤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继续找,在这承安翻地三尺也要给哀家找到!” “是,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你好好养胎。”沧月慢慢覆上了曹暮烟的小腹,“对了,江向晚手中的引魂丹你打算何时取回来?” “引魂丹一事,哀家不急。”曹暮烟眸光微敛,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一般。 这一晚,北宫喆毫无疑问再次宿在了未央宫,夜里他一遍遍的吻着她,却没有半分逾越 ,那种深切的依恋令安文夕心中微暖,他虽然在慢慢的遗忘她,但是在他的心里却始终有着她的影子! 第二日一早,内务府就送来了几套皇贵妃的宫装,陌姑姑挑了几件淡雅却又不***份的衣服给安文夕换上。 安文夕手中的动作一顿,对陌姑姑道:“穿那件红色的吧。” 陌姑姑眉头略皱,“大红色,太过张扬,而且这宫里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大红色的宫装!” “无碍,我张扬惯了,若是我突然低调下来,恐怕这宫里的女人反而不习惯了。” “也罢,你自己小心些。” “陌姑姑,这些首饰发钗就收起来吧,放在头上沉甸甸的。” “你自己看着装扮吧,但是记住即使再张扬也别越了曹暮烟。”陌姑姑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身出了内殿。 安文夕稍稍擦了些胭脂,换上那身大红的宫装,搭着欢凉的手出了未央宫。 “公主,你今天真美。” 安文夕浅浅勾唇,缓缓朝九华殿走去,许久没有踏进这里,竟有些陌生之感。 她还未进殿,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声讥讽,“她的架子果然大,让我们众人都在这里等着。” “人家以前是淑妃的时候,就张扬的目光无人,忤逆太后娘娘,如今是皇贵妃了,这架子自然就更大了,彭妹妹,你说是不是?” 这个声音分外熟悉,正是许久不见的江向晴,她倒是闲不住。 “哼,咱们等着也就罢了,别一会太后娘娘来了,那位还没到,那也太没有规矩了。”彭安容不屑冷哼。 “那又能如何,人家可是皇上的心头宠,咱们可别像某一位似的不自量力去争宠,结果却被赶了出来,妹妹们说是不是?”江向晴说着娇笑出声,眸光不经意的扫过安芊柔,眼底的轻蔑十足。 安芊柔狠狠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双颊羞得绯红,眸光轻垂,敛去眼底的那抹怨毒。 其他一些妃嫔静静的抿着茶,听着江向晴和彭安容的讥讽,不做言语,生怕这战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 安文夕将这些言论一一听入耳中,嘴角微勾,缓步踏进了大殿。 “皇贵妃娘娘嫁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安文夕前方响起。 待她进去之后,目光扫了眼殿内,果然除了曹太后,其余的妃嫔全部到了。 众人闻声,皆都起身,齐刷刷的看向她。 “臣妾、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纵是再不愿,众人也恭恭敬敬的给她请了礼。 “都不必拘礼,坐吧。”安文夕莲步轻移,凤仪万千的从众位妃嫔身边走过,径直走到主坐左手下方翩然落座,大红的宫装衣摆随着她的脚步逶迤而走。 那一身大红的宫装顿时染红了众人的双眸,这安文夕如今做了皇贵妃,一如往常那般张扬,众人无不清醒的认识到那个令她们嫉恨万分的女人真的回来了! 安文夕略略扫了眼众人,将她们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最后视线落在安芊柔隐忍的的身形上眸光微顿,她不动声色的抿着茶,人不犯她,她绝不是主动挑事的主。 “嫔妾恭贺皇贵妃娘娘了,如今娘娘有了身孕,这身份就更不是我等可以比得了的了。”彭安容阴阳怪气道。 安文夕别有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眼,继续垂眸啜着茶水,但是那幽深的眸光令彭安容一阵不自在。 半晌,江向晴接过彭安容的话不屑道:“在尊贵又能怎样,这大夏的皇后也只能有一个。” 面对这样的挑衅,众位嫔妃都有些期待着安文夕出手,可惜安文夕脸上依旧不起波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专注的捧着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一唱一和,一捧一杀,彭安容和江向晴二人玩的不亦乐乎,无论她们怎样讥讽嘲笑,安文夕始终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 这就犹如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让她们倍感无力。几番下来,江向晴和彭安容渐渐败下阵来。 待众人皆安静下来之后,安文夕眸光一闪,眼底掠过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顿时眯了眼睛。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而张口乱吠的多半没有什么真本事,对于彭安容和江向晴,她自是不怕的,而那些不声不响的,反而更令人防不胜防!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意刁难 众人不由得在心底惊叹,仅这皇贵妃的耐性就令人敬佩,她这次回宫只怕要更加的扶摇直上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曹暮烟一身金凤华服,挽着高髻,头上带着纯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流苏轻摆,鹿皮小靴上面缀着颗颗东海珍珠,闪闪耀目,众人只觉得一阵贵气逼人,忙福身行礼。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峻” 曹暮烟凤眸轻抬,一一掠过众人,然后将视线停驻在一些火红宫装的安文夕身上,妖娆的凤眸眯了眯,身形极轻的从殿内掠过,翩然居于主座之上,慵懒的拂了拂衣摆,这才施施然开口,“都起来吧。” 曹暮烟扫了眼安文夕道:“瑾淑妃回宫,今日哀家特举办这百花宴给她接风洗尘。鲫” “太后娘娘,您怎么还叫瑾淑妃呀,如今人家都是皇贵妃了。”江向晴掩嘴轻道。 “哀家老了,这记性也大不如前了,没想到皇帝又给瑾淑妃晋了妃位,倒是哀家叫顺了口,还是喜欢这瑾淑妃的称号。”曹暮烟嘴角噙笑,就连眼底都泛出了丝丝笑意。 众人不由得惊叹,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曹太后轻轻松松两句话就下了皇贵妃的脸面,偏偏还是那面颊含笑、不瘟不火的模样,更是令人心中愤恨。 众位妃嫔不禁在心中偷笑,这皇贵妃再得宠又能怎样,这太后娘娘可不认她这皇贵妃的妃阶呢! 欢凉嘴角微抿,眼底划过一丝愤怒,这个老妖婆太可恨了! 安文夕唇角微勾,神情淡淡,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看着安文夕云淡风轻的模样,曹暮烟便气不打一处来,原本维持的笑意也渐渐敛去,正欲开口指责安文夕来了夏宫两日还不曾去长乐宫请安,只见安文夕淡淡浅笑,端起面前的小盏,款款走到曹暮烟面前,微微福身道:“臣妾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今天在就这里给太后娘娘赔罪了。” 看着福身下去的安文夕,曹暮烟眼底尽是轻蔑,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丝毫没有接的意思。 安文夕知道她这是有意刁难,心里将老妖婆骂了无数遍,表面山却不起涟漪,就连身形也未动。 众位妃嫔难以置信的看着福身敬茶的安文夕,她以前不是因为跋扈而冲撞了太后娘娘,难道在宫外呆了一段时间反而学会了隐忍不成。 只有江向晴讥讽的勾了勾唇,对于安文夕的隐忍,她早就知晓,要不然也不会看着她一步步从一个最低贱的奴隶而爬到皇贵妃的位子! 在一旁的子目终是不忍,对曹暮烟开口道:“听闻皇贵妃怀了身孕,这身体到底不如以前轻便了。” 曹暮烟这才接过安文夕手中的小盏,淡道:“起来吧。” 安文夕此时双腿发麻,蓦然起身,双腿有些发酸,她咬了咬牙,稳住身形,一步步重回座位,落座之后,她冲子目微微一笑,子目也回以淡淡一笑。 曹暮烟端茶小盏,锐利的凤眸含了丝扫向子目,“齐贵人说的是,你们也要加把劲才是,等你们怀了龙嗣,哀家也免了你们的晨昏定省。” “呵呵……太后娘娘,臣妾们就是一个月也见不到皇上一面呀。”江向晴的语气里不觉得多了丝幽怨。 曹暮烟放下手中的小盏转眸看向安文夕道:“既然你现在有了身子,就不要再霸占皇帝了,给其他人一个机会,早点为皇帝开枝散叶。”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安文夕微微垂眸,眼底的余光扫了眼小盏,不喝也罢,反正该有的礼仪她都做到了,别人也挑不出错来。 “昨日你给皇帝送去的点心皇帝很喜欢,哀家也想尝尝你的手艺。” “臣妾回头就给太后娘娘送些过去。” 曹暮烟微微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在一旁怯怯弱弱的安芊柔。 “太后娘娘,现在是否移驾御花园。”沧月小声问道。 曹暮烟微微点头,起身搭上沧月的手。 “摆驾!”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所谓百花宴,不过是赏花品茶,以往这百花宴都是争宠的时候,而这次却是为了迎接安文夕回宫,所以众位妃嫔倒没有过多的准备,只要不会在太后娘娘面前出丑便是,太过招眼反而会给自己招惹祸端。 安文夕看似是这次百花宴的主角,但是还没有开宴就被曹太后摆了一道,众位妃嫔在心底自然是幸灾乐祸的。 安文夕不紧不慢的走在了曹太后身后,神情稍显放松,倒是欢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有人意图不轨。 暮春,百花已经开到最艳,整个御花园中,花团锦簇,嫣然一片。 曹太后走得很慢,还时不时跟安文夕介绍两句花房里新培养出来的新花,安文夕不禁暗自惊叹,这曹暮烟倒是第一次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话。 就在这时,突 然从不远处冲出来一个小宫女,发疯一般的直直撞上安文夕所在的地方,速度快至众人来不及反应,安文夕双眸一眯,还未来得及躲避,她身侧的欢凉犹如一只拉了满弓的弦一般飞快的随手拉了一个人拦住了那个飞奔而来的宫女。 安文夕嘴角一抿,这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位发疯的小宫女对这一幕也是始料未及,再想收住脚步已经来不及,只能径直的撞了上去。 “啊!”彭安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拉了过去,紧接着便是迎面而来的一阵巨大的冲击。 这一幕仅发生在一瞬之间,众人皆被彭安容的惨叫吸引了视线,纷纷朝地上看去。 “啊,我的腰,我的腰……” 彭安容双手手腕皆被擦伤,此时血迹斑斑,额角也被撞得一片青紫,她的双眸噙着泪水,不顾手腕上的擦伤,捂着腰部难以动弹。 “娘娘,您没事吧。”她身边的大宫女忙去搀她。 “别动我,别动我……疼……”彭安容身形一顿,不禁痛的直冒冷气。 而撞人的小宫女此时也倒地不起,地上汩汩流出一滩血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宫里的丫头竟然如此莽撞!”曹暮烟扫了眼地上的小宫女,锐利的双眸在众人面前一一掠过。 众位妃嫔脸色戚戚,皆不敢接话,都低下头来。 这个小宫女原本是冲着安文夕来的,众人皆看的清楚,彭安容不过被安文夕身边的欢凉随手拉来的垫背而已,怪只怪她离安文夕太近了! “太后娘娘,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彭安容原本精致的小脸此时皱成了一团。 曹暮烟的眸光只匆匆在彭安容脸上停留了一瞬,看着她那满脸泪痕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生厌,将视线再次落到地上的小宫女身上,厉声道:“查!” 竟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阴谋,根本就不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回太后娘娘,断气了,她的嘴里含有鹤顶红。”沧月检查了一遍地上的小宫女对曹暮烟道。 众位妃嫔中间,一抹毫不起眼的鹅黄宫装女子闻言稍稍松了口气,片刻,她狠狠握紧了双拳,这一次又失败了! “带下去,严查!”曹暮烟厉声道。 曹暮烟话音一落,两个小太监立即将地上那小宫女的尸体抬走。 “太后娘娘……”彭安容此时小脸惨白,殷切的看向曹暮烟。 曹暮烟眉头略皱,这才吩咐沧月道:“派人将彭婕妤送回素芳阁。” 江向晴的眸光不动声色流转在曹暮烟和安文夕之间,只怕今天这一出就是曹太后一手策划的,她就说曹太后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安文夕好脸色,原来是这样的心思! 不多一会,几个小太监就抬着软轿小路小跑过来,众人将彭安容搀上软轿。 “太后娘娘,刚才是这个贱奴拉的嫔妾,还请太后娘娘……为嫔妾做主!”彭安容临走之前吃力的指着欢凉朝曹暮烟伸了伸手。 安文夕听到“贱奴”二字,不悦的挽起黛眉,凌冽的眼风扫向彭安容,彭安容到嘴边的话蓦地一滞,任由太监将她抬走。 曹暮烟阴鸷的双眸紧紧锁在欢凉身上,慢慢走近,红唇勾起一抹讥讽,“这个丫头倒是眼生的紧,皇贵妃身边真是卧虎藏龙,就连这小小的丫鬟都有如此身手。” 欢凉微微福身,“刚才那位姐姐突然发了疯,朝这边冲撞而来,奴婢紧张皇贵妃娘娘,情急之下,不小心冒犯了彭婕妤,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大胆贱婢,你可知冒犯宫妃可是死罪!”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安文夕如出一辙,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奴,曹暮烟十分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她最讨厌这种傲骨! 欢凉咬了咬牙,刚想下跪,便被安文夕拉了一把,“太后娘娘,事出有因,她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太后娘娘饶她一次。” “哼。”曹暮烟冷冷一哼,“皇贵妃这是打算包庇这个丫头么?” 欢凉扑通跪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向曹暮烟,“这件事是奴婢的错,太后娘娘责罚便是。”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献媚邀宠 看着欢凉澄澈的双眸,曹暮烟神情一滞,这双眼睛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起来吧,今日哀家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就不与你计较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曹暮烟,她刚才还下了安文夕的面子,怎么现在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这个为难安文夕的机会峻? “多谢太后娘娘。”安文夕心中有些不安。 曹暮烟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抬起欢凉的下巴,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颊,半晌才道:“这丫头,模样倒是标致。” 安文夕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曹暮烟看出什么来了?是她大意了,就应该在入宫的时候,继续让欢凉扮作红绫。 “哀家对这丫头喜欢的紧,不知皇贵妃可否割爱,让这丫头去长乐宫陪陪哀家,正好还可以给哀家做些点心。” 看着曹暮烟眼底一闪而逝的算计,安文夕的心顿时一沉。 “太后娘娘,臣妾身边只有她一个大丫头,臣妾离不了她。鲫” “原来是这样,待会哀家就让内务府挑几个机灵的丫头送去未央宫。”曹暮烟浅笑。 安文夕握了握拳,刚想再次拒绝,只听得欢凉道:“能去伺候太后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习惯住在未央宫,太后娘娘可否答应奴婢每晚仍旧住在未央宫?” “准了。” 欢凉心中一松,还好曹暮烟没有借着这个由头为难公主,他们如今身在夏宫,根本不能和曹暮烟对抗,必须要忍耐! 众位嫔妃有些不解,曹太后竟然仅仅向安文夕要了个奴婢,这处罚是不是太轻了点,根本不像是曹太后的行事风格! 到了御花园,待曹暮烟落座之后,众位妃嫔才一一落座,百花再艳,经过彭安容一事后,众人的兴致不免又淡了几分。 “开宴吧。” 曹暮烟话音刚落,宫女们鱼贯而入,给众人奉了茶。 “果然是好茶,臣妾这是沾了太后娘娘的光了。”江向晴浅浅道,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好像半点没有受到刚才那件事的影响。 “就你这丫头会说话,左相府上什么好茶没有。”曹暮烟声音中听不出半分宠溺,倒有丝极淡的讥讽。 “太后娘娘取笑臣妾了,今天是皇贵妃的好日子,臣妾不敢夺了皇贵妃的风头,只是皇贵妃这次回宫不仅晋了妃位,还怀了龙嗣,妹妹们应该前去道喜,只是听闻皇贵妃身体不好,妹妹们去了几次都被告知皇贵妃在休息,也不便再去打扰,今日既然见到了皇贵妃,就趁着这个机会,将礼物送给皇贵妃,还请皇贵妃不要嫌弃。”江向晴说着示意身侧的雪竹将她带的礼物呈了上来。 安文夕眸光落在江向晴含笑的脸颊上,半年不见,这江向晴再也不是以前那骄纵的性子,反而沉稳了不少。 江向晴带了个头,其他妃嫔也不甘示弱,纷纷送上了礼物。 安文夕微微颔首,“多谢各位了。” 众位妃嫔送过礼物之后,低位的妃嫔便开始表演才艺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吟诗作画,希望能够博得曹太后欢心,得到些眷顾,太后娘娘就可以将她们送进琼华殿伺候皇上。毕竟皇上已经许久不来后宫了,她们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见过皇上。 谁都不曾注意到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安芊柔不见了身影,安文夕黛眉轻挽,眸光掠过曹暮烟含笑的双眸,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不知道安芊柔又想耍什么把戏!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不同与七弦琴的低沉,这悠悠的琴声倒显出了些许轻快。 众人顺着琴声望去,只见原本微波荡漾的碧波湖上此时多了一抹粉色的身形。 那女子轻纱遮面,眼神妩媚而勾人,身段娇柔若水,轻盈的舞步踩在水面上如蜻蜓戏水,众人皆被吸引了视线,纷纷猜测这个女子是谁。 安文夕双眸微眯,她只需一眼便猜得出来,那分明就是安芊柔! 只是,她这么做难道是为了…… “果然是个美人。”曹暮烟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转眸看向安文夕,“皇贵妃,你说呢?” 安文夕微微颔首并不答话,捧着小盏,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 安芊柔的舞步更加快了起来,扭动着灵活的腰肢,将她本就纤柔至极的柳腰彰显的淋漓尽致。 江向晴眼底越发不屑,暗暗低唾,“哪来的不知廉耻的狐媚子!还没见到皇上呢,就如此不要脸。” 她的话音刚落,一抹明黄就映入众人的视线,这下子所有的妃嫔都兴奋了,皇上竟然来了! 看着北宫喆那冰冷刚毅的眉眼,众位妃嫔不禁羞红了面颊,再也没有心思注意正在翩翩起舞的安芊柔。 安文夕心中一滞,果然是这样的用心,没想到曹太后竟然在安芊柔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看来,这曹太后是打算将安芊柔捧上去了! p>北宫喆眸光飞快的捕捉到了那道妖娆夺目的大红色身影,那抹娇小身姿顿时吸引去了他所有的目光。 北宫喆从头到尾都没有朝安芊柔投去一个眼神,安芊柔恨恨咬牙,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一步步踏上岸边,朝那抹明黄翩然起舞。她此刻顾不了许多了,若是抓不住这个机会,那她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皇上……”安芊柔从北宫喆身后攀住他的臂膀,死死的扣住他的胳膊。 北宫喆顿时身子一僵,这个女人胆子还真是大,他的眸光掠过曹暮烟满意的眉眼,强忍着没有将身后的女人掀翻。 “嗬--”众位妃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哪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皇上! 安文夕看着几乎整个儿攀到北宫喆身上的安芊柔,心中蓦地一扯,手中捧着的小盏陡然一松,滚烫的茶水一股脑的洒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丝毫没有察觉一般,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抹明黄之上。 他为什么没有拒绝? “啊!”安芊柔狠狠的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轻纱也被掀落在地,身侧的男人早已掠身而去。 “夕儿,你没事吧?”北宫喆立即扯出巾帕擦拭着安文夕身上的水渍。 “母后,儿臣带夕儿回去换身衣服。”说完也不等曹太后同意便直接抱着安文夕朝未央宫走去,只留下了一脸羡慕的众人和隐忍怒气的曹太后。 众人缓过神来才朝安芊柔的方向看去,立即有人惊呼道:“你们看,原来那时柔美人!” 江向晴不屑冷哼,“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 曹太后脸色有些铁青,冷冷道:“今儿个大家都回去吧,哀家也累了。” 沧月立即搀起了曹暮烟,经过安芊柔的时候,曹暮烟脚步一顿,睥着她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芊柔连滚带爬忙跟了上去,今天的事情的确不能怪她,皇上的眼里只有安文夕,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入不了皇上的眼,她能怎么办? 其他妃嫔从她身边皆不屑冷哼,虽然她们刚才的确被她所惊艳,但是她们皆是大家闺秀出身,对于这种献媚邀宠的手段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齿的。 “疼么?”北宫喆微微蹙眉。 安文夕贴在他的胸前,淡淡摇了摇头,半晌抿了抿唇,“刚才为何不拒绝?”她无法忍受他和安芊柔有亲密接触,即使她和安芊柔再不亲和,那安芊柔也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她只觉得腰间的手紧了几分,却没有等到他的答案,她微微叹了口气,耳边却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朕不能拒绝。” “因为曹太后?” 北宫喆没有说话,幽深的眸光更深了几分,安文夕没有再问,伸手环上他的后背,心中蓦地涌出一阵心疼。 她一直都觉得这个男人无所不能,却一直忽略了这么多年来,他一路隐忍,步步为营。这其中的酸楚,皆是她一直都忽略的。 待回到了未央宫,北宫喆将安文夕放在软榻上,帮她重新换好了衣裙之后,自己也重新换了一身白袍。 安文夕心中一暖,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松。 “夕儿,朕明日要前往洛城。” 安文夕心中蓦地一惊,“难道要彻底剿灭慕容清?” 北宫喆点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免死令牌递给安文夕,“朕不在的时候,你就待在未央宫养胎。”他的大手覆上安文夕平坦的小腹,温柔的抚摸着。 “你,要去多久?” “最少一个月,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那他回来岂不是完全忘了她? 安文夕眸光轻垂,抿了抿嘴角,微微握紧了他的大手,感受着他的温度。 半晌,她缓缓抬头,“我想和你一起去。” “朕问过月清绝,你的身子不宜奔波,更何况,朕此去洛城,十分凶险,怎么能让你去犯险。” “那好,我等你回来,记得,不许忘了我。”安文夕眼眶微涩。 北宫喆摩挲着双腕上戴着的红豆手链,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朕答应你。” 安文夕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北宫喆怀中起身,从小匣子里取出一本空白小札递给北宫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没有线索 北宫喆有些不解的看向安文夕,“这是?” “你要记得每日在上面写一句想对我说的话。”安文夕嘴角的笑越发的苦涩。 北宫喆将小札塞到袖中道:“朕会记得的。” 看着她青妍的花颊,北宫喆的眸光变得炙热,揽在她腰间的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夕儿……” “不可以,我……” 北宫喆蓦地含住她的樱唇,将她未说的话一并吞入腹中,他的大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鲫。 安文夕双手撑在北宫喆的胸前,一把推开他道:“真的不行!” 北宫喆原本炙热的双眸渐渐恢复了常色,恋恋不舍得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朕晚上再来看你。” —— 琼华殿内,北宫喆负手而立,眉头微锁。 他身后的左言单膝跪地道:“今日的事情是属下疏忽了,差点酿成了大错,还请皇上责罚。”他的确没有想到有人竟然胆大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加害皇贵妃! 半晌,北宫喆转过身来,对左言道:“朕不在夏宫的时候,你在暗中保护好夕儿,若是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提头来见!” 左言微微一惊,今日皇上竟然没有处罚他,他立即应道:“是。”片刻,他又犹豫道,“既然皇上知晓是谁,为何不除掉她。” “留着她,还有用。”北宫喆抿唇。 “若是她再对夕儿出手,只需留着她的性命便可,其他的无需顾及!” 左言心中一震,立即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北宫喆的眸光看向储秀宫的方向,绝美的桃花美目中闪过一抹幽光。 储秀宫清秋阁内,鹅黄宫装女子端坐在主坐上,一拳砸向了桌案,身子因为怒气而微微发抖。 地上碎瓷遍地,狼藉一片。一旁跪在地上的女子紧紧的攥着衣角,倔强的抿着唇。 “本宫问你,你可知错?” “奴婢不知。” “好,好一个不知!”女子因为愤怒,额头上青筋毕露,“玲珑,给本宫狠狠地打!” 一位唤为玲珑的女子从鹅黄宫装女子身后走来,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后背道:“主子,司琪什么性情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个倔脾气,您何必生气呢?” “她擅自换人,本宫怎能不气?” 今天那丫头是她从西楚带回来的,那老妖婆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但是难保她不会有所发觉,若是老妖婆一旦顺着西楚这条线索去查,那她就彻底暴露了。 “主子,玲珑没有做错,玲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子,若是这次借刀杀人,用别的宫里的人去做,反而可以让曹太后顺藤摸瓜,从而查出主子。” 司琪话音一落,那宫装女子火气更盛,直接抡起桌案上的小花瓶朝她砸去,“还敢顶嘴?” 登时,那叫司琪的宫女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而她却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公主,我们回西楚吧,何必待在这夏宫里举步维艰。” “回西楚?本宫的目的还未达到,怎么能回西楚?”更何况,疼爱她的父皇已经死了,西楚再也不是她的依靠了,那个人竟然为了安文夕给了她赐死令牌来警告她! 司琪咬了咬唇,明明公主在西楚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驸马,可她偏偏要执着于北宫喆。 “本宫忘不了他给我的羞辱,本宫一定要征服他!”女子恨恨道,那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西楚的和亲,可有想过这令她的颜面何在? “主子……” 玲珑叹了口气,立即打断了司琪的话道:“司琪,你也少说两句,赶紧给主子认个错。” 半晌,司琪看了眼满脸怒气的宫装女子抿了抿唇,缓缓磕头道:“主子,这次是司琪擅自做主了,还请主子责罚。” “主子您喝口水,消消气。” 宫装女子接过来玲珑递来的茶水,淡啜一口,这才稍稍减了丝怒气,对着跪在地上的司琪厉声道:“自己去殿门口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思一下。” 玲珑蓦地松了口气,立即将地上的司琪拉走,快速的给她处理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 不过一会,尚凝萱由宫女搀着朝这边袅袅走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司琪不禁蹙了秀眉,这黎诗琪性子向来娴静温雅,今日怎么竟然还罚起跪来了? 她走到司琪身边,顿住了脚步,娇笑一声,“司琪姑娘怎么跪在了这里,我这黎妹妹向来心性儿好,极少处罚奴才,莫不是司琪姑娘犯了什么大错惹恼了黎妹妹,本宫这就进去给司琪姑娘说说情。” 司琪神情微动,仿佛没有听到尚凝萱说话一般,依旧怔怔的跪在那里。 尚凝萱脸上的笑意一滞,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不屑,这司琪向来这样木讷,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黎妹妹,这是怎么了?”尚凝萱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掠过地上的碎瓷,踏了进去。</ p> 玲珑立即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完毕,重新给黎诗琪和尚凝萱奉了茶。 黎诗琪粉面微红,双眸含笑,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盛怒,勾唇道:“没什么,只是司琪那丫头笨手笨脚,打碎了我最喜欢的那套茶具,我就罚她在殿门口跪上一个时辰。” 尚凝萱眸光流转,浅浅笑道:“原来是这样,姐姐那里倒是收集了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回头就让冬玲给妹妹送来。”她朝殿外瞥了眼,又道,“像司琪这样笨手笨脚的丫头,要是换了姐姐我可是早就打发出宫去了,多亏了妹妹好脾气。” 黎诗琪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尚姐姐怎么来了?” “娘亲给我送了些点心,我想这黎妹妹一个人身在在夏宫,就想着给黎妹妹送些过来。”说着她看了眼身后的冬玲,冬玲立即将手中包好的点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案上。 “多谢尚姐姐了。” “黎妹妹客气了,在这深宫之中,你我又见不到皇上,还不如姐妹之间多多扶持,这日子也好过一些。” 黎诗琪微微点头,对玲珑道:“去将本宫一直珍藏的雨前龙井拿些过来,一会顺便让尚姐姐带回去。” “妹妹,这个使不得,姐姐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尚姐姐爱茶,这些茶送给你再合适不过。” “如此就多谢妹妹了,不知妹妹可知道那位柔美人?” 黎诗琪双眸微眯,眼睑轻垂,“妹妹进宫晚,对着个柔美人不甚了解。” “听说那个柔美人是皇贵妃的姐姐,前安朝的六公主。” “原来是这样。”黎诗琪装作吃惊的样子,微微掩唇。 “这位柔美人以前甚得圣宠,被封为柔妃,后来因为得罪了皇贵妃,被皇上贬入了清幽宫,不知她怎么就攀上了太后娘娘,不仅重新封了美人,而且太后娘娘还许她去琼华殿伺候。” 黎诗琪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神情淡淡,尚凝萱不禁有些失望,这个黎诗琪永远是一副不争的样子,难道打算一辈子老死深宫么? “时间不早了,姐姐就先走一步。” “尚姐姐慢走。”黎诗琪微微欠身,望着尚凝萱的背影,眼中尽是不屑,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竟然还想怂恿她去巴结曹太后! 长乐宫。 曹暮烟看着脚下的死尸,厌恶的掩了掩鼻子,斥道:“怎么将这不干净的东西弄到了哀家的长乐宫?” “烟儿,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次是谁对安文夕出的手?” “哼,她自个儿都不操心,哀家费什么心思!” “烟儿,你忘了,还得用她腹中的胎儿的鲜血为咱们的孩儿铺就降世的路,用那胎儿的心补足你的另一半灵魂!” 曹暮烟十指慢慢收紧,咬牙道:“哀家如今护着她便是,一旦她产下龙嗣,哀家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的眸光一闪,看向地上的死尸,眉头厌恶的挑起,“查出来了么?” “这个宫女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后宫之人并没有见过她,想来不是宫中之人,但是在宫外也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出手之人做的极为干净。” “哼,没想到这宫里还有这样的人物。”曹暮烟冷哼,安文夕呀安文夕,这后宫里头想要你命的人多不胜数,就是哀家不出手,你想护住你腹中的孩子也绝非易事! “还不赶紧将这腌臜的东西扔去喂狗,哀家的长乐宫都被这脏东西染了晦气!”曹暮烟掩着口鼻厉声道。 “可是,若是毁了这尸体,这件事就更没有线索了。” “哀家只需坐观其变便是,那个人既然出了手而没有成功,自然会有第二次,哀家有的是时间陪她玩!”自从北襄灭亡之后,她可是好久没有玩过后宫的勾心斗角了! 沧月微微蹙眉,“烟儿,那安文夕那里……” 曹暮烟不悦冷哼,“哀家只保证她能生下孩子,难道还要哀家供着她么?” 沧月淡淡点头,嘴角沁出一抹阴笑,“呵呵……既然这样,这下这宫里就热闹了。” “哀家,很是期待呢。”曹暮烟轻抚小腹,红唇勾起一抹阴险。 “烟儿,我去将你的安胎药端来。” “不,哀家不要安胎药,哀家想要——人血!” 自从她身怀有孕之后,好像对鲜血的需求更大了,除了每月十五入魔之时,现在就连月初也需要饮食大量的鲜血。 沧月不由得微锁了眉头,她这样会不会对胎儿不好,亦或者她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也会身中噬魂魔?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把持不住 此时素芳阁内,传来彭安容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不仅殿内的宫女太监个个心惊胆颤,就连问诊的太医也心惊肉跳。 “啊!你想疼死本宫么?”彭安容倒吸了一口凉气,对着为她包扎手腕的太医张口就骂。 “婕妤娘娘恕罪,微臣轻点便是。”那位太医双手蓦地一颤,牵动了彭安容的伤口,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 “没用的废物,给本宫滚出去!峻” 那位太医隐忍着俯身道:“还请婕妤娘娘让微臣为娘娘检查一下身体。” “大胆,娘娘的身体金贵,可是你这样卑贱之人近得身的?”彭安容的大宫女拦住那位太医厉声道。 那位太医微微握拳,咬牙道:“那微臣就去太医院去给婕妤娘娘请位医女过来,告退。”说完也不待彭安容吩咐,径自退出了素芳阁。 “你——”那位大宫女气的双颊微红鲫。 过了不久,医女过来给彭安容检查了一遍身体,又给她上了药。她的腰部被严重扭伤,只怕至少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了,更不用说身体其他地方的撞伤和擦伤了。 彭安容无力地躺在床上,恨不得咬碎一嘴银牙。这后宫之人只怕没有人愿意让安文夕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亦是如此。 她辛苦部署了许久,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结果却被别人抢了先,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安文夕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反而成了那个倒霉蛋,她怎能不恼? “娘娘,您别生气,都是那个贱婢,才害的娘娘……” 彭安容眼底划过一抹狠戾,没错,就是安文夕身边那个叫做欢凉的***才才害的她这么惨!她竟然敢拉她去给安文夕垫背! “绿袖,结果怎样,太后娘娘是将那个贱婢杖毙还是……” 绿袖抿了抿唇,半晌才小声道:“回娘娘,太后娘娘没有处置那个贱婢。” “什么?”彭安容蓦地半坐起来,一把攥紧了身上的锦被。 由于她的动作太大,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娘您慢点。”绿袖立即搀了彭安容一把,“太后娘娘说她喜欢那个欢凉,想让她去长乐宫伺候,所以……并没有处罚她。” “哦,是这样。”彭安容薄唇一扬,心里顿时一阵畅快,那曹太后为人极是阴狠毒辣,她既然将那个贱婢弄进了长乐宫,就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娘娘,晴妃娘娘来看您了。”一个小宫女进殿通报道。 彭安容闻言脸色顿时一冷,只怕这江向晴是存心来看笑话的! “妹妹,你没事吧?”江向晴脸上挂着笑意,款款走来。 彭安容脸上浮现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来,“姐姐来了,快坐快坐。” “当时妹妹重伤,姐姐可是吓坏了,这不百花宴一散,姐姐就赶紧带了上好的跌打损伤药过来看妹妹。” 雪竹立即将带来的伤药和几只人参递给了一旁的绿袖。 彭安容脸上堆起了一抹笑,微垂眸光,“多谢姐姐,如今在这深宫之中只怕也就只有姐姐一个人肯来看我了。” “谁不知道太后娘娘十分喜欢妹妹,她老人家定然记挂着妹妹呢!”江向晴的语气有些微酸,下一瞬她微微叹了口气,“可是,今日太后娘娘竟然没有责罚那个害妹妹受伤的宫女,姐姐也很是奇怪。” 彭安容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双拳微握。 “妹妹也别恼,姐姐猜测太后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皇贵妃的面子吧,毕竟这皇贵妃肚子里头的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太后娘娘以前再不喜那皇贵妃,如今也变了态度,妹妹也看开些。” “姐姐说的是。”彭安容咬牙。 “妹妹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江向晴浅笑道。 “晴妃娘娘还有事情么?”彭安容恨恨咬牙,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一掌掀翻。 “姐姐看见妹妹身体无碍,也就放心了。”江向晴起身,身子前倾,慢慢靠近彭安容,在她耳边勾唇道,“姐姐劝妹妹下次出手学聪明点,别没有扳倒安文夕反而把自己赔进去了。” “绿袖,送客!”彭安容恨恨咬牙,厉声道。 江向晴满意的勾了勾唇,娉婷的出了素芳阁,就连跟在她身边的雪竹面上都带了丝淡淡的不屑。 彭安容不禁气得一阵胃疼,这个女人竟然说这次是她做的! 她彭安容最不济,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贱人!”彭安容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 “娘娘,您别生气,您若是生气不刚好上了晴妃娘娘的当了么?”绿袖立即劝道,慢慢的抚着彭安容的后背。 江向晴出了素芳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刚才看彭安容的反应,很明显这次的事情和她无关,那么到底是谁做的?她没有想到在这夏宫,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角色! —— 入了夜,未央宫内灯火如昼,安文夕立在殿门口,望向琼华殿的方向,欢凉拿了披风从身后给她披上。 “公主,皇上今晚可能不会来,夜里凉,去寝殿歇息吧。” “他说过的,他会来。” 陌姑姑远远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身子不好,在这里瞎逞什么强。” “陌姑姑。”安文夕拥了拥身上的披风,缓缓走向陌姑姑,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陌姑姑身后走来,接过陌姑姑手中的药碗。 “你来了。”安文夕黛眉之间含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陌姑姑,给朕吧,你去休息。” 陌姑姑看了北宫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欢凉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夕儿,进去吧,这手都冰凉了。”北宫喆将安文夕凉沁沁的小手握在手心,和她一起走向寝殿。 “药都凉了,赶紧喝了。”北宫喆将药递给安文夕,待她喝完药,他从袖兜里摸出一颗杨梅递到安文夕唇边。 安文夕一滞,片刻才将唇边的杨梅卷入口中,“你竟然还记得?” 北宫喆微微点头,大手很自然的放在安文夕小腹之上,轻柔的抚摸。半晌他将安文夕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夜深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就寝了。”北宫喆清淡的声音略略有些嘶哑。 “你……”看着他的眼中划过的黯色,安文夕心中微微一惊,难道他上午的时候欲求不满,今晚又要索取么?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北宫喆已经将她轻柔的放在了床榻上,快速的褪去了她的衣衫。 安文夕双手环胸,紧紧的扣着胸前剩下的衣服,看着逼近的北宫喆,蓦地往里翻了个身。 “怕朕?”北宫喆薄唇微勾。 “怕!”他又不是没有对她用强过! “朕可有逼过你?”北宫喆说话间已经褪去了身上的衣袍,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有,那次在青末山庄!”安文夕一把扯过身侧的锦被,将自己整个都卷了起来。 北宫喆眸光微敛,似乎根本就不记得在青末山庄发生了什么,他挨着安文夕躺下,捞起她身上的被子一扯,直接将安文夕卷入怀中。 安文夕双手撑着北宫喆的胸膛,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 “别动!”北宫喆揽住她的纤腰将她紧紧锁在怀中,她张牙舞爪的小手顿时点燃了他所有的***,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北宫喆炙热的胸膛一下子烫红了安文夕的脸颊,她忙往后退了退身子。 只听头顶上方传来北宫喆略带嘶哑的声音,“不想让朕现在要了你,就别再乱动。” 安文夕闻言吓得再也不敢动,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北宫喆拼命压抑着的***。 她的双手覆在小腹之上,有些委屈的看着北宫喆有些迷离的双眸,“北宫喆,月公子说了,前三个月不能……行房事。”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微不可见。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灭了北宫喆所有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而放在安文夕腰间的大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安文夕微微松了口气,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偏头看向北宫喆,咬了咬唇道:“北宫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看到北宫喆睁开闭着的双眸,安文夕继续道:“你以前这种情况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会去找别的女人来解决……” 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看着北宫喆的脸色越来越黑,安文夕最终还是闭了口。 突然,她的腰间一紧,她身侧的北宫喆蓦地重重的朝她压了下来,而他的手却习惯性的护着她的小腹。 “啊”安文夕一阵惊呼,还未反应之际,一抹柔软蓦地贴上了她的唇瓣。 紧接着,细密的吻接踵而至,他急切地想要得到更多,大手顺着她纤细的脖子一路向下,即将要探上那处高耸之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颇有些懊恼的重重的在她的脖颈里允吸了几口。 安文夕从北宫喆的狼爪下挣脱,立即和他拉开了距离,她不过就是问问他以前有没有女人,他突然发什么疯? “我要睡了。”安文夕扯过被子,背对着北宫喆。 北宫喆微叹了口气,又重新躺了下来,再次将体内的***压下。 半晌,安文夕的身后传来北宫喆略略低沉的声音道:“除了你这个小妖精,谁还能令朕把持不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等朕回来 接着,他长臂一伸,再次将安文夕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嗅着她的发香,他的心中暖意弥漫。 “睡吧。峻” 过了半晌,安文夕慢慢转过身来,将额头埋进他的胸膛,缓缓抱住他的臂膀,莫名的一阵心安,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如此依赖他了,也已经习惯了每晚被他抱着入睡。 一夜安眠,手腕粗的红烛燃至天亮,烛泪尽洒,徒留了一缕袅袅轻烟。 安文夕习惯性的靠近北宫喆的怀中,却发觉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安文夕蓦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欢凉,欢凉……”安文夕慢慢坐起了身子。 “公主,怎么了?”欢凉看到安文夕脖子里的红色吻痕,脸颊蓦地一红。 “北宫喆何时走的?” “他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离现在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吧,他临走之时还特地嘱咐欢凉不要惊醒公主。” 一个时辰鲫! 安文夕蓦地下床,“欢凉,赶紧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公主,怎么这么着急?” “你先别问了,赶紧去打水。” 安文夕立即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头更衣,待看到脖子里的痕迹之时,不由得低唾一声禽兽。 安文夕洗漱完毕,来不及用早膳,就匆匆出了未央宫,奔去宫墙。 此时,北宫喆已经带着三军立在城下,整装待发。 他一身银白盔甲,在熹微的晨光中精神俊朗、英气勃发。 安文夕不顾陌姑姑和欢凉的呼喊,也不顾别人异样的眼神,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直到登上城墙,她才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细汗,安文夕对城墙下挥手道:“九哥哥——” 北宫喆闻言蓦地调转了马头,朝城墙上看去,那抹娇小的身影正冲着他招手,红衣如魅,衣袂绝绝,翩跹如蝶,竟美的惊心动魄。 她由于奔跑,双颊浮现一抹红晕,薄唇也有些发干,但是她笑得灿烂而明媚。 北宫喆抬眸对上安文夕的杏眸,沉声道:“等朕回来!”他的眉宇之间沁出了一抹淡淡的温柔。 “我等你!”安文夕双眸澄澈,透着坚定。 三军将士皆举眸看向帝妃二人,早就听闻皇上盛宠前安朝十公主,竟不想二人的感情如此之好,甚至比平常夫妻之间还要亲密许多,这在历朝皇室之中也是罕见的。 彭仁武微微皱眉,皇上盛宠羲和公主,他早在清河之时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当时他坚决反对安容进宫,而那丫头死缠烂打,非得选秀入了宫。如今看这样子,只怕他那女儿这辈子也难得圣宠了,偏偏那丫头性子偏执,一旦她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而且她性子骄纵且心机不深,实在不适合待在后宫之中,彭仁武不得不担忧起彭安容在后宫的生存问题了。 北宫喆深深地看了眼安文夕,似乎想要将她的眉眼刻进心里,然后蓦地调转马头,厉声道:“出发!” 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马蹄声声,身后旌旗猎猎,三军将士踏马扬鞭,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气势雄健,三军走后,马蹄卷起细尘,模糊了安文夕的视线,那个高大笔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她的眼帘。 安文夕怔怔的盯着北宫喆离开的方向,半晌才颓唐的转过身子,将后背贴上城墙,身子一点点滑落。 清风掠过,吹得她的眼眶涩涩发胀。 隐在暗处的曹暮烟看着这一幕,双眸内一阵复杂,嫉恨的眸光一闪而过,紧接着是浓浓的不屑。 如此难舍难分,若是他再次归朝却一点也不记得她的话,她倒要看看他们是否还会这般深情不负! 曹暮烟轻垂眼睑,由沧月搀着回了长乐宫,而刚才的那一幕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可否认,这样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她这辈子也没有得到。 渐渐的,她的脑海中逐渐浮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人年轻的脸庞俊逸出尘,淡笑着对她伸出手,“姑娘,你家在何处,在下送你回去。”而下一瞬那年轻的男子却和另一个女子相携而去,她却只能恨恨的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背影。 曹暮烟蓦地握紧双拳,双眸迸出恨意,她一直都爱着那个人,却同时也将他恨到了骨子里! 陌姑姑和欢凉登上城墙,看见安文夕跌坐在地上,立即上前搀起她。 安文夕看了眼陌姑姑和欢凉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要命了么?”陌姑姑蹙眉厉声道,然后一把抓过来安文夕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搏。 幸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你知不知道,前三个月的时候最容易滑胎?”她还竟敢从未央宫一路狂奔到城墙上。 “陌姑姑,这次是我错了,我们回去吧。”安文夕看了眼陌姑姑,缓缓下了城墙。 一路上,安文夕一直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神情黯 然,仿佛她的魂儿也随着北宫喆一同去了洛城。 回到未央宫不久,长乐宫就遣人来接欢凉,安文夕将欢凉拉到内殿,嘱咐她道:“曹太后阴狠毒辣且脾气古怪,你多多小心。” “放心吧公主,欢凉会保护好自己的。” 安文夕将听音石放到欢凉耳中道:“一旦曹暮烟刁难你,立即用听音石告诉我,就是和曹太后动手我也要将你带回未央宫。” 欢凉心中一暖,重重点头,“公主,我每晚都会回来未央宫的,你别担心。” 欢凉走后,安文夕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次回宫以来,未央宫便没有了任何下人,而安文夕也没打算再添新人,所以这偌大的未央宫仅仅有欢凉和陌姑姑两个人罢了,如今欢凉去了长乐宫,而陌姑姑又不喜近人,此时,整个殿内仅剩了安文夕自己。 安文夕吃了药靠在软榻上小憩,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开了眼睛,习惯性的唤道:“欢凉,欢凉……” 过了片刻,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皇贵妃娘娘,欢凉姑娘去了长乐宫。” 安文夕坐起了身子,慢慢勾唇,欢凉不在,她竟然有些不习惯了呢。 “张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皇上知晓娘娘不喜身边奴仆成群,又担心娘娘这里没人伺候,所以皇上临走之前吩咐咱家来未央宫伺候娘娘,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奴才。” “那就有劳张公公了。”安文夕起了身。 “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 “张公公,本宫想去琼华殿去看看,你随本宫一起去吧。” “是。”张海微微俯身。 “娘娘,这天就要热了,可是娘娘底子弱,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些。”他说着拿过披风递给安文夕。 “没想到张公公的心思如此细腻。” “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少,奴才自然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全。说来这未央宫,竟然比琼华殿还要冷清几分,如今娘娘有了身孕,诸事不便,奴才不如给娘娘挑几个丫头来未央宫伺候?” “不必了,本宫素来喜欢清净,更何况,不是还有陌姑姑和欢凉么?” “是,就依娘娘。” 从未央宫到琼华殿的距离并不远,安文夕走得很慢,经过碧波湖的时候脚步微顿,杨柳拂堤,微波涟涟。 去年这个时候,她每每都会来这里等着他回国向她提亲,今年亦是在等着他归朝,只是,心境有所不同罢了。 推开琼华殿厚重的宫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沁入鼻翼,白玉地砖擦得能倒映出人影来,绕过屏风,北宫喆平时伏案批折子的龙案也纤尘不染,一切和他在时一般无二。 “娘娘,这里除了每日打扫的人不会有人进来。” 安文夕点点头,“你下去吧,本宫在这里看看。” 缓步走到书架前,随手翻了翻,本以为他的书架上会有一些记载九州历史玄幻的古书,谁知道皆是一些谋略兵书之类的,她平常也没有见他看过。就在她打算转身之时,眼尾的余光瞥到了在书架上毫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一本书却鼓鼓囊囊的,她随手一抽,原本夹在书里的东西立即漫天撒了下来。 好像是画? 在她的印象里,北宫喆很少作画。思索间,她已经将地上的画全部捡了起来。 随手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画卷,安文夕蓦地一惊,上面的女子红衣如魅,衣袂翩跹,立在圆台之上翩翩起舞。 这是她第一次在凤青轩登台献艺的模样,她记得当时楚君昱也曾送给她一幅,不过她被北宫喆强行带走,那幅画也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安文夕紧接着将剩下的几幅画一起摊开,画中的女子也全是她,只是跟刚才那副相比线条分外粗矿而显得不够流畅,落笔的力道几乎要穿透纸背,甚至还有几幅只画了一半就被主人丢弃,画卷皱的厉害。 安文夕满满抚平褶皱,可以想象的出来,他当时是怎样的愤怒。 呵……她记得当时接了所有人的打赏,却独独没有理睬他,他一定气到了极致! 可是,谁让他那么待她! 想到当初他的折磨与侮辱,安文夕不觉苦涩一笑,他明明那样的在乎她,却拼命的折磨她,他的心中也是挣扎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在半夜的时候偷偷跑去给她上药。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几分相似 最悲哀的,莫过于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却选择彼此折磨。 以至于,他们已经蹉跎了这么长的时间。 安文夕将地上的画卷一一铺平,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分外爱惜的抱在了怀中。 “娘娘,你这是……”张海见安文夕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看到她怀中的东西不解道。 “本宫看到一些画卷挺喜欢。” “奴才给娘娘拿着吧。”张海立即从安文夕怀中接过来那几幅画卷鲫。 安文夕望了望长乐宫的方向,张海问道:“娘娘,要过去吗?” “走吧,本宫去看看欢凉。” 长乐宫的气氛依旧阴森,这已经是大安灭后,安文夕第三次踏入长乐宫了,但是对于幽暗的大殿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来了。”一个眼尖的小宫女立即跑去内殿禀告了曹暮烟。 曹暮烟懒洋洋的支起脑袋,睁开半闭着的眼睛,扫了一眼那位小宫女,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眉头略皱,红唇轻启,“沧月,沧月……” “烟儿,来了来了。”沧月匆匆赶来。 “慢慢腾腾。”曹暮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我给你煎药呢。”沧月揽住了曹暮烟的腰肢,这次曹暮烟怀孕,她所有的安胎药皆是他亲手煎熬,以防止出现上次小产的情况。 “安文夕来了,陪哀家去瞧瞧。” 曹暮烟款款来到殿内的时候,安文夕正立在一侧,见她走来,微微福身,“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了。”曹暮烟施施然落座,却丝毫没有给安文夕赐坐的打算。 “你现在身怀龙嗣,哀家不是已经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么,还是你今日是为了那个丫头而来?”曹暮烟掩嘴一笑,“难道你害怕哀家会吃了她不成。” 随着曹暮烟的娇笑,她的眉尾扯出一抹妩媚,由于没有生养的原因,曹暮烟虽然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双颊上显出一丝少女的娇俏来。 “太后娘娘取笑臣妾了,昨日太后娘娘说想要吃臣妾宫里的点心,而欢凉那丫头却是个手脚笨拙的,臣妾想着将点心的做法教给她,好让她伺候好太后娘娘。” 曹暮烟嘴角的弧度似讥似讽,挑眉看向安文夕道:“难得你有心了,还大老远的跑来哀家的长乐宫。” “栗嬷嬷。” “老奴在。” “带皇贵妃去见那丫头。” “皇贵妃,随老奴走吧。”那栗嬷嬷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怨恨,神情高傲的瞥了安文夕一眼,然后顾自走在前面,留给安文夕一道不屑的背影。 安文夕不由得在心底冷笑,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栗嬷嬷正是那日她在未央宫门口教训的嬷嬷。 栗嬷嬷身量高大,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极大,安文夕却偏偏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过了半晌,在拐弯之际,栗嬷嬷终于忍不住了,恨恨的看了眼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这里是长乐宫不是未央宫,更不是琼华殿,你这娇弱的样子可没人会怜惜,你若是跟丢了老奴,回头可别怪老奴没有带你去。” “栗嬷嬷,若是本宫腹中的龙嗣有什么意外,只怕你担待不了。” “你——”栗嬷嬷的肩膀因为怒气而微微颤抖,“那就请皇贵妃跟紧老奴。” 虽然她语气刺人,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慢了许多。 安文夕走到偏殿的厢房之时,欢凉正在整理书籍,见到她来,立即兴奋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在这里怎么样?” “那个……老妖婆……”欢凉瞥了眼立在门口处犹如门神一般的栗嬷嬷小声道,“老妖婆倒没有为难我,只是让我在这里整理这些书籍,想必是想磨磨我的性子吧。” “整理书籍?”安文夕微微蹙眉,这老妖婆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公主,这整理书籍好枯燥,这些的书即多又杂乱无章,而我要把所有的书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太难了。”欢凉无奈的撇撇嘴。 这个的确是,让欢凉提剑杀人不在话下,让她读书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 安文夕扫了一眼堆了满满一室的书籍,随手拿起两本,上面皆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像是长久没有被人动过。 安文夕记起来了,这些书早在以前就有,她无聊的时候也会遣人来这里取两本来打发时间。只是,这里的书向来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凌乱过。 “她没有为难你我也放心了。”安文夕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条递给欢凉,“这上面是踏雪寻梅的做法,你多看看。” 踏雪寻梅这道点心被安文夕融入了现代糕点的制作手法,自然和这里的点心有所不同,这也是北宫喆最喜欢吃的一道点心,只是她并不常做罢了。 欢凉将手中 的纸条收好,刚和安文夕又说了会话,栗嬷嬷就过来催促安文夕离开,好似她过来长乐宫探监一般。 安文夕给曹暮烟请了安,便回了未央宫。 曹暮烟眉眼凌厉,看了眼栗嬷嬷道:“她们都说了何事?” “回太后娘娘,皇贵妃只交代了那个丫头如何做点心,然后便出了偏殿。” 曹暮烟凤眸眯了眯,“你先下去吧。” 栗嬷嬷一走,曹暮烟的双眸立即阴鸷起来,“你查的怎么样了?” 当年,曹家家破之时,她的大嫂即将临盆,她根本不曾注意到这一点。细细想来,那个丫头的眉眼和她大嫂似乎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只见过那个大嫂几次,而且过去的时间太长,她有些记不清了。 “当年我放火烧曹家的时候是永康三月初九,而那丫头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五。” 曹暮烟眸光一沉,“看来这时间对不上。”她徐徐坐下,隐隐觉得她的猜测是对的。 “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能放过一个!”沧月的声音变得尖利。 “你说得对,不过这件事哀家必须要弄明白!” “那还让她继续整理书籍?” 曹暮烟淡淡点头,“去找画师画一幅当年大嫂的画像来。” 沧月眸光微转,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烟儿,药好了,我给你端来。” 曹暮烟身子一斜,靠在软榻上,睫毛轻垂,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丝丝阴狠。 “江向晚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出嫁上,在左相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实的跟着绣娘学女红呢。” “哼,哀家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盼嫁的女子,真是不知羞耻!” “呵呵……江小姐从小的心愿不就是能够嫁给皇上么?” “她当真以为嫁给了皇帝,就可以和哀家抗衡了么?她永远不过是哀家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烟儿说的是。” “你说,哀家帮她抓住皇帝的心,她会不会谢谢哀家?” “烟儿的意思是……” 曹暮烟点点头,“并肩作战不是更容易增进感情么?” “我这就派人去办。” 左相府。 江向晚看着宫里头送来的锦盒,神情黯然,今天喆出征的时候,她还埋头在针线里,等父亲归朝回府,她才知道喆竟然亲自带兵去了洛城。 不久,宫里就来人给她送了这个锦盒,说是皇上补给她的生辰礼物,谁知她打开一看,全部是她曾经送给他的小礼物。 他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和她两清,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她不甘心,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小姐,宫里来了一封信。”小丫鬟雪芙兴冲冲的拿着一封书信递给她。 “宫里?” “是长乐宫的人送来的。” 长乐宫?江向晚深深蹙了眉,那个老妖婆找她什么事,难道是引魂丹? 她复杂的接过了信,“你下去吧。” 江向晚看过了信,再看了眼锦盒,眸光幽深,一把将身上绣着的吉服扔开,转身去了上房。 “爹爹,我想去洛城找皇上。” 江佑城神情一顿,蹙眉道:“战场凶险,你去那里做什么?” “爹爹,你知道皇上他并不想真心娶我。” “哼,放眼整个承安,所有的世家小姐之中,只有你最适合母仪天下,更何况,他若是想要坐稳这江山,还得倚仗老夫,所以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江向晚自然知道他会娶她,但是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罢了。 而现在,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喆中了忘情蛊,马上就会完全忘记了安文夕,那么深深刻在他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她,整整陪了他十五年的江向晚! 江向晚眸光坚定,根本不容妥协,她咬了咬牙道:“爹爹,反正我不管,这洛城我去定了!”说完,也不等江佑城同意,便直接回了院子。 “你——你给我站住!”江佑城立即站起了身子,别人家的女儿出嫁之前都是老实待在府中待嫁,只有她,不管不顾,到处抛头露面,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老爷,怎么了?”江夫人掀开门帘,徐徐走来。 “怎么了,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没有一点规矩!”江佑城气呼呼道。 江夫人在外面将一切都听得清楚,忙劝道:“老爷,晚儿这是想和皇上增加感情呢,只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罢了。” “增加感情?都增加了十几年的感情了,到头来还不是被那安文夕抢了去?”江佑城一撩门帘,大步跨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次出手 一连十日,宫中都十分平静,经过那次御花园一事之后,后宫之人暂且消停了下来。彭安容被那宫女撞的不轻,药也一直在吃,至今却不见好转,仍然静卧在床,就连江向晴也老实的呆在了晴阳殿,安文夕顿时觉得整个后宫清净了不少。 欢凉每日都到长乐宫去,曹暮烟只是吩咐她整理书籍,也没有为难过她。 每日,安文夕都要去琼华殿看看,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月清绝跟着北宫喆去了洛城,原本回了枫月谷的月无双却突然来了夏宫,看着未央宫满院子乱爬的毒物,安文夕不知道心中有没有喜,但是惊倒是不小。 “夕姐姐,我不放心喆哥哥将你自己丢在了宫里,特地来陪你的,不要太感动哦。” 陌姑姑看着月无双身后的毒物,眉头皱的老高,不悦的将挽着安文夕的月无双扯了过来,厉声道:“赶紧将这些东西收拾干净,否则我全给你扔了!” 月无双朝陌姑姑做了个鬼脸道:“陌姑姑还是那么凶巴巴的。” 陌姑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安文夕,“你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安文夕点点头,就是陌姑姑不说她也会对月无双的宝贝敬而远之的。 “皇贵妃娘娘,付美人、王美人和尚美人说是做了药膳要给娘娘送来,还要赶走么?”张海问道。 因为安文夕独得圣宠,而且如今怀了龙嗣,俨然是后宫第一人,后宫里的不少低位妃嫔便起了巴结的心思。 对于外来的东西,她向来是忌讳的,而陌姑姑显然比她更加敏感。 “赶走,我们未央宫又不缺这些东西。”陌姑姑声音渐冷,有些不悦道鲫。 “就照陌姑姑说的做。”安文夕扫了眼张海直接进了内殿。 “夕姐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人家还以为夕姐姐恃宠而骄呢。” 安文夕勾唇一笑,“我在她们眼中一直不都是恃宠而骄的么?” “也对哦。” 过了片刻,张海提着一小罐药膳进了内殿道:“启禀娘娘,这药膳是长乐宫送来的,奴才拒绝不了。”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月无双接过药膳,闻了闻赞道:“倒是挺香的,不过那个老妖婆会安什么好心?” 陌姑姑微微蹙眉,反复打量了那罐药膳,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妥,最后她一把夺下药膳道:“我去扔了它。” 万事还是小心的好! “别,陌姑姑,这药膳看起来不错,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食欲,陌姑姑给我盛点吧。” 陌姑姑闻言,眉头又深了几分,压低声音对安文夕道:“你想做什么?” 安文夕狡黠的眨了眨眼道:“陌姑姑看看不就知道了。”她说完,转身去寝殿里翻腾起东西来,找到小匣子里楚君昱临走之前给她的药物,她的眸光不觉间深了几分。 果然,那个隐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出手了,还是借的曹太后的手来对付她,只不过曹太后此时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呢?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曹太后在一旁看戏,既然如此,那她就将计就计,这次就借曹太后的手揪出那个人! 不多一会,未央宫便传出了皇贵妃喝了长乐宫送来的药膳竟然肚子开始剧痛,并伴有落红。消息不胫而走,顿时在整个后宫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曹暮烟听到这个消息时,双眸微冷,眼底流露出淡淡的不屑,“哼,这个贱丫头真是狡猾!” 她在后宫之中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后宫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那尚美人将药膳送到了长乐宫,她就知道那个所谓的尚美人想学那安芊柔巴结她,只不过没脑子的被人利用了。 而她却灵机一动,顺手将药膳送去了未央宫,不仅能借此灭灭安文夕的气焰,还可以让她揪出幕后之人,她好作壁上观。没想到,安文夕竟敢直接将这问题抛给她! 她忘了,这安文夕从来就不是一个任人摆弄的主! “烟儿要去瞧瞧么?” “哀家为何要去?”曹暮烟不悦挑眉。 “可那药膳毕竟是从长乐宫里出去的……” “是又如何?就是哀家让她小产,她又能如何?” “可是,如今宫里头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件事呢。” 曹暮烟妩媚的拂了拂鬓角,邪佞勾唇,“哀家可不怕人说。” 半晌,她莲步轻移,对着殿外道:“栗嬷嬷。” “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去未央宫瞧一眼,看看那个贱丫头如何了。” “是。” 未央宫内,安文夕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微微闭着眼睛,傅太医隔着纱幔给安文夕把了脉,微微松了口气道:“幸好,孩子并无大碍,微臣给娘娘开几幅安胎药。” “傅太医,娘娘是喝了这药膳才有落红的。”陌姑姑将药膳 端给傅太医道。 傅太医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不禁蹙眉道:“这药膳并没有什么不妥。” 陌姑姑拧眉,“傅太医检查清楚了么?” 对于陌姑姑的斥责,傅太医倒是没有在意,转身对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容微臣品尝一下这药膳,有些药物不容易识别出来。” 就在这时,月无双走进来道:“栗嬷嬷来了。” 栗嬷嬷一脸傲气,丝毫没有行礼的打算,睥了眼榻上的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身体如何了?太后娘娘让老奴来瞧瞧。” 陌姑姑看着栗嬷嬷桀骜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因为皇贵妃娘娘喝的药膳少,虽然有落红,但是腹中的胎儿并无大碍。”傅太医解释道。 栗嬷嬷微微点头,不屑的瞥了眼脸色苍白的安文夕,这孩子又没有小产,竟然如此劳师动众! 傅太医尝过药膳之后,看了眼安文夕,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栗嬷嬷,引得栗嬷嬷不悦道:“傅太医,有话你说便是。” “傅太医请讲。”安文夕开口道。 “这药膳中含有星魄草,剂量很少,而且没有味道,故而很难察觉。” “星魄草?”月无双喃喃,然后蹙眉,“可是这星魄草并不能令人小产啊。” 傅太医知道月无双的身份,对于她一身好毒术也略有耳闻,对她道:“月小姐请看这药膳。” “是红枣!” 兴许别人不知道,可是这瞒不了她月无双,一旦星魄草和红枣一起服用,对于身怀有孕的人来说,就和吃红花无异! 而星魄草比较少见,故而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傅太医,大夏并没有这星魄草吧。”月无双问道。 傅太医摇了摇头,“别说大夏,就是整个九州,都十分少见。” 安文夕闻言,眸光深了几分,月无双蓦地转身对她道:“夕姐姐,究竟是谁做的,竟然心思如此缜密!” 月无双话音一落,整个寝殿顿时安静下来。 半晌,栗嬷嬷尖利的声音响起,“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怀疑这是太后娘娘做的么?” 月无双无辜的耸了耸肩,“栗嬷嬷你好凶啊,无双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被月无双这个小丫头将了一军,栗嬷嬷脸色一僵。 “无双听说这药膳是从……长乐宫……” “放肆!”栗嬷嬷气的身子微抖,这个丫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竟然将矛头对准了太后娘娘! “无双,不得胡闹。”纱幔内响起安文夕略显孱弱的声音。 “夕姐姐,无双……”月无双被陌姑姑冰冷的眼锋一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安文夕挣扎着起身,陌姑姑立即制止了她。安文夕转眸看向栗嬷嬷道:“栗嬷嬷,本宫想一定有人不怀好意,暗自做了手脚,不仅想借此除了本宫肚子里的龙嗣,更想借此离间本宫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如今本宫身子不便,还请太后娘娘给本宫做主。” 安文夕苍白的脸色不禁多了几分楚楚之姿,令人忍不住怜惜。 栗嬷嬷不由得在心底冷哼,她和太后娘娘的关系还用人离间?但凡明眼之人都看的清楚她和太后娘娘结有梁子! 她皮笑肉不笑道:“还是皇贵妃娘娘明白事理,这件事老奴一定会如实禀告太后娘娘。” “如此多谢栗嬷嬷了。” “老奴告退!”栗嬷嬷说完不带吩咐径直出了未央宫。 “皇贵妃娘娘好好休息,微臣告退。” 傅太医不住的擦汗,将头埋得低低的,尽量降低着存在感,这后宫之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早就想离开这未央宫了! “傅太医这边请。”陌姑姑为傅太医引路道。 —— 储秀宫,锦绣阁。 尚凝萱不安的踱着步子,脸上浮现一抹焦躁,双眸内显出淡淡的惊恐。 “这个死冬玲,让她打听个消息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低唾一声。 半晌,殿外传来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她立即迎了上去。 “冬玲,怎么样,打听出来了么?” 冬玲顾不得拭去额头上的细汗,气喘吁吁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尚凝萱脸色顿时一变。 “奴婢打听到,皇贵妃娘娘喝的药膳是从长乐宫出去的。” “废话,这个本宫知道,重点!” “娘娘……那个长乐宫送去未央宫的药膳正是……正是娘娘送去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嫔妾冤枉 尚凝萱闻言,颓唐的跌坐在地上,一脸灰白,十指慢慢收紧,攥紧了衣角。 “娘娘……” 尚凝萱无力地摇了摇头,这到底是谁要害她?太后娘娘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害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吧。难道是……安芊柔,她担心自己攀上了太后娘娘,从而接近了皇上,而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么峻? 她越想越觉得是安芊柔无疑,双眸内不由得迸出恨意来,她就知道外表柔柔弱弱的安芊柔绝不是一个好东西!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那栗嬷嬷已经从未央宫回了长乐宫。”冬玲担忧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尚凝萱恨恨道,她的眸中迸出一抹巨大的恐惧,“如今,等着本宫的只有死路一条。” “娘娘……”冬玲的脸色吓得惨白,若是娘娘出了事,她也不会幸免! “冬玲,你相信本宫,本宫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尚凝萱发了疯一般的抓住了冬玲的手腕。 “冬玲自然相信娘娘。鲫” “可是别人不会信本宫的!” “娘娘,您先别担心,奴婢这就托人给老爷夫人递个信,老爷最宠爱娘娘了,这次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去死的。” “没用的冬玲,没有用的!”尚凝萱苦涩道。 就算她是大理寺卿尚大人的女儿又能如何?大家族中,女子不过是利益交换的棋子!而且尚家的女儿不止她尚凝萱一个。更何况,残骸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个时候,家里只怕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救她? “娘娘……” “砰——” 一声巨大的踹门声顿时打断了冬玲还未说出口的话,看着来人冬玲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尚凝萱身后靠了靠。 “尚美人怎么坐到了地上?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沧月捧着拂尘,睥着地上的尚凝萱道。 没想到沧总管竟然亲自来了! 尚凝萱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从地上起身,朝沧月点了点头,“沧总管怎么来了?” 沧月走了两步,打量了眼殿内,然后将视线落在尚凝萱身上道:“太后娘娘刚得了几盆水仙,柔美人已经挑过一盆了,太后娘娘现在请尚美人去挑一盆。” “这样的小事,随便遣个奴才就好了,怎敢劳烦沧总管大驾。” 沧月听到“奴才”二字,眉头略皱,锐利的双眸对上尚凝萱的目光道:“这件事别的奴才只怕做不好,咱家得亲自走一趟才行。” “如此有劳沧总管了。”尚凝萱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走吧,尚美人。” 刚走了两步,沧月回头看了眼冬玲,尖细着声音道:“太后娘娘只吩咐了让尚美人一人过去,这丫头就老实待在锦绣阁内吧。” 尚凝萱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她总觉得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娘娘……”冬玲眼眶微红,拉着尚凝萱的衣袖不肯松手。 “冬玲,你好好待在锦绣阁等本宫回来。” 沧月讥讽的看了眼深情款款的主仆二人,不屑冷哼一声,迈步走在前面。 转角处,露出一抹鹅黄色的衣摆,黎诗琪面含轻蔑的看着这一幕,虽然这次也没能够让安文夕小产,但总算是除去了尚凝萱这个恶心做作的女人! “主子,那曹太后会不会顺着尚凝萱查到主子头上?”这正是司琪一直担心的。 “当然不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尚凝萱,再说了曹太后才不会劳心劳力的帮那安文夕找凶手,她要的不过是个结果罢了。而那个结果,就是尚凝萱。”黎诗琪眸光闪闪,流露出一抹阴狠。 她说完之后,身子一闪,隐去了身形。 尚凝萱一路战战兢兢的跟着沧月来到了长乐宫,对于长乐宫的幽暗阴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灯火摇曳,明明灭灭的幽光,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仿佛走在了刀尖上,每走一步,她就恐惧一分。 “尚美人,到了,这边来。”沧月尖细的声音在阴暗的长乐宫内犹如幽灵一般飘了过来,尚凝萱整个人颤抖的厉害。 进了内殿,气氛更加阴沉,尚凝萱不敢去看主坐上的人,垂着头朝曹暮烟福身道:“嫔妾……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曹暮勾起红唇,把玩着金玉掐丝指套,满意的看着颤栗的尚凝萱。 过了半晌,曹太后仍然没有让她起身,此时她的双腿发酸发软,这就要支撑不住。尚凝萱咬了咬牙,微微抬起了头,却发现曹太后正别有深意的盯着她,她的心蓦地一颤。 “起来吧。” 尚凝萱刚刚站直身子,只听得曹太后道:“难得你今日给哀家送了药膳,哀家这里有几盆水仙,你不妨去挑一盆。” “太后娘娘……”尚凝萱抿了抿唇,她实在不明白曹太后是在卖什么关子。 “沧月。” “是。”沧月微微福身,对尚凝萱 道,“尚美人,这边来吧。” 尚凝萱心中忐忑的跟着沧月顺着从内殿延伸出去的一条幽径走了出去,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令她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状况,可偏偏她还不能拒绝。 “水仙都在这里了,尚美人挑一盆吧。” 血腥味弥漫着四周,阴潮的殿内在摇曳的幽光下泛着昏暗的光。 尚凝萱走进一看,那水仙竟是用鲜血浇灌,浓郁的血腥扑入她的鼻翼,令她的胃中阵阵翻腾。 “啊!”她凄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长乐宫。 尚凝萱双眸大睁,惊悚的抱着头,蹬蹬的后退了两步,疯狂的跑了出去,“救命,救命啊!” 沧月讥讽的勾了勾唇,跟了上去。 曹暮烟看着跑出来的尚凝萱,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尾。 此时,尚凝萱发丝凌乱,眼底一片惊恐,神情木然的盯着曹暮烟,三魂犹如丢了七魄。 “怎么了,那些水仙尚美人都不喜欢?” 尚凝萱扑通跪在了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曹暮烟身子微倾,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尚凝萱,双眸变得阴狠,“你也会怕么?” “嫔妾不懂太后娘娘说什么?”尚凝萱慢慢压下心中的惊恐。 “既然这么害怕,那你哪来的胆子将手伸向皇贵妃肚子里的龙种?” “太后娘娘,嫔妾没有,没有啊……嫔妾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那药膳你总该记得吧,想借哀家的手对付安文夕,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尚凝萱不住的磕头道:“太后娘娘,嫔妾冤枉!” “冤枉?”曹暮烟不屑冷哼。 “嫔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嫔妾只是想伺候太后娘娘,嫔妾绝没有别的想法。” “伺候哀家?哀家来夏宫这么久,也不曾见你给哀家送过药膳,如今却突然想起来伺候哀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嫔妾真的只是想伺候太后娘娘。”似乎觉得曹太后不信,尚凝萱咬了咬牙道:“嫔妾只是想博得太后娘娘欢心,可以有机会……有机会接近皇上。”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人陷害的了?” “是,嫔妾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嫔妾以为这件事是柔美人做的。” “你可有证据?”曹暮烟步步紧逼道。 “证据?嫔妾……” 就在这时,渐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尚凝萱不安的扭过头去,只见栗嬷嬷大步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傅太医。 “启禀太后娘娘,这是老奴带人在锦绣阁发现的。”栗嬷嬷说着将一碟点心呈了上来。 傅太医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微臣在这点心里发现了星魄草!” 星魄草,那是什么?尚凝萱死死地盯着栗嬷嬷手中的点心,那正是前两日母亲托人给她送进宫的点心,她没有吃完,便剩下了。 “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傅太医得了吩咐,不敢迟疑,立即出了长乐宫。 曹暮烟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狠戾,“尚凝萱,如今证据确凿,这次你可还有话说!” “太后娘娘,嫔妾实在不懂您在说些什么。” “尚美人,老奴劝您还是老实交代了吧,这样也免受皮肉之苦。” 尚凝萱怔怔的看着栗嬷嬷,她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她招什么? “你既然不肯说出究竟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一切,那么这就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了?”曹暮烟看着尚凝萱惊恐而又茫然的双颊对栗嬷嬷使了个眼色。 栗嬷嬷顿时明了,对殿外道:“来人,上刑具!” 尚凝萱闻言脸色登时变得惨白,身子颤抖的可怕,“太后娘娘,嫔妾什么都不知道,饶了嫔妾吧,嫔妾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曹暮烟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厉声道:“行刑!” 尚凝萱真的怕了,慌忙爬向曹暮烟,大喊道:“太后娘娘,救命啊,嫔妾是冤枉的……” 曹暮烟眼底浮现浓浓的厌恶,栗嬷嬷眸光一凛,对几个大太监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拉住她!” 尚凝萱立即就被控制了起来,紧接而来的是重重的板子,只一下,尚凝萱就感觉被打的皮开肉绽。 “啊!不要……” “太后娘娘……” 尚凝萱不死心的朝曹暮烟伸出了手,却只换来了曹暮烟的冷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