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欢嫁》 正文 第一章 夜半惊魂 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的从夜空中飘落。轻盈的雪,和着冬夜凛冽的风,洋洋洒洒的来了。落满空旷的街道,结冰的河面,冰冷的屋檐,以及飞檐上茕茕独坐的那个人。 那人坐在漆黑夜空下雪白的屋顶,寒风卷起他如雪的衣袂,也卷起他落雪的墨色长发。风雪凛冽刺骨,他却似毫无所觉,左手握着一樽白玉酒壶,右手捏着一个白玉杯,就着漫天的飞雪,怅然独酌,似要将这天地间洋洋洒洒的大雪和无边无尽的忧愁,都灌进他此刻灼热的胸腔。 他灌一口烈酒,看一眼未央殿,看一眼未央殿,再狠狠灌一口烈酒,幽深的目光也似他杯中的酒,清冽、寒凉,微带决绝。 忽然,他收回目光,将玉酒杯随手一扔,扬起酒壶狠狠灌上几口,随即将酒壶狠狠摔在屋檐上,“啪”的一声脆响,玉壶粉碎,残片随着飞雪一起迅速坠下屋檐,落在覆雪的地面,悄无声息。他却猛然站起,身形一跃,忽然在漫天的飞雪间、层叠的屋脊上狂奔起来,奔向他目光的终点——未央殿。 子夜时分,千月国皇宫一片寂静,除了几盏孤独的夜灯在风雪中飘摇,天地间一片茫白。位于最东边的未央殿,雪白的屋宇上,忽然出现一个急速奔驰的雪白身影,似一道闪电,一晃不见。殿内似还亮着灯,有人在灯光里投下恍惚丽影,像一朵摇曳生姿的彼岸花,吐纳着迤逦妖娆的芬芳。 “哎……”重重帘幔后,忽然起了一声浅浅的叹息,三分怅然,七分娇俏。 重重帘幔前,一双沾雪的皂靴,轻而快的移动着,染湿了殿内奢华柔软的羊驼地毯,却因为这一声叹息,蓦然停了脚步。 心口微微一疼,他在阴影处垂下眼眸,心中亦是一声叹息。 云筝不愿意,他没猜错!云筝答应,只因她是千月国唯一的公主! “哎……”重重帘幔后,又是一声浅浅的叹息,三分无奈,七分洒脱。 心口有难言的情愫,哽在喉间,他忽然觉得背后寒风刺骨,下意识回头。 天气这样冷,外殿竟然开着窗,一缕风夹着大片的雪花,吹湿他脸颊,也吹起他面前重重帘幔,帘幔随风从这头一直荡到那头,荡到尽头露出一抹衣裙的下摆和一截光洁如雪的小腿,虽然只有一瞬,他却依然看见她光裸的俏皮脚丫,因为这冬夜的冷,泛起了粉嫩的红晕。 他心中也是一声无声的叹息,转身去关那扇开着的窗子,一低头,望见一地七彩的千纸鹤,尾巴一致朝下垂着,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多年前的一个情景。 “云筝,错了,纸鹤的尾巴应该是向上折起的,怎么可以折到下面呢?”十七岁的他,望着只有七岁的云筝,无奈的摇头,眼睛里无限宠溺。 “哪里错了,你看我宫里那些丹顶鹤雕塑,尾巴明明都是垂着的,是你们弄错了!”他的小云筝,永远那么信誓旦旦。 “阿嚏——”帘幔后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喷嚏,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他下意识的拨开帘幔,往帘幔后奔去,却忽听一声警惕的喝问:“谁?谁在哪里?” 他蓦然驻足,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千月国邀月公主的寝宫。 他和她,从来都隔着那么多可见和不可见的屏障!这样的认知,让他今夜行动的决心,忽然便弱了几分,因为这几分动摇,他的动作也变得犹疑,他多想无所顾忌的拨开帘幔,抓起她的手,一走了之,却终究因这几分迟疑,而变成了垂手默然。 殿外忽然大亮了起来,有巡夜的侍卫匆匆往这边聚了过来,宫里的守卫向来森严,尤其是她的未央殿。 他知道,来时的脚印,已经惊动了值夜的侍卫。 没有等到回答,慕云筝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忽然拉开了重重帘幔,直到只隔着最后薄薄的一层,隐约可以看清他的面容。 “顾……”慕云筝认出了帘幔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忽然住了口,反而伸手一拉,将他拽进了更深的帘幔后她那张柔软的大床,她也顺势躺上了床,躺在他身旁外侧,一拉锦被,将两人包了个严实。 隔着薄薄的衣裙,他感觉到她微带温度的细腻柔软肌肤,温馨香甜的处子芬芳,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害怕他一身的冰冷会凉着她。 “叩叩叩!”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什么事?”是未央殿当值的侍女如烟在出声询问。 “方才我等在宫中发现异常脚印,一路跟踪找来到了此处,恐有刺客闯入,威胁公主安全,请让卑职进殿检查。”侍卫紧张而恭敬的回,想着明日公主就要动身去无虞和亲,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啊?将军请稍等,容我去禀告公主。”侍女如烟一听大惊,连忙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往内殿走来,刚拨开第二层帘幔,便听见慕云筝打一个呵欠,懒洋洋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如烟一愣,心中纳闷,公主什么时候这么警醒了?往常都是叫都不肯醒的,不过想着刺客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思细想,忙回道:“公主,是值夜的将军,说在未央殿附近发现刺客脚印,想要进殿检查……” “混账!”不等如烟说完,慕云筝便厉声打断,叱道:“竟然胆敢妄进本公主的寝殿,好大的胆子,让他们滚远点,本公主这里没什么刺客。” 如烟浑身一颤,越发疑惑起来,虽然公主平日性子刁蛮些,却最是通情达理,今日怎么这么暴躁?不过随即她也就释怀了,这几日公主一直为和亲的事情烦心,难怪会如此。 她不敢多话,忙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打发他们走!”说完转身向外走去,忽然觉得脚下一湿,刚才她因为着急,连鞋都没顾得上穿,所以这一脚踩下去,感觉特别明显。 她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湿迹不止一处,她蓦然大骇,未央殿真的有刺客!正打算禀明公主,忽然想起公主刚才的神情,她立刻意识到,公主不是不知道有刺客,而是有意替刺客掩饰。 明白这一点,她立刻回到外殿,对那值夜将军道:“公主说未央殿没有刺客,请将军去别处吧。”说着毫不犹豫的将殿门一关。 那值夜侍卫吃了闭门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旁边有人道:“将军,公主功夫了得,若是真有刺客,不会发现不了,恐怕是那刺客故布疑阵。”他略一沉思,觉得有理,立刻吩咐道:“走,兵分四路,继续盘查。” 直到所有巡逻的侍卫离开,如烟才走进内殿,轻声道:“公主,值夜的守卫走了。” 慕云筝暗暗松了口气,吩咐道:“你去外殿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如烟道一声“是”领命退了出去。 慕云筝这才松开紧绷的心弦,转身去看已经从床上起身的男子,眼神里一半欢喜,一半疑惑。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却又几乎同时停住,三年的分别,纵有千言万语,此刻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慕云筝拢了拢薄裙,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沉声道:“顾行知,你怎么敢回来?通缉你的告示可是到现在还没揭!” 顾行知却似没听到她的话,兀自痴痴望着昏黄烛光下,离他一丈距离聘婷玉立的慕云筝。 她光脚踩在地毯上,一身软缎绸裙服帖的拢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形,柔滑水亮的墨发铺陈了一背,一小部分以一根淡蓝色的软烟罗松松揽住,小巧的鹅蛋脸,有少女初长成还尚未褪尽稚气的婴儿肥,红唇一抹像三月樱花,明眸一转似碧湖流波,短短光景,她竟出落的如此倾国倾城,美到惊心动魄,比他离开时更甚。 而此刻她绝美的脸上明眸盈盈剪水,却暗含一抹担忧,他忽觉心中一暖,拉住她的手,决然道:“云筝,跟我走吧!” 慕云筝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想来他定是听说了和亲之事,毕竟千月无虞两国联姻,这么大的事情,三国尽知,他又怎么会没听说?只是……他回来是为什么呢?带她走,帮她摆脱和亲困局?还是顾家深仇?欲对父皇不利? “为什么?”她蹙眉轻声问。 顾行知却已经猜到她为何蹙眉,有些自嘲道:“我说过,此生不报血仇!”他看她的眼神始终温润,一如三年前。“我知道和亲非你所愿,云筝,跟我走吧……”他犹豫着,努力寻找可以表达自己情意的词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们一起……” “好!”她忽然答应,打断他未出口的话语。 顾行知一愣,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实,他疑惑的望着模糊光影里,慕云筝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狡黠灵动的眸色依旧,心中暗暗猜测,难道三年不见,云筝的性子也有些变了? 慕云筝却不给他疑惑的时间,迅速从被褥下掏出一件夜行衣穿上,对他道:“父皇为了防止我逃出宫,专门训练侍卫识别我身上的味道,我一个人逃不掉,你带着有我味道的衣服去引开侍卫,我趁机逃出去,我们在城外的栖水湖会合。” 慕云筝说着,将她平日穿的一件宫装外袍塞进他怀里,人已经窜到窗前去打探情形了。 顾行知望着怀里的衣服,又见慕云筝准备充足,心头疑虑万千,难道她早就有逃婚之意?一想到此,他心底升腾起莫名欢喜,对她沉声道:“出了门,往承政殿去,从那里的侧门出宫,没人想到你敢从皇上眼皮底下溜走?”说完他竟将怀中女装往身上一裹,率先从窗户跳了出去。 慕云筝望着他怪异的背影在风雪中快速移动,还不忘学着她的动作,眼眶忽然模糊,默然低语:“顾行知,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我欠你,对不起,原谅我又要失信于你。” 和亲是她身为千月国公主必须要尽的责任和义务,就算她不想,也必须要做! 只是……和亲之前,她还想再见一见老不死! 想她当初因为贪玩,误闯灵山上人的禁地,却误打误撞成了他的徒弟,老不死虽性子古怪,对她倒也算极好,比起宫里那些教她功夫的师父来讲,老不死更像她的爷爷,让她更觉亲切,只可惜老不死是世外高人,不涉俗世,所以她未曾向别人提及,如今远嫁无虞,再见无期,总要亲自向他告别。 ------题外话------ 在忐忑不安中,终于开了新坑,梦笙打滚求收藏啊! 正文 第二章 高冷兽 饭团 大雪封城,一夜惊惶,这是一个漫长难眠的寒夜。 未央殿,乱了,千月国皇宫,乱了,整个望月城,乱了! 本该于明日一早启程前往邻国无虞和亲的邀月公主,失踪了!失踪在防护最为严密的未央殿。 皇宫的御林军和京城的守备军全部被调动,严密搜索整个望月城,高举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望月城,踢踏的脚步碾碎了初降的大雪,这一夜,有太多的人,自梦中惊醒! 与望月城的慌乱不同,东南的灵山却一片安宁,山体被厚厚的大雪覆盖,在夜色中显现出银白的轮廓,风雪骤停,四周静得出奇。 蓦然,靠近山顶的小道上出现一个瘦削的黑影,看身形像个女子,她脚步很急,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身后是一长串脚印,很浅,显然她在行走时使用了轻功,尽量不让自己留下痕迹,只是她喘的越来越厉害,似乎耗费了不少体力,脚印也越来越清晰。 到了山顶茅屋前,她才停下步子,双手扶膝狠喘了几口,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一句似嗔似怨的低语:“哎,为了见老不死一面,我容易吗?一会非得给他点苦头,才不枉如此费劲周折……” 她话还没说完,却忽然直起了身子,秀眉一挑,秋水一样的眸底忽然浮现一抹喜色,她侧耳倾听一番,嘴里发出一声声低沉古怪的声音,听上去像某种动物压抑的嘶吼。 怪声还没停,茅屋后忽然窜出一物,银光一闪,向她跑来,仔细一瞧,竟然是一头毛发奇长的银狼,那银狼足有半人之高,一身长毛油光水亮,散发出银白色的光泽,竟然比周围的雪还要亮眼,毛发下的四条腿强壮有力,一蹬一跳就是好几丈的距离,它体型巨大,却偏偏动作轻巧,身后只留下又浅又淡的一点痕迹。 顷刻之间,它已经跑至女子身前,抬起两条前腿扒在她身上,巨大的脑袋在她腰间又闻又舔。 女子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银狼巨大的脑袋上,小声骂道:“笨饭团,除了吃,你还知道干嘛?亏得当初老不死还跟我显摆,说你是远古凶兽嗜血苍狼的后代,可你明明就是个又蠢又笨的吃货!”她虽小声斥骂着,却依旧从腰里掏出一包烧鸡,往银狼嘴边递去。 只是那银狼却忽然将前腿从她身上跳开,怒目瞪着她,不肯再吃那烧鸡,神色愤怒而受伤,似乎听懂了她的斥骂,觉得那分明是对它的侮辱。 女子不由摇摇头,眼底露出一抹无奈,她蹲下身子,一边摸着银狼的头(虽然那银狼十分抗拒),一边放软语气道:“好饭团,是我错了,求你吃吧,好不好?你是英猛无比的嗜血苍狼,是我慕云筝有眼无珠,才看不出你高贵的出身……” 她贬低自己褒扬银狼的话说了一箩筐,那银狼才敛去凶光,开始细细的啃食起她手中那只烧鸡,动作优雅,神态雍容。 慕云筝翻个白眼,撇撇嘴,心中暗道:笨饭团,吃货饭团,跟老不死一个德性,要不是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你了,本公主非把你皮扒了架在火上烤了! 那银狼慢悠悠的吃完整只烧鸡,在雪里蹭了蹭油乎乎的嘴巴,还不忘毁尸灭迹,扒了扒地上的雪,将骨头细细掩埋,这才用它巨大的脑袋去蹭慕云筝的腿,毛茸茸的尾巴竟然像狗一样摇着,慕云筝知道,那是它满足惬意的嘴脸。 哈巴狗!她不由在心里低骂,但是她的手却分外轻柔的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用兽语开始跟银狼交谈。 “饭团,老不死呢?” 饭团摇着尾巴指着另一座山头的茅屋,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嘶吼:“上人嫌这边山头风雪太大,去另一座山头睡了。” 慕云筝明眸一转若有所思,同样以那种怪异的嘶吼问道:“想不想恶搞一下老不死?” 饭团用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她的脸,不屑道:“我怕被上人烤了做下酒菜!” 慕云筝差点气得吐血,低声训斥道:“臭饭团,有点骨气好不好?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饭团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回她一个又大又鲜明的白眼。 慕云筝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以前都是老不死戏弄她,如今总要报一报往日之仇,不然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况且她就要走了,总要让老不死知道,如今她可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嘿嘿。 想到这,她忽然对饭团露出一个让人目眩的微笑,哄骗它道:“帮我把《万毒谱》偷到手,本公主带你离开灵山,从此跟着我吃香喝辣,再也不用跟着老不死风餐露宿,也不用再做他的免费实验小白鼠。” 饭团的眸子发出兴奋的光芒,不过很快它就晃了晃巨大的脑袋,回道:“想法是好的,但是你不是上人对手!” 慕云筝暗骂饭团越来越不好骗了,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哄骗它道:“这次我是有备而来,保证能让老不死吃个大亏!” 饭团转了转暗红色的眼珠,仿佛真的在思考,权衡着可能的利弊,许是敌不过慕云筝抛出的诱惑,半晌终于道:“一言为定!” 慕云筝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心里想着饭团果然还是个笨货!嘴里却应和道:“决不食言。” 饭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慕云筝摇了摇尾巴,率先往灵山另一座山头跑去,慕云筝毫不犹豫,也跟了过去。 灵山一共有一大一小两座山头,两峰之间的连接处是个凹陷的峰谷,此时已经被大雪填满,也只有常年生活在此的饭团才知道怎么通过,跟着饭团,慕云筝果然没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另一座山头,山头避风处,立着一座与刚才类似的小茅屋,茅屋有三间,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间是浴室,从卧房里隐隐传来鼾声。 慕云筝知道老不死虽然不正经,又爱犯神经,却是个有洁癖的人,不管什么情况下,睡前一定会洗澡,这也是为什么小小的茅屋里会有浴室的原因,而且老不死喜欢裸睡,衣服多半会留在浴室,听着香甜的鼾声,她很快有了主意。 正文 第三章 师徒斗智 慕云筝从腰里掏出一包东西,塞进饭团嘴里,让他叼着,又对它比划了几个倾洒的动作,也不管它有没有听懂,便拍了拍它的屁股,一指浴室的窗户,让它从窗户跳进去。 饭团似乎不太满意被慕云筝摸了屁股,一甩尾巴扫了她一脸毛,慕云筝鼻子一痒就想打喷嚏,知道老不死警醒,忙下意识的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硬生生将那一声喷嚏给憋了回去,只是那个难受的滋味就不用提了,眼泪都憋出来了,正泪眼婆娑的想要找饭团算账,却见饭团回首对她咧了咧得意的大嘴,身子一跃,跳进了浴室,难得它那么大个,却没发出一点动静。 慕云筝也恨恨的扯了扯嘴角,恶狠狠的在心里咒骂:装逼狗,看到时候东窗事发,老不死怎么折磨你! 心里虽这么想,她脚下却没停,蹑手蹑脚的来到卧室窗前,轻轻推了推,果然没锁,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老不死自负没人能伤得了他,从来不锁门窗,可是他怎么会想到,最难防的永远是家贼呢! 她轻而又轻的推开窗户,一翻身跳了进去,只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脚下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慕云筝忙将腰带一扯用力一甩,卷住不远处的床柱,这才稳住要仰倒的身子,心中却不由一沉:老不死果然发现了! “哼哼!”床上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阴阳怪气道:“小兔崽子,胆肥了,竟然敢半夜私闯为师的房间,说!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慕云筝忙脸上堆笑,恭维道:“师父真乃高人也,徒儿自认已经万分小心,竟然还是轻易就被您老人家发现了,而且还轻易就猜到是徒儿所为,徒儿真是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 床上那人怪笑两声,果然对慕云筝的恭维很是受用,手里拽着的丝线一松,慕云筝才重新获得了自由,他坐起身子,手指一弹,旁边的一根蜡烛便亮了,照出了他的容貌,让人不禁惊呼:呵!好一个妖孽一般的美人!只见他肌肤如雪胜过婴儿,唇红齿白貌美如妖,一头青丝不扎不束,横陈在赤裸双肩,一双桃花眼,美目含情,此情此景,简直犹天庭神祗、上界仙人,美的不可方物,任谁也不敢相信,灵山上人至少已是花甲之年。 可是慕云筝知道,永远不能以相貌来评判灵山上人,他那神经古怪的性子、叫人捉摸不透的行为,根本不能与仙人、神祗扯上半点关系。 灵山上人挑着一双桃花眼,冷着声问:“说吧,这许久不来,如今大半夜偷袭为师,意欲何为?” 慕云筝尴尬的笑两声,也不辩解,一边走上前,一边娇声道:“师父,您可不能怪徒儿不来看您,都是父皇,他盯我盯得比太子哥哥还紧……” “啰嗦!”灵山上人眉头一皱,嘴角显出一抹不耐烦。 慕云筝连忙改口道:“徒儿想来借您的《万毒谱》一用,怕您不肯给,这才铤而走险的嘛!”她脸上一派俏皮可爱神情,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备,世人大概都无法狠心对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女孩冷着脸,但是显然,灵山上人要除外。 灵山上人不为所动,恶狠狠道:“哪来的滚哪去,想要《万毒谱》,除非你有本事从老夫手里抢过去!” 慕云筝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暗地里银牙一咬,暗骂一声,果然是老不死,永远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紧了紧握拳的左手,那里正握着最近才研制出的迷药,看来必须得给老不死制造点干扰才行。 思及此,她左手忽然一扬,顿时粉末漫天,将灵山上人笼罩,慕云筝一伸右手,就想去点他的穴道,想着先把他控制,再慢慢去搜《万毒谱》,哪里想到灵山上人不躲不闪,那粉末就像怕他似的都避开了他,他左手一拨,将慕云筝伸来的手弹开,右手一勾,已经勾住了她的脖子。 慕云筝在灵山上人手中根本走不过三招,此刻被制,她只能挣扎着发出呜咽的哀求。灵山上人一脸得意道:“小兔崽子,竟然用我教你的本事来对付我,你当你师傅吃素的啊!” 说完他手一松,慕云筝才终于得了自由,扶着床柱喘粗气,好半天呼吸才顺畅,她也不抱怨,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忽然大声道:“师傅,你内裤掉了!”她刚才点穴是假,用手里的刀片划破老不死的内裤是真! 灵山上人裸睡惯了,并没觉得异常,此刻一经慕云筝提醒,低头一看,“啊”的一声尖叫,一张雪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手下意识的捂住私处,哪里还有半分仙人之姿,窘迫无比地转身就往浴室跑。 慕云筝见灵山上人离开,忙去翻他的床,果然在枕头边上发现一本册子,写着“万毒谱”三个大字,她一把抄起揣进怀里,往床上一坐,好整以暇的等着。灵山上人很快穿好衣服回来,指着慕云筝道:“小兔崽子,你竟然用如此下流无耻的手段,真是败坏为师的门风!” 慕云筝无辜道:“师父,这些徒儿可都是跟您学的,是您说,不管是大丈夫还是小女子,都不必拘泥于小节嘛!徒儿能把您教的东西活学活用,您该高兴才是啊!” 灵山上人桃花眼一瞪,摸着光滑的下巴喃喃道:“呃……这个……为师说过吗?”他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觉得浑身奇痒无比,下意识的用手去挠,却发现越挠越痒,眉头下意识的皱成一个“川”字,睿智的眼底显然已经觉察到不好,却只能更加愤怒的瞪着慕云筝。 慕云筝看他滑稽的样子,知道老不死中计了,她给老不死下的迷药只是干扰作用,因为她知道老不死有防备,未必能凑效,但是饭团洒在老不死衣服里的药,才是她的真招。 ------题外话------ 求收,求点击,求评论,求支持,求赏赐,求宠幸! 正文 第四章 姜还是老的辣 慕云筝哈哈大笑道:“师父,您老人家也太不小心了,难道穿衣服的时候就没闻到痒心粉的味道吗?哈哈哈……”她还从没见过老不死这副糗样,越看越想笑,忍不住放肆的笑出了声。 “混账!你个小兔崽子!”灵山上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却想不通她是何时给自己下的药,忽然他瞥见自己衣袍上一个银色的丝状物,像极了饭团的毛发,不由发抖道:“小兔崽子,你竟然跟饭团合伙算计老夫!”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因为太痒了。 灵山上人一边作势欲打慕云筝,一边却忍不住更用力的抓挠后背,以至于面目扭曲,别说美人,现在就是阿猫阿狗都比他好看。 慕云筝情不自禁的笑着,笑着笑着眼底却不由自主的涌上了泪水,这样跟师父嘻嘻闹闹的日子,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了,心底不由泛起一抹悲切。 灵山上人目光一凝,似有疑惑。慕云筝生怕他看出什么,忙收回了思绪,估摸了一下时间,再不回去,父皇母后大概要疯掉了,忙敛了情绪道:“师父,您慢慢挠,徒儿先走了,以后徒儿大概不能再来陪您老人家了,万望您老保重。” 灵山上人想要追,却又实在痒得难受,这痒心粉是他的得意之作,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亲自体验一番,望着慕云筝消失的身影,他只得叹着气,先去浴室洗澡,否则时间再久一点,这痒心粉就洗不掉了。 慕云筝揣着万毒谱,一路狂奔,下了灵山,却不由又回首看了一眼,口中颇为不舍道:“老不死,如果你哪天寂寞了,就出山来寻徒儿吧!”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掉转头,直奔望月城皇宫未央殿,只是她没有发现,身后不远,饭团正亦步亦趋的跟着。 因为回来的时候从老不死那顺了一瓶特质香薰,成功将她身上的气味掩盖,这才让她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未央殿,她回来时,如烟正一脸焦急的在外殿走来走去,瞧见慕云筝,下意识的想要惊呼,被慕云筝一把捂住了嘴。 “如烟,是我,别怕!”她轻声安抚着如烟,本以为她知道是自己后就会安静下来,可是慕云筝却见她双目圆睁,似乎更加惊恐了,只是她惊恐的目光似乎不是自己,而是别的地方,她下意识顺着如烟的目光看了过去,不由也瞪大了双眼。 在她身后不远,饭团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慕云筝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承诺,暗暗叫苦,饭团这是在控诉她不讲信用呢!怕如烟坏事,她将一瓶迷药往她鼻下一送,如烟顿时翻着白眼昏睡了过去,慕云筝把她放在椅子上,这才对饭团露出一抹讨好的笑,脑子转的飞快,想着要怎样瞒过它。 饭团发出一声低吼,凶狠的瞪着她,怒道:“你竟然扔下我自己面对上人,骗子!”说完还抖了抖浑身的毛发,慕云筝瞧着,那浓密的银色毛发似乎稀疏了不少,不由有些愧疚,老不死的惩罚向来很血腥。 她连忙讨好的笑道:“呵呵,饭团,怎么会呢!你知道我一向对你不错,每次回去都给你带好吃的,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对不起你的事!还不是老不死太厉害,我差点回不来,急着逃命,就把你给忘了嘛!”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她根本没打算带走饭团,毕竟老不死一个人在灵山也怪孤独的,以后再没有她的骚扰,又不能欺负饭团,他不得无聊死啊! 饭团显然不相信她,冷哼一声,往地毯上一趟,就赖着不动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要扔下它,门都没有! 慕云筝没办法,只好先不管它,大不了明天找人把它赶走,它没地方去,自然就回老不死那了,她忙活了一夜,也累了,忙换好衣服,打算补补觉,忽然摸到怀里的毒经,便忍不住想先一睹为快。 她迫不及待的将万毒谱打开,刚瞅了一眼,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被算计了! 万毒谱是空的,整本册子,除了封面上的“万毒谱”三个字,再无一字! 真是个狡诈的老狐狸!慕云筝暗骂一声,将册子一扔,正好丢在饭团身边,饭团抬眼看她黑着脸,不由起身叼起她换下的衣服,送到她面前。 慕云筝正在气头上,理都不理,一脚就把那黑衣踢飞了,却忽听“啪”的一声,有什么摔在了地上,她不由一愣,忙上前捡起,发现竟然是一本袖珍册子,只有巴掌大小,封面上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万毒谱! 慕云筝不敢置信的回头瞅瞅饭团身边那本万毒谱,再看看手中这本,一脸的疑惑。饭团却无比淡定的低声道:“上人给你留了信,在册子里。” 慕云筝忙翻了翻,果然在册子里发现一封信纸,打开一看,差点落下泪来,信中内容不多,只有几句话:临走之前,师父再教你最后一招,也是最实用的一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永远不可骄傲自负。无虞山高水远,能者万千,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宁可养精蓄锐。另《万毒谱》尚有许多不确定之处,你切不可妄用。最后为师也打算去游历周国,饭团就交由你照顾了。天长地久,山高水阔,咱们师徒必有再会之日。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了她要去无虞和亲一事,所谓饭团交给她照顾,不过是老不死矫情罢了,明明就是让饭团跟在自己身边有个照应,《万毒谱》不肯给她看,也是因为尚未完善,怕她出事…。. 回想起之前与老不死的朝朝暮暮,虽多数时候是她被捶打,却也学的最多,如今只要想到再见遥遥无期,不觉又伤感起来,她摸摸饭团乱糟糟的毛发,发誓一般道:“饭团!从今往后,姐真的带你去吃香喝辣了!”语气微涩。饭团理解似的用硕大的身子轻柔的蹭她。 夜色漫漫,白雪皑皑…。. 这惊惶的一夜,终因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现的邀月公主而归于平静,但是却有人只身孤立,于冰湖之上翘首期盼,亲眼见证这惶乱的夜渐渐归于寂静,而他要等的人,终究没来。夜色下,顾行知那双清冷淡然的眸色,如焰火灿烂绽放过后的黑暗一般,被空无侵占。 ------题外话------ 点开此文的可爱妖精们,如果你觉得此文尚可,请动动手指点击收藏,并留下你宝贵的言论吧。另外,凡此文收藏逢百,梦笙会“小剧场卷”里加更小剧场,以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么么哒! 正文 第五章 狼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古往今来,她大概是第一个带着一头狼来和亲的公主。 慕云筝望了望巨大裙摆下有规律的起伏,不由无奈的笑了。冬日和煦的阳光,透过刺绣的纱帘,落在她灵动的眉眼和白皙的肌肤上,映出她眼底微带一丝倦意的温柔。 她隔着衣裙揉了揉饭团的脑袋,微带怜惜。这一路跋涉,就连一向精力旺盛的饭团也累了,更何况为了掩人耳目,饭团这些日子一直躲在自己裙子底下,也实在有些憋屈,难怪它会睡得如此香甜。 她睨着纱帘缝隙透露过来的一丝光景,隐约看见前方一座宏伟的府邸,想来马上就要到安康王府了,她不由轻轻叹息一声,哎!究竟该怎么不动声色的把饭团也弄进王府呢?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停,车外传来接引大夫恭敬而略带尴尬的声音:“邀月公主请稍后,容下官去敲门。” 慕云筝微微皱起眉头,伸手挑起车帘一角往前看去,只见安康王府大门紧闭,接引大夫连敲半天门,不要说安康王,就是连个奴才也不曾见到,按理说安康王需亲自出城迎接才是,让一介大夫相迎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如今竟闭门不纳,不知何意。 虽说联姻是千月国一力促成,但是听父皇说,此次婚事是安康王主动请缨的,现在却又拒门不纳,究竟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有意刁难? 想到这,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于挑衅者,她可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如今倒要看看这个安康王耍什么鬼把戏。 敲了许久无人应门,接引大夫额头的汗便不由渗了出来,安康王虽是皇上胞弟,却生性冷傲孤僻,平日里少与人来往,据说他十五岁之前一直在外跟随隐士高人学艺,十年前先皇被人陷害,有人欲阴谋篡位,他为了助皇上夺回帝位,才出山回国。除了对皇上,他对任何人几乎都视如无物,所有人也都十分忌惮他,绝不会轻易去招惹他! 思及此,接引大夫更觉倒霉,若不是皇上的旨意,他可真是一百二十个不想招惹这位神秘莫测的王爷。 听闻那日皇上将众位王爷齐聚一堂,甄选迎娶邀月公主之人,也唯独安康王不曾到场,因为这邀月公主的名声实在不好,据说不但貌丑无盐,而且风流成性,众位王爷皆推三阻四,不愿做这个冤大头。 可是就在紧要关头,安康王却忽然出现在大殿上,主动向皇上表态,愿意娶邀月公主为妃,当时众人震惊,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王妃是个丑八怪、荡妇,徒增他人笑柄。 “赵大人,安康王是何意?明明知道今日公主凤驾到来,为何府门大闭,难不成对我千月国有什么不满?”如烟见大门始终不开,不由有些气恼的道。 接引大夫本就心惊胆战,自觉理亏,如今被如烟这般诘问,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时值寒冬,虽日光尚好,却依旧寒冷彻骨,可接引大夫却是满头大汗,浑身的衣服都要湿透了,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情形他万万没有想到,若是安康王府无人应门,他该如何安置邀月公主为好啊? 慕云筝安坐在马车内,不动声色的瞧着,此刻她决不能退让,否则有损的是她千月国国威。 接引大夫几近放弃了,心头盘算着要如何安置邀月公主,却忽听呼啦一声,大门被大力拉开,一名黑脸侍卫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他瞪了一眼接引大夫,大嗓门的吼道:“敲什么敲!咱家王爷正在闭关,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待的起吗?” 慕云筝的目光不由望了过去,那只是一名最普通的侍卫而已,却对官居从四品的接引大夫疾言厉色,接引大夫面色铁青,却不敢回嘴,强打起笑脸赔不是。 慕云筝心底的好奇更胜,一个奴才尚且如此,那么主子会怎样呢?不由对这个安康王更加的感兴趣,她决定慢慢看下去。 “这位将军,是下官鲁莽,可是邀月公主的车驾已至,为了两国友好,是否请王爷出来相迎?”接引大夫试探性的低声问道。 黑脸侍卫冷眼瞧了车队一眼,见车队人马皆是一片疲惫之色,眼底隐隐泛出不满,马车内却毫无声息,好像车上的人睡着了,可是车帘外伸出的那只雪白玉手,却说明车上的人非但没睡,还在聚精会神的瞧着这里。 “急什么急!”黑脸侍卫冷呛一声,怒斥道:“待王爷出关了,自然就会来迎。”这一声怒吼似刻意加了气势,想要故意震慑什么,便犹如平地炸雷,让人神情一震。 就是慕云筝也不由心头一颤,没想到安康王府一个普通的侍卫,竟也有这样的气势和功力,她对莫无欢的好奇心可谓瞬间达到了顶点。因而她并不感到生气,只是显然有人……哦,不!是有兽不像她这般好脾气。 “嗷呜~”一声狼嚎突然响彻云霄,刚才那侍卫刻意的怒吼,在这一声狼嚎的对比下,简直如同是猫咪的呢喃。 正在酣睡的饭团,显然因为被人惊扰了睡眠而愤怒了! 众人都下意识的盯着发出这一声震天彻地怒号的马车,戒备的眼神里惊恐莫名! 拉车的骏马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慕云筝下意识的抓向一边扶手稳住身子,身下的饭团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电射出去,瞬间将那黑脸侍卫扑倒在地,獠牙一张就要咬上他的脖颈。 慕云筝眸色一凛,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惊呼一声:“饭团,不可!”但是饭团的獠牙已经触及了侍卫的脖子,众人几乎可以想象,下一个瞬间,那獠牙就会扎破皮肤血肉,将那侍卫活活咬死,不由都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飞出落地,众人没有听到侍卫的惨呼,却在睁眼的一瞬间,发现一头银狼狠狠坠地,溅起一地烟尘。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倒地的银狼和一脸毫无血色的侍卫。慕云筝却将这一幕完完整整的看进眼里,她眼底目光若琉璃璀璨,终点却落在东南院墙上那个忽然出现的黛色身影上。 居高临下,慕云筝在一瞬间领略了什么叫天人之姿! ------题外话------ 文已陆续发了五章了,梦笙除了忐忑还是忐忑啊!求收、求评、求点击啊! 正文 第六章 姐也不是好欺负的 慕云筝想,方外有仙姿,遗世而独立,大抵如斯。 她痴痴望着凭空出现在东南高墙上的男子,竟不能将目光移开一寸,第一次觉得原来深色系的服装,也可以穿出仙风道骨的滋味。 那男子远远立在高墙之上,身形挺拔修长,一身黛衣朴素清冷。向来只有白衣才显得人不染凡尘,偏偏他一身黛衣,竟也给人类似的感受。他双手背在身后,抬首垂眸,似冷冷瞧着此处。虽不辨五官神情,却天生叫人心底生出一抹臣服之感,仿佛人世间的一切种种,皆不能入他之眼。 “嗷呜~”从地上爬起的饭团,发出震天彻地的一声怒号,比之方才,气势更胜,显然它此刻才真正的被激怒了。它在尚未消散的烟尘中晃了晃巨大的狼首,然后高抬狼首,死死盯住高墙之上的男子,眸中血光充斥,喉间发出一声声愤怒高亢的嘶吼,全身毛发发出熠熠的银光。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饭团,都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狼,他们见过,凶狠的狼,他们也有人见过,可是像这样,声声怒吼、双目泛出血光甚至还会发银光的狼,他们绝对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光是听着、瞧着,都已经开始腿脚发软,几乎不能站立了,有些胆子小的,早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慕云筝此时方回过神来,不由也心头一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饭团这副鬼样子!在她眼里,饭团虽聪明机敏,却也只是老不死的宠物而已,从来不曾将它与凶狠、残暴、嗜血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然而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了老不死的话。 嗜血苍狼,远古第一凶兽。 师父没有骗她! 虽然被拒之门外,以她的性子,绝不肯善了,可是此事毕竟牵扯两国邦交,而且沧涂国屯兵西南,已经严重威胁千月国的安全,若是为了图一时之快,激怒了无虞国,岂不得不偿失,她不如暂且将这屈辱忍下,待千月国危机解除,她再慢慢来清算这笔旧账。 思及此,她喉间微动,对饭团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嘶吼。饭团听见慕云筝的声音,停止了怒号,缓缓扭头看她,凶狠眼底满满的尽是不甘,但是上人交代过,要它在外行事便宜都需听从慕云筝的,所以它只能重重喘几口粗气,狠狠瞪一眼黛衣男子,纵身一跃,上了马车。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稳住了打颤的腿肚子。那之前被饭团扑倒在地的黑脸侍卫,猛然从地上爬起,又立刻对着东南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的道:“谢王爷救命之恩,属下无能,让人惊扰了王爷闭关,属下该死!”一张黝黑的脸,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愤怒,竟涨成了紫红色。 接引大夫下意识的往东南方向看去,腿下一软,还未来得及站稳的身子,再度矮了下去,望着从院墙上飘然落下的黛衣男子,颤声道:“下……下官……见……见过……王爷……” 慕云筝冷眼瞧着那黛衣男子往马车这边走来,步履从容、姿态超然,手下意识的抚摸着饭团凌乱的毛发,心中微微惊诧——那,竟是安康王,莫无欢!只是这身形、这姿态,怎么仿佛依稀在哪里见过?她想得入神,却忽然被一声淡漠冷情的话语打断。 “请邀月公主下车。”这声音明明近在耳边,却仿佛来自天际,冷漠的听不出一丝情绪。但慕云筝总觉得,这个声音也有些耳熟,只是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呢? 因为想的纠结,她便忽略了安康王正在等她下车,直到她听见一声声不堪入耳的窃窃私语。 “听说邀月公主丑而刁蛮,莫不是怕在咱们王爷面前自惭形秽,不敢下车了吗?” “说不定是被咱们王爷的仙姿吓晕了也未可知呢!” “咱们王爷真是情深意重,为了不让皇上为难,竟然答应娶这个丑女荡妇为妃,真是气死人了!” “那有什么办法,几位王爷听说了这位公主的名头,都躲还来不及呢,谁敢娶她啊?” “哎!长的丑,脾气坏,那都不需说了,关键是……听说啊……淫秽……放荡……养了……面首……跟千月国的几个皇子兄长也……” 后面几句好像被故意压低了,慕云筝没有听清,不过她却清晰的听到了众人一致的吸气声,她不由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不屑的邪笑。世间多庸人,她何必自扰之,他日入了这安康王府,她自有方法教训他们。 慕云筝不下车,莫无欢却也不催,始终静静的等在车前,从他优雅的背影里,看不出一丝不快或是急切,仿佛一切早已胸有成竹,慕云筝终究会走下马车。 如烟本来就对安康王府拒门不纳有些不快,如今听到王府的侍女们如此非议公主,气得肺都要炸了,却又不敢擅自开口,只是气鼓鼓的喘着粗气。慕云筝从车帘内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 今日为了千月国,这些恶意中伤她愿意忍,但是身为千月国的公主,她得让无虞的人知道,千月国不好欺负! 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慕云筝在马车内暗自蓄力,忽听“轰”的一声巨响,马车四分五裂,卷起烟尘残片无数,只是那残片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纷纷往安康王府的侍女们身上招呼,纵然她们反应迅速,闪躲灵活,也依旧难以躲避如此多的残片,马车周围之人皆一片狼狈,唯独莫无欢不受侵扰、岿然自立,目光疏冷的望着烟尘中红衣翻飞的女子。 待残片逐一落下,烟尘渐渐消散,狼狈不堪的众人,终于瞧见了传说中丑陋风流的邀月公主。 大红嫁衣在风中烈烈,摇曳出女子美好身形,奢华贵重的皇冠,拢住女子乌黑浓密的秀发,皇冠前垂下的细密珠帘,遮住了女子的容颜,只在晃动间隐约透出一抹如雪肌肤,虽未言一语,却已泄一身风华。 这……是邀月公主?传言中貌丑无盐、粗鄙不堪的邀月公主?所有人心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但慕云筝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和观点,她在意的,是眼前的黛衣男子,安康王莫无欢的反应。她有这个自信,即便没有露出真容,只她这一身气度姿态,足以给无虞的人造成巨大的震撼。 她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傲然目光自珠帘后投出,落在身前莫无欢的脸上,下一刻,她的笑,便猛然僵在了脸上。 ------题外话------ 男主即将出场,女主的笑为什么会僵在脸上呢?(*^__^*)嘻嘻……,乃猜,乃猜! 正文 第七章 相逢是故人,还是路人? 因为慕云筝看到了一张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的脸!虽然这脸比记忆中轮廓更深邃了些,目光更清冷了些,可她依然一眼就可断定,这张脸就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年的那张脸! 眉如走剑,干脆利落,目若寒潭,深沉清冷,鼻似远山,峰回路转,唇若红樱,不点而朱。这样一张脸,不知是造物者的疏忽,忘记了加上一点缺憾,还是造物者的钟爱,汇聚了它全部的心力。这张脸,妖美俊逸却又冷淡疏离,因而将魅惑和冷傲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揉为一体。任何人都会为这样一张脸而失神,慕云筝也是,只是她的失神,更多的是因为震惊! 在看清慕云筝的一瞬间,莫无欢也微微的敛了眸色,如同是山巅的冰雪忽然映上一抹日光,熠熠的让人无法睁眼,那女子恣意昂扬俏然玉立,那自信飞扬的神采,似要将这天下的女子都比下去,更似要让天下男子在她面前臣服。 只是他眼中这轻微的变化,众人几乎无从察觉,他们的心思全都围绕在傲然挺立的两道丽影上,一道赤红如火,一道青黛似水,一个下意识的念头涌上众人心头,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相配相称的两人?唯有她的热烈张扬,才配得上他的孤高冷漠,也唯有他的超脱淡然,才能衬得起她的灵动脱俗。 眼前仿若一幅画,画中人,四目相接,似曾相识,画外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慕云筝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摸摸那张日思夜想的脸,脸的主人却皱着眉不动声色的避开,冰雪一般冷然的语气再度传来:“请邀月公主随本王入府。”说话间他已敛去眸中那一抹几不可察的诧异,恢复成深不可见底的幽潭。 慕云筝愣了愣,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她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他,竟不记得自己!只是失落转瞬即逝,迅速被狡黠取代,她娇俏的唇角,再度勾起狐狸一般的笑,莫无欢,既找到了你,还怕没有机会让你记起我?这次,我再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消失! 隔着细密的珠帘,她忽然对他露出粲然一笑,分外无辜道:“王爷见谅,这马车在途中奔波太久,又在王府外停驻这么长时间,没想到竟然这么脆弱了,我的宠物打个呼噜,它就碎了,也不知你府上的人有没有伤着,邀月在此向诸位赔礼了。” 她语气婉转,音色清丽优雅,用词大方得体,行事温柔贤淑,实在是一国公主的典范。痴迷中的众人,又不敢置信的咽了咽口水,有的人甚至已经在心底咒骂:当真是流言害死人!这邀月公主行事说话不带半分轻浮之色,与那流言中的千月国公主简直判若两人,这流言究竟是什么人传出来的,简直该死! 流言的始作俑者慕云筝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人在戳她的脊梁骨。 莫无欢勾勾唇,觉得这女子有趣,却也没有多说话,只道:“无妨,公主请随本王入府吧。”说罢转身率先在前面带路。 慕云筝眼底露出一抹惊讶,心底不由腹诽:呦呵!木头人竟然会笑了!虽然那勾起的一丢丢弧度,根本算不上笑,但若是跟以前她认识的木头人相比,已经算是相当丰富的表情了。只要想到日后可以跟他朝夕相处,慕云筝欢喜的一颗心都要飞起来了,忙招呼着如烟和饭团,跟了上去。 只是慕云筝的欢喜并没有维持多久,为她安排好今后休息和生活的厢房,莫无欢便借故离开了。 如烟瞧着慕云筝大刺刺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厚重的嫁衣不脱,沉重的凤冠也不除,双手托着一张小脸发呆,晃动的珠帘下,偶尔露出她含笑的嫣红唇角。 从小跟在她身边伺候,对于她的神情变化,如烟最了解,自从方才见了安康王,公主的心情和态度就完全变了,难不成也被安康王惊为天人的容貌吸引了,傲娇公主沦为无脑花痴了?不过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她上前一步,帮慕云筝除去凤冠,竟见她雪白细嫩的脸上隐约浮现一抹红晕,不由更加吃惊,下意识的问道:“公主,你……你不会真的看上安康王了吧?要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安康王虽然长的仪表堂堂,可人品还有待考证,你可不能……”她啰嗦了半天,却发现慕云筝的心思根本不在她的话上,便住了嘴,有些疑惑的推了推她的身子,忧心道:“公主,你怎么了?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你可别吓唬如烟,如烟胆子……” “去去去!本公主好的很!而且从来没这么好过!”慕云筝的脸笑成了一朵花,那神情简直像偷了腥的猫,她忽然抓着如烟的手问道:“我交给你替我保管的锦盒呢?” “啊?哦!在随身的包袱里!”如烟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的应着,转身去拿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递给慕云筝。 慕云筝接过锦盒,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底安静的躺着一块颜色血红的玉珮,那玉珮并不大,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血红,看上去像一朵浑然天成的血莲花,她小心翼翼的拿起玉珮,在手中细细的摩挲,欢快的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莫无欢,这次,你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题外话------ 一如既往求收、求评、求点击,(*^__^*)嘻嘻…… 正文 第八章 进宫面圣 翌日清晨,慕云筝刚刚用过早膳,忽听殿外有人问道:“邀月公主可起来了?用过早膳了吗?此刻可在殿内?” 慕云筝一愣,这一大清早谁会来找她?难道是……她眉目间忽然露出一抹不可自抑的喜色,对如烟使个眼色,吩咐道:“你快出去看看,是不是莫无欢!”说完她忙去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鬓发。 如烟撇撇嘴,对于一向冷傲的公主,忽然变成了花痴,她始终有些不能接受,不过她把公主这一切不正常的行为,都归结为怒火攻心,神志不清所致。所以她虽然不满的叹了口气,却还是依言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带着另外一人走了回来。 慕云筝打眼一瞧,发现来人不是莫无欢,再定睛一瞧,来人有些眼熟,黝黑的面孔,身形魁梧,她忽然记起,是昨天出来迎门差点被饭团咬死的那个黑脸侍卫,不知道他为什么事而来,不由疑惑的皱起了两条微带些英气的秀眉。 那黑脸侍卫走进来的时候,饭团正趴在门边打瞌睡,瞧见他进来,猛然睁开血色凶眸,恶狠狠的瞪着他!大概是昨日被饭团吓坏了,黑脸侍卫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却似乎又觉得这样的行为有失安康王府的尊严,忙强装镇定的停住了身子,目不斜视的越过饭团,来到慕云筝面前。 许是经历了昨日的风波,黑脸侍卫到底有些尴尬,见了慕云筝,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垂首恭敬道:“启禀邀月公主,王爷吩咐过,请公主用完早膳之后进宫面圣,马车已经在府外准备妥当,请问公主何时能动身?” 慕云筝秀眉一挑,面圣? 她这才想起来,她是来和亲的,是为了千月与无虞两国的和平和安宁而来,因为满脑子想着莫无欢,她竟差点忘了她身负的责任和使命。思及此,她刚刚还欢喜的俏脸不由一沉,她明白,除非先解除两国的边境危机,否则她与莫无欢绝不可能有安宁日子过。 “你先下去等着吧,我换身衣服就来。”慕云筝此刻已经敛去一身的散漫,端的又是那个大方得体的一国公主了。 黑脸侍卫始终没敢抬头看她一眼,听她如此说,忙道:“是,奴才在府外候着。” 说罢转身要走,慕云筝却忽然叫住了他,随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脚下一顿,下意识的抬头,便瞧见一副令他今生难忘的绝世容颜,这情不自禁的一瞥,却将此时此刻的邀月公主烙印了他的一生。那是淡淡清风溶溶月,悠悠碧水皑皑雪,明眸皓齿唇边笑,神态高贵眼中傲,所谓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却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之一二,这样的气度风华,他也只在王爷身上才见过,却没想到一个女子也可以这般雍容华贵而不可欺,不由愣在了那里。 直到如烟出声提醒道:“公主问你话呢!”他才慌乱的回过神,略显仓促的回道:“奴才墨风。”说完便忙不迭的离开了,直到回到马车上,他狂跳的心还依然不能平复。他不由有些懊恼的想,王爷平日最注重心性,若是知道他因为看了王妃一眼,就变成了这副德性,非鄙视死他不可!想着想着他忽然一愣,刚才在心里他竟然直接将邀月公主称作王妃,难道说他心里已经下意识的将她看做了……王妃?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瞧见不远处,如烟扶着邀月公主缓缓走来,此时的邀月公主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是一套绣工精致、剪裁得体的宫装礼服,越发衬得她身姿摇曳,高贵如云,只是她此刻却以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盈盈秋水一般的眸子。虽然又是另外一番美的感受,却依然美的让人望却呼吸,他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恭恭敬敬的道:“请邀月公主上车。” 慕云筝来到马车前,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瞧见莫无欢的身影,不由疑惑的问道:“你们王爷呢?” “王爷早些时候有事先入宫了,特意吩咐奴才带公主入宫。”墨风沉声回答。 慕云筝不由撅了撅嘴,眼底露出一抹不满,嘟囔道:“说什么有事,分明是躲着我!哼!莫无欢,你瞧着,我慕云筝一定会让你爱上我!”说罢恨恨的上了车。 墨风听见她的嘟囔,下意识的抿了抿嘴,让王爷爱上一个女人?难!很难!太难了!他还从来没见王爷对哪个女人多看过一眼。不过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看看东边的旭日已经升高,早朝就要开始,他忙坐上马车,驱马入宫。 …。. “宣千月国邀月公主觐见——”宦官细长的高呼从宣政殿透过一道道宫门传来,像翻开了一本厚重史册的扉页,慕云筝在那一刻,忽然真正意识到,她是千月国的邀月公主,代表着千月国沉重的使命,背负着父皇兄长们殷切的期盼。 她深吸一口气,莲步轻移,从容淡定的跨过每一道宫阶,缓缓走进那个注定会有一场险恶风波的金銮大殿,只是她抬起的脚还未落下,却忽然听见一声不怀好意的谑笑:“五弟,难得你来上一次早朝,竟还来的这样早,不应该啊!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难道就连艳名远播的邀月公主,也不能伺候好咱们的五弟吗?” ------题外话------ 看文的妞们,好姐妹冷落雪,最新力作架空文《血印妖瞳之冥皇傲妃》正在首推,极品女强文,如果有喜欢女强的妹子,可以去看看,收藏一下,记得留下你们的爪印,评论点击和收藏,对于首推很关键,如果喜欢,请支持一下,谢谢大家喽! 简短版简介: 凤倾凰,一双血印妖瞳,杀人于无形的意念。一身清冷无双,寒摄人于千里之外。一张倾世之绝色,惑乱了这四国天下。妖瞳降世,天象异变。 看她将与谁携手,谱写这一场绝唱千古的盛世山河恋…… 如果想看到更多精彩的内容,欢迎去点击阅读哦! 正文 第九章 找茬 “咯咯咯……”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那笑声犹如三月溪泉,清脆悦耳,又似有人轻抚风铃,轻柔优美。这笑声出现的如此突然,与严肃、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大殿氛围格格不入,但是这笑声听上去是那样让人心情舒畅,满殿群臣都不由自主的向殿门口处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只是听着声音,便能让人神情一震。 就连无虞帝莫惊鸿听见这俏皮的笑声,也下意识的舒展了紧皱的眉头,疑惑的望向门口。 蓦然,一道热烈的火红色出现在大殿门口,顿时让满殿青黑色的众人觉得眼前一亮,好像漆黑夜空中忽然弥漫一束绚烂花火,又似万里雪原上突然绽开一朵妖冶红莲。一身剪裁得体的烈火宫装,简简单单的收束喷薄,便轻易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这般婀娜的身形,引得众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绝世姿容,却忽然发现女子的面容被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俏丽空灵的水眸,让人不禁急的捶胸顿足,惋惜不能一睹芳容。 迎着众人惊艳的目光,慕云筝轻移莲步,缓缓步入大殿,雾气氤氲的眸子大致扫过满殿群臣以及高坐上位的无虞帝,直到瞧见最前排的莫无欢,她眼底才忽现一抹喜色,随即似随意、似无心的道:“邀月听闻无虞国最是重礼守教,却不想也是个豪放国度,竟然连皇家的闺阁秘事也能在这巍峨正殿高谈阔论,真是让邀月大吃一惊呢!” 众人不由脸色一沉,慕云筝的语气听来无辜,却句句带刺,分明是指责他们无虞是个毫无羞耻之心的国家,所谓重礼守教都是虚有其名罢了。不过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女子自称邀月,难道……难道她就是来自千月国的邀月公主?传言她貌丑无盐,风流无耻,可是看此刻女子身姿风采、浑身气度,分明是个绝世佳人啊! 莫惊鸿脸色有些恼怒的狠狠瞪了一眼三王莫惊空,要不是他刚才对无欢大加羞辱,恰好被邀月公主听见,他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被人取笑却还不能还口。 莫惊空下意识的一低头,也自知刚才失言了,脸色铁青的难看,他的本意是想羞辱莫无欢,却没想到被邀月公主听了去,更没想到邀月公主如此牙尖嘴利,竟然敢当众羞辱无虞,让皇上对他恼怒不已!吃了这样一个哑巴亏,他多少有些不甘心,偷眼瞧着那女子背影,他忽然有了一个扳回一局的点子。 慕云筝继续向前缓步走着,直到来到莫无欢身侧才停了脚步,恭敬的对莫惊鸿施以国礼,优雅开口:“邀月见过无虞皇帝陛下,愿皇上福体安康,万事顺遂。”她虽对着莫惊鸿说话,眼底却不断瞟向身侧的莫无欢,瞧见他今日竟然穿着一身白底镶赤边的官袍,与自己这身烈火宫装十分相称,不由欢喜的翘起唇角。 毕竟是一国公主,而且两国又需合作,所以即便是慕云筝出言不逊,莫惊鸿也要有所顾及,因此他强忍下心底不快,脸色稍缓,笑道:“邀月公主快快平身,想必连日舟车劳碌,公主一定十分辛苦,快快坐着说话。”随即吩咐道:“来呀,为公主赐座!” 很快有人搬来一把软椅,慕云筝也不忸怩矫情,大大方方落了座,并向莫惊鸿致谢。她故意将椅子的方向调了调,以便能更好的瞧见莫无欢脸上的神情,只是他看上去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人的羞辱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但是慕云筝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那人,敢欺负她的木头人,简直找死,今日若不让她在这大殿受尽屈辱,她慕云筝枉称刁蛮公主。 她明眸一扫,语气更加无辜问道:“皇上,不知刚才是哪位王公大臣所言,邀月很想认识一下呢!” 莫惊鸿刚刚恢复的脸色不由又是一沉,面上微有些尴尬的道:“这……”他话还没说完,早就怀了一腔怨气的莫惊空忽然怒道:“大胆邀月!你上殿拜见吾皇,竟然以面纱遮脸,这是对吾皇大大的不敬!如此放肆,就不怕我无虞撤兵,你千月被沧涂尽屠吗?” 慕云筝循声望去,见在莫无欢身后站着一位年过三旬、体型微胖的蟒袍男子,发现他正一脸不怀好意的望着她,眼底射出阴鸷的光。 慕云筝心底冷笑,想来他就是刚才出言羞辱无欢的人,好!她刚想杀人,这人就急着来送棺材,很好! “老三,不得对邀月公主无礼!”莫惊鸿望去的眼神已经近乎苛责,这个老三向来居心叵测,早有不臣之心,不知他此刻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莫惊空非但不收敛,反而一本正经道:“皇上,邀月公主虽是千月国公主,可他如今已嫁给五弟,那就是我无虞的媳妇,入乡随俗,她如何敢在圣上面前而不除面纱,这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不把我无虞放在眼里吗?” 莫惊空故意将矛头指向两国尊严,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瞪一眼慕云筝,想着她虽身形美矣,却未必容貌也美,否则她为何要遮着脸,从来没听说千月国有此等习俗,因此她笃定慕云筝面纱下的脸,一定如传言一般丑陋不堪,所以才不想让人看见,以免遭人耻笑,她越是不想,他便越要给她扯下来,以报刚才之辱,而且……若无虞与千月真因此生了嫌隙,他的“大事”才好有所图谋。 “老三!”莫惊鸿怒斥一声,语气已经透出明显的不快。慕云筝却忽然劝解道:“陛下息怒,三王爷说的对,邀月本该入乡随俗,只因来时途中感染风寒,怕不小心传染给陛下和众位王公大臣,这才戴了面纱……” “休要狡辩!昨日接引大夫迎接公主入安康王府时,并未提及公主身体抱恙,我看你分明是藐视我国皇威,对陛下不敬!而且听闻昨日你带着宠物入安康王府,甚至还对安康王府的人大打出手,只怕你和亲是假,故意来寻衅生事才是真吧!”不等慕云筝说完,莫惊空立刻发出针锋相对的质问,她见慕云筝不愿除下面纱,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因而说话越发有底气起来,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只是他笑的得意,却没发现,慕云筝眼底也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题外话------ 推荐好友雪儿的文《全能王妃只为你倾心》虽然是公众文,但是雪儿一直很认真的在码字,从不缩水,喜欢的亲可以收藏看看哦。 她,是二十一世纪让人闻风丧胆的全能杀手,烈焰的三堂主。 她,是上官家爱向哥哥们撒娇的心肝宝贝,众多男人们追求的对象。 她,琴棋书画,懂医通毒,三百六十行,行行上道,却因为一次任务一失足成千古恨! 异世重生,变成了远嫁他国的和亲公主,嫁的还是貌丑,不良于行的残忍王爷。 人前她是可怜的和亲公主,人后她慢慢建起不为人知的庞大实力。人前她无才无德,人后她是让人胆怯的杀人绝琴! 什么?庶兄庶妹想毁了我?杀之!纳尼?姨娘想登主母之位?踹之!神马?!自己的夫君数次起杀意?我走之!哼,惹不起躲得起 正文 第十章 No Zuo No Die 满朝文武瞧着慕云筝用手轻轻按住面纱,似有意不肯除下,不由开始议论纷纷。 “难道真如三王爷所言,这邀月公主的美,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吗?” “想来该是如此,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若真是生的国色天香,有谁会愿意遮去呢?” “哎,只是可惜这般美好的身形,竟然生了一张丑陋的脸,老天倒是有些偏心了,瞧瞧咱们安康王,就是放眼天下三国,也未见得能有出其右者呀!” “你们莫要同情一个他国公主,这邀月公主甫一露面,就敢来羞辱咱们无虞,是该给点颜色和厉害瞧瞧,否则她还要在无虞的地盘上耍她公主的架子呢!” “三王厉害,可据说这邀月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一介臣子,何须多言,有笑话,看着便也是了!” “……” 慕云筝听着一殿窃窃私语,再四下打量一番,发现除了莫无欢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之外,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就连上座的无虞帝也似没有制止的意思,想是刚才她入殿时话说重了,无虞帝也想给自己个下马威呢!思及此她面纱下的嘴角轻轻一勾,好戏才刚刚开始! “怎么?邀月公主,到了此时此刻,你还不除掉面纱,以本来面目面见圣上吗?”莫惊空咄咄逼人,并不给慕云筝任何退缩的机会。 慕云筝忽然叹息一声,三分柔媚,七分不屑,语气却越发的无辜起来:“三王殿下,邀月不知哪里得罪了您,您要这般苦苦相逼,邀月本也是一片好心,奈何好心从来喂狗吃!” 莫惊空一听,脸色一红,怒道:“混账,你骂谁是狗?” “呵呵呵……”慕云筝娇笑着:“谁回应谁就是喽!” 莫惊鸿本来并不希望事情闹大,不过毕竟是阅人无数的皇者,看到此刻,他也算看出些端倪,显然这邀月公主并不是针对无虞,反而是有些针对老三,虽不知是何原因,倒也不算坏事,正好可以看看这位邀月公主如何应对,因为他不动声色的瞧着,并没有制止。 莫惊空一听,顿时恼羞成怒,竟然不顾皇帝在上直接上前一步,欲扯下慕云筝的面纱。奈何慕云筝反应灵敏,轻轻一让便躲了过去,口中还不忘羞辱他道:“见三王殿下也算是个体型臃肿的美胖子,却不想行动这般灵活!咯咯咯……” 这一串欢愉的笑声,彻底刺激了莫惊空的神经,他竟直接破口大骂道:“你个胆大妄言的黄毛丫头!” “你个为老不尊的胖老匹夫!”慕云筝毫不客气的回嘴,眼睛里却是眩人的娇笑。 “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把你怎么样吗?这里是无虞,休得放肆!信不信本王让手底下的千里骑明日就进击你千月!”莫惊空整个人横眉竖目,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老三,够了!”莫惊鸿适时的出声制止。莫惊空昂首抱胸一脸不屑。 慕云筝秀眉一弯,脸色一变,美目中忽然露出一抹恐惧,好像真的怕了一样。只是莫惊鸿分明看见她眼底一抹狡黠一闪而逝,再抬起时已经含了几许哀求道:“三王爷息怒,是邀月放肆了,您不就想看邀月的脸吗?这有何难呢!。” 莫惊空终于缓了口气,露出得意的笑,心想,到底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臭丫头!一听他要出兵千月立刻就怕了。他的千里骑威名赫赫,不止在无虞,就是千月和沧涂也是畏大于敬的。 慕云筝虽是跟莫惊空斗嘴,她注意的焦点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莫无欢,只是任这殿上唇枪舌剑,他脸上愣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这一切都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关,明明她就是为了帮他出口恶气,怎么弄得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似的。 不过戏唱到这一步,让她停下来绝无可能,她慕云筝从来不是软柿子,怎么能叫人想捏就捏! 她缓缓站起身,往莫惊空走去,突然话锋一转,道:“三王殿下,邀月是真的得了风寒,若是我面纱除下,您被感染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莫惊空冷哼一声,大声道:“本王身强力壮,尚且能骑马杀敌,怎会被小小风寒侵袭,你不必找借口了,速速除掉面纱,本王就请皇上免了你的大不敬之罪!” 慕云筝叹息一声:“哎!既如此,邀月只好除下面纱了。”她瞧着莫惊空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不由又戏弄他道:“只是邀月有个怪病,病中若被人看了病容,不但肯定传染人别人,病还不易好,唯有那人对我大声说三遍‘云筝姑奶奶我是小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病才能好,病源也才不会继续扩散……” 满殿哂笑,都一副不信的样子,哪里可能有这样的毛病,听都没听过。 自然莫惊空也不信,他以为慕云筝还想做垂死挣扎,哪里肯听她啰嗦,大声打断道:“若是你真的把本王也传染了,那自然是真病了,就算为了保全公主玉体,本王也会立刻将这话对你说三遍就是!” “王爷当真!”慕云筝强忍着心底的笑问。 “自然!”莫惊空肯定的答,甚至还加了一句“决不食言!” 慕云筝满意的点点头,突然回首对满朝文武道:“为了大家的安全,也为了邀月的清白,请陛下给邀月做个见证,若真因邀月除去面纱而传染了三王殿下,殿下就要当众大声对邀月说三遍‘云筝姑奶奶我是小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以保证这殿上其他人不被传染,可以吗?” 莫惊鸿眼底饶有兴趣的望着殿下的慕云筝,忽然觉得这女子绝非外界传的那般不堪,他甚至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一丝兴趣,不由道:“好,朕作证!” 慕云筝眼底的笑意终于不再掩饰,她笑得那么得意,那么胸有成竹,好像在说:真正的好戏终于可以上演了! 不知为何,莫惊空忽然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 “为了不波及别人,请三王殿下与邀月往前一步。”慕云筝说着,伸手示意莫惊空向前。莫惊空虽然感觉奇怪,却觉得自己堂堂七尺男子,绝不会轻易着了一个黄毛丫头的道,便也不在意的上前一步。 慕云筝抬起右手,轻轻摸向自己的脑后,去解那别住面纱的簪子,在众人迫不及待的注视下,慕云筝缓缓解下了脸上的面纱。 ------题外话------ 妞儿们要追文哦,养肥神马的虽然看起来爽爽哒,但是不要把文文养死了哦,么么哒!(*^__^*)嘻嘻…… 正文 第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大殿上响起了齐齐的抽气声,文武百官目瞪口呆,脸上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正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慕家女儿顔倾城,怎知这般倾国色,争叫男儿舍功名。 眼前的女子,仿若绝世画师笔下细致勾勒的一朵曼珠沙华,热烈妖娆到灼人眼目,精致的五官美到惊心动魄,细腻的肌肤不见任何瑕疵,在那一身烈火红装的映衬下,像一团绚烂的花火,瞬间点亮了在场每个人心中的痴迷。 剪水明眸盈盈秋波,小巧秀鼻柔柔勾勒,每一抹起伏的弧度,都似经过千万遍的斟酌,然后再恰到好处的细致雕琢。她眼底尽是无辜之色,清澈空灵的好似洗过的黑曜石,长而卷翘的睫毛,眨了又眨,似要溶去世人心头蛰伏的坚冰。柔软的唇瓣,娇嫩似五月樱花,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一颈雪白的优美。众人瞧着她,像瞧着一副绝美的静态画,一瞬间,所有人都失了呼吸,神色迷离。 慕云筝微微露出一抹笑,那勾起的弧度便有如是神来一笔,将这副绝美的画瞬间激活。她微笑着看眼前的莫惊空,看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得意的笑,瞬间僵在了唇角。 “三王殿下,邀月这样就不算对陛下不敬了吧?”慕云筝的声音柔中带韧,坚中有绵,语气却越发无辜的问。 莫惊空不相信的结舌道:“不……不……不可能……你……你不是……不可能……是……邀月公主。” 慕云筝俏皮的撅着唇,天真无邪的问:“为什么?三王殿下之前见过邀月?” 莫惊空下意识的摇头,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不对在哪里。 “那……三王殿下如何认定本公主不是邀月?”慕云筝近前一步,空灵的眼底忽然漫上一抹利光,直直的盯着莫惊空。莫惊空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却忘记了他们身后还有一把椅子,这一退便撞到椅子差点摔倒,慕云筝连忙伸手去扶,嘴边笑意温柔:“三王殿下,小心啊!” 莫惊空下意识的拂开慕云筝的手,却依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连忙绕开椅子退后,直到退到他认为安全的区域,这才定了定心神,冷笑道:“邀月公主,如今你面纱已除,本王去并未感染风寒,你还敢说不是对皇上不敬,对我无虞不敬!” 慕云筝在心底默默数数:“一……二……三”当“三”字在脑海划过时,她唇边的笑意蓦然变的明显,幽幽道:“是吗?三王殿下觉得还好吗?”莫惊空正要昂首说一声“当然”,却忽然觉得鼻子一痒,一个喷嚏忽然而至。 “阿嚏——”这一个喷嚏可谓山呼海啸,声音之巨大,在这安静的大殿上,犹如撞钟。只是这一声喷嚏才是开始,就在他还来不及疑惑的时候,鼻子一酸,第二个喷嚏接踵而至,而且显然威力比刚才的那个更猛,连鼻涕都喷了出来,挂了莫惊空一嘴,他犹不自知竟下意识的伸舌去舔,直到味蕾传来苦涩中微微带点咸的滋味,他才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抬起袖子就擦,顿时他青黑色的蟒袍衣袖上,挂了一大团黏腻的鼻涕。 然而这喷嚏还没完,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乃至更多的喷嚏接连不断的喷了出来,最后竟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落下泪来,他忙用袖子去擦眼泪,却忘了刚才鼻涕挂了一袖子,顿时鼻涕又糊了一脸。 百官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出戏,一出杂耍戏,而莫惊空无疑就是舞台上的跳梁小丑,终于有人忍不住拾起袖子轻轻掩口,无声的笑了起来。堂堂安定王,平日里居功自傲、目中无人,如今却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料,这一切始料未及,当真让人唏嘘。 上座的莫惊鸿也忍俊不禁的笑了,心道这个邀月公主还真是个有趣,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令莫老三如此狼狈,不由向她看去。慕云筝似感受到了莫惊鸿的目光,抬头毫不畏惧的迎上,明亮的眼底坦坦荡荡。 戏弄了老三,莫惊鸿虽心里畅快,但是却不知慕云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实在没有必要得罪老三啊!他想不通,不由去看一直面无表情的无欢,却发现无欢竟然也在细细的打量着慕云筝,一向深不见底、情绪难辨的眼底隐隐一抹疑惑,一抹似曾相识。 莫非无欢跟邀月公主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所以邀月公主才会如此羞辱老三,只为替无欢出气?可是没道理呀!一个是无虞王爷,一个是千月公主,两人都深居简出,怎么会认识呢? 他再度疑惑的看向慕云筝的时候,发现她正一脸俏皮的望着无欢,甚至还孩子气的对无欢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得逞的奸笑。莫惊鸿心头的疑惑更深,他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无欢才行。 三王莫惊空打了半天的喷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身,整个人脑袋又疼又涨,狼狈极了,可是他毕竟见过世面,已经感觉到什么不对了,他一边强忍着喷嚏,一边怒骂道:“臭丫头,阿嚏——你对本王——阿嚏——做了什么——阿嚏——手脚!” 慕云筝一愣,不解的问道:“三王殿下,您这是说什么呢?邀月一介女流,两手空空,手无缚鸡之力,能对您一个提刀纵马的英雄做什么?只是邀月早就提醒过您,一旦面纱除下,就会传染离邀月最近的人,如今您显然是风寒入体,已经被感染啦!” “你胡说,阿嚏——本王怎么会——阿嚏——突然——阿嚏——得风寒!休要在此——阿嚏——胡说——阿嚏——八道!”莫惊空一边打喷嚏,一边模糊不清的指骂,几句怒喝被喷嚏割裂的支离破碎,一点气势也没了。 “三王殿下不信,邀月也没有办法,还是请陛下圣裁吧!”慕云筝无辜的耸耸肩,忽然望着上座的莫惊鸿道。 莫惊鸿看看她,再看看狼狈不堪的老三,沉思片刻。老三虽图谋不轨,可千里骑的虎符调令还在他手上,要想对付老三,必须要把虎符先弄到手才行,也罢,今日就先当给他个教训也好。 思及此,他吩咐道:“传御医!” ------题外话------ 妞们,留言戳起来呦,梦笙的节操已备好,木嘛~ 正文 第十二章 辱人者,人恒辱之 莫惊空的喷嚏打的惊天动地,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他的喷嚏声中,有些胆子小的文臣,几乎已经有几分相信了慕云筝刚才说的那种奇怪毛病,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安定王,悄悄拿袖子掩住口鼻,好像生怕也被传染了似的。 还好很快御医们就赶了过来,匆匆上殿拜见莫惊鸿道:“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共来了三位御医,个个脸色潮红,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说话的语气也都是又急又喘,自上殿就没有抬起过头,仿佛忌惮着什么,许是召唤他们的太监跟他们交代了什么,慕云筝暗暗猜想。 “众卿不必拘礼,快!帮安定王看一下,可是感染了风寒之症。”莫惊鸿淡淡吩咐道,语气温中带威。 御医们这才抬起头,慕云筝瞧见他们一张张汗湿的脸,都现苍白之色,他们不敢四处打量,直奔还在不停打喷嚏的安定王莫惊空,恰好此时莫惊空一个喷嚏打来,瞬间喷了他们仨一脸的口水,御医们身子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因为号脉的时候,莫惊空一直在打喷嚏,手臂都不能放平,导致三个御医一一摸下来颇费了些功夫,大约足足过了有一刻钟,几个御医才满头大汗的交换了眼色,一脸的郁闷。 慕云筝瞧着强忍笑意,暗自得意,老不死的万毒谱果然厉害,这风寒散只是万毒谱中药性最弱类别的药,就已经有这样的威力,后面记载的烈性药的药力岂不难以想象?若是别人,断不会去研究这什么风寒散,毕竟小小风寒,良药可医,可偏偏老不死喜欢不走寻常路,凡事都要另辟蹊径,才有了这看上去更像是整人的奇毒。 当初和亲途中无聊,她在车上便按照书中记载随便配了几副药玩,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只是想到老不死在药后备注的话,她就忍不住想笑。备注里提到,风寒散除了表现出风寒的强烈症状,还可伴有大小便失禁、口眼歪斜等后遗症。 “几位御医诊断的结果如何?”莫惊鸿见三人面色诡异,不由开口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由三人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人代表回答:“启禀皇上,臣等仔细为安定王诊查的结果是,王爷病了,而且病症接近晚期,急需立刻医治。” 莫惊鸿惊讶的望着三人,见他们满头大汗,应该是不敢撒谎。再看慕云筝,她依旧一脸无辜的立在无欢身侧,乖巧的像一个不通世事的柔顺娇妻。他心头更加诧异,他虽不知道慕云筝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料定老三肯定是着了她的道,只是奇怪的是,连御医诊断的接过也是老三生病,而非中毒,不由问道:“安定王何病?” 御医继续回道:“王爷的脉象很不稳,但臣等三人都认为应该是浮脉,即风寒之症,而且王爷打喷流涕,头昏脑涨,亦是风寒之症的典型表现,所以臣等三人断定王爷是感染了风寒,相信接下来的症状中还会伴有咳嗽,如果再不抓紧医治,怕是……” 莫惊鸿脸色一惊,老三的病竟这般猛烈!不由道:“那还不快医治!” 御医战战兢兢道:“皇上息怒,王爷感染的不是普通风寒,臣等几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想医治,怕需先回去查找医书,然后找出病因,再对症下药才行……”御医越说声音越小,慕云筝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妖娆。 下一刻,莫惊鸿的目光便望了过来,慕云筝也不闪躲,抬头迎上,甚至还微微点头示意他,没错!就是我做了手脚,可是他莫惊空能乃我何? 莫惊鸿不由眼色一亮,这样一个看似美丽纯洁,天真空灵的女孩,却有着热烈嚣张、蛮横霸道的内心,真是有趣,他忽然觉得,或许无欢这门婚事是上天的安排也未可知。 他无奈的摆摆手,示意三位御医退下,再抬首时脸上已经挂上一抹担忧,他皱着俊眉问文武百官:“众卿家可有办法医治安定王?” 慕云筝心底冷笑,这就是政治场,这就是帝王家,她早就看出莫惊鸿与莫惊空之间存在问题,所以才敢这般大胆的戏弄堂堂王爷,否则为了千月的安危,她怎么敢这般放肆。莫惊鸿虽比父皇年轻许多,但是帝王之术显然已经运用的十分熟稔。 大殿上除了莫惊空此起彼伏的喷嚏和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十分安静,隐约能听见大臣们微微加快的呼吸,但是没有人站出来,因为没有人傻到让自己夹在皇上和安定王之间左右为难。 就在慕云筝忍不住要亲自站出来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静观事态变化的莫无欢,却忽然开口了,他不看慕云筝,也不看满朝大臣,径直对上座的莫惊鸿道:“唯有邀月公主能救三哥,请皇兄圣裁。” 莫惊鸿一愣,平日里无欢是绝对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的,今日竟然主动开口了,怎能让他不惊讶。 安康王莫无欢这话一出,满殿群臣顿时应和连连:“请陛下圣裁!”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莫惊鸿虽始料未及,倒也算乐见其成,如今群臣呼应,他更没有理由退缩了,便道:“老三,事到如今,怕是你只有跟邀月公主连说三遍那句话才能免去这一场病灾了。” 莫惊空瞪着糊满鼻涕眼泪的双目,目眦欲裂,一脸猪肝色,整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显然他并不想屈服,更不甘心让慕云筝肆意羞辱自己。 “老三,男子汉言而有信,是你自己亲口应承,如今可不要反悔,否则丢了我莫氏皇族的脸面,将来地下如何面对先帝!”莫惊鸿这几句话说的恩威并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可谓不到位。 “阿嚏——咳咳——阿嚏——本王——阿嚏——咳——死也不——咳咳——能被这个黄毛——阿嚏——丫头羞辱。”莫惊空整个人气疯了,一边说一边往慕云筝走去,瞪大的双眼目露凶光。 莫惊鸿发现不对,不由大声叱道:“老三,你要做什么!” “阿嚏——本王——咳咳——杀了——阿嚏——她!”莫惊空说着突然拔下腰间佩剑,疯了一般向慕云筝刺过去。 异变突起,谁也不曾料到,皆是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冷气!因为莫惊空是武将,又立过战功,被允许带兵器上殿,这本是荣耀的一种象征,但是谁会想到他竟然敢不顾皇命,就在这大殿中提剑行凶呢! 莫惊空恼羞成怒,理智几乎荡然无存,他只想立刻把羞辱自己的慕云筝杀死,才能出这一口恶气,所以这一剑,剑势凌厉,出手狠辣,完全是下了死手,没有留半点余地。 可以想见,一个常年出入战场又功夫了得的将军,这一剑该有怎样的雷霆万钧之势。 众人只听“铮”一声锐利呼啸,长剑划过,对面慕云筝火红的衣衫瞬间便如烈火一般“嘭”的灼了起来,森然利剑穿过飞舞衣袂,直奔慕云筝心口! ------题外话------ 安定王莫惊空一剑当胸刺来,会发生什么呢?云筝会受伤吗?还是会大打出手?无欢呢?会不会还是什么都不做呢?乃猜,乃猜,(*^__^*)嘻嘻……,我是坏坏梦笙,哈哈…。 正文 第十三章 人生至糗 慕云筝从来不是怕事的人,可是她却不想出手,老不死曾说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易迷惑敌人,在没摸清敌人的真正实力之前,不可轻易露底,她暂时还不想被人知道她会功夫的事,而且她相信,莫惊鸿也绝不会让她在这大殿上受一点点伤害,否则和亲的意义何在?更何况对莫惊空的羞辱,他也是欢喜的,又怎么允许她这个功臣出事呢? 众人眼见安定王莫惊空的利刃呼啸而至,慕云筝唇边却忽然勾起一抹笑,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要闪躲的意思。 邀月公主这是吓傻了吗?一瞬间,这个念头划过众人心头。 也是,就连他们这些七尺男儿,面对这样的剑势都不由心惊胆战,更何况是一个从未出过远门、养尊处优的公主。只可惜邀月公主此等姿容,若是命丧剑下,不由要叫人感慨红颜薄命吧! 说时迟,那时快,利剑顷刻已至,众人甚至已经看到剑尖触及了慕云筝衣服上的胸饰,下一刻就可刺穿衣服,直抵心口,却忽听“铮”的一声高亢剑鸣,那气势汹汹刺来的剑便忽然停住不动了,停在了慕云筝胸前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安康王莫无欢,仅用两根手指,便轻轻松松的截下了如此势不可挡的一剑,而且他刚才明明背对着慕云筝,谁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转身,又是如何出的手,等他们看清的时候,“当啷”一声玄铁剑落地,折为两段,莫无欢已经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望着莫惊空,一双冰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觉得很冷,让人想起千年不化的积雪。 这形势逆转之快,让人惊诧,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地上静静躺着的残剑,让人心有余悸。 莫惊空甚至惊得忘记了喷嚏,忘记了咳嗽,他痴痴的望着地上的残剑,满脸的不敢置信!这柄剑是他花重金购置上好玄铁请最好的匠师打造,削铁如泥,坚硬不可摧,随他出生入死多年,杀敌无数,他甚至以为这柄剑会陪伴他终生,可是此刻,它却断了,轻而易举的断在两根毫不起眼的手指下。 “三哥,你放肆了!”莫无欢的声音并不大,却听得每个人心头都情不自禁的一颤。那是山巅雪,潭底冰,冷冽彻骨,没有一丝感情。 饶是杀人如麻的莫惊空,也不由下意识的身子微抖。他从来忌惮莫无欢,所以才迟迟不肯图谋大事。如今被他这般冷冽直视,方才的愤怒、羞辱、暴躁等种种情绪统统消失不见,唯有发麻的虎口和手心黏腻的汗提醒着他,最好轻易不要得罪莫无欢。 安定王望着自己的残剑,心底却在盘算要如何圆场,他好歹排行老三,论年龄、资历、功劳,远远超过莫无欢,如今却被他训斥了,他颜面何存?以后如何在重臣面前趾高气昂?正想着必须得寻个转机,却忽然觉得自己肠胃一阵痉挛,顿时有便意袭来,而且来势汹汹,令他始料未及。 “biu~biu”一声悠长婉转而又尖细的泄气声,忽然在寂静的大殿上响起,伴随着一股浓浓的恶臭。 这臭味熏天,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一开始大臣们还强忍着,到最后却实在受不了了,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神色惊恐而慌乱的望向臭味最浓的安定王莫惊空。 “唔!好臭!臭死了!”慕云筝忍不住抱怨,她一边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一边抽出腰间的锦帕去堵莫无欢的口鼻,莫无欢也没料到事情还有变化,所以不由有些愣神,便让慕云筝趁机得逞,等他回神想要避让的时候,却已经不能,慕云筝的小手死死按住他的口鼻,绝不让他躲开。 锦帕上传来淡淡的寒梅清香,味道很浅,却因为紧附口鼻而很好的中和了大殿上的臭味,他向来不喜女子身上的香味,但是这种浅淡的冷香,却并没有让他反感,反而还觉得有一抹熟悉,有些像苍梧山雪谷中的白梅,他不由觉得几分亲近,便不再躲避。 慕云筝见他不躲了,美目一喜,忍不住对他粲然一笑,眉眼好看的微微弯起,让莫无欢莫名想起雪谷夜里初升的一弯下弦月。心头滑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一闪而逝,他却追寻不到半点痕迹。 “呀!安定王失禁了!”不知是谁在混乱中高呼一声,大殿中一刹那的安静,众人都有意识的看向莫惊空的下身,连莫惊空都呆呆的垂下了目光,瞧着自己的蟒袍上,阴出一大片暗深的痕迹,而且那痕迹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显然还有不明液体在源源不断的流出,他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臀部,顿时有温热黏腻的触感传来,他震惊了。 他竟然,真的在这巍峨大殿、文武百官面前,大小便失禁了! ------题外话------ 对待坏人,绝不手软,这样的虐渣手段有没有很残忍捏?感觉比杀了他有效果,(*^__^*)嘻嘻……,梦笙不是个坏女人,人家只是比较喜欢虐坏人…… 正文 第十四章 乘车风波 “啊——”大殿上响起一声愤懑、不甘、屈辱的怒号,震得人心头颤颤。 饶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安定王莫惊空,也再无法忍受的狂喊一声,纵身跃出大殿,他没有去征求莫惊鸿的同意,也不想再看到满殿鄙夷的目光,他只想立刻消失,一个人静静! 文武百官也无一人出手拦他,因为他再不离开,恐怕他们也呆不住了,现在的大殿上,各种熏香都成了摆设,烧的暖和和的屋子,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蒸笼,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当场臭昏过去。 莫惊鸿望着老三在众人嫌恶的眼色中消失,一路隐约有不明液体洒落,眼底浮现一抹抑制不住的笑,这个邀月公主的确是个怪才,虽然把他的宣政殿弄的浊味熏天,但是也确实一解他这几年心中的憋闷之气。 这样的大殿,自然不能再呆下去了,莫惊鸿草草宣告退朝,只留下莫无欢一同回后殿寝宫。众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离去。慕云筝耸肩挑眉,微撅红唇,似乎对这样的结果还不太满意,但是戏已散场,她想看也看不成了,况且也不知莫惊空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腌臜东西,竟能这么臭,她实在也呆不下去了,只得意犹未尽的退了出去。 殿外宫道上,安康王府的马车前,如烟正急不可耐的翘首望着宣政殿这边,当她看见有人自殿内奔出,飞快从她身边掠过,还伴随着一股浓浓的恶臭飘过时,她的心不由揪了起来,莫不是公主出了什么事?当看到大部分官员匆匆奔出大殿,脸色煞白的扶着廊柱呕吐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她听到经过的大臣们断断续续的议论今日朝堂之事时,她觉得自己要昏倒了。 还好,在大部队离开后,她看到了慕云筝的身影,公主看上去依然是那样风姿卓然、从容华贵,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跑着迎上去,忍不住问道:“公主,您没事吧?大殿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臣们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慕云筝想起刚才莫惊空的糗样,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大致跟如烟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如烟却听出一身冷汗,下意识问道:“公主,这样做岂不激化了咱们千月和无虞的矛盾?日后沧涂攻来,无虞不肯出兵该怎么办?还有那个什么风寒散厉不厉害,会不会要人性命?” 慕云筝忙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如烟的小嘴,告诫她道:“小点声,你紧张什么?本公主会是那么鲁莽的人吗?你放心,凡事我心中有数。” 如烟下意识的掩口住了嘴,想想公主平日虽行事乖张,倒也是靠谱的,自己这般慌张,反而要露出马脚,有什么事还是回去再说的好,便点点头道:“是,公主,我们回王府吧。” 慕云筝却笑意清浅的道:“不!我们先不回府。”说罢率先向马车走去,剩下如烟望着她优雅背影一时怔愣。 当莫无欢从无虞帝那里出来,抬眼望见自己府上的马车还停在宫道上时,眼底有抹讶异闪过,他脚下未停径直走来,行走间背脊挺直,身姿傲然,仿佛踏云而来的仙人,任何事都阻不住他前进的方向。 “王爷……”墨风见主子回来,匆匆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莫无欢却抬眸以眼神无声的阻止了他,墨风微微诧异,悄声退开。莫无欢上前一步,轻轻一跃,坐在了原本墨风所在的马夫位置,拎起马缰,轻轻一扯,马车向前驶去。 慕云筝正在车内闭目养神,感觉到马车动了,蓦然睁眼,一拨车帘,声音有些恼怒道:“停车!我不是说要等……”她的话在看到那一抹白底红边的官袍时忽然没了下文,眼底露出一抹狂喜。 如烟跟在她后面不见外面的情形,不由着急的问道:“公主,怎么回事啊?” 慕云筝一边起身向外走去,一边心不在焉的答:“没事,你坐着吧,我出去坐。”如烟不明所以正想也跟着出去,被慕云筝毫不客气的用一只小手摁了回去,力气之大,以至于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 慕云筝屁颠屁颠的坐在马车的另一侧,扭头去看驾车的莫无欢。 冬日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好像日光迎上山巅雪,晶莹剔透的反着亮晶晶的光,虽然他依旧是一副万年冰山脸,可是这溶溶的日光无疑让他看上去温暖柔和了许多。 慕云筝双手托着腮,歪着脑袋毫不避讳的瞅他,心想,木头人长得真好看!又想到木头人竟是她和亲的对象,心中更加欢喜,脸上便不由笑开了花。莫无欢感觉到她热烈的目光,侧脸看过去,便见温和日光下一张明媚绝俗的脸,笑颜如花。 蓦然,他好像看见雪谷那片凌寒盛开的白梅,在日光下莹莹洁白。 恰巧此时马车驶出宫门,即将向右拐入官道,因出宫后车速加快,这突然一拐,让慕云筝因为惯性不由自主的向外甩去,她因为望着莫无欢出神,根本没注意,此刻可谓措不及防,眼看着就要摔下马车,还好她反应灵敏,连忙伸手胡乱一抓,慌乱中也没不知抓到了什么,她顺势一扯,只听“刺啦——”一声。 ------题外话------ 因为加更小剧场的关系,文还没首推,字数就已经超出正常首推的字数了,所以梦笙必须要克制字数,这几日的章节字数会控制在1600左右,妞们别介意哈!后面会补回来哒!么么 正文 第十五章 我还记得你,你却忘了我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臂,稍一用力,慕云筝重新坐回马车上,她呆呆的望着莫无欢,手里攥着的是被她扯坏了的莫无欢的腰带。 莫无欢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驾车,宽大的官袍因为没有了腰带的束缚,松松垮垮的散开,露出里面一线雪白的丝缎里衣。慕云筝痴痴的瞧着,忽然想起记忆中他左腰上好像有一块好看的梅花胎记,虽然她已经认定莫无欢就是她的木头人,可是十年过去了,万一认错了人呢?如果他腰上真有那梅花胎记,那他就一定是他的木头人无疑了。这么想着,她的眼神便越发灼热起来,恨不得用目光把那里衣烧个大洞,好叫她看个仔细。 感觉到她怪异的眼神,莫无欢下意识的拢了拢外袍,冷声道:“请公主将腰带奉还。” 慕云筝这才回神,明媚的眼底狡黠一闪而逝,她忽然往莫无欢身边凑了凑,伸手就要去帮他系腰带,莫无欢却伸手一捞,将腰带拿回,疏离道:“不劳公主动手。” 慕云筝下意识的咬唇,胸口也因为生气微微起伏着,心中却忍不住暗骂:莫无欢!莫无欢!你个死木头!为什么不记得我!明明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你却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说什么会记我一生,永世不忘,全都是骗人的谎话!虽然她承认那时候她还小,模样还没长开,可是她的性子是没变的啊!为什么他不记得? “请公主回车内坐吧,外面风大。”莫无欢好听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似完全没有感觉到慕云筝情绪的变化,又或者是感觉到了却完全不在意。 这反而引起了慕云筝强烈的求胜心,在她十七年的生命里,从来只有她不接受的挑战,没有她完不成的挑战!她在心底发誓,莫无欢!既然能让你喜欢我一次,就能让你喜欢我第二次、第三次,老天爷已经把我送到你身边,这次你休想再逃! 思及此,她忽然敛去面上的不快,娇俏一笑,柔声道:“无欢,你我既已是夫妻,何必如此见外呢!不如我称呼你无欢,你叫我云筝吧,或者叫我邀月,哪怕叫我小妖精也行。” “小妖精……”莫无欢在唇齿间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依稀仿佛觉得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些特殊,可是他仔细的回忆后,仍是一无所获。 慕云筝见他若有所思,以为他想起了什么,唇角不由微微翘起,心底漾开一抹欢喜,她就知道,莫无欢不会完全忘记她的。 “你乃千月国公主,怎可以妖精称呼,我还是叫你云筝吧。”慕云筝心头刚刚升起的一丝骐骥,瞬间被莫无欢的话粉碎于无形。 慕云筝怒气腾腾的瞪他一眼,皱起的秀鼻里恨恨的喷出一个“哼”字,一扭头,钻进了马车内。莫无欢眉头一挑,心头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他是怎么了?为何面对邀月公主,他总会有种奇怪的念头,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可以肯定,他从未见过她,更何谈相识。 如烟瞧见慕云筝气呼呼的钻回马车,不由疑惑的瞪大了眼,公主这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怎么才这么一会功夫,艳阳高照就突然变成阴云密布了呢?她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慕云筝咬牙切齿的低骂:“死木头!烂木头!骗死人不偿命的坏木头!”虽不明所以,但她还是决定不再开口,公主的性子她最了解,生气的时候,千万别去触霉头,不然倒霉的永远是自己。 慕云筝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心头,憋得她难受,烦躁的将侧面的车帘一扯,抬眼向外看去,可是任车外阳光明媚,景色别致,她却再也觉不出一丝可爱,目光所及之处,哪哪都是莫无欢冷淡疏离的影子。 马车快速的疾驰在官道上,当安康王府邸出现在莫无欢视野之内时,他下意识的摇摇头,将脑海中荒诞的想法摒除,却不经意间瞥到王府东墙的拐角处,一抹白影一闪而逝,那白影的动作极快,几乎马车才刚刚出现,他就立刻离开了。 莫无欢疑惑的挑眉,眼底忽然弥漫一片冰雪色,薄唇轻轻抿起。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这白色的影子,又是来自哪一方的人?是为他,还是为车里的邀月公主? 不远处,早有王府的侍卫在等候,只是神色看上去颇有些急切,一瞧见莫无欢驾车出现,立刻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王爷,不好了!” ------题外话------ 因为首推之前的字数最好控制在3w字左右,所以梦笙这几天的章节都有刻意压缩字数,妞们别介意,后面一定会补起来的哈!另外求追文,求评论,不要让梦笙一个人孤单嘛~么么哒~ 正文 第十六章 饭团你个惹祸精(首推求收) 莫无欢眸色一凛,顿时看得那侍卫心头一震,慌乱消减一半,王爷向来有这样的本事,哪怕只是一个淡然自若眼神,也能让他立刻从不安转为镇定。 “何事?”见侍卫已经恢复了冷静,莫无欢才开口问道。 “嗷呜~”侍卫正待回答,却忽听一声高亢嘹亮的狼嚎从王府内传来,莫无欢不由眸色一沉,慕云筝更是立刻从马车内钻了出来,也不理会莫无欢,径直跳下马车,向王府飞奔而去。 “王爷,这……”侍卫墨痕望着慕云筝完全不把王爷放在眼里径自离去的背影,不由有些不满的开口,却被莫无欢打断:“去调派人手,这几日要加强王府外围的守卫和警戒。” “嗯?”墨痕有些跟不上主子的思维,下意识的疑惑出口,莫无欢却并没有给他任何的解释,人已经径直向王府内走去,墨痕半天才回过神来,但是主子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他不敢耽搁主子的吩咐,忙去安排人手。 慕云筝望着眼前的一幕,心底有一种感觉叫做哭笑不得。刚刚在府外听到饭团的嚎叫,还以为府里的人趁她不在欺负饭团,但是看了眼前的情形,她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安康王府的后院有一处不小的药材苗圃,是莫无欢辛苦培植的各种名贵药材,然而此刻,苗圃被毁,药材被践踏殆尽,一群侍卫持棍弄棒,围了一大圈,虎视眈眈的怒目瞪着药圃里的一狼一人。 饭团正骑压在一名侍卫身上,也不咬他,只瞪着血红的狼眼吓唬他,巨大的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时不时还有口水滴到他脸上,吓得那侍卫脸色惨白。慕云筝瞧着饭团那姿势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因为那动作太过……妖娆,乍一看,不像是狼扑人,倒像是不受丈夫待见的母老虎,誓死要强了它身下的男人。她忽然想起来,饭团可不就是母的吗? 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定是饭团耐不住寂寞,出来找人寻乐子来了,只是它又傻又笨,竟然挑了莫无欢的药圃做场地,它忽然觉得饭团这一作死的行径,与今日在朝堂上挑衅的安定王莫惊空无异,都属于找死的类型…。. 若是平常,她未必肯管,就像当初在灵山,谁捅的篓子谁收拾,老不死教训饭团时,她从来都袖手旁观,如今它以为远离了灵山,远离了老不死,它终于是威风凛凛的嗜血苍狼了,作起来也就不看地盘了。本应该让它吃点苦头,受点教训的,可想起老不死的托付,她不由暗自叹了口气。终究是不能不管的,饭团到底也算是她的亲人。 慕云筝下意识的瞅瞅莫无欢,他虽看上去面无表情,但是眸色显然比平时更冷冽了许多,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这些药材一定非常珍贵,慕云筝下意识的想。 她无声的叹口气,大踏步上前,将围成一圈的侍卫胡乱剥开,一脚将骑在侍卫身上的饭团踢开,饭团此刻正陶醉在深深的成就感中,猛被人一踢,措不及防的滚到一边,慕云筝一脚踩上饭团的肚子,掐腰怒骂道:“你个胆大包天的混账,本公主才一刻不在,你就这般不识好歹,要耍威风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还不快给我滚!” 王府一众侍卫目瞪口呆的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谁也没想到昨日入府时还雍容华贵的邀月公主,今日就成了撒泼怒骂的母夜叉,不由都惊掉了下巴,不过眼瞅着邀月公主狠狠的教训银狼,他们心头顿时感到一阵畅快,忽然觉得这位邀月公主不但生的倾国倾城,与主子天造地设,而且还是很明是非的,不会一味的偏袒护短,反而一下子对她好感倍增,纷纷垂下了手中扬起的棍棒。 饭团正玩得兴起,却被慕云筝打断,心头恼怒郁闷,正要发火,忽然触及莫无欢寒冰一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除了灵山上人,它还从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眼神就感觉到惧怕,可是面对着莫无欢冷冽的目光,它忽然觉得从心底生出寒意。它顿时明白了慕云筝的用意,便也就忍下心中的不满,乖巧的趴伏在一边,一副任打任骂绝不反抗的姿态。 众人不由啧啧称奇,好一匹懂得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的狼! “还不快滚回去面壁思过!”慕云筝脚下一边踢一边骂道,甚至还不忘用眼色示意它快跑,饭团到底是聪明的,明白了慕云筝的暗示,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 眼瞅着饭团跑开,莫无欢也没阻拦,慕云筝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她走到他面前,尴尬的笑笑,道:“无欢,它就是一头畜牲,你可千万别生气哦,嘿嘿。” 莫无欢垂眸看她,再扫一眼满园被毁的草药,心底并没有太多的生气或惋惜,只是莫名生出一抹无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只得冷冷道:“三天之内,请公主把药圃修好。”说罢转身离去,留下满院子人面面相觑。侍卫们疑惑的是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慕云筝疑惑的是,她怎么觉得无欢对她有些不一样了呢? 虽然饭团的责罚免了,可是这药圃要想修好谈何容易,摊上饭团这样的蠢笨宠物,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得认命的回去换了衣服,回来小心仔细的收拾药圃。 如烟望着从来没干过粗活的公主,弯腰撅着屁股小心翼翼的把药草扶正,再细细的培上药土,心头不由一阵心酸,拦住她道:“公主,你快休息吧,这样的粗活哪是您干的,还是奴婢来吧。” 慕云筝却毫不在意的扭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心情不好,还犹自兴趣盎然的道:“这是无欢的药圃,我要亲力亲为才行,这样他用这些药草做药时,就会想起培植这片药圃的我啦!” 如烟不解的皱眉,为什么公主对安康王这么好?明明她上午还跟安康王置气来着呀!她实在想不通,却也知道公主的脾气,她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是没用的,还是快点帮她把药圃修整好再说吧。 两人正干的热火朝天,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嘲热讽:“呦!还真是看不出来,堂堂的邀月公主,干起粗活来也是一把好手呢!依我看啊,她不该嫁给无欢哥哥当王妃,应该去嫁个农夫,这才对的起她的好手艺嘛!啊哈哈哈……” ------题外话------ 妞们,期待已久的首推终于来啦!快来快来戳我,点我,收藏我!么么哒! 正文 第十七章 不自量力的情敌(首推求收) 听见这阴阳怪气的嘲讽和肆意张狂的冷笑,慕云筝缓缓起身,循着那声音转头望去,只见离药圃不远的走廊上,一把粉色嵌腊梅图的油纸伞下,立着两名女子。一个着雪白绸衣聘婷玉立,在油纸伞下望着她冷笑,手里握着块雪白的帕子,轻轻掩口,无限娇羞。她身后一名穿着艳绿色侍女服、容貌普通的小丫头,撑着那把油纸伞,亦是趾高气昂的望向这里。 慕云筝下意识的想,这俩二货是什么鬼?大冬天不刮风、不下雪,偏偏撑把油纸伞,恐怕多半是有病!她抬头看看当天晴好的日头,再瞅瞅这俩突然出现莫名其妙敌视她的女子,不由心头一乐,难得,这安康王府上竟然还有女主子!慕云筝瞧她打扮穿戴,一麻溜全是绫罗锦绣、镶金嵌银金,绸裙下露出的那双雪白绣鞋上,更是镶嵌着两颗鸽子蛋般的大珍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样的奢侈用度必不会是普通女子,难不成是哪位王公贵族府上的千金?慕云筝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父皇母后和兄长们跟她介绍安康王的事情时,她几乎都是心不在焉的,所以对他府上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安康王无妻无妾,这女子绝非是这府上的主人。 她不由上前几步,缓缓走到离那女子一丈有余的地方站定,仔细去瞧那女子样貌。 细长小脸,尖尖下巴,杏眼,樱唇,秀鼻,肤白貌美,倒是个美人胚子,她的身形十分纤瘦,再配以身上这套雪白浅薄的绸纱裙,端的一副弱不禁风惹人垂怜的模样,只可惜她神色冷傲锐利,不由给人几分尖酸刻薄之感。 她见慕云筝瞧过来,也挺了挺本就纤瘦没什么看头的薄身板,冷眼去打量慕云筝,却不由觉得呼吸一滞,顿时失了心神。她不是没见过美人,自己的姐姐就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是与眼前的女子相比,却仍旧觉得没有可比性。 姐姐是一国之后,美貌自不必说,经过刻意的穿戴打扮,自然具备国母的威仪和风范。可是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一身粗服,手上身上沾满药泥,但是只要她往那亭亭一站,浑身的风华就难以遮掩,这风华不只来自于她绝美的五官,优雅的身姿,还有她天生而来的贵气,那不是像姐姐一般刻意去学习和拿捏的贵气,是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华贵。 慕云筝静静的站在那里,只是嘴角微勾的弧度,便足以绚烂这萧条的冬日,再看看自己,刻意的一身白裙,刻意撑开的油纸伞,刻意挑选丑陋的侍女以突显她的秀美,这一切种种在慕云筝面前,都显现出刻意雕琢的痕迹。她眼底情不自禁的流露出自卑,继而是浓浓的嫉妒。 不远处,莫无欢临窗而立,静静的瞧着这一幕,冰雪眸色下看不出喜怒。他身后黑脸的墨风恭敬的跟着,下意识的道:“王爷,属下这就去……”他话还没说完,莫无欢便抬手打断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墨风疑惑的皱眉,主子素日最不喜欢宫闱争执,今日是怎么了?但是他并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慕云筝望着眼前的女子眸中,射出的目光裹夹着浓浓的敌意,下意识猜测,不会这么巧吧!情敌?看她一脸怨恨,恨不得除掉自己的神情,慕云筝很认真的想了想,嗯,情敌的可能性很大!好个莫无欢!十年来她守身如玉,除了看看美人老不死,从来不肯多看其他男子一眼,他却竟然敢把女人弄到府上来,看我不收拾了这个妒妇,再去收拾你! 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越发笑得柔和,似一抹春风,吹化了这一冬的寒意。如烟跟在她后面,右眼皮突突突的跳,她总觉得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要倒霉,而且是倒大霉。 慕云筝抬脚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那女子跟前才停下,她看似随意的甩了甩手上的泥巴,却把那泥巴都甩到了女子雪白的绸裙和绣鞋上,顿时雪白的女子变得污浊不堪,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啊——啊——” 慕云筝却理也不理,手一伸,轻轻巧巧的将她手里的白帕子取了过来,一脸坏笑的用力擦了擦手上未甩掉的泥巴,还不忘故意道:“你是哪个房下的侍女,倒是挺会来事,知道本王妃帮王爷整理药圃弄脏了手,就赶紧来给本王妃送帕子,你放心,本王妃一定会转告无欢,让他多给你些打赏。” 她看出这女子对无欢有意,便故意自称本王妃,果然,那女子顿时气得小脸煞白,一边掸着身上的泥巴,一边狠狠瞪着慕云筝说不出话来。慕云筝心底冷笑,就这点本事,还敢来跟本公主叫嚣,真是自不量力! 倒是女子的侍女还是个嘴巴厉害的,见自己的主子受了欺辱,忙挺身而出道:“放肆!你竟然敢羞辱皇后娘娘的亲妹妹,皇上御封的安柔郡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信不信……”那侍女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题外话------ 妞们,求点击,求收藏,求评论啊! 正文 第十八章 我要你知道,你是我的人 那绿衣侍女的后半句话,被如烟一个狠狠的耳光硬生生打回了嘴里,脸上顿时留下五个明晃晃的指印,嘴角甚至流出一抹血丝。 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惊悚的望着正在揉手腕的如烟,结巴道:“你……你……” 如烟揉着手腕冷声道:“你才放肆!竟然对安康王妃、堂堂千月国公主,无虞国的贵客无礼,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是不是这一巴掌不够重,还想再来一下!”如烟平日里虽和顺温婉,但是毕竟跟随慕云筝多年,狠起来也绝对让人生畏。比如此刻,那侍女被她这一巴掌甩的没了脾气,又被她这一番话震得浑身发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不敢再开口。 清理了半天也没弄干净身上泥巴的安柔郡主,又见自己的侍女被人这般羞辱,简直觉得那一巴掌像打在自己脸上,不由抬手就是一巴掌,想要狠狠教训一下如烟,只是这一巴掌却在半道上被慕云筝给拦住。 慕云筝毫不费力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冷冷的目光看向她。安柔郡主?皇后的亲妹妹?她在心里细细忖度,隐约好像记得二哥提过一嘴,无虞帝的皇后,是无虞三朝太师的长孙女,与无虞帝从小青梅竹马,是一早就内定的皇后人选,后来果然嫁给莫惊鸿为后,两人也算是举案齐眉、恩爱有加,传为无虞佳话。而且据说这位皇后知书达理、温婉可亲,行事做派颇有乃翁遗风,广受无虞百姓爱戴和尊敬。 可是怎么会有一个这般尖酸善妒的妹妹?不过这种身份大概没有人敢随意冒领,而且她能出现在安康王府,也证明她的身份不假,在巩固千月和无虞两国邦交之前,她不如先别撕破脸,万一这位皇后娘娘不像传言中那般善解人意、宽厚大度,反而是个极为护短的人,那就对和亲大业不利了。 谁都知道,后宫看似是女人的天下,但总是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况且皇后的娘家背景强大,足可影响甚至左右无虞帝的决策。所以慕云筝决定,只要这位安柔郡主能识趣,见好就收,今日之事也就算了。 思及此,她轻柔一笑,松开了安柔郡主的手臂,略作惊讶道:“呀!原来是安柔郡主!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邀月眼拙,安柔你别介意。”说着她掸了掸手帕上的药泥,歉意道:“这帕子一会我让人洗了给你还回去。” 安柔气的脸色发白,却并不领慕云筝的情,一把扯过丝帕,冷笑道:“都说邀月公主刁蛮凶悍,果不其然,你向我道了歉,我可以不追究你弄脏我衣服的错,可是你的侍女打了我的侍女,这该怎么说?难道我安柔的侍女就该任什么人都可随便打骂?” 慕云筝心底嗤笑,好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安柔郡主!看她这边软下来,竟还得寸进尺,想替侍女讨回公道,以挽回她丢失的脸面。 慕云筝瞧着安柔阴鸷的眼色,一副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否则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架势,她身后的绿衣侍女也不再如刚才被打时的瑟缩,再度昂首挺胸一副我一定要好好讨回来的得意样子。 慕云筝心底冷笑,哼!果然不识抬举!她拢拢广袖,刚刚还一派柔和如今却蓦然一冷的清眸,扫向安柔和她的侍女,看的两人都情不自禁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都下意识的变了色。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到畏惧,除了安康王,安柔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但是她心里想着,自己到底是皇后的胞妹,太师的孙女,连皇上都要礼敬三分,她不信一个邀月公主敢对她怎样,不由定了定心神,更加嚣张的看回去。 慕云筝冷眼瞧着,既如此,那她便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这世上,她慕云筝还从来没有忌惮过谁。 “啪——”的一声比刚才更清亮的脆响过后,那绿衣侍女另一边的脸上多了一个更深刻的手印,嘴角有鲜血汩汩的流下,挂着药泥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直打的的那侍女身子一个趔趄摔向地上,连撑着的伞都扔了。 安柔郡主目瞪口呆的望着倒地的侍女,不敢置信的看看慕云筝,整个人都呆住了!邀月公主竟然真的这般嚣张,即便在无虞的地盘上,即便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竟也敢如此狂妄,以至于她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时,慕云筝才冷笑着道:“既然安柔郡主觉得本王妃的侍女不配打你的侍女,那本王妃总能打得了吧!” “你……你……你!”安柔郡主足足说了三个“你”字,愣是没说成一句完整的话,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被慕云筝冷冽决绝的姿态吓到,她一时竟忘了回应,抖着唇、白着脸,纤瘦的身子几乎不能站立。 慕云筝殷红的唇角微微勾起,伸手轻轻的扶住了她,却忽然将唇凑近安柔的耳畔,幽幽道:“不要说是你的一个侍女,就是你,本王妃也敢照打不误,今日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本王妃就饶过你,若是再敢放肆,本王妃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慕云筝说完,像是刚刚对闺中密友说完小秘密一般,嫣然巧笑着松开扶住安柔郡主的手,安柔顿时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好像整个人都脱力了一般,她的侍女连忙将她扶起,她却呆呆的望着慕云筝,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那侍女还算有点眼力见儿,眼看自己的主子失魂落魄,便忙恭恭敬敬的对慕云筝施了个礼,扶着安柔郡主匆匆离去。 莫无欢看到此刻,薄唇终于不自觉得勾起,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邀月公主,够狂!够狠!够有胆!心底对她除了那一抹似曾相识的异样感觉外,不由又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恰巧此时慕云筝回首看来,猛然瞧见临窗而立的莫无欢嘴角笑意翩跹,似山巅雪冰饰了央央繁华,不由一瞬间的失神。她的木头人就是这般妖孽,只要脸上稍微多一点情绪的外泄,立刻就能点亮这苍白世间。 不过她很快就收拢了心神,隔着曲折的廊和模糊的窗,对莫无欢露出一个傲然自信的微笑,眼神中尽是挑衅,她就是要让莫无欢知道,这就是她慕云筝!更要让莫无欢好好看清楚,她对他志在必得,谁也休想对她的人动一分一毫的心思。 ------题外话------ 妞们,作女一号出现了,女主收拾渣渣的模式开启喽!看得爽爽哒!快来点击收藏我,让以后的日子更爽! 正文 第十九章 求医 莫无欢的冷厉寒眸望向匍匐在下的仆从,绝美深刻的轮廓在窗下投下清晰的阴影,面上神色难辨。 恭敬跪着的安定王府仆从张恒紧张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投影,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安康王向来与主子不和,他肯出手救主子吗?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冷汗便不由冒了出来。今日这差事注定艰苦,无论如何他都要胆战心惊。 就在他几乎绝望,觉得安康王绝无可能帮王爷的时候,却忽听一个清冽如冰雪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的吩咐道:“墨痕,去请邀月公主。” 张恒微微舒了口气,心中稍安,若是请不来邀月公主,主子的病就好不了,那他也就别想活着。还好,安康王为人虽冷漠,但是为了皇上,他到底还是忌惮自家王爷的。 不一会儿,墨痕带着慕云筝往这边走来,莫无欢远远瞧着她,瞧见她一身素衣空灵飘逸,好似跌落凡间的精灵,偏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眼底尽是狡黠和戏谑,莫无欢蓦然明了,她一早就知道莫惊空会来求她,所以那日在宣政殿,她才会任由莫惊空离去,因为她,有恃无恐! 好个心思深沉的女子! 慕云筝远远走来,眼底是淡然而自信的翩跹笑意,嘴角微微翘起,犹如俏皮的月牙儿在暗夜中升起。她款款踏进厅堂,走到莫无欢身旁,熟络而自然的去拉莫无欢的胳膊,娇笑着问:“无欢,你找我?” 莫无欢眸色不由一冷,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胳膊,偏偏慕云筝手上添了力道,他一下子竟没挣脱,不由一愣,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疑惑。从慕云筝震碎马车、惊艳亮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有些功夫,再等到宣政殿戏弄莫惊空,他知道她还懂些医理毒药,但是他从来没有将她当做一个真正的高手,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女子兴趣偶尔玩闹学来的。可是此刻她抓着他的手,玉指下的力道和功力显露无疑,甚至让他不能随意撤回手臂,慕云筝的功力可见一斑。 他还是比想象中的要低估了她! 慕云筝见莫无欢眸色惊讶,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甚至用夹杂着几许挑衅的眼神直直的看回去,那意思好像在说,莫无欢,你休想从我手里逃脱。 那种似曾相识的异样感觉再次划过心底,他不由也加了几成功力,想要挣脱她的钳制。她却嫣然一笑,率先松开了他的手臂,转而望向地上的张恒,故作惊讶的问:“这是……” 莫无欢微微皱了眉,为刚才那抹无法控制的异样感觉,也为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狡黠聪慧的她。 墨痕偷偷立在一侧察言观色,此刻见主子没有回答的打算,忙躬身回道:“回邀月公主,此人乃是安定王府的侍从张恒,今日来此,是特意请公主过府去帮安定王瞧病的。” “哦?”慕云筝口中发出一抹惊讶的疑问,随即佯装不解的道:“好生奇怪,安定王病了,自该该去看大夫,实在不行,还有御医,怎么会来找我呢?邀月不过是一介女流,武不能耍刀弄枪,文不能经天纬地,哪里会瞧病呢,一定是找错人了。”她说得理所当然,一脸无辜,让人下意识的想要相信她的话。末了说完她却忽然毫无征兆的扭头对墨痕加了一句道:“其实,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王妃。” 墨痕一愣,不知道慕云筝这最后一句是何意,不由呆呆的瞧向她,却见她巧笑嫣然,好似一朵纯白的曼陀罗华,让他一瞬间失神,只能下意识的应道:“是,王妃。” 慕云筝满意的点点头,对莫无欢露出一个妩媚又温柔的笑,一转身像在自己房间一般随意的坐了下来。唯有墨痕愣愣的想,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怎么鬼使神差的就……就叫了王妃?没有主子的同意,他怎么敢那样说! 伏在地上的张恒,听慕云筝不肯出面去救自家主子,不由膝行几步,爬到慕云筝脚下,哀求道:“王爷说,他的病只有您能治,还请王妃看在王爷是安康王兄长的份上,施以援手吧。” 慕云筝心中冷笑,出言羞辱、肆意挑衅,他算哪门子兄长!不过有些事终归要有个结果。按说安定王虽军功赫赫,在朝中却并无甚人缘,从那日在大殿上竟无一人为他说话可知,可是她为何觉得无论是莫惊鸿还是莫无欢,似都对他有所忌惮,所以格外忍让些呢?她不妨去他府上打探打探也好。 思及此,她忙一脸惊讶道:“哦?你们王爷果真如此说?”她说着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哎,好吧!虽然邀月并不懂什么医术,不过,既然王爷相邀,邀月就去看一下吧。” 张恒脸上一喜,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把邀月公主请到府里,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莫无欢望着慕云筝玩味的神色,不知道她又作何打算,为了以防万一,他不由吩咐道:“墨痕,你陪邀月公主去安定王府走一趟。” 墨痕明白这是主子有意让他监督王妃,便忙恭敬领命。 慕云筝也不介意,看着莫无欢,忽然笑意清浅道:“无欢,那我去去就来,你等我回来吃晚饭哦!”她的语气亲昵而自然,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妻子在与丈夫告别那样。 莫无欢望着慕云筝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那怪异的感觉像潮水一般弥漫涌来,涨的他太阳穴微痛,他下意识的抬手揉按,却忽然一顿,眉峰一凛,头也不回的问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如何?” ------题外话------ 求收,求点击,求评论~么么哒! 正文 第二十章 奇怪的大夫 当慕云筝坐着安定王府的豪华八人大轿,被安定王府的下人恭恭敬敬的引进莫惊空的厢房,看到莫惊空的模样,她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勾着妖娆妩媚的红唇,弯着熠熠生辉的清眸,笑得开怀而无辜、风华且绝代。 莫惊空的王妃、侍妾、儿子、女儿围了满满的一屋子,全都痴痴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素衣黑发,玉颜雪肤,身姿盈盈,气度灼灼,淡雅而不失风华,灵动而满含风情。他们从没见过哪个女子,一举一动皆是风景。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一些关于邀月公主的流言,印象中她该是个嚣张跋扈、阴险毒辣的女人,可是今日这一见面,才知这认知的偏差有多大,所以不由都愣在了那里,眼睛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直到莫惊空一声无力的咳嗽传来,这才拽回了众人的心神。 此时的莫惊空哪里还有当日安定王的半分神气,整个人虚弱的歪在床上,脸色惨白,眼下青黑,口眼歪斜,时不时咳上两声,就会有口水不断流出来,淌到喜庆的锦被上,再由安定王妃皱着眉头为他擦掉。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料味道,却仍有一抹冲鼻的恶臭隐约可闻,让人不由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慕云筝心中冷笑!可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不明白什么叫见好就收,什么叫适可而止。 她敛去面上笑容,眼底流露出真挚的担忧,匆忙往前一步,颇为痛心道:“呀!三王殿下,你……你这是……难道是……是那日感染的风寒?哎!早就跟你说过,邀月这个怪毛病厉害着呢,你就是不听,如今病成这幅样子,可如何是好?” 莫惊空歪着一双眼睛看她,气得流出了更多的哈喇子,整个人感觉又可怜又悲哀,他颤颤嗦嗦的伸出一只手,指着慕云筝,似乎想说什么,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慕云筝却啪的一下拍开了莫惊空伸来的手,一脸惊恐之态的掩口退开,仿佛莫惊空手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莫惊空那只手便重重落了下去,无力的垂在床畔,坐在床边伺候的安定王妃敢怒不敢言的瞪着她,脸色很不好看,却听慕云筝掩着口鼻惊声道:“三王殿下,你这病是要传染的,怎么还敢让人贴身伺候,也不隔离呢!” 她的话音才刚落,只见正打算把莫惊空的手臂收进被子的安定王妃,猛然收了手,忽然向后退开,慌乱间差点撞上别人摔倒,安定王府的其他人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默默的捂住了口鼻,因为谁也不想自己变成莫惊空那样。此时此刻,方显出世态炎凉,只是这一切,多半也是莫惊空咎由自取。 慕云筝冷笑着,慢慢欣赏一个王公贵族可悲的亲情和爱情,却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始终站在床畔不远的距离,在她说出安定王的病传染时,他也没有退开过半步,她不由有些好奇的抬眼打量那人,却发现那人也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眼底有抹奇特的情绪,她看不懂。 那人身材颀长,一身白衣,生的亦是干干净净,眉目清秀,看上去像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但是他的衣着打扮和肩上挎着的那个大大的药箱,说明他应该是一名大夫。他见慕云筝看过来,既不害怕,也不避讳,反而直直的望着她,好似要透过眼底看进她心里。莫名的,慕云筝觉得他眼底有抹浓的化不开的悲伤,而这悲伤的神色,她似在哪里见过。 满屋子神色惊慌的人,都下意识的看向那白衣大夫,安定王妃更是惊恐的质问道:“邢故知,你好大的胆子,明明知道王爷的病传染,为何不言!” 被唤作邢故知的男子这才猛然回神,收回那痴痴的目光,微一躬身,温和解释道:“王妃息怒,小人已经用药抑制了这病的传染性,因而不会传染,大家不必太过担心。”众人这才心有余悸的松开手,慢慢又靠了上去,只是安定王的脸色显然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慕云筝却在心头纳闷,这个叫邢故知的大夫为何要帮她隐瞒,如果他真的是大夫,不可能不知道莫惊空的病并不传染,那只是她故意胡诌的罢了。 慕云筝再度投去审慎的眸光,可是这个邢故知却不再看她,反而身子一弓,恭敬的对她道:“听说沧涂已经在千月边境囤好万千军马,只等开春陵水开化,便要对千月国发动侵犯战争,安定王是皇上最重视和倚重的武将,已经委派他作为协助千月国的无虞军队的主帅,如今大战在即,王爷却病入膏肓,只怕千月和无虞都要有危险。” 慕云筝眸色蓦然一凛,顿时多了几分锐气,心中纳闷,他一介大夫,如何知道这些军国要事?而他选在此时此刻告诉她又有什么目的? 邢故知却面色坦然的继续道:“听闻邀月公主也懂些医理,不妨帮王爷看看,或许你们千月的医术,就能救王爷一命也未可知。”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聪慧如她,早就听出这些话是邢大夫故意说给她听的,他是想告诉自己,安定王绝不能死,因为这关系着千月国的社稷安危。她打量着对方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心中暗暗盘算,莫无欢既让她来,自然也是默许她救下莫惊空的,到底莫惊空手里攥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们都还不能让他死。 无论如何,诚如邢大夫所言,如果莫惊空是莫惊鸿委派的协助军的主将,那她就还不能让他死,可是要让她这么轻易放过他,她也实在不甘心。思及此,她不由一笑道:“邀月哪里懂什么医术,邢大夫说笑了。”说着她话锋一转,忽然红唇一撅道:“我之前在陛下面前就曾说过,若是被邀月传染,只有对我连喊三遍‘云云筝姑奶奶我是小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病才会慢慢转好,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道这还有没有效果,但是安定王不妨试一下,或许有效也未可知。” 那邢大夫竟也不惊讶这荒唐的话语,还转身对莫惊空一本正经道:“既如此,王爷不妨一试!”一屋子人都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 ------题外话------ 求收,求点,求评论!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救人 就连莫惊空也下意识的望向邢故知,眼底流露出不敢置信。但是邢故知眼底清澈,眸色坦然,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的异常。莫惊空的眼色不由沉了下去,邢故知精通药理,医术高明甚于宫中御医,在他府上三年,帮他处理大大小小的伤势疾病无数,并多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他的医术和人品,他都信得过,若连他都这么说,那便是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都怪他一时大意轻敌,如今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羞辱,真是人生最大的耻辱。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是经天纬地的大丈夫,必能屈能伸,今日他且当是韩信受胯下之辱,先遂了邀月的意,日后必定加倍讨还。 思及此,他忽然歪嘴斜眼艰难的对慕云筝道:“云筝……姑……奶……奶……我是……小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众人目瞪口呆的瞪大了眼珠子,之前他们已经觉得邢大夫疯了,现在他们直接以为大概王爷也疯了……否则王爷那样高傲且目中无人的人,怎么可能肯说这样的话! 莫惊空一张惨白的脸涨的通红,却依旧调整了一下呼吸和情绪,继续艰难的说完了第二遍和第三遍,虽然每次都断断续续,声音很小,可因为室内的人都震惊的几乎忘了反应和呼吸,所以格外安静,莫惊空这话听在耳里便十分清晰。 慕云筝默默在心中偷笑,也罢,莫惊空到底还是惜命的,为了千月和无欢,今天她就先放他一马。思及此,她上前几步,衣袖下的手势翻转,将装有风寒散解药的瓶塞打开,让瓶子里的解药挥发出来,为了分散别人的注意力,她还不忘一脸惶恐的对莫惊空道:“哎呀,三王殿下说的哪里话,好歹你也是无欢的兄长,邀月也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还请三王殿下日后要多多相信邀月才是啊!” 莫惊空脸上的窘迫和尴尬无以复加! 约摸着药效挥发的差不多了,慕云筝才慢慢后退一步,往邢故知的方向站了站,一双清幽冷眸抬向他,邢故知下意识的回望过来,慕云筝便又看到了那双温润如水却深埋悲哀的眸子,她几乎差点脱口问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却忽听莫惊空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许多,安定王府的人都面露喜色殷勤的围了过去,将她与邢故知挤到了一侧。 邢故知不知是性子真好还是太能忍耐,也不生气,淡淡的望着刚刚还对莫惊空诸多嫌弃的人,此刻都虚情假意的围上去。 慕云筝看着他淡然的神情,觉得他肯定不只是一名简单的大夫,不由开口问道:“邢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邢故知温润的眼色投来,满满都是宠溺的温柔,在那一瞬间,慕云筝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被他放了鸽子的顾行知!顾行知,邢故知,真的会是他吗?她眼底甚至涌上一抹期许。但是邢故知却摇摇头道:“不了,小人只是一介江湖郎中,不敢与公主相与,小人只感激今日公主肯出手相救,将来千月百姓必然会感激公主今日所作所为。” 慕云筝一愣,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更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再想开口,他却抢先道:“小人去帮王爷配几幅后续安养的药,公主请自便。”说罢也不等慕云筝回答,人已经转身离去。慕云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疑虑万千,这个邢故知明明就在暗中帮助自己和千月国,可是当她想要试探他的时候,他又迅速撇清关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直侍候在慕云筝左右的墨痕,见她一张绝美的脸上秀眉拢起,似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还有王妃为何会主动去接近安定王府的一名江湖郎中?难道这郎中是千月国潜伏而来的内应?可是看安定王对他十分信任的样子又不像奸细,或许他该派人好好查查这个邢故知的底细,以免他有什么不利于无虞的举动。 思及此,他不由低声问慕云筝:“王妃,我们现在要不要回府?” 慕云筝蓦然回神,看了看围成一团的莫惊空及家人,想着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回道:“走吧!”两人原路返回安康王府,到了府上莫无欢却不见了,慕云筝问了一圈,却没有人知道,她不由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屏退了墨痕,她回了自己房间,却不见了如烟和饭团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这人怎么都没影了?不过想着现在天都快要黑了,或许如烟去厨房帮忙弄吃的了,至于饭团,大概是又跑到什么地方去偷懒了,她也没有在意,趁着府上没人注意,她大摇大摆的往莫无欢的房间走去。 途中她甚至没有遇到过一个下人,虽然奇怪,但是她也没多想,因为莫无欢的房间附近本来就不许人随意接近,就连她也不能想进就进,之前她已经被拒过不知多少次。如今难得一个人也没有,她可要好好查查莫无欢的底。 很快她便到了莫无欢的房间前,房门紧闭,门口也没什么人,她眼底不由浮上一抹笑意,上前一步轻轻一推房门,身子一斜便滑了进去。 时值傍晚,天色有些暗,莫无欢的房间倒是很通透,不至于看不清,她快速的打量一番,的确没人,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动作也随意了起来。这房间很简单,几乎一目了然,也没什么可隐藏的地方,她随便翻了几个抽屉,也不过是些书籍,不由觉得无趣,心想木头人果然是木头人,连日常生活也跟木头似的。 她不由有些失望的往床上一坐,却情不自禁的“哎呦”一声—— ------题外话------ 如果喜欢梦笙的作品,想与梦笙有进一步的交流接触,欢迎加入【梦笙官方读者群:437686238】。 缘分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就像万有引力,你若不经意与梦笙擦肩,那一定是冥冥中我们彼此相吸。世间的每个人就像是一条条毫无规律的射线,能交织在一起,必定是上天安排。若你相信,请来加群,这里有可萌可霸可推到的梦笙随时等候,等你来一起甩节操、秀下限,讨论剧情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陷阱 慕云筝揉着屁股哀嚎,没想到床竟这么硬!她忙掀了掀床褥,发现原来这床褥只有薄薄的一层,下面就是硬邦邦的床板,她不由有些纳闷,就算是下人的床褥也比这舒服啊!难道木头人有自虐倾向?那以后他们要是睡在一起,她不是要硌死了? 她随意的用手摸摸木板,发现这木板也不像一般的床板那样厚重结实,只有薄薄的一层,她不由有些诧异,将床褥一掀,仔细去瞧那床板。这床板并非是一整块的木板,而是由四块方方正正的小木板组成,看上去像是一块田字格。慕云筝心头纳闷,莫无欢这是搞什么鬼? 她下意识的敲了敲床的周围和中间的四块小方板,果然声音有些差异。慕云筝美眸一亮,难道说莫无欢在床下搞了四个储物箱,存放什么重要的东西?难怪她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一件有用的东西,原来都藏在了这里。思及此,她眼底爆发出兴奋的光芒,打算就近先掀开一块木板瞧瞧。 木板四周并没有什么卡扣或者把手,应该是要靠蛮力向上抬起,她撸了撸袖子,将木板用力往上一抬,还不等她将整块木板掀起,忽听“噌”的一声,银光一闪,有什么自底下电射而出,带着冰冷的寒气。几乎是下意识的,慕云筝立即松了手,身子向后一闪,那床板便重重落下,只听“啪”的一声,顿时有东西从床板中间一穿而过。 慕云筝定睛一瞧,那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匕首,她不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是她反应灵敏,这匕首此刻必定穿过她的咽喉。她这才明白,这大概是为了保护重要东西所设的陷阱,也就是说,这床板下可能只有一个格子是真正的储物间,其他的都是陷阱,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四个都是陷阱,真正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在床下。 可是慕云筝却也越发对莫无欢想要保护的东西好奇起来,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那样的费劲心机来设置这样的陷阱。她清透空灵的眸色在昏暗的光影里熠熠生辉,为自己即将得到莫无欢的大秘密而摩拳擦掌。但是她也明白,莫无欢设定的陷阱绝不能轻视,否则只怕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她不由更加谨慎的敲了敲剩下的三块木板,其中有两块传来的声音略清脆空旷,下面的格子可能是空的,或者装的东西很小,而另一块传回的声音却沉闷敦实,好像装了不少东西。但是慕云筝依然无法判断哪一块木板下才是真正用来藏东西的,最后她决定赌一把,便选择了那回声沉闷的木板,小心谨慎而又迅速的将木板一抬,同时屏住了呼吸,生怕有什么毒气喷出来,但是还好,木板打开后,什么也没有出来。 慕云筝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猜的没错,将木板放在一侧,忙抻着脖子去看那格子里有什么,却在看到的一瞬间不由愣住了! 因为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莫无欢这个大费周章的设下陷阱,只是为了保护几幅卷轴!没错!整个格子里放了厚厚的一摞卷轴。慕云筝想不通,就算是名人真迹的字画,也不需要这般防护吧?难道堂堂的安康王府,守卫如此森严,还怕被人偷了几幅名贵字画?以至于非要如此这般的藏在这里? 慕云筝怎么想也想不通,她不由拿起一副卷轴,小心翼翼的打开,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辨别,发现画上竟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白梅,画风疏狂而不失精细,飘逸中尽显灵动,只是画上既没有题字,也不曾落款,似乎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她不禁更加纳闷,忙又拿起另外一幅打开细瞧,依然是一株傲立寒雪中的白梅,形态虽与之前那副不同,却可以看出画风近似,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作。她不死心,又纷纷将其他的卷轴一一打开,可是入目的全是一幅幅盛开在寒雪中形态各异的白梅图。 直到看完最后一幅图,慕云筝不得不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暗骂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她心底有种被耍了的心酸,却还是不甘心的再翻了翻那些卷轴,这下还真让她找到了别的东西,在那一堆卷轴下,压着一个小巧的锦囊,她不由拿起来细瞧,锦囊是暗红色的,攒金边,错银丝,两边用黑线各绣一个“月”字,她忽然觉得这款式怎么这么眼熟? “月……”她在心里默默嘀咕,猛然间灵光一闪,这……这不是她小时候常用的绣袋吗!这攒金错银的手法还是奶娘独创,世上除了奶娘,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奶娘对她极好,总说她是千月国的至宝,所以才会有这“邀月”的封号,只要是奶娘做给她的东西,总要绣个“月”字,直到后来奶娘病逝,她都还保留着在衣服上绣个“月”字的习惯,可是这绣袋怎么会在这?她不记得何时给过莫无欢这个? 她忙要翻开绣袋,想看看绣袋里装的是什么,却忽听身后一声低问蓦然在耳畔响起,语气冰冷刺骨,让她一下子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你在这里做什么?” ------题外话------ 鉴于看文的妞们都不爱冒泡,梦笙也来搞个有奖问答好了,从明天更新的章节开始,梦笙会根据文的内容设定一个问题,每个问题只有一个唯一正确的答案,第一个答对的妞,可以根据问题的难易程度,获得33、44、55、66、77、88……以此类推不等的币币奖励哦!另外对于没有答对或者不是第一个答对的那些妞们,我也会给予小奖励,也就是说参与者就有份哦! 看文的亲们,你们在哪里呀?为什么都不来评论区溜达捏!哎!好忧桑!重申一遍,邪王妃的更新时间是早上的7:50,所以要在第一时间抢答哦!(*^__^*)嘻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耍无赖 耳畔的声音冰冷淡漠,近在耳边却如遥遥天际,身后的气息清冷似雪,卷着一丝清幽仿若山巅雪莲的淡淡冷香。这声音、这气息,慕云筝再熟悉不过,那是属于莫无欢独有的。 只是此刻,那声音和气息都比往日里更冷冽许多,好似身后是一座千年冰窟,欲将这里的一切都残忍冰冻,这样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将绣袋往袖口一塞,扭头却挂上最无辜甜美的笑容,欢喜道:“无欢,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大圈都没找到,只好来你这里等你啦!” 莫无欢深邃的眸子扫过慕云筝,再扫过她身后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床,眼色愈发清冷,眼底有种藐视苍生的冷漠。慕云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僵,之前的莫无欢虽然也给人以冷傲的感觉,却还不会让人感觉到恐惧,可是此刻的莫无欢,浑身都透露出危险的讯息,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寒意,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两股战战。 好在慕云筝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此刻还算定力十足,见莫无欢的目光在她身后的床上逡巡,忙解释道:“你这床太硬,我本来想帮你换个床板,却发现……” “千月国的规矩就是教会你随意进入他人的房间,随意破坏和翻动他人的东西?”慕云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莫无欢冷冷的打断,她还是第一次发现他对一件事情如此在意,就算之前在宣政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安定王羞辱,他也不曾皱一下眉头,如今她不过看了他几幅破画,竟激怒了他! 她下意识的想,这画,究竟有什么特殊? 不过对付莫无欢,她最有办法,只要他还是那个木头人,她就有办法让他无可奈何!想当初她与他初见,他身受重伤,整个人几欲昏厥,却依然一副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最后还不是被她乖乖拿下! 思及此,她粉唇微嘟,小脸一红,仿佛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一般,只是眼底却有狡黠和得意一闪而逝,她微微负气道:“我们千月才没有这样的烂规矩,我只知道,在我们千月,夫妻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公开坦诚,没有秘密,我还没怪你对我隐瞒诸多,你却反过来怪我翻你的东西!”她说着,气呼呼的拿起几副卷轴,毫不客气的用力拍向莫无欢的胸口,嗔道:“不就是几幅破画吗?有什么稀罕!” 莫无欢下意识的握住那几卷拍过来的画轴,一张本就白皙的脸变的更加阴冷难看,似乎真的动了怒,就连一向深邃如潭的眼眸也隐隐透出一丝恼怒。他明明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生气,偏偏又觉得眼前这一幕要命的熟悉,依稀这样的情景多年前也曾发生过。可是他却什么都记不得,越是想不通他便越加觉得气息不稳,整个人仿佛随时都要暴走,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可是他就是无法控制! 慕云筝看见他眼底极力克制的汹涌波澜,嘴角不由得意勾起。若是木头人无动于衷,那问题就真的大了,可若是木头人一旦情绪有了起伏,那她就有了可乘之机。 “我倒要问问,你们无虞的规矩,就是叫丈夫冷落、欺负妻子的吗?”慕云筝忽然上前一步,语气虽横却吐气如兰,莫无欢能清晰的看清她那张因为生气而越发娇艳的小脸,鼻端充盈着她特有而好闻的体香,脑海中蓦然闪现雪谷那一片傲然盛开的白梅。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也是第一次有人能让他不自觉的退却。但是慕云筝却并不给他机会,眼看他身子往后退,忙又急又猛的连忙扯住了他的双臂,脚尖轻点,在莫无欢尚未回神的一瞬间,她的唇落在他微冷的额头。 莫无欢终于回神,迅速急撤。慕云筝也不强求,任他退后,因为她明白,此刻她拦也拦不住他,倒不如主动放开。她抱胸站定,远远瞧着莫无欢,嘴角噙着偷腥猫咪一般的笑,眼底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莫无欢的神色虽然还算平静,但是他雪白的俊脸上那抹若隐若现的红晕却泄露了他的真实状态,似是怕被慕云筝瞧见,他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将脸埋进昏暗的阴影里,语气冷漠而带了几许生气道:“公主请回吧,不送!” 慕云筝强忍着笑意,木头人果然还是那个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的感情白痴,当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之时,他总会因为慌乱而不知如何反应,只能故意冷着一张脸,可是慕云筝却觉得格外畅快,不知是因为占了他的便宜,还是因为成功的戏弄了他,或许两者都有吧,反正她就是觉得痛快!连日来因为莫无欢不记得她而耿耿于怀的烦闷心事,此刻也不由烟消云散了。 不过她明白,有些事情是过犹不及,今日她已经挑战了莫无欢的底线,就要懂得适可而止,如今听他下逐客令,也不生气,哼着小曲洋洋自得的走出了莫无欢的房间。 莫无欢这才自阴影中抬起脸,忍不住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那里似还带着她唇畔湿湿的温度,想起刚才她柔软的唇瓣贴上他额头的一瞬,就像是雪谷中那一片片擦着他额际飘落的白梅,他雪白晶莹的俊脸上顿时红云一片。 慕云筝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的将袖中的绣袋拿出来往桌子上一倒,只听“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题外话------ 终于亲到啦,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是也是巨大的进步呀!求留言支持,么么哒! 今天的有奖问答来啦!问:慕云筝从莫无欢的房间偷偷拿出来的绣袋里装的是什么? ps:梦笙承认这第一个问题就有点小难哈,所以,这个问题奖励的币币是188。不过,只要看文仔细,一定可以根据蛛丝马迹猜出来的,梦笙一直在暗示哦!来吧,中国的女福尔摩斯们,给出你们的答案吧,188个金币币在等你哟。 参与抢答问题的妞全部有奖励,快来快来吧!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失踪的如烟和饭团 慕云筝目瞪口呆的盯着那洒了一桌子的小玩意,久久合不上下巴,绣袋里倒出来的竟然是一把种子!她不由捡起一颗仔细打量,那种子有她的一小截小指大小,棕黑色的外壳,细长状,看上去像一颗颗棕黑色的小石子。她瞅着手中的种子发呆,怎么也想不明白,莫无欢千宝贝万珍视的就是这么一袋奇怪的种子? “咦?等等,这种子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望着手中的种子,她下意识一顿,猛然想起了这是什么种子,这是灵山白梅的种子呀! 灵山白梅,顾名思义,是生长在灵山上的开白色花瓣的腊梅。这种梅花,品性奇特,颇有些孤高桀骜的气韵,只肯生长在灵山山顶的积雪地带,而且常年花开不败,一整年都洁白一片,与山顶的积雪融为一体。老不死说,它的花瓣清香四溢,可以晒干泡茶,也可以入药,而它的种子却含有剧毒,可以用来制毒。 她特别喜欢白梅的性子,觉得做人也当如此,生不泯于众人,活不同流合污,热烈而孤傲,高冷却芬芳。因为喜爱,她小时候还特意冒险去收集了白梅的种子,想要带回宫里培植,可是这种子却娇贵的很,任由她百般呵护,却就是不肯发芽,她不甘心,特意带回灵山的土来培植,也依然不能让它发芽,失败了无数次后,她终于慢慢放弃了,久而久之这种子也就都不见了。 如今想来,这突然出现在莫无欢床下的白梅种子,可不就是她当年遗失的?可是怎么会在莫无欢这?难道说……她心底不由蓦然一喜,随即却又否决掉,不对!莫无欢既如此珍视这种子,又怎么可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看他神色,也不像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怎么都说不通啊?她心头疑虑万千,搞不明白莫无欢到底记得还是不记得当年的自己? 她正想得出神,忽听门外有人喊:“启禀邀月公主,晚饭已备好,现在是否进食?” 慕云筝蓦然回神,这才发现外面已经黑透了,早就过了她往日晚饭的时辰,不由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心中纳闷:往日这些事都是如烟操持,她从不用操心,今日如烟去哪了?怎么会让别人来经手她的饮食?而且就连贪吃的饭团都一直没露面,这实在太奇怪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忙将白梅种子收进绣袋,藏回袖子里,轻声吩咐道:“进来吧!” 送饭来的是一个样貌气质都很普通的侍女,看她神情对自己也没有几分尊敬,她将饭菜一一为慕云筝摆好,冷冷清清的说了句“奴婢告退”,也不等慕云筝的答复转身就要走。 慕云筝不由更加纳闷,突然开口沉声道:“你站住!” 那侍女身子一顿,回头来瞅慕云筝,眼底并无惊讶,只有几许淡淡的不屑和隐约的嘲讽。 慕云筝瞧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是浅笑着问道:“我的贴身侍女如烟呢?” 那侍女低着头,嘴边却挂着得意的冷笑,阴阳怪气的道:“邀月公主您真是爱开玩笑,您的贴身侍女,您都不知道去哪了,奴婢一介婢女怎么会知道呢?” 慕云筝瞧她分明一副知道却睁眼说瞎话的样子,不由心头漫上一抹不安,如烟和饭团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那侍女瞧着慕云筝脸色隐隐现几许担忧,嘴角的得意更甚,这不由让慕云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忽然眸色一冷,望向那侍女的眼光顿时如寒冰利箭,看得那侍女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混账!本王妃在问你话!”慕云筝的语气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轻柔,整个人顿时威严自生,那种生于王室的天生贵气,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既庄重又肃穆,一句话竟吓得那侍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慌忙磕头认错道:“王妃息怒,奴婢知错,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如烟姑娘去哪了!” “大胆刁婢,还敢不说实话,是要本王妃对你用刑吗?”慕云筝重重一拍桌子,语气冷厉令人生畏。 那婢女跪在地上,虽面色惶恐却似有什么倚仗,仍然在犹豫着,慕云筝忽然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抬起一脚就将她踹翻在地,这一脚她略加了力道,顿时把那侍女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那侍女爬起来不敢置信的望着慕云筝,眼底这才真正的露出恐惧来,一张小脸惨白,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战栗着,她怎么也想不到,慕云筝竟然可以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动手,就是一向坏脾气的安柔郡主也不敢随意对安康王府的下人打骂,碰到慕云筝这样强硬的主,怎能让她不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毫无顾忌的拧断自己的脖子。 “本王妃再问你最后一遍!如烟和饭团呢?”慕云筝利剑一般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侍女,语气中也透出淡漠。 “回……回王妃,您下午……去安定王府……的时候,奴婢……看见……您的银狼跑……跑出府去了,如烟姑娘……追出去了,奴……奴婢真的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那侍女说到后面简直要哭了,身子更是抖得像筛糠。 慕云筝秀眉拢起,心头纳闷,再看那侍女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也不像撒谎,便冷声道:“今日本王妃就饶了你,若是再敢对本王妃有一丝不敬,相信你知道后果,退下吧!”侍女一听忙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慕云筝也没有心思吃饭,饭团第一次离开灵山,在无虞这陌生的地方它怎么会突然跑出去呢?而且饭团虽然贪玩,却是个有灵性的,向来不会胡作非为,它到底去了哪里?百思不得其解,干等也不是办法,她干脆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简易服装,简单易容一番,身子灵巧的翻窗进入后院,趁王府的侍卫不备,轻轻一跃便跳出了王府高高的围墙,一路往城中而去。 黑夜中,待慕云筝的身影在街角消失,安康王府立刻又有一个黑影尾随着她的方向而去。 极乐城的夜,在寒冷的冬日里也显得热闹非凡,大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几家面馆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打在偶尔经过的人脸上湿湿的、润润的,好不舒服,茶馆客栈里偶尔传来几句嬉闹玩笑,听在人耳里痒痒的…… 慕云筝却并没有心思细瞧这样惬意的夜生活,她始终担忧着饭团和如烟的安危,正打算转到下一条街继续寻找,却忽听远处人声鼎沸,马蹄踢踏,似有不少人打马疾驰而来—— ------题外话------ 昨日答案:白梅种子 第一个回答对的人是[吴爱人i],奖励188已经发放,其他人每人奖励18。 今日问:打马而来的主要人物是男还是女?(这个问题很简单,拼人品啦!)今日奖励33币, ——洛轻凰客串小剧场—— (没节操二笙)今日这里即将有一位美人出场,你们哪个去迎接一下! (嚣张无良慕云筝)嗯?美人?本公主最喜欢美人了!有多美?有我美吗? (清风送柔柳,红日耀金波,青石板上莲步移,碧波湖畔衣袂飞,美人缓缓而来,美目微垂,长睫如扇,气质高雅,不卑不亢)众位金安,小女姓洛名轻凰。 (高冷傲娇莫无欢)何方妖孽? (慕云筝口水横流)美人,恭候多时,快来扑一扑! (莫无欢眉毛翘的老高)筝儿小心! (优雅洛洛,一手拨开莫无欢,无比霸气)有你什么事,云筝是我的!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紫衣人 慕云筝下意识的驻足,往人声鼎沸处抬眼望去,只见街道尽头处一溜马踏烟尘,十几轻骑绝尘而来,速度极快,道路上行人多闪避不及以致东倒西歪,各色小摊货担扬洒漫天,惊破了这一夜的祥和安宁。 看那马匹膘肥体壮,踢踏有力,再看那马上之人,一个个面色深沉,不苟言笑,只一眼,便知道他们绝非泛泛之辈,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默默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收拾被撞飞的货物,自认倒霉,却终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忍不住咒骂:“哪里来的野蛮凶徒,竟敢在极乐城里撒野!” “嘶~”当首的骏马突然一声嘶吼,前蹄高高扬起,猛然在道路中停了下来,他身后那十几匹马顿时也全都停了下来,整齐划一,没有一丝慌乱,看上去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轻骑兵队。 慕云筝眉头微皱,天子脚下,谁敢这般放肆!不由透过漫天的烟尘,去打量那为首高坐马上的男子。 只见那人端坐马上,器宇轩昂,头戴淡金琉璃发冠,身披淡紫堑金披风,脚蹬深黑错银锦靴,打马回首望向慌乱的人群,夜色下,背影伟岸,夜风卷起他淡紫色的披风,像弥漫开一大片淡紫色的迷雾,隐隐似有馥郁芳香在夜色中晕染。 慕云筝望着那个身影,情不自禁一声赞叹:好一个妖娆魅惑的背影! 满街慌乱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痴痴的望着那淡紫的身影,几乎忘却了呼吸,画面在这一瞬间几欲定格。 “哼~”万籁俱寂中,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蓦然响起,那笑声那样轻,却那样冷,以至于每个人的心头都不由的起了一层寒栗。 慕云筝也下意识的搓了搓双臂,浑身感觉到一股寒意,心头升起一抹强烈的危机感,这是人在遇到危险时不自觉的反应,却也是最直接最敏感的反应,她第一次觉得,竟有人能散发出与莫无欢一样冷冽的气息。只是这气息的冷,与莫无欢的清冷不同,带着一股杀伐决断的漠然和狠戾。 若说莫无欢是避世远俗的仙人,犹如山巅盛开的灼灼雪莲,那这人就是来自地府的千面修罗,是用鲜血灌溉的一朵妖艳罂粟。 “给爷去把刚才胡说八道的人抓过来。”他的声音也如同他的背影,华丽而妖媚,明明很浅,甚至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玩味,可是听在人耳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有人二话不说,翻身下马,匆匆几步踏入人群,大手一挥,就抓出一人,随手一扔,就丢到了紫衣人面前。 “啊——哎呦——”被丢过去的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叫和痛呼,正想破口大骂,却一抬头对上紫衣人俯身而来的脸,顿时又惊得忘了言语。 此时紫衣人已经转过了身子,他压低上身去看马前被扔过来的那人,这一刻的神情,恰好落在慕云筝的眼中。 一双似笑非笑妖娆桃花目,两道气势凌厉威霸飞鬓斜眉,红唇薄而浅,妖而朱,尤其是嘴边那一抹邪邪的笑,叫人不自觉的沉迷。即便见过了莫无欢那样的姿容,慕云筝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长相极端妖孽的男子。 马上的紫衣人明明在笑,地上那人却控制不住的在抖,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恐惧。紫衣人幽幽一笑,目光媚而冷,妖娆魅惑的声音又道:“爷就是你口中的野蛮凶徒,偏要在你这极乐城撒野,你能奈爷何?” 那人已经吓瘫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脸色煞白,嘴唇不停的发抖,不知是那紫衣人的眸光太过骇人,还是他浑身的气势叫人心生畏惧,以至于地上那人连求饶都忘记了。 紫衣人眼底浮上一抹浅浅的鄙视,嘴角不屑的勾起,唇畔那抹若有若无的邪笑便越发明显,他眸色冷然的瞥一眼地上之人,掸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尘,声音不含一丝情感的道:“这无虞的水土不养人,爷今日心情好,不妨来替你们清一清。” 说着他手中挥马的长鞭随意一甩,在夜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如灵蛇一般卷上了地上那人的腰,紫衣人桃花美目四下一扫,看见满街或惊或恐的眼神,嘴角的邪笑越发妖娆,正要撤手收鞭,却忽觉鞭子一沉,似被什么死死拽住,不由轻轻“咦”了一声,下意识回眸望去。 只见他卷住地上那人的鞭子尾端,被一根火红色的小软鞭紧紧缠住,他顺着那软鞭看去,便瞧见一个身形瘦削一身黑衣的年轻人,正单手握着那条小红鞭,一双灵动的眸子狡黠如狐。紫衣人妖魅的眸色不由染上几许玩味,几许兴趣,只是玩味显然是对慕云筝,兴趣却更多的是对眼前这条火红艳丽的小软鞭。 慕云筝也瞧着紫衣人,脸上是自信傲然的微笑,眼底却不由闪过一丝讶异,心底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紫衣人识得她的火龙鞭? 火龙鞭是她十五岁成人礼时老不死赠与,老不死说这鞭子出品不凡,切不可以随意外露,她往日也没有机会用到,刚才她眼见紫衣人要动手伤人,情急之下才扯了出来,不会这么巧他刚好认得吧? 见紫衣人的注意力都在火龙鞭上,慕云筝忙将鞭子一收,淡淡一笑道:“这位公子爷,瞧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何必跟这些无知草民一般见识!您看今夜夜色如水,皓月当空,何苦坏了上天的美意呢!”说着她伸手指向夜空。 满街的人以及紫衣人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乌云密布,夜空漆黑,不要说皓月,就是连颗星星都见不到,众人脸上露出茫然无语的神情,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慕云筝感觉到大家异样的目光,不由也抬头望天,顿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下意识的去看那紫衣人的反应,没想到那紫衣人却望着她在笑,笑的妖魅天生,惑人心魄。 “若是爷非要做那煞风景的人呢?”他明明在笑,魅惑的声音也随意的像卷过天际的梵音,说不出的妖娆,可听在人耳中总觉几分寒意。 ------题外话------ 一更有奖问答答案:男第一个答对的人是【tyr叶小兔】,奖励33金币,已经发放,其他参与奖也已经发放。 二更有奖问答,问:慕云筝与紫衣人有没有交手?第一个答对的人奖励33金币,其他人获得参与奖。 在此声明一点,文从今天开始每日双更,一更早上7:50更新,有奖问答时间从早上7:50到下午15:50,二更下午16:50,有有奖问答时间从下午17:00到晚上21:50。 ps:若有美妞想要客串小剧场,在评论区或者读者群里留下名字和想要互动的角色名字,梦笙会在题外给客串小剧场哦! 最后,妞们快我点我收我评我啊!么么哒!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浓烟滚滚的山洞【求不养文】 慕云筝粲然一笑,美眸清波流转,一脸自信笃然,眸色蓦然一冷毫不退缩道:“那我只好替天行道了!” “哼~”一声不屑冷笑自紫衣人的鼻腔喷出,好似觉得慕云筝说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眼色冷冷望来,“你就这么自信能从爷手中救人?” 慕云筝亦是一声冷笑,傲然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紫衣人望着眼前慕云筝并不出众却还算清爽的眉目,俊眉微微挑起,玩味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心头也在盘算,这么年轻就能拥有世人梦想的火龙鞭,只怕不能忽视,只是他怎么没听说无虞多了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这些日子他对无虞太不关注了? 见事情有些闹大,慕云筝暗自庆幸自己是易了容才出来的,否则怕是要招惹麻烦,紫衣人身份虽难以猜测,但是一看就绝非普通人,今日出头纯粹出于打抱不平而已,若是因此给无欢招惹了祸事,反而不好。 两人心头各自盘桓,目光冷冷对峙一番较量,正难分难解之时,忽听西北处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狼嚎“嗷呜~”,只是这嚎叫声中带了几分凄厉和愤怒。 “饭团!”慕云筝蓦然一惊,与紫衣人对峙的目光豁然调开,转向西北,远远望去,那里隐隐似有浓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慕云筝心里已经着了急,这边哪还有心思再拖下去,腰间火龙鞭一甩,卷住之前吓傻摊在地上的那人,趁着紫衣人也在遥望西北方向,用力一扯,将那人扯出了紫衣人的控制,转身几个灵活跳跃,已经带着那人脱离了紫衣人马鞭所及范围。 紫衣人有些怔愣的望着手中已空的马鞭,再回神,慕云筝正站在远处回头笑望,一双灵动黑眸闪着熠熠的光,粉唇轻勾扯几许得意神色,脸上笑容翩跹,见紫衣人望过来,她忽然抻着脖子对他吐舌做个鬼脸,哈哈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森然的小白牙。 紫衣人的目光沿着她小巧光洁的下巴往下看去,却没发现意想中的喉结,不由一怔,随即他眼底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唇畔的笑意猛然漾开,像春风忽然从一片花海拂过,荡出最美的波弧。 饶是慕云筝也下意识为那抹魅惑风华的笑沉迷,却被西北处越来越焦灼急迫的狼嚎拉回心神,她不明白紫衣人为何忽然变了神色,但是显然饭团那边再耽搁不得,她忙一甩火龙鞭,卷着那人迅速向西北跃去。 紫衣人的手下眼见她跑掉,正要纵马去追,却听紫衣人阻拦道:“不必追了!大事要紧!”说罢率先驾马继续向前驰去,身后黑衣人对他很是恭敬,忙弃了去追慕云筝的念头,纵马追上。 这一轻骑马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是一场突至惊雷,过后什么也没留下,极乐街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和祥和,除了极乐城百姓惊魂未定的心情和茶余饭后新增的谈资,这一幕也注定不会在人们心头久留。只是却有有心人,隐在不远处的廊檐阴影里,将这发生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在那一骑轻尘远去不久,一抹飘逸黛色,在夜色朦胧中下纵身追去,犹如天际不可追寻的流星。 慕云筝将那人卷出一段距离,确定紫衣人没有追上来,便将他放下,也不等他道谢,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往西北方向掠去,她有种预感,饭团此刻必定处境危险!向着那浓烟翻滚的方向一路狂奔,大约赶了有一刻钟,才慢慢靠近浓烟之处。 慕云筝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里几乎已经出了极乐城,是一片荒芜的丛林,冬日寒冷,树木的枝叶都几近枯零凋落,地上到处是干枯的没过膝盖的荒草,浓烟就从林子深处冒出。此刻几乎已经听不见饭团的嚎叫,慕云筝心急如焚,却依旧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向前摸了过去。 越往里走,浓烟越大,慕云筝只觉得嗓子鼻子都极度的不舒服,眼睛都情不自禁的炝出泪来,她忙抽出一块帕子,掩住自己的口鼻,心里却更加担忧起饭团和如烟的安危。饭团虽凶猛,但到底从未出过灵山,也不曾见识过这人世间的尔虞我诈,最容易上当受骗。如烟虽聪慧机敏,但到底弱在功夫上,若是遇上高手,必然受挫! 她每往里走一步,心便沉下一分,等她忽然在浓烟中发现一座山洞,心便顿时沉到了谷底。那山洞的洞口已经被山石封死,大量的浓烟从山石的缝隙中冒出,她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摸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霹雳弹,狠狠甩到洞口的封石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封石应声而碎,崩裂四散,扬起尘土碎石无数,浓烟尘土混杂,饶是慕云筝遮了口鼻,还是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强忍着烟尘带来的窒息感,往洞口处探去,隐约听见山洞深处传来几声微弱的呼唤:“饭团……你……醒醒……公主……公主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慕云筝心头一惊…… ------题外话------ 昨日有奖问答答案:没有 养文的妞别再养文了,再养要养死啦,二笙打滚求追文! 推荐好友妍君文《狂澜之夫君莫怕》,感兴趣的可以看下。 简介:七宝阎罗太狂妄,吃了美男,还敢携带出逃。 “七宝,孩子留下,我放你走。”他孤傲冷清,已然不是她最爱的小石头。 好,说走咱就走。她七宝这一生:当过乞丐,死过一回,有过爹娘,世家小姐,才赋无双,为爱断过指,也为情所伤,但终究还是嫁了个痴情郎。 虽然受臭神哄骗,当了个冥界阎罗,但她好在觉悟高,开辟冥界新纪元,当个好领导,给万千孤魂野鬼一个幸福安定的家。 结果,天降冥帝。 “麻蛋,不是说好的,冥界我最大么。”七宝阎罗牵着蛟龙神兽离家出走了。 他嫣然一笑,“七宝,冥帝老婆你当不当?”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山洞被困 是如烟的声音!慕云筝心头一惊,不由加快了脚步,口中试探性的呼唤道:“如烟!如烟!是你吗?”但是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得擦亮一只袖珍的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往山洞深处摸去。 山洞很深,而且浓烟滚滚,慕云筝的视距很短,火折子在浓烟里晃晃悠悠,犹如鬼火,眼看就要熄灭,她只能摸索着前进,时不时被脚下的碎石磕绊,她的心情也愈发的沉重,不知如烟和饭团此刻是死是活。 她走了好久,几乎都要绝望了,却忽然觉得脚下重重一绊,差点摔倒,连火折子也顿时灭了,但是慕云筝心头却升起了一丝希望,因为脚下传来的磕绊感与之前被碎石绊到的感觉不太一样,她感觉脚下的东西很有弹性,似乎是人的一条腿。 她忙在黑暗中将火折子往地上一划,顿时那微弱的光又亮了起来,她躬下身子,对着刚才被绊到的地方一照,只见浓烟之下,隐隐可见饭团那银灰色的毛发,只是此刻看上去很是狼狈,发出黯淡的焦灰色。 慕云筝又把火折子往边上稍稍移动,果然也在浓烟里隐约发现如烟鹅黄色的衣衫,她忙伸手推了推,焦急唤道:“如烟!如烟!你醒醒!”摇了半天没反应,显然已经被浓烟呛晕,她又忙去摇晃旁边的饭团,饭团昏的更厉害,整个身子都有些发僵。 慕云筝的心都在颤抖,她努力强迫自己冷静,忙去腰间摸凝魂水,倒在指尖,用沾满凝魂水的手指摸索着去揉按如烟的人中和太阳穴,揉了一会,如烟猛然一声咳嗽,忽然醒了过来,望见眼前的人,蓦然一惊,下意识要后退。慕云筝连忙拉住她,安抚道:“如烟,是我。” 如烟这才露出诧异的神情,咳嗽着问道:“公主……你……你怎么过来的?” 慕云筝见她能说话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又归了位,多亏她因为怕被人下迷药,随身带了这刺激人心神的凝魂水,否则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如烟和饭团两个人一起弄出去。她示意如烟先别发问,又用同样的方法去揉按饭团的鼻端和额头中央,片刻后,饭团也咳嗽着醒了过来。稍微停顿片刻,慕云筝不敢犹豫,忙架起如烟,拍拍饭团的背脊道:“快走,这洞里狼烟太大,再呆下去,会窒息的!” 两人一兽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向洞外走去,却忽听洞外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人声,慕云筝眸色一凛,只觉得整颗心都开始下沉,随着他们离洞口越来越近,那嘈杂的声音便越来越明显。 “快!快!动作再快点!”“把洞口堵上,别让里面的人出来!”“多堆些枯草杂枝,倒上酒,多倒一些!”“点火!” 慕云筝等人才刚蹒跚着来到洞口,便见洞口已经再度封死,透过封石间偶尔的缝隙可见洞外火光一片,他们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浪从洞口处扑面而来。 慕云筝蓦然一惊!外面的人在放火!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陷阱! 利用如烟和饭团的失踪,将她引出安康王府,再将她引诱进这山洞封死,最后一把火想要将他们一起活活烧死! 好阴险恶毒的心计! 会是谁?她在心头思忖。 热浪已经越来越灼人,即便在这阴冷的山洞都叫人觉得浑身开始燥热难耐,如烟不由惊慌的望向慕云筝,满脸的愧疚,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若是公主为了她在此丧命,她一定会恨死自己。 慕云筝却在犹豫,她腰里倒是还有一颗霹雳弹,可是她却不敢擅用,因为现在外面点了火,一旦霹雳弹投出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大火烧进来,直接将他们几个烧成灰烬,另一个就是洞口连续被暴力破坏两次,有可能直接坍塌,将他们活活埋在里面。 可若是不爆破洞口,洞里狼烟肆虐,他们迟早也会被活活呛死憋死! 此时此刻,真可谓进退维谷! 她扫一眼身边气力不济的如烟和饭团,握着霹雳弹的手不由紧了紧,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等死,总归要搏上一搏,万一侥幸崩塌的封石恰好将大火压灭呢? 思及此,她握住霹雳弹的右手用力一抬,正要狠狠掷向洞口的封石—— ------题外话------ 美妞们,现在每天两更了哦,上午【7:50】和下午【16:50】,不要再养文啦!快来帮梦笙提高点击率、追文率和收藏量,么么哒! 另外梦笙和编辑经过商议,决定给此文更名,在这里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快打开你们的脑洞,来帮梦笙想一个惊世骇俗的书名吧!最后被选中的美妞有奖励哦。不啰嗦了,二笙也去想名字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得救【一更,求追文】 慕云筝正要掷下手中的霹雳弹,却忽听外面越发嘈杂起来,似乎又来了一拨人,只听其中一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收拾你们的人!竟然……”似乎是新来的那群人的领队,因为太过嘈杂,慕云筝并没有听清他后面又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语气森寒,些微有些熟悉。只听那人话音才刚落,嘈杂声更加尖锐,隐隐有刀剑交鸣之声,有厮杀喊打之声。 慕云筝正打算忍着热浪,透过封石的缝隙去看看后来那些是什么人,却忽见昏暗的浓烟中,如烟和饭团忽然身子一软,又齐齐晕了过去,显然凝魂水的效用已过,太多的烟尘入肺,强烈的感官刺激已经不能让他们继续保持清醒了,她忙掏出两颗护心丸塞进如烟和饭团的口中,先帮他们护住心脉。 外面的打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停了,不知是后来的这些人太厉害,还是之前的人见事情败露,怕留下更多的蛛丝马迹,便急忙逃脱了。 慕云筝听见外面的领队在吩咐:“用土把火压灭,快!”很快,她便觉得浑身的燥热慢慢消退,好像外面的火势已经变小,紧接着她又听那人道:“快将封石移开,不要用蛮力,小心伤到王妃!” 这下慕云筝听得真切,也忽然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不正是安康王府的墨痕吗!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她连忙大声喊道:“墨痕!墨痕!我们在这里!” 山洞外的墨痕以及安康王府的侍卫,听到这一声呼喊,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忙加快了刨开洞口封石的速度,没多大一会功夫,封石被搬开,洞外空气顿时涌了进来,慕云筝贪婪的吸了好几口夹杂着大量尘土的空气,忍不住道:“快救人!” 墨痕等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慕云筝、如烟和饭团扶了出来,看到如烟和饭团昏倒了,脸色不由一沉,再见慕云筝除了脸上衣服有些脏之外,眸色还算清明,只是此刻她脸上黑灰一片,穿的又是男装,不由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王妃,您……怎么这副打扮?” 慕云筝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随意解释道:“为了出行方便,变个装!无欢呢?” 墨痕听慕云筝亲切的喊王爷的名讳,总觉有些奇怪,好似她跟王爷很熟似的,但是据他了解,王爷几乎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不过现在不是他腹诽的时候,如烟和饭团还昏着,还是要早些回去医治才好,便如实对慕云筝道:“王爷并不知道王妃有此遭遇。” 慕云筝一愣,心头纳闷,不知道?不知道墨痕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不由疑惑的望向墨痕。 墨痕对上慕云筝的双眸,见她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空灵漆黑的眼睛,在夜色和黑灰的烟尘泥痕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不由脸一红,忙底下头恭敬道:“王妃,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我再慢慢跟您说。” 慕云筝点点头,一群人匆匆离开,赶回安康王府。如烟经过休息,已经好了大半,饭团却似中了什么毒,一直精神萎靡,慕云筝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先开口询问,这才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慕云筝被请到安定王府的时候,有侍女用吃的引诱饭团,出了安康王府后又有人故意激怒它,让它因为生气一路追着那人狂跑,于是越跑越远,最后甚至出了城,而如烟找不见饭团,便也出府去寻,一直到了城外西北那片荒林,进了那个山洞,才被人困在了洞内。 按理说区区几块封石,饭团轻轻一撞也就开了,但是不知为何,饭团却觉得浑身无力,使不出一点力气,再加上洞内多处点起狼烟,让饭团更加难受,无力抵抗。如烟就更不用说了,本身没什么大功夫,被困后除了等别无他法。 而后来慕云筝从安定王府回来,到之后又离开安康王府的时候,莫无欢也恰巧离开了王府,所以他还不知慕云筝等人失踪的事情,是有人暗中给安康王府送了信,墨痕等人才知晓慕云筝不见的,又瞧见城西北浓烟滚滚,隐隐有火光,这才急忙带了人过去相救,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慕云筝等人。 听完如烟和墨痕的解释,慕云筝忽然问道:“可知是什么人送的信?信又在何处?” 墨痕连忙将一柄小巧精致的飞刀和一团皱巴巴的纸递给了慕云筝,慕云筝低头一看,不由惊讶的瞪大了双眸—— ------题外话------ ——沐汐小剧场—— 烟花冷,樱花醉,最是一年春烂漫风景如画时,极乐城新来一绝色女子,独居碧波湖畔,整日烟雨相伴素手抚琴,奏一曲走马天涯,引无数人围观,赞为沐汐仙子。 一日外出游历的安康王府世子莫辰渊打马归来,经过碧波湖,得见天人之姿,心向往之,遂拴马上前。见女子水眸莹莹,素指翩翩,玉指游走见,绕梁之音不绝。 莫辰渊黑亮眸色一转,拾起腰间碧玉箫,信手合奏。 沐汐仙子美眸婉转,抬眼见男子修身玉立,衣袂飘飞,一曲箫声似懂她指间万千心事。 曲罢,众人依旧痴醉,唯莫辰渊与沐汐四目相对,情不自禁霞飞两畔。 “知音难求,知己更难求,我既知你心,断不会错过你。”莫辰渊猛然上前拉起沐汐,两人沿碧波湖远去,独留飘飞衣袂及伉俪背影。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故人之心不可测【二更,更名】 这信上的内容她还未看,只这字就让她一时愣在当场,信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却足见写信之人的笔法灵动,虽然是急促之间写下,但是依然不见字体凌乱,反而更添飘逸神韵。世人常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女子容貌秀美,但是此刻反叫人觉得用来形容这字,也是再恰当不过的。 然而慕云筝的惊讶,却不是为了这一手好书法,而是因为这笔迹她再熟悉不过,印象中,只有一个人能写出这样翩然若飞的字来,那就是曾经任她教习师父的前丞相之子顾行知! 不知为何,她脑海蓦然浮现出那日在安定王府见过的邢大夫的身影,心头下意识的想,难道……真的是他!顾行知也来了无虞?可是如果是他,他是自三年前就已经藏身在无虞,还是因为她和亲,才一路追了过来?而且,那日在安定王府,他为何又刻意疏离?慕云筝心头疑虑万千,此刻却不得而解,她知道,若想知道这一切,只怕要亲自去见他一次才行。 又瞧了瞧那柄小巧精致的柳叶飞刀,刀身锐利流畅,刀柄被刻以简单大气的纹饰图案,她不禁更加肯定了送信人的身份,印象中,只有他,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永远都是那个优雅出尘的翩翩公子,就如同三年前,他被围困在阡陌崖,独自面对三千精卫铁甲,他仍能素衣玉带,不染半点尘埃,绝尘潇洒的姿态似仙,即便是堕崖的那一瞬间,他也依然面不改色,温润如玉的眸色好似能润化这世间一切仇恨。 慕云筝直到现在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漫天飞雪、冰寒彻骨的夜,她被父皇和兄长们牢牢困住,眼睁睁看着他纵身一跃,如雪白衣在夜色中漫开轻柔弧线,最终与冰雪融为一体。她犹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温和的唇畔笑容清浅,语气也似花瓣一般柔软,他说:“云筝,为了你,我愿在这里、在这一刻走向生命的终结,只可惜,我终究不能亲眼得见你一世安然。” 曾以为,此生注定天人永隔,直到那一夜,他素衣翩然,无声出现在未央殿,温润容颜一如当初,清水眸色浅溺一世温柔。只可惜…。. “王妃,莫非……您认得这送信的人?”墨痕见慕云筝脸上神色凝重,不由问道。 慕云筝的心神被蓦然拉回,却下意识摇头,就算安定王府的邢故知真的是顾行知,他隐藏身份必定也有自己的缘由,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说破,她终究欠他良多,所以只好否认,转移话题道:“无欢什么时候回来?饭团怎样了?兽医可请来了?” 墨痕没有多想,如实回道:“回王妃,王爷的行踪我等向来无从得知,所以不知王爷何时能回来,饭……”说到饭团,墨痕有些犹豫,总觉的那样威猛的一只银狼,偏要叫做饭团这样呆萌的名字,实在是有些搞笑,不过他还是接着道:“刚刚去城中请兽医,可不知怎么的,城里的兽医都像是约好了似的,要么就回乡探亲去了,要么就病了不看诊,就连一般的郎中大夫都……” 听着墨痕的话,慕云筝的眸光越来越冷,看来今日设下这阴谋的人,早就算好了一切,即便慕云筝等人侥幸能从那山洞逃出来,也要面临无医可看的尴尬境地。 慕云筝不由冷笑一声,暗道果然是好恶毒的心计!十七年来,她得尽宠幸,从不曾这般狼狈过,生平第一次她是真的动了怒,敢伤害她慕云筝在乎的人,她绝不会轻饶,今日之仇,她记下了,待他日揪出这幕后黑手,她势必要加倍讨还! 如今没有大夫可看,饭团的性命堪忧,她虽会制毒,却不懂医道,心里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邢故知,甚至她已经下定决心来一次夜探安定王府,就算用点非正常的手段,她也毫不介意。 只是还未等她想好怎么行动,忽听殿门“吱呀”一声轻响—— ------题外话------ 亲爱的美妞们,此文现在更名为《盛世欢嫁》,新名字还喜欢吗?不管名字怎么改,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妞们继续支持哦!二笙永远萌萌哒等着乃们,么么哒! 重复几遍,新名字《盛世欢嫁》《盛世欢嫁》《盛世欢嫁》《盛世欢嫁》《盛世欢嫁》《盛世欢嫁》《盛世欢嫁》《盛世欢嫁》《盛世欢嫁》《盛世欢嫁》 个人自我陶醉中,好喜欢,根本停不下来啊~ 正文 第三十章 不一样的无欢【一更,求不养文】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轻轻走了进来,入目是一抹青黛之色。 慕云筝与墨痕都下意识的往殿门处望去,就见一身黛色长袍的莫无欢拾步走来,一向清爽的黛色长衫上不知为何染了一层薄霜,微微透些深色的湿意,他脸上眼底神色几乎千年不变,但是莫名的,慕云筝就是觉得他心事沉重,心头因为他回来而暂时松开的一口气,不由又重新提了上来,下意识猜测,木头人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墨痕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询问,莫无欢却抬手阻止了他,示意他退下,墨痕不得已压下心中疑惑,躬身退了出去。 “无欢……”慕云筝下意识要开口,莫无欢却并没有看她,径直绕过她往内殿走去,慕云筝忙快步跟了上去。 内殿里脸色苍白的如烟,正在用温毛巾替饭团擦拭着焦灰色的毛发,一脸担忧,见莫无欢与慕云筝走过来,忙让开一步,恭敬的行礼退后。 莫无欢来到床畔,见饭团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一双血目也没了往日里的神采,微微眯着,透出痛苦的神色,肚子发出一声声痉挛的咕噜声,浑身都在轻微的抽搐,他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在饭团肚子上一阵摸索按动,就见饭团情不自禁的张嘴打了几个嗝,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饭团怎么了?中了什么毒?你懂医术?”慕云筝一脸担忧的瞧瞧饭团,再一脸期望的看看莫无欢,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望着慕云筝一张绝美的小脸上,灰土还未来得及清洗,空灵的眸色微微有些氤氲水汽,莫无欢眸色下意识一顿,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她这副模样。印象里,无论是人前,还是单独跟他一起,慕云筝永远是神采飞扬,傲然自信的,有时甚至嚣张蛮横不讲道理,可是此刻她的情绪那么明显,他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急切和担心。 他不由下意识道:“它没有中毒,只不过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应该是实用的食物相克,导致肠胃痉挛,这里有一粒催吐丸,给它服下,将胃里的食物残渣吐出来就好了。” 慕云筝一愣,不太相信的问:“你……确定?没中毒?只是吃错了东西?可是……饭团看上去很难受!” 莫无欢却没有回答,吩咐如烟去拿来一个痰盂,伸手要将药丸塞进饭团嘴里,慕云筝却一把拦住他,莫无欢唇畔不由露出一抹冷笑,她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随即起身让开,慕云筝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欢喜道:“我来吧,万一饭团的秽物弄到身上就不好了,况且你衣服都湿了,回去换一身吧,别着凉了。” 莫无欢一愣,他以为慕云筝不信自己,没想到却是这个因由,一双幽潭一般的眸子不由下意识望向她,却见她唇边笑意清浅,眼底眉梢都是感恩,那样坦诚直白的目光,让他心头蓦然一暖,依稀恍惚这样的眸光哪里见过。 慕云筝见莫无欢不知为何望着自己出神,等不及的抓起他握住药丸的手,从他手心拿走了药,对他甜甜一笑,满脸的泥灰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如花笑颜,轻快道:“木头人,有你在,真好!”说完也不等莫无欢反应,已经转身去给饭团喂药,旁边如烟要代劳,她却不肯,执意亲自为饭团喂药催吐。 莫无欢望着慕云筝那瘦削的背影,脑海频现她真挚无瑕的笑容,忽觉心头坚冰消融,化成一汪碧池春水,他雪白的侧脸蓦然一红,慌不迭退出了房间。 如烟望着莫无欢匆忙离去的身影,疑惑的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这就走了?吐完了再吃什么药好呢?” 饭团吃了那催吐丸不久就有了反应,一阵狂吐,吐出许多未消化的鸡肉块,肉块里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的菊花瓣,如烟颇通食理,一眼就瞧出鸡肉与菊花同食会致死,不由下意识道:“公主,安康王说的没错,饭团真的是因为食物相克中毒了。” 慕云筝知道在食谱上,如烟是行家,她说得一定没错,不由暗自佩服莫无欢的医术高明,又见饭团吐完神色好了许多,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浑身的酸臭和泥土,摸摸饭团瘪瘪的肚子,嗔骂道:“笨饭团,你怎么那么笨,怎么谁给的东西你都吃呢!你以为什么人都跟本公主似的对你那么好么?”她嘴角却不由带着笑,那是安心释然的笑。 饭团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劫后余生之下变得无比乖巧,就连被慕云筝责骂也只是趴在床上哼哼,没了往日的傲气。 慕云筝也不忍再责骂它,知道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以饭团的机灵,这种事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了,说起来也不算一无是处,毕竟有时候教训比其他更让人记忆深刻。 如烟见饭团恢复了几许神气,不由对慕云筝道:“公主,如烟去命人备些热水,你洗一洗吧,今晚折腾了一宿,好好休息一下吧。” 慕云筝看看自己身上又脏又臭满是泥土的男装,不由眉头一皱,自己也快忍不了了,可是饭团刚吐完,浑身脱力,需要静养,并不适合移动,但若要让她在饭团的注视下洗澡,她想她还没那么变态。 她不由挑眉凝思,忽然眼底漫上一抹贼贼的笑意,她三下五除二扒下最外面的男装,拿了一套干净衣裳,吩咐道:“如烟,你今晚就陪饭团在我这里睡吧,我会安排人在外面候着,有任何情况,及时通知我。”说着她拿了衣服就要向外走去。 如烟不解,忙问道:“可是……公主,您……你去哪啊?” “我?”慕云筝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挑眉,明眸狡黠流转道:“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然有我的去处,你照顾好饭团就是。”说着不等如烟继续发问,人已经窜了出去。 ------题外话------ 重申一遍,本文更名为《盛世欢嫁》了,妞们要记清楚了哦!么么哒 二笙打滚求不养文,求追文,各种求~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借水沐浴 如烟惊讶的瞪大了眼,不明所以,可是公主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她倒也不必担心,况且这屋子被饭团的秽物弄得臭气弥漫,公主还真没法睡,如此想着,便也就任慕云筝去了。 慕云筝出了自己的厢房,一路小跑着往莫无欢的房间奔去,远远瞧着他房间里透出恍惚亮光,脚下便越发轻快起来,三步几乎并作了两步。 一处阴暗不起眼的角落里,墨风满脸担忧的问:“拦不拦?” 另一处,一个满含谑笑的声音低声回道:“拦什么?那是咱们王爷的王妃,你见有属下去拦住王妃找王爷就寝的?”斑驳阴影里,墨痕不怀好意的笑。 墨风似不大赞同,犹豫道:“可是……” 墨痕却打断他道:“我们还是正常守夜,王爷若不高兴,谁又能近得了身?何必去扫兴!” 墨风终于不再吱声,四周恢复寂静。 慕云筝先是四处打量一番,没有见到人影,这才上前一步,戳破窗纸,趴在窗洞上往里偷窥,隐约见室内烛光昏黄恍惚,似有雾气氤氲,偶尔有撩水声传来,慕云筝美目一瞪,下意识的掩嘴偷笑,果然让她猜中,莫无欢正在沐浴。她顿时心花怒放,小心翼翼的推门,无声潜入。 室内蒸腾着淼淼的水汽,笼得整个屋子湿湿潮潮、暖暖润润,慕云筝轻而又轻的往前走去,便看见一只很大的澡桶,澡桶上水汽密布,只是却不见莫无欢的身影,她心头不由“咦”了一声,下意识转身四处寻找。 忽然,她觉得腰间一紧,正要低头去看,还没来得及就觉得整个人身子一轻,她便倒飞了起来,下一瞬,只听“噗通”一声,她整个人掉进了澡桶里,因为事发突然,她甚至不由自主的呛了一口洗澡水。 外面阴暗角落里,墨风摸摸鼻子,暗道:王爷……这,也太生猛了吧!还好他听了墨痕的话,墨痕则是情不自禁的低低笑起来。 慕云筝扑通着从澡桶里挣扎起身子,狼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温水,抬头便瞧见莫无欢只穿了一件洁白里衣,缓缓从珠帘后步出,雪白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一头墨发湿漉漉的垂在身后,鬓边发上偶尔有水滴落下,贴着他晶莹细腻的侧脸滑落,划出一线诱惑的弧度。 慕云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双眼放光,她不得不说,这样的莫无欢实在是太诱人了! 似是感觉到慕云筝贪婪的目光,莫无欢手上微一用力扯动,慕云筝顿时又落回了水里,慕云筝这才发现,之前莫无欢是拿自己的腰带困住了她,腰带的另一头一直在他手里抓着,此刻他腰带一扯,慕云筝便整个人落回了桶中,那木桶又大又深,桶壁又湿又滑,她不由一下子沉下去,又呛了好几口水,半天也没浮上来。 看到慕云筝狼狈的样子,莫无欢心头一紧,暗自疑惑,难道她不会浮水?大手下意识的一捞,拎着慕云筝的衣领子,将她像拎小鸡似的拽了起来,眉目间一抹难以察觉的紧张。 慕云筝被他拎着,脑袋身子都耷拉着,好似被水呛晕了。莫无欢忙伸手去捏她的下巴,想看清她的情形,慕云筝却忽然猛一个抬头,喷出一道细长的水花,直喷向莫无欢的脸。虽然莫无欢反应极快,可仍旧迟了一步,那水花正喷在他肩膀的里衣上,他肩头顿时湿了一大片,隐约透出里面光洁晶莹的肌肤。他下意识抬头,蓦然对上慕云筝那双因为恶作剧得逞而笑的欢快的清眸,几乎像扔烫手山芋一般,他果断又松开了拎住她衣领的手。 慕云筝却趴在木桶边缘上欢快的笑,口中得意的道:“千月国千城千水,身为一国公主,我慕云筝怎么可能不会浮水呢!” 莫无欢沉眸看她,昏黄烛光下,氤氲水汽间,那湿身女子唇红齿白,笑颜如花,沾了水的肌肤越发显得晶莹剔透,湿了的发髻染晶莹水珠,在烛光里熠熠生彩,她亦是一身洁白里衣,此刻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女子美好流畅的身形。 莫无欢蓦然调开视线,昏光里,他晶莹洁白的耳垂忽然绯红一片。 慕云筝痴痴的望着他,下意识的想,那精致的耳垂真诱人,好想舔一舔,眼里更似能烧出火来,目光灼灼得吓人。却忽听传来莫无欢煞风景的冷语:“邀月公主,夜色已深,还请早些回去就寝。” 慕云筝不由撇撇嘴,一脸的无赖,她惬意的往水里一沉,将自己挂在桶壁上,抬手往自己穿着里衣的身上撩水,里衣下隐约透一抹明黄亮色,似女子贴身之物,她无辜至极道:“我来借个水沐浴,饭团在我房里休养,沐浴不方便。” 莫无欢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无赖,却不敢看她,生怕她就在他面前直接沐浴更衣,便一转身来到书桌前,捡起一本书来看。 那厢慕云筝也不管他,把水撩的哗啦啦响,水花溅的到处都是,嘴里还哼着之前在歌坊中听来的一些艳词俗曲。 莫无欢第一次觉得失控,他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心来,脑海里时不时蹦出一些奇怪的画面,那撩人的水声,轻柔的低唱,更像是对他的折磨,好不容易慕云筝住了嘴,一开口的要求却更让他抓狂。 “无欢,能不能顺便借你的衣服穿一穿?刚才你把我卷进澡桶的时候,换洗的衣服给弄湿了。”慕云筝说的极端正当,更无半分尴尬羞涩。 莫无欢蓦然起身,向外走去,却又听她道:“你最好不要去打扰如烟,她今天也遭了很大的罪,想必此刻已经睡下了。”莫无欢的脚下一顿,果然停下了步子,倒不是怕打扰如烟,而是想到他若找如烟讨要慕云筝的衣服,岂不让如烟多想,不由回身去拿他还没来得及换洗的衣物,给慕云筝丢过去。 慕云筝很快便换好了衣服,只是这衣服太长,直拖着地,她用腰带一捆,倒也不至于碍脚,这才来到莫无欢面前,一张因为泡了水而越发红润的小脸,笑颜忽绽道:“呃……那个……还有个事,刚才忘记告诉你了,今晚我恐怕……要顺便借个宿!” ------题外话------ 依然重申,此文更名为《盛世欢嫁》,么么哒! 每日双更,每章都有2000+,求追文,不要再养文了哦,么么哒!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借宿 慕云筝觉得此刻莫无欢脸上的表情实在不算好看,可她却觉得欢喜异常,一刹那有种报复的快感,谁让莫无欢竟然不记得她,这绝对不可饶恕! “我这里的床很硬,只怕公主身子娇贵睡不惯,那就恕我不挽留了。”莫无欢甩袖转身,一副送客姿态,他背影决然,雪眸微冷,眼瞳好似一块纯黑的水晶,琉璃光彩中隐隐透出内心的不平静,像一湖碧水被无端吹皱。 慕云筝却似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一脸无所谓的道:“无欢,这你就太小看我了,我虽身为一国公主,可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我也曾在荒郊野外露宿,连张床板都没有,或草地上或树叉上一躺就是一宿,硬床板算什么!而且硬床板对腰好啊!”慕云筝一本正经说着,人已经径直走向了那张早些时候她刚刚嫌弃过的硬板床,巧笑着一屁股坐了上去,强忍着屁股传来的痛感,笑的十分违心。 莫无欢无语,冰雪眸色染一抹无奈,心里早起了另外一个念头:或许他该另寻个地方。正打算离开,却又听慕云筝道:“况且俗语有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这爱睡硬板床的王爷,便也只好做个睡硬板床的王妃,你说呢?” 莫无欢不由身子微顿,回头去看已经在自顾自整理床铺的慕云筝,她纤细窈窕的背影看上去隐隐有些熟悉,铺床的动作娴熟而迅速,哪里像是事事都要叫人伺候的公主,分明就是一个勤劳贤良的小妻子,心头之前那异样的感觉便更深了几许。 他脑海里蓦然想起慕云筝初看到他的绣袋和白梅种子的表情,除了惊讶,貌似还有欢喜和兴奋,他的绣袋从来没给其他人看过,可她当时的表情为何会带着留恋和回忆?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认识??为何他没有一点印象? 慕云筝见莫无欢神色迷离难辨,以为他还是不愿意让她住他的房间,不由往床上一躺,无赖道:“你若是有那方面难以启齿的病呢,也可打地铺,只是我刚才沐浴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一地的水,想来地上应该很湿,当然了,你若是换房睡,我也管不到,不过若是这种小事一不小心传到我父皇耳中,有什么后果我也不敢保证,嗯,我今天很困了,先睡了,你自便。”说的好似她才是这房间的主人,她把被子一拉,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莫无欢眸色深沉如水,怎么会听不出慕云筝的言外之意?地上被她弄湿,自然不能睡人,何况他自己的房间,为何要他打地铺,他又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的病!而他若离开,就是对千月国公主不满,千月老王若知道,必然对两国邦交不利,那他当初出面帮皇兄接下这亲事又有何意义? 思及此,他不由深吸一口气,站起的身子又回到书桌前坐下,眸色沉而又沉,握书的手指将泛黄的书页捏的极紧,他向来不会为这些事费神,可是自从遇见慕云筝,他发现自己的一切都不正常了,情绪变得特别容易波动,脑子里还总是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难道…… 慕云筝躲在被窝里偷偷瞧他清冷的侧影,线条流畅,肩宽有力,端坐的样子沉稳似山,隐忍而孤傲,一如十年前那般掘强中带几许拒绝冷漠,这是她记忆里的木头人。她七岁便将他的音容形貌镂刻心间,这一念就是十年,她曾以为,此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但是老天眷顾,这一场本为两国利益的和亲,却成就了她与木头人的再次相见,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不记得她,但是她相信他对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况且上天恩赐,她又岂可轻易辜负。 似是感觉到了慕云筝的窥视,莫无欢忽然转首,便望进一双清透如洗的明眸,眼神中有坚决、不屈,还有感恩,他第一次见到慕云筝这样的神色,不由便忘了避讳,四目相接,这一刻仿佛是前世今生…… 半晌,慕云筝忽然开口道:“无欢,你为什么会如此珍视那绣袋中的种子?那不过是一袋种子而已啊。”她语气飘渺,遥远的好似来自天际,少了往日的娇俏和刁蛮,带着一丝期许和渴盼。 莫无欢微怔,望过去的神色多了一抹疑惑,她竟然主动承认盗取了自己的种子,那样坦然,那样诚恳,以致听上去有种淡淡的哀伤,有那么一刻他想如实告知,告诉她这是他的本能,不知道为何,他只是觉得那种子很重要。 没有等到莫无欢的回答,慕云筝的眸色多了一抹水汽,她轻轻叹息一声,三分无奈,七分哀怨,语气也幽幽道:“你难道没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关于十年前?” 莫无欢英俊飞扬的眉,微动,脸色都有一霎的僵冷,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初,十年前,那场变故,如今想想都觉得心痛难当,那样深刻的记忆,他怎么会忘! 莫无欢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白皙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纸页捏的越发的紧,以至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都泛出青白之色。 不知是折腾了一夜真的累了,还是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太过失落,慕云筝竟不知何时睡着了,她只恍惚间感觉到素手温柔,似有人轻柔为她掖起被角,袖口淡雅白梅清爽的香味若隐若现,让她依稀想起年幼时那些在灵山折梅的欢快日子,那时的饭团还小,肉嘟嘟的像只小狗,天天跟在她后面,她采了白梅种子回宫,遇到那个浑身染血的少年……这样的日子依稀仿佛就在昨天,让她情不自禁的舒展了眉头,嘴角露出温柔浅笑。 这样纯挚简单的笑意,落在莫无欢眼中,仿佛冬日雪谷那忽然绽放的一朵白梅,又似雪谷升起的第一缕晨光。他被这样的笑意一瞬间击穿,心间似有坚冰崩然消融,他一向倔强紧抿的薄唇也不自觉添一抹弧度,像黑夜在一刹那曦光乍现。 这一夜,有人睡的香甜,却也有人守在窗前一夜无眠。 ------题外话------ 昨天二笙一直在外面忙碌,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宾馆,马不停蹄的码完了今早的一更,慌乱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错别字,如果有,请见谅,同时也欢迎捉虫,今天朋友婚礼,二笙被拉来帮忙,码字的时间实在不多,下午的更新会尽量准时奉上,同样,如果有些错别字神马的,望亲爱的们见谅哈!么么哒!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引蛇出洞求不养文 翌日清晨,慕云筝在如烟惊讶而紧张的呼唤下醒来,浑身舒畅,精神饱满,却唯独不见了莫无欢的踪影,顾不上如烟的唠叨,她四处查看一遍,确实没有莫无欢的身影,这才有些蔫的坐回床上,一脸哀怨的问:“如烟,本公主是不是很没有魅力?” 正聚精会神给慕云筝讲解四书五经、烈女传的如烟猛然一愣,下意识回道:“这是哪个眼瞎的人说的?公主,您是如烟见过的最美、最有魅力的人!” 慕云筝应和的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如烟,你说的很对,莫无欢就是眼瞎,不然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洗干净了等他吃,他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对,一定是他眼瞎!” 如烟接下来要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间,水杏一样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圆瞪着,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出一句:“公主……你……你说……什么?” 慕云筝撇嘴瞪她一眼,懒得理会大惊小怪的如烟,转移话题问道:“饭团怎么样了?” 如烟还沉浸在之前的震惊中无法回神,慕云筝敲了她额头一下,她才回神痴痴道:“饭团……饭团好多了,今天……早上已经能下地了。”短短的一句话,她说的好像木头。 慕云筝无奈的摇头,又问道:“可有去厨房查过?今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到过王府?” 如烟这时才完全回神,知道公主要查昨日之事的幕后黑手,忙道:“我今天特意早起去了厨房,趁着厨房的杂物还未被清倒,我查了一下,果然在泔水桶里发现了脱水的菊花瓣,目前为止王府还没出现什么可疑的人,不过安康王倒是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慕云筝一愣,昨夜莫无欢回来时,她就觉得他心事重重,如今这一大早又出去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据墨痕和墨风描述,无欢素日几乎不管朝中之事,既然连国事都无法让他费神,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般上心? 至于饭团食物中毒的事情,她倒不太担心,因为她相信,既然有人要对她身边的人动手,一次未成功必定还会有第二次,只要对方肯再动手脚,必然会露出马脚,而且经历了昨夜,一向低调的安康王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幕后操纵之人又哪里有不验收成果的道理。 所以她相信,很快,很快就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不过为了让对方更快的显露,她倒是不介意推波助澜一下。 “你去把饭团暂时藏匿起来,再把墨痕和墨风找来。”慕云筝明眸透出冷冽神色,唇畔是傲然笑意。 如烟不解,有什么事非要把饭团藏起来?而且有什么事她不能做,需要墨痕和墨风来做,不由问道:“公主,你打算做什么?” 慕云筝眼底寒意森然,冷声道:“来一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如烟还是不解,但是她相信公主的做法自有道理,便依言去找饭团和墨痕、墨风。 白脸的墨痕和黑脸的墨风出现在慕云筝面前时,完全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架势,他们素来与王妃没有什么交往,为何会突然召集他们两个过来,不由都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上座那抹自信傲然的娇俏丽影。 慕云筝清眸冷然的扫过墨痕和墨风,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浑身散发出王者的威势,仿佛往日那个娇俏绝美的公主,忽然化身为霸气十足的女王。 墨痕和墨风心头都情不自禁的生出一抹臣服感,这样的感觉除了对王爷,即便是对皇上,他们也未曾有过,两人下意识的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出些许不信。 “不知王妃找我二人前来有何吩咐?”墨痕率先恭敬开口问道。 “我要你们传播一则消息!”慕云筝的语气坚决而肯定。 墨痕与墨风再度对望一眼,又下意识问道:“敢问王妃,不知是何消息?” 慕云筝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明眸一抬,冷然道:“我要你们将饭团中毒身亡,本王妃及侍女如烟一病卧床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极乐城。” 墨痕与墨风再度不解的互相对望一眼,情不自禁的问道:“王妃是说,饭团中毒身亡?您和如烟姑娘一病卧床?属下可有听错?”语气中各种不确定,如果没记错,他们早上还看到饭团在后院散步,也是他们告诉如烟王妃在王爷卧房的消息,不但饭团没死,而且王妃和如烟也是好好的啊! “对!你们没有听错,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只要最多三日,这个消息会传到极乐城每个人甚至妇孺儿童的耳中,包括安康王府和皇宫!”慕云筝肯定的回道,语气没有一丝的犹疑。 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何要宣扬这样的谣言,但是两人心头竟然情不自禁的想要听从,想起王爷出门时的交代,两人忙恭敬道:“是,王妃,属下这就去办。”两人揣着满腹的疑惑退下。 慕云筝却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绸缪另外一件事情,有一件事,她必须先要弄清楚。 她从收藏的锦盒里拣出一张极薄极透的人皮面具,对着铜镜细细贴在脸上,将边沿极细微的痕迹巧妙处理掉,望着镜中完全陌生的面孔,她沉吟一声:“想当初这易容之术还是你亲自教授,今日倒要看一看,你是否认得出!” ------题外话------ 妞们,二更来啦!二笙总算赶在固定的发布时间将二更码出来了,求表扬,纯手机打出来的,此刻还在外面晃动,呜呜呜~ 希望不会有太多的错别字,么么哒!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无形的机关一更,求不养文 深夜,夜色如水,在这冬日转春的时节,天气极好,没有一丝风,连温度都让人觉得温润舒适,人们在这样的夜里安睡,做着或有关昨日或有关未来的甜美的梦。 街道上空旷寂静,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哪家汉子偶尔传出沉沉的鼾声,在寂静的巷道里时隐时现。蓦然,一道黑影自街角拐出,拐进西南方向的巷道。那身影纤细高挑,一身黑衣勾勒出玲珑曲线,竟是个女子,她脚步极端轻盈灵动,走动间几乎没发出任何的声音。高高束起的黑发,在她脑后轻轻摆动,像一块闪着幽黑色泽的丝缎,在黑夜中左右晃动出优美的弧度。 看她行进的方向,竟像是直奔安定王府。 听闻最近几日,安定王一直卧病在床,已经许久不曾去上朝,府上也是安安静静,不似往日的巨大排场,除了王府的邢大夫每日还偶尔进进出出,往日府里作威作福的人,如今几乎一概大门都不出。世人都说,是新来的安康王妃会巫术,对安定王府下了诅咒,这才让王府的人性情大变。不由都对这位新晋的安康王妃、千月国的和亲公主心存感激,敬若神明。 果然,没过多久,那俏丽灵动的身影就拐到了王府后花园的院墙外,她抬头四下打量一番,月色下,微光映出她如雪晶莹的脸。 细长的柳叶眉,眉尾飞挑,带一丝媚惑弧度,红唇妖若红樱,与雪白莹润的肌肤相映生辉,空灵澄澈的眸色微微透一抹慕云筝独有的灵动狡黠,这是一张陌生但妖美到摄人心魄的脸。 慕云筝傲然自信的抬眸,掩去眼底那抹惯有狡黠和灵动,以冷漠和淡然取代。 他曾说过,易容最难的地方在眼睛,眼是心的窗,如果眼神不变,即便面具做的再逼真,也会被看出破绽,唯有给眼睛也覆上面具,才是易容术的最高境界。 巷子静的出奇,就连安定王府也静的出奇,似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她身影轻盈一跃,便翻身进了安定王府的后花园。 花园里漆黑一片,除了前院隐隐有微光在幽幽的晃,什么也看不见。她脚下着地滑软,不似坚硬路面。她凝神静听一番,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这才从腰里掏出一只袖珍的火折子,对着墙壁轻轻一划,顿时有幽光一闪,火折子被划亮,她俯下身子,借着光亮一瞧,发现自己正落在一片花田里,花田似刚刚浇过水,湿黏异常。 慕云筝先是一愣,随即了然,难怪偌大的后花园却不安置任何守卫,因为这片叫不上名字的花田,就是最好的守卫。侵入者翻墙而入,必然落入花田,花田湿黏一片,侵入者必粘上湿泥,踩在任何地方都会留下痕迹。 若是侵入者对此不了解,再加之深夜冒犯没有注意,必然会留下痕迹,安定王府就能寻着蛛丝马迹找到真凶,甚至揪出幕后黑手。 还好,慕云筝自小跟着老不死玩心眼,心思细腻的程度已非常人能比。 可是慕云筝仍然对这无形机关的设计者,生出一丝钦佩,能有这样的巧思,必定也是个心思灵秀的妙人,不知为何,她脑海里首先映出的是邢故知那张秀气如白面书生的脸。 据墨痕和墨风的打探,邢大夫是三年前来的安定王府,当时安定王莫惊空刚刚平息一场内乱,却不幸身中毒箭,恰巧路遇四处游历的邢故知,得其相救,将他带回安定王府,引为入幕之宾。 这邢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为人谦和有礼,深得安定王赏识,只是他却是个喜静的,既不喜欢为官,也不喜欢热闹,莫惊空为了留住他,便在这后花园独辟一处厢房给他居住,而且除了莫惊空自己,不许任何人随便打扰,所以这后花园俨然成了邢故知的个人属地,可见安定王对其重视程度。 慕云筝举高火折子,发现距离花田边的鹅卵石小路还有一段距离,她若是这般走过去,必然会沾上更多的湿泥,留下更多痕迹。 她明眸一转,略作沉思,忽然身形奋力向前一跃,并在落地之前双脚用力向上一甩,将两只粘了泥的小靴子甩至半空,只着了一双白袜落地,再反手一抓,将两只靴子牢牢抓在手中,虽然脚下传来一丝凉意,路上却未留下任何泥痕。 慕云筝嘴角得意的勾起,为自己的聪明而洋洋得意,借着月光和手中的火折子,她隐约瞧见前方有粼粼波光,月辉在水面洒成一片碎银。 慕云筝心头窃喜,赤脚快速往前移动几步,来到这静夜优美的人工湖畔,弯身将手中的靴子往湖水中荡去。只要用湖水将鞋底的湿泥洗净,再在草坪上抹干,自然就不会留下痕迹了。 湖水应该很清澈,却因为夜色显得无比幽深,浓浓的湖水像青色的染浆看不到底,在月色下泛着斑驳的光,隐隐生出隐秘幽邃的恐惧感,仿佛这一湖黑水里,会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怪物。 不过慕云筝却为这一湖水的存在感到兴奋,因为这水实在能帮她很大的忙。 为了尽量不弄出大的动静,她刻意减小了动作的幅度,清浅的水波柔柔晃动,几乎没发出声音,将两只鞋子鞋底一一清理干净,虽然费了些时间,但是她觉得,有些时间的花费是绝对有必要的。 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克制湖水的波动,以及清理湿泥,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幽邃的黑水下,似乎有什么随着她晃动的靴子一起摇摆,只是不经意间被夜色悄悄迷惑,无法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自然,慕云筝也不会发现,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一双皂靴,洁白如雪。 ------题外话------ 二笙打滚求收藏和点击啊!赐二更破千吧(此处画面请脑补,二笙无比虔诚,双手合十,磕出一脑瓜子血!)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故人相认 那雪白皂靴在慕云筝身后一丈距离站定,既没有继续前进也没有转身后退的意思。白靴上是雪白的衣袂,柔滑的锦缎流畅顺下,勾勒出一个颀长玉立的身影。月光下,他双手背在身后,是一个默然注视的姿势,背后一头墨发如洗,比之身上的雪缎还要更亮三分。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云筝猛然转身,便瞧见白衣胜雪的邢故知,飘逸出尘的身姿好似云中仙人,望向她的目光没有愤怒,没有疑惑,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只有清浅如水的眸光和淡雅如兰的温柔,像碧波春水里,日光轻柔。 这样的眸光她再熟悉不过,那是顾行知的眼色,清丽温润,干净淡然。这眸色总让她情不自禁的内心感到平静,因而连一开始发现身后有人的那一刹狠戾都蓦然消失无踪。 她缓缓起身回转,用那张陌生的脸和陌生的目光看他,想从他那双碧水清眸里看出哪怕一丝的慌乱或者躲闪,但是没有,她只看到一双干净双目,似一汪包容一切的水,见她看来,不躲不闪,唇畔有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隐隐含几许无奈。 “公主,天气寒冷,请快些穿上鞋子吧,脚是人的穴位之宗,若寒气从脚入体,对身子不好。”邢故知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家常,听不出一丝慌乱。 慕云筝却豁然一惊,他果然一眼就识穿了自己的易容术,那他一定是顾行知无疑,不由急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顾行知,果真是你吗?” 邢故知俊眉不自觉的扬了扬,清水眸色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半晌,他唇边也漾开浅浅的略带苦涩的笑,语气依旧轻柔:“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无论我是不是顾行知,你终究是邀月公主,终究是安康王莫无欢的王妃,所以至于我,一个被千月通缉只能靠隐姓埋名来度日的要犯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这话虽似是而非,却几乎等于已经承认了他就是顾行知,慕云筝眼底蓦然爆发出一阵欢喜,那种刻意拿捏的清冷眸光便瞬间消失,只剩那独属于慕云筝的欢喜神色,干净、纯粹、自然,为这最动人的欢愉,就连顾行知微涩的唇角也不由添了几许暖意。 “重要,当然重要!你永远是我的朋友、老师,你跟我的兄长们一样,对我来说,你十足重要,举足轻重!”慕云筝欢喜而肯定的道。 顾行知因为她的激动而微微扬了扬眸,却又因为那一句“与兄长一样”而黯然的垂了下去,心中不由苦涩万分,他大概太过异想天开,即便云筝离开了千月,她也依然是千月国的公主,身上的使命禁锢着她,况且……他从来没有一刻在她心上。 良久,他终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心中万千情绪牢牢圈禁,深深掩埋。此生若注定他只能做她的兄长,那就让他用兄长的方式护她一世安然吧! 为了躲避千月国的通缉,三年前他借机打入安定王府,在无虞隐姓埋名三年,对无虞的情况多少也知道一些。无虞国看似是千月盟友,国内却暗流涌动,除了无虞皇帝莫惊鸿与安康王莫无欢是真正想要促进两国联盟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心思,就拿安定王来说,他手握重兵,早就想图谋大事,只因忌惮先帝留下的凰焰和莫无欢手下的千机,这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几日前他遭遇奇耻大辱,神经被彻底刺激,这几日已经在秘密谋划了。 他最初只是想找个藏身之地,如今不如就做云筝的一把利剑吧! “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那个千月国的顾行知已经在三年前死在了阡陌崖,我是安定王府的幕僚医师邢故知,仅此而已!”他眸色转冷,掩去种种难言的情绪,强迫自己狠下心。 “顾行知!你何为不认我?”慕云筝不解,忍不住带些愠怒的质问。 “因为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不想卷进千月和无虞的是是非非。”顾行知语气决绝,微带厌倦。 慕云筝心头一痛,冲口而出的话忽然被哽在了咽喉,在经历了三年前那样的事故之后,侥幸存活,谁还会想再卷入是非争斗?她不能要求,也没有资格要求。想到这里,慕云筝欢喜的眸色瞬间便黯了下去,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他一生安然,再不必让这世事凡俗扰他恬淡温柔,即便,从此与他再见路人。 顾行知望见她眼底微微失落的眸色,心头钝痛,衣袖下的手握紧松开,松开再握紧,却终究没有伸出,忍住了轻抚她额间乱发的冲动,因为他了解云筝,若是知道他的目的之后,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允许他以身犯险。既如此,那便不让她知道。 慕云筝再抬首的时候,眼底的失落已经散尽,被满满的祝福取代,轻声道:“顾行知,你一定要幸福安好,只要知道你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平凡生活着,那对我也是莫大的欢喜和幸福。”她轻柔望他的眼色,还一如三年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纯澈而欢喜。 顾行知怔愣良久,半晌才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的道一个简单的“好”字。慕云筝却因这一个简单的“好”字,神色越发欢喜。 她弯腰穿起短靴,忽然抬头问道:“顾行知,你怎么知道是我?难道是我的易容不够好?明明我还刻意转换了眼神的?” 顾行知望着她灵动狡黠的眸色,一如小时候。 “顾行知,为什么我的面具总有破绽?” “顾行知,为什么你的易容能这么好?” “顾行知,为什么我不能做的像你那样好?” “……” 往日情景历历在目,他的小云筝却已经不再是当年天真懵懂的孩童。 “不好了!不好了!城北兵器城走水了……”慕云筝还未听到顾行知的回答,却忽听寂静的极乐城,忽然之间炸开了锅,人言杂乱吵嚷,脚步踢踏凌乱,她下意识往城北方向望去,只见天际隐隐有火光弥漫。 ------题外话------ 明日7:50会有一个有奖问答哦,喜欢猜剧情的美妞别忘了参与活动哈,活动时间从明日早上7:50到下午15:30,无论是答对还是答错,都会有参与奖的哦,么么哒!嗯……二笙拖着下巴沉思片刻,若是明日收藏破千,奖励便发高一点好啦!另外,有才的美妞可以来长评啊!二笙也会奖励哦,奖励金额嘛,也是大大滴哟!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再遇紫衣人 “公主,你快走,安定王府的人很快就会被惊醒,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顾行知突然急切的催促道,眉宇间露出一抹忧色。 慕云筝心神一沉,知道她真的不能再留了,不是怕安定王府的人发现她,而是怕她的出现被人知晓,怕是会扰乱顾行知渴望的安定生活。思及此,她深深望一眼顾行知,郑重道出“保重”二字,一翻身消失在院墙之外。 顾行知上前一步,在慕云筝刚才站过的地方站定,忍不住闭目感受,仿佛这里还有她身上那淡如白梅的馨香。 忽然“哗啦”一声水响,浓黑的水面忽然跃出一条青黑色的大鱼,它跳的那样卖力,在水面上拍打出“啪”、“啪”、“啪”的巨响,蓦然拉回了顾行知的心神,他琉璃眼色柔和的望一眼水中的大鱼,缓缓蹲下了颀长的身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锦囊,他从锦囊里捏出一些米色的鱼粮,轻轻洒在水面上,那青黑色的大鱼,立刻就翻身落下,去抢食水面的鱼食,尾巴也欢快的拍打着水面,月光下,隐约可见一条青黑色的绳线随着水波一晃一晃,如果你贴在池壁凝神细听,隐约还有铃铛的轻快之音。 顾行知看着那青黑色的大鱼在水面吃得欢快,语气轻柔的开口,似是对着湖中的大鱼,又似是自言自语:“训了你这么长的时间,还不曾真正发挥过作用,没想到你完成的第一次任务,就是她,我想,终究我是欢喜的。” 大鱼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急切的吃着鱼粮,顾行知的眸色轻垂,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密实的扇影,掩去他眼底种种不为人知的情愫。 世人说,鱼的记忆只有一瞬,所以它才会只因一顿饱食便可这般欢喜,不为世事烦忧,可顾行知知道,他宁愿做人,因为他可以珍藏那些美好而闪光的记忆,镌刻终生。 云筝,你问我为何能一眼认出是你,因为我是如此珍视你,以致将你的一切铭记心间,对你的了解胜过对我自己,无论你如何变化,只要是你,我就能认出,或许有一日,你有了这样值得珍视的人,便会明白,易容的真正化境,从来是识别,唯有先识得,才能最好伪装。 月色笼雪白身影,他背手望月的姿态,飘逸优美,却终究多几分淡淡哀伤…。. 慕云筝出了安定王府,并未回安康王府,而是径直往城北的兵器城而去。 兵器城,顾名思义,就是极乐城最大的武器生产经销的场所,是无虞官方的武器敕造单位,可以说,无虞将士手中所持的武器,百分之九十九都来自兵器城,如今失火,可以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兵器城金属器械居多,基本没有着火的可能性,如今却大火漫天,只怕这火,必定有些蹊跷! 她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起来,连绵一片,很多附近的百姓慌忙逃窜,街道上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救火的京卫军也匆匆往这边赶来,她大致瞧了一眼,已经确定这次事故注定损失惨重,正想上前随便抓个人问问大火的起因,却忽见兵器城最北端有人纵马绝尘而去,似乎是奔着城外。 慕云筝心中一惊,难道是纵火的人?她不由抬头向北边的城门方向望去,只见为首的那匹骏马之上,一抹淡紫披风在夜色中飞扬,似一丛花团锦簇、妖娆魅惑的迷迭香,她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丝影像,难道是……昨日夜里见过的紫衣人? 昨天夜里见到他的时候,慕云筝已经发觉他非常人了,但是因为担心饭团和如烟,她没能好好跟他过过手,今日机会难得,不如去瞧一瞧,这火若真是紫衣人所放,只怕居心叵测! 思及此,她四处一张望,发现前来救火的京卫军前面领队的几个人是骑马而来,不由身形向着那个方向一跃,手中也迅速抛出一枚碎银子,正中马上一人肩头,那人正目色担忧的望着泱泱大火,被慕云筝一击不妨,顿时摔下马去,与此同时,慕云筝再脚下轻点,人已经跃上了马匹,双腿用力一夹,火龙鞭用力一甩马屁股,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向北门驰骋而去。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京卫军的人都下意识的望着马上绝尘而去的俏丽背影,愣在了当场,谁也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变,竟一时都忘记了要追,等回过神来,那俏丽黑影已经驰出许远,只剩一条漆黑的马尾在夜色中甩出美妙的弧度。 那被摔下马去的京卫军,木然的望望消失的人影,再看看眼前的大火,怒拍大腿,却也只能自认倒霉,眼下火情危及,他决不能擅自离开,况且要追,怕也是追不上了。 慕云筝抢了马,马不停蹄,奋起直追,却眼见紫衣人的马队马上就要到达北门,抬头又见北城门大开,心下一沉,忙将手中火龙鞭连甩,更加快速的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在纳闷,城门入夜就会关闭,没有得到相关的出城许可或者证明,城门根本不会打开,可是为何如今城门却为这紫衣人大开?她总觉得事有蹊跷,便一路追随,趁着城门来不及关起,也迅速纵马出了城。 紫衣人出了城门几百米后,却忽然勒住了缰绳,回转马身,见满城火光从渐渐关起的城门缝隙中消失,最后只剩隐约一线,嘴角那妖娆的红唇才邪邪勾起,魅惑的眼底尽是狠戾和得意。 他身后的黑衣人们那向来严肃的脸孔,此刻也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慕云筝听见紫衣人近前的一个黑衣人问道:“少主,这一场大火,只怕对无虞来说损失惨重,来日咱们攻……” 慕云筝正垂着脑袋倾听,听到关键处却忽然停了,不由下意识的抬头向前看去,却蓦然对上一双妖媚异常的眸子,浅栗色的瞳仁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此刻正微微带一丝疑惑的望着慕云筝。 慕云筝心头一惊:被发现了!?好厉害的眼光! ------题外话------ 今日的有奖问答来了,问题很简单,妞们要积极抢答哈! 问:这一次,慕云筝与紫衣人有没有发生打斗? 这个问题,依然很简单哈,爱破案爱侦察的妞们,开动你们的脑筋吧!第一个答对的人奖励44币币,其他参与的美妞,每人获得参与奖哦!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交手【二更,求不养文】 慕云筝今夜穿了一身黑衣,又在夜里,与紫衣人的黑衣队混在一起,基本上看不出来,可是紫衣人竟然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同,怎能让她不对这人的敏感刮目相看! 黑衣人们也纷纷顺着紫衣人的目光回首看去,望见突然多出来的慕云筝,都是一惊,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慕云筝顿时有些头大,她只是想看看这紫衣人究竟是什么人?深夜出城要去哪里?没想到这么轻易便被识破了,不由捏了捏袖中的各类药散,如果迫不得已真的躲不开这一场战斗,她一人岂是对方十几人的对手?恐怕只能靠着她最近根据万毒谱新研制出的这些毒药,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混进爷的队伍,跟踪爷!”紫衣人魅惑中略带慵懒的嗓音蓦然在寂寂夜空中响起,望着慕云筝的眸色透出危险的信息。 慕云筝嘿嘿一笑,眼底不见一丝被抓现行的慌乱或者惧怕,纯澈如洗的眸子带着几许黠味的望向紫衣人,无辜道:“几位大哥想必是多虑了,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岂敢跟踪你们?不过混进你们的队伍,我倒是必须得承认,可这不过是我为了出城没办法得事情,如今多亏向几位借道,这才能顺利出城,在这里先谢过了!” 她说的很是诚恳,眼底却没有丝毫谢意,唇边倒是多了一抹无赖。 紫衣人望着她,眼底微微露一抹疑惑,这双眸子怎么好似在哪见过?只是这脸实在陌生,没有一丝印象,他不由眸色一沉,冷笑懒懒问道:“你也要出城?” 慕云筝直直的对上他那双透出危险信号的迷离眸色,一本正经道:“是啊!” 只这一瞬,紫衣人蓦然想起了这眼神,不就是昨日那个从自己手里抢人、女扮男装的小子吗!真是巧了!短短的两天内,竟然遇上了两次。他不由笑了,红唇在夜色中勾出妖娆弧度,淡淡道:“竟然是你!原来是你!只是不知道你此刻这张脸是真还是假?”他语气忽然收了冷冽,带出几许兴趣。 咦?慕云筝微微讶异的挑了挑眉,被认出来了?难道她许久不用易容术,竟退化至此?心里虽疑惑,慕云筝却依旧直望着他魅惑如妖的眼眸,暗自猜测,或许他只是试探,她先不必急着承认,想到这里,她嘴角亦勾起似是而非的笑,一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样子。 紫衣人不由双脚微微用力,要驱马靠近慕云筝,他手下的黑衣人都下意识阻拦道:“少主,不可,小心这女子有诈!” “就是,你最好别过来,说不定我有什么花招呢!”慕云筝忙巧笑着应和,唇边挂一抹无邪的笑。 紫衣人微一摆手,阻止了手下人的劝阻,一边驱马靠近慕云筝,一边吩咐道:“你们先去大部,我一会就来。”他语气冷硬坚决,不容人有一丝质疑,他手下的黑衣人个个都露出不赞同的面色,却没有一人敢出声置疑紫衣人的决定,面面相觑一番,终于都沉默着驾马离去。 慕云筝绕过紫衣人,远远望着烟尘乍起,十几匹快马转瞬不见,心头暗骂,好个狡猾的紫衣人,为了不让她发现他们的落脚处和身份,竟然不惜亲自出面留下她。 紫衣人看上去莫测高深、深不可测,她既然已经无法追踪他们的踪迹,最好也不要跟他多做纠缠,她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抹妖邪的气息,这样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谢这位公子爷借道之恩,小女子还有事,那就先告退一步!”说着慕云筝用力一夹马肚子,想要迅速跃过他身边,胯下骏马的四个蹄子刚刚撩开,她身子亦随着骏马向前冲去,只是忽然间,她感觉到腰间一紧,身后一股大力一扯,她整个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被向后扯去,慌乱之间,她回首一看,只见紫衣人手持马鞭,鞭尾缠住她的腰身,紫衣人一派泰然自信之势,甩着鞭子将她向后拉去。 几乎是一瞬间,慕云筝腾空的身子下意识的一弯,手迅速从靴子上拔出一把极短极锋利的飞刀,对着腰间的马鞭用力一划,顿时鞭尾被截断,慕云筝一个灵活的翻身,漂亮优雅的落地,退出一丈距离,傲然望着紫衣人! 紫衣人似微微诧异,眼角眉梢的趣味更浓,不由身子一跃,跳下了马,手中残鞭呼啸有力,直奔慕云筝的面门。慕云筝一惊,却不再退让,腰身突然向后仰倒,手却轻轻一抓,将残鞭顿时抓在了手里,借着紫衣人的拉力,她顺势起身,另一只手也向前一抓,两手用力一扯,将鞭子死死抓在手里,两人各持一端,互不相让,眸色对视,皆从彼此眼里看出不服! 紫衣人魅惑一笑,毫不示弱,脚下大步流星,人瞬间已至慕云筝面前,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抓她的脸,慕云筝忙用力扯住马鞭,借势左右闪躲。只是紫衣人的速度极快,她几乎应接不暇,忙着闪躲他抓过来的手,便忽略了他的另一只手。忽然,慕云筝觉得那头的鞭子一松,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一直大手趁势揽上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刮着她耳后擦过。 慕云筝只觉得脸上一疼,那张被她仔细处理过的人皮面具便瞬间被紫衣人扯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两人都情不自禁的微微一愣,慕云筝是为紫衣人速度之快,心思之敏,而紫衣人却是为慕云筝赫然显露的倾绝容颜。 雪肤红唇,黛眉明眸,眼色璀璨若琉璃,笑意清浅似明月,高高束起的黑发,越发衬得她神采奕奕,傲然翩跹,她身姿挺拔,每一寸曲线都折射出她傲骨铮铮,仅一个俏然玉立的身形,便华彩夺目到让人不敢直视。 紫衣人迷离双眸因此而微微眯起,眼底竟有一抹痴迷沉醉之色。 “啪!”就在紫衣人下神之际,慕云筝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狠狠甩上他妖媚白皙的侧脸,身子一旋,便趁机脱离了紫衣人的控制。 紫衣人吃痛,蓦然回神,拇指轻抿嘴角的鲜血,眼底爆出几许狂野,慕云筝甚至从他眼底读出了疯狂的掠夺和占有欲。她心头一惊,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捏了捏手中的药包,只等他扑上来便丢出去,这时却忽听“吱溜——”一声长而尖锐的厉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开,十分明显。 ------题外话------ 早上的答案:有 所有参与回答的美妞奖励都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二笙再次打滚卖萌求收、求点、求支持!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他说,我在 紫衣人和慕云筝都情不自禁的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见前面高高的夜空中忽然绽开一朵绚烂烟花,在夜空中拼成一个巨大的“天”字。慕云筝疑惑的微眯起双眸,再回首却见紫衣人一向闲散的眉宇,蓦然拧起,似乎这夜空突现的烟花是什么凶禽猛兽一般。 趁着紫衣人望着那烟花沉思,慕云筝毫不犹豫的向前一跃,翻身上马,狂甩手中残鞭,拼命向前驰去。狂奔的马蹄声拉回了紫衣人的思绪,他忽然在夜色中轻冷一笑,亦翻身上马,双腿一夹,一刻不停的追了上去。 慕云筝向前一阵狂奔,远远地瞧见之前被紫衣人吩咐先回大部的黑衣人手下,此刻全都严阵以待的停在前方百丈左右的距离,刚才那烟花应该就是他们所放。难道是什么求援信号?慕云筝下意识的想。 身后紫衣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虽然明知前面也有他的人,但是慕云筝就是觉得紫衣人比那十几个黑衣人还要危险,所以她依旧狂甩马鞭,马不停蹄的冲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慕云筝才蓦然发现,难怪黑衣人们会停在那里不再往前,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就在黑衣人对面,另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慕云筝下意识的正了正身子,想要看看对方是些什么人,却在看到一抹黛色身影之后,忽然一怔,手下挥鞭的动作蓦然一慢。 几乎在一瞬间,慕云筝立刻觉得身后一阵馥郁檀香,胯下骏马身子一颤,一只有力的手臂用力揽上她的腰身,一抹温热妖魅的气息在她脸侧拂过,同时紫衣人那熟悉的邪笑在耳边响起:“呵!丫头,你跑的蛮快嘛!” 这冷艳的气息和戏谑的笑语,让她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感觉到一股恶寒,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头也不回的将手中飞刀狠狠向后刺去。 这一刀气势凌厉,饶是紫衣人也不敢不妨,但是他却似不愿轻易放过慕云筝,松开她腰身的手臂,灵活一抬,轻巧搭上她的双肩,身子借势向上一跃,轻松躲开了慕云筝的飞刀,慕云筝一刀刺空,身子立刻向后平躺在马背上,想要甩开压住她双肩的紫衣人。 那紫衣人却似早就料到她的想法一般,身子在上空轻轻一转,便坐在了马前,与慕云筝形成一个对坐的姿势,慕云筝刚刚直起身子,便立刻捕捉到他邪异的眼色和魅惑的谑笑。 慕云筝心头微恼,这个紫衣人明明是个高手,可是他却并不全力以赴,反而如猫捉老鼠一般戏弄她,不由心里也起了杀意。 周边的黑衣人见自己的主子跟了上来,并与慕云筝缠斗在一起,便下意识往前想助其一臂之力,只是还不等他们靠近,那边拦堵的十几骑也霎时而动,他们的速度竟然比紫衣人的黑衣手下更快,动作也更加有气势,一时之间,刚刚还寂静对峙的两方,此刻彻底混战在了一起,月光之下,刀光剑影,一片斑驳,偶尔有鲜艳血色,映出一双双不敢置信、骤然瞪大的眼睛。 眼见自己的手下不是对方的敌手,紫衣人已经敛了玩笑之色,琥珀一般的迷离眼色中,透出狠厉冷冽的眸光,只是慕云筝发现,他这眸光竟是看着前方,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她不由下意识向前看去。 只见漆黑夜色下,月光清辉萦绕山体林道,一片混乱激斗之外,一抹遗世独立的黛色长影,淡然远立,负手凝望,眸色孤傲而清冷,仿佛是上界之神悲悯俯视着茫茫众生,直到迎上紫衣人挑衅冷然的目光,望见在紫衣人手下艰难应对的慕云筝,那眸光才似多了一抹人间烟火,蓦然热烈起来。 “无欢!”慕云筝下意识的轻唤,看到是莫无欢的那一刻,她忽然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连应对紫衣人也似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紫衣人却在听到那声“无欢”的时候,身子蓦然一滞,一双飞扬的斜眉下意识皱起,甚至连与慕云筝纠缠也忘了,被慕云筝一刀划破了紫色的披风都没察觉,只是微微诧异的用他那双栗色眼眸盯住不远处的莫无欢。 一瞬间,慕云筝只觉四周温度骤降,好似忽然春日返冬。她眼瞅着紫衣人此刻关注的焦点都在莫无欢身上,忙抽身撤离,迅速往莫无欢的方向撤去。 “无欢,你怎么在这里?”慕云筝眼底几分欢喜几分诧异,手下意识的去拉莫无欢的衣袖。 莫无欢侧首看她,寒雪一般的清冷眸色隐隐现一抹安心,竟然没有甩开慕云筝拉扯住他衣袖的手,只淡然的问:“你可无事?” 慕云筝一愣,纯澈空灵的眼底写满惊异,木头人这是在关心她吗?自她来到无虞,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莫无欢的关怀,虽然语气冷淡,但是这是他对她情绪最明显的一次,因此一时竟无法言语,眼前忽觉有些迷蒙,似有什么湿了眼,半晌她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她从来不是爱哭的人,被老不死坑了那么多回,多少次几近绝境,她也不曾落过泪,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眼眶濡湿,不是因为莫无欢的关心,而是因为她看到,在他眼底她再不是无关路人,不管他是否记起从前,现在她用最真实的自己再次慢慢靠近了他,让他对她生出哪怕仅有的一丝不同,对她来说也觉得欣慰,她就是要让木头人再次爱上她,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欣喜的泪,无声滑落,映她澄澈眼眸,衬她无瑕肌肤,莫无欢望进她眼底,看见她满目赤诚,蓦然觉得有些混沌,这双眼除了近在咫尺,好似也远在他记忆深处,他的手更是情不自禁的抬起,轻柔拭去她颊边清泪,下意识安慰道:“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却叫慕云筝忽然破涕为笑,“我在”这两字,对她来说,包含了太多,想到莫无欢的性子,她又觉的好笑,对于木头人而言,这大概已经是最明目张胆的告白了吧! 而不远处的对面,一直默默注视着莫无欢和慕云筝两人的紫衣人,此刻紧抿的红唇终于勾起,扯开一抹迤逦妖娆的弧度,他看了一眼被慕云筝划破的淡紫色披风,迷离眸色忽然迸发出一种嗜血的兴奋,脚下忽然发力,整个人如一道紫色的闪电,纵马向两人驰来。 ------题外话------ 为了让这两只货擦出爱的火花,二笙也是挺拼的了,求支持啊!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见面礼 紫衣人速度极快,几乎顷刻之间已经来到二人面前,纵身一跃,伸手如爪,凌厉无比的抓了过来。 慕云筝还沉浸在莫无欢的态度转变中,整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只觉得腰上一紧,鼻尖蓦然一痛,顿时撞进莫无欢清冷的怀抱,他身上的味道清爽,带着淡淡的冷香,好像山巅盛开的洁白雪莲。 莫无欢只是一个飘逸灵动的旋身,便揽着慕云筝躲开了紫衣人这来势汹汹的一抓,紫衣人一击不成并未急功近利追身上前,而是也微微后退几步站定,迷离眸色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莫无欢松开慕云筝,轻声道:“保护自己。”随即上前一步,亦冷冷望着紫衣人,淡然眼色越发清冷。 看见莫无欢上前一步将慕云筝护在身后的动作,紫衣人眼底微微诧异:眼前的莫无欢与传言中的安康王,似乎不太一样…。. “笃笃笃……”身后忽然传来凌乱马踏声,紫衣人下意识偏头望去,只见身后几十丈外,他只剩三人的黑羽骑正狼狈向这边逃窜,身后紧追不舍的是莫无欢的人,他心头蓦然一惊,没想到莫无欢的人这般厉害,连黑羽骑都不是对手,难怪当初那老东西会败在他手下! “少主,请让属下等护您突围!”那三名黑羽骑来到紫衣人身边,语气急切道。 紫衣人瞧一眼他们狼狈的身影,飞扬的眉拢的更深,心头生出一丝懊恼,今日他还是轻敌了,未曾想到莫无欢会在此拦截,他只是纳闷,莫无欢是如何知道他的计划的?但是他的时间不多,后面追兵顷刻即至,眼前莫无欢也不容小觑,若是盲目托大,只怕连性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思绪在脑海里飞快流转,几乎是一瞬间,紫衣人已经做出了最有利的决定。 他蓦然抓起一个重伤的黑羽骑侍卫,狠狠向莫无欢抛去,自己则立刻翻身上马,用力驱驰,从林中荒道逃窜,马蹄溅起林间滚滚扬尘,紫影瞬间奔出许远。 莫无欢忽然虚空一抓,顿时身边一根枯枝落入他手中,在那被抛出的黑羽骑侍卫身子压来之前,枯枝如一支利箭出手,只听“哧”的一声响,那黑羽骑压来的身体忽然在空中一顿,胸口瞬间被枯枝贯穿,淋漓的鲜血喷了另外两名黑羽骑一脸一身。 那两人下意识的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他们也都是跟随主子出生入死多回的铁血将士,何曾畏惧过死亡,可是同伴以这样的方式瞬间惨死,没有任何一丝的抵抗之力,而眼前这个相貌不逊于主子的青衣男子,眉宇之间那如俯视蝼蚁一般的气势,让他们情不自禁的感到威势和压迫,有一种想要臣服的错觉。 这两人只这一愣神的瞬间,慕云筝已经翻身上马,朝着紫衣人追了上去,莫无欢一向舒展的眉头不由一皱,下意识唤道:“云筝!”只是不等他来得及阻止,那两个黑羽骑已经回神,悍不惧死欺身袭来,莫无欢衣袖一甩,一股强势的劲风,顿时将两人甩出,他毫不犹豫,亦翻身上马,纵马朝着慕云筝追去。 那两名黑羽骑被莫无欢的劲风甩出,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落去,有人忙伸出长枪一刺,顿时像串肉串一般将两人刺了个对穿。 慕云筝抄着近路一路狂奔,直到蹿出了那片荒林,才隐约看到紫衣人一袭飞扬的衣角,她蓦然勒紧马缰驻足,绝美的脸上忽然浮上一抹狡黠之色,红唇微启:“跑的这么快,本公主还没献上见面礼呢!今夜非要让你尝尝这蚀骨散的销魂滋味不可!”说着她从腰里摸出一支袖箭,对着紫衣人的方向用力射了出去。 莫无欢追来时,正瞧见一支闪着蓝光的利箭呼啸着向紫衣人电射而去,片刻后,紫衣人远去的身影似乎忽然一滞,消失在滚滚烟尘中。他驻足望着身前俏丽傲然的身影,眼底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 似是感知到莫无欢的到来,慕云筝在马上回首,对他露出一个粲然欢笑,眼中满满尽是得意。深夜似忽然起了一丝风,吹散她高束的墨发和漆黑的衣袂,淡淡月光笼她飒爽英姿,一瞬间,莫无欢只觉天地间唯这一道倩影,书写沧海浮华。 这一夜的故事,被兵器城大火的喧嚣掩盖,并没有引起世人的关注,除了莫无欢的几个千机军侍卫,和那最终不知所踪的紫衣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是安康王府上下都忽然发现,最近一段时日,行踪飘忽不定的王爷似乎总与王妃呆在一处,听说是因为王妃病了,一直卧床,王爷为了两国友好,不得已才衣不解带的照顾这位突然发病的邀月公主。 时光似水流逝,一晃半月已过,万物开始复苏,江水复流,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来到。这一日,皇上突然传旨,召安康王入宫商讨要是。 “公主,咱们还要在这屋子里藏多久?再这么下去,如烟都要捂的长毛了,您看,这春光如此明媚,我们却躲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不是浪费上天的美意嘛!再说每天呆在房间里,真是太无聊了!”如烟有些不满的抱怨,自从公主让墨痕和墨风传出公主与她卧病在床、饭团中毒而亡的消息之后,她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了,眼瞅着外面天气晴好却出不去,不由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慕云筝狠狠瞪她一眼,不以为然道:“你就是太闲,我怎么不觉得无聊!”她一边说,手里还一边忙活着穿针走线,隐约看出是在缝制一件男式的袍子。 如烟觑着眼瞧慕云筝手下的袍子,两条秀眉简直都要打结了,因为她实在很难想象,孤傲高冷的王爷,穿着这么一件针脚豪放、线头凌乱、剪裁奇葩的袍子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只是想想,她就忍不住想笑,不禁善意的提醒道:“公主,你确定……王爷…。会愿意穿着这么一件袍子出去?” 慕云筝明眸一瞪,不赞同道:“为什么不会!无欢他肯定更看重我的心意……” 她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觉得殿门外有什么一闪而入,下意识抬头向外看去—— ------题外话------ 春天来了,或许是个好季节,但是文中又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故事捏~ 美妞们,天气多变,注意别感冒了哈,二笙这几天有些小咳嗽,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tot)/~ 正文 第四十章 鱼儿上钩 眼前白光一晃,还不等慕云筝看清楚,便突然被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东西扑了满怀,顿时一股浓浓的烧鸡的油腻味道窜入她的鼻端,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她想都没想,攥起粉拳,无比凶狠的往那东西肚子上重重一击,嘴里咒骂道:“饭团,你个吃货,给我滚远一点!” “嘭”的一声响,饭团巨大的身子顿时砸入正要举步迈进殿内的墨风怀里,事出突然,墨风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向后倒去,他身后的墨痕忙上前一步,撑住了墨风要倒的身子,墨风这才站稳。 “饭团,怎么回事?”墨风小心翼翼的放下饭团,一脸担忧的问,连墨痕也摸着它奇长柔滑的银色毛发,一脸的担忧。 “呸!你们要是再这么护着它,本王妃早晚要把它宰了吃肉!”慕云筝一边吐出刚才被饭团扑了一嘴的毛,一便恶狠狠的怒骂。 自从让墨痕他们传出饭团中毒身亡的消息之后,慕云筝本来一直让如烟看管饭团,可是饭团仗着如烟功夫差,总是戏弄她,无奈之下,她才将饭团交给墨痕和墨风看着,可是没想到饭团竟然把两个人哄得言听计从,不但给它弄各种好吃的,还带着它到一些隐秘的山林抓野味,竟然足足将它养胖、养大了一圈。 墨痕晶亮的眸子一转,已经猜到必定是饭团惹恼了王妃,不由道:“王妃息怒,属下等一定会好好教训饭团,不敢让它再放肆的!”说完还扯了扯旁边木讷的墨风的衣袖,墨风虽不明所以,但是墨痕向来精明,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附和他肯定没错,也忙道:“是!王妃,属下等必定好好教训!” 慕云筝不由翻个白眼,一脸无语,也不知道饭团给这俩货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们如此护着它,不由烦躁道:“赶紧把它弄走,能滚多远滚多远,别扰了本王妃做衣袍的兴致!” 墨痕和墨风打眼瞧了瞧那已经做了快有半月的袍子,冷汗涔涔,心想王爷是绝不可能穿这袍子的,脚下却不敢犹豫忙催促饭团离开,好像生怕慕云筝真的会把饭团宰了吃肉。 饭团却不肯走,他巨大的身子,从墨痕和墨风拼命想要阻止它的缝隙中灵活一钻,一跃便来到慕云筝的面前,蹭着她的腿呜咽着撒娇。 “人家也想见无欢大人,自从被你雪藏,人家很久没有见到过无欢大人了……”饭团一条蓬松的大尾巴摇来摇去,痒痒的扫过慕云筝衣下的脚踝。 “不可以!”慕云筝突然咆哮一声,美目圆睁,恨不能吃了饭团,没有一丝商量余地道:“无欢是我的!再敢发春,就把你送去西城花街胡同的绝色坊,让你跟那里头牌云浅浅的宠物二狗蛋凑成一双。” 饭团身子猛然一僵,顿时不敢再去蹭慕云筝的腿,撒丫子就往外跑!它怎么敢不跑?慕云筝从小跟着灵山上人,坑人的功夫一绝,它在她手下已经吃过不止一次亏了,它相信,为了无欢大人,她没准会亲自派人押着它去绝色坊,亲眼看着它跟二狗蛋圆房。 开始什么玩笑!它可是威武勇猛的嗜血苍狼啊!二狗蛋是什么鬼!一只杂毛狗而已! 墨痕和墨风眼见饭团被吓得落荒而逃,忙道一声:“属下告退!”匆匆追了饭团而去。 慕云筝勾唇邪邪一笑,嘴里碎骂:“二货,装逼狗!” 公主真是骁勇!如烟默默想。她心底忽然做了一个决定,把本来想要跟公主求情出去踏青的念头,立刻且彻底的掐死在襁褓之中。 慕云筝开始继续心情不错的“缝制”她手下那件“叹为观止”的袍子,却一打眼瞧见刚刚跑出去的墨痕,远远地又朝着这边走了回来,脚步匆匆,面色凝重,她不由放下针线,直起身子向外望去,看到墨痕身后似乎隐隐也有许多人往这边而来,为首的两个衣饰华贵,缀金饰银,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金银光交错晃动,十分刺眼。 慕云筝灵动的眼底忽然绽开一抹狡黠!等了许久的鱼儿,终于上钩了! 她将袍子针线胡乱一团,往床边的小几一放,指了指侧面的偏殿,急切而兴奋的对如烟道:“快回去躺着,一定要表现出要死的样子,明白吗?” 如烟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的按照慕云筝的吩咐往侧面偏殿的床走去,直到上了床,盖上被子,这才想明白怎么回事!那日引饭团和她入陷阱的幕后黑手终于要露面了!为了能摆脱这种藏在殿内不能外出的日子,她下意识的想,待会一定要演的像一点才行,便假装性的咳嗽了几声。 慕云筝正把这几天一直准备的姜汁仔细涂在脸上,听到如烟的咳嗽,唇边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然不愧是她慕云筝的人,入戏就是快!三下五除二将姜汁涂好,又用凝魂水去熏眼睛,对着镜子照了照,见铜镜中的人面色暗黄,满眼血丝,一派怀病虚弱之态,这才满意的一翻身钻进被子里。 此时墨痕已经来到殿门外,恭恭敬敬道:“启禀王妃,皇后娘娘携安柔郡主来探望您了。” 慕云筝心头微微诧异,竟然是她!不由暗自冷笑一声,也好,她倒要瞧瞧,这位行事端庄得体、举止大方贤淑的皇后娘娘,到底会作何举动。 思及此,她故意沉着嗓子,虚弱道:“咳……快……咳……快……有……请……” 此时皇后与安柔郡主已经缓缓行至殿门之外,恰好听到慕云筝气若游丝的应答,不由都住了脚。依旧一身轻薄白裙的谢安柔,立在皇后谢安阳身边,听到慕云筝这动静,一抹得意悄悄爬上她看似楚楚可怜的小脸。 “怎么邀月公主病成这个样子,这寝殿里也没个人伺候?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一身暗红凤袍的皇后谢安阳,身姿笔直,脸上不怒而威,出口的语气几分责备,几分担忧! 墨痕低着头,沉声道:“王妃不喜生人伺候,生活起居一直是由贴身侍女如烟服侍的,如今如烟的病情也很严重,王妃又不让除了王爷之外的人在寝殿呆着……” “够了!邀月公主病了,你们也病了吗?糊涂!”皇后冷冷训斥一声,拾步迈向殿内,她身边安柔笑的越发得意!她平日里就不喜欢无欢哥哥身边的千机影卫,尤其是墨痕跟墨风,对她总是冷冰冰的,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今日有皇后姐姐撑腰,她只觉得好不威风! ------题外话------ 作女又开始作了,准备好小板凳了么,接下来是爽爽的虐渣模式!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赠药【二更,求追文】 慕云筝一抬眼望见的便是一袭暗红色的曳地长裙,长裙以繁复精致的亮彩花纹配低调奢华的玄凤图案,大气磅礴却不失女子精致,裙下是一双同色系的暗红绣鞋,祥云纹图似踏在云空之上。慕云筝的眼光不由向上看去,只见纤细曼腰以暗金宽腰封紧紧束起,愈发显得那柳腰盈盈不堪一握,再向上看去,是层层锦绣衣领,从内到外至少有六层之多,颜色从纯白到浅黄到深金再到红乃至暗红一层层递增,每一层的刺绣工艺都有所不同。 这一定是一个极端在乎礼制的女子,慕云筝下意识的想,就连出宫都要如此讲究,只怕心思必定深沉。 她目光继续上扬,来到脖颈,便看到一张精致莹润而高高扬起的下巴,那下巴抬起的姿态,让人不自觉的想起傲然的牡丹,自信而骄傲。接着,慕云筝便看到一张浅淡红唇,丰盈水润,比樱花妖,比桃花雅,秀鼻高挺,流畅如峰,其上一双幽若娇兰、淡似秋菊的黑眸,长睫如扇,细长秀眉以黛笔勾描,挑出柔媚而不失贵气的弧度。 好一张精致的脸!慕云筝在心中暗赞,尤其是在经过了细致的装扮之后,这身姿、这眉眼,自有一种庄严肃穆之美,母仪天下之威,果然不愧是无虞国的皇后,只这一身气度,一身风华,就绝非那娇柔造作的安柔可比。谢安柔若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那谢安阳就是一簇雍容华贵的牡丹。这谢家果然会栽培! 谢安阳亦打量着眼前卧病在床的女子,见她此刻脸色蜡黄,双目泛红,一副病弱之态,实在难与传说中惊艳朝堂的邀月公主相比。当日邀月公主惊艳亮场,聪慧机敏,戏弄安定王于股掌之间,她听过之后是何等惊讶,后来又听柔儿诉苦,说那邀月公主蛮不讲理、嚣张放肆,甚至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可是此刻眼前的女子,哪里能看出一分狂悖之态?难道一场惊吓便能让一个张狂的人变成这副情状?深处虚与后宫,见惯尔虞我诈,她当然不信!因而望向慕云筝的眸光带着一丝试探。 慕云筝见她瞧来,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慌忙道:“咳……咳……邀月……邀月见过……见过……”她一句话还不曾说完,身子也还没起到一半,谢安阳便忙上前一步,将她搀扶,一脸温柔,语带担忧道:“公主快不必多礼,身子要紧。” 慕云筝在她的搀扶下倚着床头坐起,口中忙恭敬而感激道:“咳……咳……多谢……皇后娘娘……体谅,邀月……” 谢安阳蓦然伸出一根涂了丹蔻的食指,轻点慕云筝的唇,柔声道:“邀月公主快不必拘礼,我虽身为皇后,但也是你的嫂嫂,嫂嫂关心和体谅弟媳是应该的。” 她说的极为诚恳,俨然一副贤孝妻嫂的姿态,可不知为何,慕云筝就是觉得她浑身都散发出冷冽的气息,这冷与无欢的清冷不同,也与紫衣人的魅冷有所差异,是一种阴冷,隐隐透一抹晦暗之感。 慕云筝浅笑着应和,转头虚弱的吩咐道:“墨痕,咳……咳……快,快去着人……来给皇后娘娘……沏茶……”按照她的观察,这位皇后娘娘为人谨慎,绝不会像谢安柔那般随便给人留下话柄,要想揭露她的真面目,只怕还要把无欢身边的人支开才行,所以她才会让墨痕去找人沏茶。 果然,墨痕前脚才刚离开,就见谢安柔上前一步,撅着红唇抱怨道:“姐姐,上次就是她,她不但打了妹妹的侍女,还……还出言羞辱妹妹,甚至不惜辱及你和皇上姐夫……” 谢安阳忽然抬手,打断了谢安柔的告状,沉声道:“柔儿,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云筝乃千月国的公主,怎么会像你说的那般无礼,定然是你有错在先,惹恼了公主,才被公主教训。本宫今日从宫里带了一碗由御医亲自调制的补气益血的补药,你还不快喂公主喝下,以求得公主原谅。” 说完立刻有侍女从锦盒里端出一碗尚还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药汤,送到谢安柔的面前。谢安柔满脸的不乐意,一张小嘴不快的崛起,眉眼间全是怨恨,却在望见谢安阳责备的眼神后,连忙端起药碗,来到慕云筝面前,舀起一勺汤药就要往她嘴里送,却忽听谢安阳的贴身侍女浅浅提醒:“郡主,这药在路上放了这么久,怕是补药的成分都沉了底,您可搅上一搅再喂给邀月公主吧?” 谢安柔不明所以的回头望望谢安阳,见她眸色淡然,红唇轻勾,隐隐有胸有成竹之意,筝愣半晌才忽然神色一喜,兴奋道:“红绣姐姐,你放心,柔儿一定会好好搅拌的,务必让邀月公主喝到成份浓郁的补药,这样她的病才会有起色,才会好起来的,柔儿懂的。” 慕云筝眼睛嘴巴都在笑,心里却在暗暗对比,虽然是一母同胞,可是这位姐姐明显比妹妹深藏不露多了。所有的事情都不必她亲自操作,自然有人替她出手,她只要高贵优雅的展现她皇后的端庄贤淑就可以了。 她只是好奇,谢安柔端给她的药必然是无毒的,毕竟这药是皇后亲在从宫中带来,若是在药里动手脚那也太明目张胆了,谢安阳虽贵为皇后,但她也是堂堂的千月公主,身上肩负两国和平使命,谢安阳是个聪明人,她既标榜自己的端庄贤淑,又怎么会将下毒害人这种卑鄙恶劣行径的嫌疑扯到自己身上? 可若这补药无碍,那谢安阳的侍女为何要对谢安柔一番暗示?她为何又要让谢安柔误以为这补药是毒药呢?难道只是为了试探自己?若真是如此,谢安阳不可谓不谨慎! 心头揣着疑惑,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喝下这药,所谓不撒兔子不见鹰,她若不喝这药,只怕谢安阳霎时就要生疑,不管谢安阳有什么阴谋诡计,有老不死给她留下的几颗天基丸护体,任是毒药她也不必惧怕。 思及此,她浅笑着道:“皇后说的哪里话……咳……邀月哪里是……咳……那般不知礼数的人……安柔妹妹……咳……还小,我怎会跟她一般计较……咳……” ------题外话------ 今日有奖问答:这补药到底有没有毒?谢安阳为何要让安柔给慕云筝端药? 今日问题较难,第一个答对的美妞可以获得66币币,其他(不是第一个)答对的奖励18个币币。 听取了一些朋友和读者的建议,有奖问答的规则略有修改,以后只有答对才有奖励,答错的就木有奖励了哦!希望大家体谅哈! 好啦,赶紧开脑洞来猜一猜吧!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异变突起【一更,求追文】 谢安阳温柔端庄的浅笑,脸上眼中都是欣慰的笑容,似乎对于慕云筝的宽厚大度十分感激。偏谢安柔是个性子不能忍的,听了慕云筝的话,小脸顿时煞白,猛地站起来瞪着慕云筝怒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跟我一般计较!明明是你打了我的侍女,现在你还有理了不成!要不要让我也狠狠打你的侍女几个耳光,然后也算我不跟你计较呢!” 慕云筝看着谢安柔张牙舞爪的样子,心底直叹气,这真的是亲姐俩么?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看看姐姐这做派,高贵圣洁如白莲,端庄典雅似牡丹,这当妹的怎么就不学着点!哎,不过也多亏这坏脾气的安柔,她接下来的计划才能实施呢。 她不由微微向前欠了欠身子,虚弱无力的伸出双手,做出一副要去安抚谢安柔的姿势,咳嗽着道:“安柔妹妹……咳……是……是邀月不好……我说错话了……” “——啪——” 慕云筝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谢安柔,谢安柔的身子却忽然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药碗掉在地上,碗碎汤洒,她眼睁睁的看着谢安柔好像一尊直挺挺的雕像,在她眼前突然歪在谢安阳身边的一众侍女怀里,她秀眉微皱,眼底露出一抹惊讶。怔愣间,她蓦然瞥见谢安阳刚刚还温柔娴静的眸色,忽然变的锐利如刀、寒意森森! 她心头咯噔一下,霎时明白了什么,不由正色去看谢安阳,眼底漫过一抹冷意。 好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竟连自己的妹妹也要利用! “郡主!您怎么了?郡主,您醒醒啊!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郡主……郡主突然昏倒了!”谢安阳的侍女一脸惊恐惟妙惟肖,可偏偏她功夫不到家,眼底的得意泄露了她浮夸的演技。 谢安阳蓦然站起,伸手指着慕云筝,怒斥道:“邀月公主!你实在太过分了!本宫听闻你病重,好心好意带着柔儿妹妹来看望你,你却……却因为几日前跟柔儿的一点小争执,就对她痛下杀手,你!你!你实在是太可恶了!就算你是千月国的邀月公主,今日也须得给本宫一个说法,否则本宫如何对得起柔儿!” 她言辞激动却不失诚恳,表情悲切却不失威严,言之凿凿,好像谢安柔的昏倒,已经确定是慕云筝所为。慕云筝冷眼瞧着,眼瞅着有侍女将地上的碎碗碴子悄悄用布抱起,拢进袖子里。 她蓦然明了,补药自然是纯正的补药,毒也果然下了,只是没有下在药里,而是涂在了碗壁上,这碗上的药短时间接触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时间一久,被药汤捂热的碗外壁,毒药的药性就被激活了,难怪那侍女要提醒谢安柔搅上一搅再端给她,目的就是为了让外面碗壁上的毒药药效发作。 慕云筝暗自冷笑,这个谢安阳果然是个人物!心思够深沉,心机也够毒辣!只可惜,她命不好!碰上了她慕云筝。 慕云筝直直的对上谢安阳的眸色,没有一丝退缩和畏惧。既然谢安阳都已经扯破了假面具,她又何必再虚与委蛇,话说她早就忍她很久了! 谢安阳眸色一沉,顿时被慕云筝沉着淡定、傲然自信的目光一震!她身为一国之母,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可偏偏这眸光叫她情不自禁的把心都提了起来,后宫多年,她虽步步为营,可是有谢家的支持和安禄的维护,她何曾这般战战兢兢。眼前明明还是那张蜡黄的脸,微红的目,可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变了,好似眼前这女子的灵魂忽然一瞬之间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浑身都散发出傲然风采。 她下意识的挺了挺身子,暗自安慰自己,她是一国之母,恩威天顾,谁在她面前都是卑微的!因而望向慕云筝的眼光更加冷厉。 慕云筝一掀被子,忽然就从床上走了下来,身上哪里还看出半点虚弱久病之态?身姿窈然,目光灼灼,步履轻盈,浑身都散发出蓬勃健康的朝气。 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都莫名的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突然暴起,毫不犹豫的咬断他们的脖子。 慕云筝缓缓走到谢安阳身边,身子前倾,蜡黄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谢安阳顿时闻到一股冲鼻的姜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眸子一惊,忽然意识到,慕云筝是在装病! 可是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却是平日里威严庄重的皇后忽然被邀月公主的一个瞪视吓得向后退去,这无疑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众人心头,所有人的心都没了底,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蓦然,慕云筝嘴角轻勾,扯开一抹邪气森然的弧度,眼底是不屑和玩味,语气却诚恳道:“皇后娘娘,您可是眼瞎了?”轻慢鄙视的话语,在她轻柔慵懒的语调下,愣是听上去好似一句关心,一句问候。 谢安阳豁然抬头,怒目瞪着她,斥道:“放肆!你竟敢羞辱本宫!” 慕云筝掩口轻笑:“呵呵……皇后真是说笑,邀月哪敢呢!您连亲妹妹都可以利用,邀月这个弟媳只怕要死的更惨呢!” 谢安阳眉头紧皱,她身后的侍女亦是一脸心虚之色,慕云筝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原来谢安阳的侍女都知道,却唯独谢安柔被蒙在鼓里,她不禁对谢安柔生出一抹同情,比起荣登后位的谢安阳来说,谢安柔终究只是一枚更加微不足道的棋子,只是不知今日这一番作为,是谢安阳自己的意思,还是谢家的意思! “你胡说什么!?什么亲妹妹都可以利用?明明是你毒害了柔儿,本宫亲眼所见,是你趁着柔儿给你端药的时候动了手脚,你的本事,本宫早就听闻,那日在朝堂之上,你也是用尽手段,将安定王戏耍于鼓掌之间,今日又故技重施,还想狡辩!”谢安阳定定心神,一口咬死,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反正这里没有别人,所有人都是她的心腹,她慕云筝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慕云筝冷眸蓦然一抬:“你也知道本公主的手段,竟然还敢来找死,是自诩比那安定王更厉害呢?还是脑子被猪拱了,傻到以为凭你也可以来教训本公主?”她这句话声音刻意压低,几乎贴着谢安阳的耳朵道出,别人或许听不真切,谢安阳却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 ------题外话------ 昨日有奖问答答案:补药无毒,之所以让谢安柔端药,是想借着谢安柔与云筝的过节,利用谢安柔栽赃。 昨日所有奖励都已经发放,如果有漏掉的,记得加群戳二笙或者管理,可以补发。 接下来将是慕云筝的“showtime”,敬请期待哦!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舌绽莲花 谢安阳挺得笔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慕云筝,一双细致勾画过的眼睛因为震惊而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邀月公主竟然这般放肆,一点也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太大意轻敌,以至于被慕云筝完全掌控了局面。本意是想借由她,挑起无虞千月两国争端,破坏联盟,如今好像有些事与愿违了。 但是谢安阳不服气,这么多年来,她工于心计,何曾吃过这样的败仗,她不甘心,她必须要把颜面挣回来。“你休要胡言乱语,今日之事,本宫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你狡辩,也有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本宫非把你拉回宫中好好审问一番不可,也算为我妹妹讨个公道!在铁证面前,就算是皇上和安康王也不能包庇于你!” “哼~”慕云筝冷笑一声,忽然出手,又快又准的一把抓住那刚才捡起碎碗的侍女,妙手一勾,便将她藏于袖中的布袋勾出,在谢安阳面前晃了晃,讽笑道:“那不妨将此呈给皇上,让他看看这份铁证如何?” 谢安阳刻意维持淡定的脸色,终于霎时转白,谢家还没准备好,安禄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她还不能让莫惊鸿怀疑她,若是这碗上的毒被皇上知道,就算多年夫妻情义,皇上不信,但是也必定对她不能像之前那样宠爱有加,在大事谋成之前,她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安禄和谢家…。. “呵呵,邀月公主说笑,不过是一个碎碗而已,算什么铁证,本宫之所以让侍女收着,不过是因为这是皇上赏赐的白玉碗,就算碎了也是要拿回去备案以便查阅的。倒是你,邀月公主,既然无病,为何要欺上瞒下,难道就是为了戏耍皇上、本宫和这无虞千万百姓?”她决定抵死不认,此时此刻,她断然不能自乱阵脚,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立刻自然的转了一个话题。 慕云筝倒也不纠缠,毕竟连无欢都说过莫惊鸿十分宠爱皇后,她此刻仅凭一个有毒的碎碗,很难让莫惊鸿相信,毕竟一个是从小到大陪了她多年的枕边人,一个是毫无瓜葛的他国公主,是她她也会选择不信,如今已经知道了谢安阳的底,她自然会防备,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见谢安阳栽赃无效,又把话题引到她装病上去,并暗指她犯了欺君之罪,她好笑的眯了眯眼。 “谁说本公主病了?这是哪个心术不正之人的恶意诅咒?本公主虽然十几天未出过王府了,可那是因为本公主正忙着给无欢裁制一件袍子,没有时间而已,怎么就病了?”慕云筝无赖的否认,说着还拿起了那件“叹为观止”的袍子在谢安阳面前晃了晃。 众人不由都脸色一白,暗道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 谢安阳也气的不轻,她却不打算轻易收手,否则安柔的罪就白受了!她冷笑一声道:“你还狡辩,你故意把脸色弄成这副鬼样子,还在本宫面前表现出一副虚弱咳嗽的样子,不就是在装病?” 慕云筝也毫不示弱,继续道:“都说皇后娘娘见识广远,难道没听说过姜汁可以美容?谁说本公主是装病,不过是在敷脸罢了,这在我们千月国是最流行的护肤法子,可叹娘娘竟然不知。至于刚才虚弱咳嗽以至于卧床,那是因为娘娘来的不巧,本公主正在修炼一种家族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这心法的精髓就在于置之死地而后生,娘娘来时,正是本公主最虚弱之时,咳嗽无力也是正常的表现,怎么就让娘娘误以为是病了呢?” 谢安阳脸色再度白了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慕云筝的话无疑是在讽刺她的孤陋寡闻,她身为无虞皇后,素来以博学多识著称,十五岁及笄之年曾惊才震天下,为无虞人称道,如今竟然被慕云筝耻笑,叫她情何以堪。 “你!”谢安阳一个字哽住,如鱼骨在喉,吐不出咽不下,简直又气又怒,可是又无话反驳,实在叫她窝火! “呀!皇后娘娘,您可千万别生气,生气对女人是最不好的,容易长皱纹的,您现在虽然也算韶华正盛,可毕竟已经二十多岁,不懂得养护,迟早是要后悔的呀!”见谢安阳气极,慕云筝十分无辜的劝道,同时冷眼瞧着她,暗自讥笑,谢安阳也算是玩弄手段的行家了,只是有了老不死那样的存在,其他人未免都成了将就。 “放肆!”谢安阳突然怒斥,抬手一巴掌就要打慕云筝,她也实在是气急了,否则以她谨慎的性子绝不会如此失控!眼看着一巴掌已经狠狠甩来,慕云筝霎时动了杀机,手中的银针已经准备好,只等她巴掌甩过来,便要狠狠刺入她手心,却忽听殿外“啪啦——”一声杯盘破碎之音,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向外望去,各自的动作也都不由一顿。 墨痕本来遣人去泡茶,后来听见殿内起了争执便没有入内,在外面候着,如今见皇后竟然动了手,哪里还忍得住,杯盘一扔就冲了进来,挡在慕云筝面前,一把抓住了谢安阳的手臂。 这一幕发生在一瞬之间,所有人几乎都来不及回神,直到谢安阳手臂传来痛感,她才忍不住怒瞪墨痕一眼:“放肆!你一个奴才,竟然敢拉住本宫的手臂,以为是安康王的人便敢轻视本宫了么?” ------题外话------ 嗯,二笙不得不说,关键时刻,墨痕还是个好属下啊,只是可惜坏了云筝的计划,不过也不能一下子就把作女收拾了,毕竟是个皇后呢,是吧? 【慕云筝】竟然没用银针扎死谢安阳,本公主表示很不爽,不如来扎二笙吧,嘿嘿奸笑中~ 【二笙】快来救偶啊!你们可爱的亲爱的二笙要被扎了/(tot)/~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无欢的维护【一更,求追文】 墨痕慌忙松开谢安阳的手,他刚才见情势紧急,根本没想过其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是如今回神,知道自己这行径说重了可算冒犯皇后,是杀头的大罪,忙恭敬道:“皇后娘娘恕罪,属下无意冒犯,实在是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非得已!情非得已便可不守规矩,不尊本宫?”谢安阳冷冷训斥,其实她心里多少是有些感激墨痕的,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自己这一巴掌真的打在了慕云筝脸上,那反而会毁坏自己多年维护的形象,将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如今被墨痕一拦,反而帮了她一把,只是这气是必须要出的,既然不能出在慕云筝身上,那便出在墨痕身上好了。 思及此,她上前一步,目光冷厉的望着低着头的墨痕,意有所指的继续道:“还是什么人给了你这个胆子,让你在本宫面前也敢放肆!” 墨痕眉头紧皱,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无论发生了什么,皇后娘娘您不如跟王妃和平解决,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动手岂不自降身份?”墨痕虽不愿得罪皇后,但是跟随主子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会不卑不亢,所以无论是对谁,他们千机军影卫从来都是敬而不谄,要想让他求饶,绝无可能,千机军影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卫,竟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这就是你们安康王府的规矩吗,你还不给本宫……”她语气极厉,说话间第二个巴掌又来,本来这种事情不必她亲自动手,但是她在慕云筝那里受了气,总觉得不发泄一番实在难受,而且她的侍女们早就被慕云筝的气势吓傻了,没有一个顶用的,全是废物!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巴掌还没打上墨痕的脸,便忽然觉得扬起的胳膊一痛,顿时无力的垂了下来,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耷拉着。 她蓦然睁大了双眸,半晌才痛呼一声:“好痛!本宫的胳膊断了!” 慕云筝一愣,见地上落着一枚冬青叶,再抬首向殿外望去,就见莫无欢眸色清冷的往这边走来,顷刻之间人已经进了大殿,如雪晶莹似海深邃的眸子直接越过众人,落在慕云筝身上,见她除了脸色蜡黄似涂了什么之外,一切安好,这才回首去看倒在众人怀里的谢安阳,他这一眼淡漠冷然,叫人自心底生出寒意,就连这温暖的屋子似也覆了一层冰雪。 谢安阳抱着手臂痛的直抽冷气,见莫无欢清冷淡漠的目光看来,如同看待一个死人,下意识一惊,她向来也是有些惧怕莫无欢的,虽然她是莫无欢的皇嫂,可是莫无欢的目光总叫她觉得无所遁形,好像无论她如何伪装,都逃不过他那双淡漠无尘的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意识到,她的胳膊必定是拜他所赐,不由怒火中烧,胆从怒中生,咬牙吸气道:“安康王,你……你为了一介奴才,竟敢伤本宫胳膊,是不是明日也要夺了陛下的位子取而代之啊!” 莫无欢冷冷望着她,眼底生出一抹厌恶,半晌才轻巧道:“我更愿意建议皇兄换一位皇嫂!” 一霎间,谢安阳差点跌坐到地上,不知是因为胳膊的疼痛,还是因为莫无欢的这句话。 谢安阳自入宫便是皇后,一直以来莫惊鸿对她宠爱有加,虽然勾心斗角很多,可是凭借着她的手段和智慧,她从来是最后的胜利者,得万民拥戴,百官敬服,今日竟然先在慕云筝面前败下阵来,又被莫无欢这般羞辱,实在是她此生之耻!她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但是她毕竟心思深沉,知道此刻再想扳回大局实在太难,莫无欢向来连皇上的命令都可不必遵从,她又能奈他何?况且她今日伤了手臂,实在不宜再耽搁下去,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能先回宫去,养好了伤,他日自有报仇之时! 思及此,她狠狠瞪一眼慕云筝,沉声吩咐道:“扶本宫回宫!” 慕云筝望着一众人抬着谢安柔,扶着谢安阳,浩浩荡荡狼狈逃窜,心里好不痛快,不由笑嘻嘻的对莫无欢道:“无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皇上找你为了何事?” 莫无欢望着她蜡黄的小脸,冰雪眸色柔柔晕开几许无奈,几许宠溺,不由拿起旁边擦脸的湿毛巾,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姜汁,语气平静道:“无事,不过是些琐事,皇兄找我商量一下。” 慕云筝任由他帮她擦脸,默默感受着他对她的温柔,只是在听到他这略模棱两可的话时,微微疑惑的顿了顿,不过随即便也没在意,无欢说没事,那便必然没事,想着今日痛快教训了皇后,只怕日后皇后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视她和无欢为眼中钉,只是她不明白,皇后俨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谢家亦是无虞第一世家,谢安阳为何想要挑起事端?思及此,她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心思飘远。 在莫无欢细致的擦拭下,慕云筝的小脸渐渐恢复了平日的色泽和光彩,白皙晶莹的肌底泛着浅淡甜美的桃红,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大抵如是。莫无欢瞧着这张已经被他深深藏进心底的容颜,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小小的红影,那好像是一个小女孩,看不清五官,只隐约看见她穿着一身妖娆鲜红的衣裙,裙裾在风中烈烈飞扬似火焰。 “小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情不自禁的吐出一声低唤。 ------题外话------ 推荐朋友文《盛宠之租金王妃》宫御骁 她是容颜丑陋家族弃之的侯门孤女 他是冷漠淡然神秘无比的九皇叔 她曾为亲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她又为亲人再度拿起屠刀,发誓这一次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步步为营,却无端招惹到披着人皮的狼 第一次见面,她说:这是五十万黄金,租买你王妃之位六个月,期满后再付五十万 熟知?后来:王妃,之前五十万是你的嫁妆,剩下五十万是为夫给你的聘礼… 她说,王爷,您高抬贵手,我是老姑娘,十九了! 他雅痞一笑:太嫩的话,为夫会下不了手! 她恨得咬牙切齿:都说三岁一个代沟,我和王爷您中间隔得是燕江 他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你不知道为夫我水性最好吗? 她怒喝:颜夙罄! 某男立马乖乖立在一边一脸小媳妇状,委屈极致:为夫在!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不能触及的伤痛 慕云筝的眼色蓦然一惊,脸上顿时被狂喜弥漫,她一把抓住莫无欢的双臂,欢喜异常道:“无欢!你刚刚唤我什么?”她因为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莫无欢却又一瞬间失去了脑海里的那一抹影像,连那种奇怪的感觉也不见了,见慕云筝眼中迸发出难以自抑的兴奋,他微微皱起了眉,为这种奇异的感觉,也为他不忍让云筝失望。往日里他的神情几乎很少有什么变化,因而这一皱眉便算是明显的情绪变化了,可见他此刻内心是多么疑惑和不解。 慕云筝眼见他一脸的疑惑,兴奋和期冀自眼中一寸寸消失,慢慢被失落取代,但是她终究不甘,下意识问道:“无欢,你真的不记得小妖了么?” 莫无欢蓦然一震,好似心头有什么被瞬间击碎,崩裂成斑驳的碎片,只是这些碎片太过繁复凌乱,并不能完整拼凑,这样的感觉让他总觉得遗失了什么,不由问道:“小妖是谁?为什么这个称呼这么熟悉?” 慕云筝轻轻叹息一声,终究是不记得吗?可是她总不相信,木头人不会忘记她的!难道是……他当初离开后又受了伤,导致记忆丢失了吗?思及此,她转身往自己的床走去,从床头拿起她那视若珍宝的锦盒,捧到莫无欢面前,轻声道:“无欢,你打开看看,可还记得这个?”有些事,或许一开始就想错了,无欢也许并不是因为时光流逝而忘记了自己,或许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导致他失去了十年前的那段记忆。 莫无欢冰雪眸色微微流露出一抹诧异,他接过锦盒,轻轻打开,便瞧见一块状若莲花的血玉,那玉颜色鲜艳,仿佛日日在鲜血中浸泡过一般,透出热烈的妖红。 莫无欢眸色一紧,连忙捡起那玉细看,见玉中间的圆孔内壁上果然刻着“千重山水,万莫无欢”八个小字,他脸色突然大变,向来雪白的脸,此刻看上去更加白了几分,只是这白带着凛冽的寒气,好似利剑挂霜,森然冰冷,他冰雪一般清冷的眸色缓缓看向慕云筝,冷然问道:“这玉,怎么会在你这里?” 情不自禁的,慕云筝抖了抖身子,她从未见过莫无欢这样的眼光,冰冷陌生的让她害怕,一向清冷深邃的眼底都似溢出几分妖红,好像被蓦然戳到痛处的困兽,下意识的,她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却猛然被莫无欢握住双肩,听他冰冷的问话自唇齿间一字一顿地吐出:“为、什、么!?” 向来伶牙俐齿的慕云筝,此刻却忘记了反应,这是木头人给她的玉珮啊!为什么会让他变成此刻这个样子?她以为看到这玉佩他或许会想起什么呀!双肩被他握的生疼,她却似不觉,痴痴的望着眼前的莫无欢,对他生出满满心疼,她看得见他眼底的伤痛,刻入骨髓。十年前,除了遇见自己,他到底还经历了什么? 慕云筝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摸他冰冷的脸,抚平他紧皱的眉宇,莫无欢却蓦然收了手,冷漠的让开,无声的拒绝。 “王爷……”刚刚从千机军影卫暗影处得来紧急情报,墨风想都没想直接就冲进了殿内,却感觉到殿内寒气森然,气氛似有些沉重,便蓦然住了嘴,他偷偷瞧着,王爷侧身对着王妃,以一种疏离拒绝的姿势,王妃痴痴的望着王爷,一双美目,几分心疼,几分委屈。 或许,他来的不是时候,墨风下意识的想,正打算悄悄退出去,却听莫无欢忽然道:“去我书房!”人已经率先大步离去,他经过墨风身边时,墨风顿时感觉到一抹彻骨的寒意,毫不迟疑,墨风匆忙对慕云筝躬了躬身子,快速跟上离去。 慕云筝望着莫无欢冷漠的背影渐渐从视野中消失,忽然颓废的坐在了床上,她觉得一瞬之间,之前的一切努力似乎都白费了!这块玉到底有什么特殊,记得当初无欢只是说,这玉是他娘亲的遗物,怎么就会引得他这般失控? 她秀眉微蹙,手指狠狠抓向床上的被褥,柔软的被褥在她指下破碎,露出内里柔软雪白的棉花,慕云筝此刻也觉得好似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堵得她无法呼吸。忽然她眸色一抬,深吸一口气,沉声唤道:“如烟!” 如烟一早听到慕云筝和莫无欢的争执时就已经起身,她不敢越矩介入,只好躲在偏殿等候,如今听见慕云筝的呼唤,立刻应道:“公主,如烟在!”匆忙来到慕云筝面前,她下意识的想出声询问,却终究没有开口,依照她对公主的了解,这个时候,她最好的做法就是听候公主的吩咐。 “去把墨痕找来。”慕云筝冷静的吩咐。此刻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思路也开始正常的运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十年前,无欢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一提及十年前的事,他的卓然淡定就会不复存在,仿佛十年前的事已经成了他不可触及的伤疤!她决定,她一定要搞清楚这一切!显然要想了解无欢的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从他身边的人开始调查。 ------题外话------ 【抓狂的慕云筝】你竟然让无欢这样对我!你一定是在作死!你过来,我要“好好”跟你“谈谈”! 【没节操的二笙】偶听不见,偶听不见……啦啦啦~\(≧▽≦)/~啦啦啦 【高冷的莫无欢】你若是再不让本王记起心心念念的小妖,本王不介意阉了你! 【惊恐万分的二笙】救命啊!这无良的两口子要杀人啦!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暴打安柔 当天,慕云筝却并没有见到墨痕,据说他也被莫无欢拉去了书房,其后连着三天,慕云筝再也没见到一个她想见的人,不但莫无欢不见了人影,墨痕墨风也好像凭空消失了。没人带着饭团野练了,饭团表示很忧伤,快要憋出病了,慕云筝无奈,只得揣着郁闷到无以复加的心情去溜饭团,然后饭团很傲娇的表示,慕云筝很不称职,简直让它失望透顶! 慕云筝却没有心思跟它计较这些,她一直在纠结莫无欢去哪了,总不至于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他就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吧?若真是恨她入骨,应该是把她赶出王府才是,毕竟莫无欢才是这安康王府的主人啊!况且那日他生的气真是莫名其妙!慕云筝越来越郁闷,以至于到了第五天,她已经没有心思去陪饭团野练,只好交给如烟代劳,如烟回来后表示,她想给饭团脖子上栓条狗链子。 到了第七日,慕云筝已经接近抓狂的边缘,她不怕有误会,也不怕有矛盾,可是她受不了一声不吭消失无踪,她甚至已经决定,如果明天中午之前再见不多莫无欢或者是墨风墨痕,她就要入宫去找莫惊鸿要人,她不信,身为无虞国的皇帝,无欢的亲哥哥,他会不知道无欢的行踪。 到了第八日上午,莫无欢还是没有出现,却出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谢安柔。 这一日慕云筝正在无比忧愁的逛园子,好排解一下濒临爆发边缘的心情,却瞧见谢安柔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闯进王府,对她视若无睹,慕云筝表示,她很不爽!她很想扁人! 说时迟,那时快,慕云筝已经在想之前先做出了行动,她大步流星直奔谢安柔而来,一派气势汹汹。谢安柔远远瞧见她过来,非但没有畏惧害怕,反而站定了脚步,一脸讽刺的笑着,似有意等她过来。 如烟在慕云筝身后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子,忍不住低声提醒她:“公主,切勿冲动,冲动是魔鬼!” 慕云筝头也不回,冷气森森的回:“本公主不冲动,只是很想把她的脸揍扁!” 如烟一脸黑线,显然这几天公主的情绪很差,脾气很不好!可是此刻府上墨痕墨风都不在,她实在无人可以求救,只得小心翼翼的跟上,打算一会见机行事。 慕云筝还没到谢安柔面前,谢安柔已经阴阳怪气的道:“哟!这不是千月国的邀月公主,安康王的王妃吗?怎么一个人独守这空落落的王府啊?难道被咱们……” 她后面的一句话还没说完,“duang”的一声,慕云筝一脚就踹上了她的肚子,将她的话生生踹了回去,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落地之后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才“扑通”一声摔下了殿门前的台阶停住,雪白的衣裙滚了一身泥,谢安柔抱着肚子疼的喘不上来气! 谢安柔带来的人本来正帮着她收拾以前在王府居住时的东西,此刻被慕云筝突如其来的一脚都踹懵了,一个个下意识的停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的看了看气势如虹嚣张霸气的慕云筝,再呆呆的看看滚在地上抱着肚子脸色煞白的安柔郡主,全都傻了眼。好半晌才有人回神,忙把谢安柔扶起来。 谢安柔气刚喘上来一口,眼泪“哗”就下来了,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往日嚣张跋扈的可都是她!不由指着慕云筝要骂,可偏偏肚子疼的她说话都没了力气,只能弱弱的带着哭腔道:“慕云筝,你、你疯啦!” “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个狠而坚决的耳光,“看清楚了,本公主乃安康王妃,本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如烟不忍看的闭了闭眼,心想公主心里这得是多大的怨气啊! “你、你!”谢安柔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又惊又惧,之前慕云筝好歹还顾全她的身份虚与委蛇一番,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她几乎还什么都没说啊!眼泪情不自禁的哗哗往下淌。 她只是听皇后姐姐说,上次她虚弱昏倒后,无欢哥哥因为慕云筝对皇后姐姐无礼,跟她发生了争执,一怒之下跟皇上姐夫申请去了千月战场,此刻王府只剩下慕云筝一人独守空闺,想着前几次她在慕云筝面前受辱,今日便借着回府收拾东西好好羞辱她一番,可是她还没开口,怎么慕云筝就疯了一样? 看到谢安柔眼里的怯懦和恐惧,慕云筝暗骂她没用,她的气都还没撒完呢,谢安柔竟然就退缩了。 “邀月公主请息怒,郡主她无意冒犯,今日回府只是来收拾衣物,请您高抬贵手。”一个侍女还算机灵,见谢安柔整个人都傻了,忙跪地求饶道。 慕云筝冷冷瞪她一眼,厉声道:“滚!本公主今日不想看到心烦的人!” 那侍女顿时便觉得从脚底凉到了头顶心,慌忙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快扶着谢安柔离开,众人哪里还有刚来时的趾高气昂,慌慌张张扶了谢安柔忙胆战心惊的往外跑,哪里还有心思收拾东西。 慕云筝不过瘾的甩了甩手腕,眼瞅着一帮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心里总算痛快了一些,只是他们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谢安柔却似忽然回过神来,挣扎着咒骂道:“慕云筝,你不得好死!难怪无欢哥哥宁愿上战场也不跟你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像你这样的母夜叉,早就该……” 谢安柔一句话没说完,蓦地被猛然出现在眼前的慕云筝吓得没了下半句,她几乎不敢置信的瞅瞅眼前的慕云筝,再瞅瞅她刚才离得至少有五十丈的距离站过的地方,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 慕云筝却忽然冷冽一声道:“给我站住!”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全部停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仿佛这简单的四个字,就是一道催命符! 慕云筝一把抓住谢安柔的衣领,一字一句的冷然问道:“你刚才说无欢去了战场?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柔此刻哪里还能思考,慕云筝双目一瞪,她几乎就下意识的回道:“沧涂国发兵千月,千月帝写信请皇上姐夫立刻驰援,姐夫之前派出的人被困在了路上,无欢哥哥主动提出去支援,已经走了有六七日了。” ------题外话------ 这一章的主旨捏,就是告诉我们,做人不能太嘚瑟,不然会很惨滴,哇卡卡卡卡~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相随 慕云筝凤眸微眯,脸色越来越难看!即便无虞千月两国联姻已成,联盟已建,千月国的战事还是起了,沧涂还是对千月下手了!她的国家正在打仗,却没有人告诉她!慕云筝握紧谢安柔衣领的手不由自主的抓得越来越紧,直到勒得谢安柔几乎喘不上气来,才狠狠将她向后一扔,冷而决绝道:“从今以后,再不准你、还有你们谢家的人踏入安康王府,否则来一次我打一次,来一双我打一双,不信你就试试!” 慕云筝的语气森然决绝,掷地有声,如一记重锤捶在众人心头,所有人都下意识将这一刻烙印心头,他们永远记得,在那个日光明媚的早上,这个倾城绝色的女子,以雷霆万钧之势,怒打安柔郡主,嚣张放话,不准谢家人踏足安康王府半步。 是夜,慕云筝装扮妥当,趁着月高风黑,绕过安康王府的侍卫,翻墙而出,却忽然被院墙外的一抹白影惊得心头一跳,定睛一瞧,竟然是顾行知! 漆黑夜色里,皎然月光下,顾行知临风而立,一身白衣如雪,映他清澈温润眸色,夜风微凉,吹起他的衣和发,白衣黑发如画,他自画中望她,这情景依稀仿佛就在昨日,他还是哥哥们兄弟一般的陪读,也还是她最信任的教习先生,更是名满天下的如玉公子,若不是…。. 想起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她心头微微一涩,空灵眸光染满目歉疚,此刻唯有暗自庆幸,还好,顾行知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幸事。凉风拂面,她蓦然回神,想起今夜的目的,不由凤眸微眯,坚决道:“你若是来劝我放弃回国,大可不必!” 顾行知看看慕云筝,俊眉微皱,淡然问:“你就打算这样回去?” 慕云筝微愣,不这么回去,要如何回去?这里是无虞,莫惊鸿不会放她走,更不会借兵给她,除了自己,她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势力。 顾行知望着她挺立傲然的身姿,即便易容乔装过仍掩不尽一身的风华,心头亦是满满苦涩,她本该享世间繁华,却因为公主的身份,不得不违心而活,她的决定,他不想左右,也知道必然左右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直到她可以真正的幸福安乐。 如水眸光轻抬,顾行知对上慕云筝那双空灵清澈的眸子,沉声道:“先不说从无虞到千月,行程几千,光是靠你一人,只怕连这极乐城也出不了!” “出不了也要出!就算拼尽一死,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父皇皇兄们独自浴血奋战,我身上淌着千月皇族的血,必然要为千月皇族流尽最后一滴!”慕云筝蓦然反驳,言辞铿锵。 顾行知忽然便垂了眸光,长长的眼睫遮下他满腹心事,嘴角一抹淡然坚决的微笑,语气轻柔:“那好,我便随你一起!” 慕云筝猛然一愣,下意识的睁大了双眼,情不自禁道:“你……你不是要过平淡的生活?” 顾行知却答非所问,自顾道:“三日前,我收到加急信,安定王病重被困途中,特命我前去相助,我手中有安定王随信附赠的通行令,可以带你出城。” 慕云筝再度一愣,加急信三日前就收到了,为何此刻还没出发?难道……只是为了等她?她眸色蓦然一敛,下意识望向他,却只见一汪清潭,淡然若水。此时此刻,慕云筝不必开口询问,也不必等他回答,一切都瞬间了然于胸,虽然三年不见,生死渺茫,可顾行知还是从前那个顾行知。 一时之间,慕云筝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如何能无动于衷的在他为她家破人亡之后,再让他为她身陷险境,可是一如顾行知对她的了解,她也深深的了解顾行知,他看似风轻云淡般的人儿,却最是情深意重,他将满腔珍贵情意悉数奉上,她又如何忍心弃之如敝履?半晌才犹豫道:“顾行知,其实你……” “走吧!再拖下去,天就要亮了,那时先不说行动更加不便,千月恐怕也会多一分危险。”顾行知似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不等她的话出口,便蓦然截断,他不需要她的愧疚,更不需要她的感激,他只要她平安喜乐,哪怕这平安要他用命来换!哪怕这喜乐与他无关! 慕云筝眸色一沉,深吸一口气,终于郑重道:“好!”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虹,行动矫捷,轻盈快速的直奔极乐城南城门,因为有安定王的通行令,顾行知和慕云筝在城门卫那里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并从那里获得两匹骏马,两人一路狂奔,疾行如风,不过短短三日便到达了安定王驻兵之地。 但是一到了安定王的临时驻地,慕云筝和顾行知两人的心都下意识的沉了下去。 驻地散漫,士兵把地而坐,肆意畅谈,有人甚至将打来的野味架火烧烤,吃的满嘴油腻,帅帐内更是靡靡之音,欢声笑语,好不高兴,哪里有半分被困之态,显然,安定王传回无虞极乐城的消息,让人生疑。慕云筝这一刻却忽然明白了,所谓病重被困基本可以判定是假,这大概只是莫惊空趁机公报私仇的幌子,欲借今日机会,以报当日被羞辱之仇。 慕云筝不由攥紧了拳头,莫惊空竟然为一己私仇,置万千人的性命于不顾,更不曾想过,千月之后,无虞就会成为沧涂的下一个目标,或许他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只是也另有所图罢了。 顾行知似感受到她的愤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率先迈步踏进帅帐。 大帐内,火炉正旺,暖意融融,歌舞升平,众将领举杯欢祝,上座莫惊空未着战袍,一身锦绣常服,左拥右抱,脸上红光满面,春色荡漾,一抬眼瞧见顾行知走了进来,忙放开怀里的美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高兴道:“先生,你可算来了,本王等你许久了。”却一打眼瞧见他身后的慕云筝,面色不由一沉,伸手一指,冷声厉问:“这是何人?” ------题外话------ 这一章把二笙自己写哭了,有木有!/(tot)/~,卡的销魂,欲仙欲死,~(>_<)~求安慰!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报复 顾行知淡淡回首望一眼慕云筝,浅笑自若的回答:“回王爷,这是故知的学徒容玥,当日收到王爷密信,提及病重被困途中,故知夜不能寐,立刻带了容玥前来,心想战场无情,必定需要大夫,特让容玥一起过来帮忙。” “容玥?”莫惊空略带疑惑的低声念道,越过顾行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将慕云筝打量了一个遍,见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唇红齿白,肤白如雪,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挑出一抹风流韵致,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他向来对容色突出的男子印象深刻,隐隐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又见他身形瘦削细挑,羸弱似不堪推倒,乖乖然似青衣俊俏小倌儿,依稀觉得这身影也略有几分熟悉。 “玥?哪个玥字?可是作上天赐予有德圣皇的神珠之意的玥?”他下意识的问,春色荡漾的脸上,忽然漾开大大的笑容,“是了!本王记起来了!是你从谢家老三手里抢下来的那个小青衣,当初还是本王出面,谢家老三才肯把人让给你,因为他的名字中有这个玥字,本王觉得吉利,有些印象,只是几年不见,好似越发俊俏了,故知,如今本王都有些后悔把人交给你了,哈哈哈……” 莫惊空似忽然想起了关于容玥这个人一些隐晦琐事,竟不由当众调侃起来。 慕云筝垂着眼,努力掩盖掉眸中的情绪,难怪顾行知要亲自为她易容,原来他一早就帮她想好了身份,也唯有安定王认识并觉得无妨的人,他才会允许存在。想到顾行知终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他人作陪,她便稍稍安心。 再抬眼,妩媚之色浑然天成,她怯生生的看一眼莫惊空,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容玥见过王爷。”一开口是清润舒爽难辨雌雄的声音,微带着几分怯意。 这一声听在莫惊空耳中不由心神一荡,心底某种独特的癖好被唤醒,他不由上前一步,伸手要捏慕云筝的下巴,旁边顾行知及时一拦,不动声色道:“王爷,请容故知先为您诊脉。” 莫惊空眉色一皱,看了看顾行知,眼底闪过一抹狭猝之色,不由轻笑一声:“先生不必紧张,容玥本王既给了你,自然不会再多想,本王不过是看他有趣,忍不住逗逗罢了。” “王爷言重,故知只是担心王爷的病情。”顾行知脸色依旧沉着冷静,心底却有些后怕,万一刚才云筝没有忍住,一怒之下露了馅,只怕接下来的形势于他们更加不利,还好,云筝忍住了。三年不见,她长大了,心胸宽广了,能装的心事也多了,再不是那个因为一点委屈就明目张胆把人家头发剃光的蛮横公主了,只是他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如果是他,他宁愿她一生刁蛮,受尽呵护。 “先生不必担忧,本王无碍,之所以急信回京,说病重被困,不过是故意之举,想当日那邀月公主在朝堂之上羞辱本王,今日她千月国兵丧沧涂,本王求之不得,怎么会去相救?之所以招你前来,是因为本王习惯有你医护,你不在身边,终究觉得不踏实而已。”莫惊空拍拍顾行知的肩膀,重新坐回了上座。 果然如此!慕云筝在衣下将拳头捏的更紧,恨不能一拳将莫惊空的脑袋捶碎! 顾行知略显担忧的望一眼慕云筝,生怕她听了莫惊空的话会忍受不住,只是这一幕落在莫惊空和一帐将领眼中,却更加肯定了顾行知对容玥的断袖之情,不由都各自轻笑,眼底揶揄。 见慕云筝终究什么也没做,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顾行知心头划过一抹说不清的苦涩,随即回首对莫惊空道:“可是王爷,若是千月国出事,只怕无虞也难幸免吧?不若早些发兵,先屏退强敌,至于与那邀月公主的旧怨,时日长久,何必急于一时呢!” 莫惊空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重新将两个美貌姬妾揽进怀中,无所谓道:“此事关乎众多,先生不必过问,况且已有安康王带着他的千机军在前冲锋陷阵,本王何不乐得清闲,本王的千里骑是用来保护无虞和本王的,可不是它千月。” 慕云筝微微惊讶,莫无欢竟然已经发兵驰援千月了! 顾行知亦微微诧异,下意识的看了看慕云筝,关于她与安康王的一些传言,他多少也是知道的,据说他们并不和谐,可是没想到此时安康王却如此积极,看来多半是为了无虞皇帝莫惊鸿的江山稳固吧!如此说来,传言安康王只尊也只认莫惊鸿一人的传言倒也可信了,但是他知道云筝此刻更想知道千月眼下境况,不由问道:“敢问王爷,千月国此时境况如何?只安康王的千机军能守住千月防线吗?” 莫惊空挑眉微有不甘的道:“虽然本王不想承认,但是莫无欢的千机军以一当十的本事,绝不逊于本王的千里骑,甚至更强,即便不能守住千月防线,也能拖上不少时日,等他们两败俱伤,本王岂不正好可以渔翁得利!哈哈哈……” 顾行知还想多问,莫惊空却似烦了,不由脸色一沉道:“先生今日怎得如此多话?不如跟本王喝酒聊天岂不更加畅快?” 顾行知忙恭敬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故知连日来奔波赶路,实在有些乏,恳请王爷允许,故知想先休息一下。” 莫惊空望望一声清爽之气的邢故知,觉得他也委实与这账内的氛围不太相合,想着只要他跟在自己身边保他无虞也就是了,便也不勉强,松口道:“也罢,先生就先去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来与本王共饮。”说着他对外吩咐道:“来人啊,带邢大夫去休息。” 直到被带进休息的帐篷,慕云筝才露出满目愤怒,她向来空灵澄澈的眸色,此刻却惹上一抹火焰色,好似眼底有一团怒火在狂烧。她思忖半晌,忽然望向顾行知,冷然而决绝道:“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顾行知,帮我!” ------题外话------ 亲们,嗯嗯,二笙在这里说一件小事情,从明天开始,二笙会有一个为期三天的出差,出差这三天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几乎不具备码字的条件,虽然二笙这里有趁着昨天码出来的存稿,但是也不是很多,所以从明天开始,会有三天只有一更,也就是从21—23号这三天都只能是一更哦,都是在早上的【7:50】更新,二笙会提前在后台设置好,等24号出差回来,就会恢复双更,虽然只有一更,但是二笙也希望美妞们不要养文哈,因为24号就会回复双更的,么么哒,亲们不好意思哦!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一盘无辜的小菜 第二日中午,莫惊空的驻地中,忽然所有人开始上吐下泻,几乎连走路都困难,顾行知和慕云筝匆匆赶往帅帐,只见莫惊空昨日还红光满面的脸,此刻变得蜡黄发灰,十分难看,正躺在床上抱着肚子哀叫,瞧见顾行知进来,慌忙道:“先生,先生,救我!” 顾行知匆匆上前,为他搭脉、诊查,面色忽然变得凝重。 莫惊空心下意识的一沉,担忧的问:“先生,本王……哎呦……本王这是怎么了?还有本王的将士们……他们都是怎么回事?怎么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顾行知沉声回道:“王爷,只怕……你们是食物中毒了。” “什么?食物中毒?怎么可能,本王的吃食向来都是严格检查的,绝对不会有毒!”莫惊空脸色一惊,下意识的回道。 “先生!”慕云筝看见桌上一盘未撤的小菜,不由端起惊声叫道。 顾行知连忙起身,来至慕云筝面前,接过他手中的小菜,仔细观察一番,轻轻嗅了嗅。 两人此刻背对着莫惊空,莫惊空因而看不见两人面上神情,只当是他们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不由沉声问道:“先生,怎么了?可是找到本王中毒的因由了?” 慕云筝与顾行知对望一眼,默契达成共识。顾行知忽然转身急切问道:“王爷,这小菜是怎么来的?” 莫惊空不明所以,心里又惊又怕,听顾行知如此一问,忙抻着脖子去看那碟小菜,但是他平日从不关心这些,怎么会知道,不由问身边的侍从:“这小菜哪里来的?” 那侍从也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艰难的凑上去瞧,随即道:“回王爷,先生,这是前几日李将军他们去林中挖的野菜,将士们抱怨这驻地荒芜,没有好菜,日日野味都吃腻了,李将军他们便带人去林中寻了这野菜回来清炒凉拌,因味道清爽恬淡,极去油腻,这才给王爷也加了这道小菜。” 顾行知面色更加凝重,沉声道:“难怪!王爷,这并非普通的野菜,而是半月草,这种草乍看与野菜无异,而且味道极好,容易被误食,多次服用就会中毒,只怕王爷和将士们就是中了这半月草的毒。” “什么?本王从未听说过这什么半月草,先生博知,可有解毒之法?”莫惊空暗自懊恼,这几日他也确实因为这道清爽小菜,多吃了几餐,没想到竟然是毒草,不由忙向顾行求救。 “这……”顾行知却略做犹豫,白皙的脸上微现尴尬之色,为难道:“故知医术浅薄,虽知道这半月草,却……医书中曾有言,半月草,状似穿心莲,有毒,食之可致腹泻、呕吐,伴随剧痛,时日久之,便可致命。只是医书未曾言明何物可解……” “什么?连先生也不知道如何解毒吗?”莫惊空大惊,脸色更加难看,他若死于这小小的野草,那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难道就因为他装病,老天都看不过,要如此惩罚他?他不甘心,又急切问道:“先生,你医术高明,一定能找出解药的,对不对?” 顾行知面色为难,不知如何开口,慕云筝却突然怯怯的道:“王爷、先生……容玥或许知道这半月草的解药。” 莫惊空猛然一惊,大喜道:“果真!?” 慕云筝怯怯点头,低声道:“容玥的家乡也有这种半月草,大家都知道这是毒草,不会去食用,但也有小孩子不知道误食的,我们那的人都会采集龙胆草的根茎晒干煮水,给中毒的小孩服用,只需个三五日便能全好。” 顾行知温润眼底微微露出一抹惊讶,恍然道:“王爷,这确实是个好法子,龙胆草味苦,性寒,功专清热燥湿,其泻肝胆实火作用甚强,并可息风止痉止痛,或可真的解除这半月草的毒。” 有了顾行知的佐证,莫惊空更加确信无疑,忙道:“本王这就让人去附近城镇购买龙胆草!” 顾行知却忽然道:“王爷,不妥,这龙胆草虽不是名贵药材,但是在南地却稀少,因而物以稀为贵,一般的药店多用假货冒充,恐怕唯有识货的人才能买回真正的龙胆草,恐怕此事还是要故知和识得龙胆草的容玥亲自去一趟才成。” “这……”莫惊空面有疑色,他虽病中,却到底心思深沉,总觉得让他们两人都离开不大妥帖,因而有些犹豫。 顾行知看出他的犹疑,忙道:“王爷,事不宜迟,若是再耽搁下去,您和将士们危矣,而且军中将士几乎大部分人都中了毒,更不可无人守营,王爷若不放心,大可派几位将士跟随一同前往。” 莫惊空尴尬笑笑,忙道:“先生多心了,本王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此处已是接近千月边境,本王担心你二人的安全罢了,不过诚如先生所言,本王可派几名士兵一同随先生前往,也好保护。” 顾行知面上不动声色,应道:“如此甚好。” 毕竟驻地大部分将士中毒,不敢人数太少,因而莫惊空只派了两人跟随同去。 四人骑马一路往城镇狂奔,奈何驻地偏远,离最近的城镇也得近百里路程,途遇河流,马匹都有些疲乏,不由便下马饮水,稍作休息。 慕云筝一边将水囊取下来给两位士兵解渴,一边随意的问道:“两位将军,容玥听说那安康王向来强悍,而且与咱们安定王不太和睦,王爷这次不肯出兵前往,可是怕与安康王起争执?” 其中一个士兵还算沉稳,只喝水不说话,另一个却是个急脾气,听了慕云筝的话,怒骂一声:“呸!胡说八道!咱们千里骑驰名三国,怎么会怕他安康王!” 慕云筝假装不解,继续问道:“那王爷怎会让安康王一人前往,若是将来论功行赏,岂不都是安康王一人的风头?” “嘿嘿……”那喝水的士兵忽然一笑,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表情,神秘道:“你一介小医童,不明白这其中玄机实在正常,你以为王爷就会什么措施都不做?实话告诉你吧,安康王想独领风骚哪有那么容易,没听说过千里长堤,溃于蚁穴吗?” 慕云筝微微皱眉,不解道:“将军何意?” ------题外话------ 在这里申明一点,文中出现的药名(毒药以及草药)有一部分是杜撰,有一些是问度娘,并不具备专业知识,请勿深究,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ps:这里重申一下哈,从明天开始,二笙会有一个为期三天的出差,出差这三天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几乎不具备码字的条件,虽然二笙这里有趁着昨天码出来的一些存稿,但是也不是很多,所以从明天开始,会有三天只有一更,也就是从21—23号这三天都只能是一更哦,都是在早上的【7:50】更新,二笙会提前在后台设置好,等24号出差回来,就会恢复双更,虽然只有一更,但是二笙也希望美妞们不要养文哈,因为24号就会恢复双更的,么么哒,亲们不好意思哦! 正文 第五十章 展露神迹 那士兵正说得得意,忽然被旁边的同伴狠狠抓了一把,他毫不在意的一甩,继续道:“你以为王爷每日如何得到安康王的消息,自然是在他军中安插了……哎呦!”他正说到兴起,忽然胳膊被更用力的抓了一下,下意识的痛呼一声,回首一看,却见同伴身子一歪倒在一边石头上,口吐白沫,已经没了气息。 他猛然站起,忽然背后被人用力一脚踢翻在地,他匆忙要从地上爬起,慕云筝腰间乍看好似腰带的软鞭,如灵蛇一甩,顿时勾住了他的脖子,冷声道:“说!安康王此刻驻军何地?” “你!你!”那士兵用力扯着勾住脖子的软鞭,惊恐的望着慕云筝和顾行知,几乎说不出话来,慕云筝手中微一用力,怒道:“快说,不说我杀了你!” 那士兵却忽然眉目一凛,硬气道:“你杀了我吧!反正回去王爷也不会饶了我!” “哼~”慕云筝冷笑一声,忽然将软鞭一撤,伸手在那士兵身上快速轻点,随即明眸一转,冷冷瞧着他,她娇若红樱的唇,在日光下勾起妖娆的弧度,话语却比眼神更冷:“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那士兵的身子明明被点了穴,不能动弹,可是听到慕云筝这话,还是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心头一抹强烈的不安感袭来,他惊恐的望着眼前妖美如女子的男子,日光明媚,打在他细腻的脸上,泛出熠熠的光辉,他的眸光却比日光更亮,简直亮的好像把日光都收进了眼里,明明是这样明媚的一个人,他却从心底生出恐惧。 “我想你忘了,我是个大夫!最懂得如何让人感到痛苦而不必丧命!”顾行知缓步上前,向来温润的眸色亦染上一抹寒霜,柔和的语气说出的却是叫人生惧的话语。 那士兵眼底露出了恐惧,却仍不想屈服,因为他明白,泄露机密,回去也是个死,与其做个叛徒死去,何不死的英勇一点! “哼~”慕云筝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再度冷笑了一声,语气更加冰冷道:“何用你出手,让血脏了你衣裳。” 顾行知一愣,抬头却见她眸色冷然、胸有成竹,似早有决断,不由退后一步,看她如何做。 “唧唧,唧唧,唧唧……”忽然,几声轻快的鸟雀鸣叫在附近的林间响起,慕云筝唇角邪邪勾起,蓦然望一眼地上被制的士兵。 顾行知回首往林中望去,清爽的眉宇间忽然添一抹了然之意,他怎得忘了,云筝有一项他望尘莫及的本领。而那地上的士兵,被慕云筝这一看,忽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随即他瞧见慕云筝红唇微启,发出一声声“唧唧”之音,似与林中的鸟鸣呼应。 很快,林中“唧唧”之音便不绝于耳,好像所有的鸟雀都聚到了这片林子里,下一刻,满林子的鸟雀仿佛受到了慕云筝的召唤,铺天盖日而来,连日光都蓦然一黯。顾行知却猛然眸色一敛,心下也不由惊骇,这哪里是普通的鸟雀,分明是鵙,鵙鸟生性凶猛,素有“小猛禽”之称,是跟麻雀形似却能食肉的鸟类! 那士兵豁然双目圆睁,眼底流露出比刚才更甚的恐惧,他吓得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顷刻之间,那漫天的鵙鸟便都朝着他蜂拥而至,啄他双目,啄他肌骨,他疼的撕心裂肺的叫,却不能动弹,任凭那些鸟雀在他身上、脸上啄食,直到鲜血淋漓。 可是那些鵙鸟却好似听了人的吩咐一般,只啄他身上最敏感的地方,疼的他恨不得立刻就自绝经脉。 而战场之外,慕云筝冷然望着,语气锐利如刀:“我再问你一遍,莫无欢的驻地在哪?莫惊空安插进去的士兵有何标示?” 那士兵早就挺不住了,一边疼的大喊大叫,一边求饶道:“啊——饶命,啊——公子饶命!我说,啊——我都说!” 慕云筝忽然一声呼啸,叮了那士兵一身的鵙鸟,忽然四散开来,围在他身边虎视眈眈,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会再度扑上去,饱食一餐。 那士兵此刻被啄的浑身是血,早已面目全非,被定住的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抖着,他哆哆嗦嗦气息微弱道:“我说,我都说……只求公子能给我一个痛快。” 慕云筝冷冽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咳……”那士兵猛然咳出一口鲜血,颤抖着道:“三日……前,安康王……已过碎月岗,想必……此刻已经……进入酔月城,与……沧涂大军……短兵相接……至于……王爷安排的人……那都是……王爷亲自安排……我……真的不知——”蓦然一柄飞刀没入他的咽喉,他的声音顿时一默,没了生机。 慕云筝红唇微动,鵙鸟顿时猛扑,将两具尸体瞬间啄食的只剩白骨,除了草间沾染的鲜血,很难想象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顾行知上前一步,轻拍慕云筝的肩膀,那是一个安抚的姿势,为她不得不经历的这些事。慕云筝却忽然抬头,眸色坦然的望着他,沉声道:“顾行知,时光最能改变一个人,在经历了顾家那场杀戮之后,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天真公主吗?” 顾行知的手蓦然收回,脸色苍白如雪,三年前顾家灭门,震惊千月,他虽决意将血仇忘却,但是此刻被慕云筝提及,他仍然能感受到那锥心刺骨之痛,他犹记得,娘亲绝望的脸,小弟惊恐的眸子,三年来,他时常梦到顾家一百三十六口齐齐自梦中来,逼问他为何不报血仇,他因而夜半惊醒,兀自睁眼到天亮。 似是感觉到顾行知的悲伤,慕云筝沉声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放弃……” “云筝!这是我的选择!”顾行知忽然打断慕云筝的话。手指划过耳边,揭开那张他戴了三年的面具,露出他清爽温润如美玉的真容,眉目如画,云淡风轻,是天水勾勒的淡淡风情。 熟悉的眉眼,温润眸色一如当年,顾行知仿佛还是那个恭谨少年,谦谦公子,只是眉宇间更添几分从容,几分潇洒,几分坚决。明媚日光下,他容颜如水,红唇微启:“云筝,你不懂,守护对我而言,也是幸福。” ------题外话------ 出差第一天,没电脑没网,只更新了一更,然后二笙就接到噩耗,说此文最近数据没有起色,上架难度增加,二笙疯了,立刻想尽办法搞到了电脑和网,决定拼死恢复二更,你们没看错,在外地出差的偶,决定恢复二更啦,从22号开始,还是原来的时间,早上【7:50】和下午【16:50】,二笙跪求,千万不要再养文了,要尽量帮忙增加点击啊! ps。文中涉及到的鵙鸟,确有实物,体型虽像麻雀一般大小,却是吃肉的,可以啄食一些小动物,不过能不能吃人肉,二笙就不知道啦!so亲们不要较真哦!(づ ̄3 ̄)づ╭?~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记忆中的红衣小女孩 “好!顾行知,从今往后,再没有邢故知,再没有隐姓埋名的日子,你将重新卷入有我慕云筝的纷乱,你可想清楚了?”半晌,慕云筝深吸一口,郑重询问。 顾行知唇边笑意几许,迎华彩日光,亦郑重回:“一清二楚!”微风徐徐,卷着未散尽的血气,却掩不住他潇洒淡然的从容。 又是三日狂奔,两人终于在日落之前赶至碎月岗,碎月岗以东的酔月城正战火纷飞,天际遥望,便能看见漫火硝烟和纷飞的箭簇,慕云筝一身风尘却难掩满目清冷和灼灼忧心,因为那城里有她最在乎的人,她的父皇,她的兄长,还有她的木头人!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慕云筝猛催胯下骏马,直奔酔月城城门,因为战火,城门已经很久未曾开启,城门上巡视的兵士,眼见两骑人马绝尘而来,速度极快,慌忙架上弓弩对准,眼底是惊恐和慌乱,长日的战争,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几乎经再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慕云筝红衣如火,高居马上,对着城上人大喊:“开城门!我是邀月公主!” 顾行知骑马随她身后,眼色凝重,此去经年,故人相见,是敌还是友,又在两难间,不求故人把道相迎,但求故人信他如初。 城上的士兵听到这声喊话,蓦然一愣,一人下意识的道:“邀月公主不是嫁到无虞了么?怎么会在这?会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 另一个士兵也满脸疑惑,低声回应道:“是啊!我那日曾亲耳听无虞国的安康王对太子说,公主人在无虞的安康王府,并不知千月战情。” “那要不要通报?”其中一人不确定的问,另一人犹豫半天,沉声道:“你守好这二人,我去通报。”那士兵匆匆下了城门,往议事会馆而去。 此刻的议事会馆大厅内,蓦然传出一声千月国太子慕云琅的痛呼! 满殿将士目瞪口呆的望着一招被无虞安康王莫无欢制服的太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如今皇上伤重,危在旦夕,他们一切都要听从太子殿下的,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群龙无首,他们该何去何从?但是满殿的人,却没一个敢吱声,只因那黛衣男子浑身散发出的冷冽寒气,足叫这温暖的大殿瞬间变为冰窟。 他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上,如雪清冷的眼底,微微染一抹赤色,仿佛地狱冥皇,叫人看着生怕,他虽面无表情,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好像下一刻就会如火山爆发一般,将他们所有人都焚烧殆尽。 因而,大厅内一片寂静! 慕云琅却是个烈性子,此刻虽被莫无欢以手肘勒住脖子,却依然毫不惧怕的叫嚣:“莫无欢,你个神经病,快放了本太子!” “说,你如何识得这玉?”莫无欢语气冰冷,叫人听着心头发颤,一双赤红血目,更像要瞪进慕云琅的心里去。 慕云琅嚣张的眼底也终于漫上一抹害怕,他还从没见过这样让人害怕的眼神,不由下意识道:“这玉是小七的呀!是她七岁那年偷溜出宫去玩,救了一个人,那人给她的谢礼,小七似乎很喜欢那个人,一直喊他木头人,更是把这块玉当做宝贝,从来不给我们看,你、你是怎么拿到的?” 莫无欢眼底漫上浓浓的疑惑,赤红自眸中慢慢退下,心下不解,木头人?他记得云筝也曾这样叫过他!她曾用那样渴望和期盼的眼神望着他,问他可曾记得十年前的事。 脑海中蓦然闪过一抹红色的小小身影,漆黑夜色下,她红衣被风吹散,热烈如火焰,猛然,他似看到一双空灵清澈的眸子,欢喜狡黠的眨着,耳边似遥遥听见那红衣小女孩的笑声,如海浪轻翻,也似听见一个少年羞涩脸红的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的笑美如当夜的月光,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灵动的转,撅着红唇自言自语道:“我吗?嗯……老不死总说自己是妖孽,我是他的徒弟,那就是妖精喽,嘿嘿,你不如叫我小妖精?嗯……或者小妖也不错!” 女孩笑起来,眉眼弯弯,好像天上的下玄月被她收进了眼中,看着少年望着她发愣,不由问道:“你呢?” “莫……”少年差点脱口而出,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蓦然收口,脸红着改口道:“我的小名叫木头,因为我娘说我呆的像块木头。” “木头?”女孩惊讶的眼里亮亮的,好像有星星在闪,随即眉眼一弯,欢喜道:“嗯……那我叫你木头人好了!” 这些画面好像突然凭空出现在莫无欢的脑海,他像一个被困沙漠极度渴望水源的人一样,拼命的想要看到更多画面,可那画面又再度崩碎凌乱,再难拼凑,他下意识的松开了困住慕云琅的手肘,满脑子都是那个红衣烈烈、笑容璀璨的小女孩,她在夜色里喊“木头人”“木头人”“木头人”,神情欢快! 慕云琅被莫无欢无视,很是不爽,他猛然从座位上站起,一把扯住莫无欢的衣袍,怒问:“你还没跟我说,小七的玉为什么在你这里!” 莫无欢却似还没有回神,痴痴的道:“这是我的玉珮……” “什么!”慕云琅眸色一惊,不敢置信的脱口问出:“你、你就是小七心心念念的木头人?这、这怎么可能呢?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众将军莫名其妙的望着神情痴痴的安康王和震惊不已的太子,都面面相觑的看了看,心头满是疑惑,今夜前线的战事刚停,虽然有安康王千机军骁勇善战,并未受什么大的损伤,可是这两位领将却在为了一块玉珮争执相抗,这究竟是要闹哪样?就在众人满腹不解时,大厅外忽然传来一声喝报:“报——城门外有人自称邀月公主,欲进城觐见吾皇!” ------题外话------ 美妞们,为了不让文扑掉,梦笙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出差没有电脑和无网的条件下,拼命恢复了双更,更新时间还是上午【7:50】和下午【16:50】,为了这本书,二笙真的很努力,希望每一个点开此文的美妞,支持一下二笙吧,谢谢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情敌初见【我是拼了命的二更】 莫无欢与慕云琅几乎同时一怔,随即两人眸中都同时现出一抹惊诧和担忧,怔愣过后,两人几乎又是同时大踏步走向殿外,将一众莫名其妙的大臣晾在大厅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无欢远远俯视着城门下那道烈烈红影,夜色下如同一朵妖娆盛放的曼珠沙华,裹夹着硝烟浮尘的风,卷起她高高束起的墨色长发和翻飞红衣,倾城绝世的容颜,一抹萧杀。莫无欢下意识的眯了眯如雪清眸,蓦然间意识到,自从那日他与她不欢而散,他不告而别,他对她竟如此思念,思念到此刻见了她,只觉得心中有一头怪兽在横冲直撞,恨不得立刻将她卷上城楼,深拥入怀。直到他的眸光,触及她身后不远处另一道雪白身影,他眸色才不由沉了沉,心头一紧。 与莫无欢即便波涛汹涌也仅限胸间的沉着淡定不同,慕云琅却是个急性子、火爆脾气,一见到城下熟悉的身影,眼底迸发出极度的欢喜,她嘴里兴奋的喃喃自语:“小七!小七!真的是小七!父皇若是知道小七回来,说不定伤都要好上一半!”不过随即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搓着手来回走,口中又开始自言自语:“不行,不行!平日里小七与父皇感情最好,若是她知道父皇命在旦夕,还不得疯了!哎,这个可怎么办……” 慕云筝看到城楼上两道熟悉的身影,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忍不住大声道:“无欢,太子哥哥,快给我开城门,我是云筝,小七啊!” 慕云琅急的满头是汗,心中更是纠结万分,开不开城门都让他难以抉择,却听莫无欢冷声道:“开城门!” “不可以!”慕云琅猛然阻止道:“不能让小七知道父皇的伤势,否则她会发疯的!” 莫无欢清冷的眸色沉沉看着慕云琅,眼底隐隐闪过一抹沉重,半晌才缓缓道:“迟早要知道的,若是见不上最后一面,她更会疯掉。” 慕云琅忽然一愣,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怒道:“你、你胡说!父皇身上的毒箭已经拔出,毒也被你解了,怎么会……”他几乎不忍说出那个可能,怎么可能呢?昨日父皇还醒了,跟他说了些话,莫无欢一定在胡说! 莫无欢却沉声道:“你父皇的伤只是一个引子,他本就有故疾,常年没有得到彻底恢复,如今被这毒箭一激,早已是强弩之末,回天乏力了。” 慕云琅整个人都懵掉了,痴痴的说不出话来,城楼下慕云筝的角度却无法将两人的神情看清楚,只得有些着急道:“太子哥哥,无欢,放我进城啊!” 莫无欢难得伸手拍了拍慕云琅的肩膀,沉声吩咐兵士:“打开城门,放公主进来。” 那士兵领命,匆匆对着城门下值岗的士兵做了开门的手势,然后只听一声沉重的“吱——嘎——”声,大门缓缓开启,门不过才开到容一人通过时,慕云筝就迫不及待的催马奋进,飞奔入城内,顾行知紧随其后,温润眸色中始终有一抹隐隐担忧。 瞧见慕云琅和莫无欢从城楼上下来,慕云筝连忙急勒马缰,飞身下马,一头扑进慕云琅怀里,欢喜道:“太子哥哥,小七好想你啊,还有父皇母后,还有其他哥哥们!你们有没有想小七?” 慕云琅宠溺的轻揉慕云筝的小脑袋,眼底却漫过一抹伤感,语气有些微哑道:“傻瓜,当然想你啊!自从你嫁到无虞,一别数月,你连封信都不曾寄回,父皇母后、我还有你其他五位哥哥都想死你了!” 慕云筝贪婪的享受着大哥的怀抱,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和愤懑,都消失在了兄长宠溺包容的臂膀里,以至于并没有听出慕云琅语气中的暗哑,还以为他是太久没见到自己难免有些感怀。 顾行知看着在慕云琅怀里撒娇的慕云筝,眸中的凝重终于被欣慰取代,这才是他记忆中的云筝,也是他希望云筝以后会拥有的生活,她就该这般没心没肺的笑,被所有人宠着。因为高兴,他便忘记了掩饰,因而望着慕云筝的眼神便满含欢喜和怜爱,只是他忽然觉得浑身一冷,四肢都似被寒冰冻住,隐约感觉到一束冰冷的目光向他投来,他下意识的向那目光的来源处望去,便蓦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眼前男子,一身黛衣与夜色相溶,仿佛暗夜的幽冥皇者,却浑身气质如华,似高山雪莲,不与世俗同流,他容颜绝美精致,目光却清冷如雪,虽不言,未动,却难掩强大而冷冽的气场,夜风轻抚,墨发微扬,黛色的衣袂微微卷起,张扬他颀长挺立的卓然身姿。 即便是被称作“陌上人如玉,公子士无双”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犹如神祗,哪怕是一个淡淡的眼神、一个随便站立的姿势,都透着王者之气,天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臣服。 他就是安康王莫无欢!顾行知下意识的想,温润如水的眼底几许诧异,几许赞赏,难怪能被世人封为三国第一美男子,这样出众优秀的人物,世间罕见,他不由看一眼慕云筝,唇角微微苦涩。 莫无欢的目光淡淡锁住顾行知,只需一眼,他便认出,眼前的白衣男子,他见过!就是那日云筝第一次入宫觐见皇兄回府时,院墙拐角那忽然闪身离去的白影,虽然他当时并未看清他的容貌,但是这融融皎月淡淡风一般的温润气质,他绝不会看错,事后他也让墨痕查过,却终究没有结果。如今他却这般情状出现在云筝身边,对云筝的爱慕和呵护如此明显,他,究竟是什么人?他在心底暗自疑惑。 莫无欢脸上的神情莫辨,顾行知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能亦淡淡相望,暗暗揣度。 慕云筝在慕云琅怀里贪恋够了,这才离开他的怀抱,一脸欢喜的跑到莫无欢面前,扯住他肥大的衣袖,红唇一撅,微微几分抱怨道:“无欢,你……” “皇上——”慕云筝的欢喜还未从唇边消失,议事会馆却突然传来一声悲痛欲绝的惊呼。 ------题外话------ 今日有奖问答:莫无欢对于情敌顾行知的态度是怎样的? 今天的二更提前奉上,以后二更都会变为下午的【14:50】。另外将二笙最喜欢的两只拉到了一起,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可是一个清冷似雪,一个温润如水,如此淡定的两人相遇,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美妞们,可以发挥想象,敬请yy哦,哈哈哈~ 刚刚编辑私戳,说只要二笙这几天的追文率上来,月底就可以上架!所以二笙跪求,美妞们快来追文!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千月老皇驾崩 话未说完的慕云筝神情一怔,不解的望向慕云琅,却见慕云琅微黑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眼底是不愿相信和惊惧,她心头一沉,忙下意识去看身边的莫无欢,却见一向面无表情的莫无欢,此刻眼底竟也隐隐有些凝重,她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却又不敢相信的暗自安慰自己:不可能!不会的! 她正要开口去问慕云琅,慕云琅却已经疯了一般扭头就向议事大厅跑去,慕云筝一瞬间的失神,随即也疯了一般追上去。 顾行知温润眸色隐隐现一抹担忧,也打算追上去看看,却忽然被莫无欢伸手拦住,“不必去了,让他们父女单独聚聚吧!” 顾行知眸色一凛,温润不再,蓦然变得冷冽,语气也似忽然结了冰的水,毫不退让道:“让开!我是大夫!” “哼!”莫无欢冷笑一声,缓缓放下了伸出的手,抬头淡淡望他,语气比顾行知还要冷冽,那种清冷如雪却不裹夹一丝情绪的淡漠,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感情:“你确定跟进去不会被当场拿下,给筝儿带来更大的麻烦?顾行知,你该明白,筝儿此刻无瑕其他!” 顾行知刚要迈开的步子蓦然一顿,满目惊疑的望向莫无欢,下意识道:“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他相信云筝应该不会向莫无欢提起他,就算会,莫无欢从未见过他,如何能一眼便断定他的身份? 听见顾行知有如此一问,莫无欢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他眸色微垂,唇边却勾起零星笑意,犹如昙花初绽,带着一抹魅惑人心的妖娆,可偏偏他的声音依然清冷:“顾行知,顾家嫡长子,人称如玉公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文武双全,机敏善辩,乃千月国最年轻的太子师,皓月四十三年,顾家却因逆子顾行知反叛,一夜卷入慎王谋逆案,顾家望族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从此泯灭,顾行知也因愧疚,自绝于阡陌崖畔。” 伴随着莫无欢冷冽无情的声音,顾行知浑身的血液也开始一寸寸冰冷,三年前那个惨烈的夜晚,便如同是一幅幅墨画,在他眼前一一展现,他蓦然抬眸,望向莫无欢的眸色哪里还有半分温润,仇恨如黑水一般覆上他想来清透的眸色,他冷着声音一字一顿问:“是我又如何?” 莫无欢始终面不改色,眼底似有一抔雪,清泠泠掩盖所有情绪,唇边抿起淡然坚决的弧度:“我要筝儿安乐!” 简单的一句话,忽然便让顾行知眼底的仇恨如潮水一般退却,温润如水的眸色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都是幻觉,顾行知蓦然醒神,便望见莫无欢眼底唇畔的笃定,他的眼色因而浮现几许赞赏和欣慰,这样强大而睿智的人,是在乎云筝的,万幸! 顾行知唇边忽然漾开淡淡笑意,语气亦恢复了温润,如水眸光望向莫无欢,坚定道:“于我,亦是如此。” 莫无欢清冷眸色蓦然抬起,与顾行知眸光相对,便如一抔雪润进一汪水,瞬间消融,片刻后,一抹共识在彼此心底达成。 风卷衣袂如夜花绽放,这一黛一白两道身影,于月下对望,一个眸光如雪,一个眼色似水,一个是巍巍山,一个是溶溶月,一个将满腹疑问埋葬,一个将一腔愁肠搁置,此刻立志,都逝要为心间那女子撑一片青天皓月,挣一世琉璃喜乐。 然而这一切,会议大厅内的慕云筝毫无所觉,她痴痴望着床榻上那张苍白的熟悉面容,一双琉璃目因坚强隐忍的水汽而更显璀璨,她身边,是同样一脸悲切的慕云琅,看见慕云筝的隐忍,他忍不住道:“小七,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有什么话便对父皇讲一讲,想父皇他老人家此刻还未走远,一定会听见……” “哼~”蓦地,大厅内响起一声轻而又轻的冷笑,带着无限的冷意,在这寂静的大厅内听来,尤为清晰,伏地跪拜的众位将领,都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耳朵,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就连慕云琅也心头颤了颤,有些担忧的望着慕云筝,他从未见过小七这副模样,冷冽的好似刀锋女战士,浑身幻化成一把寒气森森的冷剑,一身赤红衣袍,如血妖娆。 “哭?会的!不过不是我,而是它沧涂!我慕云筝在此起誓,定要让沧涂慕容氏血债血偿!”红衣烈烈,言辞铿锵,这一刻,众人眼中只有女子凌厉霸气,如王者初降! 莫无欢与顾行知步入大殿的这一刻,就看见决然立于逝去千月老王身旁的慕云筝,豁然转首,眸中赤红,眼中莹莹清泪挡不住恨意滔天!不由都下意识的住了脚,目色凝重的望着那一抹烈烈红影,仿佛此刻慕云筝浑身都化作了一团烈火,从心头一直燃烧到眼底,逝要将侵犯之徒一一焚尽。 蓦然,莫无欢只觉心中一痛,仿佛慕云筝此刻身上的每一分痛,每一分恨,他都能感同身受,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幕画面。 “木头人,你是不是很痛?一份痛苦两个人承担,是不是就轻松多了?来,咬住我的手臂,你就没那么痛了!”一只小小的如嫩偶般的胳膊,忽然伸到满目赤红浑身疼的冷汗直流、身子剧烈颤抖的少年面前。那少年目光如兽,豁然一口狠狠咬住那伸来的手臂,顿时腥甜的液体灌满他的口腔,他瞧见女孩坚强隐忍的眸色和眼底倔强的清泪,一口白亮的银牙将红唇咬破。 此刻,记忆中的红衣小女孩,猛地便与眼前一身红衣的慕云筝重合起来,这倔强隐忍的表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的心都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来! 下一刻,眼前的俏丽身影却忽然一软,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 “小妖!”一声满含担忧和心疼的惊呼,蓦然在大厅响起—— ------题外话------ 昨日下午的有奖问答答案:莫无欢对顾行知的态度是试探、警惕、吃醋,表面不动声色,却无时无刻不显示他对云筝的占有权。 奖励已发放,注意查收 今日一更有奖问答:莫无欢对云筝的态度将会如何发展? ps。二笙依然厚脸皮的恳求大家不要养文,为了近在眼前的上架和随之而来的w更,请帮二笙提高点击和追文率,谢谢大家!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唯一挚爱【二更有奖问答】 厅堂下众人眼见之前还气势磅礴的女子突然软到,都震惊的愣在了当场,而慕云筝旁边的慕云琅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慕云筝的身子软下去却忘了动作,顾行知温润的眸色一惊,脚下已动,却蓦然发现,有人比他更快,一道黛色身影,已经瞬间到达慕云筝身旁,及时用有力的臂弯圈住了她软倒的身子,下一刻,黛色赤影一闪,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顾行知清水眸色蓦然垂下,微微伸出的双手无力摊开,站立的姿势,从关切、渴望慢慢变为无奈、失落,良久,他才缓缓转身,拾步走出了大厅,伏地的众人下意识抬头望他,见他脚步从容而坦然,背影却带几分惆怅。大堂外月光冷然,清泠泠落在他雪白衣袍,他在月色下驻足,抬首,如玉容颜映皎皎华彩,唇边一抹潇洒释然的浅笑。 他说过,他只要云筝幸福,哪怕这幸福与他无关。 他侧首凝望,隐隐见一侧厢房烛光恍惚,默然相拥的俪人在模糊的窗纸上留下剪影,他决然抬步,如雪身影缓缓在月色下朦胧,似走进一方看破红尘的环境。 恍惚烛光里,莫无欢小心翼翼的将慕云筝抱上床,他冷峻的脸此刻比往日更冷,清冷眼底却见深深忧色,他此刻才知道,原来他也会紧张,紧张到手心里都是汗,紧张到呼吸都开始急促,紧张到他隐隐生出害怕。 自从十年前,他的“千寂雪”突破第九层之后,他几乎连情绪波动都很少出现了,他已经十年不曾体会过紧张、担忧、害怕的滋味,然而此刻,在看到云筝那张绝美苍白的容颜时,这些情绪蜂拥而至,汹涌到简直让他窒息,他越是想压抑克制,这些情绪便越是狂暴猛烈。 他微抖着手搭上云筝的脉,却因为紧张,他甚至有些摸不准她的脉,手指不由在她衣下的手臂上试探摸索,指下传来微凉滑腻的触感如一匹最上乘的锦缎,忽然指下的流畅感一滞,隐隐有些凹凸不平,他下意识拾起她的手臂,将她的衣袖向上拉起,赫然间雪白如藕的玉臂上一圈深红丑陋的齿痕显露眼前,那齿痕似有些年岁了,早已经愈合成疤,再也无法恢复最初的光滑平整,可见当初被咬下时是何等用力。 他心头蓦然一痛,似有千万把刀在割扯,虽然往事他还没有完全忆起,但是显然云筝就是在他记忆深处那个鲜活的红衣小女孩,他下意识用指腹轻轻揉按那咬痕,似要感受当初那疼痛的力度,眼底清冷不再,被满满的疼惜取代。 感觉到慕云筝肌肤下传来虽然有些弱但是依然沉稳的脉搏,莫无欢心头的担忧才慢慢消散,还好她只是连日赶路太过劳累,又突逢千月老皇驾崩,才急火攻心,导致昏厥,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有好好休养,就会恢复,他因而唇畔浮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帮慕云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为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他起身拿起旁边擦脸的毛巾沾湿,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灰尘,直到那张精致的容颜,在他手下重新焕发出晶莹色泽,他才住了手。 但是慕云筝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低声呓语,秀眉深深拢起,似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莫无欢的眸色下意识一沉,微微弯身,双手拇指轻轻按上慕云筝的太阳穴,将自己的真气缓缓送入,直到她眉头舒展,终于沉沉睡去,他才重新坐回床前,仔细而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张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记起的脸。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血莲花形的玉珮,于掌心静静摩挲,眸光于烛火下闪烁,良久,他摩挲玉珮的动作忽然一顿,低头,清冷目光凝望着手心的血色赤玉片刻,然后将玉放进慕云筝手心,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语气坚决:“从今以后,你慕云筝就是我莫无欢认定的妻,此生唯一挚爱!不猜不疑,不离不弃!” 如同是有所感应一般,慕云筝忽然睁开了双目,在莫无欢未及撤身前扭头望来,豁然,四目交接,他见她水汽氤氲,她见他情意流连,他嗅她发间白梅清香,她感他肌肤如莲清雅。 蓦然,她眼中清泪滚落,他顿觉心如泣血,忍不住伸手想要拭去那两行清泪,却忽然被她抱个满怀。慕云筝抖着身子在他怀中哽咽,似要将一腔哀伤诉说,莫无欢情不自禁伸手轻抚她微颤的背脊,动作轻柔。 “哭吧,我在!”莫无欢轻缓的道,语气柔软的似一团云,将慕云筝的哀伤包裹,他想让她知道,在他面前,她永远不用坚强,因为从今往后,他将是她最坚强有力的臂膀,是她永远不会离弃的庇护。 片刻之后,慕云筝便哭累了,又伏在莫无欢怀里睡了过去,莫无欢温柔的拭去她腮边残留的泪痕,拨开她泪湿的乱发,在她光洁额头轻轻一吻,低声道:“小妖,木头人向你保证,我必让沧涂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忽然,床边的烛火幽幽晃得厉害,莫无欢下意识抬眸往窗外望去,顿时见火把晃动,人头攒涌,隐隐传来马蹄、脚步,凌乱踢踏,似有人在夜里急调军马,他眼色蓦然一沉,面上愈发凝重,他担心的事情只怕还是发生了,而且发生这样迅速。 “王爷……”门外传来墨痕的轻声呼唤,语气焦灼而略显犹豫。 ------题外话------ 今日一更有奖问答答案:莫无欢确定了对云筝的情意,并将云筝视为此生唯一挚爱。 二更有奖问答:墨痕来找无欢,是因为什么事? 妞们一定要追文啊!只要坚持三五天就可以了,能不能上架,就在此一举了,二笙在此先谢过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奖问答】 “去准备吧,我即刻就来!”莫无欢轻声回道,轻而又轻的将怀中的慕云筝重新放回床上,为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清冷眼底几分凌厉,几分嘲弄! 沉重的木门旋转声,惊飞几只夜宿城头的乌鸦,在深夜中发出“呱——呱——”的粗哑叫声,更为这不祥的夜添一抹凄厉,一青一白一金三道身影率先从城门纵马驰出,而他们身后是急速行进的浩荡军马。 慕云筝再度被这样声势浩荡的杂乱之音惊醒,她猛然坐起,却只见桌上烛火恍惚,不见了莫无欢的踪影,她下意识有些不安,秀眉微微蹙起,正要起身下床,却忽觉手中异样,摊开一看,竟然是之前被莫无欢夺走的血莲花玉珮,她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不由出声唤道:“无欢?无欢……” “王妃,您醒了?”墨风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汤罐,他低着头将汤放在桌上,盛出一碗,端到慕云筝面前,恭敬回道:“王爷正在大厅与千月太子商议千月皇帝陛下的丧事,交代属下,等您醒了,务必要把这参汤服下,您这几日来一直在赶路,身体疲乏,若不补一补,会扛不住的。”墨风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慕云筝,因为他怕一对上她那双琉璃目,立刻就会露出心虚,因而干脆不看她。 听到丧事,慕云筝心头苦涩,想到竟然连父皇的一句临终遗言都未曾听到,依然忍不住有些哽咽,当日她出嫁无虞时,父皇还亲自为她拜冠,扶她上车,送她十里之遥,可是才短短几个月,她的父皇竟然就命丧沧涂的毒箭之下,她若是早一刻赶回来,或许…… 思及此,慕云筝氤氲的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仇恨和深深的愧疚,她忽然一掀被子,就要下床,她要为父皇报仇,手刃沧涂那些可恶的侵略者! 墨风慌忙放下参汤,连忙起身相拦,急切道:“王妃,您不要乱动,王爷交代,务必让您把这参汤喝了,其他的事情自有他和太子操持,不必您……” “让开!”不等墨风的话说话,慕云筝忽然厉声打断,伸手将墨风一拨,人就要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住,转身将桌上的参汤端起,咕咚咕咚大口喝了个干净,这才继续向外走去。 墨风眼底露出一抹无奈,王爷分明就是坑他嘛,他平日里撒个谎都会脸红,哪里能拦得下王妃嘛!可是又不能任由慕云筝离去,只能认命的一闪身,堵在门前,沉声阻止道:“王妃,请您好好休息!墨风绝不会让您离开的!” 慕云筝美目一瞪,心头的不安更甚,她凛然望向墨风,却见墨风始终垂着头,似有意避开与她目光接触,不由心下疑惑,她忽然停住仔细倾听,这才发现刚才将她惊醒的嘈杂之音早就消失了,整个议事会馆好像一下子沉寂起来,她心头的不安感越发强烈,难道…… “发生了什么事?”慕云筝冷然问道。 “并无要事发生,王妃不必忧心,夜色已深,请王妃早些休息吧。”墨风急切的答,语气中隐隐有一丝慌乱。 慕云筝更加疑惑,猛然上前一步,厉声问道:“无欢呢!?” 墨风下意识身子往门上一缩,匆忙回:“王……王爷在前厅……”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慕云筝再度向前一步,语气更加严厉冷酷。 墨风始终不敢抬头,心里暗暗抱怨:该死的墨痕!要不是他反应快,抢先他一步要求跟着王爷上战场,此刻哪里需要他在此百般为难,从最初的最初,他对王妃就有种天生的惧怕,此刻哪里经得起她这般诘问,慌乱间一抬头,便看见一双冷然坚决的眸子,顿时眼底佯装的淡定土崩瓦解,慌乱丛生。 但是墨风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打算说出实情,因为他知道,如果王爷在这,他绝不会让王妃踏出这门槛半步,所以他死死抵住身后的门,除非王妃把他杀了,否则他决不让开。 慕云筝看出他眼中的慌乱,也看出了他此刻的心思,眸色一转,落在她刚刚喝过参汤的碗。她忽然拿起那碗,用力往地上上一摔,顿时碗碎,残片落地。 墨风惊讶的望着慕云筝的动作,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却依然死死抵住身后的门。 慕云筝弯身捡起一块稍大的碎片,忽然对准自己细致的脖颈,目光决绝的望着墨风,语气冷静而不容置疑道:“如果不希望无欢回来看到我横尸,就给我让开!” “王妃!不要开这种玩笑,小心伤了自己!”墨风眼底露出惊恐,慕云筝的神色这般决绝认真,没有半分恐吓之意,若是他不让开,好像真的就要用手中的碎碗划开脖颈,他不敢犹豫,慌忙让开。 慕云筝推门而出,却见整个议事馆静的出奇,与之前的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完全不同,仿佛整个议事馆一下子都进入了梦乡,或者人去楼空,想到人去楼空,她心头一惊,正要问墨风,忽听远处隐隐有号角连营,她连忙俯身,将耳朵贴上地面,果然听见马蹄踢踏,似由近及远,她霍然起身,怒瞪着墨风,厉声叱问:“大军往何处去了!” 墨风一看事情已然瞒不住了,不由无奈的跺一跺脚,无奈道:“刚刚接到线报,沧涂军被打退后并未离去,而是隐匿在林中深处,待夜色深沉,千月大军和王爷的千机军返回酔月城,便又对下面的涂月镇发起了进攻,王爷和千月太子得到消息,已经带着大军赶过去接应了!” 慕云筝听完,面色凝重,见自己的马正拴在一旁的廊柱上,连忙翻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墨风不敢犹豫,也忙驾上战马,追了出去,心里却不由在打鼓,王爷会不会宰了他? 涂月镇距离酔月城不过七八里地,快马驱驰,很快便到了,慕云筝远远便听见喊杀声一片,震耳欲聋,夜色下,硝烟漫火,刀光剑影,不由更加快速抽动身下骏马,直接冲进战场,抬手一鞭,便将一个把千月士兵扑到在地的沧涂兵卷了起来,再用力甩出,顿时将周遭一大波沧涂兵压倒。 那千月士兵连忙起身,望见慕云筝先是一愣,随即感激的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不远处正浴血奋战的慕云琅隐约听见,下意识回首望来,便瞧见一身红衣的慕云筝,在沧涂兵聚集的包围圈里,纵马甩鞭,将迎面扑来的沧涂兵如沙袋一般,卷住丢出,淋漓扬洒的鲜血,似将她的红衣染得更艳。 慕云琅正要催马前去帮忙,却忽听一个士兵急切来报:“太子殿下,安康王中了敌人的箭阵埋伏,已经失去了踪影!” 厮杀正盛的慕云筝,听见这声急报,整个人蓦然一惊,马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题外话------ 今日一更有奖问答:无欢中伏失踪,云筝会怎么做? 昨日有奖问答答案:沧涂国深夜突袭,墨痕来报。所有奖励已发放,有几个注册未满7天的妹纸,无法打赏,请来加群【437686238】 今日三更酬谢新老读者,二更会在【11:50】发来,三更在【15:50】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战场女将【二更,有奖问答】 “不会的!王爷怎么能中了敌人的埋伏呢?这不可能!”随后跟来的墨风听见这个消息,一边砍瓜切菜一般杀掉围上来的沧涂士兵,一边不相信的怒吼!满眼都是愤怒,以至于对于敌人喷洒的鲜血他不闪不避,任由其染红了自己的黑衣和微黑的脸,夜色中,他浑身是血,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在黑夜中眨动,泛出困兽怒极的光,这样的墨风如同一头发狂的兽,他所经之地越来越无人敢靠近,以至于在混战中,他竟如行走在坦途。 不!无欢怎么可能中伏呢?他那样睿智的人!慕云筝也下意识的怀疑。她眸色微敛,泛上一抹疑惑,不由举目四望,开始寻找墨痕的身影。 战场混乱,每个人都在拼命厮杀,因为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你若不拼命,下一刻面临的就是丢掉性命!在混战的人群中,莫无欢的千机军十分容易辨别,一来他们的铠甲外面罩以青铜,在月光下反射出微微的青黑色。二来他们骁勇善战,通常能以一敌十,往往是哪里汇聚的沧涂士兵多,他们就在哪里厮杀。 慕云筝马上挥鞭,甩开一波又一波围上来的敌人,蓦然在不远处敌人最密集的敌方,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敌群中未着战甲,因而十分显眼,身上是与墨风相似的一身黑衣,看身形动作,正是墨痕。 她不由心头一沉,莫无欢竟然没有将墨痕带在身边!如果他佯装中伏,也不该只身一人才是,难道……木头人真的中了埋伏吗?慕云筝的心开始揪了起来,忙挥动软鞭,纵马往墨痕处驰去。 墨痕这里的敌人实在太多,足有好几百人,饶是他再骁勇善战,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慕云筝软鞭如灵蛇狂舞,在清冷月光下和妖艳的血花中甩出优美的弧度,一勾、一拉、一甩,动作都简单至极,可威力却不容小觑,很快这边密集的敌人都随着鞭子的动作,或身首异处,或支离破碎。 压力顿减的墨痕蓦然回首,就望见一抹火红的丽影纵马飞鞭,如同九天玄女一般飞身而来,衣袂当风,在夜空中绽成最美的曼珠沙华,轻盈落地,旋身,挥鞭,动作一气呵成,顿时将身边敌人扫倒一片。 “王妃!”墨痕惊呼,不敢置信的望着慕云筝。 慕云筝手中动作不停,背靠着墨痕沉声问:“无欢呢?” “王爷……”墨痕举目四望不见莫无欢身影,下意识一愣,王爷明明刚才还在这附近,怎么才一会功夫就没了踪影?因而后面的话便没有出口。 慕云筝心中再沉,连墨痕也不知道!木头人,你究竟是真的中了埋伏,还是另有打算?她在心头焦急自问。 这一波偷袭的沧涂军人数并不算多,只有不到三千人,在千月大军和千机军的合力围攻之下,很快便被打退,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见敌人已撤,慕云琅纠集大军欲乘胜追击,却被慕云筝拦住,她望着沧涂军逃窜的方向,空灵眸色染一抹凝重和冷意。 “小七,为何不追?”慕云琅急冲冲的问:“只要我们把这些敌贼杀掉,沧涂必然受到重创,那时千月的边防就能得到进一步巩固了!也算为父皇报仇了!” “太子哥哥,你倒是动动脑子啊!沧涂领十万大军进犯我国边境,若真想进攻,怎么可能只派三千人?刚才的战斗看似激烈,但是显然是诱敌之计,跟二哥一起那么多年,为什么还是学不会用脑子!”慕云筝又气又急,她的大哥向来勇武有余,智谋不足,若不是她来了,此去还不中了敌人圈套? 慕云琅被慕云筝当众训斥,倒也不生气和羞愤,反而面色讪讪似有羞愧之意,不由搔搔头,问道:“小七,大哥向来愚笨,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无欢妹夫还在他们手里,总不能不救啊!” 墨痕和墨风听到这句话,立刻应和道:“王妃,王爷还在敌人手中,生死未卜,我等这就去救王爷回来!”说罢就要招呼千机军出发,却被慕云筝冷声呵斥住:“回来!” 若是平常,墨痕和墨风是决计不会听从除了王爷以外其他任何人的命令,可是此刻,他们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回首望着那红衣女子,下意识等候她的吩咐。 慕云筝抬首扫一眼面色担忧的千机军将士,目光淡定、沉着、冷静,自有一番女将军的英姿飒爽和指点千军的巍然风度,沉声道:“众千机军将士,请稍安勿躁,无欢是我慕云筝的夫君,我的担忧绝不会比你们少,只是此事过于蹊跷,为了保存实力,不落入敌人圈套,请大家不妨听我一言。” 千机军几千将士,青甲寒衣,在月光下泛着凛然之色,目光灼灼的望着阵前马上红衣烈烈的女子,虽沉默不发一言,却自然散发出强烈的威势和压迫感,仿佛只要慕云筝一句话说的不对,他们就会挺戟前行,救主子于敌手。 慕云筝望着这样一只军队,心头默然,她决不能让无欢最有力的武器折损敌手!目光蓦然转向墨痕和墨风,她沉着冷静的吩咐:“选出十个身手灵活,善于偷袭和暗杀的人!” 墨痕和墨风微怔,随即似意识到什么,来到大军前,高声道:“千机军暗影十卫出列!” 顿时有十名士兵从大军中走出,来到慕云筝面前,恭恭敬敬道:“千机军暗影十卫在此!参见王妃,参见两位统领!” 慕云筝下意识打量着眼前十人,这才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轻薄的黑石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冷然如鹰的眸子,每一双眸色都几乎一模一样,每个人的身形都几近相同,就连动作都如此一致,若不是亲眼瞧见有十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几乎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她不由微微抿唇,眼底几许震惊之色。 “小七,你是打算只带这几人去闯沧涂大营?”慕云琅惊声问道,满脸的不赞同:“我绝不同意!” “云筝,我陪你!”一直没有出声的顾行知忽然上前一步,温润语气下难掩坚决。 慕云琅怒瞪一眼顾行知,大声阻止道:“顾行知,你的事还没说清楚,少在那里怂恿小七,本太子不同意!” “你是千月太子,不是我顾行知的太子,我不需要你的同意!”顾行知却毫不畏惧他的太子身份,傲骨铮铮。 “你!”慕云琅气极,正要怒骂,却忽听一声马嘶传来,远远有马蹄跑动之音,不由住了嘴,下意识回首望去。 在这战事刚息寂静无声的夜里,这疾驰的马蹄声十分明显,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抬首望去—— ------题外话------ 一更问答答案:云筝并没有冲动冒进,而是沉思做出最稳妥的决定。 二更有奖问答问题:这骑马而来的人是谁? 今日还有三更,三更时间【15:50】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华丽归来【三更,有奖问答】 只见朦胧月色下,一人骑马疾驰如风,飞奔而来,一身黛衣与夜色相溶,夜风卷起他的衣袂和墨发,在身后飞扬,迤逦如花。 慕云筝心头蓦然一跳,随即眼中迸发出狂喜!虽然还隔着那么远,甚至连来人的身形都无法看清,可是她笃定,那马上绝尘恣意的身影,就是她的木头人,她的感觉不会错!因而欢喜的对着远方那人高喊:“无欢!无欢!” 众人听见这呼唤,不由一惊,尤其是慕云琅和千月众将士,莫无欢明明在敌人的箭阵中消失,又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全身而退? 然而随着那黛色身影越来越近,众人心头的怀疑才慢慢变为震惊,来人可不就是无虞的安康王莫无欢! 飞扬的黛色长袍下,淡然出尘的身姿,绝美如妖的容颜,清冷似雪的眸光,除了安康王莫无欢,还有谁能将这样极致鲜明的对比融合得如此贴切,毫无突兀感。 与千月大军的震惊不同,墨痕墨风和千机军众将士,看到莫无欢骑马归来,脸上的凝重之色慢慢退下,满脸满目都昂扬着崇敬仰慕之色,这就是他们的主子,神秘、从容、睿智、冷静,一举一动都如神祗一般,叫人不由自主的仰视,这就是当年凭借一己之力,帮助处于劣势的无虞帝登上皇位的无虞第一战神! 就连温润如水清淡似风的顾行知,也不由微微眯了眼,被那由远及近而来华彩满身的男子灼了眼,无虞隐姓埋名三年,听到关于安康王的传言无数,如今才知道,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永远不及真人千分之一的风姿。他转眼瞧向身侧的慕云筝,见她脸上眼底全是欢喜,是他不曾见过的光彩,心头蓦然一黯,微微几许苦涩,却终究选择唇边勾笑,眼底释然。 见莫无欢骑马奔至近前,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慕云筝欢喜上前,一头扑进莫无欢怀里,伸手揽上他的腰,贪婪呼吸着他怀中如雪似莲般淡雅清爽的味道,撒娇似的在他怀里磨蹭,挡去她满眼的担忧,也将一直隐忍的泪水,蹭上莫无欢干净的衣袍,她也不顾此刻身后有千万双眼睛正直直盯着,只想贪恋此刻怀中属于他的气息。 莫无欢任由她拥着,似乎亦对那万千目光毫无所觉,眼底一抹缱绻笑意,抬起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揉她肩背铺开的长发。 墨风黝黑的脸微红,腼腆的垂了眼,墨痕低着头,眼睛却不住的偷瞄,眼底泛出揶揄的光,而至于其他见惯莫无欢高冷不染人间烟火气形象的千机军将士,此刻却除了惊讶,还是惊讶!眼前这个目光轻软、神情温柔的男人,怎么会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淡漠、冷厉、高高在上的第一战神,分明是一个温柔而善解人意的花美男,全都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好半天,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的慕云琅,才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痴痴的问:“莫无欢,你、你不是中了埋伏?怎么又回来了?”他不相信的看看他从容淡然的神情,看着他如瀑墨发在月光下发出幽幽清辉,看着他依然舒爽干净的黛色长袍,甚至连一抹泥点都没有,不由再看看自己,一身金甲破败不堪,浑身是血,金冠歪了,头发乱了,脚上沾满泥污血迹,这才明白,什么叫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他甚至怀疑,莫无欢真的上过战场吗?真的是从沧涂大营逃回来的吗?他怎么觉得他更像是刚刚沐浴更衣过特意来视察军情的! 听见慕云琅的惊呼,慕云筝这才从莫无欢怀中起身,围着他连转三圈,这摸摸,那戳戳,半晌也瞪着一双空灵美目下意识的问:“你去沧涂大营洗了个澡回来的?” “哈哈哈……”大军忽然哄声大笑,刚才浴血奋战的疲惫似乎也因这一句玩笑而一扫而空。 莫无欢伸手点点她秀气小巧的鼻头,眼色宠溺,另一只手高高一抬,举起一物。 众人这才发现,他手里一直拎着一个包袱,包袱好像是用衣服裹起来的,里面包着一物,说圆不圆,说方不方,不由又是一愣,心下各自猜疑,这又是什么? 慕云筝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伸手要去拿,莫无欢却轻巧一抬让开,将包袱送到慕云琅手中,回首柔声对慕云筝道:“小心脏了手。” 慕云琅下意识的捧住那包袱,只觉得沉甸甸的,隐隐有些微腥,手心传来包袱微湿黏腻的触感,不由心头更加疑惑,他茫然的看看莫无欢,愣愣的问:“无欢妹夫,这是何物?” ------题外话------ 二更答案:骑马而来的人是莫无欢。 三更有奖问答: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这一更码到凌晨两点,二笙早上5点就起床上早班了,真是蛮拼的,妞们看在二笙这么努力的份上,是不是就不要再养文啦!/(tot)/~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祭礼【一更,有奖问答】 莫无欢却似没有听到慕云琅的问话,反而略带责备的对慕云筝道:“你怎么出来了?”说着他清冷眼色扫向墨风,墨风黑脸一红,脸上都是尬尴,他搔搔脑袋,欲言又止,旁边的墨痕偷眼觑着他,眼底嘴角都是强忍的笑,心想还是自己聪明,选择跟王爷上了战场,否则此刻挨瞪的就是他了。可是他的念头还没转完,莫无欢的目光已经扫来,冰冷的眸光快速在他身上一打量,冷声道:“你们两个越来越不中用了,回去回炉重塑!” 墨风本来微红的黑脸此刻转瞬变白,而墨痕白皙的俊脸上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便瞬间僵在了脸上,两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莫无欢,顿时苦了脸。回炉重塑,天啊!那将意味着真正非人的生活!上一次的回炉重塑,墨痕差点丢了命,墨风差点瘫了! “嗷——”千机军大军却忽然爆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欢呼,每个人脸上都是嗜血的光芒,能跟两大统领过招,是他们长久以来的心愿,因为每一次的对抗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也才能最大程度磨练他们的心智,千机军的每一个将士,都以能与两大统领过招为荣。 慕云琅不明所以的望着一群莫名兴奋的人,对于自己被无视很不爽,莫无欢好歹要跟着小七叫自己一声大哥,如今竟然这般轻视自己,那他这个大哥也太没有威信了,他有些带着怒气的将手里包袱一把扔给身边副将,伸手就要去抓莫无欢的肩膀,莫无欢却身子不动声色的微微一让,对慕云筝宠溺道:“夜深露重,你赶了那么多天路,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长臂一伸,揽上慕云筝的纤腰,脚下微动,两人便上了马。 慕云琅正要阻止,却蓦然发现自己伸出去抓莫无欢落空的手上,在清冷月光下隐隐有微黑的液体流下,他不由收回细瞧,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下意识的疑惑惊呼道:“血?我手上怎么会有血……”想起刚才他手里捧过的包袱,他慌忙回身去解副将手里的包袱。 慕云筝完全沉浸在莫无欢的态度改变中不能回神,任由他揽着她上马,倚在他怀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这种踏实不比父皇的慈爱,不比兄长的疼爱,是因为被爱人宠爱和呵护而生出的满足和安全感。 她几乎要沉溺于这样的柔情之中,听见慕云琅的自言自语,不由伸着脖子去瞅,莫无欢却将她往怀里揽得更紧,脚下用力,催马前进,口中霸道而不失温柔的道:“小妖,以后要听木头人的话。”他唤小妖的时候,自然而熟稔,少了十年前的生硬和羞涩,语气温柔的似清雪溶化,她因而一瞬间的失神,微微诧异,当再次听到慕云琅杀猪一般的惊呼时,她只来得及从莫无欢怀里稍稍探出半颗脑袋,远远瞧着身后有什么骨碌碌在包袱里滚落到地上,然后她清晰的听见大军近乎一致的抽气声。 她再想看,莫无欢却揽紧了她的身子,不让她动弹。 “别看,脏!”他近乎哄她一般柔声劝道,心中决然,她绝美空灵的眼该看这世间一切美好,血腥和污浊不必脏她耳目。 慕云筝却不由纳闷道:“无欢,你刚才去了哪?那包袱里是什么?” 慕云筝身后,莫无欢目光深邃而悠远,他望着前方漆黑的夜色下,周边草色漆黑寂静,两侧密林枝繁叶茂,似随时都会有恶鬼扑出,下意识的将慕云筝往怀里拥了拥,语气温柔旖旎的好似在说情话:“沧涂驻军大营,敌军主帅首级。”只是有一点他并未提及,千月帝祭桌上的人头本来可以更多,却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高手不得不放弃。 “什么!”慕云筝下意识惊呼,要不是莫无欢揽的紧,怕是要摔下马去。 莫无欢的眸色却始终平静而淡然,他微微低头,将下巴搁在慕云筝的肩头,如樱红唇在她耳畔,清浅的呼吸让慕云筝下意识的红了脸,她正要躲开,却听莫无欢坚定不移道:“筝儿,我要你幸福喜乐,这世上,若有谁敢欺你,我莫无欢就算倾覆天下也不允,这天下包括我所有人,包括我皇兄,更包括我自己!” 望着马上相拥渐渐远去的背影,顾行知温润如水的眸色讳莫如深,莫无欢竟然凭借一己之力,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佯装中伏,深入敌营,再毫发无损、不染一丝凡尘的带出沧涂主帅的首级,这需要怎样的身手、怎样的睿智、怎样的勇气?他想他还是低估了莫无欢,只是低估莫无欢的,又何止他自己? 这一场沧涂发起的深夜突袭,以千月大胜,沧涂主帅莫名身死、首级丢失告终,两军都各自默契的收兵对峙,进入了僵持阶段。因为怕千月帝的死讯传回望月城,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因此千月帝的死讯一直被隐藏,此时两军对峙僵持,暂时和平,慕云筝和莫无欢决定亲自将千月帝的尸首偷偷运回,秘密安葬。 而此时还远在千月国边境外围的安定王莫惊空,在全军休养了整整七日之后,才渐渐恢复过来。大军遭遇戏耍,邢故知与容玥不知所踪,莫惊空就算再愚钝,也该明白这一切都是邢故知与容玥为了脱身而设下的一个局,被一个自己掏心掏肺信任了三年的人背叛,这样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莫惊空每每想到此处,便忍不住要发脾气,再也没了玩乐的心思。 这一日他正心情压抑郁郁寡欢,美酒佳肴亦觉得食之无味,只恨不得将邢故知和容玥抓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方能解恨,越想越气,他忍不住狠狠踢倒了一边的椅子,椅子倒地,发出一声巨响,莫惊空只觉更加烦躁,好似嗓子里卡了一只死苍蝇,正想发火,忽听属下呈报:“启禀王爷,加急密信,发于三日前酔月城。” ------题外话------ 昨日第三更有奖问答答案:是敌军主帅的人头。 今日一更有奖问答:莫惊空收到这封加急密信的内容是关于什么事的?莫惊空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此文4月30号正式上架,二笙希望每一位真心喜欢的美妞们能来支持首订,谢谢啦!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安定王的机会【二更有奖问答】 莫惊空神情一震,豁然转身,一把抢过那信,迅速打开,匆匆一览,顿时烦躁紧皱的眉头豁然展开,不知信里写了什么,他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送信的士兵却满头是汗,心惊胆战,自从大军中毒之后,王爷的心情一直不大好,动不动就发脾气,他作为随侍王爷身边的人,更是深受其害,每一次进帐回报,他都提心吊胆,如今见王爷开怀大笑,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去!将各位将军请来,立刻,马上!哈哈哈……”莫惊空大笑着吩咐,那士兵不敢迟疑,立刻转身出去传达命令。 不多时,军中几位大将掀帐进来,听见莫惊空的笑声,见连日来都郁郁寡欢的王爷忽然神情大好,都下意识的互相看了看,不明所以。 莫惊空见军中主要将领都过来了,大笑着道:“众位将军,好消息,好消息啊!本王的机会来了!”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敢问王爷,不知是何机会能让王爷如此开怀?” 莫惊空将手中的信递到众人手中,眉开眼笑道:“本王安插在千机军和千月大军中的密探传信回来了,千月帝在与沧涂对战中,身中毒箭不治而亡,三日前莫无欢只带了一小部分亲信,秘密护送千月帝的尸体赶回千月帝都望月城,为了以防沧涂突然兵犯,莫无欢已经将他最仰仗的千机军留在酔月城,岂不是本王的机会来了!” 众人一一看过手中的密信,都不由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千等万盼的时机终于到来,难怪王爷这样开怀。 “没想到那千月帝竟然死在了沧涂人手中,这可正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有人情不自禁感叹,跃跃欲试。 “是啊!千月国乍失国君,必然人心慌乱,太子慕云琅又在边城迎战入侵的沧涂,一时无法抽身,千月此时可谓内忧外乱啊!”有人一脸兴奋,前景看好。 “内忧外乱这不正好等着咱们王爷去解救么?”有人不怀好意的笑,言辞恭维。 “可信中提及,安康王已经去往千月国,只怕……”有人比较谨慎,忍不住提醒。 但是大多数人却都不以为然的摇头,否定他道:“你也太过惧怕安康王了,他不过带着十几个亲信卫兵,何惧之有?况且千月为了迎击沧涂,发举国之兵,此刻国内早已无兵马可守,只要咱们王爷一声令下,千里骑千里驱驰,必能踏破千月城关,一举拿下望月城,将千月揽入囊中。” 那人还似有些担忧,不由道:“若是我们对千月帝都动手,安康王深陷困境,他的千机军定不会坐视不理,只怕到时宁可放下与沧涂的战事,也要千里救主。” “哎,你这话错了,那酔月城比我等距离望月城的距离还远,就算千机军得到消息,要想赶来相救,也已经是为时晚矣,不足畏惧,到那时,咱们王爷已然拿下望月城,成为这千月国的新主人,安康王还能活命吗?安康王一死,千机军群龙无首,还有何惧?”有人断然反驳。 莫惊空听着几个心腹大将的讨论,心中既兴奋又激动,如果直接反叛无虞,他还没有十足把握,毕竟这些年莫惊鸿即位之后,培养发展了一批属于自己的强大军队,再加上还有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老二虎视眈眈,他胜算不大。可是千月国就不同了,千月帝身死,外战未停,大军在外,千月势必人心动荡不安,只要他趁机入主,千月必然是囊中之物。 思及此,他兴奋的微微发胖的脸上都有些涨红,目光嗜血,他要自成一国,千月就是最好的载体,不由道:“众位将军不必争执,此事本王心中已有决断,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本王绝不会错过,千月,本王要定了!” “末将等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众人异口同声的回。 “不知王爷有何高见?”有人下意识问道。 “简单!只需两步,第一步,将千月帝身死的消息散布出去,尤其是传到沧涂国和千月国内,如此一来,沧涂必会趁机对千月发动进一步攻击,千月太子慕云琅和千月大军便无法抽身,千月国内也会因此陷入混乱和恐慌。第二步,立刻整顿军马,即刻出发,进军望月城,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千月帝都。”莫惊空胸有成竹道,眼中射出精光,他仿佛已然看到自己身着黄袍,登上千月帝王宝座的一幕,宝座下众人对他山呼万岁,因而目光更加灼灼。 “王爷妙计,末将等愿王爷得偿所愿!”众人齐齐恭贺,俨然一切已成定局。 而经过五日赶路,莫无欢与慕云筝已经越来越接近望月城,估计再有个半日便可抵达,莫无欢却突然吩咐队伍停了下来,在城外扎营露宿。 慕云筝望望还高高悬在中天的日头,估摸着此时也就才午时,只要他们脚程够快,戌时就可抵达望月城,何必在城外露宿,何况此时已入春时,过了将近五日,父皇若不能及时下葬,迟早要开始腐败变坏,她不由问道:“无欢,我们为何不赶路了,时间还早啊!” 莫无欢将她拉到树荫下,轻柔为她拭去额际的薄汗,看一眼倒地休息的其他人,安慰道:“我知道你心急为父皇入殓,可是也要顾及他们,这几日日夜兼程,他们都累坏了,马上要到了,你何须急在一时。” 慕云筝望望大家疲惫的面容,也不由有些心软,她心中有事所以还能挺,可是其他人却有些受不住,也罢,反正就要回去了,再等上一夜又何妨,不由也释然了,她亲自将水壶和吃食一一分给众人,默默感谢这些人沉默的付出。 莫无欢望着她略显疲惫的背影,心底隐隐疼惜,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淡而冷冽的笑。 ------题外话------ 今日一更答案:信中内容是千月帝身死,莫无欢带少数人护送回国安葬,莫惊空也趁机夺下千月。 二更有奖问答:莫无欢为何不直接进城? 亲爱的们,虽然已经确定上架了,但是也要持续保持追文和点击哦,若嫌不够啃,可等上架好养,上架w更养起来总是要快一些,么么哒! 正文 第六十章 迟来的记忆【一更,有奖问答】 千里骑果然不愧是千里骑,两日狂奔,到第三日的黄昏时分,莫惊空的大军已然接近望月城不足十里,遥遥望去,望月城中最负盛名的玄月女神塔都已经隐约可见,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莫名的兴奋,似乎只要他们的铁蹄踏进城池,等待他们的就是封侯拜相,荣华富贵,多少年来他们为安定王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这一刻,至于是无虞的臣子,还是千月的臣子,他们不在乎,他们只知道,安定王登上帝位,他们就是最大的功臣。 因为兴奋,他们甚至忘却了永远与战争紧密相随的杀戮和死亡! 莫惊空的内心也翻涌着滔天巨浪,眼底除了兴奋,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怀,想当初,父皇驾崩,太子、老二还有他,是无虞三大热门皇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老四莫惊鸿,就是因为莫无欢……想到十年前的种种,他只觉得浑身都憋闷难受,他那时征战沙场多年,已然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太子有父皇留下的亲信力量,势力最大,老二狡诈如狐,多年来暗中筹谋,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势力,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三人却统统败在乳臭未干的莫无欢手上,叫他如何能甘心? 想起莫无欢,他有些下意识失神,其实,关于莫无欢,有许多讳莫如深的秘事,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何他一出生就被送去云中天宫,十年来几乎杳无音讯,若非十年前,无虞兵变,十五岁的莫无欢就突然回归,他几乎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兄弟,他永远记得,那一日,莫无欢一身青衣染两目风华,绝美容颜清冷肃杀,仿佛天界战神降临,将他们的帝王梦一一踩碎。 “王爷,我们是否直接进军望月城?还是遣人先入城打探一番?”莫惊空身旁的副将低声询问,眼底是嗜血的兴奋,望月城在即,只要踏破城关,他们就将成为这都城的新主人。但是他却没等来莫惊空的回答,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见莫惊空神色有几分恍惚,心头疑惑丛生,但是眼看其他几位将领都向这里望来,亦等着莫惊空的指令,他不由提高了声音唤道:“王爷!王爷!” 莫惊空蓦然回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竟有些煞白,额际甚至起了一层薄汗,他略定定心神,迎着众人猜疑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咳咳……何事?” 那副将忙压下心头疑惑,又问道:“王爷,我等是否今夜就突袭望月城?” 莫惊空抬头望了望东边已然升起的一轮满月,惨白的月光清冷的月辉,一如心中那人清冷的眸色,想起刚才一瞬让他失神的事情,他心底忽然泛起一抹不安,就好像谁在他心口搁了一把刀,那刀随时要垂下将他的心一劈两半,他因此很有些不舒服,不由下令道:“不!大家赶了三天两夜的路,想来都累了,今晚就先在前面那片林子扎营休息,等后半夜再突袭望月城。” 众人得令,向着前方的林子继续前行。 与此同时,莫无欢亦负手默立,抬头望着天空一轮皓月,清冷如雪的目光尽头,似乎是无尽苍穹,又似乎是巍峨群山,此时他才蓦然发现,这里,离一个地方好近! 慕云筝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千机军暗影十卫和墨痕墨风,一下了夜便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习惯隐匿行踪,还是有意避开,她在篝火后透过哔啵的火光,望向莫无欢玉立的背影,想想真是时光似水,岁月弄人,谁曾想,今生还能再见,还能成就彼此姻缘,她因此感激上苍,见他似乎在出神,不由起身上前,从背后圈上他的腰。 圈上的那一刻,慕云筝却不由微微一愣,他的身子竟有些僵,不由有些奇怪,想想可能是这些日子征战赶路劳累所致,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随口问道:“木头人,你在看什么?” 莫无欢侧身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抬手一指苍空尽头,语气淡漠道:“筝儿,那里是我的师门——云中天宫。”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提及师门的崇敬、自豪或者欣喜,反而隐隐有种疏离和厌恶。 慕云筝凤眸微瞪,她还是第一次听无欢提起师门,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关于他十五岁之前在外学艺的传闻,不由有些好奇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可是哪里有什么神秘师门或者门派,她只看到漆黑的夜空和在夜色中微微起伏的山峦。她疑惑的回首看他,却发现他脸上神色冷淡,眼底透着微微的嘲讽,心头微微诧异,莫非……木头人的师门…。. 她正想问出心头疑惑,却又听莫无欢道:“这里离一个地方好近……”他语声呢喃,如同梦呓,清冷目光一抹痴迷,一抹迷离。 慕云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远瞧见清幽月光下,树影婆娑,夜色正好,隐隐有海浪轻翻,她蓦然一惊,下意识道:“是啊!这里离那个地方好近!我怎么没想到!”随即眼底又迸发出一阵狂喜,她欢喜的问:“无欢,你、你记起来了?” 莫无欢眼底的痴迷因为慕云筝这一声欢呼而退却,他清冷的眸色投来似天际月光,忽然伸手在慕云筝腰间一摸,手上便多了一物。慕云筝一看,正是自己的绣袋,自从那日从莫无欢床下拿来,她一直随身带着,不过莫无欢是怎么知道的?不由呆呆的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放在这里?”随即想到这绣袋得来的方式,不由面色一红道:“那个……这、这本来就是我的绣袋,不算我偷的……”说到后面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莫无欢红唇微勾,低声取笑她道:“我怎么记得是某人厚脸皮的用一袋白梅种子,换了我价值连城的玉珮。” ------题外话------ 昨日有奖问答答案稍后在二更里揭示。 今日一更有奖问答问题:莫无欢和慕云筝所指的离一个地方好近,这个地方指?(大家也可以发挥想象,猜测一下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个不算在问题里面哈) 你们期待已久的无欢丢失的记忆总算有了眉目,有没有什么想跟二笙说滴呀,o(n_n)o哈哈~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等君来【二更,有奖问答】 慕云筝美目一瞪,急忙反驳道:“玉珮明明是你当初非要给我的,是我说不能白拿,才用白梅种子换的!你……”她话还没说完,却不由说不下去了,就算当初不是她本意要用白梅种子换人家的玉佩,可事实就是她用一把根本不值钱的种子,换来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珮,这是事实,莫无欢还是没说错,可是又觉得这样承认好像自己吃了亏很不甘心,不由又道:“这白梅种子也是我在灵山峭壁上摘得呢!几乎用命换的,也很珍贵!”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俏脸更红。 莫无欢无声的勾唇轻笑,眼底眸光宠溺而温柔,晶亮亮似夜空繁星,天青衣色在风中轻拂,摇曳出迤逦风情,慕云筝几乎看痴了,怔怔望着他发呆。她记得十年前,初在云海畔见他,他被海浪卷在沙滩上,浑身湿漉漉的躺在日光下,晶亮如雪的肌肤,折射出七彩的光,仿佛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海之子,她当时也是这副神情,从此将他刻进心间,原来时光再怎么变,她对他的感觉一如往昔。 莫无欢望着她呆呆的神情,情不自禁的莞尔,无奈的摇摇头,伸手从绣袋里拿出一物,拉起慕云筝的手,将它套进她纤细柔美的无名指。慕云筝蓦然回神,下意识低头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只血玉指环,鲜艳妖红的色泽,越发趁得她手指纤细洁白。 当初她明明只倒出一袋种子,绣袋里怎么会有个指环呢?忽然瞧见莫无欢在收拾装着白梅种子的绣袋时,绣袋内侧一个小巧的暗格,不由忽然大悟,原来这绣袋里面另有玄机。 “种子是我用玉珮换的,现在我拿回来,算物归原主,这个指环,是我莫无欢娶你慕云筝的聘礼,你不是和亲的棋子,更不是别人赐给我的,你是我莫无欢此生珍重,此生挚爱的妻子,从此以后,你只能是我莫无欢的人,别人休想再染指,你也要管好自己,此生除我一人,不可再多看他人一眼。”莫无欢收好绣袋,拨开慕云筝被风吹乱的散发,语气听似随意却坚决的道。 慕云筝蓦然抬首,美目对上莫无欢的双眸,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半晌才不依道:“什么叫管好我自己?我明明从认识你的那天起,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反倒是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不说,现在竟还有脸来说我!”她语气虽抱怨,但是满脸满眼满心都欢喜极了,她明白,莫无欢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们在一起,不是因为和亲和责任,而是因为真正的情意,她因为懂他的呵护,所以倍觉感动和幸福。 慕云筝说到莫无欢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不由问道:“无欢,你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莫无欢神色凝重而迷茫,下意识道:“我也不清楚,醒来时我已经就在……”他话说了一半却忽然住了口,眼色一敛,对着西北的方向侧耳倾听。慕云筝不明所以,不由也往西北方向细听细瞧,但是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时而几声虫鸣,只能瞧见漆黑夜色、婆娑树影,不由要问,莫无欢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他抬手打出一记响指,顿时林中窸窸窣窣一阵琐碎动静,好似有什么在无声的隐匿和准备。 慕云筝蓦然一惊,忽然明白,莫无欢在暗中部署兵力,可是她不禁又有些疑惑,他们总共不过才十四个人,还带着父皇的尸棺,能对付谁?在这望月城跟,千月帝都脚下,又有谁会对他们下手? 莫无欢却没给她疑惑的时间,拉着她轻轻一跃,便隐进一颗大树茂密的树冠中。 登高望远,慕云筝这才赫然发现,西北方向约三四里地之外,隐隐有火把长龙一般缓缓往这边移动,而且看那火把的长度,人还不在少数,不由心头一惊,忙拨开身周的枝叶,更仔细的瞧去,隐约火光下,黑框白底的旌旗晃动,恍惚闪现一个“空”字。 莫惊空! 因为到过莫惊空的驻地,所以她对莫惊空的军旗有些印象,当时她还纳闷,莫惊空大军中的军旗竟然不是无虞的常用旗,顾行知解释过,说这是无虞的传统,有军功的王爷可以悬挂自己的大旗,她当时觉得有趣,因而对这旗子印象深刻,所以她可以一眼断定这是莫惊空的千里骑。 莫惊空不去酔月城帮忙抵抗沧涂,跑来望月城做什么?她心头疑惑,不由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揽紧了莫无欢的腰。 莫无欢捏捏她的手指,似安抚,忽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语气暧昧:“作为夫君,有义务不让妻子受到任何威胁。” 慕云筝又是一愣,听他这话意思,怎么好像早就知道莫惊空要来似的?难道无欢在谋划什么?所以才特意要在这城外多呆半日?可是正所谓蚁多咬死象,他们只有十四个人,就算个个都是战神,又如何能战胜莫惊空三万千里骑?但是看莫无欢神色沉着冷静,分明早就胸有成竹。或许他另有安排,慕云筝压下心中疑惑,决定看下去。 眼看着莫惊空的大军越来越近,慕云筝忽然想到,他们人躲藏起来容易,可是父皇的棺椁呢?那么巨大的棺椁,要如何隐藏?她下意识低头寻找,果然就见清冷月光下,巨大的黑漆棺椁就静静的躺在草丛里,熠熠反光,十分明。,她不由心里一急,挣扎着要下去,莫无欢却紧紧拥住她,不让她动弹,眸色坚决,沉声道:“为夫自有安排!” ------题外话------ 昨日二更有奖问答答案:莫无欢在等莫惊空。 今日一更答案:这个地方指莫无欢与慕云筝初识初见的地方。 今日二更有奖问答:莫无欢会怎么对付莫惊空?千月帝的棺椁有什么玄机? 今天的问题有点难,第一个答对的奖励55个币币哦,问题有两部分,要两部分都回答才有效哦!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知己归来 皓月初升,夜幕降临,一条通往望月城的隐秘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急速前进,这支队伍总共不过三人,除了打头骑马那人一身白衣,另外两个赶车的,都是一身黑衣,披着斗篷,又肥又大的帽子,遮住了面容。他们的动作那么急,声音却极轻,那驾车的两人似乎很有经验,马车压在草地上,几乎听不到动静。 驶过这片林间草地,前面就是通往望月城的大道,他们几乎已经能够看见城门楼上隐约的火把和灯笼。打头的白衣人却忽然一伸手,示意停住行进,他抬头望望不远处的城门楼,再瞧瞧望月城中高高的玄月女神塔,温润如水的眸色染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月辉洒上他白皙的俊脸,浅浅勾勒一抹红唇几许温柔,如水月光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容,赫然竟是顾行知! 他轻轻抿了抿唇,忽然吩咐道:“请两位在此地暂时挖坑就地掩埋,做好伪装,行知去去就来。” 斗篷下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沉声应道:“是,先生请保重。”说罢毫不迟疑的下车,从车上抬下一个长长的漆木盒子,一人开始就地刨坑,另一人将马车驱往更加隐秘的地方。 顾行知望着两人默然却分工明确的动作,不由暗赞,果然不愧是安康王的千机军,行动果决迅速,效率极高,他不由也下了马,拍拍马尾,将马驱使进密林深处,身子如闪电,迅速往城门楼奔去,他的动作轻而疾,在夜色中闪成一抹轻烟。 城门楼上眺望的士兵,似乎远远瞧见一个白影一闪而逝,可是定睛一瞧,却又不见了,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不由用手揉了揉眼睛,果然就见夜空漆黑一片,隐约树影婆娑,根本没什么影子,不由松了一口气,继续瞭望巡视,只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踏实。 前几天,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消息,竟然说皇上战亡了,虽然二皇子殿下已经出来辟谣澄清,但是还是弄得整个望月城人心惶惶,他们几个守城士兵也更加的提心吊胆,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在这多事之秋,再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到那时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抬头望望天上的皓月,清幽明亮,皎皎如玉盘,心中不由感叹:今夜的月亮真圆真亮啊!不知道娘和弟弟是否吃过了晚饭……他念头还没转完,却忽听“嗖”一声,耳边一凉,似乎又什么锐器擦着脸皮而过,下意识的向后一仰,便听“叮”的一声响,门楼柱上忽然多了一物,他匆忙上前一步,见在昏黄的灯笼微光下,一柄森然飞刀静静插在门楼柱上,发出清冷锐利的光,刀上扎着一块白色的布条,他顿时心头一惊,正要上前拔下那飞刀,却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脚步声,不由回头看去。 看清了来人,他不由又是浑身一震,慌忙俯下身去,恭恭敬敬道:“三皇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千月三皇子慕云轩却似没有看到那士兵,也似没听到他的话,眼光直直的盯着门楼柱上的那柄小巧飞刀,神情有些恍惚,他匆匆上前几步,一把拔下飞刀,捏在手里细细的瞧,捏刀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眼底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他忍不住又抖着手,将那白色的布条展开,赫然一行飘逸而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千月帝在我这里! 慕云轩眸光一凛,面色凝重,匆匆向城门外四处张望一番,隐隐见一抹白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下的密林中。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布条,口中似喜似忧道:“顾行知,你果然还活着么!” 跪在地上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瞪大眼,心中惊骇:顾行知!千月国前叛逆相府嫡长子,皇家少师,人称如玉公子,也是千月国第一通缉要犯!三皇子说的可是他? 慕云轩并没有给他太多的疑惑时间,突然冷声吩咐道:“快拿着本皇子的令牌,去通知老四老五老六,让他们立刻调集各自亲兵在城门集合。” 那士兵大惊,为了抵抗沧涂的入侵,太子殿下几乎带走了千月全部兵力,如今帝都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率领的京卫军,就只有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亲兵具备作战力,如今三皇子却忽然要调动另外三位皇子的亲兵势力,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跟顾行知有关? 他心头虽疑惑,却不敢迟疑,慌忙接过慕云轩递来的令牌,匆匆传令去了。 慕云轩面色凝重的望着天际皓月,心事重重,他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不安的夜,也是这般静谧的月色,他失去了人生最好的知己。 借用夜色和密林,迅速隐藏了身影的顾行知,此刻已经重新返回之前的马车处,回来时那两个斗篷人已经将漆木盒子埋好,正在表面撒上浮土和枯枝做伪装,见顾行知回来,忙不卑不亢道:“我二人已按照先生的吩咐掩埋妥当,接下来还有何吩咐?” 顾行知点点头,温润眸色隐隐现一抹决然,沉声道:“与你们王爷会合,等待瓮中捉鳖!”他想了想,不由又加了一句,“别忘了一路留下记号,不要太明显。” 两名千机军侍卫点点头,率先往密林的另一个方向摸去,顾行知回头望望城门楼下隐约汇聚的越来越多的火把,嘴角隐隐浮现一抹浅笑,他笃定,城内的五位皇子,无论是谁,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绝不会无动于衷,又看到千月帝在他手中这样模糊不明的讯息,势必要与顾家灭门血仇联系在一起,以五位皇子对他的了解,绝不敢掉以轻心,势必会带着大军前来。 如此一来,甚好! 望月城城门下,三路大军很快集结,由慕云轩带领,缓缓向离望月城三里之外的密林挺进。 而另一厢,隐藏在树冠中的慕云筝,望着莫惊空大军的先遣军已然进入这附近林区,心头不由微微有些紧张。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不远处明晃晃的巨大棺椁,下意识停住了前进的步子,慢慢围拢上来。 莫惊空瞧见先遣军停了下来,眉头下意识皱起,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对于行军中途突然暂停,他很是忌讳,总有种事情不顺的错觉,不由催马上前,面色不快道:“怎么停了?” ------题外话------ 昨日二更答案将在今日二更公布。 今日一更问答:连个斗篷人埋的漆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慕家美男,又出四枚,哇咔咔,想想就叫人兴奋,慕家出品,必属精品,云筝六个哥哥,性格迥异,随着剧情的发展,会一一露面,有木有一点点小期待呢?o(n_n)o哈哈~要追文哦!另外重申一边,此文4月30号上架,别忘了来支持二笙首订哦!么么哒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晦气的棺材【二更,有奖问答】 “王爷,这里有口棺材!”有人忙恭敬的回。 莫惊空一愣,下意识的皱眉道:“棺材?……” 莫惊空虽戎马半生,却颇信玄学,行军中途停拔,这已经让他很是忌讳了,如今又遇上棺材,他心中的不快几乎已经到了极点,强烈的不安盘亘在他心头,让他整个人不由都有些烦躁,他下意识的挥挥手,示意众人退后,众人忙给他让出一条道,他一抬眼便望见惨白月光映照下,一口深黑漆棺静静的躺在那里,锃黑瓦亮,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曾经听说过的种种诡异秘事。 他记得曾经有位幕请的天师提到过,有些冤死的人不肯转世投胎,在死后七日内化作厉鬼,祸害人间,人们为了避祸,就会将尸棺抬至荒野暴晒、风吹、雨淋几日,减弱鬼魂的戾气,等到七日后再将棺材抬回去入殓,难道千月也有这种习俗? 他下意识的想着,浑身不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越发觉得晦气。 他身边副将素来知道安定王忌讳这些,忙冠冕堂皇吩咐道:“这棺材被仍在荒野,想来是没有家人安葬,今日遇到王爷心善,你们几个,还不快去,一把火,把这棺材烧了,也好替这亡灵超度!” 莫惊空紧皱的眉头稍稍平了平,觉得副将的处理方式很合他的心意,一来给出了个好的由头——替亡灵超度,二来解了他心里疙瘩,总算让他心里舒服了些,便也没有出声,默许了副将的命令。 很快便有人举着火把上前,欲将棺材点燃,可是那棺材也不知道表面涂了什么防火的材料,火把扔上去根本不着,反而在火光下折射出愈发漆黑的光来,直亮的渗人,叫人看着心底发怵! 莫惊空远远瞧着,刚刚消退的烦躁和不安,此刻不由又升了起来,微胖的脸上,容色惨白,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惊惧。 他身边副将一看莫惊空脸色不好,慌忙又吩咐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捡些干柴来围上!” 又有一部分人匆忙去林中捡柴火,因为事发突然,很多将士都对这做法不明所以,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但是因为这是安定王的属意,安定王又在跟前,他们也不敢随便抱怨,此刻被吩咐出去捡柴火,不由都趁着走远低低发出几声牢骚。 “神经病!大半夜放着城池不攻,非要捡柴火烧口破棺材,得亏这里只有一口,要是遇上个十口八口,他们这些人还不成了免费的焚尸炉?倒霉!晦气!若是……”他后面的话还没收完,忽然便觉得脖子一紧,顿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只听“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脑袋一耷拉,瘫软的身子便立刻被什么东西拖进阴影里一个早就挖好洞内。 与此同时,不同方位,都隐隐传出几声轻微的响动,又不知几人在这轻微的响动里失去了踪影,但是这些响动极其清浅而隐秘,被千里骑高举的火把那“哔啵”声掩盖,便再无踪迹可循。 因为极度烦躁,又觉得棺材晦气,莫惊空和众人根本没心思去瞧那棺材,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被吩咐出去捡柴火的人似乎少了不少。而捡柴火归来的那些将士,因为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把这棺材烧了,好继续赶路,踏破城阙,以免丧失机会,便也没有在意是不是身边少了人,他们匆匆将捡来的柴火堆积在棺材的四周,扔了好几根火把过去,顿时火光大盛,哔啵有声,看着枯枝瞬间着了起来,他们因而觉得微微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树冠中,慕云筝望着渐盛的火光,空灵眸色灼灼,似眼底也有一团火在烧,她忽然开始后悔,后悔当初没直接毒死莫惊空,才会留下这样一个大祸害。虽然她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显然莫惊空深夜出现在千月都城外,绝非善意。 干燥的枯枝,再加上深夜的风作助力,火势很旺,黑棺外面的涂层开始被烤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和一股浓浓的怪味。 莫惊空的大军望着这一团大火,心情难以平静,火光中他们似隐隐看见剑戟峥嵘,铁马踏城而入,鲜血横流,浮尸遍野,因而眼底露出嗜血的兴奋,便谁也没有在意那大火中奇怪的响动和气味。 大火烧起浓烟滚滚,火光虽然可以被茂密的植被遮挡,可浓烟却四散开来。沿着顾行知刻意留下的踪迹一路追来的墨云轩,忽然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隐隐亦有浓烟滚滚而来,他不由下意识的一愣,忙伸手叫停了大军。 他身后的老四慕云帆、老五慕云珏和老六慕云祁也发现了异常,不由异口同声的问道:“三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抓的人是顾行知?” 慕云轩飞扬的俊眉微微一皱,一双与慕云筝有些相像的眸子泛起一抹疑色,他心头亦有同样的疑惑,那飞刀和字绝对是出于顾行知的手笔,从小一起长大,顾行知与他的兄弟一般无异,他的字迹他绝不会认错,况且他于城门楼上看到的那一抹一闪而逝的白影,也分明有几分顾行知的姿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却也不清楚? 兄弟四人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定论,心想平日里二哥最有头脑,若是他在此,或许还能想明白,只是得知父皇战亡的消息后,母后便一病不起,二哥既要佐理朝事,又要照顾母后,根本分身乏术。 正在兄弟四人不得其解时,却忽听“嘭——”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浓烟后,忽然火光滔天,瞬间染红了半个天际。 ------题外话------ 昨日二更答案:瓮中捉鳖、逐一击破,棺椁内并无千月帝的尸首。 今日一更答案明日揭晓。 今日二更问答:猜一下慕家四兄弟对准妹夫莫无欢的态度吧。 上架前有奖问答几乎每日都有,机会难得,大家要积极参与哦,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呢,╮(╯▽╰)╭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诡异的夜【一更,有奖问答】 众人下意识的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便见滔天火光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四下飞散,随着漫天的尘土浓烟纷纷降落。 老六慕云祁因修习通明诀,视力极佳,他几乎一眼便认出了那些溅落的或长、或圆的东西,本就白皙的脸色不由更加白了几分,心头寒意丛生,此刻他只恨不得自己这双眼睛瞎了,因为这画面实在太血腥、太暴力! 修习会感诀的老五慕云珏,感官比别人灵敏,他虽看不清那些四处飞散的东西,却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和火药味,即便是猜,他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也脸色一白,与慕云筝相似的唇,下意识的微微抿起。 “老五、老六,怎么回事?你们看到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慕云轩和慕云帆不由也脸色微变,下意识问道。 “三哥、四哥,前面应该是有人在交火,而且战况激烈!”慕云祁和慕云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道。 慕云轩面色一沉,顿时意识到,顾行知是故意要引自己来这里的?这到底是为什么?这样贸然闯过去是否安全? 他身旁的慕云帆却忽然面色一凛,惊声道:“有人在召唤林子里的蛇!” 另外三人顿时一惊,慕云帆通兽语,擅驭兽,对各种动物了如指掌,他的判断一定错不了,不由也下意识的凝神细听,便听见四周林子里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似隐藏在各处的什么东西,正缓缓朝着同一个方向爬行而去。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以眼神交流,决定不再犹豫,率领大军往刚才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快速行进。 烈火焚烧引燃了藏在棺材隐秘处的火药引线,火药被点燃炸开了密封的棺材,形成了不小规模的爆炸,顿时将棺材周边的千里骑士兵炸飞,一时间泥土、鲜血和残肢断体在火势滔天的夜空中飞散,迷了人眼。 慕云筝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此刻她总算明白,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护送的根本不是父皇的灵柩,而是炸药,但是她想不通,无欢是怎么知道莫惊空会有此一举的?不由问道:“这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我父皇呢?” “顾行知带着两个侍卫,从另外一条隐秘的小道,将父皇的遗体运回望月城,此刻只怕已经到了。”莫无欢在惊乱不已的千里骑大军中寻找着莫惊空的踪影,低低的回。 “顾行知?你们……”慕云筝正想抱怨他们两人竟然瞒着自己暗度陈仓,却蓦然发现,莫惊空的大军已经渐渐镇定了下来,并且迅速组织开始准备反击,她美目微眯,未出口的抱怨便不由变成了冷笑:“莫惊空,本公主今夜就叫你尝尝敢觊觎我千月的后果。” “嘶~嘶~嘶~”慕云筝喉间忽然发出一声声似蛇信吐纳一般的喉音,莫无欢蓦然发现,在离他们不远的一根树杈上,一条色彩艳丽的花斑树蛇,正沿着树干快速向下移动,很快便隐没在千里骑的人马之中,同时,他听见周边的树上都似有细微响动,好像刹那间这附近的树蛇都受到了慕云筝的招呼,他不由望向慕云筝,如雪清冷的眼底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惊诧。 “啊——哎呦!”忽然,骑马的大军中,不知是谁的马忽然倒了下去,马上人不妨,也跟着栽了下去,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只是千里骑毕竟身经百战、反应迅速,那士兵坠地,被什么东西圈住了脚踝,滑溜溜的,他忙伸手一抓,顿时扭住了那东西,举到火把下一照,不由脸色大变,惊恐莫名道:“蛇!林子里有蛇!毒蛇!”尖叫着将手里的毒蛇拼命甩了出去。 就在他惊呼的一刹那,又有不少人坠下马去,不过有了他的提醒,那些人也多少有了些准备,落地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跃开,将手中火把压低,顿时看到一条条颜色艳丽的斑点条纹蛇,看那蛇身上的色彩便知道,这蛇绝对有毒,都慌忙躲避。 异变自棺材爆炸那一刻突起,让先遣军折了五分之三,接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毒蛇,更是让众人心头觉得诡异。只是莫惊空毕竟见过大场面,还算镇定,忙吩咐道:“下马,将火把压低,看看这些蛇有多少。” 大军慌忙下马,齐齐将手中的火把压低,顿时发现他们周边甚至脚下时不时就会钻出一条毒蛇,好像是这林子里的毒蛇受到了什么召唤,一下子全都往这里聚拢过来,众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不由脸上失了血色,莫惊空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里开始翻涌,望着周边聚集的毒蛇,色彩斑斓的身子不停的蠕动翻滚着,他几欲作呕。 “王爷,怎么办?这里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毒蛇?”他身边副将声音发颤,下意识的问道。 莫惊空也苍白着脸色,眉头紧皱,这半夜被扔在此的棺材,和这些突然出现的毒蛇,显然不是偶然出现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可是他这次行动极为隐秘,会是谁要对付他?在他沉思的空档,有几条花斑蛇围拢上来,他一脚踢去,那些蛇竟悍然不惧,反而有意要缠上他的脚,莫惊空只觉得气愤难当,一把抢下身边一名士兵的火把,往那蛇身上烧去,可巧,那蛇竟然怕火,被火把一烧,顿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莫惊空微愣,随即一喜,立刻吩咐道:“这蛇怕火,所有人用手里的火把,将靠近的毒蛇驱散!”所有人听令,纷纷用手中的火把去驱赶毒蛇,顿时地上火光一片,上方的夜空却因为没了火把而变暗。 慕云筝秀眉微蹙,没想到竟让莫惊空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误打误撞找到了克制着花斑毒蛇的方法,她不由一拳砸在树干上,生气的抿紧了红唇。却忽听下面莫惊空的大军又发生了异变。 有人又惊又惧的喊:“我身边的张三不见了!” 有人立刻响应:“我身边的钱正、赵双也不见了!” “吴大壮、崔行……也不见了!”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身边很多同伴都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恐惧顿时笼罩了整个大军,每个人心头都升起强烈的不安,这种无法掌控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的恐惧感,是他们以往参加任何一次战役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慕云筝疑惑着扭头去看身后的莫无欢,却见他神色淡定,唇边忽然漾开一抹浅淡笑颜,伸手一指不远处,轻声道:“筝儿,你看!——” ------题外话------ 昨日一更答案下午二更揭晓,昨日二更答案揭晓可能要晚一些,不过,慢慢都会揭晓,二笙都记着呢哈! 今日一更有奖问答:莫无欢让慕云筝看什么? 上架公告已经写完,明日下午16:50会发上来,大家记得去看抢楼公告哈!(必戳哦)么么哒! 推荐一下好友云语无痕的都市异能文《重回都市之医女商途》,内容非常精彩哦,感兴趣的亲可以去看下,另外这本文正在上架的最后关头,请大家务必要支持一下,帮助二云上架,谢谢啦!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姑奶奶赏赐【二更,有奖问答】 慕云筝蓦然回首,往莫无欢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远处一大片火光急匆匆的逶迤而来,仿佛东方的天际挂了无数盏明灯,被一瞬间全部点亮。 “王爷!将军!东边有火光!”莫惊空的大军中,不知道是谁突然一声惊呼,正忙着驱蛇的众人又忙不迭的抬头往东边望去,便瞧见耀眼火光下金盔夺目,盔顶红缨在夜风中飞扬。 莫惊空双目微眯,脸上血色顿失,他一眼便瞧出,那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虽人数不如千里骑众多,但是他的大军在遭遇了爆炸、毒蛇、被偷袭等一系列离弃事件之后,每个人的心弦都崩到了极致,犹如惊弓之鸟,此时若再对上一支强悍劲旅,只怕他和他的千里骑,此番都要折在这里。 “王爷,要撤退吗?”他身边的副将显然也已经看明白了形势,这样的境况,绝对于他们不利!不由建议道。 要撤退吗?莫惊空也在心底问自己,难道撤退就意味着生机吗?只怕他开拔挺进千月的那一刻,远在极乐城的莫惊鸿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只是当时他以为自己不必再回无虞,即便是回去,也该是回去夺回帝位的那一刻,谁承想,眼看梦想在即,却在这望月城下遭此埋伏!显然,退,已经没了退路,进,便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硬仗! 或许他今日注定要葬身于此,可是他不甘,不甘心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死去,心头被愤怒笼罩,让他情不自禁的高喊一声:“是谁!是谁埋伏——唔”他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没了音,众人下意识瞧去,忽见莫惊空的嘴巴被一只红色的小短靴给塞住了,不知是那靴子飞来的力度太猛,还是莫惊空因为刚才的咆哮嘴巴张得太大,以至于靴子塞进他嘴里,顿时让他涨红了白脸,似一口气被憋回了喉咙里。 莫惊空又气又怒又惊,因为窒息,眼眶里不由憋出了眼泪,他拼命用力的将靴子一把拽出,迫不及待的狠狠喘了几口气,大军目瞪口呆,下意识的作出四下戒备的动作,然而这一切太快,谁也没瞧见这靴子从何而来,莫名的恐惧,让整个大军陷入了死寂的沉默,只听见莫惊空急促的喘息。 就在这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声宠溺的轻声责备:“筝儿,真是胡闹!小心凉了脚!” 大军蓦然抬首,因为寂静,他们清晰的听到这轻柔略带责备的话语来自头顶的树冠之中,可是这声音渺茫梦幻,好似可能来自身边每一棵茂密的大树。莫惊空也微微仰起了头,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声音虽然语气陌生,但音色有些耳熟,似乎之前经常听见。 “哎呀!没事!”突然一声满不在乎的女子嗔语在寂寂夜色中响起,三分慵懒,七分娇俏。 “慕云筝……?!”莫惊空的声音几分震惊,几分疑惑,几分不敢置信,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慕云筝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慕云筝的声音他印象深刻,绝不会听错! 慕云筝的声音比莫无欢略大,因而众人立刻便听清了这声音的来源,目光豁然转去,就见不远处一株参天大树茂密的树冠中,一黛一红两道身影相拥着自树上跃下,稳稳落在距离大军不足二十丈的地方。 众人定睛一瞧,就见那黛衣男子修身玉立,虽不便面目,却一身风华溶于漆黑夜色,他长臂微展,自然而随意的揽住怀中红衣女子的纤腰,那红衣女子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却没了鞋子,只着白色的锦缎袜子,踩在男子的靴子上。两人身后忽然无声的飘出许多黑色的影子,惨白月光下,映出一张张带着黑石面具看上去格外渗人的脸。 “莫惊空,才几日不见,见了你云筝姑奶奶都不知道叫人了?”女子娇俏慵懒的嗓音满满尽是戏谑,“难道是嫌姑奶奶刚才给的赏赐不好?” 众人脸上一白,心中明了,感情刚才那鞋子是眼前这红衣女子的!再听她自称云筝姑奶奶,忽然想起,当初千月国邀月公主在朝堂戏弄王爷,致使王爷久病缠身,不得不向邀月公主俯首,心甘情愿叫三声云筝姑奶奶才得以活命,难道眼前的红衣女子就是千月国邀月公主? 莫惊空只觉得浑身都气得发抖,一声“云筝姑奶奶”顿时勾起了往日的不堪回忆,他只恨不得立刻上前,一掌将眼前的女子拍碎撕烂,却在看到慕云筝身边的那道黛色身影时忽然一愣! 那黛色身影虽隐在夜色中,但是那站立的姿态,淡然出尘如神祗的风华,记忆中,这世间只有一人有这样的气度,他不由下意识的惊声道:“莫无欢?!” “啊——”大军中顿时传来一致的抽气声! “莫无欢?!” “安康王莫无欢?” “王爷不是说安康王已然进了望月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怯怯私语响起,猜疑和惊惧也慢慢涌上众人心头。 莫惊空只觉得整个人的脑子一瞬间炸了,他蓦然明白了,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安插在千机军和千月大军中的密探早已经暴露,安插的密探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是绝不会背叛他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莫无欢早就发现了他安插的密探却佯装不知,反而将计就计,任由密探将情报泄露,然后他再暗中安排,给自己来个出其不意、瓮中捉鳖。几乎不用猜,对于东边那即将到达的大军身份,他心中也已然有了数。 他忽然有些腿软,又败了,十年之后,他依然败在莫无欢的手上! 不甘和屈辱让他怒火中烧,他豁然抬首,将手中的长枪用力一杵,伸手指着慕云筝和莫无欢两人,发狂一般道:“莫无欢、慕云筝,如今本王退也是死,进也是死,这全都是拜你二人所赐,今夜本王就与你们同归于尽!”说着他忽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大军道:“千里骑的儿郎们,今夜冲过这道坎,千月国就是我们的,荣华富贵也是我们的,你们拼不拼?搏不搏?” “拼!拼进最后一口气!搏!搏尽全身之力!”忽然大军中爆发出一阵群情激昂的呐喊,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顿时驱散了众人心头的恐惧,所有人双目微红,一副嗜血之态,只等着莫惊空一声令下,他们就冲锋陷阵。 大军的呐喊才刚停,莫惊空正要下令,却忽听耳畔极近处传来一声温润轻语:“同归于尽么?未必!”莫惊空的身子情不自禁的蓦然一紧。 ------题外话------ 昨日一更问答答案:埋下的漆木盒子内是千月帝真正的尸首。 今日一更问答答案:看慕云筝的哥哥们和他们的大军。 今日二更问答:最后出现说“同归于尽么?未必!”的人是谁? 明日下午16:50上架感言和首订抢楼活动的公告就会提前发出来,大家记得去戳哈!里面与关于首订抢楼的详细规则。首订时间等候编辑通知,并经常关注群和评论区公告,大家也不要着急哈,二笙知道后会立刻告诉大家滴。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吃醋的无欢【一更,有奖问答】 莫惊空慌乱四顾,却发现身边除了他的副将和团团将他护在中间的千里骑将士,根本没有其他人,顿时他额头的冷汗便流了下来,这声音熟悉的很,好像就是他身边的某个人。 他身边的人都不解的望着他,以为他是被这进退维谷的境地逼迫的失常了,却忽见幽谧的林中,斑驳月光下,忽然出现一抹雪白的影子,白影的身后是两个黑影,他们就像是幽灵一般忽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叫人忍不住心头惊惧。 清幽月光下,那白色身影染一身月华,夜风卷起他如雪衣袂,几缕黑发被吹散在温润脸颊,越发趁得他面容如玉,眸光浅溺,是顾行知淡然若水的风情。 莫惊空微微眯起了眼,心头疑惑丛生,眼前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为何他却觉得如此熟悉,竟依稀仿佛故人,只是他下意识于记忆中几经翻找,却寻不见任何踪影。 顾行知身后,被莫无欢揽在怀里的慕云筝眼底惊喜,忍不住出声道:“顾行知!唔……”只是她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便觉得腰身一痒,莫无欢的手不安分的在软肋轻捏,顿时让她情不自禁的住了嘴,下意识去躲开那只灵活的手。 莫无欢却似没事人似的将她身子揽的更紧,嘴里宠溺的道:“老实一会,很快就能回家了。” 慕云筝蓦地脸上一红,暗骂莫无欢无耻,分明是他不安分,怎得说的好像她迫不及待要吃了他似的,敢跟她慕云筝叫嚣,还反了他了,忍不住也伸手在他腰上一掐,窝在他怀中低低浅笑:“好啊!晚上让我扑,我上你下。” 她知道莫无欢虽看似清冷不食人间烟火气,但是天生对情感之事懵懂羞涩,根本开不起这种玩笑,势必会脸红,说完她忍不住要抬头看他的脸,莫无欢却紧紧将她按进怀里,她抬不起头,只能勉力用眼角的余光,看见月色下他耳垂微染红晕,她因而忍不住在他怀中咯咯坏笑,便忘了要与顾行知说话。 顾行知站的离他们不算远,虽然背对着两人,似也能感受到身后两人的暧昧耳语,因而唇边漫上一抹苦涩,眼底是微微有些失落的神色。 莫惊空望着顾行知的神情微微一怔,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失落哀伤的身影很是熟悉,蓦然,一个影子在他脑海划过——邢故知!顾行知,邢故知!原来如此!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以至于寂静中这突兀的笑声震得人心头一颤,他却毫不在意,大笑过后,容色一沉,恨声道:“邢故知!原来是你!没想到本王竟然被你骗了整整三年,如今也好,今夜本王就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顾行知微微一笑,优雅如兰,淡然道:“王爷认出来了,好眼光,只可惜太迟!” “你!”莫惊空被他这般淡然漠视的语气激怒,越发觉得自己三年才看穿一个人的伪装,实在是太过愚蠢!不由怒道:“休要啰嗦,成王败寇,今日我莫惊空被你二人戏弄,落至这般田地,虽叫人生气,却也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本王千里骑兵马三万,你们才几人?就算千月的军队来助,也未必有胜算,千月的主力大军此刻正与沧涂血战,留下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能打败我的千里骑?若不能,你们能奈我何?” 莫惊空整个人眼光泛红,事态到了这一刻,已经是退无可退,他必须要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不由怒吼一声:“千里骑儿郎,到了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了!”说着他高举长枪,催马率先上前冲去,身后的大军随着他一声怒吼,也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顾行知眸色一敛,眼底一抹悲悯,莫惊空勇虽勇矣,却终究少了几分头脑,若非如此,想来他也不能安然无恙的在安定王府隐藏三年而未被发觉,他迎着莫惊空冲过来的方向一动不动,唇边一抹讥讽,轻声语声在风中漫开:“莫惊空,你终究不懂,一朝天子一朝臣,何须打败千里骑,打败你一人足矣。” 慕云筝眼见大军杀了过来,早已经跃跃欲试,挣扎着要冲上前去,却被莫无欢死死扣紧,身形一跃,退出战场,他身后的暗影十卫身形如鬼魅,立刻冲上前,将他们二人挡在战场之外。 “莫无欢,大军杀过来了!”慕云筝微微有些不满。 “有他们!”莫无欢微微扬了扬如玉的下巴,指了指面前穿梭如鬼影的暗影十卫。 “他们才十个人!你要他们以一敌百吗?况且顾行知还在里面,太危险了,我要去救他!”慕云筝还在挣扎,奈何她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他的钳制。 听到顾行知,莫无欢的双眸微眯,忽然垂首望着怀里挣扎的慕云筝,语气微酸道:“是谁答应,此生除我以外,不可再多看他人一眼?” 慕云筝一愣,顿时停止了挣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木头人这是在吃醋吗?那也分分场合好不好啊!这可是生死时刻,怎么能因为她多看一眼顾行知,就扔着战场不顾呢!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无欢对她表现出占有欲,在她心里绝对是喜大于怨的,她不由伸手捧住莫无欢微红的脸,一本正经道:“木头人,小妖的心里眼里永远只有你一人!”说着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红唇主动覆上他的。 慕云筝柔软如花瓣的红唇贴上来,让莫无欢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轻柔如软云的触感,淡雅而清香的滋味,让他一瞬间的失神,握住慕云筝腰身的手都情不自禁的僵住。 一抹得逞的狡黠忽然从慕云筝眼底滑过,莫无欢虽捕捉到她一闪而逝的坏笑,但是到底晚了一步,等他回身去阻止时,慕云筝已经将他向后一推,借力跃了出去,一脚踢落马上冲杀的一个千里骑士兵,身子一旋,稳稳落在马背上,回首对莫无欢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莫无欢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浅淡而美好的吻,此刻看到慕云筝的笑,不由微微有些懊恼,身形一跃,亦是轻巧一脚踢人下马,取而代之,纵马往慕云筝身边而去。 慕云轩四兄弟赶到战场的时候,正巧见火光下慕云筝红衣烈烈,在马上奋勇杀敌,正要上前帮忙,却忽见一个黛色身影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小七的马背,慕云珏性子最急,还来不及看清楚,人已经跃了出去,他一脚踹翻一个士兵,夺了战马,举枪便往莫无欢身上刺,嘴里还大骂道:“混账!敢欺负小七!” ------题外话------ 昨日二更有奖问答答案:是顾行知说的。 今日一更问道:猜一猜莫惊空在这一役后的结局。 明日《盛世欢嫁》要上架了,二笙求首订哦!么么哒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身世?【二更,有奖问答】 莫无欢头也不回,广袖看似随意的一卷,竟将身后凶狠刺来的长枪裹住,用力往前一拉,慕云珏的枪便脱了手,他下意识一愣,活了二十年,还从没遇上过这样的高手,他竟然一招就被人抢了武器,不由整个人都似懵住一般,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莫无欢此刻才蓦然回首,冷冽如冰的眸光如有实质一般狠狠射向身后的慕云珏,袖中长枪一转,顿时向着慕云珏胸口刺去,气势之猛烈,如浪卷浮萍,惊涛拍岸。 他身前的慕云筝听到慕云珏的惊呼,已经认出来人是自己的五哥,但是她还来不及反应,这两人就交上了手,如今眼看无欢这凌厉一枪就要刺伤慕云珏,忙伸手去阻止,口中惊呼:“五哥小心!” 慕云珏与莫无欢同时回神,但是莫无欢这一枪至少用了七成力,反应慢上一刻便注定必死无疑,此刻哪里还来得及闪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慕云珏忽听身下俊马一身嘶吼,身子顿时向下矮去,他的身子也随之下降,他连忙顺势身子向后一仰,这才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枪。惊魂稍定,他立刻起身,就见身下骏马被人齐齐截去了四肢,倒地身绝。旁边顾行知脸色煞白的保持着刚刚举刀截断马腿的姿势,鲜血染红了他向来如雪的白衣,妖娆血花在他白衣上绽成朵朵寒梅。 慕云珏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如玉面容,忍不住惊喜道:“行知,真的是你!” 顾行知却蓦然起身,没有理会慕云珏,挥刀砍倒围上来的千里骑士兵。 慕云珏正想追过去,却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袖,慕云筝惊魂未定的问:“五哥,你没事吧!” 慕云珏这才回神,忙安抚慕云筝:“小七,我没事!”忽然瞧见慕云筝身侧沉默静立的男子,认出他就是刚才马上一招夺他武器,出枪差点伤了他的男子,不由双目一瞪,一把将慕云筝拉到身后,对莫无欢怒道:“要想欺负小七,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慕云筝顿时觉得满头黑线,不由忙解释道:“五哥,他是无欢,莫无欢,我的木头人啊!” “我才不管他是木头人还是木尾人,欺负小七就是不行……”他义愤填膺的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问慕云筝:“小七,你说他叫什么?莫无欢?无虞的安康王莫无欢?我的妹夫!” 慕云筝用力的点点头,表示肯定,为什么她的五哥看上去智商这么让人捉急呢! 慕云珏忽然眼底迸发出欢喜莫名的神色,瞧着莫无欢的目光灼灼,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宝贝一般,忍不住围着莫无欢转了好几圈,终于在把自己绕晕之前,兴冲冲的对莫无欢道:“妹夫!你收我为徒吧!” “噗——”慕云筝只觉得差点喷出一口血,五哥真是给她丢人丢到家了!她不由无奈的抬头瞧瞧莫无欢,希望他不要被“武痴”的五哥吓到,五哥向来崇拜强者,只要他觉得对方比他强,他就要拜人家为师,哪怕对方只是个十岁孩童,他也绝不会感到羞愧。还好莫无欢脸上神情淡然,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她不由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五哥,快,先把这觊觎千月、欺负我的大混蛋莫惊空拿下!” 慕云珏这才想起他们此刻还身处战场之中,忙对莫无欢道:“无欢妹夫,拜师一事等咱们回宫再详谈!”说罢他一扭身又重新加入了战斗。 慕云筝无奈的尴尬笑笑,忍不住指指自己的脑袋,低声对莫无欢道:“五哥他脑子有点不正常!” 莫无欢红唇微勾,浅浅一笑,将她拉进怀中躲开敌人一击,低头在她耳边道:“果然是亲兄妹!” 慕云筝反应半晌,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他取笑了,不由美目一瞪,莫无欢却已经揽着她重新坐回马上,交代道:“自己小心,我去找莫惊空。”说罢身子一跃,在混战的马匹人头之上轻点疾跳,直奔莫惊空而去。 莫惊空在属下的保护下,除了右腿被砍中一刀,倒也没有生命之虞,他被暗影十卫鬼魅一般的功法缠得几乎筋疲力尽,加上失血过多,几欲昏厥。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处隐秘地,不由停下来喘气。这些年战事少了,他身材胖了不少,已然没有了往日驰骋沙场的灵动。 他身边侍卫戒备的四处张望,低声劝道:“王爷,今日形势不利,您不若先行撤退,以待他日。” “不行!”莫惊空断然否决:“千里骑是本王的心血,如若不能保全,本王宁愿与他们葬身一处!” “王爷!”侍卫急切道:“留的青山在,不怕——”他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没了动静,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紧接着身边几个侍卫都一一倒下,莫惊空警戒的抬头,便见一身黛衣的莫无欢,自清冷月光下走来,犹如地狱冥皇。 莫无欢来到莫惊空身前三尺之外站定,冰冷眸光不带一丝情感的射来,语气更加森凉:“莫惊空,你不该欺辱筝儿,更不该打千月的主意!” “哼!”莫惊空冷笑一声,厉声道:“本王今日才知道,你莫无欢竟然还是个痴情的主,倒是与你那亲娘像得很!”莫惊空阴鸷的神色对上莫无欢的冷眸,他自知不是莫无欢的对手,唯有这样说他才有可能活命,虽然那个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但总要试上一试。 果然莫无欢清冷的眸色一敛,微微漫上一抹疑惑。 莫惊空眼底闪过一抹得色,莫无欢果然也听说了那个传言!他因此忽然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兵刃一扔,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冷笑着道:“成王败寇,今日本王败在你手上,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本王这里有份东西,你或许更想要,只要你今日放过本王一马,这东西便是你的!” 莫惊空眼见莫无欢脸上已有些动容之色,嘴角的得意更甚,也是,谁会不在意自己的真正身世呢? ------题外话------ 今日一更的问答答案:明日题外解答 今日二更问答:猜一猜莫无欢对老五慕云珏的态度。(这是上架之前的最后一次有奖问答,请亲爱的们要把握机会喽) 另推荐好友【蔓青子】的娱乐圈爽文《重生之天后崛起》,男主毒舌高冷傲娇,女主草根腹黑小痞子。青子文质量过关,坑品和更新都有保证,喜欢的美妞千万不要错过哦!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么么哒 “莫无欢,如何?”莫惊空眼色得意,“用放了我换取你身世的秘密,说起来也算划算——”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便被卡在喉间,因为一只手猛然用力掐上了他的脖子,他顿时觉得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惊恐的望着莫无欢,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莫无欢的主意,明明一开始他都动摇了! “莫惊空,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招,我莫无欢从来不受威胁!”莫无欢清冷如雪的眸色,漆黑深邃,沉如深潭,让人一眼似要陷进无尽空无里,莫惊空从这样神色莫辨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那样卑微,那样可怜,那样滑稽! 但是莫无欢并没有取走莫惊空的命,而是缓缓松开了手,冷然吩咐道:“捆起来,等待他日押解回京,交于皇兄发落!” 顿时有两个影卫忽然从阴影中钻出,将莫惊空五花大绑之后,顺便搜了个一干二净,但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由微微有些懊恼的回道:“王爷,并无要找的东西!” 莫惊空“哼”一声冷笑,瘸着腿白着脸看莫无欢,眼底的得意又重新漫上,他就知道,莫无欢不会放弃千里骑的虎符,当年先帝有言,千里骑和千机军本为一只军队,只有一块虎符,后来为了分掌兵权才一分为二,虎符也分为虎头和虎尾两部分,千机军主帅掌虎头,千里骑主帅掌虎尾,若想同时号令千机军和千里骑,必须将两块虎符合二为一,否则就算是皇上,也无法单独号令其中之一。 莫无欢倒也没有多少惊讶,毕竟千里骑虎符事关重大,要是随意便能让人翻出来倒也显得莫惊空太过无能,怎么配执掌千里骑足足十余年!千里骑虎符必然在莫惊空身上,只要抓住莫惊空找到虎符是迟早的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思及此,他沉声吩咐道:“带走!” 等莫无欢带着五花大绑的莫惊空重新出现在战场时,这边的战事也已经基本走向了尾声,几个莫惊空的主要副将要么被抓,要么被杀,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已经渐渐乱了方阵,此刻又见莫惊空被抓,早已经放弃了抵抗之意。 见此情形,墨痕不由高声道:“安定王被抓,其他副将也已伏法,尔等还要负隅顽抗,与整个无虞千月为敌吗?” 顿时混乱的战场内响起了乒乒乓乓武器坠地之声,但也有人似不愿屈服,还不肯缴械投降。 墨风也上前一步,冷声道:“你们都是无虞的子民,即便不为自己,难道也不想想家中的父母妻儿吗?” 顿时又是一阵凌乱乒乓之音,又有一部分人放弃了抵抗,最后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大多是莫惊空的心腹,被慕家四兄弟和暗影十卫三下五除二便也杀的杀,拿下的拿下,一场血战到此终结。 慕云轩交代军中主将将抓获的人和投降的千里骑一并带回望月城,等候发落,这才与顾行知带着一小队人,重新赶往掩埋漆木盒子的地方,而慕云帆三兄弟却将莫无欢团团围住,尤以慕云珏为甚。 “无欢妹夫,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收我为徒?我保证有什么好的先孝敬师父!”两眼放光的是长相俊美呆萌具备逗比属性的慕云珏。 “老五,你有点出息好吗?能不能做我慕云帆的妹夫,要看他有没有本事过了我这关!”满脸不屑绝不打算苟同的是魁梧壮硕棱角分明的慕云帆。 “哎,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尽一下地主之谊,难得无欢妹夫来咱们千月一回,你们能不能有点风度?”笑着脸当和事佬的是沉稳持重潇洒倜傥的慕云祁。 莫无欢对于三兄弟的态度不置可否,任由他们三人吵得面红耳赤,他只管神态淡然的为慕云筝牵马,清冷目光远远散开,看向无尽苍穹,关于身世,他迟早要回一趟云中天宫。 慕云筝坐在马上望着几个哥哥玩笑斗嘴,而木头人就走在她的身边,她忽然觉得幸福,这样的日子她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心头那因为父皇的死而沉重的心事也不由变得轻松了许多,她浅笑着望向莫无欢,想跟他分享此刻的喜悦,却发现莫无欢的心思似乎有些飘渺,她不由唤道:“无欢?” 莫无欢蓦然回神,望向慕云筝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伸手握上她那只没穿鞋子的脚,觉得微微有些凉,便用手帮她捂着,语气温柔:“怎么?是不是累了?” 慕云筝忽然觉得这样的无欢有些让人心疼,他虽然面上看去毫无异样,但是她就是能看穿他眼底的伪装,她好想走进他的心里去,让他从此再也不必在她面前伪装。 思及此,她明眸一转,一抹俏皮的笑忽然漫上唇畔,她对莫无欢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莫无欢眼底一抹讶异,将身子往她面前凑了凑,慕云筝便附在他耳上,吐气如兰道:“我想去我们初遇的地方看看。” 莫无欢神情一怔,随即释然,他又何尝不想回去看看,不由宠溺道:“好。” 慕云筝娇笑着要下马,却被莫无欢止住,以眼色示意她脚上未着鞋子。慕云筝却无所谓的道:“没事的,不冷。”莫无欢却态度坚决,直到墨痕手里拎着一双干净的短靴过来,他才亲自把鞋子给她换上,低声道:“这密林中荆棘丛生,又有各种毒虫,你若赤脚走在地上,太不安全,我这有双备用的鞋子,你先换上,虽然大一些,到底比赤脚要好。” 慕云筝先是微微有些惊讶,随即脸上露出幸福的光芒,她任由莫无欢摆弄着她的双脚,她喜欢被莫无欢这样事无巨细的管着,管她一辈子才好!不!她贪心的很!她想要他管她生生世世。 “好了。”莫无欢帮她换好了鞋子,还细致的用布条把靴口绑住,以免因为鞋子太大而落入东西,然后示意她可以下马了,慕云筝却坐在马上耍赖,对着莫无欢伸开双手,要他抱自己下去。 莫无欢白皙的俊脸一红,似天边一抹红霞,好看极了,他略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对慕云筝伸出了双手,慕云筝欢喜的一头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飞快而清浅的在他红唇上一吻,顿时就见清冷月光下,莫无欢脸上的红晕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开始蔓延,甚至一直延伸到他脖颈的衣领处,慕云筝因此而无比得意的笑了,她发现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调戏木头人了! 莫无欢虽然脸红,动作却不肯打折扣,将慕云筝紧紧拥在怀里,看见她甜美幸福的笑颜不由也轻轻勾起了唇,心头那盘亘的心事忽然一轻,被暂时放下。 “好啦,放我下来吧!”慕云筝虽然贪恋他坚实温暖、淡雅清爽的怀抱,却也心疼他一夜辛苦,要下地自己走,莫无欢却不肯松手,她不由道:“你总不能抱我去云海吧!快放我下来。” 莫无欢却眼底温柔的望着怀中柔软而美好的她,淡淡道:“有何不可?” 慕云筝一愣,为他这样的宠溺和温柔下意识失了神。莫无欢侧首对墨痕和墨风吩咐道:“不必跟来!”说罢抱着慕云筝往云海而去。 走在前面争执不休的慕家三兄弟,吵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个统一的意见,最终决定去征求慕云筝的意见,可是一回头,却发现马上空空如也,慕云筝和莫无欢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慕云珏大叫一声:“呀!小七呢?我的师父无欢妹夫呢?” 慕云帆和慕云祁也不由微微皱眉,下意识四处寻找,远远瞧见莫无欢怀中抱着小七,已经走出了好远,黛色的衣袂和火红的裙裾在身后交缠、飞扬,夜风卷起两人长长的墨发,飞舞如丝,众人不由看着这样交融相拥的背影痴了。 慕家三兄弟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方向,忽然想起小七出嫁之前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云海,小七曾说,那里是她与木头人初识的地方。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又各自调开目光,眼底唇角是最真诚的祝福微笑,为上天如此眷顾,终究还是让小七找到了她的木头人。 莫无欢与慕云筝安静的坐在沙滩边一块稍大的海礁石上,静静的望着海浪轻翻,发出一阵阵温柔低语,天际已然有了一丝曦光,微微泛出鱼肚白,慕云筝将头靠在莫无欢肩窝,轻声却坚决道:“木头人,此生我们再不要分开,好不好!” “好!”莫无欢轻柔的回,语气亦似轻翻的海浪。 慕云筝却瞪他一眼有些负气道:“回答的这么随意,一看就没放在心上,想当初你也说今生必不会忘记我,可是才十年不见,你就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你说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对于慕云筝近乎无理取闹的抱怨,莫无欢只用一个温柔的浅笑回应,他目光落在翻涌的海浪上,见一只海螺被海水卷上沙滩,他眸色微动,拍拍慕云筝,起身捡起那海螺,柔声道:“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海螺可以记录声音,我把对你的承诺告诉它,让它帮我见证!” 慕云筝却一把抢过海螺,娇笑道:“那我先说。”说着她很认真的将海螺凑到嘴边,一本正经道:“小海螺,小海螺,我慕云筝此生都要赖定莫无欢,任是天涯海角,他在哪,我在哪。”她说话的时候,澄澈的眸子熠熠生辉,好似海面上浮荡的辉光。 说完她把海螺递给莫无欢,娇羞道:“该你了!” 莫无欢接过海螺,亦认认真真道:“任风云变幻,江山颠覆,我只要筝儿一世安乐幸福,她若想采菊东篱,我便是田园水架,她若要驰骋天下,我便是千里骏马。死生契阔,不离不弃!” 这誓言铿锵,亦似翻涌的海浪冲击着慕云筝的心房,她紧紧怀抱记录两人誓言的海螺,轻轻依偎在莫无欢怀中,任海风飒飒,不及这一刻两人情意绵长,夜幕终究会被黎明取代,两人在海风中相依,望见天际一片曦光红霞,灿烂似彼此唇边浅笑。 …… 将无虞帝秘密安葬之后,莫无欢和慕云筝还来不及喘息,前线便再度传来噩耗,沧涂得知千月帝身死之后,对千月发动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攻击,太子慕云琅误中敌军奸计,失去了踪影,下落不明。 莫无欢派墨痕将莫惊空和主要叛将押解回极乐城,他则与慕云筝率领投诚的千里骑兵马,再度赶回前线,顾行知与老五慕云珏相随,经过五个日夜兼程赶路,终于在第六日的黄昏之前赶至酔月城。此时的酔月城可谓弹尽粮绝,又因为没了太子坐镇,全军人心惶惶,城池几欲被沧涂军扣破。 幸亏慕云筝等人及时赶到,为大军带来新的粮草和弹药,在四人的率领之下,终于将狼子野心的沧涂军打退,只是却一直没有慕云琅的消息。 战事告一段落,众人心头自然轻松许多,但是慕云琅始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口。另外,国不可一日无君,千月帝身死,太子慕云琅不知所踪,众人一致推举二皇子慕云墨登基为帝,顾行知受慕云筝所托,暂时回到千月国,辅佐新帝。慕云珏继续留守酔月城,以防沧涂伺机再动。 同时,战事才刚歇不久,无虞便传来消息,安宁王莫惊风图谋不轨,趁莫惊空被抓,莫无欢不在国内,起兵造反,莫无欢不得不率领千机军赶回无虞国内镇压叛乱。 慕云筝始终不肯放弃寻找慕云琅,在酔月城附近城池几番寻找,却终究没有消息,又听说当时慕云琅失踪的地点在沧涂与千月的交界城樊城,慕云筝决定往沧涂国内打探消息。 这一日,易容改装成主仆的慕云筝与墨风,悄悄潜入沧涂最南方的边城樊城,暗中打听慕云琅的消息。 慕云筝走近一家茶馆,要了一碗茶,一叠小吃,一边随意的吃着,一边暗中观察。这是一家生意很旺的茶馆,不知是因为这茶馆的茶好,还是因为台上唱戏说书的讲得故事妙,总之茶馆里聚了许多人,简直人满为患。慕云筝细细的听着,不过是些风月俗事,不值推敲,不由微微有些失落。 她正要付钱离去,另寻消息,却忽听茶馆里有人喊:“老李头,换一个,换一个,这故事都说腻了,我们要听五皇子智擒千月太子慕云琅,你快快讲来!” 慕云筝听到慕云琅三个字,不由浑身一震,心头疑惑,难道大哥被沧涂的五皇子擒去了? 台上那说戏的老李头却不敢随便应答,他战战兢兢的望一眼二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眼底泛起犹豫和害怕。 慕云筝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便见那角落里一张小巧却不失精致的雅桌边,坐着一名灰衣男子,廊柱挡住了他的脸,慕云筝看不清楚,只隐约见他墨发轻垂,身子偶尔前倾时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下巴上清浅的胡茬。慕云筝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那雅桌上摆开一盘棋,那灰衣男子正在独自对弈。 慕云筝不由好奇,这灰衣人是谁?一个人下棋有意思么?光看他的行事作风就与这茶馆大不相同,若是喜欢博弈,大可去棋社,何必在这嘈杂茶馆下棋,她虽对棋艺不甚通,但她的二哥慕云墨却是个棋痴,因此耳濡目染也懂一些,她知道下棋向来讲究个安静,才能思路清晰不被打扰,这人在这里下棋,这不是背道而驰吗?因而她对这灰衣男子更加好奇。 楼下的听客见那台上的老李头迟迟不肯说,不由有些急了,怒道:“快讲,快讲,别再说那些男男女女、卿卿我我的俗事,没意思,大爷若想听这个,还不如去古月梦斋看晴姑娘,老子要听男人战斗的戏,要听五皇子智擒慕云琅!” “对!五皇子智擒慕云琅!老李头,快讲,快讲!”楼下的听客都不由起哄,眼看那老李头苦着一张脸,都要哭了。 慕云筝明眸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她忽然起身,往台上走去,墨风下意识要拦,却被她轻巧躲开,墨风到底顾着此刻身在沧涂,怠慢不得,只得匆忙跟上,心中祈祷王妃不要乱出什么幺蛾子才好,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他就不只是回炉重塑这么简单了,估计王爷会把他千刀万剐,他不由暗骂自己倒霉,怎么又摊上这跟王妃有关的苦差事! 慕云筝上了台,对那老汉一笑,道:“这位老先生,想来你讲了这么久,也渴了,不如小生也请你喝碗茶。” 那老汉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望着慕云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老李头在这李家茶馆说戏十多年,还从来没人请他喝过茶,倒是见过不少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霸主,不由对慕云筝心存忌惮。 慕云筝给墨风使了个眼色,墨风立刻毫不犹豫的上前拉着老李头下了台,一把将他摁在桌前,沉声道:“喝茶!” 那老李头哪里见过这样请人喝茶的,顿时七魄吓掉了三魄半,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坐在凳子上再不敢动弹,不过就是他想动估计也动不了了,因为他的腿已经软的跟两根面条似的了。 慕云筝很满意墨风的办事效率,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众人见慕云筝上台拉走了说戏的老李头,不由都窃窃私语,本来就有些嘈杂的茶馆,顿时更加吵嚷热闹起来。 似是被楼下的吵闹烦扰,楼上的灰衣男子终于状似无意的抬头,便瞧见台上的慕云筝眼底一抹狡黠一闪而逝,不由微微挑眉,眯着眼细细的瞧,口中随意问道:“这是何人?” “主子,奴才从未见过,想是生面孔。”他身边的侍从恭敬的回。 “哦?”灰衣人的语气戏谑,疑惑时尾音拉得稍长,便天然一抹风流韵致,他修长的中指和食指间夹着一粒玉石白子,在棋盘上久久盘亘,不知该如何落子为好,楼下的吵嚷声却越来越大,他心头顿生一抹烦躁,随即将指尖的棋子一丢,抬手将面前的棋局胡乱一抹,干脆往后倚在椅子靠背上,仔细的打量着台上的慕云筝,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慕云筝望着廊柱后微微有些气急败坏的灰衣人,笑的自信飞扬,显然她的第一步棋,引起对方的注意力,非常成功! 她忽然抬手,对着一楼内的众位听客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们不是要听男人战斗的戏么?小生这里刚巧有一个,或可说给大家一听,博大家一乐。” 众人纳闷,却也多半不信,想他一个看上去不足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有见地的故事,不由都唏嘘一片,很不看好。 慕云筝也不管台下众人如何反应,自顾自道:“大家别看不起小生,故事好不好,要听了才知道,小生今天就给大家讲一个不久前真实发生的故事,这故事的名字就叫做‘一骑千里闯敌营,怒割敌头祭先翁’。” 本来大家还满腹怀疑,一听这名字甚是唬人,不由觉得这小子的故事没准真的可以一听,便下意识停了吵嚷,坐下身子慢慢喝茶细听。 二楼的灰衣人,听到这故事名字,下意识的欠了欠身子,显然慕云筝引起了他的兴趣。 慕云筝偷偷觑见那灰衣人身子微微前倾,红唇不由勾起一抹笑,随即朗声道:“话说时值沧涂与千月大战正酣之际,眼看沧涂大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胜利在即,千月军中却忽然来了一方援兵,说起这援兵的主将,你们可知是谁?小生也是多番打听才得来的消息,此人正是威震三国的第一战神,无虞安康王莫无欢是也!” 平素里来喝茶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对于很多事都一知半解,大多听到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但是这无虞安康王的名头,他们几乎都听过,只是并不了解,如今听慕云筝要细说,不由齐齐倒吸一口气,聚精会神的等着下文。 站在台下的墨风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心想王爷若是知道王妃将他的事迹在一个无名茶馆里大肆宣扬,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竟然是他!”二楼的灰衣人却在听到千月援军主帅是无虞安康王莫无欢时,下意识的自语一句,后仰的身子再度往前倾了倾,他抱臂趴在桌子上,眉头却有些皱起。 慕云筝见他神情又有了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深,不由继续道:“话说这安康王莫无欢刚与千月国邀月公主完婚,正值新婚燕尔,却忽然被前方战事打扰,一怒之下,披甲上阵,去了前线,刚到前线不久,就遇上千月帝中了毒箭命在旦夕,不久便一命呜呼,这顿时激起了莫无欢心中的愤怒,为了心爱的女子,莫无欢逝要为岳父报仇!” 慕云筝越说,墨风的嘴就抽的越厉害,心中暗暗腹诽,王爷哪里是王妃说的那个样子…… “主子,是否要属下去……”二楼灰衣人的侍从面色凝重,忍不住建议道。灰衣人却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听下去。 “有一天夜里,沧涂大军被千月的军队和莫无欢带来的援军打退,但是他们却并未放弃,悄悄躲进了酔月城周边的密林,待夜色渐深,忽然对酔月城下的涂月镇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千月大军和莫无欢的军队立刻驰援,他们如此骁勇善战,沧涂的军队几乎难以招架,眼看节节溃败。此时,沧涂军主帅便不由定下一个计谋,决定用少量军马的损失,诱敌深入。果然,莫无欢中计,陷进沧涂军一早设下的箭阵。” 所有人正听得热心沸腾、聚精会神,却忽听二楼有人厉声道:“楼下公子说的故事不错,我们爷请你上来讲。”原来是那灰衣人的侍从,受了灰衣人的属意开口相邀,只是他语气生硬,有些不善。 慕云筝眼底明眸转了转,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灰衣人可真沉得住气,竟然任由她在沧涂的地盘上,散播于沧涂不利的故事言辞而不动声色,想来一定是个人物。还好,她终究赌对了,灰衣人最终还是出面了。若是再说下去,她还真不知道要怎样自圆其说了,因为之后莫无欢并没有跟她详细说明那一夜的过程,她虽问过,无欢却不肯讲。 楼下的人正听得入神,怎么肯被人半路打断,有些个性子急的甚至已经站起了身子,打算指责楼上那人,却在瞧见那灰衣人之后忽然没了动静,甚至都匆匆付了茶钱离开了。 慕云筝心中纳闷,这灰衣人究竟是什么人,竟只让人看上一眼便能将人吓得落荒而逃! 墨风忙上期一步,在慕云筝身边低声阻止道:“王妃,不可上楼,危险!” 慕云筝却眼色坚决,看那说书的老李头对灰衣人甚是忌惮的神情,她几乎可以断定,这老李头说书的剧本只怕也都来自于这位灰衣人,否则一个说书唱戏的老头,如何能知道这些军中秘事?思及此,她缓缓往楼上走去。墨风无奈,只得慌忙跟在她身后,以确保她安全。 慕云筝来到楼上,发现二楼虽然很大,却只有角落里那灰衣人一桌,此刻那灰衣人已经重新摆好棋盘,低着头,又自己与自己对弈了起来,侧面垂下一缕黑发,挡住了他半边的脸,慕云筝依稀从二楼透过的斑驳光影里,看见他下巴微尖,胡茬清浅,半张脸肌肤如雪,俊眉飞扬,气势如剑。 灰衣人的侍从在雅桌的对面为慕云筝添了一张硬木椅子,灰衣人头也不抬的道:“坐吧。”语气不算傲慢,却也不见礼敬,这让墨风颇有些不满意,在他眼里,只有他家王爷才能这么高冷! 慕云筝本来就是来打听消息的,自然也不大介意,正要坐下,墨风却忽然道:“公子请稍等。”慕云筝一愣,心道墨风要做什么?平日那么蔫吧的一个人,几乎问一句才答一句,今天怎么主动说话了?而且貌似在生气! 墨风却不顾其他人的惊讶和疑惑,说着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内里朝外,叠的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然后往那硬木椅子上一放,十分恭敬的对慕云筝道:“公子,请落座。” 灰衣人的侍卫不由狠狠瞪一眼墨风,似乎很不满意,墨风不甘示弱的瞪回。灰衣人因此有些诧异,下意识抬眸看一眼墨风,迷离眼色露出一抹欣赏和好奇。 慕云筝差点没憋住笑,这才明白墨风在生什么气,估计是对灰衣人不大满意,也难得他此刻还想着要为自己挣足面子,真是个称职的属下,她决定等回到无虞,务必要让无欢给墨风升职! 慕云筝这才落座,不由去打量对首的灰衣人,灰衣人却又垂下了头,右手食指和中指捏着一枚白子,轻轻蹭微带胡茬的下巴,语气随意道:“你的故事不错,哪里听来的?” 慕云筝明眸一转,睁着眼说瞎话:“我姑丈家的邻居的姨娘的外甥可巧在当兵,偷袭涂月镇那一役他也参加了,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却断了一条腿,便从军队退了下来,我前几日去姑丈家串门,他就坐在路边晒太阳,我就跟他攀谈了几句,便得了这个消息,这可是机密,不是一般人都能听得到的!” 灰衣人豁然抬头,顿时一张俊美风流的脸映入慕云筝的眼帘,他五官精致而秀美,乍一看比寻常女子还要媚上三分,可偏偏他的眉张扬飞舞,一派英气凛然,瘦削微尖的下巴上胡茬浅淡,愣是将这样一张俊美邪异的脸,衬托得风流韵致不失男子气概,三分妖美,七分倜傥,一双琉璃目似有七彩辉光,熠熠夺目的射出冷冽如冰的眸光。 好相貌!慕云筝在心底暗赞,却望着灰衣人的眸色有些失神,依稀觉得这双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不由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个究竟。 灰衣人却被慕云筝大胆直接的目光看得微微诧异,很少有人敢这样跟他直视,眼前的少年分明只有弱冠之年,目光却犀利勇敢,不由也在心头对慕云筝的镇定大加赞赏。 随即他冷冽的目光一收,唇角微勾,又恢复了最初的懒散模样,几分风流,几分戏谑,轻轻将手中的白子落下,淡淡玩笑道:“你若总这般胡说八道,我可要替你的小命担心一番了。” 慕云筝无所谓的挑眉耸肩,笑嘻嘻的道:“不劳阁下费心,十八年来小可都是这般过来的,尚且自在逍遥,滋润安好,脑袋长得也算牢固,还没人能取走我的小命呢。” 灰衣人嘴角的笑意深了几许,似是觉得慕云筝蛮有趣的,不由问道:“你可会下棋?” 慕云筝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没什么正经的样子,随口道:“下棋倒是会,但是应该不如故事说的好,不过……”说着她略微顿了顿,唇边笑意清浅的看灰衣人,灰衣人微微挑眉,果然抬首来看她,见她璀璨眸色精光熠熠,狡黠如狐,不由问道:“不过什么?难道是我不配与你下棋吗?” 慕云筝轻轻叹口气,一副傲娇的样子道:“也不能这么说……” “你个无知狂妄之徒,爷的棋艺独步天下,你!”慕云筝的话还没说完,灰衣人的侍从却先忍不住了,他早就看慕云筝一副嬉皮笑脸对主子不敬的姿态很不爽了,此刻见她竟然鄙视主子的棋艺,实在忍无可忍这才张嘴怒斥。 “无妨,让他说!”灰衣人阻止了侍从,看上去心情不错的道。墨风瞪一眼灰衣人的侍卫,一副不服来战的拽样子,与他平日里憨厚木讷的样子大相径庭。 慕云筝因此觉得好笑,忍不住心情奇好道:“公子棋艺想来也是炉火纯青,难逢敌手,所以才会日日于此处自己与自己博弈,只是我一介武夫,平日里只喜耍刀舞剑,下棋只是玩乐而已,不曾真正用心,若是赢了你,岂不叫你难堪?” “放肆!你若能在主子手下走过三招,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灰衣人的侍从似乎被慕云筝气得够呛,若不是灰衣人在这,估计他要暴起揍得慕云筝满地找牙,让他敢在主子面前轻狂! 灰衣人对侍从摆摆手,迤逦眸光在慕云筝身上婉转流连,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去打量慕云筝,见眼前少年唇红齿白,五官秀气姣好,相貌似还未完全长成,因而略略有些婴儿肥,狡黠眼底空澈灵动,三分狐的狡猾,七分鹿的软萌,唇边笑意清浅,一抹与年纪不符的淡然镇定。 灰衣人眼色迷离,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他越看慕云筝越有兴趣,也越觉得心惊,这少年如此年轻,便有这样的智慧机谋,实在让人刮目相看,先故意把自己放的位置很高,引起他的注意,又适时以退为进,将他的定位推高,再辅以激将法,让他陷入一个不得不赢他却赢了也胜之不武的尴尬境地,这样看似随意而轻描淡写的对话,却步步都有陷阱,必是提前细致观察,把每个人的性格加以揣摩,在关键时刻说出不同的话,激起不同人的反应,从而推波助澜,帮他达到想要的效果,果然是个口舌上的高手。 而显然,他的侍从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帮手还不自知,他不由叹息着看一眼侍从,眼底有些无奈,稚诚忠虽忠矣,却总是缺些智慧。 灰衣人的侍从稚诚望着主子无奈叹息的目光,有些慌乱,有些不明所以,因而讷讷的垂下头去,不敢再吱声。 “你如何知道我日日于此处自己与自己博弈?”灰衣人嘴角勾笑,淡淡的问,对付这样的谈话高手,转移话题是最好的办法,他想把他架高好占尽优势,他又怎么能让他得逞? 慕云筝却好似看不出他的目的,脸上依旧懒洋洋、挂着纯天然无公害的大笑容,回道:“小可不才,刚巧有点观察力,这桌子乃汉白玉理石所制,特殊工艺处理过后,虽圆润光滑却少光泽,呈暗哑色以突显桌子低调奢华的品味,然而请公子自己看一下,你那边的桌角却光可鉴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种暗哑的理石处理工艺只处理在表面,你总在此常坐,时不时衣袖扫磨,时日一久,表层的暗哑处理工艺被磨去,便露出了理石原有的光泽度。” 墨风站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王妃竟然懂这么多,又见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忙倒了一杯茶递上去,慕云筝欣慰的接过茶,对墨风真是原来越满意,她决定或许回无虞之后,将墨风要来跟着自己也不错,胡乱想着,她挑眉望向灰衣人,自信飞扬道:“公子对于小可的解释可还满意?” “呵呵!”灰衣人忽然轻笑一声,眼底神采奕奕,心服口服道:“果然观察细微!”慕云筝脸上暗暗得意,心道还好大哥以前最爱这些园林工艺,总是赏她各种各样的奇珍古玩,有时也忍不住要把这些东西的做法、特点一一道出,她听的多了,就是不想懂些也难! 灰衣人见慕云筝脸上得色明显,却忽然眸色一沉,冷声道:“你既观察细微,可有看出你将命不久矣?” 此言一出,墨风脸色顿变,一挺身挡在了慕云筝面前,沉声道:“有我在,谁也休想动我家公子!” “哈哈哈……”灰衣人忽然大笑,眼底琉璃色更深,笑罢语色一变,冷道:“我若想动你们,还需要亲自动手?只是你们不知收敛,竟公然在公众场合大肆宣扬军种秘事,恐怕早就被人盯上,迟早是要被抓的。” 慕云筝却脸上一派淡定,她摆摆手,示意墨风不必激动,凤眸亦是珠光流彩,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笑意,好似对灰衣人的说法早就意识到了,一点也不惊讶。 灰衣人眼底一抹讶异,不知道慕云筝为何此刻还能如此淡定,难不成家中有什么背景,所以有恃无恐?不由疑惑的皱起英挺的眉,细细思索可能会是哪家王公贵族家的子弟,他的侍从见他的茶杯已空,下意识将茶杯倒满,清茶尚热,茶盏上水汽氤氲,淡淡茶香。 氤氲水汽间,慕云筝红唇轻勾,长长如扇的密实眼睫微垂,掩去眼底狡黠眸色。 希望她这次赌对! 灰衣人思忖间,修长的手指缓缓端起杯盏,若有所思的轻啜杯中茗茶,眼底一抹终无所获的不解,沉思半晌,他忽然笑道:“聊了这许久,还不知公子名姓,可否告知” 慕云筝冷笑,猜不出她的身份干脆来问了么?随即淡淡道:“容玥。” “容……玥?”灰衣人慢慢咀嚼这个名字,心头的疑惑更胜,容姓在沧涂并非大姓,有点地位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个容玥究竟是何许人?难道不是沧涂的人? 他正疑惑着,却忽听楼下茶馆传来一阵嘈杂之音,似有人闯入,不由侧首往楼下看去,慕云筝也循着声音瞧去,就见一队官兵忽然闯进了茶馆中,为首的一个官兵厉声向那茶馆老板问道:“听闻有人在你这里胡言乱语,诽谤我沧涂声誉,人呢?” 那茶馆老板吓得战战兢兢,忙一头跪下,伸手一指楼上,抖着身子道:“官……官爷,不关小的的事,这人不知哪里跑来的,小的不知啊!” 那官差顺着老板的手往上一瞧,就见二楼角落里一张雅桌上,有两人似在对弈喝茶,一人年纪轻轻,容貌清秀,望来的目光淡定从容,正与到官府举报那人描述的诽谤者样貌相似,另一人却隐在廊柱后,看不见真容,他不由一把甩开拉扯住自己衣角的茶馆老板,威风凛凛的直奔二楼而去,一上楼不由大喝一声:“混账宵小,竟敢诽谤国誉,简直不知死活,还不给我拿下!” 墨风立刻挡在慕云筝身前,黑脸一凛,双目怒瞪,虎虎生威,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愣是将那打头的官兵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 慕云筝却连头也没回,唇边始终挂着浅笑,一双美目溢彩琉璃。灰衣人望着沉着淡然的慕云筝,忽然有一瞬间的失神,心头暗想,这要是个女子该多好,与这样的女子相守一生,无事对弈喝茶,斗嘴耍趣,想来也是美事一桩!随即却又一愣,为这个荒唐的念头而暗暗惊心,他可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浪荡子,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不知是为这荒唐的念头烦躁,还是慕云筝唇边的浅笑让他痴迷,一颗心突突的跳,他不由微微皱起了眉,稚诚一见主子神情,以为他是被这闯入的官兵惊扰,不由怒声斥道:“混账!也不看看谁在这里!” 那官兵被这一声厉喝又吓得心头一震,下意识抻着身子去看那角落里的灰衣人,忽然便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倒头便拜:“参见——唔!” 他后面的话还来不及吐出,便猛然捂住自己的脸颊,一张脸一半惨白,一半涨红,地上哗啦一声响,一枚白棋子在轻快滚动。 慕云筝心头一惊,她差点就能知道灰衣人的身份了,但是显然灰衣人并不想暴露身份,只是慕云筝心底也多少有些数了,连官兵都要跪拜叩见,灰衣人绝不会只是哪家的公子少爷,最少也该是个有官衔的,也罢,放长线钓大鱼,要想知道太子哥哥的下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怕还要从灰衣人身上下手。 灰衣人越发觉得心头跳的厉害了,好像喝醉了一般,心底更是莫名的烦躁,他不由胡乱抹一把棋盘,冷声道:“好好的兴致都没了,稚诚,回府吧。”说罢他起身欲走,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下意识的甩了甩,又觉得似乎没事,不由奇怪的皱了皱眉。 无论别人如何,慕云筝始终淡定如初,就连那灰衣人要走,竟也没有一丝惊讶或者挽留,她自顾自的喝着茶,把眼底的笑意眨进茶水氤氲的雾气里,这个样子的慕云筝,整个人像是一团迷雾,让灰衣人看得几乎挪不开眼睛。 他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心跳加速!?灰衣人烦躁莫名,可是越烦躁越想去看淡然静坐的慕云筝,难道他真的有断袖之癖?所以二十八年来才会对女人不感兴趣?灰衣人觉得这个念头很不好!突然很想远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男人。 灰衣人经过慕云筝身边时,慕云筝却忽然侧首,低声对他道:“希望下次见面,小可可以在更好的地方与公子畅谈对弈。”语气悠闲妩媚似邀约。 灰衣人顿觉心头烦躁达到极点,忽然俯身在慕云筝耳边冷声道:“记住了,做人还是低调点的好!” “呵呵呵……”慕云筝忽然畅快的笑了,挑眉轻声回道:“是吗?” 灰衣人冷冷瞪他一眼,忍不住对一帮愣住的官兵道:“有人诽谤国誉你们不抓吗?”说罢面色不善的甩袖离去。 稚诚在身后看着主子愤然离去,心头疑惑,主子向来最善隐匿情绪,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来不及多想,他匆匆跟上,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安坐的慕云筝,有那么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很不一般,能把主子逼到这份上,除了三皇子,他还是第一个。 灰衣人一走,那些官兵才回过神来,慌忙举着佩刀上前,一副凶狠样子,与刚才见到灰衣人的胆怯神情截然不同。墨风“铮”一声宝剑出鞘,虽然没说话,千机军右统领的威势却自然流泻出来,那些官兵不由自主的脸色一白。 这时慕云筝才淡然起身,她抬手轻轻一按,将墨痕尚未拔出的宝剑又重新推回了鞘里,轻声浅笑道:“又没做什么坏事,怕什么,去衙门说清楚就是了!” 墨风黑脸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慕云筝婉转流连的眉目,惊讶的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慕云筝转身对那些惊惧的官兵赔笑脸道:“各位官爷受惊,我家奴才不懂事,冲撞了各位官爷,你们千万别介意,小可跟你们走就是了!” 那打头的士兵,本来还忌惮墨风,一见慕云筝的姿态,以为他到底怕当官的,不由脸上略定了定神色,高呼一声:“带走!”只是众人还是对墨风颇多忌惮,并不敢对慕云筝做什么无礼的举动,有个官兵竟然还讨笑着问慕云筝,能不能把她的手捆上,慕云筝倒也配合,笑嘻嘻的伸出一双手,痛快道:“捆吧,捆吧!” 那官兵正要捆,墨风一记眼刀飘过来,他下意识打个冷噤,只虚虚把绳套往慕云筝手上一搭,也不敢再系,慕云筝也不介意,自己动手紧了紧绳套,欢快的往外走去,那神情不像是被抓去官府,倒像是要去游玩度假。墨风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鬼主意,只得认命的跟在后面,一把扯过另一个官兵手里的绳套,也往自己手上一套,大步往外走去,因为他身高腿长,这一步甚大,没几步就把绳索那头的官兵扯了一个踉跄,乍一看,不像是慕云筝与墨风被捆了,倒像是官兵被他俩捆了。 几个官兵匆匆把慕云筝与墨风押进大牢,甚至还下意识给两人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牢房,将牢门一锁,忙不迭的离去,好像他们再不离开,就要丧命在墨风犀利的眼神下。 待人一走,墨风忍不住问道:“王妃,您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跑来蹲大牢,若是被王爷知道了,我就是死上八百回都不够!” 慕云筝毫不在意的往枯草上一坐,笑嘻嘻的答非所问道:“是吗?无欢这么在乎我?” “当然啦!墨风还从没见王爷对……”他下意识的回,说了一半却又觉得跑了题,忙气急败坏的转回话题道:“王妃,现在不是讨论王爷在不在乎你的时候,您到底要干嘛呀?” 慕云筝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墨痕哪里肯,只得半跪在地上,满脸担忧的等着慕云筝解疑。 慕云筝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个牢房相对安静,附近都没什么人,只有很远的地方两个狱卒在聊天,不由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不觉得那灰衣人有古怪吗?” 墨痕一愣,随即回想刚刚一幕,下意识点点头,不解道:“灰衣人是怪,可跟咱们坐牢有什么关系?” 慕云筝美目微微眯起,嘴边笑意傲然自信,肯定道:“刚才来这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没猜错的话,灰衣人极有可能就是沧涂的五皇子——慕容傲风——也就是镇守沧涂南部三省七郡的顾南王的人或者极为倚重的亲信!” “顾南王!”墨风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王爷虽很少参与政事,却不代表不关注,他们作为王爷最得力的助手,自然总是要为王爷掌握第一手资料,这个顾南王早就在他们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顾南王慕容傲风,沧涂帝的第五子,为人心思灵巧缜密,性格风流谨慎,不但文治武功优秀出众,而且深谙为官之道。 据说慕容傲风的母亲只是一个洒扫宫婢,只因容貌突出便被临幸,之后便再无垂青,连个正统的封号都没有,后来因病去世,都未能藏进皇陵,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生的儿子,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不但深得沧涂帝的欢心,还成为沧涂第一个拥有封地的亲王,关于他的传奇和秘闻,只怕也要说上个三天三夜。 震惊过后,墨风不禁问道:“王妃,如何确定他就是顾南王的人?属下听闻,顾南王的封地府邸在邺城,樊城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边城,距离邺城尚有百里之遥,他若是顾南王的亲信,应该高官厚禄,怎么会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慕云筝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冷声道:“因为他也在帮顾南王寻找太子哥哥的踪迹!” “什么?”墨风再度震惊,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你还记得今日在茶馆,许多人要那老李头讲‘五皇子智擒太子哥哥’的戏码吗?”慕云筝冷声问道。 墨痕茫然的点点头,回道:“记得,只是那老李头似有什么忌惮!” “没错!因为这戏码正是灰衣人告诉老李头的,没有灰衣人的许可,他怎么敢随便乱讲?再说这戏码必然是假的,若是太子哥哥真的在慕容傲风手上,沧涂势必要拿太子哥哥做要挟,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如此安宁?那么唯一的结论就是,沧涂人也知道太子哥哥在大战中失踪,却一直没有找到他!”慕云筝缓缓解释道。 墨风点点头,有些理解了,只是他不禁又皱起了眉头,问道:“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该被困在这里,应该尽快暗中寻找太子,以免被沧涂人抢先,王妃却为何要任凭被抓来这里呢?” “因为我要借助灰衣人的势力!”慕云筝沉声说道:“我们势单力薄,又对沧涂地形不了解,要想找到太子哥哥谈何容易?唯有借助慕容傲风的势力,才能更快的找到太子哥哥。” 墨风似懂非懂,这里面的各种因由目的太过曲折,他觉得自己只听了个大概,以往王爷也是这般,只是王爷从来不跟他们解释,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如今王爷将千钧血戒都给了王妃,他也只管听从就是,不由道:“虽然墨风不甚明白,但是必尊王妃吩咐!另外,王妃我们不如调配王爷在沧涂的势力帮忙……” “什么?无欢在沧涂还有势力?”慕云筝下意识的打断墨风的话,惊讶问道。 墨风脸上得色明显,自豪道:“那是自然,说了您别不信,不要说沧涂,就是王妃您的母国千月,那也是有咱们王爷的暗中势力的……”他说了一半忽然住了嘴,惊讶的道:“王爷没告诉过您?” 慕云筝摇摇头,无欢很少跟她说这些事,大概是不想她过多参与,只是当初沧涂国内叛乱突发,无欢走的着急,并没想到她会以身犯险来到沧涂,不然应该会告诉她的吧? 墨风却更加惊讶道:“没有道理啊!王爷连千钧血戒都给了您,怎么可能会瞒着您呢?” “千钧血戒!?”慕云筝也惊讶的睁大了眼,这是什么东西? 墨风下意识的一指慕云筝右手无名指上的血玉指环,惊道:“就是这枚指环啊!它可调动和支配王爷所有的势力!墨风以为王妃您知道!” 慕云筝忍不住抬手细看那枚指环,赤红妖娆如血色,血色深浅不一,她最初以为是玉石纹理的关系,现在细瞧之下才发现,这竟然是人工雕琢出的纹饰,再细瞧,这些人工雕琢的纹饰隐隐勾勒出两个抽象的文字,正是“千钧”。 墨风还在忍不住给慕云筝普及:“王爷在三国发展的这些暗势力,名为千钧,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都是隐姓埋名的普通人,有的人一生可能都没有任务,只能普通的过着一生,但是一旦有任务下达,他们必出生入死,唯千钧血戒调令。” 慕云筝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如此一来,她在沧涂要想寻到太子哥哥,真是简单了许多,不由问道:“如何联系在沧涂的千钧势力?” 墨风望着慕云筝一副赚到了表情,心头有些后悔,他是不是说的太多了?不过王爷对王妃的心意他看在眼里,王爷既然肯把千钧血戒交给王妃,必然是希望千钧能护佑王妃安全,不由道:“我知道樊城有一个千钧的秘密联络点,不过我没有权利调度,他们只有见到千钧血戒或者王爷本人才会听从吩咐。” 慕云筝若有所思,这份暗势力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重要,在关键时刻绝对是一把利剑,此事不急,等后面可以再详细筹谋,不由对墨风道:“等咱们从这里出去,你就带我去那个秘密联络点。” 墨风撇撇嘴,看看这个密不透风的牢房,只怕要想出去,还真有些难度,不由道:“向来边城多闹事者和凶徒,因而大牢比寻常的牢狱更加严密牢固,要想逃出去,只怕要费些功夫,其实那几个官兵不是我的对手,若想逃脱根本不难,哪里用来坐这大牢……” 慕云筝不由微微一笑,凤眸几许意味深长,淡然道:“你这就不懂了,我是刻意要来这牢房里一坐的。” “啊?”这下墨风更不解了,黑脸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慕云筝嘿嘿一笑,四处张望一番,见远处两个狱卒聊的正嗨,她眼底琉璃色泽婉转灵动,忽然神秘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 那灰衣人自茶馆离开之后,坐着马车回府的路上,总觉得心头悸动,心跳慌乱不稳,下意识暗自运功平气,却忽然觉得内力紊乱四散,根本不能为他所用,他心下蓦然一惊,此刻才意识到,他只怕是着了那个叫容玥的少年的道了,只是他想不通,那少年是如何做到的?他向来谨慎,平日里喝茶用餐都会自带装备…。. 思及此,他蓦然一惊,不由冷声道:“稚诚,我刚才喝茶的茶具呢?” 稚诚有些讶异,不知道主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也不敢怠慢,忙恭敬回道:“主子,在您右手边的箱阁里。” 灰衣人立刻打开箱阁,拿出他刚刚用过的茶具,茶壶一直在稚诚手里,不可能被下毒,那唯一可能被做了手脚的便是茶杯了,他拿起那个常用的白瓷茶杯,仔细查看。茶杯是原胎蜜瓷,雪白如玉,光滑精致,几乎没有任何瑕疵,也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他不由微微拢了眉,暗自猜测难道不是茶杯?但是除了茶杯,其他地方动手脚的可能性极小。 他下意识将茶杯凑近鼻下,淡淡的茶香还挂在杯壁上,是他素日最爱喝的隆中翠,忽然,他在浓郁的茶香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香味极其浅淡,不仔细闻几乎很难发现,隐藏在隆中翠的茶香中若有若无,若不是他平日隆中翠喝的最多,对这茶香了若指掌,大概也要错过这一抹异香。 灰衣人脸色蓦然一沉,好个轻狂之辈!想他生性谨慎,如今竟然也阴沟里翻船,难怪他被官兵抓捕时那般淡定,原来是有恃无恐,早就算准了这一步,不由用力攥紧了拳头,猛然将茶杯丢出车外,顿时“啪”的一声脆响,杯盏落地,上好的价值昂贵的原胎蜜瓷杯摔了个粉碎。侍候在侧的稚诚心头一惊,不知道是什么惹怒了主子,竟然连这最爱的原胎蜜瓷杯都扔了,不由出声询问道:“主子?” 车中灰衣人红唇微抿,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自己下巴上浅淡的胡茬,眼底流露出一抹狠戾,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容玥,你是在找死! “去樊城县衙!”灰衣人蓦然冷声吩咐道。 稚诚微微一愣,心头疑惑丛生,却听见主子语气森冷,不敢迟疑,慌忙调转马头,往樊城县衙而去。 樊城县令正为了千月太子慕云琅久寻不获而焦头烂额,顾南王的命令下了足有半月之久了,若是再没有半点线索,只怕他这个县令要当到头了,若只是撤官也就罢了,只怕是他的脑袋也要不保,因而越想越是烦躁,简直坐立不安,忽听一声急报:“老爷,老爷,有消息了!” 他顿时大喜,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激动的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他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拉住师爷的手,激动的问:“什么消息?可是那件事?” 那师爷被他抓的生疼,忍不住“哎呦”一声,忙道:“老爷,您别急,听我慢慢说。” “师爷,你别磨蹭了,我怎能不急,顾南王的命令下了这么久,若是再没有线索,我们都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县令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师爷怕再不说要活活被掐死了,忙道:“今早在李家茶馆抓到两个人,听说当时正在台上大讲涂月镇一役,想来或许是个知道内情的,没准能知道些什么。” 县令抓着师爷的手蓦然一松,浑身泄气般道:“这算什么消息,本县令还知道涂月镇一役呢,不也不知道慕云琅的下落!” “嘘——老爷,您小点声啊,顾南王可是让您暗中查找,现在坊间流露出去的消息,都是慕云琅被顾南王擒去,若是被人知道其实慕云琅根本不在顾南王手上,我们肯定死的更快!” 县令经师爷这么一提醒,慌忙住了嘴,不由有些烦躁道:“去,把这两个人给本县令带过来,我要好好盘问。” 那师爷正要去传令,却忽见一人大踏步迎面走来,一身灰衣暗金流彩,步伐沉稳有力,脸色沉郁不辨喜怒,行走间衣袂翩跹,墨发轻舞,端的是神人光彩,叫人仰望。 师爷顿时吓得愣在了当场,那县令没瞧见有人进来,看到师爷不动了,不由烦躁道:“你快去啊!还磨蹭什么!” 师爷却战战兢兢“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子都不由自主在发颤,县令一瞧不由一愣,下意识抬头向外看去,顿时也脸色一白,身子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嘴里讷讷不能成言。 灰衣人大步迈进,径直往上座一坐,森然目光扫堂下战战兢兢跪拜的两人,冷声道:“岳祥,本王交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县令岳祥身子抖得如筛糠,几乎连牙关都在打颤,舌头更是根本不听使唤,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抖着声回道:“下官……拜……拜见……顾……顾南王……王爷……息怒……下……下官……正要汇报……已……已经……有……有些眉目了……” “哦?”灰衣人也就是顾南王慕容傲风轻挑俊眉,尾音微微拉长,语气中尽是质疑和不屑。 岳祥的身子因此愈发抖得厉害,他甚至不敢再抬头,简直要匍匐到地上,若是这地上有个缝,他真的很想钻进去,想起之前关于顾南王的种种传闻,他只在心里祈祷,祈祷今早那两个被抓的家伙真的知道点什么。 …。. 大牢里,慕云筝正在愤愤不平的怒骂两个狱卒,她身边墨风的黑脸似乎比往常更黑了,望着身边如泼妇一般的慕云筝瞪大了双眼,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风华绝代的王妃竟然也有这般无赖泼皮的一面。 ------题外话------ 前面两个问题的答案:安定王莫惊空被抓押回极乐城,没死;态度,觉得有趣,不一般及时,爱屋及乌。 今日首订,求大家给力支持啊!么么哒,本来想发2w的,但是实在没码完,先送上1w7,其余3000后面有机会补上。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互相试探【万更】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叫屎糊了眼吗,竟然敢抓本公子,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就是你们县令大人来了也得叫我一声爷!”慕云筝眼睛一瞪,顿时一副纨绔子弟范上身。 “奶奶的,你小子有病吧!不知道是谁失心疯,好好的牢房上等间竟然给你住着,你还不消停,信不信老子把你关进土匪窝,看你还横不横!”狱卒也怒瞪着眼,心道这哪里来的神经病,有这么好的牢房不好好呆着,又是要茶又是要酒,当这里是哪?酒楼客栈吗? “你个眼珠子长在脚底板的混账东西,有本事你把爷关进去试试,看爷怎么收拾你!”慕云筝见那狱卒动了怒,掩去眼底笑意,心中暗暗叹气,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做个牢都要演戏。 “哎呦我去,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还就关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滴?”那狱卒被气够呛,吩咐其他人道:“兄弟们,把他们俩给我关进死囚大牢里,看他还嚣不嚣张!” 说着有两个狱卒幸灾乐祸的上前来抓慕云筝,慕云筝看上去挣扎不休,很不配合,墨风只觉得嘴角抽了再抽,抽了再抽,王妃演的这么卖力,他可千万不能给她破了功,因而也低着头,佯装挣扎。 两人很快便被从舒爽干净的牢房扭送去了一个死囚犯的牢房,将两人用力往牢房内一推,狱卒们满脸冷笑着道:“叫你俩不知道珍惜,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牢房!” 慕云筝顿时趴在牢门上大骂:“你们两个杂碎,给爷站住,爷要宰了你们!” 两个狱卒却哈哈大笑,理也不理会,径直离去。 慕云筝演得卖力,骂的也口干舌燥,墨风见狱卒已经离开,忍不住低声提醒道:“王妃,歇歇吧,都走了!” 慕云筝这才收了声,四处打量一番,见那狱卒果然已经离开,再一瞧这死囚牢房,顿时有些嫌弃的捏了捏鼻子,果然这牢房也分三六九等,像她刚才呆的牢房,显然属上乘,而现在这个牢房,又湿又臭又脏,甚至还有老鼠蟑螂四处乱爬,一个浑身穿的跟乞丐似的犯人,缩在牢房内唯一的一团稻草上打瞌睡,老鼠、蟑螂和潮虫从他身上爬过,他却好无所觉,仿佛睡得香甜,慕云筝这般怒骂,他竟也没醒,甚至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看上简直像死了一般。 慕云筝不由上前一步,墨风连忙拦在她身前,提醒道:“王妃,不可!这里关押的是死囚犯,都是些亡命之徒,不可贸然靠近!”说着他忽然踹了那囚犯一脚,冷声道:“醒醒!” 那囚犯被墨风踹了一脚,乱发下的双目豁然睁开,露出一双如同野兽一般的眸子。望着这双眸子,慕云筝豁然一惊,这样凌厉的眼神,这一闪而逝的气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普通的死囚身上!墨风也直觉的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护着慕云筝往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望着那人。 那人缓缓从地上坐起,一头蓬乱的长发挡住了他的样貌,慕云筝被墨风拉着,瞧不见他的五官,只隐约看见他一双冷冽的眸子,射出来的光有如实质,叫人情不自禁的觉得害怕,慕云筝心头暗暗惊讶,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之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那人却只不过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冷哼一声,竟然转个身又躺了下去,好像不屑搭理他们两个一般。慕云筝与墨风面面相觑,都觉得心头诧异,这人委实古怪,明明刚刚被墨风踹那一脚,射来的目光愤怒凶狠,可为何此时又像是没事人一般躺下了? 慕云筝忍不住伸手又戳了那人一下,手还未来得及收回,猛然便被那人扣住了手腕,他借势起身,另一只手就要来掐慕云筝的喉咙,墨风反应何等灵敏,眼看慕云筝被抓,一手抓向那人握住慕云筝手腕的手,一掌气势凶猛的只拍向那人的天灵盖,那人却似早就料到了,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拉着慕云筝的手臂向后一仰,慕云筝的身子顿时让他往前一扯,眼看墨风那凌厉一掌直接劈向了慕云筝,他忙勉强在半路硬生生收回,如此一来便满了一拍,眼看慕云筝与那人已经缠斗在一起。 慕云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个高手,此刻也忙收了懒散,拿出十成的功力应对,她被那人往前一拉,身子不由自主的上前,眼看要撞上一边长满青苔的墙壁,忙伸手在腰间一摸,也不管掏到的是什么,瓶塞一除,便呼啦往那人脸上倒,那人果然戒备,慌忙松了慕云筝的手,伸手去挡那洒落的药粉,慕云筝趁势后撤,神色戒备的望着那人。 令慕云筝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中那人竟然没有动过地方,不由下意识去看他的腿,却发现他的两条腿看上去有些奇怪,似乎是使不上力气,眼底不由微微泛起一抹疑惑,难道…… 墨风眼看那人正忙着驱赶身上的药粉,正想上前去制服他,却被慕云筝一把拉住,她忽然解下腰上的火龙鞭,顺手一甩,直甩向那人的腿,鞭尾“啪”的一声击中那人的大腿,顿时将那人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划开一条口子,口子下露出一线微黑干枯的肌肤,慕云筝凤眸一眯,她猜的果然没错,这人的腿受了重伤,以至于不能挪动,难怪刚才与他较量时,她明明感觉到他功力非凡,如何会被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牢房里,原来是腿有残疾,根本没办法离开。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对墨风道:“快去按我的吩咐做,估计时间不多了。” 墨风却不大赞同道:“不行,您一个人在这太……” 不等他说完,慕云筝立刻打断道:“无妨,他腿有残疾,根本动弹不得,再加上他中了我的迷药,一会就会昏睡过去,不能把我怎样,你快去快回,灰衣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出去。” 墨风瞧着那人上身晕晕乎乎似有要倒的架势,不由黑脸一沉,点点头,来到牢门前,从腰里掏出一根尖端微勾的铁丝,往锁孔里轻轻一戳,只听“咔嗒”一声,锁应声而开,墨痕四处瞧瞧,一闪身出了牢房。 与此同时,只听“扑通”一声,那人终于抵不住慕云筝强烈的迷药,昏倒过去,慕云筝这才上前一步,拨开那人脸上的乱发,细细去瞧那人的脸,不知是多久没有洗过了,那脸上黑灰一片,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只能隐约看出这人大约四十几岁,五官端正,尤其一张嘴巴,生的十分好看,不薄不厚,轮廓分明。她又翘了翘被她用鞭子划开的腿上那道口子,发现这人的两条腿已经废了,黑黄枯瘦,肌骨都已经萎缩了,显然已经受伤多年,想要治好只怕难了。 她强忍着那人身上发出的阵阵臭味,伸手他在身上细细摸索,摸到胸口处忽然手下一顿,触感不似肌肤,微硬,不由将他衣襟扒开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他胸口处挂着一块玉珮,妖红如血,状如雪莲,竟然与无欢给自己的那块血莲花玉珮十分相似,她不由忙掏出自己那块,跟眼前这块细细比较,两块玉色泽相同,纹理一致,竟像是取材于同一块玉料,唯一不同的是,无欢的玉珮上多了“千重山水,万莫无欢”八个字。 她不由心头疑惑,这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这般狼狈的被困在此?他跟无欢会有什么关系? 当墨风匆匆赶回的时候,就瞧见慕云筝扒着那人前襟的衣服出神,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难不成传言是真的,王妃生性风流,连一个又脏又臭的残废死囚都不放过?这若是被王爷知道了,该多伤心!不由语气不大好的出声唤道:“王妃!” 慕云筝却还在盯着那玉细瞧,听见墨风回来连头也没抬,只随口问道:“都安排妥当了?” 墨风抿着唇不大痛快道:“是!都安排妥了!”他忍不住想要指责慕云筝几句,好让她明白王爷为她付出了多少,她决不能趁着王爷不在身边便朝三暮四,可还没开口,便听见远远有人来了,不由忙提醒道:“王妃,有人过来了!” 慕云筝微愣,慌忙一用力将那人胸口的玉珮扯下,收进自己怀中,远远瞧见来的正是之前将她和墨风扭送到这里来的那两个狱卒,不由唇边勾笑,灰衣人的速度果然够快! 两个狱卒来到大牢前,脸憋得通红,尴尬的上前,对慕云筝讪讪的笑笑,一开口就是一声“爷!” 慕云筝上前一步,不由揶揄道:“呦,这不是两位狱卒官爷么?刚才不是说要给小爷我厉害尝尝么?现在怎么了?变成锯了嘴的葫芦啦!” “爷,小的们错了,我们是有眼无珠,哪里知道您是顾南王的人啊,否则就是给我们一千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对您动粗啊!”两个狱卒抢扯着笑,简直比哭还难看,想起刚才师爷的交代,要他们把两人请去县衙,已然猜到这人只怕身份不一般,又听说顾南王亲自到了县衙,更是吓得了不得,能让顾南王亲自来保,那该是怎样的人物啊!他们只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到之前,那样他们绝不敢招惹这位小爷。 慕云筝却微微一怔,暗道灰衣人果然是顾南王的人,而且能在一城的父母官这里如此呼风唤雨,只怕是顾南王身边极其重要的角色,不由也不再磨蹭,还是太子哥哥的下落更重要,而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跟两个无名小卒计较,不由大度道:“好说,好说!”说着跨步就要离开,忽然想起牢里那残废男子,不由眸色一动,伸手一指那人,回头对那恭恭敬敬听候吩咐的狱卒道:“不过刚才也多亏你把我关到这里来,才能认识一位兴趣相投的忘年交,你们先好好伺候着他,等我禀明了顾南王,迟早是要接他出去的。” 那狱卒面上浮上疑惑之色,微微诧异的看一眼慕云筝,难道这位小爷不知道那怪人是顾南王亲自送来的么?随即又想没准是顾南王改了主意,又要放他出去了也说不定,这些大人物的决定,谁能猜的准,他们不过是些小人物,只管按吩咐做事也就是了,便笑道:“是,爷,小的们一定好好伺候着。” 慕云筝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随着那狱卒出了大牢,直奔县衙。她前脚才刚踏进前堂后的会客厅,便忽听上座传来一声冷笑,灰衣人慕容傲风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张俊脸铁青,嘴角却挂着邪魅的笑。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个神情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会客厅里除了灰衣人和他的侍从,再无他人,显然是灰衣人故意避开了别人,慕云筝倒也不客气,进了大厅随意往客座一坐,嬉皮笑脸道:“哎呀,真是幸会,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慕容傲风望着眼前这张得意的脸,只觉得心头好似堵了一团棉花,想他即便混迹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也未曾如此受制于人,今日竟然被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实在让他憋闷,他虽懊恼,唇边的笑却越发迤逦妖娆,他迟早要让容玥付出代价! “这不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吗?又何必故弄玄虚?既然能把你放出来,自然也做好了谈判的准备,说吧,要怎样你才肯交出解药?”灰衣人强压下心头怒火,故意语气平静的问道。 “哎呀!公子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想之前我陪你在茶馆聊天,如今你救我免于牢狱之灾,真可谓缘分不浅!小可与你近日无仇、远日无冤,怎么会对你做那下毒之事,我是看公子下棋时心神不宁,才给公子施了软神香,这软神香并非毒香,平常人用还能安心养神,对于像公子这样的练家子,顶多也就是让你内力涣散片刻,两个时辰之后也就无事了!”慕云筝缓缓解释道,唇边始终挂着浅淡微笑。 慕容傲风望着她一副我很无辜,只是想帮帮你的样子,顿时来气,他这话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要戏耍我一番?不由微微动了怒:“哼!你这么说,那我便没事了,你如此做,就不怕我记仇,立刻重新将你关进大牢吗?” 慕云筝连忙摆手道:“公子息怒,息怒啊!这软神香的功效两个时辰之后是可以消失,不过呢,多少还是会留一点后遗症,时间一长呢,也是会有面部五官以及四肢失调的现象,所以你可不能把我抓进大牢,能配出这软神香的解药的人,这世上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慕容傲风这下真的动怒了,不由猛然一拍桌子,一伸手指着慕云筝,冷声道:“你!你这分明是无赖!” 慕云筝假装听不到的用手抠抠耳朵,决定将无赖进行到底:“哦,我忘记告诉你了,最好不要动怒,否则,这后遗症来的就快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软神香真的能叫人五官、四肢不协调,慕容傲风只觉得好像手臂都有些僵硬了,不由攥紧了拳头,暗自发誓,等想办法让他解了毒,他一定要把眼前这小子碎尸万段! 慕云筝灵动眸色瞧着灰衣人真的生气了,也知道玩笑不可开的太过,这才敛了脸上的嬉笑,一本正经道:“其实小可呢,是有个不情之请,因为怕公子不肯答应,这才出此下策,只要你答应帮我一个小小的忙,不要说给你解了这软神香,就是让小可给你赔礼道歉,那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慕容傲风神情一怔,不由敛了脸上怒气,沉声道:“求我帮忙?” “正是,只要你帮我引荐顾南王,小可定向公子赔礼道歉。”慕云筝瞧着他脸上神色,暗自揣度他大概有几分可能帮自己,既然太子哥哥失踪一事与顾南王脱不了干系,估计父皇的死也是顾南王所致,既然来了这沧涂,新仇旧恨她势必要与顾南王好好清算。 “呵呵……”慕容傲风却不由笑了,脸上的怒气和郁闷统统烟消云散,他别有深意的看着慕云筝,心想这个忙真是有趣。 慕云筝瞧着他的神情微微一愣,不明所以,他笑什么?让他帮忙引荐顾南王而已,有什么可笑的?不由微微有些恼道:“怎么,公子不肯帮?” 慕容傲风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迤逦眼色越发风情流转,清浅胡茬带着几分男子的小性感,他轻声谑笑道:“帮!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要见顾南王?” 慕云筝淡淡一笑,接近顾南王自然是为了利用他的势力找到太子哥哥,顺便杀了他为父皇和万千无辜的千月子民报仇,只是她自然不能这么回,早就猜到灰衣人会有此一问,所以她心下早就有了主意,灵动眸色一转,她目露向往和仰慕道:“听闻顾南王不仅生的俊美倜傥,风姿华彩,而且文韬武略、智谋无双,容玥听闻已久,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再茶馆遇见公子,一眼便瞧出你是顾南王的人,因此想让先生帮忙引荐。” 慕云筝演得声情并茂,因而并没有注意到慕容傲风和他的侍从脸上的得意之色,等她说完回头来看灰衣人时,慕容傲风已经敛去了脸上的得意,一本正经的问道:“这么说来你是慕了顾南王的名声而来?” “正是!”慕云筝亦一本正经的回。 “哈哈……”慕容傲风忽然大笑起来,眉眼便格外妍丽几分,他微微仰头大笑的时候,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霸气,这种将妖娆和威势糅合一体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当初在极乐城遇见的紫衣人,想起紫衣人,她不由多瞧了瞧灰衣人的眸色,蓦然想起,之前她一直觉得这迷离眼色有些眼熟,如今一看才想起来,灰衣人的眼色与那紫衣人有几分相似,但是两人的感觉又截然不同,紫衣人张狂、霸道、冷而魅,灰衣人却倜傥、谨慎、美而邪,不知这两人之间可有什么关系? 慕容傲风畅快大笑,随即道:“你若早说是投奔顾南王而来,何必费这些波折,我早就为你引见了。” 慕云筝一愣,为他态度转变之迅速,不由有些怀疑道:“你愿为小可引荐?” 慕容傲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脸上的神情格外认真,只是慕云筝瞧着总觉得他有些古怪,心里泛着小嘀咕。 “我为你引荐自然没有问题,毕竟王爷最是爱惜人才,你若真是有才之人,王爷自然会重用,可若你才智平平,那就算我为你引荐,王爷也未必可用,你说是吧?”慕容傲风眼底谑笑慢慢,好像慕云筝去拜见顾南王就是个笑话一样。 慕云筝心底疑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总觉得灰衣人话里有话,不过只要能见到顾南王,让他赏识不算难事,不由便信心满满道:“那是自然,请公子只管为小可引荐!” 慕容傲风忍着笑意,挑了挑飞扬的俊眉,一口应承道:“好,正好这几日顾南王要来一趟樊城,不若就约在三日后,还是李家茶馆二楼如何?” 慕云筝一愣,心道这么高的办事效率?都不用征求一下顾南王的意见?不由怀疑的看了一眼灰衣人,却见他眼底风情流转,自信自信飞扬,好像对此事十分有把握。慕云筝便暂时按压心头疑惑,浅笑道:“如此甚好,多谢公子帮忙,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容玥好登门拜访。” 慕容傲风依然笑的风流,高高兴兴道:“好说,好说,我姓沐,单名一个风字,你叫我一声沐风大哥便好,以后说不定还要同朝为官呢!” 慕云筝心里默默念道着这个名字,似乎没听说过沧涂叫得上名号的人有叫这个名字的,不过灰衣人毕竟只是顾南王的亲信,她没听说过好像也属正常,不由道:“那就谢谢沐风大哥了,今日叨扰得罪,容玥先行告退。” 慕容傲风也不拦,客客气气把人送走,直到瞧着慕云筝走出这大厅,才蓦然沉声道:“你去查查,近期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城,再找人查查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都接触些什么人。”说完他又似不放心,不由又嘱咐道:“小心些,这个容玥谨慎的很,不要漏了马脚。” 稚诚听令,忙恭敬道:“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慕云筝与墨风出了县衙,墨风此刻已然看出慕云筝着急接近顾南王,恐怕不只是为了寻找千月太子,不由问道:“王妃,王爷临走前交代,要您暂时不要想报仇之事,等他处理完无虞的叛乱,会过来一起帮您……” 慕云筝却用眼色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墨风微微侧首,便用眼睛的余光瞧见他们身后几个人鬼鬼祟祟,显然是被人跟踪了,不由也住了嘴,沉声道:“属下去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他早就看灰衣人不顺眼了,要不是王妃不同意,他真的很想上去把那灰衣人狠狠揍一顿,还有他身边那个欠扁的侍从,如今竟然还派人跟踪,看他不给他们点颜色,他们还以为他是吃素的。 慕云筝红唇微勾,眼底笑意翩跹,点点头道:“也好,不过不能单单只教训就完了,总要好好利用一下。” 墨风疑惑的皱了皱眉,不由问道:“王妃有何打算?” 慕云筝浅浅一笑,心头早有了计划,轻声道:“走,先回客栈。”两人一路直奔客栈而去,仿佛根本不知道身后被人跟踪。回到客栈,慕云筝低声问道:“把千钧的秘密联络点的地图画出来给我。” 墨风不知道慕云筝要地图做什么,但还是依言画了出来,慕云筝拿起地图细细一瞧,发现那联络点的位置似乎在城东的一家药材铺,她最初来樊城的时候,曾大致将樊城的主要街道走过一边,对这个药铺大概有些印象,不由揣起地图,问墨风:“你一个人对付这几个跟踪的人有没有问题?” 墨风浓眉一凛,拍着胸脯道:“属下必叫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客栈外,几个摊子前有人鬼鬼祟祟的装作买东西,但是他们眼色闪躲,一看就不是真正要买东西的人,瞧见慕云筝与墨风出来,慌忙拿起摊位上的东西,假装在选择,但是他们的眼光却一直瞥向慕云筝和墨风。慕云筝冷眼瞧着,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屑,暗道这灰衣人的手下行事风格当真比灰衣人差远了,你就算伪装成普通百姓,拜托也敬业一点,一个大男人手里捏着姹紫嫣红的肚兜,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慕云筝简直差点没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住,忙跟墨风匆匆往城东而去。 但是显然那个站在肚兜摊子前,手里抓着个粉嫩肚兜在摩挲的汉子还没发现异常,直到觉得四周有些异样的眼光,这才回神,瞧见自己手里拿着的玩意,但是也红了脸,刚才他着急盯着稚诚统领让他跟踪的人,还当手里拿的是块粉色的手帕呢!此刻周围已经不知不觉为了许多人,他见好多人都盯着他,不由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将手里的肚兜丢在摊子上,低低怒骂一声:“看什么看?给自家婆娘买个肚兜不行吗?” 那卖肚兜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还是第一次遇上摊子前有男客人,又听说这人是给自己的媳妇买,不由对他好感倍增,殷勤道:“哎呀,这位相公,你不早说,来,来,来,你好好给你媳妇挑挑,我呀给你算便宜点!”说着拿起一把五颜六色的肚兜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的视线顿时被挡住,一下子看不见慕云筝和墨风的身影了,心头一惊,慌忙将那一把肚兜拨开,再瞧前面那里还有两人的踪影,不由恨恨拍一下大腿,慌忙往前跑去,隐隐瞧着前面那魁梧的身影有些像墨风,心头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忽然双目一瞪,那个身材瘦削的少年呢? 他刚才盯梢的位置最好,如今却把人跟丢了,回去少不得要被稚诚统领责备,不由懊恼的打个手势,顿时其他几个跟踪的人都围了过来,他低声问道:“那矮瘦的少年呢?”其他人也都茫然的摇摇头,明明刚刚还在视野里,他们不过才一愣神,那少年就不见了踪影,不由问道:“老大,人丢了,怎么办?” 那汉子眉头紧皱,心想总要跟住一个,不由吩咐道:“跟丢了一个不能把另一个也丢了,咱们先跟着这个大汉,看看他的行踪再说。”其他人似乎都以他马首是瞻,听他如此一说都点点头,继续追着墨风而去。 而不远处的一家成衣店里,慕云筝望着匆匆跟着墨风远去的那几人,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笑意,见四周没人,她随便扯了一件女式衣袍,往身上一裹,又把绑在头上的额带一解,一根白玉簪往鬓边斜斜一插,顿时一个俏生生的少女模样,哪里还是方才的少年,她自顾自的对着试衣的铜镜照了照,见镜中女子眉眼妩媚不失纯真,红唇清浅挂着浅淡一笑,活脱脱一个邻家女孩。 她大摇大摆的出了成衣店,径直往另一条街墨风在地图上标注的那家药店而去,药店虽不算大,但是名字挺有特点,叫做“安康药铺”,她抬脚往那药铺走去,却没发现不远处的拐角里一抹淡淡的灰色衣影。 “主子,还是您聪明,没想到那几个家伙那么不顶用,回去属下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不可。”稚诚想起刚才那个当中拿肚兜当幌子的家伙,简直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就他那伪装,比白痴还白痴,简直愚蠢至极! 慕容傲风却似没有听到他讲话,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下意识的轻摸下巴上的胡茬,一双迤逦眸色紧紧盯住慕云筝背影消失的方向,有些发怔,目光微微有些迷离。 稚诚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副神情,好似被什么吸引了心神一般,不由出声问道:“王爷……” 慕容傲风似被这一声轻唤拉回了心神,眸色一沉,唇边忽然漾开大大的笑容,下意识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稚诚呆呆的望着主子欢喜的表情,不知道他这几句话什么意思,他只觉得王爷这笑看上去很傻,有点像他以前村上的阿牛忽然听说阿花喜欢他……他蓦然一惊,暗道:不会吧!主子可从来没对那个女子有过这样的神情,就连那么端庄美丽的王妃也……想到王妃,他不由心头一黯,觉得那女子遇上王爷这样的男子,也真是怪可怜的。 这厢慕容傲风正因为得知慕云筝的女子身份而怔愣发呆,那厢慕云筝却已经来到药店的柜台前,柜台抓药的伙计看上十分普通,柜台后理账的药店老板看上去也十分普通,她实在不知道哪个才有可能是她要找的人,不由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柜台前,她把药方递给那伙计,故意将自己戴着千钧血戒的手伸到那伙计面前。 那伙计本来看似昏昏欲睡的眼猛然亮了亮,不由抬眼看了慕云筝一眼,回头对老板道:“老板,您过来瞧瞧,这位姑娘要抓的药,咱们药铺里是不是没了?” 那老板却似有些不耐烦,随意道:“哎呀,没了就告诉她没了,让她去别加买吧!” 伙计忙道:“可是东家交代过,这几味药是要您亲自开的呀!” 理账的老板听到“东家”二字,猛然转头望这边看了过来,一双看似浑浊的眼底隐隐有精光攒射,他看了眼慕云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身后拿过了慕云筝的药方子,目光却在她带着千钧血戒的左手上打转,瞧了半晌,才忽然一笑,道:“姑娘,你要开的这些药都是稀有药材,我们都是要留底备份的,你等我誊抄一下就给你抓药。” 慕云筝似懂非懂的听着那老板自说自话,心里却几乎已经断定她大概是找对人了,忙配合道:“好的,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老板客气的笑着,拿了慕云筝的药方子,往一处无人的地方重新拿了一张纸,打算誊抄,慕云筝下意识的跟过去,就见那老板快速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主子早有信来,让我等听候王妃差遣。 慕云筝一愣,无欢已经提前写信来打过招呼了?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来沧涂了?随即恍然大悟,一定是墨风把消息告诉无欢的!为了不让无欢担心,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太子哥哥才行,思及此,她忙将袖中早就藏好的纸条偷偷递给那药店老板,低声道:“我要你们去救一个人,要求和信息我都写在纸上了,越快完成越好!” 那老板低低应了一声是,将纸条不动神色的将纸条藏进袖子里,随即对那伙计道:“都抄好了,你帮这位姑娘抓药吧!”那伙计拿过单子,一一将要抓好包起,递给慕云筝:“您的药,请拿好!”说话间神态自然,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慕云筝拿了药道谢离开,暗暗希望那大牢里的怪人还在,她总觉得那人出现在那样的大牢里有些突兀,况且他身上还有一块那样的玉珮,实在不能不让她生疑,她要把他救出大牢,送到五哥手上,到时候再好好问问他关于那块血莲花玉珮的事。 眼瞧着慕云筝拎着药从药铺中走出来,稚诚忙道:“主子,她出来了,我们要不要……” 慕容傲风却嘴角笑意流转道:“不必,回去吧。”说着径直转身往回走去,眼底是他自己也未觉察的轻松和欢快,稚诚望着有些奇怪的主子,暗自纳闷,他觉得好像自从主子得知这个容玥其实是女儿身时,主子整个人都似松了一口气。 而追着墨风的那几个人却越跟越是心惊,他们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个魁梧的大汉想要去哪儿,跟了一整圈,他们累的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才豁然发现,他在跟他们绕圈子,几乎整个樊城的街道都走了个遍,虽然感觉到异常,可是他们又不能不跟,毕竟已经跟丢了一个了,这个要是再跟不住,他们真得提着脑袋去见稚诚统领了。 与几人的狼狈想必,墨风可谓神清气爽,这一全走下来非但没有疲累的现象,反而越发的健步如飞,他走到一处隐秘的胡同拐角处,身子迅速一转,轻轻一跃,便上了一家院子的墙头,那几个跟踪的人匆匆跑过来,却蓦然发现这是条死胡同,前面根本没有路了,不由面面相觑,互相惊讶的问道:“人呢?我没看到他从巷子里出来呀!” 墨风蹲在墙头上,看着这一群人在巷子里急的团团转,忽然玩心大起,从墙头上捡起几块土窠,往那些人身上砸去。 “哎呦!”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痛呼一声,忙四下环顾,下意识问道:“谁?” 墨风欢快的咧了咧嘴,心头大快,以前墨痕总取笑他笨,如今看到这些人,他顿时找了有预感,不由冷笑道:“是你爷爷我!” 正文 第七十章 风云际会【四男神齐现身】 无虞,极乐城以西三十里。西风烈烈,战马长嘶,烈火硝烟,血泪横流,喧嚣战乱后,终只剩沉沙折戟、寂寂苍穹。 莫无欢昂然端坐骏马之上,一身黛色战袍,轻便紧束,勾勒出英伟身姿,一头墨发,玉带高缠,烈烈西风卷起他衣袂飞散,黑发如舞,他双目如炬,眸光深邃,望着这满场狼藉、遍野横尸,眼底神色,清冷似雪,却隐隐含一抹淡漠、悲悯。 自古马踏征战,死者多无辜,为的不过是野心之人的私欲,然而万千众生皆云云,天子朝臣几经易,皆不过涂炭生灵,多白骨一抔,再一抔。这人世间的利欲熏心,又有几人能真正看透?皆不过是随利而来,随利而往,终误送了卿卿性命。 墨痕望着主子决然出尘的身姿背影,终究是默默叹息一声,他知道,王爷从来不爱战争,却无奈一次又一次成为战争之神。 王爷身上的冷,源自对这世道沧桑的悲悯,源自这看不透生死无情的茫茫众生。他孤高独立,无人能懂,所以才倍显冷漠和无情。世人都以为他狠戾无情,又有谁知他内心的悲悯博怀? 还好,这世间还有一人,那性格灿烂如烟花却气质淡然出尘的绝俗女子,总能将王爷从高高在上不染人间凡尘的虚空,拉进鲜活热烈的人生,带给他人间最温暖的烟火。 算一算,王妃离开他们也已经半月有余,不知她是否安好,想来王爷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吧?或许…… 千月,望月城皇宫,未央殿。 一抹雪白身影在殿前驻足,夜风微凉,夜色如水,他容颜如玉,眼色温润,眸光的尽头是一片寂静的宫室。 他想起往日这里总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会从早上一直响到深夜,如今这宫室虽然依旧巍峨高耸、富丽堂皇,却终究人去楼空,被一片漆黑和空无笼罩,显出几分落寞和荒芜。 在这一片落寞和荒芜里,是顾行知温润的眼色,缱绻的回忆。 他忍不住伸手抚上殿门前朱漆深红的廊柱,想着那娇俏如妖的女子,曾在这里慵懒倚靠,眉眼纯澈空灵,唇边总是挂着清浅的笑。 他忍不住抬脚踏上身前铺着羊驼地毯的理石板路,想起夏日那女子总是光脚从这里欢快跑过,笑声清脆似摆荡风铃。 他的手忍不住触及那红漆雕花的木门,却忽听身后一声轻唤:“顾行知!” 他蓦然停手,回身,瞧见静谧光影里,慕云轩站在不远处的石桌前望着他,手里提着一壶酒,神色欣慰。 顾行知眼底的留恋、怅惘,唇边的苦涩、落寞,这一刻终不由被浅淡的笑容取代。 过了那么久,经历许多事,蓦然回首中发觉,故人如昨,初心未改,真好! 他不由折身拾步,往慕云轩所站的石桌走去,看着他英俊眉眼,双目赤诚,静静坐在他对首,为两人斟满一杯清酒,抬头轻笑:“尝尝,这是当初咱们最爱喝的月城香。” 顾行知浅淡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酒香在唇齿间弥漫,继而一路延伸,一直沁进人的五脏六腑里。 慕云轩也端起面前的酒,清澈眸光望着月下清酒,似不经意般轻声道:“这是小七藏的,藏于三年前你坠崖的那天。” 顾行知蓦然一怔,只觉得刚才下腹的酒,此刻都在他胸腔里火热灼烧,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万千眸色冷厉,都要置他于死地,唯有她哭着哀求,求皇上放他一条生路。 慕云轩看他怔愣神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浅浅一笑,似有几许无奈:“去帮小七吧,我知道你的心不在这里。” 沧涂,边城樊城,东街一条幽谧的死胡同内。 墨风冷冷冷望着地上东倒西歪、叫苦连连的跟踪者,鄙视的拍了拍双手,终于第一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只觉得这几日以来,胸中压抑的一口怨气,今日总算一吐为快。随即他身形轻点,迅速消失在这条隐秘的巷道内。 慕云筝出了安康药店,径直往客栈而去,远远瞧见墨风在十字街头等她,一张黝黑的脸上尽是畅快之色,不由唇边笑意清浅,迎了上去。 她还没走几步,却忽然听见街道尽头马蹄得得,远远似有人打马而来,不由驻足抬头望去。 只见街道尽头十几轻骑急速驰来,街道上许多人闪躲不及,摊倒货洒,一片凌乱。 慕云筝蓦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便想起当初在极乐城大街上,那妖魅阴冷的紫衣人,也是如此悍勇张狂,脑海里忽然便闪过一张绝美妖娆的脸,和一双魅惑的迷离眼色。 就在她下神的一瞬间,脚步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她不由低头看去,竟然是一只藤球。她正要弯腰捡起,却看见不远处一个孩子从对街匆匆跑来,似是要过来捡这藤球。此刻那十几轻骑风驰电掣,转瞬即来。 她豁然一惊,身形一跃,匆忙将那孩子抱起,再撤身却已经晚了,眼看为首那匹骏马前蹄扬起,即将踩踏而来。 突然,“嘶~”一声马吼怒嘶,众目睽睽之下,那马忽然往侧面倒去,马上的人身子急速一跃,顿时跳下马来,随即“嘭”的一声,那匹看上去颇为神勇的骏马轰然动地。 墨风这一掌可谓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出手凌厉迅速,更是没留半分余地,那马倒地之后,竟然怒嘶几声,顿时断了气。 随后而来的十几轻骑,立刻勒缰下马,匆匆跑到之前那骑马人身边,担忧的询问:“爷,您没事吧?” 墨风也慌忙收掌,迅速跑到慕云筝面前,担忧的问:“您可还好?” 慕云筝摇摇头,示意她没事,将手里的藤球递给那几乎吓傻了的孩子,摸摸他的头,柔声安慰道:“小弟弟,别怕,没事了,记得以后不要在马路上乱跑。” 那小孩望着慕云筝柔和沉澈的眼睛,忽然便觉得心中一安,下意识的点点头,抱着藤球跑开。 慕云筝这才起身,回首去看那骑马之人,这一看之下,不由愣住了! 只见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之下,一名紫衣男子正冷眸望着她与墨风两人,可不就是曾经在极乐城见过两次的紫衣人!当真是巧的很! 那紫衣人广袖一甩,顿时拂开围在他身边的黑衣人,大踏步往慕云筝走来,一双妖魅迷离的眸子隐隐一抹恼色,冷然盯着墨风上下打量,随即冷哼一声,微带怒气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爷的战马!” 墨风冷冷的回瞪一眼,毫不畏惧、义正言辞道:“这街上妇孺行人如此之多,你们纵马驰骋、毫不避讳,我不过是仗义出手,有何不敢?” 紫衣人瞧一眼墨风,眼底微微一抹惊异,似乎没想到墨风在他面前竟能如此不卑不亢、毫无惧色,不由微微眯了眯琥珀一般迷离的双目。 他身边的黑衣侍卫猛然上前一步,伸手指着墨风怒骂道:“混账东西,伤了我们爷的马还敢叫嚣,不给你些教训,你不知道我们爷的厉害!”说着伸手就是一拳,直奔墨风面门而来。 墨风眼底一抹不屑,不闪不避,在那侍卫的拳头距离自己面门不足一拳之时,猛然出手,大掌一把扣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握,再狠狠往下一拉,顿时竟将那看似气势汹汹的侍卫掼倒在地,不等那侍卫起身,又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肚腹之上,顿时疼的那侍卫怒号一声,在墨风脚下挣扎。 紫衣人的其他侍卫见自己的同伴不是墨风的对手,顿时磨拳霍霍要上前教训墨风,却忽然被紫衣人一抬手给拦住了。 紫衣人的眸光却已经不在墨风身上了,他转眼望着一边冷眼旁观的慕云筝,迷离眼底似隐隐一抹疑惑。 慕云筝心头不由微微有些紧张,难道这紫衣人认出她了?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此次她潜入沧涂,脸上带的面具极其逼真,可不比当初在极乐城时她随意装扮,这次若非高手,绝对难以察觉。 思及此,她不由定了定心神,傲然迎上紫衣人的眸光,眼底亦是不肯妥协的坚决。 紫衣人却红唇微勾,忽然笑了,迷离眼色异光流彩,他往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捏慕云筝的下巴,墨风忙收了踩住那侍卫的脚,挺身往前,护在慕云筝面前。 紫衣人缓缓瞥一眼墨风,眸色冷厉,顿时生出一股凛冽杀气。 墨风只觉得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心底顿时生出危险信号,小心戒备,常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紫衣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慕云筝也感觉到紫衣人猛然之间爆发出的凛冽杀气,不由心头一惊!她并不想在沧涂太过引人注目,更不想树下紫衣人这样的劲敌。 思及此,她抬手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墨风,清浅一笑道:“家仆出手伤了公子的马,的确是我们的不对,可是你们这样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恣意驰骋,差点伤及无辜,应该也有不对之处吧?既然此刻大家都相安无事,我出钱赔偿公子马匹的损失,也请公子高抬贵手,放家仆一马,如何?” 紫衣人望着慕云筝,眼底始终有浅淡笑意,他的目光在慕云筝身上逡巡一番,然后语声轻快微带几分调笑道:“丫头,没想到一别数月,竟然在此又见面了,我们当真算是缘分不浅呢!” 慕云筝眸色豁然一敛,微微诧异的瞪着紫衣人,脸上因为有面具的遮挡一时还看不大出情绪的变化,可是她心头却早已是惊涛骇浪了,紫衣人是如何认出她来的? 似是看出了慕云筝的疑惑,紫衣人伸手一指她腰间,慕云筝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懊恼不已,难怪紫衣人会认出她,原因就是她腰间那条看似腰带的火龙鞭。 火龙鞭色彩艳丽,形状乍一看好似一根细腰带,因而缠在腰间多半会被人误当成腰带,可是显然紫衣人是识得火龙鞭的,因而一眼就瞧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毕竟像火龙鞭这样珍贵的武器,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再拥有。 既然被认了出来,慕云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由勾唇一笑,眼底滟光流转,顿时眸色翩跹,如溢彩的琉璃,婉转出狡黠聪慧的风情。 她明明还是之前邻家女孩的装扮,可此刻哪里还有半分邻家女孩的质朴之气,浑身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潋滟华光,一张只能算是清秀的脸庞,却忽然间便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神光。 “阁下好眼力!只是不知上次赠予的见面礼,阁下可还满意?”慕云筝冷笑一声,手已经下意识捏紧了袖中的蚀骨散。 之前跟紫衣人交过手,知道紫衣人的实力超强,连无欢都要正视三分,她若正面应敌,只怕与墨风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如今身处沧涂的地盘,也只有倚重些旁门左道了。 似是被慕云筝戳中了伤心往事,紫衣人白皙的脸上竟然隐隐浮现一抹怒色,迷离眼色似琥珀一般暗光涌动,让人无法看透他此刻心事,慕云筝只觉得这温暖春日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酷九隆冬,周身隐隐都有寒气弥漫。 墨风下意识的将慕云筝往身后挡了挡,听紫衣人的口气,似与王妃是相识的,虽然他不清楚王妃与紫衣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是显然王妃对紫衣人的态度并不和善,而他已经感觉到紫衣人功力深不可测,若是真要有一番较量的话,他必不是对手,但是就算拼上一死,他也一定要护卫王妃安全。 “拜你所赐,我卧床一月,日日还要忍受万蚁蚀骨的痛楚,不过说起来我也要感谢你,正是得了你这样一份‘厚礼’,我的忍耐力不禁更上一层!”紫衣人面上虽仍然带着妖娆笑意,但是说话的语气已经明显有些咬牙切齿。 慕云筝冷笑一声,毫不掩饰挑衅的意味道:“好说,好说,只怪我当初没用点更猛的药,否则除你一害,或许我还功德无量。” “哈哈哈……”紫衣人忽然爆出一声大笑,言辞间忽然有些暧昧道:“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只是你虽对我心狠,我却无法对你无情,况且我还要靠你引出莫无欢呢!” 慕云筝眸色凛然一惊,顿时空灵眼色染一抹危险讯息,她不由面色一沉,下意识道:“你想干什么?” 紫衣人“呵呵”轻笑一声,迤逦眼色几分猜中的得意,几分不甘的醋意,冷声回道:“你果然对他情根深种,只是我十分好奇,他莫无欢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能让一个异国公主如此死心塌地?” 慕云筝亦冷哼一声,不屑回答,脸上鄙视之情尽显。若是针对她,她慕云筝或许还可忍,但是若有人想对无欢不利,她绝对第一个不让! 紫衣人红唇轻勾,明明眉眼间风情流转,妖魅不可方物,却让人浑身生出一抹不自在,总觉得他那笑阴冷晦暗,让人想起盘亘在幽冷空间滑腻而色彩艳丽的毒蛇,亦或是腐尸上生出的妖娆迤逦的毒花。 “我听说,无虞的安康王莫无欢,为了王妃,不惜亲自率兵奔驰前线襄助千月大军,我还听说,只因无虞的安定王得罪了王妃,莫无欢竟不顾兄弟手足之情,将其重挫押回,锒铛下狱。如此说来,安康王果然对王妃十分爱护。”紫衣人说这话时,目光始终盯着慕云筝,想从她那张带了假面具的脸上看出些许情绪的变化。 慕云筝却冷眼瞧着他,将眼底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隐藏,她知道,在紫衣人这样的高手面前,万不可露出一丝马脚,否则一开始她就输了。 看不出慕云筝眼底的情绪,紫衣人并不气馁,他轻笑一声,忽然冷声道:“若你说,他敬重爱护的王妃,忽然成了别的男人掌中之物,辗转在别的男人怀中,臣服在别的男人身下,你猜,他会如何?” 紫衣人话说一半时,人已经率先出手,右手成爪,直接抓向慕云筝的肩头,左臂一揽,就想去勾慕云筝的腰。 还好慕云筝早有防备,身子一矮,便躲了过去,身旁的墨风眼疾手快,一记凌厉手刀,顿时劈向紫衣人伸出来的右手。 因为知道紫衣人的厉害,墨风这一劈已然用了全力,声势气吞山河,饶是紫衣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忙将伸出的双手一撤,顿时改向去抓墨风,出手凌厉的气势比墨风更甚。 墨风吃力的应对着,忍不住对慕云筝道:“你快走!” 慕云筝哪里肯,解下腰中软鞭,挥手便要来帮墨风对付紫衣人,却忽然被紫衣人的十几个黑羽骑拦住,慕云筝只得先撤身,应付这十几个黑羽骑。 本来大街上的人看到美如妖孽的紫衣人,还忍不住围观,一时不肯散去,此刻见霎时间异变突起,慌忙四下逃散。 然而在这混乱的人群中,不远处一辆看上去普通至极的马车,此刻却似不为这混乱所扰,依然静静停靠在路边,有无辜的百姓在逃窜中不小心混入乱战,被狠辣的黑羽骑杂物一般随意抛出,有几人竟然直接被扔向了路边停靠的那辆马车。 当人们正要为这两马车恐怕即将不保而担忧时,马车内却忽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看似随意的轻轻一拨,顿时那空中翻滚的人便一阵旋转,身子回正,安然落地。 这一切好像做梦一般,侥幸逃脱一劫的人忍不住回首去看那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就见清风徐来,车帘半卷之下,一抹青黛身影,下巴如玉光洁、如雪晶莹般优美。 马车的另一侧,一个与墨风身形相似的年轻人,正躲在马车后偷偷瞧着街道中心的混乱。 当看到墨风在紫衣人手下频频吃亏时,一张白皙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懊恼气愤的神情,嘴里还不忘喃喃自语:“哎呀!墨风真是笨死了!用脚啊!腿是摆设吗?哎!真笨,左手勾拳啊!” 看他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抓耳挠腮的着急样子,简直恨不能自己奔进去跟那紫衣人打斗一番。 “去吧,不可恋战!”车内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吩咐,清冷的音色含一抹淡淡的疏离,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高山上那一抔清泠泠的白雪之上,孤傲盛开的莲。 听到这一声吩咐,那人简直如同得了释放令一般,身形一跃,顿时加入到墨风与紫衣人的战斗中。 墨风正应对的吃力,一眼瞧见那人,黝黑的脸上顿时爆出一抹欢喜,眼底的担忧和焦灼顿时去了一大半。 墨痕若来了,他就毫无后顾之忧啦! 一想到墨痕来了,他或许便再也不用为王妃提心吊胆了,整个人都似有了精气神,加上墨痕的帮忙,应对起紫衣人来不由便轻松了许多。 普通至极的马车内,男子如樱花一般浅淡柔软的红唇微微一抿,似有些许无奈,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饭团银亮的毛发,听它发出满足的呜咽。 忽然车外传来一声娇斥,似乎是慕云筝稍不注意,被一个黑羽骑侍卫一掌击中肩膀。 抚摸着饭团毛发的手蓦然一停,顿时叫趴伏着的饭团身子一抖。 半晌,那人似是几不可闻的轻微叹息了一声,随即用手轻轻拍了拍饭团越发壮硕的身子。 饭团有些不满足的抖了抖身子,回头瞅了一眼那人,十分不情愿的呜咽一声,身形一跃,顿时也加入到战斗中。 正在跟三个黑羽骑侍卫混战的慕云筝,一眼瞧见饭团熟悉的身影,眼底顿时惊喜一片,第一次觉得饭团是如此可亲可爱,不由四下张望,希望可以看到她朝思暮想的黛色身影、绝尘身姿。 慕云筝这一愣神的空档,顿时一柄大刀从头顶砍来,一柄长剑从中横刺,一杆长枪直戳她的双腿。 饭团壮硕却不失灵活的身子猛然往前一滚,顿时撞向那三人的下盘,三人只觉得腿下一痛,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 慕云筝这才回神,眼睛的余光瞥到身后又有三人围了上来,软鞭灵活一甩,直奔三人脚踝,鞭尾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慕云筝手里听话的一勾,顿时圈住最外侧一人的脚踝。 随即她用力一扯软鞭,顿时三人脚下吃力,齐齐向前扑去,慕云筝身子一让,三人便直接扑向之前被饭团撞到在地还来不及爬起的三人身上,因一时闪躲不及,六个人顿时便叠压在一起,无法起身。 饭团大嘴一张,忽然咧成一个嘲笑的表情,壮硕的身子奋力一跃,重重压在叠压在一起的六人身上。 那六人还来不及起身喘口气,被饭团沉重的身子一压,顿时又痛呼着倒在了一起,更加没有力气起身了。 场中突然多了帮手,紫衣人早就心中戒备了起来,他一边与墨痕和墨风应对,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全场,发现再这么下去,自己的人势必不是敌手,不由心中发狠,用上十成全力,猛然将墨痕和墨风撞开,身子一跃便直扑向慕云筝。 紫衣人的全力一击,墨痕与墨风两人承受起来多少有些吃力,而饭团正懒洋洋的压在那叠压在一起的六人身上,体会人体肉垫的美好感受,谁都没料到紫衣人会突然转向慕云筝,不由都一时来不及帮忙。 慕云筝正与另外三名黑羽骑缠抖,眼瞧着紫衣人也奔了过来,不由心头一惊,下意识向后躲去,她决不能落入紫衣人手中,成为紫衣人要挟无欢的人质。 然而身后的三个黑羽骑步步紧逼,她哪里还有退路,她甚至瞧见紫衣人妖娆的红唇勾起魅惑的弧度,眼底是胸有成竹的从容。 蓦然,身后三名黑羽骑几乎同时出手,慕云筝只得将软鞭对着三人下盘甩去,如此一来,后背便完全暴露给了紫衣人,紫衣人果然不放过机会,出手极快,身形一跃便直扑慕云筝后心。 慕云筝心中一急,将尚且卷着一人的软鞭再度挥起,想要阻住紫衣人的进攻,但是到底慢了一拍,紫衣人转瞬已至近前,此刻就算是甩出暗藏在袖中的蚀骨散也于事无补了,她甚至已经看见紫衣人的手,触及了她腰间的飘带。 然而下一刻,她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扑哧”剑入肌肤的声音,随即浑身一轻,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出,那力度之大,她毫无防备,身子被扯出之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顿时一头扑进一个淡雅舒爽的怀抱。 鼻尖触及衣袍,隐隐有白梅清香,她心底蓦然一喜,下意识抬头,果然就看见了莫无欢那张比紫衣人更加俊美的脸。 只是此刻他脸上神情冰冷,眸光更是不含一丝情感,犹如天界战神抵临。 似是感觉到怀中慕云筝的目光,莫无欢微微垂首,望见慕云筝干净纯澈、空灵欢喜的眸子,冰冷的眼底才隐约有一抹宠溺柔情。 紫衣人望着几乎是凭空出现的莫无欢,迷离眼色微微眯起,他下意识的住了手,望着莫无欢的目光锐利如刀。 莫无欢亦冷然望着他,神色亦是丝毫不见退让,有那么一瞬间,慕云筝只觉得整条街的温度都似下降了。 “莫无欢,你终于出现了!”紫衣人冷声陈述,语气是前从未有的郑重。 “幸会,沧涂三皇子慕容傲天!”莫无欢亦冷然回应,语气也多了几分重视。 慕云筝在莫无欢怀中一愣,不敢置信的望着紫衣人,这竟然是沧涂的三皇子、最受沧涂帝倚重的皇储——慕容傲风? 忽然一些猜不透、想不明白的事情,在紫衣人的身份确定之后豁然开朗,比如极乐城兵器城那场大火,比如安宁王莫惊风的叛乱,只怕绝对少不了这位三皇子的功劳。 紫衣人慕容傲天下意识眸光微敛,眼底一抹诧异,似乎对于莫无欢知晓他的真正身份,颇有几分不解。 眼看今日想要抓到慕云筝基本上没有了可能,他忽然对他的黑羽骑挥手示意撤退。 他也纵身上马,对莫无欢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挑衅道:“上次在极乐城,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因而败给了你,如今在我沧涂国土之上,我必扳回一局!”说完他率先催动胯下骏马,高呼一声:“走!” 莫无欢望着紫衣人迅速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沉,面色微微凝重,若非莫惊风叛乱,他恐怕还不能知道紫衣人的真正身份,一个他国皇子,势力竟能渗入到勾结一国王爷,其实力定不容小觑。 慕云筝见紫衣人一去,脸上顿时挂上孩子般欢快的笑容,窝在莫无欢怀里,拥着他的腰身,欣喜道:“无欢,你怎么来了?” 莫无欢任由她拥着,伸手揉揉她微乱的发,眼底宠溺道:“莫惊风的叛乱已被镇压,国内祸事已除。” 慕云筝窝在他怀里听着,嘴角情不自禁的幸福勾起,听了他的解释却不由蓦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撅唇道:“叫你承认担心我,放心不下我,恨不能立刻来帮我,有那么难么?” 莫无欢俊脸微微一红,忽然转换话题道:“走吧,我还有事和你说。” 慕云筝不由撇撇嘴,她的木头人啊!永远一说情话就脸红,可是她就是喜欢看他脸红害羞的样子,恨不能一口将他吃掉。 见打斗已散之后,路上行人又渐渐多了起来,他们这般站在大街上,实在有些突兀,不由便没有反驳,跟着莫无欢来到那辆外面看上去极其普通的马车前。 上了马车之后,慕云筝顿时瞠目结舌,忽然明白了什么金玉其内,败絮其外。 这样看似寻常的一辆马车,里面的装饰却十分奢侈,虽然里面的空间不算大,但是从地毯到装饰都是最好的,脚下的羊驼地毯,全是取材于羊驼身上最细腻柔软的绒毛部分,就连一根揽住车帘的挂钩都是纯银打制,而且银钩上饰以古朴低调的花纹。 慕云筝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想想当初莫无欢睡过的卧室,竟然只有一张硬木板床,就连上面的床褥也都只有薄薄的一层。 眼前这手笔感觉绝不是他的作风,不由吃惊的愣神,痴痴的问:“无欢,你什么时候改风格了?” 莫无欢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初,听见慕云筝的问话,淡然道:“是墨痕的主意。” 墨痕瞧见慕云筝惊讶的表情,脸上神情得意,这马车内的装饰虽然是王爷属意,但的确全是他的手笔。 只是此刻见王爷竟然把这功劳全都推到自己身上,不由揶揄道:“王妃,这些装饰虽然是属下的想法,但是这完全是王爷的安排,他怕您硬木板坐不惯,特意让属下弄来了一整块羊驼绒……” 不等墨痕的话说完,莫无欢忽然出声阻止道:“墨痕,你何时如此多话了!” 墨痕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慕云筝依然了解他话里的意思,想起莫无欢素日生活习性,如今竟然连这样的细节也会顾及自己,心底顿时觉得欢喜满满,眼底笑意越发缱绻,她不由倚在莫无欢怀中幸福的低声道:“无欢,谢谢你。” 莫无欢佯装淡然镇定的目不斜视,但是他脸上迅速蔓延的轻薄红晕,早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思,慕云筝瞧着,因而越发开怀,一颗小脑袋忍不住往他怀里蹭了蹭,只是蹭到一半,她却不由停住了。 饭团那双死死盯住自己的凶狠血目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感觉是她抢了它的东西似的?她不由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毫不客气的砸在饭团的大脑袋上,喉中微动,发出一声声怪异的喉音。 “死饭团,你瞪我干嘛?无欢是我的!我的!” “你不在时,无欢大人是我的!我的!”饭团亦呜咽着毫不客气的回应。 “放屁,我不在的时候,无欢也是我的!我的!” “哼!明明无欢大人刚才还用手理顺我的毛发,力道轻柔,无欢大人喜欢我,喜欢我!” 慕云筝听完美目一瞪,忙一把拉起身边莫无欢的手,用自己的衣袖用力蹭了蹭,嘴里还嫌弃的叫嚣道:“脏死了,脏死了!”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却忘了之前,她也曾用手无数次抚摸饭团的毛发。 莫无欢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从慕云筝动作、表情似也能感知一二,不由红唇微勾,露出浅浅笑意。 墨风和墨痕自车帘外望见,也不自觉的勾起浅淡笑意,暗自慨叹,大概也只有王妃,才能让王爷真正染一丝人间烟火气,也唯有对王妃,王爷才会露出少有的宠溺和温柔。 饭团和慕云筝的对话仍在进行,不知饭团又说了什么,慕云筝忽然美目圆睁,一脚揣向饭团,三下五除二将它踢下了马车。 许久未见饭团甚是想念的墨风,一见饭团被剔出了车外,忙眼疾手快的将他接住,奈何饭团的身子太重,从车上摔下来的惯性,顿时将墨风压倒在地。 墨风倒地却毫不在意的起身拍拍尘土,欢喜的揉捏着饭团的脑袋和越发壮硕的身子道:“饭团,饭团,你有没有想我啊?”说着还将自己的热脸贴上饭团满眼嫌弃的大脑袋。 莫无欢无奈的摇摇头,轻声道:“你何必踢它下车,它那样的风姿,只怕在外面会招人侧目。” 慕云筝却板着一张脸,气冲冲道:“不行!以后都不准它跟你坐同一辆马车!你是我的!” 莫无欢微微无奈,见她连一头狼的醋都要吃,不由浅笑道:“它只是一头狼。” “可是饭团是母的!”慕云筝依旧拉着小脸不开心道。 莫无欢只觉无语,顿时明白跟吃醋生气的女人讲道理,绝对是没用的,因此也不再开口,只管将慕云筝揽进怀里,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去诉说这许久未见的思念。 待莫无欢的马车拐进街角尽头不见,方才打斗过的十字路口才缓缓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他遥遥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的方向,唇角微勾,脸上笑意清浅,背影却几许落寞。 片刻后,他四下望望,随即也缓缓消失在拥挤熙攘的人流里。 待那白影消失在街角,拐角一家酒楼二楼靠街的窗户悄无声息的关起,窗下隐约一抹灰色衣袖一闪而逝。 雉诚关了窗,脸上面色愈发不痛快,不由有些抱怨的咕哝道:“主子,三皇子此刻出现在樊城,又没有事先打招呼,只怕不怀好意,我们……” 慕容傲风却微微摆手打断了他的唠叨,唇边迤逦浅笑如盛开的芍药,芬芳馥郁,他那与慕容傲天相似的迷离眸色微微一敛,眼底一抹饶有兴趣,一抹怅然若失。 他曾以为甚至希望,容玥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没想到竟然是千月国堂堂的邀月公主,无虞安康王的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呢? 雉诚望着主子意味不明的神色,心底泛起疑惑,却又生怕打扰了主子,不敢随便吱声,忽然门外响起一声急促的叩门声,他下意识回首。 “谁?”是雉诚戒备疑惑的询问。 “大统领,是卓峰。”门外一人急回,语气焦灼。 慕容傲风妍丽眉宇微微拧起,示意雉诚去开门,门一打开,便见一名官差打扮的男子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外,额际隐隐有一层薄汗。 那官差进门来,一头跪倒在慕容傲风身前,头紧紧贴着地,浑身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慕容傲风眸色轻抬,蓦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冷声道:“说!” 这一声冷冽询问似冰剑穿堂而过,那官差顿时吓得一哆嗦,不敢犹豫,忙回道:“回顾南王,樊城大狱出事了。” 慕容傲风眸色一凛,眼底一抹惊异,雉诚却已然忍不住喝问出声:“什么?你们岳大人不是口口声声保证,已经将樊城监狱打造成一座密不透风的死牢,如今怎么会出事!” 那官差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忙颤抖着声音回道:“这……这实在……实在是始料未及,大狱构造隐秘复杂,犹如迷宫,就算劫囚的人进的来也出不去,可是……可是显然今日这批劫囚的人,对大牢构造十分熟悉,动作更是训练有素,绝非普通人所为啊……” 慕容傲风眼底冷意一寸寸在白皙的脸上蔓延,仿佛整个人都罩了一层寒霜,就连雉诚望着这样的主子,也不敢贸然出声,只能静静等待主子的吩咐。 半晌,才听慕容傲风冷然问道:“劫走了什么人?” 官差卓峰听着这森然凛冽的问话,感觉自己的舌头都似被冻住了,却又不敢怠慢,慌忙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抖声回:“一些被俘的千月流兵和酔月城百姓,还有……” “还有谁?”雉诚下意识问道,心底已经漫上一抹担忧。 “还有……还有王爷送来的那个腿有残疾的怪人……”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失踪的犯人,兄弟较量 这几日,樊城忽然就人心惶惶了起来! 在千月与沧涂的战事停歇之后,樊城几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可是不知怎的,这几日忽然又严了起来。每日进出城门的人,都要经过仔细的盘查才允许放行。 有人开始传,千月和沧涂,又要打仗了! 这一日,慕容傲风正在临时会馆内,听稚诚汇报这几日进出城人员盘查的结果,但是似乎并不见什么收效,不由懊恼的微微皱起了英俊斜飞的眉。 他的手有意无意的轻轻摩挲着自己下巴上清浅的胡茬,暗自揣测,樊城监狱犯人失踪的那天,正好是容玥被抓进大牢又放出来的那天,他们离开后不久,樊城监狱便失踪了犯人,而且这些犯人多数还都是千月的子民,莫非…… 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可能,容玥和她的侍从在大牢所呆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两个时辰,根本不可能把整个设计得如迷宫一般的樊城监狱摸清楚,况且他们离开大牢的时候,监狱内还一切正常。 监狱犯人失踪的时候,天色将黑,而那时他正在天香楼二楼喝酒,亲眼目睹容玥与慕容傲天缠斗,其后才传来监狱犯人失踪的消息,容玥身为千月国公主,虽然有作案的动机,却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那会是谁?他在心底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不由问稚诚:“大牢内的检查怎样了?可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线索?” 稚诚面色沉重,一想到那人失踪可能带来的后果,整个人都烦躁失神,直到慕容傲风问话,这才拉回了他的心神。 他忙仔细回想那日在大牢内检查的结果,下意识摇了摇头:“劫狱的人,手法十分到位,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牢门上的锁头都是专业手法撬开,没有一丝损坏,因而看不出作案手法,大牢内的地下甚至连个脚印都不曾留下。这些人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奔着千月国战犯和流民,以及前朝余孽孟寻而来,行动迅速、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慕容傲风迷离眼色微微眯起,眼底的疑惑却又越来越盛,他竟不知,从何时起樊城多了这样一支高效的队伍。 “主子,您看……”稚诚欲言又止,见慕容傲风示意他说下去,这才沉声道:“依属下愚见,您看这会不会是三皇子的手笔?” “慕容傲天?”慕容傲风微微诧异,不由示意稚诚继续。 “众所周知,沧涂国有一笔神秘宝藏,就掌握在前朝皇族孟氏手上,当初孟寻被抓,抵死不肯说出这宝藏的藏处,皇上问不出又杀不得,十分棘手。当时,三皇子曾极力向皇上申请,想要由他来审讯孟寻,可偏偏皇上知道他野心勃勃,生怕他知道了宝藏的秘密后会生出祸心,不敢将孟寻交给他,这才将他交给您看管。如今三皇子突然出现,孟寻便失去了踪影,实在不能不让人生疑。” 稚诚如实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来,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慕容傲风却摇了摇头,否定道:“这说不通,一来为了不引起人觊觎,我特意将孟寻放在樊城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边城大牢内,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所在。” “二来就算慕容傲天知道孟寻在樊城监狱,却也不可能对樊城监狱的构造了若指掌,要想在短时间内不动声色的将孟寻弄出大牢,也绝非易事。” “第三,他来劫持孟寻尚还说得过去,可为何要放了千月战犯和流民?” 稚诚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如此多的疑点,如今听慕容傲风如此一说,劫持几乎不可能是三皇子所为。 可若不是三皇子所为,他又想不出谁会对孟寻有想法,不由道:“会不会是三皇子暗中勾结了岳祥,拿到了樊城监狱的构造图,并里应外合将孟寻劫出。至于为什么要放了千月的流民和战犯,可能是为了迷惑咱们,让咱们不要怀疑到他身上?” 慕容傲风依旧摇头,虽然稚诚的怀疑有一定根据,但是都经不住推敲,不由道:“首先岳祥有人质和把柄在我手上,他绝不敢背叛我,这点我清楚,他也清楚。” “而为了劫走孟寻,故意放走千月流民和战犯,这样自损八千的做法,绝对不是慕容傲天的风格,就算他要迷惑我们,也会在将人放走之后,再暗中想办法把这批人杀个干净,绝不会让他们逃回千月,将来再成为他的敌人!” “哈哈哈……” 豁然,会馆外,一声畅快大笑传来,大门应声而开,一身紫衣的慕容傲天大步流星的走来。 他大笑着来到慕容傲风身前,大手一挥,直接拍向慕容傲风的肩膀,随即笑声一敛,眼底琥珀光色流转,甚是欣慰道:“还是五弟最了解我!” 慕容傲天说着,迤逦眸色忽然转向慕容傲风身边的稚诚,眼底冷意森然,沉声道:“没错!本皇子是想要孟寻,但是本皇子还不会傻到用这种对千月有利无虞有害的蠢方法!” 稚诚讪讪的垂下了头,眼底隐隐一抹愤怒,三皇子当这樊城会馆是哪?他自家府院的后花园吗?说到底,樊城是王爷的辖地,即便他是三皇子,也没有资格如此嚣张放肆! 慕容傲风却在见到来人是慕容傲天时,眼底那一抹几不可察的诧异便被笑意代替,不由容色温和却不失风度的道:“是什么风把三哥吹来这小小樊城,竟也不提前告诉做弟弟的一声,我好叫人前去迎上一番。” 慕容傲天也面上含笑,口中谦逊道:“五弟言重了,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外道,我这次来也不过是受了父皇嘱托,不得已罢了,否则五弟你知道的,我宁愿躲在园子里听听曲,何必来跑这苦差事。” 慕容傲风心中冷笑,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真诚,恭敬道:“不知父皇有何吩咐,竟劳动了三哥?” 慕容傲天也不客气,转身往主座的太师椅上一坐,以兄长自居,深深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客座的椅子,随意道:“五弟,你也做,听三哥慢慢说。” 慕容傲风也不介意,果然便去坐了客座,倾着身子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脸上始终挂着恭敬谦卑的笑,只是这笑,仅仅止于唇角眼梢,没能直达眼底。 慕容傲天坐在上座,迤逦眸色觑着他,心中亦是暗暗冷笑,老五向来是这么个虚伪做作的姿态,所以才哄得那老头子将第一个也是至今唯一的一个的亲王之位,分封给了他,还将掌控沧涂宝藏秘密的孟寻也一并交由他来看管。 不过很快,很快他便要慕容傲风明白,这沧涂的万里河山是属于他的,他才是真正应该继承大统的正统嫡子,而他慕容傲风永远都只是一个卑贱的扫洒婢女的儿子!任凭他长袖善舞,也休想觊觎! 慕容傲天微微敛了笑,脸上漫上一抹凝重,几分无奈,沉声道:“五弟你也知道,上一次与千月一战,我们不但没能讨到任何便宜,反而还损失良多,如今千月帝一死,慕云琅不知所踪,慕云墨刚刚继位,朝纲待举,百废待兴,唯一的倚仗盟国无虞,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国内局势不安,可谓自顾不暇,绝不敢轻易再出兵相助千月。父皇认为,此时正是我沧涂再度出击的最佳时机。” 慕容傲风静静听着,眉目间始终笑意清浅,听到此处,不由微微讶异,疑惑道:“父皇打算再度对千月出兵?” 慕容傲天点点头,沉声道:“没错!而且父皇决定,这次要御驾亲征,以扬我沧涂雄风,所以特意命我先来帮五弟你做好出征前的准备,以备来日父皇亲自前来。” 顿时,慕容傲风眼底惊疑的眸光一转,不同之前伪装的惊讶,他此刻是真的吃惊,因为无论如何他也猜不到,父皇竟然要御驾亲征! 按理说父皇年事偏高,常年的安逸生活早就让他丧失了马背上的雄风,御驾亲征必然十分凶险,况且之前又有千月帝御驾亲征身死的例子,父皇怎么还会轻易决定亲自出马呢? 他迷离眸色微微眯起,不由冷然打量着莫容傲天,只见他容色焕发、神采奕奕,面上虽好似有无奈之情,眼底却尽是得意之色。 他蓦然想明白了,这次的御驾亲征,必然是慕容傲天积极鼓动的,只怕这御驾亲征的背后,将是另一个天大的阴谋! 只是父皇虽有了岁数,却依然睿智英明,怎么可能会受到慕容傲天的鼓动呢? 慕容傲风脸上的惊骇也不过一闪而逝,随即他便又恢复如初,依旧是那恭敬谦卑的姿态,浅笑着回道:“既然是父皇的决定,做儿子的自然义不容辞,此番怕还要靠五哥多多费心。” 慕容傲天望着已然平静下来的慕容傲风,心头暗暗赞许,果然不愧是他慕容傲天最大的对手,光是这遇事沉着、心思百变的智谋,就非其他兄弟可比,若不是立场不同,或许他会考虑将他收为麾下重用。 只是显然,慕容傲风并非那种甘愿屈服于人下的主,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远离帝都,在这偏远南朝暗中发展势力。 两人各怀心思,不由对视一眼,便从彼此那双极为相似的迷离眼底,看见各自隐藏的心事。 随即慕容傲天迤逦的眸色调开,忽然转了话题问道:“五弟准备如何处理孟寻和千月乱民失踪一事?” 慕容傲风亦将眸色调开,面上浮现一抹为难,微微叹息道:“不瞒三哥,我正为此事犯愁,劫囚的人狡猾异常,并未留下丝毫痕迹,只怕还要将此事禀告父皇,再慢慢从长计议。” “哦?”慕容傲天红唇微抿,妖魅声音带一抹讶异,微微抬高的音调几分吃惊,似乎很是费解,不由道:“几个千月乱民,不足畏惧,何必要扰父皇安宁。至于那孟寻,此事可大可小,父皇若是知道,只怕又要多心,不如先不告知父皇,等找到了再跟父皇禀报也不迟。想来那孟寻腿有残疾,又刚刚失踪,应该还在这樊城之内,仔细严格查找必然能找到踪迹。” 慕容傲风正是希望如此,他刚才之所以说要禀报父皇,不过是以退为进,否则父皇生性多疑,知道此事,必然要对他产生怀疑,只是事情发生了,他若知情不报,将来事发,必然更加引起父皇的猜忌。 他算准慕容傲天亦不希望此事被父皇知晓,因为他势必会趁着孟寻失踪之际,找到孟寻,再想法从孟寻口中挖出沧涂宝藏的秘密,虽然冒险,但是他又怎么肯放弃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 所以两人虽各怀心思,却并非南辕北辙,反而一拍即合。 “三哥说的有道理,只是恐怕还要三哥鼎力支持才行啊!”慕容傲风客气道。 “哈哈哈……那是自然,我们是兄弟,又何必客气。”莫容傲天亦笑道。 两人看上去兄友弟恭,一派其乐融融之象,却只有彼此才知道,他们永远做不了真正的兄弟,永远都只能各怀心思,各自筹谋。 “既如此,我也不再打扰五弟了,还是赶紧将此事处理妥当要紧,否则等到父皇到了,只怕要多生些不必要的麻烦。为兄先去驿站安排,有什么事,五弟便来招呼一声就是。”说罢慕容傲天起身道别。 慕容傲风也忙起身相送,口中始终恭敬道:“是,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五哥。”随即又转首对稚诚道:“稚诚,送王爷出去!” 稚诚领命,将慕容傲天送出门去。 慕容傲风望着那抹消失的淡紫身影,眼角眉梢的笑意被寒意一寸一寸取代。他必须要在慕容傲风之前先找到失踪的孟寻,决不能让孟寻落入慕容傲天的手中。 他心头微微烦躁,不由便想起慕云筝那双纯澈空灵的眸子,此番沧涂再度发兵千月,只怕又要生灵涂炭,到那时容玥会与他为敌吧?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念头,他忽然便觉得心头一紧,竟似不愿与她为敌。不由微微讶异,他何时曾对一个女子这般忘情?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她?这怎么可能呢?她早已嫁作他人妇,是无虞安康王的王妃,昨日见她与那黛衣人的情形,分明情投意合,她又怎么会对自己动情? 思及此,他心头更加烦躁,不由有些懊恼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忽然瞥见桌子上一根红色的发带,嘴角便情不自禁的浮上一抹浅淡笑容。 他下意识的将那发带拿在手上,以指腹细细摩挲,掌心传来华软柔腻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容玥那光洁的额头,忍不住将那发带凑到唇边轻嗅,隐隐似还有她淡雅如梅的清香。 眼前似又浮现那女子眸间的潋滟华光,笑颜明媚,热烈似火,妖娆如盛放的曼珠沙华。 这条发带是她不小心遗落在成衣店,被他捡到,时至此刻,他依然清晰的记着,她披上女子大红衣袍,对着镜中伊人浅笑时的眸光,好像蚌中珍珠,光彩夺目。 想起成衣店,他忽然眸色一亮,立刻联想到了她之后所去的药圃,他眉头微皱,下意识思忖,她看上去并未灾病,却为何要去药圃买药?难道…… 猛然间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他顿时恍然大悟! 问题出在那家药店里! 如果容玥去药店的真正目的不是买药,而是为了送消息,好让其他人去樊城大牢救人…… 他越想越是心惊,暗暗懊恼自己当真粗心,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稚诚送完慕容傲天回来,就见主子一副顿悟之色,不由问道:“主子,您这是……” 慕容傲风也不解释,慌忙吩咐道:“快,立刻带人,去安康药店!” “安康药店?”稚诚下意识一愣,心道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蓦然想起,好像就是昨日那女扮男装戏弄他和王爷的小子去过的药店,似乎也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吩咐人。” 片刻之后,当慕容傲风带着人急匆匆间赶至安康药店时,偌大的药店却已经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屋子药材,甚至柜台上还摆着刚刚研好的墨,笔上墨迹未干,一张药方写了一半,似乎是匆忙之间留下的。 显然这药店里的人,应该是刚走不久。 稚诚心头微微懊恼,不由抓起门外一个摆地摊的老汉,愠怒着问道:“这药店的人呢?” 那老汉吓了一跳,忙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不……不知道……听……听说是老家出了急事,放下药铺子,匆匆忙忙便举家回老家去了。” 稚诚猛然将老汉一推,愤怒而不甘的低声道:“主子……劫持大牢的人,必然与这安康药店的人脱不了干系!” 慕容傲风也微微几分诧异,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迅速,只是他心底却微微疑惑,容玥虽聪慧,却还没到如此神机妙算、未雨绸缪的地步。她未必会想到自己已然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更不会知道他曾经在暗中跟踪她。 蓦地,眼前浮现出昨日出现在慕云筝身边的黛色身影,那样的天人之姿,就连他也曾几经侧目,当那黛色身影蓦然出手时,那一瞬间的姿态芳华,顿时叫他了解了第一战神的风采。 无虞安康王——莫无欢,这个曾经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听及,却从未见过的男子,那一日他亲自领略了他的风华。 “主子,现在怎么办?”稚诚着急却无奈的问。 “现在城门进出戒严,他们那么多人,肯定出不去,此刻必然躲藏在什么地方,传令下去,让岳祥立刻派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务必找到失踪的犯人!”慕容傲风冷然吩咐道。 ------题外话------ 今日w更分为两章更新,二更将在稍晚一些时候更新,两更都是5000字哦,所以还是w更哦,么么哒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做戏子,偷亵衣【二更爆笑来袭】 稚诚接令,道一声“是”,正要去传令,却又被慕容傲风一声“回来”叫停,他不解的望着王爷那双比女人还要好看三分的迷离眼色,疑惑问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慕容傲风却微微皱着眉头,不答反问道:“如果不能马上出城,哪里可以突然容下这么多人而不被人察觉?” 稚诚微微怔了怔,千月的逃犯差不多将近四十人,无论是哪里突然出现多了这么多人,都会十分明显,出现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察觉呢?他心中暗暗猜测,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戏班子!他们人数向来众多,有时候人手不够,还会从其他地方额外招揽,人数也不固定,所以最容易混入闲杂人等!” 慕容傲风俊眉一挑,顿时问道:“樊城哪家戏班子最大?” 稚诚仔细一想,忙回道:“是城北的梨园,梨园是沧涂最负盛名的戏曲班子,全国各大城池皆设有分号,樊城虽然属于边城,但是属下记得,城北也有一家分号。” 稚诚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听谁提过一嘴,三日前城西的大商贾王员外最喜欢的大儿子,竟然得了不治之症死了,王员外和夫人痛心不已,为了让儿子走的风光,想要替儿子大办葬礼,因此还要请梨园的戏班子在府上唱戏,属下记得,葬礼好像就定在今日!” 慕容傲风薄唇微抿,立刻吩咐道:“去通知岳祥,兵分两路,一路在全城暗中排查,切不可明目张胆,打草惊蛇,另一路人马即刻赶往城西王府,暗中埋伏,听候调令。” 稚诚接令,匆忙去通传命令,慕容傲风亦对属下吩咐道:“去,立刻安排马车,备上厚礼,去城西王府。” 城北的梨园,此刻却是一片忙乱,戏班的班主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眼瞧着王员外府上都派人来催过三次了,可是这些要参演的角色行当们却忽然闹起了肚子,一个个气力不佳,频频往茅厕钻,这样怎么能唱好戏呢! 戏园的第一花旦芳华眼见班主整个人急的抓耳挠腮,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忙不迭跑了过来,忍不住唤道:“班主。” 那班主一眼瞧见芳华,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迎上来问道:“芳华,你、你可没事吧?” 芳华乖巧的摇摇头,忙回道:“班主,我没事,早上我贪懒了一会儿,便没去吃饭,其他人似乎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那班主听说芳华没事,心中略安,芳华可是他们樊城梨园的招牌,王员外点名一定要她去演,若是她也出事了,他当真要去撞墙自杀了。 芳华望着班主那愁苦的表情,忍不住担忧的问道:“班主,现在大家都没法唱了,王员外那边您看该怎么办呀?” 班主连连叹气,心里这个憋屈啊!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时候出事,这不是要砸了他们梨园的招牌吗!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他有些无奈道:“事到如今,只怕也只能先高价聘请其他戏园子的人来救急了,总不能失信于王员外,他可是咱们樊城的第一首富,咱们得罪不起,若是惹恼了王员外,咱们梨园以后也别想在樊城再开张了!” 芳华一听,不由微微皱眉,不赞同道:“可是班主,若是从其他戏园子聘请人来救场,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王员外也要生气,他刚刚失去了最心爱的儿子,万一迁怒我们,我们一样不能在樊城立足,况且从别的戏园子聘请,别家戏园子本就对梨园多加嫉妒,如今还不趁火打劫?肯不肯帮是一回事,就算他们肯帮忙,只怕这价格也要高的吓人,若是这事情被梨园总号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责骂。” 芳华说完,班主的脸简直要皱成一团了,不由烦躁道:“那你说怎么办?王府来催三回了,咱们不敢不去,去又无人可去,里外左右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哎!” 芳华却凝神细思,忽然明眸一动,道:“班主,芳华倒是有个主意,或可一用。” 那班主猛然一惊,眼底不由漫上一抹希望,忍不住问道:“什么主意?你快说!” 繁华四处瞧瞧,大家要么抱着肚子哀嚎,要不忙不迭的往茅厕跑,并无人注意,这才将班主往角落力一拉,低声道:“班主,您是知道的,在来梨园之前,芳华就是跟在一个流浪杂耍班子里唱曲的,这个班子没什么名头,都是些可怜人随便组在一起混口饭吃,不如我们将他们收进梨园,这次去王员外那里就带着他们过去。” “一来我曾经跟那些人合作过,里面的人我多数认识,一起唱戏坐打肯定默契,二来你把他们收进来,先是解了他们生活的困顿,他们必然感激,好好唱戏报答班主,然后他们成了咱们梨园的人,去王员外府上唱戏的时候也不会被别的戏园子指点,您看如何?” 班主眼底顿时爆发出一阵狂喜,随即却又有些担忧道:“他们这些人鱼龙混杂,一下子全部收进咱们梨园,安全吗?再者你都说了他们是流浪的杂耍班子,此刻去哪里找人去?” 芳华浅浅一笑,安慰道:“班主,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得罪了王员外更不安全?至于如何找到他们,这点班主您放心,我虽然人已经进了咱们梨园,但是与之前几个交好的朋友还有联系,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只要您答应,我这就去找人安排他们过来。” 班主眉头紧皱,仍旧觉得不大放心,可是那边王员外府上又来人催了,再不去只怕真要急眼了,忍不住道:“哎!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吧!芳华,你快去安排此事,咱们半个时辰之后出发去王员外府上。” 芳华淡淡一笑,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安排去了。 片刻后,芳华便带着那一帮人来到班主面前,班主大致瞧了瞧,发现这帮人大约有十来个,那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虽然全都面有菜色,却都还算老实厚道,一看就是普通人,不像什么混杂坏人,不由心下略安,忙道:“芳华,这些人看上去还不错,该说的你都说清楚了吧?” 芳华点点头,道:“班主你放心,这关乎咱们梨园的声誉,芳华不敢大意,一切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班主欣慰的点点头,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再不出发真是要来不及了,忙道:“好,既如此,你快安排他们去拿服装道具,咱们立刻动身去王员外府上。” 片刻后,所有人都画好了油彩脸,换好了服装,拿好道具,匆匆上了马车,往王员外府上赶去。 车队前面一辆能容四五人左右的马车上,芳华和几个重要的生角正坐在里面,只是此时的芳华虽然容貌与方才无异,性子却有些不大相同了,少了几分之前的恭谨和低眉顺眼,多了几许明媚和妖娆。 芳华跟一个小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坐着,其他几个人却或蹲或坐在他们身后,神情恭敬,一副不敢逾越规矩的样子。 芳华拿着一张小巧的铜镜,忍不住左照照,右瞧瞧,脸上一派兴奋之色,似乎觉得这画满油彩的脸十分有趣,一双纯澈空灵的眸子因而熠熠生光。 忽然,车身一晃,似乎是道路不平,她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倒,她身侧小生装扮的男子忙伸手一把将她扶住,语气又是宠溺又是无奈:“你快小心些吧,一会仔细摔着了。” 她却似撒娇似嗔怪道:“不怕,有你在呢!” 说完又忍不住拿着那精致的鎏金铜镜照了又照,嘴里还嘀咕着:“真有意思,这玩意比易容都厉害,那易容到底还有被人看穿的风险,可是你看这个!”说着她对那小生装扮的男子一指自己那张画的红红白白、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脸,嘻嘻笑道:“你看,各种染料、油彩,往脸上一画,谁能看出我是谁?哪里还用得着再带一层面具?” 身旁那小生装扮的男子微微眯了眯油墨深黑的双目,眼底一抹无奈,一抹宠溺,他伸手将芳华拉进怀里,生怕她一不老实又摔了,口中低声道:“那是对别人,若是将你刻在心里,就算改了容颜,换了装扮,也能一眼认出。” 芳华那一双被油墨深描的美目微微一挑,便挑出一抹风流潋滟的光华来,一颗小脑袋,往男子怀里一倚,眉梢眼底尽是甜甜笑意。 他们身后,那几个或跪或蹲的人,面面相觑,眼底或惊或疑,唯有边上一人垂着脑袋偷偷的笑,眼底全是揶揄,主子这副模样实在难得一见,要是能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将来讲给他手下的人听,必定都要大惊不已。 那小生装扮的男子虽然没有回头,却似对身后人的一举一动都清楚的很,不由冷声道:“墨痕,既然墨风和芳华带着其他人人去冒险泅水了,你也不能太过清闲,一会台上唱戏你就身先士卒吧。” “啊?!”被油墨画的根本辨不出原来模样的墨痕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他哪里会唱戏啊?他跟着来可是要干大事的! 其他人忍不住憋着痴痴的笑,眼底揶揄的偷偷瞧着墨痕,此刻左统领脸上这表情实在精彩,等回去了,可一定要好好跟大伙讲讲才行。 “别笑了!笑什么笑!”墨痕忍不住瞪一眼那些人,随即回头又苦着一张脸去看装扮成戏子小生的莫无欢,哀求道:“王爷……那个杀人我在行,唱戏这玩意……我哪会呀!” 莫无欢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冷着脸道:“身为千机军左统领,你不会很光彩吗?从这次开始,学会了!” 墨痕本来就画了张极其渗人的大黑脸,此刻面上五官纠结在一起,这脸简直没法看了。 随即他灵机一动,眸光瞥向一边对着镜子摆弄发饰的慕云筝,讨好的道:“王妃,您快帮我求求情吧,就我这五音都尚且不全的嗓子,一开口还不给大家漏了陷?” 镜子里的慕云筝,正摆弄着头上的花钿,听到墨痕如此说,秀眉一挑,无赖道:“那我可不管,反正要是坏了事,无欢有的是法子治你。” “啊?王妃,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本来蹲着的墨痕,听到慕云筝这句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哀求道:“您是我们最尊敬的王妃啊!如果连您都不管我们,真是没法活了!” 墨痕这一出演得极像,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把慕云筝顿时逗乐了,不由道:“哎,我说墨痕,就你这能说会演的本事,我看一定没问题的。” 墨痕嘴巴一扁,真的觉得欲哭无泪了,这一对无良的主子啊,还不如去泅水了呢!虽然累了点,危险了点,可是好在是自己擅长的事,这唱戏,就是打死他,他也唱不出来啊!不由苦着脸哀叹:“哎,命苦啊!” 慕云筝看他神情,脸上越发笑得欢快,不过终究不忍,忙道:“好啦,好啦,要不唱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墨痕顿时脸上一喜,忙点头道:“王妃,只要您一句话,别说一个条件,十个一百个都没问题!” 其他人望着毫无底线和原则的左统领墨痕,心头都不由暗道:还以为左统领如何高风亮节,竟然被王妃几句好话便哄得什么原则都没了。 慕云筝明眸一转,看一眼身边的莫无欢,凑到墨痕耳边一阵耳语,说完墨痕顿时垮了脸,不由哀叫道:“可是王妃,这、这也没比唱戏简单多少啊?” 要他去偷王爷的亵衣,这要求会不会太变态了? 慕云筝却一脸无奈道:“我给你机会了的,你要是不把握,可不能怪我!” 半晌,墨痕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好,属下答应您!” 他觉得偷王爷的亵衣,到底比在众目睽睽之下唱戏来的能接受多了,反正平时他们也要伺候王爷,偷亵衣还是可以做到的,即便被王爷知道了,也不过是责骂一顿而已。 慕云筝因此笑的越发畅快,十分欣然的对莫无欢道:“无欢,为了计划万无一失,我看还是不要用墨痕冒险了。” 除了墨痕,其他人都不由心中叹息,以为就这样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怎么可能让王爷改变主意呢,不由为墨痕统领默哀,看来他所求非人啊! 可是谁承想,莫无欢却捏捏慕云筝的手,轻柔道:“好。”不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便从城北来到城西的王府,王府大门前悬着素白长绫,一片素缟,气氛压抑,他们从马车上下来,随着府上出来迎接的人,到早就收拾好的后台去做准备。 王员外府上院内亦是白绫素裹,站了许多人,都是身披麻衣,大堂内隐隐哭声一片,与戏台这边的宾客酒席一比,好不凄凉。 戏台这边的人,虽然也多着素缟或者黑衣,但是闲谈碎语,吵嚷不断,看不出哀伤,多数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慕云筝不由微微叹息,这王府搞出这么大声势,要给亡子挣足面子,好叫他在黄泉路上亦能风风光光,可是人死如灯灭,这些终究是做给活人看罢了。 为了一会能更得心应手,她不由下意识去打量这些宾客和王府院落的构造,却忽然在一众宾客里瞧见一抹紫色衣影,不由眸色一顿,仔细一瞧,竟然是紫衣人慕容傲天! 今日即便是这样的场合,满场黑白素色,他却依然穿着一身紫衣,只是这紫色略深,倒也显出一些肃穆来。 她不由微微皱眉,慕容傲天身为堂堂沧涂三皇子,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边城商贾家的丧宴上?即便这王员外家大业大,到底也是个平民,不能与官家相比,不由轻轻疑惑出声。 莫无欢在他身边听到这一声轻“咦”,似乎猜到了她的疑惑,低低解释道:“王员外看似只是一个商贾,但是其真正身份却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这南朝六郡是慕容傲风的地盘,没有几个得力助手,他怒容傲天如何能消息灵通,在这里也呼风唤雨?” 慕云筝豁然一惊,难怪!说到慕容傲风,她忽然又想起与沐风相约明日在茶馆拜见顾南王,不知道那顾南王会不会出现?因为莫无欢突然来到樊城,她生怕他怪她不顾安全,只身犯险而生气,便还没将这事告诉无欢。 想起今日来这王员外府上的目的,她依旧有些不解,不由问道:“无欢,其实既然我们有一条通往千月酔月城的秘密通道,何必再来这王家趟这趟浑水?万一引起顾南王的怀疑,岂不是得不偿失?” 莫无欢静静望她一眼,沉声道:“不瞒你说,是为了你救出的那残疾人。” ------题外话------ 抱歉,二更稍微迟了一些,希望大家不要怪偶,么么哒。 推荐好有文文《盛宠之租金王妃文》/宫御骁http://。xxsy。/info/681175。html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假戏真演,奈何情深 ?  慕云筝不解的望着莫无欢,为那古怪的残疾人?不由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为何不等回到千月亲自问他?” 莫无欢一双清目被油彩遮掩,只能看见眼底清冷如雪的眸光,微微一抹迷惑不解,他很少有这样的神情,因而让慕云筝更加好奇,忙问道:“无欢,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莫无欢眸光一敛,轻轻摇头,淡淡笑道:“我只是在想,印象里那血莲花的玉珮,是母后亲手为我带上,只是奇怪的是,记忆中母后的脸却是模糊的,我记不得母后的五官样貌,只记得她素手纤纤,眸光温柔。” 慕云筝秀眉微蹙,轻声问道:“你是怀疑那残疾人与你母后有什么关系?”见莫无欢点头,她不由又道:“等我们回了无虞,你或许可以问问皇上,你常年在外,有些事或许不知,他却与母后一起多年,想来许多事情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说起来,我一直好奇,你为何一出生就被送去云中天宫修行?”慕云筝想起当初他提起云中天宫时的神情,不由眸色一沉,关于他的过往,她早就想知道了,可偏偏一直没有时间,事情又接连不断,竟一拖再拖,到现在也没来得及问上一问。 “你知道为何我其他兄弟都是‘惊’字辈,我却并没有遵从么?”莫无欢一边透过台上的幕布缝隙往外瞧着,一边不经意道。 慕云筝微微一怔,是啊,她从来没细想过,不过如今被无欢一提醒,顿时疑惑道:“为什么?” 莫无欢浅浅勾唇,脸上一抹无奈:“因为我从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母后说‘惊’字恐怕于我不利,不如取名无欢,与姓连在一起便是莫要无欢,一生喜乐之意。” 慕云筝恍然大悟,原来无欢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想到无欢的母后曾经那样在意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母亲,不由轻笑道:“母后她一定很爱很爱你。” 提及母亲,莫无欢似被触及了心头柔软,唇畔笑意清浅,连眼色都柔软几分,语气更是微微几分痴迷:“是,母后她极爱我,所以才会在玉珮上刻上‘千重山水,万莫无欢’的字样,也是期盼我能即便经历千万磨难,亦能安然无恙,就连这‘安康王’的封号,也是母后一早向父皇求来的,说等他日我分封为王时,便以此作为封号,可是她却没能等到那一天。” 莫无欢的语气忽然微微一沉,眼底迸发出一抹仇恨之光,这目光慕云筝并不陌生,早在当初莫无欢第一次瞧见她拿出那血莲花玉珮时,也曾露出这样的神光,受伤愤怒,与他往日的淡然镇定大相径庭。 她下意识的握紧他的手,她并不知道当十年前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和悲痛,以至于时至今日只要稍微触及,便令他这般抓狂,她也不想追问,因为她不想他再次去回忆那痛苦的一刻,她更愿意用她的爱去温暖他,照亮他,安抚他。 莫无欢却似明白她的心疼,不由眸光一转,随即恢复了淡然清冷的眸色,轻声道:“我没事。”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只是即便这样百般呵护,我的身体还是与母后的期盼背道而驰,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实在无奈,母后便将我送去一个遁世修行的世外隐宗,让我在那里修行,强身健体。” “师门门规严格,我这一走便是十五年,之后便再也没能见上母后一面,而且为了保住性命,我只能用特殊的方式修习宗门秘法千祭雪,多少也有些不好,到现在我也不能记得母后的容貌,即便对着她的画像,我也全然没有一丝印象。” 慕云筝微微讶异,没想到他现在看上去如此强大,原来也曾体弱多病,命在旦夕,听他说修习的武功有不利之处,不由担忧道:“那你不要再修习那个什么千祭雪了,万一哪天你再把我忘了怎么办?” 莫无欢不由勾唇一笑,伸手轻点她的鼻尖,安慰她道:“千祭雪的危害,我现在已经能够控制,只要不受到致命伤害,不会再出问题的。” 不受到致命伤害就不会出现问题,可是当时无欢却把与她相遇的事忘记了,是不是说明十年前他正是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呢? 不等她再细细询问,那戏台前的宾客席却安静了许多,她透过幕布的缝隙偷偷往外打量,便见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衣素服,身边跟着几个同样深衣素服的夫人侍妾,来至席间,便径直先去跟慕容傲天打招呼。 她不由低声问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为何要来趟这王员外府上的浑水?”目光却一直盯着慕容傲天,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莫无欢淡淡道:“那人曾对墨痕说过,他叫孟寻,是慕容傲风亲自把他关在樊城大牢内的。依照慕容傲风的聪明机智,他必然猜定我们带着这么多人无法立刻离开,只能先找地方隐蔽躲藏,而梨园便是最好的藏身处,这人员众多的丧礼上也最容易鱼目混珠,以他之机敏,怎么会放过,必然要来查上一番的。” 慕云筝了然的点点头,若论权谋,她当真没法跟无欢、慕容傲天兄弟他们这些人相比,他们这些人脑子好像跟普通人不一样,多生出一片论定权谋的区域。 所以她干脆也就不想了,直接问道:“那一会慕容傲风不来或者来的晚些怎么办,当真要粉墨登场,登台献唱么?” 莫无欢眸光淡定从容,似乎早就谋划好了,胸有成竹道:“你不必担忧,这一出戏你演得是武旦,你只管上场舞刀弄剑,后台会有人替你吟唱,你只需配一下口型即可。” 慕云筝眸光一亮,眼底似被一块不经意的碎石子激起湖光粼粼,只要想到一会能上台表演,她多少还有些兴奋,随即不由又问道:“那你呢?你会不会上台?” 莫无欢扬了扬手中一个小酒壶似的却有着许多孔的东西,沉声道:“我在边上吹埙。” 慕云筝眼底精光闪闪,不敢置信的望着莫无欢手中的埙,惊喜道:“你竟然还懂乐器?”随即却又眸色一黯,失落道:“第一次听你演奏,竟然是吹给那么多人听!” 莫无欢红唇轻勾,为她微微的醋意浅笑,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畔低语:“等这次回去,我便只吹给你一人听,不过那时不吹埙了,埙的调子太过凄凉,我给你弹琴吹笛,好不好?” 慕云筝顿时眸光熠熠,澄澈空灵的眸底,好像漆黑夜空缀满万千星光,欢喜道:“你说话算话。” 莫无欢紧紧握住她的手,用温柔缱绻的拥抱代替回答。 戏台前,王员外在悲伤致辞,感谢来宾,冗长的悲伤诉说将众人听得昏昏欲睡,直到他说接下来请梨园登台唱戏,这才提起了众人几分兴趣。 忽然一阵打板声起,鼓点狂敲,台上忽然上来两队人马,一队银衣铁甲,个个是精壮儿郎,一队红袍战马,个个是女子巾帼,在两队人马之前各有一名主帅,一个英俊倜傥,修身玉立,一个五官秀美,英姿飒飒,两队凛然对立,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这出戏的名字叫《薛郎寻妻》,讲得是一个薛姓的将军跟一个沐姓的女将军相杀相爱的凄美爱情故事,两人虽暗生情愫,奈何国家对立,只能拔剑相向。后来几经波折,两人终未能有情人成眷属。女将军被人陷害入狱枉死,为了不让爱人伤心,便传出流言,说要隐退江湖,再不问朝堂世事。薛姓将军最终也放弃功名,决定天涯海角寻找爱人,却注定要一生孤独。 慕云筝红衣战袍,英姿飒爽,俏立在舞台中央,眉目傲然自信,神采飞扬,望着对面银甲战衣的男子,微微失神,她暗暗想,若是对面站的人是无欢该多好,随即却又否定,不好,若是无欢,她与无欢岂不要相爱相杀,太残忍,她要与无欢恩爱白头才是。 不过无欢找来跟她对戏的这个男子,扮相实在不错,虽然脸上也画着浓重油彩,可往那一站,身姿卓然,目光清俊,更难得的是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温润谦和之气,若不是他银甲战袍,手中持枪,她觉得他更像是陌上公子,温润如玉。 而对面的男子亦望着他,清俊眸光含淡淡情意,望着对面女子红衣烈烈,姿态妖然,浑身都散发出明媚热烈的活力,好像一团火,灼灼燃烧,又像一株曼珠沙华,蘼丽妖娆。 他不由眸色微垂,掩去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落寞,从几何时,她还娇俏刁蛮婉若精灵,如今却仿佛精灵化仙,浑身都散发出潋滟风华。 戏台边上,莫无欢清冷的眸光,轻轻落在那银甲战衣的男子身上,清目微敛,隐隐一抹疑惑,他衣下的手轻轻示意,顿时台上鼓点疾响。 两军对垒,豁然交锋,一阵短兵相接,红衣女子手中持枪,直冲那银甲战衣的男子而来,男子举枪相迎,却诸多留情,显然不忍下杀手。 莫无欢的眸光越发阴沉,就连薄唇也不由紧紧抿起。 场中的故事却在进行,女将军受伤,被男将军带回,却终究不忍害她,将她放走。然后画面一转,两人再度交锋,女将军设下陷阱,布下天罗地网,男将军明明知道是陷阱,却依然只身犯险,台上便有如下对话。 “你、你……怎么是你?”女将军满目震惊悲愤。 “因为是你,我不敢、也不能不来!”男将军语气温柔深情,眼底是无怨无悔的痴情。 “你明知道我不能放你走,你可能会死!”女将军眼底滑过浓浓悲伤。 “即便如此,我也要来,我曾说话,要你平安,即便这平安,要我用命来换!”男将军言辞铿锵,态度坚决。 慕云筝微微一愣,虽然这话不是她亲口所说,但是她却能感觉到男将军那赤诚热烈的真情,不由暗暗赞许,无欢找的这个男戏子还真是不错,演得这么投入,害的她差点都要入戏了。 她身后不远处,莫无欢油墨下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他几乎可以断定,台上这男子根本不是他之前安排的那人,不由微微敛了眸,凝神细思,眼光始终盯着那银甲战衣的男将军,似要用这凛冽的目光看出他是谁来。 故事还在继续,转眼间两人坠入爱河,却面临着两国战事再起,不得不再度分开,站上了对立面。然后当双方交手,才知道这是一场阴谋,原来男方的国家知道了两人的私情,欲利用男将军扣破对方国门,为了不让男将军为难,又不背叛国家,女将军欲自刎,男将军不顾众人反对,背叛国家救走女将军。 莫无欢望着男戏子揽住慕云筝的腰,欲将她拥进怀里,衣袖下的手忍不住重重的握紧。 他的身子甚至已经起了起,却忽听有人急报:“老爷,有人在府外拜见,说是来参加大少爷的丧礼,这是拜帖。” 众人正看到精彩处,却蓦然被人打断,委实有些扫兴,场中的奏乐一停,戏也不由停了下来,慕云筝下意识闻见要上前来拥抱自己的男子,浓重的油彩味道下,一抹淡淡如水的雅香,清如竹,芳如兰,隐隐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听到有人来报,她下意识离开那戏子的手,抻着脖子往台下望去,只见王员外接过拜帖,打开一看,随即脸色一白,眉头紧皱,下意识起身,来到慕容傲天的身前,低低在他耳边一阵细语。 不知道王员外说了什么,慕容傲天脸上微微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即却又魅然一笑,幽幽道:“既然顾南王给你这么大的面子,哪里有拒绝之理,还不快请进来。” 那王员外听他这么一说,不敢迟疑,忙亲自去府外迎接,没多大一会,慕容傲风随着王员外缓缓走来,一身灰衣随着他的步伐轻拂摆动,荡出优雅的弧度。 慕云筝瞧着那远远走来的灰色身影,蓦然心头一惊,这不是茶馆里遇到的灰衣人沐风吗?不由暗道:乖乖,还真是缘分,这里都能碰上! 又听慕容傲天刚才提及来人是顾南王,不由微微一愣,灰衣人竟然就是顾南王慕容傲风!她不由暗自懊恼,暗骂自己愚笨,竟然没有猜到。 他自称沐风,正是取了慕容傲风的首尾两字,他能让茶馆肆意宣扬虚假消息,又能对樊城县令呼来喝去,当她提出要拜见顾南王时,他能毫不犹豫、言之凿凿的答应说三日后为她引荐,不单单是因为他是顾南王的亲信,而是因为他正是顾南王本人! 莫无欢却在望见那灰衣人的身影时,眸色深沉,这个身影他见过,当初他假装误中埋伏,误入沧涂大军的箭阵失踪,随即去了沧涂大营,想取下诸将帅的人头作为千月帝的祭礼,却被突然出现的高手阻止,不得不放弃,只取了主帅的人头回来,那个高手就是眼前的灰衣男子! 原来是顾南王慕容傲风,难怪能让他也觉得有些棘手,他不由微微打量着慕容傲风,暗暗盘算今日要想抓下他能有几成把握。 “哎呀!五弟,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来参加王员外大公子的丧礼,怎么不早说呢?否则咱们兄弟也好结伴而来。”眼看着慕容傲风走过来,慕容傲天忽然起身,略做惊讶道。 慕容傲风脚下一顿,是真的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慕容傲天,随即便也了然,只怕这王员外府上,就是慕容傲天在这樊城的一个落脚点。 随即他浅淡一笑,恭敬道:“真是没想到,三哥也会在此,我还以为你必然不喜欢这么沉重的事情,所以也未曾相邀,三哥勿怪!” 慕容傲天亦淡淡一笑,忽然凑近慕容傲风耳边低语道:“我呀,其实是奔着这梨园的戏来的,你也知道,三哥我没什么爱好,只喜欢听戏,听说这里今天点了梨园的戏,我便忍不住要过来看一看。”说完才又站直身子道:“王员外家逢此悲事,我既来了这樊城,又怎么能不来看望慰问一番?” 随即又让慕容傲风坐于自己身边,对王员外道:“王员外,继续吧,别耽误了发丧的吉时。”随即又小声对慕容傲风道:“你来的可巧,这薛郎寻妻,正演到最精彩处,不如坐下来一起看吧。” 慕容傲风微笑应允,缓缓落座,眸光却不经意的四处一瞥,见满园子都是人,一个个身着素缟,实在很难看出哪些人有可能是混进来的逃犯。 王员外见顾南王已经落座,不由对台上示意:“继续,继续!” 台上鼓点乐声再起,众人只见那银甲战衣的男将军又要上去拥抱那红衣烈烈的女将军,场中却忽然黛色衣影一闪,下一刻那红衣烈烈的女将军,便落入了另一个小生装扮的男子怀中。 ------题外话------ 今日w更依然分为两章,下午的更新依然在20点之前,么么哒!妞们不要默默看文啊,来评论区留言,让二笙看到你欢脱的评论哦! 推荐好友文《重生之天才亡灵师》唐家姑娘,简介:【这是一个禀赋异能的重生女在复仇道路中,遇到同样禀赋异能、牛叉闪闪的精分男主,并被他夺走芳心的故事。】穿越链接:http://。xxsy。/info/691930。html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抽风了【无欢吃醋】二更 “咦!”满场齐齐疑惑出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着场中的三人。 这《薛郎寻妻》的剧情,沧涂人多数都看过,剧情并非如此,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黛衣小生,是个什么人?后面的剧情要怎么演?不由满场讶异,却又微微期待,有的人甚至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哎,怎么回事?是我记错了吗?薛郎寻妻何时在这里出现过这样一个人物?”一人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坐在身旁的另一人询问。 “不知道啊!我记得剧情也不该是这般啊!”那人亦不解的回。 旁边又有人歪着脑袋凑上来,一脸神秘道:“都说这梨园戏曲是演得最好的,果然名不虚传,估计是戏折子改了,咱们有幸,赶上了!” 另一人眼底也露出兴奋,低声道:“哎呀!真是幸运,本以为能看到梨园的戏已经是不错了,如今竟然还能看到一场梨园改编的全新的折子戏,当真是赚到了!” …。. 慕容傲风静静听着身后周边宾客的低低私语,琉璃一般的迷离眼色不由往场中看去,眼底一抹审慎的疑惑。 这一刻,场中的画面好似定格了! 银甲战衣的男将军温润眼底一抹微微的讶异,随即如水的眸光投向被黛衣男子揽在怀中的女将军,目光哀伤而温柔,缱绻中满是祝福。他此刻眼中,只有那红衣烈烈的女子,再装不下其他。即便是被黛衣男子如冰似霜的眼光笼罩,他也依旧似一汪水,静静流淌,至天高地阔,那天地的尽头,是他独许的温柔。 黛衣男子冷然望着银甲战衣的男将军,清冷如雪的眸光比冬夜的寒风更加凛冽,他拥住红衣女子的姿态自然纯熟,每一个动作都显现出他的霸道,他不容他人觊觎的独有权。 而场中唯一算比较慌乱的,应该是那被拥在黛衣人怀中的红衣女子,她一双油彩细细描画的美目下,灵动的眸子微微几许慌乱,便越发显现出女子的娇羞和柔媚,她纯澈的眸光微微讶异的拢住身边的黛衣男子,眼底一抹诧异,几许惊喜。 慕容傲风下意识的皱皱眉头,场上这一幕多少有些怪异,尤其是那烈烈红衣的女子,小鹿般空萌的眼色,依稀有些熟悉,好像不久之前他才刚刚看过。 他身侧的慕容傲天也微微皱着眉,迤逦眸色情绪难辨,他望望场中怪异的三个人,再瞧瞧身边凝眉细思的慕容傲风,心下微微思忖,他来这王员外的府上,本意除了奔丧,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要接收那批重要的秘密军火,但是显然此时此刻,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想,往不可估测的方向偏离,若是…。. 而此刻身处场中的三人,亦是各怀心思。 银甲战衣武生装扮的顾行知,之前接到慕云珏的密信,说慕容傲风将有大动作,这场名义上的盛大丧礼,只怕另有猫腻。他这才趁着混乱混进了王员外府上,只是没想到会看到慕云筝。 他本只想偷偷护她安全,却终究没能忍住内心的渴望。浓重的油彩给了他最大的勇气,让他情不自禁的弄晕了那名即将上场的武生,自己取而代之粉墨登场,只为能在这一出折子戏的掩护下,诉说对她的情意。 他知道,他不该奢望,却终究舍不得错过这唯一的机会。他只是想与她情意相许,哪怕他知道这是假的,哪怕这只是一出戏。 既然现实中她选了别人,那就当给他自己一个梦,让他在梦中与她成为一对恩爱眷侣。 这个梦眼看就要实现,然而却终究被莫无欢狠狠撞碎。 莫无欢眼底的霸道拥有,诉说者不容他人染指的坚决,浑身的凛然气势,是对他无声却强硬的警告。 莫无欢的清冷眸色在眼前人如玉温润的脸上流转,蓦然想起一道如雪身影,眼前浮现一双永远如月光温润皎洁的眸色,顿时眼底的眸光越发冷冽,他倒是没想到,竟然连顾行知也来了沧涂,红唇不由微微抿起,抿成一抹轻微的弧线,似遥远天际灿烂的红霞。 他怀中,慕云筝先愣后喜,她上台之前看过这《薛郎寻妻》的折子戏剧本,剧本上并没有眼下这一出,不由又惊又喜的低声在莫无欢怀中问道:“你怎么上来了?”随即眼底一抹狡黠和揶揄,借着莫无欢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她低低在他怀中取笑:“莫不是你嫉妒了,想要上来跟我演对手戏,所以临时换了剧本?”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因而忍不住红唇勾起,荡起如花笑颜,眉眼弯弯,似一弯下玄月,晶亮亮似敛了漫天星辰。 听到她低而略带揶揄的取笑,莫无欢这才收了流转在顾行知身上的眸光,漫上一抹温柔宠溺,往慕云筝看来。 刚刚他只想着不能让别的男人占云筝的便宜,哪怕是戏中也决不允许,哪里想到过剧情的继续走向。 但是此刻宾客席上万众瞩目,眼底兴奋期许的目光,说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惊喜的转折和未知的剧情,尤其当他看到慕容傲天和慕容傲风兄弟二人脸上微带疑惑的神情时,不由临时起意。 宾客等候半天,却见场中许久未动,不由有些着急,脸上已经浮现不耐之色。 莫无欢突然沉声厉喝道:“你个伪善恶毒之徒,虚假欺骗了我的未婚妻,如今还想将她劫走,好让她为你的国家背叛母国吗?有我在,我决不允许!” 这画风变得太快,满场的人都有些措不及手。 明明上一刻,这一男一女还在情意绵长、你侬我侬,怎么下一刻这男将军就变成了虚假拐骗别人未婚妻的恶毒歹徒了呢? 因而满场震惊,观众因惊讶而目瞪口呆的微微张大了嘴,乐师们因为震惊而忘记了演奏手中的乐器,而躲在幕后统筹安排的墨痕更是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主子这是抽什么风,好好的戏正演着呢,怎么跑上去添乱了?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场中那突然出现的人不是主子,可是瞧那决然翩跹的姿态,凛然卓立的风度,若说不是他家王爷,他自己都不信! 负责给慕云筝配音的女戏子满脸疑惑,望着台前怪异的一幕,再瞧瞧急的团团转的墨痕,眼睛茫然的眨了眨,再眨了眨,终究忍不住,低声问道:“左统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墨痕有些气急败坏的低低斥道,心中懊恼,自从王妃嫁进这安康王府,主子是越来越不正常了,那样清冷决然的一个人,竟然跑去扮戏子,这已经让他难以接受了,这下倒好,干脆跑上戏台唱戏去了……下回他是不是就干脆街头卖艺去了?墨痕无限焦躁的想。 可是戏终究要唱下去,否则另一出“戏”就没法演了! 他不由沉声问身边一人道:“那边怎么样了?” 那人也被眼前一幕惊得失了心神,被墨痕这一声急问拉回,慌不迭的道:“人数有些多,只怕还得再需一炷香的时间。” “蠢货!”墨痕烦躁的低低咒骂一声,无比嫌弃的斥责道:“那你还不去帮忙,在这里发什么呆!你去传本统领的命令,最多再半柱香的时间,若是搞不定,回去都给我回炉重塑去!” 那人脸色顿时一白,不敢犹豫,慌忙道:“是,是!属下这就去!” 墨痕发泄一通,顿时觉得好过多了,不由细细沉思一番,迅速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惊讶质问”。 那女戏子倒也通透,看了这四个字顿时明白了墨痕的意思,随即自我发挥,语气惊讶几不能成声问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薛郎怎么会骗我!” 墨痕赞许的对那女戏子竖起一根大拇指,又忙对其他奏乐人暗暗示意继续奏乐。 场上画风转的虽快,这些戏子们的演技自然也不是吹嘘出来的,反应极快,看到墨痕的示意,忙又将手中的乐器吹拉坐打起来,只是因为不知剧情如何进行,便将一些带有情感色彩的乐器停了,只敲打着鼓点去和拍子。 顿时场中的故事再度继续下去,众人也慢慢在惊疑中接受了这故事的改编。 顾行知背对着观众,垂眸微微浅笑,暗暗赞叹莫无欢这应变之快。既然他的梦已经被撞碎,再去拼贴也无可能,不如就这样吧,他对云筝,从来没有过奢求,得之我幸,不得之,也未必就是不幸! 思及此,他冷冷一笑,唇边勾起一抹与方才痴情将军截然不同的冷笑,寒声道:“你不要听他胡说,我自然是爱你才会带你出逃,为了你,我背叛了我的国家和子民。” 此刻他言辞依然动情,但是因为脸上神情,眼底神色都已然有了变化,便让人猛然生出一抹诡异之感,总觉得这男将军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反而更加接受了清冷霸道却不失柔情深爱的黛衣男子。 “你还要狡辩?”莫无欢冷斥一声,忽然便从袖中掏出一份信笺来,往慕云筝眼前一递,沉声道:“你看,这就是他与人合谋,欲利用你谋取国家机密的罪证,你还要再错信他吗?” “噗嗤!”慕云筝终于忍不住了,这狗血的剧情,简直让她惊掉了眼珠子,到现在她还不明白,无欢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场中,一开始她以为是慕容傲风和慕容傲天有了什么动作,他上场是有什么安排打算,但是这半天了,也没见异常,显然并非她所想的那样,那无欢突然跑到场上来干嘛?砸场子? 这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虽浅,却响在鼓点乍停一刻,别人或许还未注意,但是对于正聚精会神盯着台上的慕容傲风和慕容傲天而言,却将这浅浅的一声低笑听进了耳中,不由抻了抻身子,想去看那红衣烈烈女子的神情。 莫无欢不动声色的身子一斜,恰好挡去台下探寻的目光,同时亦忍不住低声嘱咐慕云筝道:“别笑!” 可是慕云筝哪里见过莫无欢这副模样,她只觉得有趣极了,笑意油然而生,忍得憋得肚子都要痛了,如今莫无欢这般正经的嘱咐她,她却越加想笑了。 墨痕在台后狠狠的抽自己的脑瓜子,他觉得自己现在正濒临疯与不疯的边缘,一个王爷抽风还不算,现在好了,连王妃也开始抽了,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也要抽了。 他看看诡异的台上,再狠狠拍拍自己的脑瓜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抽了……抽了!” 眼看这笑声已经引起了宾客的注意,墨痕忽然烦躁的吩咐那配音的女戏子道:“笑!” “啊?”那女戏子懵了懵,不知道墨痕这个“笑”是什么意思?怎么笑?低笑?浅笑?还是放肆的大笑?她觉得自己真的不会了。 “你被心爱的人骗了,你说要怎么笑?笑啊!”墨痕简直就恨自己不是个女的,不然他这会一定已经替她笑了。 那女戏子顿时领悟,忙笑出了声,从低而浅的苦笑,到撕心裂肺的悲笑,顿时将一个被深爱之人欺骗的可怜女子,用这样由浅及深的笑声给衬托了出来。 场中慕云筝一愣,这才想起,后台她还有个配音呢!刚才自己没忍住,一定给人家增加了难度啊!不由忙强忍住,敛了嬉笑,面色一正,再度露出悲切的神情来。 接下来的剧情,虽然也状况百出,到底都比之前好些,这一幕戏总算有惊无险的走了下来,慕云筝、莫无欢与顾行知匆匆下场。 这临时的改编虽然有些牵强之处,但到底胜在新意上,相较于这戏中的小状况,宾客们更满意这颇具新鲜感的剧情,因而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台后的众人也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来到幕后,慕云筝又情不自禁得笑了起来,她一张画了油彩的小脸憋得微微泛红,忍不住拉着莫无欢得衣袖道:“无欢,你到底发什么疯,好好的跑到台上来添什么乱呀?” 莫无欢连忙帮她拍拍背,生怕她笑岔了气,眼色却不太好,冷的好似能把人冻僵,一张脸被重重的油彩涂抹,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微微怒气,而他冰冷的目光就落在一侧静静立着的银甲战衣的男子身上。 顾行知眼见经过这一番折腾,带了一层面具的慕云筝已然渗出了少许薄汗,脸上的油墨开始晕染,想来十分不舒服。他下意识掏出一方丝帕,就想为她擦拭,却被莫无欢眼疾手快的挡住。 “不劳顾先生动手!”莫无欢冰冷的语气,拒绝意味明显。 顾行知便讪讪的收了手,神色微微有些失落,是他逾越了,还以为是云筝小时候。 那时的云筝野的像个小男生,动不动就要溜出宫去,然后弄得满身是土浑身是汗的回来,因为不敢让别人知道,云筝总要来找他帮忙,他便细致的为她擦拭掉尘土,帮她整理干净,若是赶上她不小心受伤了,他还要负责为她包扎、伪装。 那么多年来,这几乎成了他生活的习惯,所以时至今日,他依然保留着随身带块帕子的习惯,总觉得随时要拿出来,为她拭去灰尘汗迹。 原来三年不见,有些事,早已改变!即便他还停留在原地,她却奔向了更广阔的山海天地。 莫无欢不顾他的反应,也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抬手轻轻将慕云筝脸上的面具小心翼翼的摘下,油墨画在面具上,因而没在慕云筝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只是这妆容厚实,憋出了许多汗,因而一张小脸红扑扑,细密的薄汗微微莹润光亮。 莫无欢抬手,撩起自己外衣的衣袖,用内里柔软的锦缎里衣轻轻为她擦去额头的汗。 慕云筝却因为莫无欢刚才的话而微微失神,目光惊讶的望着顾行知,痴痴的道:“顾先生?哪个顾先生?”她印象里好像只有顾行知才配叫“先生”,因而下意识的猜测道:“顾行知?” 顾行知微微勾唇,笑意温柔,亦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掉,顿时露出那张眉目如画、风情勾勒的温润脸庞,轻声笑道:“是我。”眼底宠溺温柔。 慕云筝的惊讶在看到顾行知的脸时,瞬间转换为惊喜,空灵眸色微微发亮的望着顾行知,想着刚才在台上与她演对手戏的竟然是顾行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轻声道:“这台下观众可真是赚到了,竟然有幸目睹两大美男子同台献艺,真是眼福不小。” 莫无欢望着慕云筝眼底那欢喜的笑,顿时觉得心头似被什么堵了似的,闷闷的难受,身子下意识一转,将慕云筝的目光挡在了身前,他亦揭了脸上的面具,轻声道:“越发眼皮子浅了,随便什么人都值得你这般顾目四盼。” 慕云筝一愣,顿时了然,莫美男又开始吃醋了,想起刚才在台上的一幕,她总算明白了无欢为何会突然冲进场中,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不由越发笑得开怀。 众人瞧着,也垂首痴痴低笑着吃味的王爷。忽然有一人闪进后台,沉声道:“王爷,那边已经妥当了!” ------题外话------ 抱歉,二更又晚了一丢丢,亲爱的们勿怪,么么哒!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局中局 折子戏一停,便到了发丧的吉时。众多宾客鱼贯而出,因为看了一场标新立异的折子戏而满心欢喜,离开王员外府上时个个面色意犹未尽,哪里有半分送丧的哀戚。 慕容傲风等了许久也未见稚诚回来,心里难免有些嘀咕,却又生怕莫无欢等人逃脱了,不由随意找了个借口,往后台而去。 慕容傲天脸上挂着淡淡魅笑,望着慕容傲风往后台去了,心底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身边侍卫附耳一阵低语,他听后唇畔一抹笑意妖娆,满目迤逦之色。随即他对身边的侍从使了一个眼色,起身匆匆往前厅而去,王员外正在前厅布置发丧事宜,一众伙计正费力的抬起棺材,要抬往院门外的丧车上。 慕容傲天却忽然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那棺材,看一眼王员外,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凝重道:“都安排妥了?” 王员外走近慕容傲天身边,附在他耳边,恭恭敬敬的低声道:“三皇子放心,老王我办事您还信不过吗?保证将东西安安全全的送到您指定的地点。” 慕容傲天微微勾唇,妖娆红唇似一株忽然盛开的牡丹,艳丽芳华。随即他的手慢慢收回,语气略带悲伤:“王员外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此为令公子安置丧事,想来他就是在黄泉路上也必是风光的。” 王员外意会,也面上一沉,哀戚道:“谢三皇子抚慰,老夫只盼来生还能与他做父子,以继续此生未尽的缘分。” 慕容傲天欣慰的点点头,沉声道:“一定会的,吉时已到,员外赶紧替令公子送丧吧,本皇子这便也告辞了。”说罢转身出府而去。 府门外接他的车驾早已经等候多时,此时见他出来,忙迎上去问道:“殿下,都已准备妥当了,咱们何时出发?” 慕容傲天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王府,迤逦眸色微微一敛,想起方才那戏台上诡异的一幕,终究觉得有些不妥。 他不由对贴身侍从方远道:“我这边不需要吩咐了,你安排人手去接货吧,记住,务必隐藏好身份,如若出了意外,宁可放弃货物,也万万不可让人知道这货是本皇子定的!” 方远眉目一凛,沉声道:“殿下放心,方远定不负主子吩咐,务必将这批货安然无恙的带回,绝不会泄露主子的身份!” 慕容傲天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办事,却终究觉得心头几许不安。 他很少有这样的心绪,因而这感觉十分明显,不由又回头瞅了瞅王府内此刻已经有些空落落的院堂。慕容傲风不知道去后台做什么了,到现在也没出来,不由微微皱了皱眉飞扬的俊眉。 “店庆三十周年,特惠酬谢广大新老顾客,极品居特推出活动,凡今日入酒楼用餐者,酒水餐食均半价销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慕容傲天翩飞的思绪,忽然被王府斜对面一家酒楼招揽生意的喊叫声打断,不由回首望去,就见斜对面一座三层酒楼,刻有“极品居”的巨大招牌上,挂着大红绸花,一派喜气,酒楼前宾客络绎不绝。 他抬眼望一眼三楼靠窗一个位置,那里刚好可以把这里看个清楚,不由红唇微勾,迤逦眸色漫一抹浅淡笑意,魅惑的语气幽幽道:“看了这半晌的戏,本皇子都有些饿了,走吧,咱们也去赶个场,凑凑这极品居的热闹。”说着径直往极品居而去。 而这边,慕容傲风久等稚诚不见踪迹,蓦然想起那台上的红衣女子眸色熟悉,隐隐有些几许容玥的神色,不由往后台而去。 但是当他来到后台的时候,后台已经空了许多,显然已经有许多人趁乱离开了,有稚诚在外面埋伏,他倒不怎么担心,可在后台没见到容玥,他多少有些失落,见有个打扫收拾的老妇人,不由一把扯住她急切的问道:“那扮演女将军的红衣女戏子呢?” 他因为着急,便没有发觉, 老妇人被他猛然一扯,袖口有细微的粉末轻轻散出来。 “那边……那边卸妆呢…。”老妇人颤颤巍巍的回,语气有几分忌惮。 慕容傲风并未多想,顺着那老妇人手指的方向往前奔去,他走的那样急,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待他往里侧走去时,那伛偻的老妇人却忽然直起了身子,腰杆笔直,身形高大,他一边摁了摁腮边一颗大痦子,一边自言自语道:“都说顾南王谨慎机敏,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他说着,拿起桌子上一把精致的铜镜一照,见镜中人一脸皱纹,皮肤松弛,甚至还有几颗老年斑,不由咋舌:“还别说,王妃这易容的本事,还真是挺强的,我自己都看不出来了,赶明一定要跟王妃好好求求,把这手艺学到手,到时候就可以好好捉弄墨风啦!” 慕容傲风对此毫无所知,他一心想要找到容玥,便沿着刚才的老妇人指给他的方向快速赶过去,隐隐果然见前面一名红衣女子,背影隐隐有些像容玥,不由唤道:“容玥!” 前面的红衣女子听到呼唤,下意识回头,慕容傲风瞧见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虽然姿色也算上乘,眼里却少些容玥的鲜活和热烈。 容玥的眸色是灵动的,有时候像一只狡猾的狐,有时候又干净的好像一只小鹿。眼前的女子,目光虽温婉,却世俗许多,缺些灵气,不由微微失落。 正在他失望的垂下目光时,却忽然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随即一声熟悉的微带慵懒的娇笑在他身后响起:“沐风?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傲风心头一喜,豁然转身,便忽然闻到一股奇异香气,顿时眼前粉末弥漫,不等他看清来人,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目光猛然变得模糊起来。 在模糊的光影里,他依稀瞧见身前女子红衣烈烈,柔软的唇畔扬起傲然浅笑,笑声轻快,似奔流的小溪轻快的绕过山涧。 随即他“嘭”的一声直挺挺向后倒去,顿时失去了意识。 慕云筝忍不住往前一步,蹲下身子打量,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依然毫无反应,好似真的昏过去了,不由微微一声叹息。 墨痕的迷魂香只是药引子,能够让内力深厚的人精神无法集中,刚刚她的醉神散却是功效极强的迷药,中者即到。 她以为依着慕容傲风那样谨慎的性子,必然没那么容易上当,这才让墨痕之前先对他用了迷魂香,如今看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中招了,不由喃喃道:“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今日变得这么傻?” 她身后,一身黛衣的莫无欢缓缓上前,神色淡漠的望一眼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慕容傲风,轻轻将蹲着的慕云筝拉起,心底一声微微叹息。 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是一句陈词滥调,但是不可否认,自古以来就是真理。 像慕容傲风这样谨慎聪明的人,却因为对云筝动了情而轻易上当,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 当慕云筝将她与慕容傲风相识的过程一说,他心底已然暗暗有这样的感觉,此刻证明,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随即冷声吩咐道:“捆起来,带走。”说完拥着慕云筝率先离开。 他们身后是匆匆赶来的墨痕,他脸上的面具虽然已除,身上那老妇人的外袍却还未来得及脱下,此刻听见莫无欢的吩咐,忙三下五除二将慕容傲风捆了,往装着道具的袋子里一装,吩咐人连同道具一起抬出了王府,毫不在意的往马车的备箱里一扔,驾着车往梨园而去。 而此时,王府斜对街的极品居,三楼临窗的房间,慕容傲天正立在窗边,望着那在王府前收拾道具的梨园戏班的马车,不由微微拢起了眉。 他远远瞧着,怎么其中一个装道具的布袋看上去有些奇怪,其他的袋子都支支楞楞,不太规整,可偏偏有个袋子却似乎有些圆润,他以为袋子里装的是道具衣服之类,可是从搬东西上车的人的面部表情来看,那袋子又似乎很重,绝非道具衣服的轻巧。 他不由问身边的侍从,沉声道:“你可瞧着那袋子了?有什么古怪?” 侍从一直紧紧盯着王府的院门,生怕漏过什么可疑身份的人,所以瞧得很仔细,他也发现那袋子有些奇怪,不由回道:“属下怎么瞧着那袋子里装的……好像是一个人?” “一个人?……”慕容傲风痴痴的念叨着,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可偏偏他却什么也抓不住,只是心头的不安似乎又多了几分。 他琥珀一般的迤逦眸色微微一沉,冷声问道:“那边可有消息了?” 侍从恭恭敬敬的回:“目前还没有传来消息,不过请殿下放心,有方统领在,想来是万无一失的。” 慕容傲风微微有些烦躁的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心头越发觉得沉重,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决不能错失,也绝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那马车收拾完东西便晃晃悠悠往城北而去,一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看不见半点踪影,他才蓦然想起,慕容傲风似乎还没有从王员外府上出来!不由心头一惊,顿生一抹不好的感觉。 他忽然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往王员外府上赶去。 装满道具的马车备箱内,慕容傲风幽幽转醒,醒来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手脚都已经被捆住,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感觉自己似乎被装在一个布袋里,感觉到身子还有些无力,知道要想挣脱也难,随即便放弃了挣扎。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刚才他昏倒前的那一幕,不由心头微微叹息,想他慕容傲风聪明一世,谨慎一世,何时犯过这种低级的错误,如今一个容玥,便让他不由方寸大乱,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但是想起那女子灵动的眸色,他又不自觉的唇角勾笑。 心头蓦然一惊,他这才意识到,那傲然鲜活的女子早已经不知不觉在他心底生了根,连他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大概从他以为她还是男子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动容了吧? 可是……可叹……他心头微微一紧,她竟是千月国的邀月公主,莫无欢的王妃,他多么希望,她真的只是容玥而已,一个有点小聪明,有点小顽皮,有点小阴谋的普通女子。 思及此,他眉宇微微皱起,随即却又豁然舒展,就算她已嫁作人妇又如何?他慕容傲风从来不是拘泥小节的人,若能赢得她的心,身份都只是些虚名而已。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的前进,慕容傲风微微眯起了琉璃一般的迷离眼色,虽然他的内力还没有恢复,但是身子多少可以动弹一些了,不由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的舒服一些,好慢慢恢复气力。 他如此轻易便被莫无欢绑去,只怕雉诚那边也不会太过顺利,否则也不会现在还没有出现。 到底是他太过大意,以为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是莫无欢,还是慕容傲天,都是不及他的敝处,因而多少有些轻慢,此刻他终于明白,真正的高手,随时都能将劣势转化我优势。 显然,莫无欢就是这样的高手! 但是他慕容傲风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既然被抓,那他就釜底抽薪,来一出将计就计。 不知他心头有了什么思量,唇角竟然笑意翩然。 …… 慕容傲天白皙的俊脸上,第一次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甚至有些微微铁青,脸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他身边的侍从都不敢吱声,生怕一不小心更加激怒了主子,不由都沉默着弓着身子低着头。 慕容傲天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气,他猛然一拳捶向王员外府门前一棵巨大的杨树上,似宣泄心中的郁闷一般。 此时正值春季,杨树的绒花挂了一树,被他这狠狠一捶,顿时簌簌的落下来,铺了一地,好似一条条红褐色的毛毛虫,看得人心头格外烦躁。 慕容傲天望着这一地褐红,也心头烦躁,他早该猜到的,慕容傲风对那戏班子如此在意,必然有什么猫腻。 如今慕容傲风失踪,肯定与这戏班子也脱不了关系。只是依他看,只怕这些人也未必就是戏班子的人,此刻那马车消失,再想找人恐怕就难了。 但是慕容傲风失踪,若是被父皇知道,必然对他此时正要谋划的事情不利,他不想打草惊蛇,就必然要找到慕容傲风。 思及此,他忽然冷声道:“去,立刻派人去梨园清查,务必找出今日在戏台上演戏的那波人!” 侍从领命,正要离去,却忽然见有人往这边骑马驰来,衣衫破乱,神色匆匆,似遭了什么大敌一般。 慕容傲天也瞧见了,不由扬起那双琥珀一般的迤逦眸色往那人看去,眉宇下意识皱起。 那人瞧见慕容傲天,更加急切的催促这胯下骏马,顷刻之间,已然赶到慕容傲天面前,他翻身下马,身子竟似有些不稳,险些一头栽倒在慕容傲天面前。 幸亏有侍卫及时扶了他一把,他才堪堪将身子稳住,喘着粗气,一时竟喘的说不出话来,可见刚才他跑得有多急。 众人这也才发现,眼前的黑羽骑侍卫已经受了重伤,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胸前的衣服带血,翻裂的衣服下隐隐露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依然有鲜血汩汩流出。 慕容傲天看清来人心头顿时一沉,那不好的预感便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让他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那黑羽骑侍卫奋力喘了几口气,这才渐渐恢复了一丝力气,气若游丝道:“殿下……殿下,货……货被劫了!” 慕容傲风脸色蓦然一沉,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怎么回事?”慕容傲天语气透着说不出的森凉,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那士兵却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体力解释那么多,只来得及说了一声“方远大统领被抓了”,便轰然一声倒地,失血过多而亡。 此时此刻,樊城以北的王氏墓地中,顾行知温润的眸色打量着方远,沉声问道:“这棺材里是什么?” 方远却并不说话,扭头不去看他,一副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妥协的模样。 顾行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还是你认定自己的命够硬?” 方远冷笑着看顾行知一眼,毫不畏惧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想他当时保证务必把货替主子接回来,可此时还是疏忽了,中了别人的圈套,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一死已谢殿下。 顾行知看他态度坚决,想着后面他或许还有些用处,也不跟他计较,吩咐一声:“把棺材打开!” 顿时有几个人拿着工具上前,将棺材板上的铆钉一一撬起,棺盖用力一推,棺材顿时被打开。 棺内并没有想象中的尸体腐臭之气,顾行知诧异上前,望着棺材内的东西,不由眸色一怔,目瞪口呆! ------题外话------ 今日二更会尽量在20点之前送上,最近实在太忙了,抱歉哦,么么哒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地下皇者,示爱 棺盖打开,顾行知往前探身一瞧,顿时愣在了那里,如玉莹白的脸上,温润眸色微微一凛,饶是他千猜万想也想不到,这巨大的棺椁里,装的满满当当的竟然全是武器。 黑压压的武器静静的躺在巨大的棺椁里,有刀剑,有戟枪,还有密密麻麻的箭簇,琳琅满目,全都制作精良,一看就是精铁打造。 看到这一棺武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要知道,兵器之于武人,就如同文人手中的笔,这些兵器若是配备给作战的士兵,必定如虎添翼! 顾行知如水眸色终于忍不住漫上淡淡森然,慕容傲天好大手笔! 他蓦然回首望一眼被捆住犹在挣扎的方远,目光凌冽寒凉。 方远顿时心头一震,只觉好似被一把锐利锋刀刮着脸皮擦过,下意识的脸色一白。 眼前的白衣男子,始终给他温润谦和之感,不像主子那般让人觉得恐惧和害怕,然而此刻,望着他的眸光,他竟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来。他曾以为,此生除了主子,他绝不会再在别人面前露出胆怯,但是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两股颤颤,双腿几乎都要站立不稳。 顾行知眸光深邃,好似一汪包容的海,又似漆漆夜空尽头渐露的晨曦,明明那样柔和温润的眸色,冷起来竟也叫人浑身胆颤,包括随他一起同来的这些的千月侍卫,脸上也不由微微露出敬畏之色。 他们是千月五皇子慕云珏最优秀的亲卫兵,一早就听说过如玉公子的名头,只是后来顾家谋逆叛乱,举家被抄,就连如玉公子也不得不跳崖自尽。 直到近来,他才又突然出现,竟就成了新皇最倚重的人,就连五皇子也对他十分敬重,他们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觉得他顶多算是个谦谦公子,虽然容色俊雅,但罪臣之后,实在不配再受到重用。 然而此刻,当望着顾行知如水眸色生出丝丝凛冽,卓然玉立的身姿绝艳风华,他们才蓦然明白,如玉公子,文韬武略,绝不是浪得虚名。 从不动声色带他们混进樊城,到默默安排人手盯紧沧涂三皇子慕容傲天的一举一动,再到今日偷袭得手,劫下这数量可观的兵器,每一步都谨慎细致,高瞻远瞩,寸寸心思、满腹玲珑,掩藏在温润谦和的外表之下。 “立刻将棺中的兵器分箱装敛,兵分四路,运回酔月城。”顾行知望望天际青灰色,是一片化不开的浓云,黑压压覆在天际,似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侍卫们不敢犹豫,听见顾行知的吩咐,立刻将棺中的兵器拣出,迅速分箱装裹,再有条不紊的分四路运输,迅速隐匿了行踪。 顾行知瞧着四支队伍都消失在密林中,这才伸手提起方远的衣领,也迅速消失在墓园中。 …… 慕云筝望着眼前这宛若地下宫殿的巨大殿室,一双空灵的眸子里全是不敢置信,一张小嘴更是惊得半天合不拢,痴痴的看了半天,才忍不住惊呼一声:“哇!” 旁边墨痕望着慕云筝的样子,忍不住得意的笑了。也难怪,任谁知道王爷竟然在他国边城有这样一个秘密基地,恐怕都会是这幅样子,不,只怕会更加震惊。 慕云筝情不自禁的东窜西跳,这瞧瞧,那看看,最终不得不承认,木头人绝对是这个世上最低调的高人。 先不说这工程的浩大,光是在他国秘密建造的难度就无法想象,当然也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在自家护城河下造秘密工程。 平静了好半天,她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忍不住问身边的墨痕:“这样一座秘密基地的修建,大概要费时多久?” 墨痕白皙的脸上一抹得意之色,眉飞色舞道:“若是寻常人,自然至少也得个七八载,但是咱们千钧可不是寻常的组织,造这样的工程,最多五年。” “五年!?”慕云筝又惊又疑,很难想象这样困难的工程,如何能在短短五年内,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偷偷进行? 她见墨痕脸上得意的神色里,隐隐还有一抹神秘,不由下意识的问道:“这样的工事程不会不止这一处吧?” 墨痕眉色一挑,傲然道:“当然,只要有千钧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工程!” 慕云筝大吃一惊,她不过随口问问,并没真的以为会是这样,如今一听,顿时觉得惊骇,这样庞大的暗中势力,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威胁,莫无欢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为何要建造这样庞大的一份暗中势力? 她不由微微蹙起了秀致而不失英气的眉,忽然沉声问道:“无欢何时回来?” 墨痕不知道慕云筝心底所想,只以为她跟王爷才刚刚相见,情人难免时刻想着对方,不由眼底暗藏一抹揶揄浅笑,如实回道:“王爷说事后只怕有人怀疑,梨园那边还需要打点,况且孟寻腿有残疾,当时并没能随着千月那些百姓一起泅水回到酔月城,王爷暂时把他安置在梨园了,此时也该把他接到这来了。” 慕云筝点点头,想来无欢还是很在意那个叫孟寻的怪人,所以才要亲自出马。至于在各国暗筑工程的事,等他回来再问也不迟。 想起当初在王员外府上,戏台幕后顾行知提及的事情,不由又问道:“顾行知那边呢?可还顺利?” 听见慕云筝提及顾行知,墨痕随意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情愿,好像一副很不待见顾行知的样子。 慕云筝暗暗无语,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大醋缸一样的木头人,对顾行知敌意明显,就连墨痕竟也这般不爽,不由微微叹息。明明顾行知那样温润谦和的一个人,对任何人都恭谦有礼,怎么倒像是得罪了他们主仆似的。 墨痕面上虽不大痛快,倒也回道:“刚才已经传了消息回来,他那边一切顺利,王妃不必担心。” 诸事顺遂,慕云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做,挺无聊的,守着这么大的宫殿,自己逛起来也没意思,不由想起被她阴了一道抓起来的慕容傲风,空灵眸色染一抹狡黠笑意。 “走吧,我们会会慕容傲风。”本来她还想千方百计的接近顾南王,现在顾南王竟然成了她的阶下囚,她怎能不好好审问一番。 墨痕眼底眸色一转,心里一瞬间转过几百个心思,只怕王爷不会高兴王妃自己去审问慕容傲风,不由为难道:“王妃,顾南王生性狡猾,诡计多端,不如等王爷回来再……” 慕云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了,不等他说完,便抬手打断他的话,也不说话,只用一双美目直直的盯着他笑,笑的顾盼生辉,笑的分外妖娆。 墨痕被她看得发毛,下意识的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心底暗暗下定主意,决不能妥协,否则王爷回来,吃苦头的肯定还是他,因而断然道:“嗯,对,还是请王妃等王爷回来,一起过去比较好。” 慕云筝也不生气,状似随意的看自己如贝的指甲,在灯火下发出莹润的珠光,嘴角笑意越发迤逦,她忽然淡淡道:“想来左统领一定很想在众将士面前一展歌喉,上次怕是我会错了意,给你搅黄了,不如等一会无欢回来,我便向他建议,让左统领在众位将士面前唱上一段,也算对大家辛苦的犒劳了,不知左统领觉得如何?” 慕云筝语气那样轻,笑的那样天真无邪,一双美目顾盼流转,是介于云和月之间的旖旎风情,一段话说得轻巧随意,毫不强势。 可是墨痕一张俊脸却顿时垮了下来,他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王爷对王妃的神情,他一点一滴全看在眼里,对王爷来说,别人说话他或许不会听,但是王妃的话,执行度向来很高,只要王妃开口,王爷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让他在众军面前来上一段,只要王妃开怀,他大约是不会顾忌他这个忠仆的面子的。 思及此,他暗自懊恼,却又十分无奈,只得面上挂着一抹笑,顿时态度一转道:“呵呵呵,王妃说笑了,咱们还是去审一审慕容傲风吧!” 慕云筝很满意,浅笑嫣然道:“那还等什么?带路吧。” 遇上像王妃这般蛮不讲理又耍无赖的人,他从来不怕,他可是堂堂千机军统领,怎么会怕?可是他怕的是,明明是在耍无赖,偏偏还有个他怕的人拼命的宠着。 墨痕认命的叹息一声,在前面带路,往关押慕容傲风的地方而去。 一处隐秘的密室里,慕容傲风再度幽幽醒转,他的身子此刻虽然已经无碍,但是药力未散,内力依然不能使用。他倒也不着急,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笃定,莫无欢既然没有趁他昏迷时杀掉他,自然此刻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虽然被放出了布袋,但是双目却依然被黑布遮住,什么也看见,只隐隐觉得这里十分安静,略微有些空旷。 忽然,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传来,他不由竖耳倾听。 似乎有两人往他这里走来,一个脚步沉重,落地踏实,另一个却轻快,似走路不太老实,一会蹦一会跳的。 听着这轻快略带玩闹的脚步声,他眼前忽然浮现出容玥那张嬉皮的笑脸,眸光纯真无邪,却又暗含一抹狡黠,他因而红唇微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慕云筝瞧着倚在墙角休息的慕容傲风,手脚都被绳索捆缚住,双眼还蒙着黑布,不由觉得好笑。想当初在那李家茶馆,他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吓得几欲昏倒,现在却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之前俊美无双的风姿。 “想我那么心心念念着你,你却这样对我,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慕容傲风忽然开口,语气半是无奈,半是怨怪。 慕云筝不由脚步一顿,下意识愣了愣,这是唱哪出?美男计?还有,慕容傲风是如何知道她是女子的? “休对王妃无礼!”墨痕凛然眉头一皱,冷声叱道。 “哼!”慕容傲风一声冷笑,即便此刻身上余毒未散,被捆缚成这个样子,这冷冷一笑,依然让人觉得心头微寒,忍不住起了层层寒栗。 “莫无欢就是如此教导属下的?倒实在让本王大失所望!”慕容傲风冷然呛声,虽然他的双眼被蒙着,并未看到墨痕的方位,可他微微侧首的姿势,斜对着墨痕,脸上傲然冷淡的姿态,仿佛知道墨痕的站位一般。 “哼!”墨痕也一声冷笑,沉声道:“我们王爷立下的规矩从来只有一条,绝不给欠扁的人再次欠扁的机会!有人若要对王妃无礼,我便对他不客气。” “哈哈……果然不愧是莫无欢的人,果然非同一般!”慕容傲风脸上的冷然忽然尽释,被赞赏的神色取代,他豪不掩饰对墨痕的赏识,笑的十分坦荡。 墨痕却不领情,眉头一皱,冷而戒备的瞧着他。 慕云筝不由微微挠头,这墨风和墨痕虽然不是亲兄弟,可这对人的态度倒是奇像,当初墨风跟着她时,就一直想狠狠教训一下慕容傲风,如今他被无欢支出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墨痕来了,也是一副恨不得把慕容傲风拍扁的架势。 她实在搞不懂,这慕容傲风先不说性子如何,颜值还是很高的,都说美人是吃香的,怎么她瞧着在墨痕和墨风的眼里,除了他们家王爷,其他人生的美些都是罪大恶极呢?对顾行知如此,对慕容傲风又是如此。 怕墨痕再在这里呆下去,估计要忍不住痛扁慕容傲风一顿,不由道:“墨痕,你先出去吧,我要跟顾南王单独谈谈。” 墨痕下意识要拒绝,却看到慕云筝坚定的眸色,大有一副你不走,我就让无欢收拾你的架势。 墨痕讪讪的闭了嘴,面有不甘的转身向外走去。 慕云筝不由上前一步,坐在慕容傲风面前,微微有些惊讶的沉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慕容傲风红唇轻勾,唇齿生笑,淡淡道:“知道什么?知道你是容玥?还是知道你是千月国邀月公主慕云筝?” 慕云筝眸色一惊,微微敛起,她不记得自己何时露了马脚呀?慕容傲风是如何知道的?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即便知道了又如何,现在的事实就是,他慕容傲风是她的阶下囚,除非说出她想知道的事,否则……杀父伤兄之仇,不共戴天! 随即她冷笑一声,语气森然道:“那我该叫你沐风呢?还是该叫顾南王你慕容傲风?” 慕容傲风却似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寒意,一脸无所谓的道:“反正都是我,叫沐风还是慕容傲风,又有什么关系?就像你,既是容玥,又是慕云筝,你既已在我心中,叫什么又有什么所谓?” 慕云筝不由一愣,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不像是狡辩,倒像是对情人说的情话。 她红唇微抿,眼底一抹疑惑,一抹戒备,慕容傲风现在的姿态是什么意思?美男计? 思及此,她不由冷冷道:“是没有什么所谓,因为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 慕容傲风却轻轻笑了,红唇勾起的弧度自然,青黑胡茬与红唇对比鲜明,反而彰显出一抹男子独有的小性感,他语气有几分受伤,却又有些决然道:“阶下囚又有何妨,若能在你身旁,我甘之如饴。” 慕云筝只觉得浑身都有些起鸡皮疙瘩,心道,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竟然如此会出情话,简直能甩出莫无欢好几条街去。不过,不巧,她慕云筝就喜欢啃硬骨头,用强的才比较有趣嘛! 她不由又想起,每次她用强,或亲或抱了无欢,无欢如雪莹白的脸上总会不自觉地飞起朝霞一般的红晕,想想就觉得秀色可餐,因而下意识微微红了脸。 “明明对着我,心里却在想着别人的男人,容玥,你会不会太残忍?”慕容傲风微微吃味的道。 慕云筝微微一愣,见他明明遮着眼睛呢,怎么好像能看到她的神情似的?不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慕容傲风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浅笑问道。 慕云筝却冷声道:“不想!” 慕容傲风脸色一滞,很快却又恢复如初,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这才是他认识的容玥,永远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要想抓住她的神经,就要切中要害,让她不得不跟着你走! 思及此,他忽然道:“那日你说会下棋,不如陪我下盘棋吧!” 慕云筝翻个白眼,忍不住呛声道:“陪你下棋?我没那么闲!” 慕容傲风微微叹息一声,语气中颇多无奈道:“我本想边跟你下棋,边跟你讲讲慕云琅的事情,既然你不想跟我下棋,我自然也不能勉强,我身上的毒未散尽,不下棋撑着,就觉得困了,看来我还是睡一觉吧。” 说着他身子随意往墙上一靠,竟好像真的要睡了一般。 ------题外话------ 抱歉二更照例万一丢丢,亲们勿怪,么么哒,话说最近都没人评论了么?评论区长草了,你们看,二笙正在辛苦拔草呢,快来帮二笙一把吧! 另:推荐好友温润润女强爽文《倾宠冷萌妃》 破阴谋阳谋,虐贱人渣人,携俊男萌娃,走逍遥大道!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赌棋,交锋 慕云筝眸色微微一敛,思索着他这话有几分可信度。 太子哥哥失踪已经整整两个月了,至今音信全无,她知道,拖得时间越久,希望就越渺茫,如果可以,她不想放过任何能找到太子哥哥的线索。 思及此,她空灵眸色微微一冷,沉声道:“下就下!” 慕容傲风前一刻还倚在墙上,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此刻听了慕云筝的话,猛然就坐直了身子,红唇轻勾,得意的笑意在唇畔蔓延。 慕云筝望着他一副得逞的样子,总觉得心中不大痛快,不由明眸一转,唇边亦浅浅勾笑,只是这笑却有几分邪气,她忽然抬高声音,对在外面等候的墨痕吩咐道:“墨痕,去拿棋盘和棋子过来。” 墨痕生怕慕容傲风有什么阴谋诡计,对王妃不利,一直耳朵贴着墙在外面努力的听,奈何当初为了更好的隐秘踪迹,这宫殿里的每一道墙都是额外加厚过的,隔音效果极好,慕容傲风与慕云筝的对话又轻,他几乎什么也听不到,正着急呢,忽然便听见慕云筝这一声吩咐。 只是他却不由微微诧异,审问便是审问,要棋盘和棋子做什么?但是王妃的吩咐,他又不能不顾,只得去取了棋盘和棋子送来。 两人来到室内唯一的一张木桌前坐下,慕云筝示意墨痕将棋盘摆开,这才眼底一抹小狡黠道:“你本来就是对弈高手,棋艺精湛,我却近乎门外汉,只懂些皮毛,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该让我几点。” 慕容傲风毫不介意的耸耸肩,无所谓道:“就按你说的。” 慕云筝眼底一抹得逞的笑意,无赖道:“第一点,你必须要盲下,整个过程都要蒙着眼。” 身边站着的墨痕目光一喜,暗道王妃高明啊!这围棋子那么多,要想盲下,简直太难了,不但要记住对手的落子,还要记住自己的落子,一开始棋子少的时候,大概还勉强可以记住,到了后面,随着棋子的增多和对弈的紧张,只怕是记着后面就要忘了前面。 慕容傲风唇边笑容一滞,似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不过这对他也不算什么难事,便点点头,表示可以。 慕云筝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继续道:“第二点,你若与我战成平手,便算你输!” 墨痕忍不住坏笑着裂开了嘴,王妃这招数高明啊,慕容傲风双目被遮已经处于劣势,要想赢下王妃只怕不易,怎么想,那慕容傲风也是输定了。 慕容傲风面上的懒散轻快也慢慢敛了,他抬头用遮住的双目“望望”对首的慕云筝,脸上忽然漫上一抹认真的神色,以他的水平,要想赢下慕云筝不说轻而易举,但是估计也不是什么困难的大问题,所以他占据绝对的优势。 可是当慕云筝这一个又一个的要求提出来,他蓦然间发现,主动权似乎又被慕云筝掌握了。 他因而脸上露出一抹凝重,却终究也点点头,应允道:“好。” 慕云筝却并不打算就此停止,继续道:“既然是对弈,便不能不博个彩头,这下棋有输赢,那么输赢便要有赌注。” 慕容傲风又是一愣,却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不由点点头,道:“可以,以何为赌注?” 慕云筝眸色一敛,语气铿锵而不容置疑道:“就以千月无虞两国的安宁为赌注!” 慕容傲风神色一惊,不由微微纳罕,轻轻扬起下巴,等着她的下文。 慕云筝向来慵懒的语调,此刻听上去却暗含一抹决然,她的声音虽低,语气却坚实有力:“如果我输了,我为你解去身上的毒,如果你输了,你要保证,在你慕容傲风有生之年,绝不能对我千月或者无虞有一丝一毫的觊觎之意。” 慕容傲风神情一怔,虽看不见她此刻容色神情,但是脑海中依稀可以想象,那红衣烈烈的女子,此刻必定是傲然自信,英眉红唇,荣光灼灼,风华绝艳。 他终于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那个嬉笑间有些顽皮刁蛮的容玥了,她是一国公主,深明大义,对她的国家爱的那样深沉。 慕云筝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以为他不敢,不由取笑道:“若是不敢赌,那也无妨,痛痛快快说出我皇兄的下落,我亦会为你解去身上之毒。” “呵呵……”慕容傲风却忽然轻笑出声,他“看”一眼慕云筝的方向,沉声道:“我慕容傲风虽不受你激将,但是也不是胆怯害怕、临阵退缩之人,今日便与你赌上一局,若是我输,从此后,我慕容傲风的剑永不对准千月和沧涂,并动用我所有的力量,帮你寻找慕云琅的下落。” 慕容傲风亦铿然说道,只是临了话音却又一转道:“可若是你输了,我不要你为我解毒,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慕云筝微微一愣,下意识道:“什么条件?” “以容玥的身份,呆在我身边一个月!”慕容傲风忽然沉声道,语气坚决。 “胡说!”不等慕云筝回应,墨痕先怒斥一声,道:“这是我无虞安康王妃,岂容你任意猥亵觊觎,看我不——” “好!” 墨痕气得不行,忍不住要给慕容傲风点颜色看看,一只手正要抓向他胸前的衣领,却猛然被慕云筝这一声不大却足以惊掉他下巴的“好”字,顿时惊得忘记了手中的动作,他不相信的看向慕云筝,面上不赞同的痴痴问道:“王妃,您!您怎么能答应呢!” 慕容傲风也先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痛快,随即便红唇一弯,弯出风流弧度,尽是迤逦风情。 慕云筝浅浅一笑,眼底辉光熠熠,一双琉璃目空灵纯澈,看不出一丝杂质,语气听上去也有几分轻快,道:“好,一言为定。” 墨痕并不敢确定慕云筝一定会赢,所以他决不允许王妃冒险,开什么玩笑,若是被王爷知道,他恐怕就不是在众军面前唱戏丢人这么简单了,不由伸手横亘在棋盘中央,冷声道:“不行!” 慕云筝却不在意的随手拨开他的手臂,安抚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一定稳赢。” 墨痕还不肯相让,慕云筝眸色不由一冷,沉声道:“墨痕,你让开,我自会跟无欢解释!” 这一声斥责,虽然听不出是恼是气,却让墨痕浑身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逾矩了,他只得缓缓收了手臂,微微有些恼怒的转身负气离去。 慕云筝不由望了一眼墨风离去的背影,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向来以为墨痕比墨风要灵活变通,此刻看来也是个榆木脑袋,慕容傲风现在是自己的阶下囚,那规矩还不是她来定,慕容傲风说的自然都是算不得数的。 她早就想好了,若是第一局慕容傲风胜,她便来三局两胜制,若是第二局还是她处于劣势,她到时就干脆耍无赖,胡乱将棋盘一抹,死不承认,反正被捆着的是他慕容傲风,中毒的也是他慕容傲风,他能把她怎么样?若是她侥幸赢了,慕容傲风堂堂一国王爷,总不好跟她一个女子计较,怎么说起来,都是她赚便宜。 说她言而无信?还是骂她卑鄙无耻?可那又如何?慕容傲风在官场尔虞我诈多年,难道会不明白,这世界的规矩,向来都是胜者为王,胜者决定,阶下囚永远没有发言权! 只可惜她的心思墨痕不懂,她却不能明说,否则慕容傲风又怎么肯答应她的条件。 她微微敛了敛心神,为面前的慕容傲风解了手上绳索,自信满满道:“开始吧!” 这边慕云筝与慕容傲风在棋盘上暗流涌动,互相厮杀,而那边莫无欢却也遭遇了一路强敌,慕容傲天的行动,比他想象中更快! 慕容傲天望着梨园戏班外被团团围困住的莫无欢,迷离眼色一抹得意,那批货被劫,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莫无欢,不由冷声道:“我说过,上一次在无虞,你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此时,你注定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劝你快些将东西交出来!” 慕容傲天望着莫无欢如雪清冷的眸色抬了抬,脸上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的目光远远投来,不可捉摸,好像是在望着不远处的自己,却又好像不是,倒像是越过自己望向了更远处。 他不由微微诧异,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了看,满大街的人流虽然被他们的阵仗吓得四散避开,却也有闪躲不及的在匆匆忙忙收拾摊子,脸上惊恐不定,恨不能立刻将东西装好离开,其中一个卖菜的菜农正急急忙忙的将蔬菜往推车上搬去,因为着急慌乱,有一筐土豆骨碌碌滚了出来,他也顾不上捡,推着车子就跑。 慕容傲天忍不住冷冷一笑,这就是世俗凡人,即便在危险临头的时候,也总是放不下一些蝇头小利。但是这与他无关,他要对付的人是莫无欢。 然而当他再度回头去看莫无欢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莫无欢的身影不见了! 下一刻,他依稀听见身边属下竟齐齐传来一阵抽气声,似惊讶,似不敢置信,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然跃起,瞬间跃上街边的屋宇回首去看,只见莫无欢正立在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一缕斩断的黑发还在空中飘散,未来得及落下。 他下意识侧首,便见自己衣领边上依稀挂着几缕断发,心头蓦然一惊,他还是低估了莫无欢!没想到他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从出手到结束不过只在一瞬间,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此刻落下的,只怕是他慕容傲天的人头。 交战几乎在一瞬之间,他的黑羽骑此刻已经与莫无欢的人缠斗在了一起,他下意识心思一沉,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到如今,这一场争斗不可避免,好在这是在沧涂的地界上,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莫无欢再厉害,到底处在劣势上。 思及此,他不由身形一展,整个人直扑向人群中的莫无欢,掌势凌厉,如巨石载着天地之势而来。 莫无欢却依然身形玉立,卓然似山巅雪,人间月,皎皎通透,不为外物所扰,眼瞧着慕容傲天这一掌即将袭来,他脚下突然一动,稍稍分开寸许,右手看似随意的自身后抽出,幡然一转,堪堪迎上慕容傲天这凌厉一掌。 顿时两掌相击,声势滔天,明明两掌之间还有丈许距离,各自掌心的威势却已然碰撞,激起巨大的气流,将周围一切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之前那菜农滚落的土豆,瞬间便被这掌势碾压成泥,只在地面上留下模糊一片的浆液。 凌厉掌势下,两人各自对望,一个目光清冷,如雪晶莹,一个目光迷离,琥珀一般婉转。 随即两人各自收掌,莫无欢原地未动,慕容傲天却不由匆匆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不由目下一沉,心头暗惊,莫无欢的功力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刚才那一掌他已然出尽全力,但是莫无欢给他的感觉却似乎还留有余地,莫无欢的功力,大概还在他之上。 他因而有几分迟疑,若是硬碰硬,他未必是莫无欢的对手,该怎样才能将莫无欢拿下呢? 他这微微一犹豫间,莫无欢却已经轻易放倒了身边他的几个黑羽骑侍卫,他不由有些心急,正打算或许可以暗中偷袭,却忽听城南一阵低沉的烈烈号角,由远及近而来,压抑低沉的声音,听得人心头惶惶。 他心头大骇,那是只有敌军侵略时才会吹响的防御号,这号角一响,意味着有敌军来袭。 他飞扬入鬓的眉下意识皱起,面色一沉,望向莫无欢的迷离眼色中透出微微的不甘,还有交战未酣的不痛快。但是此刻慕容傲风失踪,樊城根本无率军主将,他若不去主持大局,樊城恐有危险。 樊城是沧涂的南大门,一旦被打破,往内千里再无屏障,沧涂仓促之下应战,势必要节节溃败。 他虽想要这沧涂大位,但首先得先保住沧涂,否则何谈大位? 因此他眼下一沉,忽然跃上屋宇,对着下面混战的人群,手指微曲成哨,放在唇边,发出一声又尖又长的哨音。 听见这哨音,打斗中的黑羽骑蓦然动作一停,竟立刻如潮水一般纷纷退去。 墨风和其他人渐渐靠拢在一起,望着这诡异的一幕,心头惊讶不已。 莫无欢却微微抬眸,清冷目光掠向城南大门,心底也暗暗疑惑,是谁在这一刻出手相助? 听见方才的号角之音后,大街上的人群开始慌乱了起来,纷纷赶回家中,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胆怯和恐惧来。 墨风疑惑的望着街上慌乱的人流,忍不住一把抓住一个匆匆逃窜的小伙子,厉声问道:“你们跑什么?” 那人莫名被人抓住,有惊又惧,可偏偏又挣不开墨风紧箍的大掌,不由怒道:“有人袭城啦,樊城又要打仗了!” 墨风下意识松了手,心下吃惊,若是有人来侵犯樊城的南城门,必然是千月的军队。可是此时的千月并不具备打仗的实力,怎么会突然冒冒然的发动对沧涂的战争呢? 对此他疑惑不解,不由问身边的莫无欢道:“王爷,会是王妃的兄长吗?可是千月五皇子似乎并不知道我们此时的处境,怎么会突然出兵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望着莫无欢,等候他的吩咐。 莫无欢却将清冷眸光一敛,总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隐隐透着古怪,不由沉声吩咐道:“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而明水河下的千钧秘密基地内,慕云筝正与慕容傲风下棋下得兴起,对外面的事情毫不知情。 “你方才白子落位左侧往上一格之处落黑子。”慕容傲风浅浅轻笑,唇边始终挂着胸有成竹的笑。 慕云筝小脸一垮,第三次在盲下的慕容傲风手中败下阵来,不由不服气道:“再来,再来,七局四胜!” 慕容傲风唇边笑意妖然,他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定格成永远。她若只是容玥,一个输了棋却不断耍赖的小女子,为了能赢下他,从一局定胜负,到三局两胜,再到五局三胜,一直到现在的七绝四胜,他一再赢她,便让她欲罢不能,只能一局又一局的下下去。 若他们只是一对寻常情侣,她在他手下输了耍赖,他甘愿满足她小小的好胜心而不点破,那样的情景该有多美好。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不但不是,甚至还是来自敌对的两个国家,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心中心心念念的却不是他。 他因此便忽感一抹失落,忍不住出声问道:“容玥,如果你我只是普通人,你会不会愿意这般与我平静闲话,对弈畅谈,直到岁月的痕迹爬上你我的发,相伴着慢慢老去?” 慕云筝正沉浸在棋局中,因而对他的问题并没有细听,所以她并没有回答,只是催促着慕容傲风快些落子。 慕容傲风微微有些失落,手中的棋子正要落下,却忽听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当然不愿意!” ------题外话------ 二更大约还在20点左右,今天二笙要去医院做检查,时间还不定,所以更新时间也有待安排,请大家见谅哈!么么哒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斗棋,猎人在黄雀后 慕云筝听见这一声微带酸味的淡漠冷语,眼底忽然一喜,手中的棋子“吧啦”一声掉在棋盘上,将整个棋局都打乱了,她却完全不理会,忙起身往缓缓走来的莫无欢跑去,脸上笑的像个孩子一样欢快。 莫无欢望见她纯真笑颜,冰冷淡漠的眸色忍不住染上一抹温柔,他迎着跑过来的慕云筝,伸手握住她的手,入手微微有些凉,不由脸色一沉,眸色一转,微带责备的道:“手怎的这样凉?冷还不在暖室呆着,跑到这寒室做什么?” 莫无欢说着,冷冽眼色又看一眼身后的墨痕,语气更加冰冷道:“你越发是不中用了,平白的带她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拿个暖手炉过来!” 墨痕撇撇嘴,忍不住嘟囔道:“属下倒是不想,可王妃也得听才行啊……”一抬头瞧见主子得目光似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忙住了嘴,一躬身退了下去。 慕云筝瞧着墨痕一脸委屈的离开,不由道:“无欢,你别怪他,我也是闲来无事……” 不等慕云筝说完,莫无欢清冷的眸光已经看了过来,不由住了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对着莫无欢扮个鬼脸撒娇。 莫无欢无奈而宠溺的点点她秀气的小鼻子,语气轻柔道:“若是太闲,就去把欠我的袍子做起来,要么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穿上你做的袍子?” 慕云筝脸上一红,想起之前那件“惊世骇俗”的长袍,做倒是也做好了,只是她实在没有勇气拿给无欢穿,此时听他又提前这茬,不由有些自卑道:“我做的你敢穿么?” 莫无欢用手一寸寸将慕云筝微凉的手捂热,一本正经道:“怎么不敢?你做的,便是这世上最好的!” 慕云筝下意识抬头看他,就见他眸色坦然,一派清风雪韵,她手上的温度在他掌心渐渐变暖,她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弯起,弯成幸福的弧度,眸子晶晶亮,好像夜空闪烁的星光,认认真真道:“好,等回去,我就给你做,做一整套,连亵衣我都要亲手缝制。” 莫无欢亦红唇微弯,脸上露出浅淡温和的容色。 拿了暖手炉回来的墨痕,瞧见这一幕,也忍不住唇角一弯,咧开嘴欢快的傻笑,也唯有此时,王爷才多了些烟火气,显得“人味”十足。 然而这一幕听在慕容傲风耳中,却微微有些吃味,他故意将眼前棋牌上的棋子拨的“哗哗”作响,身子往后一倚,语气戏谑微凉道:“哎,看来有人输了棋要耍赖啦!” 这一声微微的抱怨,音量不大不小,语气不冷不淡,却正正好好将眼前这温馨甜蜜的气氛打破。 莫无欢清冷的眸光豁然抬起,锁住桌前懒散倚靠的灰衣男子,蓦然一声冷笑,拉起慕云筝,抬步来到桌前,傲然掀衣入座,冷然道:“我来陪你下一局,赌注依旧。”说罢手随意一挥,蒙住慕容傲风双目的黑布豁然落下。 慕容傲风双目猛然一闭,抬手挡住了室内的光,当他的手再次放下时,双目已然睁开,迤逦眸色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红唇勾起妖娆的笑,他等得就是这一刻。 慕云筝微微一怔,随即不由道:“无欢,你会下么?刚才慕容傲风盲下,我全力以赴尚不能赢,你有把握么?” 莫无欢清冷眸色亦星光灿烂,冷然自信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他浑身气质如华,傲然绝尘。 慕容傲风亦神色微冷,一改之前的懒散模样。对莫无欢,他必得全力以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莫无欢这样的人,必然会愿赌服输。对这赌局,他志在必得,对容玥,他必拼进全力。 莫无欢也不多言,双手轻轻一划,顿时将混在一起的黑白子截然分开,随即微微一伸手,示意慕容傲风先落子。 慕容傲风食指轻蹭自己微青的胡茬,也不客气,当先摸起一子,轻轻置于棋盘中央,离手时下意识望一眼站在莫无欢身侧的慕云筝,眼底迤逦眸色风情流转,眸色中一抹志在必得的气势。 久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对手输赢难。慕容傲风与莫无欢两人你来我往,暗藏杀机,这一下便是漫长一宿,忘了时辰,忘了俗事。 …… 而在经历了一场胆战心惊之后,梨园总算渐渐回归了平静,所有人都忍不住感叹劫后余生,而梨园前不远处的一处小胡同里,那推着一车蔬菜的菜农却忽然停住了匆忙却不失稳健的脚步。 因为樊城突然遭袭,人们都慌忙躲回家中避祸,因而大街上显得格外冷清,这一条巷道更是罕有人至,那推车的菜农四处瞧瞧,并无人烟,这才将推车放下,忙上前拨开一个装满芹菜的箩筐查看。 箩筐表面的芹菜被拨开,顿时露出一颗黑灰的脑袋,那菜农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法子果然好使,只怕他莫无欢到此刻也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为了寻找孟寻,他在沧涂一呆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他几乎已经绝望,甚至以为孟寻说不定已经死了,他几乎就要甘愿做这小小边城,一个戏园子的班主,一个普通的沧涂人,过这碌碌无为的日子。 然而苍天有眼,那天竟然让他在梨园的后台撞见了他寻找了二十年的人,虽然二十年来,孟寻的容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双腿都已残疾,但是找了二十年,主子给他的画像他早就刻在了心底,以至于第一眼望见孟寻,他立刻便认出,他就是主子要找的人。 想着很快他便可以将孟寻带回去,从此他便完成了使命,回归故里,得见家人,他便眉眼含笑,甚至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赵班主,梨园都闹翻天了,您怎么还有功夫躲在这?” 他笑声还未停歇,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淡淡清雅的冷笑,这声音温和细腻,他几乎日日听见,立刻便听出了来人的身份,不由蓦然回首,便瞧见芳华一身紧身黑衣,勾勒出玲珑身段,嘴角含笑,眼底的笑意却森寒。 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双目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讯号。 芳华似依旧是那戏台上的清丽花旦,一身黑衣依旧难掩她清雅姿韵,只是眸色少了往日的柔和,多出几分锐气来。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一个普通的戏班班主?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赵捷语气森寒的问,眸光始终盯住芳华的手,身子微微绷紧,他已然决定,只要芳华一动,他便立刻出击。 芳华微微勾唇轻笑,掸了掸微微有些湿意还尚未来得及换下的黑衣,清丽音色还一如往常,只是语气有些寒凉:“怎么发现,何时发现,对于结果来说还重要吗?” 赵捷心思微沉,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够深,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加狡猾,此刻想来,芳华让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怕也是故意为之,只为让他放松警惕,好在此时将他一举拿下。 他不由抬眼瞧着芳华,嘴角蓦然勾起一丝冷然,厉声道:“没错,是不重要了!”说着他顿时猛然暴起,拔出腰间的匕首便对准芳华的心口狠狠刺来。 芳华却似早有防备,不屑的冷笑一声,道:“好歹是二十年的老江湖,竟然如此沉不住气!”随即身形一闪,便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这一刀,回首双臂一抬,袖口顿时便甩出两条白绫,直锁向赵捷的腰身。 赵捷一愣,以为她赤手空拳,或者会用暗器,因此一直堤防,哪曾想她袖中暗藏玄机。往日里看她唱曲,水袖甩起的时候总比那些烟花女子多些力度,还以为是勤学苦练的结果,然而此刻他才蓦然明白,这水袖本来就是她的武器。 但是他到底是老手,经验丰富,身子稍稍一翻,便跳出了两条长绫控制。他正自鸣得意,暗笑姜还是老的辣,却在落地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腰间一硬,不由蓦然一惊。 有人从身后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腰! 芳华看见来人,微微抿了抿红唇,眼底一抹嗔怪,不由收了长绫,微微抱怨道:“墨风,你总是这么无趣,一再扫了人家的兴致!” 赵捷身后,墨风微微抬起了他那张黝黑憨厚的脸,脸上有些无奈道:“此刻正值多事之秋,你还有心思玩,主子还在等着呢!” 芳华俏皮的撇撇嘴,微微一声叹息,若是墨风也能像墨痕一般通些世事,她当初怎会赌气离开,更不会一走就是三年,只可恨墨风那个榆木脑袋,真真要气死她。 但是身为千机军统领之一,也是千机军唯一的女子,她当然明白墨风的意思,忙转身将菜筐搬下,将箩筐里昏迷的孟寻扶出。 胡同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几乎不能叫做马车,车厢只是用四块破木板搭起,再附上一层黑布而已。 芳华拎着孟寻往那马车走去,忍不住挑眉摇头,低低抱怨道:“果然没情趣!”把孟寻丢进马车里,又不由回首对墨风抱怨道:“你就不能搞辆稍微带点档次的马车吗?这能叫马车吗?简直像破落户家送丧的。” 墨风微微拧眉,面色一沉,这女人跟王妃一样,生来就是跟他作对的,不由道:“时间紧迫,所有人都忙着躲避战事,哪还有人做生意,能搞来一辆车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啰嗦了,还是快些把人带回去要紧。” 芳华秀气的小脸微微一恼,恨不得上前用力拍拍墨风的榆木脑瓜子,却终究没有出手,只拿了绳子将赵捷捆住。 赵捷知道自己已经注定输了,但是他却不明白,莫无欢既然已经知道他将孟寻掉包,却为何没有戳破,不由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抓我?” 芳华淡然一笑,叹息着摇摇头:“赵班主,若不是您,我们怎么能在慕容傲天的眼皮底下把人带出来?” 赵捷顿时恍然,他以为自己才是黄雀在后,却原来黄雀之后,还有操控这一切的猎人,不由认栽的垂下了头,二十年隐姓埋名,二十年默默无闻,终究注定功亏一篑,他不由心头苦笑,主子,或许当初留下莫无欢,就是您一生最大的错误。 芳华和墨风并不知道赵捷心底所想,只当他是放弃了挣扎,将他的眼睛绑住,一并扔进马车,驾车离去。 …… 而此时此刻,樊城的城门议事大厅内,听着属下来报的消息,慕容傲风再次气急败坏的摔碎了刚刚换上的第三个茶杯。 一地碎片前,小兵战战兢兢跪着,连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他只能俯着身子,祈祷这该死的侵犯者不要再来,任谁也抵不住这样的戏耍,连他这样的小人物都忍不住气愤,更何况是三皇子。 原来当慕容傲天匆匆带着樊城卫兵赶至城门楼前,严阵以待,打算全力迎敌时,那前来叩门的侵略者却又疏忽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当他万分疑惑,久候多时也不见对方再来侵扰时,不由便下令撤去城防。可是当他刚刚将城防撤下,那恼人的侵犯者,再次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攻势之猛,如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一般。 他慌忙之下,再度调集城卫兵,架好火炮、弓弩,打算迎头痛击,这见鬼的军队却又以更快的速度退下去。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这樊城的卫兵会直接不战而胜,所以这次他率先下令,出城迎击,直追出将近十里地,终于发现了那侵犯军队的踪迹,忍不住下令作战。 可是就在刚才,卫兵再度传来了消息,追出去的三千卫兵,三分之二中了敌人埋伏,不知生死,只有一小部分人拼死逃了回来。 慕容傲天此刻才明白敌人的真正意图,之前两次的戏耍,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气愤已至失去理智,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的军队出城,从而设伏埋伏。 只可恨他刚刚在莫无欢那里没能讨到好处,难免有些烦躁,此刻又遇上这般不导常规的敌人,不由便被扰动了情绪,才会中了敌人的奸计,造成这样巨大的损失。 此刻樊城的兵力不足,父皇的大军还要有些时日才能赶到,他切不可再贸然出动兵力,只得先将部队收回规整,严防城门。他已决定,就算那神出鬼没的军队再来骚扰,他也绝不打算再正面迎击。 然而说来可笑,那敌人竟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便真的再没来骚扰边城。 慕容傲风不由心头凛然,这敌军的主帅是谁?实在是个心理战的高手!他知道此刻驻守千月边城酔月城的正是千月的五皇子慕云珏,不由微微凝眸,或许他该会一会这个让他刮目相看的男子。 慕云珏兴奋的指挥着大军将沧涂中伏的卫兵一一抓起带回,再清捡了场中的武器,志得意满的望一眼身边白衣如雪的顾行知,忍不住大手一挥,拍上顾行知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我说顾行知,还是你有办法,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沧涂边城的卫兵损失大半,只怕此刻慕容傲天鼻子都要气歪了!” 顾行知骑马端坐,只微微勾起了薄唇,未置可否,温润的眸色却越过硝烟未散的晦暗天际,落在遥远的樊城,微风吹起他的白衣和黑发,这一刻,风景如画。 他淡然超脱的身姿,有水的温润,山的清雅,唯独背影,隐隐一抹孤独和落寞。 若是帮他,便是帮她,那么这忙,他一定会帮! 没有得到回应的慕云珏,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他向来不懂顾行知。 印象中,这个温润恭谦的俊美男子,永远似一汪水,满目风情,他却看不懂。 顾行知望着天际烟灰散尽,彤彤落日终于隐没在西山,终于轻叹一声,道:“走吧!” …… 樊城明水河底,千钧地宫。 慕容傲风望着棋盘上的走势,一向懒散的神情不见,眉眼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迤逦眸色淡淡几分焦灼。 他自诩棋艺无双,这世间他不信还有人能出其右,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与慕容傲风的微微焦灼不同,莫无欢神情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变化,始终淡漠傲然,仿佛这棋盘是他胸中纵横经纬,这棋子是他麾下千军万马,每一子的起落转折,都随他所想而动,自在常在他心间。 望着脸色渐渐透出一丝难看的惨白、额际甚至微微起了一层薄汗的慕容傲风,莫无欢忽然将手中的棋子一松,冷然道:“你输了。” ------题外话------ 抱歉,今晚的二更此刻才发上来…。今天真是条件太不允许了,亲们见谅哈!么么哒!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大战在即,暗流涌动 石室内陷入片刻的沉默,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两人棋局的激烈对抗中,听到莫无欢这淡淡的一句,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尤其是慕容傲风,他手中死死的捏着棋子,迤逦的眸色尽是焦灼和不敢相信,他拼命瞪着棋盘,似一定要看出眼下棋局的破解之法。 蓦然回神的慕云筝顿时一阵欢呼,忍不住挽起莫无欢的手臂,欣喜道:“无欢好棒!你竟然会下棋,还下的这么好,我真是太诧异了!”她脸上的欢欣溢于言表,笑得像个孩子,眉眼弯弯,似把当空的月儿悬。 半晌,慕容傲风终于也“哗啦”一声,将手中的棋子尽数洒在棋盘上,颓然道:“我输了。”他的语气几分难言的落寞,但更多的是愿赌服输的洒脱,曾以为,这世上知己难觅,今日这一局棋,却让他赫然发现,这棋盘上的知己,竟然是他的敌人。 莫无欢淡然望他一眼,拉起身边的慕云筝,转身要走,慕云筝却停住回首对慕容傲风道:“慕容傲风,愿赌服输,我太子哥哥的下落呢?” 但是慕容傲风却似有些失神,一双迤逦眸色不似往日异光流彩,反而隐隐有些痴怔。 莫无欢侧首望他一眼,将慕云筝揽进自己怀中,口中淡淡的吩咐道:“墨痕,剩下的事交给你了。”随即拉住慕云筝离开。 墨痕得意的笑着,豁然拉开桌边的椅子,大刺刺入座,语气张狂道:“顾南王,您可要说仔细,说清楚了,我好记下来,回去禀告我家王爷王妃。” 慕容傲风颓然的眸色递来,即便此刻,眼底依然不乏冷冽之势,若非墨痕不是寻常人,此刻只怕也要心中瑟瑟。 莫容傲风白皙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神色怅然若失,心底升腾起一种失了江山再失美人的淡淡失落,不过这神情也就只有片刻,随即他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闲适。 做人当如是,赢要赢得畅快,输便也输的洒脱,他慕容傲风堂堂七尺男儿,没有什么输不起。 随即他将面前棋子一拨,迤逦眸色望着墨痕,眼底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忽然道:“拿纸笔来。” …。. 樊城以西三十里驻军大营,慕容箴满面狐疑的望着跪在面前的三儿子——慕容傲天,眼底神色莫辨,一张脸不怒而威。 “风儿失踪了?”沉吟半晌,慕容箴才沉声问道。 慕容傲天垂首俯拜,抬起一双琥珀一般的迷离眸色,坦荡自然的望着端坐上座的老者,他的父皇,沧涂的皇者——慕容箴,恭敬的回:“是,父皇!据儿臣暗中查探,发现千月国的邀月公主为了寻找失踪的太子慕云琅,似乎曾有意接近五弟,不知道是否与五弟失踪一事有关。” “什么?”慕容箴语气惊疑,冷冽问道:“那邀月公主如何能进入樊城?边城贸易不是已经闭市?” 慕容傲天一脸无辜,几分疑惑道:“儿臣也有些纳闷,但是邀月公主入城确有其事,听说还曾与五弟在李家茶馆畅谈对弈,许是那邀月公主改装易容,五弟也没认出来,故而上当受骗了也未可知。” 慕容箴猛然一拍桌子,愤然离座,脸上怒气已经十分明显,震怒道:“堂堂皇子,一国亲王,不替朕守好这南朝疆土安宁,却沉迷于女色玩乐,如今不但自己不见踪影,就连孟寻也弄丢了,还致使我沧涂几千卫兵无辜受损,委实可恶!” 慕容傲天迷离眼底一抹几不可察的得色,面上却越发恭敬,急切道:“父皇息怒,五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此番只怕也是一时不察,还请父皇息怒。” 慕容箴大手一挥,阻止了慕容傲天再说下去,冷声道:“老三,你不必为老五那混账东西说情,朕心中有数,你且去清点兵马,三日后朕必将一举叩开千月的北大门!不但要寻回丢失的孟寻,还要让千月的子民世代臣服在朕的膝下。” “是,父皇英明神武,必能一举攻下千月,雄图霸业指日可待!”慕容傲天的神态语气越发恭敬,万千心事却于迷离眼底细细藏匿,被长而密实的眼睫遮住。 …。. 慕云筝望着手中厚厚的一打信纸,其中洋洋洒洒万言,详细记述了沧涂对千月发动战争的缘由经过,以及慕云琅被俘失踪的详细过程,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墨痕:“这都是慕容傲风亲笔所写?” 墨痕郑重点头,回一声:“是!” 慕云筝依旧有些不信的望向莫无欢,半信半疑的问道:“无欢,你说他说的话可信吗?” 莫无欢眸色清冷,面上神色不辨,想起之前与慕容傲风的几次接触,他发现慕容傲风虽心思缜密,谋略深沉,但是却为人坦荡,行事洒脱,他既已经认输,想来也不屑说谎,不由点点头,肯定道:“应该可信。” 慕云筝不由微微皱了眉,灵动的眸色蓦然一转,沉声道:“那我们真正要对付的人,岂不是……” “王爷,不好了!” 慕云筝一句话尚未说完,墨风忽然匆匆闯了进来,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急切。 莫无欢冷眸望去,不由沉声道:“怎么了?” 墨痕忙收敛心神,沉声回道:“王爷,赵捷服毒了。” 莫无欢面色一沉,人已经如风一般离去,墨痕与墨风也慌忙跟了过去。 慕云筝一愣,满脸疑惑,那日当墨风和芳华带着孟寻和赵捷一起出现在地宫时,她当时就有些疑惑,但是因为慕容傲风的事情,她也未放在心上,她总觉得,但凡无欢做的事,都是有自己道理的,她不必担心。 然而此刻看无欢的神情,这个赵捷貌似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不由问身边的芳华:“这个赵捷是什么人?” 芳华眼色微沉,如实回道:“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他的主子是无虞人,他二十年来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一个人,直到前几日,我们才发现,他要找的这个人,竟然就是孟寻。” 慕云筝秀眉下意识拢起,觉得事情越发的不可捉摸了,这个孟寻拥有一块与无欢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珮,却被困在沧涂边城的一座迷宫一般的大牢内,如今这个在沧涂隐姓埋名二十年的赵捷,一直接受着一个来自无虞的神秘人的命令,二十年来致力于寻找孟寻…。. 这一件件、一桩桩看似毫无联系的事情,又似乎暗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孟寻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他跟无欢到底有没有关系?又是谁二十年来一直在暗中寻找他?他为何又会在沧涂被抓?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一点头绪,不由目下一沉,也往关押着赵捷的石室而去。 当慕云筝赶到的时候,莫无欢正在给赵捷施针。 此刻的赵捷已然口吐白沫,双目翻白,显然已经毒发,而莫无欢正在他身上的穴位上一根一根的下针,他白皙的脸上薄汗涔涔,似雪莹润有光,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慕云筝瞧着浑身扎满银针的赵捷,心头疑惑更甚,赵捷到底知道什么?为何无欢要这般不惜费神救回他的性命?但是见所有人此刻都面色沉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不由也沉默着站到莫无欢的身旁,仔细瞧着他施针。 白皙修长的手指,如飞舞的碟,动作轻而巧,准而稳,一根根银针在赵捷的身体上时进时出,或深或浅。她虽不懂医术,却跟着老不死制毒多年,对毒了解颇深,看赵捷此刻的情状,服下毒药必定猛烈,此刻都已然毒发,要想救回,难如登天,她不禁在心头为无欢捏了一把汗。 终于,当莫无欢的最后一根银针也施下,昏死的赵捷猛然睁开了双眼,随即又很快闭上,再度昏死了过去。 慕云筝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她以为赵捷死了,却见莫无欢深深舒了一口气,微皱的眉峰缓缓舒展,心头微惊,下意识问道:“无欢,他……” 莫无欢接过芳华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淡然一声道:“暂时保住了性命,只是这毒只怕还要慢慢祛除。” 慕云筝眼底又惊又疑,她知道把人送去鬼门关很容易,但是要想把人从鬼门关救回却没那么简单,尤其像赵捷这种存了必死的决心,所服的毒药必定性烈,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但是无欢却做到了,可见他医术之高,只怕还在顾行知之上。 她不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解的问道:“无欢,赵捷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非救活他不可?” 莫无欢眸光一沉,清冷眼色深邃如浩瀚夜空,半晌才沉声回道:“他或许是知晓我身世的那仅有几个人中的一个。” “什么?”慕云筝大惊!无欢的身世?无欢不是无虞帝莫惊鸿的亲弟弟吗?怎么又出来一个真正的身世?难道无欢的身世还有什么隐情? 她正要开口询问,却忽听有人回报:“王爷,有沧涂大军的最新消息。” 莫无欢面色微沉,冷声道:“说。” “昨日沧涂大军已过洛城,此刻正在樊城以西三十里外扎营露宿,准备三日后对千月再次发动进攻。”那侍卫面色几分沉重,末了又加了一句道:“而且带兵的是沧涂帝慕容箴本人,此次他带兵八十万,似乎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 “什么!”慕云筝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距离上次的千月沧涂大战,刚刚过去不足三月,短短不足三月的时间内,沧涂竟然再度集兵来犯!事出突然,千月必然没有准备,只怕会被沧涂打一个措手不及,不由忙道:“不行,我要回千月。” 莫无欢连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你不必忧心,我早已给你五哥和二哥通了消息,此刻只怕千月的大军也已经快要抵达酔月城,这一次,我必要让慕容箴付出应有的代价。” 慕云筝痴痴的望着莫无欢傲然自信的眉眼,她没想到,无欢已经暗自做了这么多,不由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无欢如雪清眸默默望她空灵眸色,神情宠溺而温柔,语气也似故意放轻:“你在我心中如此之重,我不忍你为此多费一丝心神,若可以,我必为你谋一个盛世太平,小妖,我要你幸福喜乐,不为世事烦忧。” 慕云筝蓦然眼底漫上一抹水汽,为他的珍重和在乎而微微动容,眼前这看似冷傲淡漠的男子,却将她看得极重,一切深沉似海的情意,都被他不动声色的隐匿在冰冷孤傲的外表之下,他给的,永远是她最想要的,他所作的一切,都以她为重。 她眼底清泪不自觉的滚落腮边,映他最赤诚的神色,他缓缓抬手,为她温柔轻拭,随即语气一转道:“不过,你还是要先回千月,这里不安全,我会让墨风和芳华先送你回去。” 慕云筝却坚决道:“不!我要跟你一起,你说过,我们再不分离。” 莫无欢面色一沉,不禁道:“听话,我们不会分离太久,等这场战乱结束,我们才能真正安宁的在一起。” 慕云筝还想拒绝,莫无欢却又道:“况且这一场战乱后,樊城的地宫将不复存在,这里不能留下太多的人,孟寻和赵捷,你要帮我先带回千月,决不能让他们落在沧涂人手中。” 眼看慕云筝还是不大情愿,莫无欢不由微微勾笑,俯首在她耳边轻语:“你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为你,我必保重自己,使自己安康无虞。” 慕云筝望见他清冷眼底的坚决,知道就算她不答应,只怕莫无欢也会想办法把她送走,与其跟他争执,不如多留些帮手给他,便道:“好,我可以走,不过墨风和芳华给你留下,我一个人可以。” 她以为莫无欢大概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轻轻点头应允,答应的十分痛快,她心头不由微微泛起一抹怪异,但是又不知道怪在何处,只得带着些许担心,准备离开。 …。. 沧涂大军在樊城以西三十里驻军的第二日深夜,夜色如水。 春夜的风,总是嚣张的肆虐,将一片片疯长的草色压倒,露出嶙峋怪异的乱石,或者落地的残枝,只是那乱石微微有些怪,在月色的映照下,似隐隐动了动。 夜色渐深,值夜的守卫忍不住打个呵欠,微微抱怨道:“这里还是沧涂的地界,那千月的人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闯进,连夜赶路,老子都要困死了,却还要在这里守夜,真是大惊小怪、无的放矢。” 另一个守卫显然要比他谨慎许多,一直目光炯炯的盯着不远处的茫茫草色,不由提醒同伴道:“哎,你谨慎些吧,陛下亲自驾临,难免要警戒一些,况且顾南王失踪,这樊城也并不算安全……” 他说着却忽然住了嘴,眼睛微微一眯,忍不住拉住同伴道:“你看那边的草丛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那打呵欠的士兵听同伴说草丛里有东西,也不禁正正神色,慌忙往草丛里看去。惨白月光下,草色苍茫,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更别说会动的东西了,风一吹,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动。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抱怨道:“你别也这般大惊小怪,哪有什么会动的东西,分明就是风吹的草在晃动。” 那士兵却似十分笃定,一口咬定道:“不对,草里有东西,我过去看看。”说着他拿着一根火把往前走去。 “哎,你……你别……”他同伴的阻止还没说完,那士兵已经举着火把走远了,他不由瞧着同伴的背影咕哝:“就知道小题大做,吓人唬道的,大半夜的草里能有什么,大不了几只野兔子、田耗子之类,还能有什么,真是……” 他的抱怨还没说完,却忽然发现远处他的同伴似乎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火把蓦然灭了,他不由住了嘴,抻着身子往那边仔细瞧了瞧,但是漆黑夜色下,距离又远,他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他不由微微纳闷,嘀咕道:“这家伙干嘛去了,莫不是窝在草丛里大解?”可是他睁大眼睛瞧了半晌,瞪得眼睛都酸了,同伴还没有起身,不由心中一沉,暗暗道:难道草层里真的有什么东西?那家伙已经中招了? 他神色一敛,下意识抽出了腰间佩剑,缓缓往草丛深处走去。 远处的草色静谧幽深,草叶在风中拂动,似一只只无形的鬼手在招摇。那士兵不由有些紧张,更加戒备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离同伴倒下的地方越来越近,他的心纠的也越来越紧,甚至下意识的停了步子,不敢再继续往前,他举着火把往前照了照,照出一大片碧绿草色,但是却不见同伴的身影,也不见任何异常,他不由轻声唤道:“李政!你在哪呢?快出来!你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草丛里猛然闪出一道银光,他还来不及看清,便只觉脖子一痛,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随即整个身子一沉,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手里的火把随即落地,落地的一瞬间,火把将他眼前的景象照亮,他赫然看见一双巨大血红的双眼—— 正文 慕云筝【慕慕】缘分天定【长评】 我会知道二笙,是源于我姐。她是某大神家的死忠粉,整天念叨她们家某某的文有多棒一个劲儿的捣鼓我去看。那天吧,我其实是闲的,就打算去瞄两眼。文看了下,感觉的确很好,但却不能触动我的心弦,只能说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世界就是这么美妙,好巧不巧的是,那天我在那边却遇见二笙。这便是我和二笙的相遇,没多么轰轰烈烈,完全是因为我闲得无聊。可我却一直相信冥冥之中一定有一种叫缘分的东西在牵引着我们,让我觉得能这样相遇,也挺美好。 我起初是怀着随便的看看的心理点开《邪王妃》的,嗯……那时候还没改名,不叫《盛世欢嫁》,这个一路走过来的人都知道。然后看到的是那篇“写在开文之初”,其实是挺朴实的语言,没有很多华丽的词藻,可是我的心就是狠狠地颤了颤。最打动我的是那句“希望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都能给予我你们力所能及的支持”,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好像突然塌陷了一块然后很快地又竖起了新的围墙。当时我心里的想法就是:好想给她我的双手,我要给她我的双手。没有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看了文,我很喜欢。也很喜欢“慕云筝”这个名字,便注册了id。然后我问二笙有没有微博,二笙说她不怎么玩微博,便给了我她的q,我便加了。开始聊的时候我其实是很紧张的,可是越深入越发现,二笙她就像邻家大姐姐那样,不摆架子,很温暖。当我提出要帮她建群的时候,二笙的心情似乎是介于惊喜和惊异之间。或许惊喜会更多,溢于言表,就像个孩子拿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我在手机的这一端都能感受到她的欢喜,我也欢喜。也是突然间的,便更加坚定了我要陪她走下去的决心,同样的,没有为什么。 爱,是什么呢?是浅浅而来的喜欢和深信不疑的陪伴。 从认识二笙到现在,其实也才1个多月而已,时间一点一点地走过,每过一段时间我发现我的爱又深了一点。有人跟我说这样追一个新人作者不值,没前途。我就笑笑,值不值只有我自己知道,个中滋味别人又怎么能体会?我曾经也跟二笙说过,若是喜欢500块都不算什么的,若是不喜5块都肉痛呢。值与不值从来都是爱与不爱罢了。 不问将来怎样,我只求现在,用着最初的心,最纯粹的心陪着她——那个叫“梦笙”的能温暖我的女子,陪着她一起斩开前路荆棘,仅此而已。只是想当她无论何时累了,回过头,就可以看到我,仅此而已。 《盛世》一路走来,足迹或深或浅,可能歪歪扭扭,但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坚韧地走到了今天。这其中离不开所有人努力的结果,这是属于我们的荣光!我们要将这份荣光传承下去!二笙在成长,我们也在成长,多年以后我相信我可以骄傲的告诉所有人,我的选择是对的,有些人是值得我爱的。 最后,我想告诉喜欢二笙的你们,对二笙的支持,不是看谁钱多,而是看谁心诚。不求一心,但求用心。 ------题外话------ 二笙愿这缘分天长地久,(* ̄3)(e ̄*) 正文 洛轻凰【洛洛】不忘初心【长评】 我记得和梦笙认识是在梦笙的邪妃里,看到邪妃的简介很对胃口,然后就点开了,那时邪妃刚写没多久。 我每天必做的事是登录看梦笙更文没有,随着文章一天天多起来,文文也到了首推的时候。 我很期待文文能上架,可素梦笙突然说文文上不了架,当时感觉很难过,可素梦笙并没有放弃,依旧把邪妃写完了。 随着邪妃的完结,梦笙的新文终于和大家见面了,也就是我们再看的盛世欢嫁。 当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开欢嫁的第一章我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文。 随着文章的发展给文文带来了全新的一面,云筝的百变女王形象,无欢对待别人的冷漠,顾帅哥对云筝的暖和宠,渣女的蠢与笨,皇后的心机与深沉,文里的每一个角色都写出了各自的特点,可见梦笙的文笔棒棒哒。 在这里我不会承诺什么,我只想说,只要你写我就会看,不管苦与乐爱你的人都在陪着你,所以二笙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不管前方路有多么难,只要你在我们就在,好了,矫情的话我也不说了。 另祝文文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 ̄)↗涨 ------题外话------ 对于一个追文过来的老读者,二笙真心感谢,(づ ̄3 ̄)づ 正文 第八十章 偷袭,笼络人心,急行军 惨白月光下,飒飒萧风中,一头威武银狼于草中乱石上傲然挺立,身姿昂扬,线条流畅,银亮的毛发随风摆动,与月光辉映,现凛冽王者之风。 饭团用嘴叼着那咬死的卫兵,快速越过眼前的草丛,其后有一处荒芜的土坡,它随便嗅了嗅,随即迅速在土坡后的地上一阵翻扒,很快地上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大坑。 苍白的月光下,隐隐见坑内一颗颗黑漆漆的头颅,还有一具具微瘪的尸首。 饭团巨大的眸子眨了眨,将嘴里叼着的卫兵尸首往地上一扔,再用嘴“嘶啦”一声撕扯下那卫兵身上的外袍,随即才爪子一踢,将他嫌弃的踢进了坑里,将坑边的土轻轻掩埋,再叼来枯枝杂草覆盖。 它叼着那件破袍子,又匆匆跑回了草丛里,将草丛里的血迹一一擦拭,再挖个坑埋掉沾血的衣袍。 月光下,它豁然抬起巨大的脑袋,望望不远处的军营,忽然咧开嘴,露出了嘲讽鄙夷的笑。 …。. 石室内,莫无欢静静望着对面的慕容傲风,清冷神色淡淡思忖,半晌,他才冷声道:“我为何信你?” 慕容傲风迤逦眼色微微一垂,妖娆唇角勾起,傲然道:“我若说为信守赌约,为天下苍生,你必然不信,那不如这样说,我为容玥。” 莫无欢豁然抬眸看他,清冷眼色隐隐似有凛冽风雪,目光更有如实质一般落在慕容傲风身上。慕容傲风亦傲然抬眸,迎上他冷若冰霜的眼,眼底琉璃色异光流彩。 莫无欢蓦然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清冷眼底淡淡不屑,冷然道:“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护佑筝儿安宁。” 慕容傲风“哈哈”一笑,迤逦眸色风情流转,亦冷然道:“那你要眼睁睁看着她为了失去亲人而悔恨终生?” 莫无欢眉宇一凛,是,他不能,以他对云筝的了解,她必然会为任何一个在乎之人的生死忧心,他是可护佑云筝平安,她的喜乐却该如何? 慕容傲风似笃定他一定会答应,眼见莫无欢脸上虽不动声色,眼底却隐隐有思索之意,他不由又道:“你若不放心,派你最信赖的人随我一同前往便是。” 莫无欢沉吟良久,终于沉声道:“墨痕,带暗影十卫随慕容傲风前往望月城,若他有任何不轨的意图,格杀勿论。” 慕容傲风淡淡浅笑,脸上神色随意,语气也几分懒散:“事成后,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莫无欢眸色一转,冷然道:“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必让你安然返回沧涂,继续做你的顾南王。” 慕容傲风琉璃目色迤逦婉转,唇角飞扬起傲然弧度,与聪明人谈话总是省事,不由道:“有你这句话,我自然放心。” “既如此,事不宜迟,待明日千月与沧涂的交战开始,你便趁机前往。”莫无欢淡淡交代,将手中的一粒药丸递给他。 慕容傲风痛快的轻应一声:“好。”接过药丸毫不犹豫一口吞下,随即语气平静道:“事成之后,真正的解药别忘了给我,我可不想一辈子受制与你。” 莫无欢眼底珠光潜藏,心底却暗暗赞叹,果然不愧是顾南王,即便知道他对云筝动情,但是他毕竟不能冒险,比起信用,他更相信药物的控制力,所以给慕容傲风的药丸,是解药,也是毒药。 与慕容傲风交涉完,莫无欢转身离去,刚走出石室,墨风便附耳上前,低声道:“王爷,王妃果然不肯回去,离开地宫之后,已经往樊城以西去了。” 莫无欢点点头,面上没有一丝惊讶,似乎这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清冷眸色隐隐一抹无奈,随即沉声问道:“饭团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墨风有些无奈道:“安排的事情倒是做妥了,只是……只是它跟王妃一样,玩心太重,已经偷偷杀掉好几个戍夜的卫兵,我怕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引起慕容箴的怀疑。” 莫无欢沉沉看他一眼,轻声道:“知道了,去安排明日的战事吧。”说罢就要离开。 墨风忍不住问道:“王爷……您不能以身犯险……” 他的话尚未说完,莫无欢冷然的眸色已然看了过来,他不由住了嘴,面色凝重的垂下了头,主子体内的蛊毒进来发作越来越频繁了,早就该回一趟云顶天宫的,奈何千月与沧涂的战事没完没了,主子又放心不下王妃,便一再耽搁,再这么下去,只怕会越来越严重。 但是主子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不容别人置喙,他只能默默祈祷,这一场大战之后,天下安宁,主子便可以安心去寻找解除这蛊毒的方法。 …。. 夜色漆黑,惨白月光下,草色摇曳,树影斑驳婆娑如鬼影,这夜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呼啸,微冷。 忽然,一个黑影自树上跃下,他回头望了望,见并没有被人追踪,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奇怪,竟然真的不让人跟着我……”月光下映出她绝美的容颜,一双美目华彩熠熠,如星火,眉宇间淡淡疑惑,脚下略一迟疑,随即飞身往远处斑驳火光处快速移动。 她身形刚刚离开不久,就在她站立过的地方,一个黛色的身影蓦然出现,皎皎月光,映他如雪莹白的侧脸,他深邃悠远的眸光下,一抹淡淡的无奈,随即身形亦动了动,以比之前那个黑影的动作更加诡异的身姿隐秘前行。 沧涂大军的主帅营中,昏黄的火光映一张张紧张而不敢妄动的脸,慕容箴端坐上位,冷然望着这一众武将,眉宇森然,慕容傲天乖顺的垂首侧立在他身侧,脸上神情恭谨谦和。 “你们说说,为何这军中少了好几个人,你们这些个主将却毫不知情?”慕容箴的语气森冷寒凉,声音虽不大,却字字露出王者的霸气。 因他这一句冷然喝问,所有人更加紧张的垂下了头,没有人敢主动开口,毕竟谁也不想在这当口上当那出头鸟。 没有得到回应,慕容箴脸上神情更加冰冷,他不由眸色一挑,望着左手边一名中年武将,语气森然道:“曹卿,据说少的都是你的人,你也不知吗?” 那曹姓将军豁然跪倒在地,颤着声音答:“皇上恕罪,臣……臣惶恐,因进来行军仓促,臣……臣便疏忽忘了轻点人数,后来发现有人失踪,仔细在附近查找过,也没有任何的血迹或者尸骨,所以臣只当是有人临阵脱逃,做了逃兵,为避免引起军队惶恐,故而没有上报……” 那曹姓将军的话还未说完,慕容箴便猛然一拍案几,冷声斥道:“糊涂!分明是你怕朕知道以后,会责罚于你,故而隐瞒吧!” “陛下恕罪,罪臣绝对不敢隐瞒陛下·臣真的只是一时疏忽而已。”那曹姓将军吓得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慌乱求饶道,但是他的眼色却一直瞟向营帐内的其他武将,眼底隐隐有哀求之意。 其他人却不约而同的垂首默立,佯装不知。慕容箴忽然伸手一指,微微震怒道:“朕乃天子,你们休想在朕的眼皮底下藏污纳垢,今日之事,朕但是无心计较,但是曹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你从今以后,日日戍夜,直到战事结束。” 曹郁身子一颓,整个人都似失去了精气神,一个武将,如今却沦为戍夜的卫兵,他的仕途只怕要从此告终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傲天却忽然往前一站,对坐在上位的慕容箴恭敬道:“父皇息怒,曹家两代忠良,曹郁的父亲更是我沧涂开国功勋,曹郁也曾为我沧涂开疆拓土、戍守边疆,这些年来,居功甚伟,父皇若只因几个莫名失踪的士兵,便断了他的仕途,委实有些不妥。” 慕容箴神色一敛,面上有些不快道:“老三,你有何看法?” 慕容傲天脸上始终恭敬,听慕容箴由此一问,忙回道:“启禀父皇,依儿臣之间,这失踪的士兵,倒也未必是曹将军的过错,此处本来就是荒山野岭,时有凶兽出没,戍夜的守卫不够警醒,被野兽袭击也有可能,况且大战在即,军心不可乱,曹将军的做法虽有不妥,却也是为大局着想,父皇与其追究曹将军的责任,不如早一刻发兵,趁着千月没有防备,杀它一个措手不及。” “早一刻发兵?”慕容箴浓眉深拧,细细思忖着慕容傲天的话,在这里驻扎不过两日,却已经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十几人,对于凶手,他们又毫无头绪,若是多呆一刻,军心便多乱一分,或许提早一日发兵也不算什么坏事。 思及此,他不由沉声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其他人本来就觉得夜长梦多,与其在这里莫名被害,何不将热血抛洒战场,也算为国捐躯,不枉此生,再加上近日曹郁将军的事,他们也都心惊胆战,生怕再一不小心,下一个莫名惹祸的人就将成为自己,不由都纷纷赞成道:“三皇子所言极是。” 慕容箴下意识望着帐篷上恍惚的烛火,心头亦升起浓浓不安,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便依老三和众卿所言,今夜丑时,大军出发,你们各自准备去吧。” 众人依次退出帐篷,慕容傲风也随之退出,却忽然被人拉住,他定睛一瞧,竟然是曹郁,迷离眼色不由漫上一抹轻笑,唇色斐然。 “三皇子,请借一步说话。”曹郁压低声音道。 慕容傲天微微点头,随着曹郁来到一处隐秘的角落,他佯装不知道:“曹将军,不知有何事交代?” 曹郁四处张望一眼,见四下无人注意,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曹郁谢三皇子救命之恩。” 慕容傲天脸上一惊,眼底却笑意深沉,他忙一把扶起曹郁,谦和道:“曹将军言重了,本皇子也没做什么,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父皇他年岁大了,难免要受人挑唆,近年来竟然渐渐冷落的曹家,本皇子是十分不赞同的,今日能帮曹将军说上一两句话,那也是本皇子的荣幸,曹将军何必客气。” 曹郁眼底隐隐一抹疑惑,下意识道:“曹郁常年在外戍守边疆,不曾与三皇子深交,素日只闻五皇子恭谦有礼,如今曹郁却觉得,三皇子才是真正的谦恭有礼之人。” 慕容傲天淡淡一笑,迷离眸色琥珀一般晶莹,他慌忙道:“曹将军言重,本皇子不敢当啊。” 曹郁却似暗暗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近年来,陛下老迈,误信人言,以至于对我曹家多番打压,曹家早已不是当日可比,但是曹郁想说,只要三皇子有用得着曹郁的地方,曹郁乃至曹家必当衔草以报。” 慕容傲天慌忙道:“曹将军言重,能得曹将军襄助,那是本皇子得福气,日后必要互相仪仗才是。”斑驳月色照来,映出他妖娆魅惑的眉眼,一派深沉似海的心思。 …。. 大约子夜时分,之前那黑衣人忽然出现在沧涂大营之外的一片又高又密的草丛里,她望了望前方隐约的火光,不由抬了抬身子,月光下映出她精致五官,眼底一抹狡黠,是慕云筝独有的空灵眸色。 望着那大片火光,她不由目下一沉,慕容箴果然下了很大的决心,光看这营地中弥漫的火把,将整个营地几乎点亮,足见这此兵力之雄厚,只怕慕容箴这此是发举国之兵,势要拿下千月。 她因此唇边勾起一抹淡然冷笑,就算注定有一场殊死血战,今夜本公主也要叫你尝尝厉害,即便不能损伤你的主力,也要让你不得不在此多等些时日,也好给从望月城敢来的千月大军足够的准备时间。 心中如此想着,她不由摸了摸腰间微鼓的药囊,这一次她带了足够的分量,就不信没有杀伤力。她正要起身,却忽然瞧见草丛里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微微的动,不由心下疑惑,握紧手里的匕首,偷偷摸了过去。 在巨那东西还有三丈距离左右,慕云筝忽然暴起,匕首又狠又快的猛然刺出,只是那东西似乎早有防备,身子轻轻一跃,已然跳出了她的攻击范围,她一击不中,正要回身再刺,那东西却忽然回身,猛然跃出草丛扑了过来。 清幽月光下,慕云筝看清了那东西巨大壮硕的身姿,一身银色的毛发在夜风中飞扬,她忍不住低呼一声:“饭团!” 饭团巨大的身子一头扑下来,压得慕云筝浑身一痛,忍不住低低抱怨道:“臭饭团,你疯啦!” 饭团却不理她,巨大的脑袋在她脸上蹭了又蹭,慕云筝知道,这是饭团欢喜的表现,只是它这样亲昵的举动让她脸上痒痒的,忍不住要笑。忙一把摁住它不老实的大脑袋,低声问道:“饭团,你怎么会在这里?无欢明明说你回酔月城了。” 饭团忍不住翻个白眼,低低嘶吼道:“你傻!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可能会走,当然是在执行重要的任务。” 慕云筝一愣,不由问道:“你?执行任务?谁给你的任务?” “当然是无欢大人!”饭团再度翻了个白眼,心头对慕云筝的迟钝很是鄙视,暗暗叹息无欢大人怎么会喜欢上慕云筝这样的笨蛋。 慕云筝顿时更加不解,却也有些不甘,连她的宠物都被无欢征用了,竟然还不让她知道,太过分了,不由微微恼道:“你这个叛徒,亏我素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帮着别人瞒着我!” 饭团冷冷“哼”一声,鄙视道:“我是英武的嗜血苍狼,永远只崇拜强者,无欢大人才是值得我追随的强者,你?顶多是无欢大人的跟班。” 慕云筝不由撇撇嘴,暗骂饭团忘本,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忽听远处一片杂乱之音,似沧涂大军那边有了什么动静,不由忙将身子伏在草丛里,偷偷望去。 只见营地上的火把一瞬之间几乎全部亮起,顿时将整个营地照的明亮如昼,大军开始急匆匆的从休憩的帐篷中鱼贯而出,在空地上集合,似乎正在调兵。 慕云筝眉头一皱,不由戳一戳饭团壮硕的身子,伏在草丛里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饭团一双血目不由也眨了眨,露出疑惑的神色,明明无欢大人说明日沧涂大军才会行动的,怎么看这架势,今夜就要出发? 慕云筝心头不由着急了起来,若是大军此刻而动,酔月城必然防范不足,酔月城危矣,她心思急转,不由想着要如何才能叫这夜间的急行军暂时停止行动。 很快她空灵眸色一转,唇边忽然浮上一抹笑意,拍拍饭团的脑袋道:“饭团,想不想展现一下你嗜血苍狼的威风?”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父子谋权,惊变 饭团双目一亮,顿时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 慕云筝狡黠一笑,贴在饭团的耳朵上一阵低语,饭团忽然咧开了大嘴,露出一抹与慕云筝相近的谑笑,双目染猩红血色。 忽然它巨大的身子一跃,如黑夜中的一道闪电,这一跳便是好几丈的距离。 慕云筝窝在草丛里,瞧着饭团顷刻之间已经到了沧涂大军的营地之前,身形蓦然一停,巨大的狼首傲然抬起,月光下,身形优美而有力度。 “嗷呜~”猛然一声震彻天地的狼嚎,蓦然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响起,就如同是一声炸雷,突然在人心头炸开,惊的人魂飞魄散。 正在集结的大军,猛然被这一声狼嚎,吓得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戒备的向后退去,战战兢兢的四处张望,蓦然便瞧见了营地前不远的饭团。 静谧月光下,银色巨狼仿佛来自神话传说中的洪荒凶兽,傲然挺立,身姿凛然,浑身的长毛随风舞动,反射着幽白的月光,这一刻,那巨大的狼首侧目凝望着大营,虎视眈眈。 “镇定!镇定!”领将怒声高呼,想要安抚慌乱的大军。 但是大军已然被惊动,所有人都忍不住两股战战,双腿根本不听使唤,有的人甚至吓得蹲倒在了地上,被同伴七手八脚的拉住。 慕容箴正在让下人服侍着穿战袍,猛然听见这一声惊骇的狼嚎,忍不住浓眉一凛,下意识问到:“什么声音?” 慕容傲天正匆匆往这边赶来,听见这一声厉喝,不由停下了步子,恭敬的回道:“父皇不必惊慌,不过是山野丛林里的一头狼而已,儿子这就过去处理。” 慕容箴眉头皱的更紧,心头更加疑惑,狼?这样的平原荒野怎么会有狼?就算有狼,前几日怎么没有瞧见?怎么偏偏这会要动身发兵了,这狼却出现了? 之前心头隐隐的不安愈发明显,他不由道:“等一下,朕同你一起去瞧瞧。” 慕容傲天在帐篷外微微躬身,轻轻道一声“是”,帐篷上留下他谦恭的身影。 慕云筝伏在草丛里,不由抬了抬身子,回首望了望更远处寂静的丛林山野,隐隐有细微响动传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慕容箴和慕容傲天来到大军前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营地前威武雄立的饭团,不由也目色一凛,脸上露出几许震撼。 显然,他们也未曾想到眼前这头狼会如此雄霸,身上那自然泄露出的王者之气,竟让人忍不住生出臣服之感。 慕容傲天却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眸子,隐约觉得眼前这银狼有几分熟悉,细细一想,忽然记起,这银狼不正是那日在梨园前出现的那头?他记得这狼是莫无欢带来的,难道莫无欢在这附近? 他唇边不由勾起一丝魅惑的笑,眼底的谦恭渐渐被嗜血的兴奋取代,上一次在梨园前,他与莫无欢交战未酣,引为憾事,此刻他若在此,他势必要他来得去不得。 慕容箴心头又惊又疑,不知道这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头银狼要做什么,他只是觉得心头的不安如潮水一般涨上来,压得他难受,他下意识的望一眼身边的众位将领,沉声问道:“众位爱卿,可知道这银狼是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面面相觑却无人上前应答,因为谁也想不明白,这平原的荒野怎么会出现狼?而且狼是群居动物,为何偏偏此处却只出现这一头? 慕容箴的脸色便很有些不大好看,阴沉如密云,似随时将爆发一常暴风雨,众人望着他的神色更加不敢发言,都瑟瑟的垂下头去。 也有些人生怕横生枝节,在慕容箴冷冽的眼色下,犹豫道:“皇上,那不过是一头野狼而已,对咱们大军构不成什么威胁,不如任其去留,咱们还是调兵遣将,早日攻破酔月城城门才是最要紧的。” 见有人开口,一直不敢多言的人也忙开口应和道:“是呀,皇上,为了一头莫名出现的野狼,打断行军计划,实在得不偿失,咱们还是赶紧拔营发兵吧。” 慕容箴眸色阴沉的望望不远处的银狼,又望望瑟瑟发抖的大军,心头愈发沉闷不得舒,这几日先是军中武器粮草不翼而飞,接着便是戍守的卫兵不知所踪,如今又凭空冒出这样一头让人望之生畏的银狼,这一连串的怪事如同鬼影一般紧紧相随,连他都心生不安,更何况其他士兵,若是这么下去,大军已经注定不战而败了。 对!一定要做些什么,安抚军心,振兴士气才行。 但是几位主要的将领,也都是些缩头乌龟,竟然也生出胆怯之心,他不由看向他向来戒备的第三子——慕容傲天,见他垂着眼,眼底神色莫辨,只脸上神情谦恭,一张妖魅的脸,在月光下越发的魅惑妖娆。 “老三,你有什么看法?”他这一声问话虽低,语气却沉而冷,叫人不容置疑。 慕容傲天微微投首,眼底亦是谦恭之色,听见慕容箴的问话,忙躬身上前,沉声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此刻不能一走了之,这头银狼出现的古怪,儿臣总觉得有些蹊跷,况且近来军心本就有所浮动,我们此刻若走了,只怕会让众军误以为我沧涂连一只畜生都要畏惧,儿臣觉得,不如趁此机会,将这银狼猎杀,也好鼓舞一下士气,稳定军心。” 慕容箴静静听着,心底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有人跟自己想法一致,怕的却是提出这想法的人,是他最忌讳的三子。 他自知年事已高,只怕在位不了多长时间了,此刻的老三已经是羽翼丰满,早就心怀不轨,只怕不等他百年,老三就要动那歪心思,太子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却也是最单纯软弱的一个,他注定不是老三的对手。 帝王家,无论是单纯,还是软弱,都将是上位者的致命伤。 所以他才分封了与太子交好的老五,并给他一定的权力,目的就是为了在将来某一刻,他可以掣肘老三,保太子大位。 此刻老五却莫名失踪,连孟寻也失踪了,这一切究竟是别人所为,还是老三贼喊抓贼,他心中也拿不准。 但是有一点他清楚的知道,此次老三极力窜动他御驾亲征,必定有些行动,也因此他才想将计就计,趁着自己还能动,为太子先制服老三这个强敌。 这些想法如潮水一般漫过慕容箴的心头,让他不禁望着慕容傲天妖魅的脸微微失神。 慕容傲天始终神色如常,眼底越发恭顺起来,似乎他别无所求,所作一切皆是为了更好的帮助沧涂大业。 他身边的曹郁眼光微微一瞥,见慕容箴神色痴迷,以为他不肯信任慕容傲天,不由道:“皇上,微臣以为三皇子所言有理,况且这几日卫兵的失踪,或许正是这银狼所为,若是我们能将它一举猎杀,必定能稳定军心,鼓舞士气,还请皇上应允,臣愿亲自前往猎杀此狼。” 慕容箴的遐思蓦然被拉回,望了望曹郁,又望了望神色如常的慕容傲天,眼底神色越发阴沉,这个老三太厉害,不过短短时间,竟然就拉拢了一员武将,若是任其下去,只怕这八十万沧涂大军迟早也要为他所用。 他不由略一沉吟,突然冷声道:“老三说的有理,不如就交由你来射杀此银狼,今夜大军暂停行动,明日入夜再行出发,不过朕既然醒了,也无心思再去入眠,不如就等老三猎杀此狼后,朕便来尝尝这难得的野味。” 慕容傲天微微垂首,恭敬接了命令,对于这差事,他求之不得,只要猎杀了莫无欢的银狼,还怕他不会出现吗?思及此,他眼底神光熠熠,只是被浓密的眼睫细细遮起。 众人见那银狼风采,知其必非寻常野兽,又想起之前莫名失踪、连尸骨都不能寻见的几个卫兵,都心头瑟瑟,谁也不想接下这差事,如今见皇上将此事安排给了慕容傲天,心里多多少少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慕容傲天从战马的背袋中拿出弓箭,正要举步上前,却忽听慕容箴又淡淡加了一句:“老三,朕今夜的夜宵便交给你了,若是吃不到,朕定拿你是问!” 慕容箴这一句话,音量清浅,连语气都带着几分玩笑意味,但是脸上神色却无比严肃认真,并无半分戏谑之态。众人不由心头暗惊,皇上这是终于要对三皇子动手了! 都说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自然不能收回,三皇子若是不能猎杀此狼,只怕皇上便要借机收他手中实权。以前就已经有所耳闻,皇上对三皇子一向忌惮,生怕他威胁到太子的东宫之位,早就想要收他手中权力,然而无奈三皇子做事滴水不漏,就连皇上也不能奈他何,只得拖着。 此刻众人心头已然豁然明白,为何此次出征陛下会御驾出征,又为何那么多的皇子,却偏偏点了三皇子随行,只怕这期间不只是沧涂与千月的征战,还有一场更为隐秘的父子权谋之争。 究竟是老谋深算的皇上更胜一筹,还是年轻有为的三皇子胜算更多,他们不知道,但是只怕这一场较量是免不了的。 慕容箴冷眸觑着去拿弓箭的慕容傲天,见他背影微微一颤,很快又恢复如此,因为背对着他取剑,他便看不见他脸上神情,只听他语气依然恭敬:“是,父皇,儿臣定不叫父皇失望。” 只怕此刻谁看了都要夸赞他的谦恭孝顺,几个不知内情的武将甚至已经在低低私欲,对慕容傲天多加夸赞,慕容箴因此眸色愈发深沉。 慕容傲天拿了弓箭,缓缓走进人群,找了个相对舒服又隐秘的角度,搭箭拉弓,将冰冷锐利的箭头对准那傲然挺立的银狼,眼底迷离目色几分妖魅,唇畔笑意清浅,唇色妖红。 老家伙此刻就跑不及待的对他下手了,看来是越发忌惮他了,也好,老家伙为了那个狐狸精所生的软弱太子,竟然要对自己嫡亲儿子下手,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这样只会让舆论更加站在他这边,将来他继承大统才会更得人心,算起来,依然是他利处更大。老家伙想这样就扳倒他,未免太低估了他慕容傲天的实力。 远处草丛里,慕云筝瞧见慕容傲天的架势,心头一惊,饭团虽然行动迅速,但这里是平坦的荒原,一旦用箭,饭团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再看饭团那个笨蛋,叫它去耍威风,它便真的去耍威风了,还在那里对月长吟,一番陶醉之态,根本没有发现已经对它动了杀机的慕容傲天。 她不由心里一急,正想出声去提醒,却猛然被人捂住了口鼻,她的呼号顿时被压了回去,她只觉得身上一沉,一个坚实有力的身子将她压在了下面。她一惊,忍不住奋力挣扎,却听耳边蓦然一声熟悉的低语:“小妖,你是在太不听话!”语气中几分无奈,几分宠溺。 是木头人的声音!这一惊非同小可,明明她离开的时候为了不让人发现,还特意给两个千钧侍卫下了少分量的迷药,竟然还是被追踪了。 不过知道来人是莫无欢后,她惊慌的心慢慢恢复,不由挣扎着挣脱了他的手,瞪着一双空灵澄澈的眸子低低问他:“你怎么来了?又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莫无欢点点她的小鼻子,微微摇头,好看的眉眼微微几许恼意。 慕云筝也不问了,其实以她对莫无欢的了解,他若想找到她,只要他愿意,从来不是什么难事。望着他眼底有气,她不由在他怀里蹭蹭,像只猫般撒娇,却忽然闻道他满怀清爽的淡淡香气,忍不住越发贪婪的蹭了蹭。 莫无欢几分懊恼的心气,此刻顿时被她的无赖撒娇弄得荡然无存,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叫你听话,怎得这样难?” 慕云筝正要解释,却忽听“嗷呜~”一声惊天狼嚎忽然响起,下意识回头去看饭团,只见饭团高高跃起的前腿下,忽然飞出一只呼啸的利箭,显然慕容傲天已经动手了,只是饭团反应还算灵敏,堪堪躲过。 慕容傲天一击未能得手,反手再抽一箭,搭箭,拉弓,瞄准,动作纯熟。 饭团一惊,身形一跃,顿时向这边草丛奔来,但是荒野上地势平坦,根本没有什么遮挡物,慕容傲天的箭何其快速,一支支擦着饭团落脚的地皮穿过,惊起草间虫鸣一片。 慕云筝一瞧,顿时急了,老不死把饭团留给她的时候,可是要她代为照顾,若是一不小心让她给照顾死了,或者等再见到老不死的时候,饭团瘸了或者瞎了,就老不死那个要命的完美主义性格,还不给她宰了! 她正要起身,莫无欢却牢牢将她扣住,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沉住气。” 饭团就要被人射成刺猬了,她怎么沉得住气啊,正要挣扎,却忽听沧涂大营“嘭”“嘭”“嘭”一连好几声巨响,顿时硬地上火光漫天,浓烟缭绕。 “不好啦!粮草被炸了!” “保护皇上” “戒备!戒备!” 营地上有人在惊恐高呼,整个大营顿时乱作一团。 慕容傲天眉色一凛,下意识回头张望大营,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等他再回头搭箭拉弓去对准那银狼时,那银狼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远处一片漆黑草色,风吹叶动,乱世嶙峋,哪里还有银狼的踪迹。 他却不甘心,回头看了看慌乱的军营,一拉战马,纵马往草丛深处而去。 饭团惊魂未定的躲在慕云筝和莫无欢身旁喘着粗气,浑身的长毛都有些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可见刚才它跑的有多急,狂喘了几口气,它忍不住转动巨大的脑袋望着慕云筝,眼色怨怪。 慕云筝尴尬的笑笑,连忙一伸手指向压住自己的莫无欢,眼底的神色再明显不过:不是我,是无欢不让我帮你的! 莫无欢清冷眸色缓缓望向饭团,俊美容颜冰冷傲然,饭团一瞧,顿时双目一垂,往草丛里趴了趴,再没有半句怨言。 这时,却忽听不远处似有马蹄声来,溅起草叶无数,两人一狼蓦然抬首,就见慕容傲风竟然放下出事的沧涂大营,直奔他们而来,马背上搭箭弯弓,正对准草丛里的莫无欢。 莫无欢眸色一沉,几乎是顷刻之间,身形一闪,拉住慕云筝顿时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却已经出现在了半里地之外,可怜饭团便没那么幸运了,没人护它,它只得嗷呜一声,下意识身子一偏,躲过了慕容傲天那气势凌厉的一箭。 看见了莫无欢和慕云筝,慕容傲风迷离眼底满满兴奋,莫无欢果然在此,这一次,他决不允许他再逃脱,况且慕云筝也在这里,他更不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他正要拉弓再射,却忽听不远处簌簌草叶齐动,漆黑夜色下亦能隐隐看见一片灰黄色,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题外话------ 今日二笙去驾校练车了,所有更新完了,希望大家见谅,今晚还有二更,大约会在10点左右,如果等不到,就先睡吧,明天就可以看到了哦,么么哒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谍中谍,政变 慕容傲天蓦然心头一惊,下意识听了手里拉弓的力道,迷离眼色微微眯起,望向那如潮水一般迅速涌来的一片灰黄色。 慕云筝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好无欢反应够快,不然她、无欢还有饭团,估计要登时被慕容傲天那凌厉一箭串成一串糖葫芦,她不由抬头去看身后的莫无欢,却见他神色冷然的望着远处更深的草色荒原。 她不由也下意识望过去,便见清幽月光下,原本青黑的草色蓦然被一片灰黄取代,而那片灰黄色正以极快的的速度往这边涌来,她不由心头一喜,暗道:总算来了! 饭团躲过慕容傲天那一箭,趁着他发怔时,迅速跑至慕云筝身边,抬起巨大的脑袋去看莫无欢,眼神有些哀怨,明明它比慕云筝更有用,危急时刻,无欢大人竟然不顾它的死活,想想实在让人伤心。 莫无欢似是能感觉到它的哀怨一般,抬手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发,清冷眼底一抹赞许。 饭团顿时精神抖擞的竖起了耳朵,一双大眼睛激动得眨了又眨,顿时心里舒坦多了,无欢大人是赞赏它的!之所以救了慕云筝,却不管自己,一定是无欢大人认为它比慕云筝有用,可以自保,所有才会不管它,它心里如此自我安慰着,忽然听见远处响动,它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眼看着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灰黄色,饭团忽然得意的咧开了嘴,微微赤红的眼底露出了得意自豪的神色。 慕容傲天骑在马上,眸色深沉的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一大片灰黄色,心头微微生出几许不安,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忽然,胯下的骏马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极其恐惧那即将而来的灰黄色,竟然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任凭慕容傲天如何牵拉缰绳,战马就去不肯向前,身子更是抖得吓人。 慕容傲天惊疑不定,很想继续去追逐不远处的莫无欢等人,奈何战马根本不听使唤,他心头不由有些烦躁,难道这次又要放过莫无欢? 不等他心思转完,忽见远处潮水一般的那大片灰黄色,忽然跃出了草色青黑的荒原,他蓦然一惊,顿时看清了那灰黄色一片的东西的真面目! 那竟然是一大群土狼!漫山遍野,将整个荒原几乎都覆盖了,似乎是这沧涂的土狼一瞬间都汇聚到了一起,受了什么召唤一般,疯狂的像此处涌来,他大略一看,发现那土狼的数目,至少在百头之上。 “嗷呜~” 望见汹涌而来的土狼群,饭团兴奋的狂啸一声,月光下银色长毛风中飞舞,凛然王者之姿。它眼底赤色蓦然大增,这一刻,它终于扬眉吐气,率先奋身一跃,往慕容傲天冲了过去。 慕容傲天心头一惊,连忙将弓箭搭起,但是他却始终无法将箭对准,一是因为身下的战马早已经受惊,根本站立不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二来,那狼群实在太过庞大,他完全不知道该将这箭对准何方。 顷刻之间,狼群已至身前,他不得不催动胯下战马,疯狂向驻地驰去,但是那马受了惊,腿已经发软,连奔跑的速度都受了影响,哪里比得上土狼的速度,几乎还不等他转身,已经有几头成年巨狼凶猛无比的扑了上来,顿时将马腿死死咬住。 身下战马长嘶一声,身子一软便要倒下,慕容傲天大惊,身形一旋,顿时飞身跃起,跃起的同时搭箭弯弓,三支羽箭同时射出,顿时将围住战马疯咬的七八头土狼射穿在地上。 这三箭气势之猛,速度之快,几乎在眨眼之间,那图狼群被慕容傲天的凛冽气势所迫,动作下意识的顿了顿。 慕容傲天正要松一口气,却忽然感到背上一沉,下意识回首一看,不知何时,饭团竟然从他身后豁然跃出,一张嘴,咬住了他的箭囊。他身形急转,想要甩掉饭团,奈何饭团死死咬住,就是不肯松口。 饭团的身子庞大,慕容傲天被他咬住背后的箭囊,行动受阻,刚刚被震慑住的土狼团此刻不由再度围了上来。 慕容傲天迷离的颜色终于露出一抹惊慌,他不敢再无所顾忌,一只手用弓甩开几头靠近的土狼,另一只手慌忙去解身上的箭囊,“哗啦”一声,箭囊散落,羽箭撒了一地,慕容傲天趁机跃出了土狼的包围圈,他不敢稍有停顿,立刻一阵狂奔疾跃,以极快的速度奔回大营。 “弓箭手,准备!”还未回到大营,慕容傲天已经厉喝一声。 顿时箭矢漫天,如暴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那些土狼群闪躲不及,纷纷中箭倒在营前的草丛里,惨白月色下,汩汩鲜血将一片碧黑草色染得微微赤红。 慕容傲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迷离眼色抬起望向远处,却忽然发现那里早已不见了莫无欢等人的身影,飞扬的俊眉不由深深拧起,他下意识抽出身旁侍卫的一边长剑,迅速往大营的主帅大帐奔去。 主帅帐前两个侍卫横尸躺地,两捧血花洒在洁白的大帐幕布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营帐内的烛火还在悠悠忽忽的晃着,他猛然抬手斩掉帐篷上的门帘,却赫然发现帐篷内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他匆忙转身,一一查看过其它几个帐篷,无一例外,所有的帐篷都空了,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心头震撼不已,慌忙举目四望,只见营地上,粮草的方向大火还在燃烧,所有人乱作一团,分不清哪个是将,哪个士兵。 正在他遍寻众将领不获时,曹郁却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一脸焦急道:“三皇子,您快随我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慕容傲天心头微惊,一双迷离眸色满眼狐疑的望向他,冷然问道:“我父皇和其他将军呢?” 曹郁抬头迎上他惊疑的目光,慌忙道:“皇上和众位将军已经暂时转移到安全地带,请您也快些随我来。”说着身子微微一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慕容傲天缓缓向前行去,忽然却见曹郁微躬的身下银光一闪,下意识长剑反手一挥,“叮”的一声,正对上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迷离眸色一抬,赫然便见曹郁一脸凶狠之色。 他不由凛然一笑,嗤声道:“曹将军,你就是这么报答本皇子的?” 曹郁见事情败露,不由勾唇冷笑,道:“三皇子果然警醒,不过今夜你注定要命丧于此!”说罢他收刀身形一跃,直翻向慕容傲天的后心,再度挥刀,狠狠扎去。 慕容傲天冷冷一笑,淡紫身影轻巧一旋,便再度隔开他的匕首,眸色在剑身上映出凛冽森光,他冷冷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曹郁却身子轻轻一旋,双脚一蹬,再度踢开慕容傲天的长剑,身子在半空一翻,匕首载着冷冽月光直挥向慕容傲天的下盘。 慕容傲天连忙向后一跃,躲开这一击,长剑轻甩在夜色中绽开迤逦剑花,直逼向曹郁,曹越却毫不闪躲,手中匕首用力掷出,直击剑花中心,只听“铛”的一声钝响,慕容傲天手中长剑断为两截。 慕容傲天心头一惊,似是没想到曹郁竟然如此厉害,迷离眸色一沉,顿时漫上一抹凝重,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举着短剑,戒备的望着曹郁,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要杀自己。 曹郁的身份毋庸置疑,他一直想要拉拢,自然不可能不将他调查清楚,他绝对没有理由要杀自己,除非……除非此曹郁非彼曹郁! 思及此,他不由冷然问道:“真正的曹郁呢?” 对面“曹郁”凛然一惊,眼底一抹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慕容傲天会识破他的身份,随即冷笑一声道:“或许很快三皇子便可以与他地下相会!” 慕容傲天心头一沉,暗惊,此人果然并非真正的曹郁,不由又问道:“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伤得了我?你别忘了,这是在我沧涂大军的营中,只要我一生令下,你便会即可粉身碎骨。”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点吗?”“曹郁”冷冷一笑,继续道:“只要你敢,我便立刻杀了慕容箴那狗贼!” 慕容傲天微微一凛,心头疑虑万千,他本以为眼前这个假“曹郁”,或许是老家伙派来的,如今看来倒不是了,那他会是谁的人?慕容傲天已经失踪,貌似也不太可能对他下手,至于莫无欢,他相信他还没有这样的本事,在沧涂内部安插一员大将,那究竟还有谁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实在猜不到他的身份,他不由继续旁敲侧击道:“你既然认定我今夜必然败在你手上,为何又不肯对我下杀手?” “曹郁”冷然一笑,沉声道:“伪装了这近十年,总算盼到今日,告诉你也无妨,三皇子可还记得扶落国?” 慕容傲天微微一惊,扶落国,他当然记得!扶落国正是沧涂国的前身,皇祖父本是扶落国的抚远大将军,后来才成为这沧涂国的国君,这些年来,父皇一直在追踪前朝余孽,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难道眼前这人,竟然是扶落国侥幸逃生的余孽?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既然他已经抓了老家伙,又何必来抓自己?不由轻笑道:“呵呵,你要为旧主报仇,杀了我父皇就是,又来抓我做什么?” “曹郁”嗤声笑道:“听闻太子在无虞安康王莫无欢和千月国邀月公主慕云筝手上,而他们似乎对你和慕容箴那老贼很感兴趣,我要用你们俩去换太子!” “太子?”慕容傲天微微疑惑,随即想起一件事,扶落国皇室姓孟,而父皇一直想从孟寻那里拿到隐藏在沧涂的巨大秘密宝藏,难道……难道孟寻竟是前朝太子? “哈哈哈……”慕容傲天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难怪老家伙无论如何不肯杀掉孟寻,只因为他手中握有沧涂的秘密宝藏,如果这秘密宝藏能够落在他的手里…。. 思及此,他眸光一沉,顿时暴出凛冽杀机,对“曹郁”不屑道:“不自量力!”说罢手中断剑疾挥,凌厉剑势比之方才更胜十倍。 而就在两人交手的背后,一处不起眼的帐篷跟下,慕云筝微微惊讶的望了一眼莫无欢,那残疾人竟然是沧涂故国太子!而莫无欢却眸色深沉,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慕云筝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一问,莫无欢却率先开口道:“你先带慕容箴去地宫,我随后即来。” 慕云筝本来想拒绝,却见他眼底神色坚决,不容人置疑,她不由点点头,起身往另一处帐篷角落摸过去。 而显然“曹郁”并不是慕容傲天的对手,本来两人还能堪堪打个平手,但是慕容傲天一动起真格来,“曹郁”顿时处在了劣势。 猛然之间,慕容傲天身子一旋,双脚立时勾住了“曹郁”的脖子,手中的断剑直刺向“曹郁”前胸,只听“喇”一声,短剑竟然划破了曹郁胸前的衣服和肌肤,顿时有鲜血汹涌而出。 慕容傲天唇角勾起凛冽无情的冷笑,眼底一抹狠辣,正要手下用力,用断剑将“曹郁”刺个对穿,却忽然感觉到一阵轻微却不失凌厉的气势汹涌而来,他我剑的手不由一顿,忙抬起另一只手虚空一抓,顿时有轻薄一物被他捏住,只是那东西气势极足,他一捏之下,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前冲去,顿时脚下一松,松开了“曹郁”的脖子。 慕容傲天豁然落地,感觉到手指微微一疼,下意识抬起手一看,他拇指和食指捏住的竟然是一片极薄草叶,他的手指已经被草叶划破,隐隐有鲜血冒出,他不由眉头一皱,抬首向那草叶袭来的方向望去。 却见一个黛色身影缓缓从帐篷的背面走出,眉眼在月色下精致如琢,其下眸色清冷若雪,浑身都散发出凛凛寒气,竟然是莫无欢! 豁然被松开的“曹郁”忍不住伏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看到自帐篷后走出的莫无欢,眸色猛然大睁,似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一般。 莫无欢因他这奇怪的眸色心头微微一沉,伸手隔空在他几处大穴上轻点,顿时封住了他身前血脉,以免他失血过多而亡。 慕容傲天冷冷一笑,不由道:“有趣,有趣!难不成无虞的安康王,对我沧涂的国内私事也感兴趣?” 莫无欢轻轻将“曹郁”扶起,微微侧首,对着身后虚无的黑暗沉声道:“带他回去。” 几乎凭空之间,黑暗中出现两个身影,正是墨风和芳华,他们悄无声息的出现,拉起痴痴望着莫无欢的“曹郁”,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里。 慕容傲天下意识抿紧了唇,望着消失的“曹郁”妖魅的脸上神色阴沉,不由怒声道:“莫无欢,你欺人太甚!” 莫无欢冷眸微抬,望向他的神色淡漠疏离,冷然道:“自作孽,不可活!” 慕容傲天冷“哼”一声,忽然将手中的断剑一扔,正要打算与莫无欢来一场对决,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斥:“慕容箴,你这个奸诈的老匹夫!今夜我便要为我父皇报仇,让你血债血偿!” 莫无欢心头一沉,几乎是下意识的身形一转,便如闪电一般掠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慕容傲天也不由眉头一皱,身形一展,也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在沧涂大营之后,有一篇暗坡,“曹郁”将慕容箴等人捆住藏于此处,他们早就暗中将捆住手脚的绳索解开,却不动声色的藏在暗坡下,慕云筝过来时,不明所以,一时没有防备,便差点遭了慕容箴等人的暗算。 看到慕容箴,慕云筝心头的仇恨顿时被勾起,抽出腰中的软鞭便向慕容箴甩去。 慕容箴虽年纪大了一些,但是慕容家毕竟是武将出身,因而身手十分灵活,闪躲及时,慕云筝竟一时无法伤他,再加上其他几个武将的协助,慕云筝一时竟处于了劣势。 莫无欢和慕容傲天赶来的时候,恰巧一个武将正要手中的弩箭对准慕云筝的后心,慕云筝有所察觉,正要躲避,慕容箴却忽然出手。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忽然只见凭空闪过两个身影,一个青黛,一个淡紫,青黛身影速度极快,顷刻之间已经勾住慕云筝,顿时闪开了慕容箴劈来的一掌,而那副将扣住弩扣的手指刚刚松开,便猛然觉得眼前淡紫身影一闪,顿时弩弓脱手,弩箭射出的方向微微一偏,那本来射向慕云筝的弩箭,便径直往慕容箴身上射去。 慕容箴这一掌为了除去慕云筝,几乎用了全力,因而这一掌劈出去势凶猛,他根本来不及收回,望着直奔自己而来的弩箭,他豁然睁大了双眸。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几乎睁大的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谁也不曾想到会出现眼前这样的一幕。 “噗”的一声,是弩箭穿过血肉的声音! “嗖”——“噗”又是一声弩箭离手射入人体的诡异声响。 “皇上!”有人情不自禁暴出一声惊呼! ------题外话------ 二更来啦,另外提前通知一声,明天二笙要考试,更新应该还是在晚上,大家别忘了晚上来订阅哦,不然人家会很伤心哒,么么哒!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夺权,争爱 慕云筝在莫无欢怀里怔怔的望着慕容箴,众将领也惊骇的望着慕容箴,唯有慕容箴不敢置信的望着慕容傲天,望着他手中的弩机,望着他冰冷的迷离眼色,和狠戾紧抿的妖娆薄唇,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向下落去。 他僵硬的拉回目光,看看自己身前穿胸而过的两支羽箭,两只手吃力的向外张开,不知是要求救,还是想要抓住慕容傲天。 “嘭”的一声,慕容箴的身子沉沉落地,重重的摔向下面的斜坡,几个不由自主的翻滚,一头扑进沟壕里,没了动静。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痴愣着望向沟壕里趴伏着的慕容箴,看见他淡金战袍被羽箭穿透,箭簇上挂着微红的鲜血,正顺着羽箭缓缓流淌,他身体趴伏的姿态,毫无生气,如果没有意外,基本可以断定当场死亡。 沧涂大帝死了!死在亲儿子的弩箭之下! 这样的认知,让所有人都心头胆寒,情不自禁的陷入了沉默,死一般的沉寂。 慕容傲天神色冷厉的望着沟壕他早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父皇慕容箴,眼底淡漠,嘴角狠戾。 虽然今夜这一场刺杀纯属意外,他只是单纯不想慕云筝受伤而已,但是当弩箭飞出的那一刻,他亲眼目睹羽箭射向慕容箴的胸膛,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热血沸腾,仿佛这一刻早已期盼已久。所以这射出的第二箭,更加的狠戾决绝,只为登时便要慕容箴一命归西。 慕容箴,这是你该有的结局,你死有余辜!慕容傲天琥珀一般迷离的眸色,隐隐漫上一抹仇恨的赤红,二十多年来,他压抑苦闷的心,终于因为看到慕容箴眼中的不敢置信和痛心,而觉得微微畅快。 风似乎忽然便紧了起来,呼啸呜咽的声音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悲凉,慕容傲天傲然驻足了群臣静默的坡上,风卷起他淡紫衣袂和墨黑长发,惨白月色下,眼底的神色怨毒、狠戾,裹得心事达成的畅快,妖娆魅惑的唇,微微勾起残忍凉薄的弧度。 莫无欢淡漠疏离的清冷眸光,扫过慕容傲天决绝的侧脸,再沉沉的凝住土坡下沟壕里慕容箴的躯体,心头悲悯,这便是帝王家,这便是皇权,在真正需要的时候,父子亦可成为敌人,成为亲自送对方上路的凶手。 慕云筝亦觉得心寒惊栗,她想杀掉慕容箴没错,但是当慕容箴以这样的方式死在眼前,她心头却只有对慕容傲天的胆颤和心寒,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慕容傲天竟然会亲手夺取慕容箴的性命,而且如此的狠辣决绝,她亲眼望见他补射那一箭时眼底的嗜血和兴奋,如一头发狂的猛兽。 “父皇不幸被奸人所害,大军将由本皇子指挥,众将听令,拿下眼前这两人,女的,活捉,男的,不论生死!”突然,慕容傲天眼底辉光一转,蓦然一指土坡对面的莫无欢的慕云筝,眼底发出如蛇般阴冷的寒光,魅惑红唇勾起罂粟一般妖娆的弧度。 慕云筝冷冷望着,此刻的他,如一头潜伏已久的猛兽,看见猎物陷入自己的埋伏,终于要暴起行凶,一举击杀。 沧涂大军的众位将军微微愣了愣,忽然便回过神来,纷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莫无欢和慕云筝。 慕容箴身死,这已然成为既定的事实,无论是他死于慕容傲天之手,还是莫无欢和慕云筝之手,他都已经失去了发号施令的资格,慕容傲天成了这百万大军最直接的指挥者,他是沧涂的三皇子,皇上最器重的皇子之一,他权力的继承名正言顺。 今夜这一幕,不但是权力的交替,更让沧涂众将看清了慕容傲天的心狠手辣和残忍决绝,让他们突然明白,面对这样的上位者,他们别无选择,要么死,要么流亡,慕容傲天绝不会允许一个反对自己的人存在。 他们就算不想背叛慕容箴,但是成王败寇,慕容箴已经不能再给他们庇护,为了远在京城的家族妻眷和未来的仕途,谁也不会傻到去选择维护那个离了慕容箴便一无是处的软弱太子。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慕容傲天,竟手中的武器对准莫无欢和慕云筝,将生路留给自己。 远处的大军在围剿驱走所有的土狼群,扑灭营地上的大火之后,开始慢慢往这里集结,将莫无欢和慕云筝团团围困在那小小的土丘上。 慕容傲天冷魅的眉眼越发妖惑了,他灼灼如火的目光在慕云筝身上逡巡,眼底是志在必得的野心,在弩箭射向慕云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他要定了慕云筝,他要她永远呆在也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慕云筝的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脸色几分苍白,这样的慕容傲天,让她打从心底里恐惧。 莫无欢似是感觉到她的战栗,长臂将她揽的更紧,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安慰:“别怕,有我!” 慕云筝顿时心头一安,仿佛这句轻语就是她的定心符,她忽然便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冷了,心神安定许多。她抬首目光匆匆在黑压压的大军略过,空澈灵动的眸色缓缓一沉,冷傲之色油然而生。 慕容傲天望着对面而立的莫无欢和慕云筝,风卷起他和她的衣袂,抵死纠缠,吹乱她和他的发,缱绻交溶。月光里,他望她的眸色温柔宠溺,她看他的眼神信任崇拜。漆黑夜色掩不住这一黛一黑两道身影,反越发趁得两人风姿卓然、绝艳风华。 这样伉俪情深的相拥身形,这样缱绻温柔的交汇目光,慕容傲天只觉得格外刺眼,忍不住眼底阴鸷,愤然法令:“拿下!” 顿时大军缓缓而动,慢慢向两人拥立的土丘围拢,却忽然觉得风势一烈,顿时尘土漫天,所有人下意识的抬手遮住双目。慕容傲天心头一凛,一边抬手遮住来势汹汹的风沙,一边率先往两人站立的土丘飞身而去。 今日,他决不能让莫无欢活着离开! 但是他落地的一瞬间,莫无欢已经拥着慕云筝再度向后跃开一丈,他脚下轻点,踩着正揉眼挡住风沙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士兵的脑袋,瞬间远去。 慕容傲天仍不肯放弃,奋起直追,眼底的阴鸷之色越发明显。 风沙并没有持续太久,来势汹汹,停下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等慌乱的大军渐渐看清了眼前的视线,就看到慕容傲天已经追了出去,他们正要追上,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子几乎不能动了,再一细看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很多人的双腿都被冻在了地面上,根本移动不了! 这阳春三月的日子,土地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冻上呢?所有人都惊恐莫名,不由都痴痴望着莫无欢黛色的衣影,在夜色中如跳跃的鬼影,不可捉摸,而一处黛色衣影闪过之处,必然会有一抹淡紫色的衣影追上。顷刻之间,两道影子便已经跃出一里之遥,隐进了远处一片密林中不见踪影。 慕容傲天发了狠,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功力,他今晚一定要留下慕云筝! 莫无欢亦感觉到他的执着,飞奔的身影猛然停驻在一棵大树上,回首就是一掌,慕容傲天不敢硬接,稍一折身,在另一棵距离不远的大树上驻足,迷离眸色阴沉的望着莫无欢和慕云筝。 “慕容傲天,你也太不自量力,难道以为凭借你一己之力,便能留下我和无欢两人?”慕云筝不由冷笑一声,她实在想不通,他既然已经夺了沧涂大权,为何不留下整顿大军,反而对他们死死追击,他不会不清楚,他一个人,绝不会是她和无欢的对手。 慕容傲天红唇忽然勾起魅惑弧度,望着慕云筝的眸光越发灼灼,胸有成竹道:“没错!我一个人自然无欢与你们两个抗衡!”他语气傲然沉着,一点也没有处于劣势的焦灼,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慕云筝微微皱眉,她总觉得他的笑不怀好意,几分阴冷狠毒。 莫无欢却在这一刻忽然皱起了英俊的眉,面上也不由几分冷意,就连揽住慕云筝腰身的手臂,都下意识的紧了紧。 慕云筝感觉到他的变化,不由微微抬头望他,就见他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心头下意识一抹疑惑,难道慕容傲天有什么倚仗,是连无欢也戒备的? 她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密林中忽然火光大盛了起来,她顿时瞧见,就在她与无欢落脚的树下,方圆百米的距离,地面上的杂草落叶忽然被无声顶开,露出一支支然后的火把,和在火光下黑亮闪烁的箭簇。 慕容傲天得意轻笑:“本来这是打算留给老家伙的,没想到你们却帮了我大忙,所谓礼尚往来,我总不好什么谢礼也不还。”说着他眼色一扫地上那些他早就安置在此处的秘密装置,唇角弧度再次弯了弯。 “莫无欢,这是重机弩,一只弩箭可以同时发射三支羽箭,我的人围城半圆,齐齐将方向对准你,我保证,你可以立刻被射成刺猬,就算你武功神变莫测,能够侥幸躲过这些弩箭,我还有第二重防备,就在你身后这片地下,我已事先让人埋下炸药,每一个弩机位上的弓箭手手里都捏着一根导火线,三十二个弩机位,三十二条导火线,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刻便会全部点燃,你又如何在避开弩箭的同时,斩断导火线?” 慕云筝越听,心中越是惊骇,不只惊骇于眼下局势如此不利,更惊骇于,慕容傲天为了想办法杀掉慕容箴,竟然动用了这么大的阵仗,可见他是抱着一击必胜的决断,逝要将慕容箴杀死在这里。 莫无欢眼下一沉,他知道慕容傲天说的没错,就算他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躲过这两处击杀,更何况他还要顾及云筝的安全,他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莫无欢,你不是很在乎慕云筝吗?只要你放下她,我便让你一人死!”慕容傲天迷离双目微微一眯,笑意傲然自得,他笃定莫无欢一定会按他说的做,只要他是真的深爱着慕云筝。 慕云筝心头一颤,下意识拥紧了莫无欢,愤然怒斥道:“慕容傲天你休想!本公主就是死,也绝不会任你摆布!” “呵呵……”慕容傲天微微一笑,眉眼魅惑,眸光一聚,冷然问道:“莫无欢,是吗?” 慕云筝心头越发不安起来,忍不住抬头望向莫无欢,在他怀里沉声道:“无欢,不要!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绝不会再抛下我,忘记我!” 莫无欢垂首看来,清冷眸色淡淡宠溺,温柔的眼底深邃如星光尽头的夜空,他忽然浅浅勾唇,坚定而不容置疑道:“好,我不会放开你。”慕云筝顿觉微微心安。 慕容傲天却不由冷笑一声,语气鄙夷道:“还以为你有多爱她!既如此,那便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说着他身形蓦然向后一跃,冷声吩咐道:“放箭!” “嚓嚓嚓”是弩箭上扣的声音。 蓦然间,夜风冷冽了起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杂草,眯了蛰伏在地下之人的眼,他们手中的动作因而微微一顿,就在这一瞬间,悄无声息的,天上竟然开始下起了雪,一开始是零星几点,落在脸上微凉,紧接着大雪忽然铺天盖地而来,汹涌似重回凛冽寒冬。 慕容傲天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莫无欢,他此刻看上去毫无异样,依然像最初那般落在树梢,揽住慕云筝,脸色冷峻沉着。 他不由心下纳罕,莫无欢的功夫着实诡异霸道,竟然能够操控风雪,改换令节,这太不可思议了,从来没听说这世上还要这样的功夫! 眼看着地上的弩机洞口要被风雪掩埋,他再顾不上慕云筝的安危,只想立刻除掉莫无欢这个强敌,否则他日莫无欢必定是他雄图霸业征程中最大的阻碍,他不由慌忙下令道:“发射,点火!” 因为风雪阻塞了底下蛰伏之人的视线,因而弩机的方向便失去了准头,疯狂的羽箭四散射来,莫无欢与与慕云筝身姿急转,拼进全力躲过一支支凌厉的羽箭,还未来得及歇上一口气,便忽听地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一团汹涌的烟火呼啸着腾空升起,直奔两人而来。 两人下意识轻点被炸翻的大树,借力向上跃去,但是显然慕云筝的速度没有烟火上升的迅速猛烈,眼看炽热的烟火气就要燎到她的双腿,她蓦然一惊,双腿微收,但是身子已经不能再向上跃起,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 爆炸之外的慕容傲天眸色微眯,眼睁睁瞧着慕云筝的身子向下坠去,而下面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只要落下去,必死无疑。他心头微微不忍,但是此刻也绝无补救之法了,他虽然喜欢这个热烈明快的女子,但是也不会为了她以身犯险。 莫无欢尚且不肯用命换取慕云筝的命,他这么做又何错之有? 正在他微微叹息之际,却忽然瞧见已经离开火势的莫无欢忽然伸手,用力抓住了慕云筝下落的身子,手下一用力,慕云筝便被他再度提了上去。 慕容傲天冷笑,莫无欢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一拉慕云筝,自己上升的趋势便会被拉下来,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两人同时坠进下面的大火中。 不过他心头又微微有些怅然,莫无欢竟然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活命的机会,到底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正在他怔愣怅然之时,火势上空又再度出现了新的变化,他被一声惊诧痛心的高呼拉回了心神。 “无欢,不要!”慕云筝双眸豁然一睁,望着本来拉住她的莫无欢忽然一松手,整个人向下坠去,半空中翻身一转,双手抵住她的脚尖,用力往远处的树冠中狠狠一扔,顿时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火势之外甩去,可莫无欢却以更快的速度坠进了大火里。 慕容傲天一惊,莫无欢在最后一刻,竟然真的选择了保护慕云筝,这让他心头震撼不已。但是这震撼也不过片刻,他连忙吩咐人去前面寻找慕云筝的踪影,自己则不放心的慢慢靠近了大火,不亲眼看见莫无欢死去,他心中不安。 大雪似乎在莫无欢坠进火中的那一刻忽然便停了,连也似安静了许多,密林中除了哔啵燃烧的大火,静悄悄的。 慕容傲天的心微微安了安,许是莫无欢已经葬身火海,或者受了重伤,所以他操控风雪的能力才消失了,就算他此刻不死,时间一长,也注定被烈火焚烧殆尽。 他一步一步的缓缓靠近,想要从狰狞的火舌里看看莫无欢的身影,却忽然觉得空气一冷,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题外话------ 今日二更应该还是在十点左右,如果不能熬夜的亲还是等明天一早来订阅吧,么么哒,科目三已经考完,二笙会尽快争取恢复稳定的更新,也尽量把更新的时间安排在中午之前,方便大家阅读,嗯,时间定下来后会在题外或者读者群或者公告区告诉大家的,么么哒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为爱焚身 慕容傲天微微皱起了眉头,抬头望望暗沉的天际,忽然觉得脸上湿湿凉凉一片,微冷,天空又下起了雪,丝丝缕缕,温柔轻盈。 他迷离眸色黯然一沉,眼底狠戾的凶光一闪而逝,目光死死盯住眼前燃烧的大火,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几片雪花轻轻落入他的掌心,冰冷,半晌不化,他下意识将掌心的雪花收到面前,垂眸细看,晶莹的雪花,火光闪烁,折射他身前这一场熊熊烈火。 难道这样的大火都不能将他焚烧殆尽吗?慕容傲天下意识想。 雪越下越大,很快密林中便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在火光和夜色里熠熠闪光,大火也渐渐被积雪压下,火势渐小。 慕容傲天豁然睁眸,便瞧见火势中心惊人的一幕! 大火的中心,一尊静静伫立的雪雕,隐隐看出是一个人形,吞吐的火舌不停地烧化雪雕表面的积雪,却很快便又有新的积雪凝结,远远看去,那雪雕时刻被烈火焚烧,却偏偏一分也烧不掉,直到大火被雪压灭,那雪雕才停止了融化和凝结,裹成一个厚厚的雪人。 慕容傲天伸脚一勾,勾起地上一把弩机,搭上三支箭,戒备的对准眼前的雪人,微微扣动扳机,松手。 “嗖”“嗖”“嗖” 顿时三支疾而厉的箭矢离弦破空之音划破静谧的夜空,迅猛的射向不远处的雪人。 “噗”“噗”“噗” 三声闷响,三支羽箭入雪极深,只留着长度约只有一拳的赤红箭尾,但是雪人毫无动静,不知这箭有没有伤及雪内的人。 慕容傲天下意识的往前走去,在距离那雪人不足一丈的距离站定,伸手握住一支羽箭的箭尾,用力向外一拔,竟然没能拔动,他微微一征,不由添上几成内力,另一只手戒备的握住了腰间的弯刀。 随着他用力一拔,忽然“嘭”的一声巨响,他顿时觉得寒气扑面,一股冰冷的气浪裹夹着冰雪的粉末,呼啸着汹涌而来,他尚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顿时整个身子被冲击的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 雪人在他拔箭的一瞬间,忽然炸裂了!与此同时,插在雪人身上的另外两只羽箭,也倒着飞了出去,呼啸着直奔慕容傲天而去,他向后倒飞的身子根本无法控制,只能下意识用握住羽箭和弯刀的双手,堪堪将倒飞的箭矢隔开、斩断,只是那两只箭矢的力量竟然十分巨大,他勉力阻挡的瞬间,身子再度被倒飞的力量向后冲去,身后的密林枝叶锐利划来,如刀割。 他的身子足足向后倒飞了又十几丈,又有树木枝叶的阻挡,去势才渐渐减弱,他的身子终于慢慢可以掌控,不由连忙身形一旋,伸脚一踩一棵大树的枝杈,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折断,他脚尖疾转,又踩上另一个略粗的树杈,双手一张,抱住树干,身子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才刚一停下,浑身的疼痛便开始叫嚣,他下意识垂眸打量,顿时发现自己一身紫衣,此刻早已枝叶刮破,连里面的里衣也破了好多的洞,隐隐有殷红的血缓缓流出,染红了雪白的里衣,而且他的衣服完全被冰雪打湿,黏黏的贴在伤口上,痛感愈发明显。 他立在树冠中惊魂未定,想起刚才一幕,慌忙抬起一双迷离眸色,却忽然发现原先立着雪人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物,只有地上隐约的漆黑灰烬,在月光下黑洞洞的,格外阴森。 他眼底半惊半疑,下意识轻“咦”一声,举目张望,去寻找莫无欢的身影,却忽然觉得耳后一凉,一声淡薄清冷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在找我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刻松开了抱住大树手,身子顿时向下沉去,半空中,借着茂密的枝叶,他几番轻点,身子渐渐止住落势,回首借着清幽月光,他蓦然发现紧随而来的莫无欢,一张俊美清颜冷得叫人心头发颤,眼底的幽深眸光,让他看上去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冥皇。 慕容傲天不由心头大骇,经历了那样的烈火焚烧,莫无欢非但没有死,功力反而似乎更加强悍了,强到让他觉得恐惧,让他觉得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莫无欢的速度极快,紧逼直追,马上便要够得到他,他忙身形再度凌空一跃,飞身入另一株参天大树,身后莫无欢如影随形,他拼进全力,奋力往沧涂大营的方向狂奔,身影难免几分凌乱的在一株株大树之间奔跑跳跃,而他身后,莫无欢的追逐看起来似乎更加从容。 此刻沧涂大营中先遣军刚刚追至密林前,便瞧见漆黑夜空下,幽冷月色中,两个飞奔的身影在林中跳跃,几乎辨不清谁是谁,只是感觉一个眨眼间,那两个身影便已然跑出老远。 慕容傲天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极限,再被追逐下去,迟早要筋疲力尽,心头不由第一次生出对死亡的恐惧,他还有雄图霸业没有开展,怎么能就这般死去,对生的极致渴望又顿时给了他几分动力,让他更加拼命的向前逃去。 忽然他在慌乱逃窜中瞥见大军已经往这边移动,心下稍安,拼尽全力往大军的方向而去,口中还不忘大喊:“放箭!放箭!” 沧涂先遣军的弓箭手,根本看不出这两个身影是谁,正在百般着急,此刻听到慕容傲天的命令,立刻蹲下,弯弓搭箭,将箭头对准后面追逐的莫无欢。 莫无欢脚下一顿,忽然便停了下来,慕容傲天匆忙逃窜,直奔大军而去,脚下一刻不敢停留,直到隐进盾牌之后,才回首去寻莫无欢的身影。 只见漫天箭矢向着莫无欢的方向如雨发射,莫无欢却傲然立在树冠的顶端,没有一丝逃离或者闪躲的架势,所有人只觉得他此刻模糊身影犹如神祗,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敬畏。 明明莫无欢离这里尚远,可慕容傲天就是感觉到一种凛冽的目光,好似远在远处树端的莫无欢,此刻正在用那清冷淡漠的眸光望着他,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 当箭矢铺天盖地压下的时候,莫无欢的身影却忽然消息不见了,在无数双眼睛齐齐盯住他的时候,他却凭空消失了。 慕容傲天眸色阴沉,只觉得胸腔被一团怒火堵住,猛然一口鲜血吐出,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他身边立刻有人上前,及时将他搀住,担忧的问:“殿下,您没事吧?” 他扶住身边的人,抬手按了按胸口,隐隐传来钝痛,是刚才那雪人暴烈开来的时候,他不小心被气浪冲击到了胸口,后来又被莫无欢追击,他为了逃命,用了全力,此刻危机一除,顿时觉得有些脱力,浑身的痛感袭来,让他情不自禁的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抿了抿因为挂着鲜血而愈发妖艳的红唇,迷离眼色中是深深的不甘,但是显然莫无欢比他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他决不能在冒然冲进密林,否则他或许要损失更多。 思及此,他眸色一沉,微微虚弱道:“回营地!”慕容傲天微微一声叹息,今夜这场一波三折、动荡起伏的明争暗斗,他的损失显然要比所得大得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莫无欢的可怕男人,他暗暗发誓,此生必杀莫无欢! 弓箭手蓦然如潮水退下,护拥着慕容傲天缓缓撤回营地。 密林中,莫无欢身形未停,立刻赶至他当初将慕云筝扔出去的方向,心头微微一紧,暗道:“小妖,等我!” 慕云筝坠落的身子在密林之中一阵颠簸,最终轰然一声跌落地上。 她挣扎着爬起身子,完全不顾浑身的衣衫都已破烂,双腿和胳膊都在流血,目光呆滞的往刚才大火的地方奔去,一抬脚,才发现她的右腿根本动弹不了了,但是她却毫无所觉,手脚并用的往印象中的方向爬去,胸口顿时传来一阵阵剧痛,浑身的脏器都似在叫嚣着疼痛,她不由自主“噗”吐出一口鲜血。 鲜艳的血将她微干的红唇染得妖娆迤逦,她向来空灵的眼底,此刻却翻涌着茫然和无助,清泪不受控制的划过两腮,将落地的时候脸上沾染土灰涤荡,留下两条深深的泪痕。 “无欢,为什么?……为什么骗我?说好一起的……说好一起的呀……”她痴痴的念着,一向慵懒的语调,此刻听上去却是那样压抑和低沉,仿佛她喉咙里压着千言万语,此刻都汇聚成一句悲痛的“为什么”。 她还在往有火光的地方努力的怕,地上的杂草枯枝和荆棘石砾,或摩擦着她的伤口,或在她身上多添几处伤痕,隐隐有血迹在她身下蜿蜒,她却毫不在意,只执着的爬向火光之处,眼底的痴迷中一抹坚决。 忽然,隐隐有火光奔着这里而来,她知道那是慕容傲天派来寻找她的侍卫,但是她却完全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她目光的尽头是那场爆炸的大火,她只想看到他,看到她的木头人。 黑羽骑侍卫擎着火把匆匆往这边而来,四处寻找,蓦然,火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匍匐而来的身影。 那身影隐约几分熟悉,似乎正是主子要找的女子,不由匆匆上前几步,举着火把一照,顿时大吃一惊。 这女子是主子要找的人不错,可是她此刻情状,实在难以形容,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所见的雍容傲然之态,此刻她衣衫破败不堪,头发蓬乱,脸上灰土一片,双目呆滞赤红,目光凛然似鬼,直望着前方,不知道看向哪里,他们过来的时候,她竟然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一般。 几个人面面相觑,微微有些惊疑。 “怎么回事?她怎么好像痴傻了一般?”一人皱眉低问。 “该不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脑子摔坏了吧?”另一个人也不由微微拧眉。 “不会吧?看主子对这女子十分上心,若是摔坏了脑子,会不会迁怒到我们身上?”另一个也有几分担忧的问道。 “不要说那么多了,她伤的不轻,先把她抬回营地再说。”又一个像是领队一样的人沉声道。 众人点点头,正要上前去抬慕云筝,却忽然觉得四周空气一沉,风又悄无声息的冷冽起来。这样的感觉他们已经在刚刚经历过一遍,因而十分熟悉,不由都停了手上动作,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摸着腰间的佩剑戒备四望。 但是林间空空荡荡,除了斑驳的月光,根本看不见任何人,但是这里的风却似更加急了,隐隐刮得人脸上生疼,在这三月天里,一身单衣的他们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搓搓双臂,下意识嘀咕一声“好冷”! 领头的黑羽骑神色尤为戒备,这忽然起来的冷风让他十分不安,总觉得那恐怖的黛衣男子随时会突然冒出来一般,他不由下意识的低头望望地上那已然昏迷过去的女子,对身边人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其他几人意会,慢慢向慕云筝靠近。既然那黛衣男子宁死也要救出这女子,必然对这女子十分珍重,只要这女子在他们手中,那黛衣男子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戒备的靠近,伸手要去拉慕云筝的身子,却忽然觉得身后鬼影一闪,还来不及看清,便顿时觉得身子一软,纷纷倒地。 那黑羽骑侍卫首领猛然一惊,一回首便瞧见,惨白月色下,那让他有惊又惧的黛衣男子,凛然站在他身前不足五丈的距离,绝美的容颜在斑驳月光里冰冷如霜,眸光深沉,似一片无尽虚空,一眼望不见边际,他心头下意识沉了沉,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望着那黛衣男子青黑身影,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边是掉头就跑,他也几乎是这么做的,但是当他迈动双腿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他的腿早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因而心头一颤,浑身都情不自禁的战栗起来,忽然便“扑通”一声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莫无欢冰冷的眸色缓缓从他身上移开,衣袖微动,地上一段枯枝便猛然飞起,向着那黑羽骑侍卫的胸口插去,黑羽骑侍卫几乎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听“噗”的一声闷响,他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莫无欢缓缓蹲下身子,动作看起来竟然有一丝僵硬,“噗”的一声闷响,他也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鲜血,妍丽的绯色衬着他如雪肌肤更加苍白,他毫不在意的拾起衣袖,轻轻将唇边的鲜血失去。 他缓缓伸手将昏迷在地上的慕云筝轻轻翻转,便在斑驳月光下,望见她苍白的脸色泪痕斑斑,唇角一抹殷红的血渍触目惊心,浑身更是大小伤口无数,他清冷的眼底蓦然一荡,萦万千流转的情绪,似一块巨石忽然投进沉静湖水,激起无数涟漪,最终他只是用手轻柔的蹭去她脸上的泥灰和泪痕,温柔的将她抱起,动作微微迟缓而僵硬的消失在密林之中。 …。. 夜色如水,寂静无声,望月城千月皇宫,便笼罩在这一片静谧的夜色中。 “布谷”“布谷”“布谷”几声轻快的布谷鸟轻鸣,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色中蓦然响起,让人情不禁的心头微惊。 忽然,皇宫隐秘的宫墙下,巍峨的屋脊上,隐隐似有一道道黑影忽然闪现,顷刻间又不见了踪影。 “布谷”“布谷”“布谷”又是几声布谷鸟叫,只是这几声鸟叫速度比刚才略慢,音调也沉了几分。 承政殿内,桌案上一支昏黄的烛火在恍惚,偶尔发出“哔啵”的轻微脆响,桌案后一人微微躬身,似低头正在瞧着什么,旁边一个静静侍立的内侍官,正在恭敬的研墨。 忽然,案几后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笔,微微抬首,昏暗的烛光映出他英俊的侧脸,眉峰笔直,双目沉睿,红唇微勾,眼底几许轻笑。 “叫你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来做朕的内侍官,实在于心不忍。” “那便在事情解决后放我自由。”内侍官不卑不亢的回。 “自由?”男子微微一笑,几许无奈:“你的自由何须我来给,对你来说,枷锁从来都在你心里。” 内侍官也微微侧首,昏黄烛光下,笑意温柔:“你明知道,我放不下,又何必说?” 男子微微叹息,听见那几声隐约微怪的鸟鸣,不由沉声道:“什么时辰了?” 内侍官研墨的动作未停,头也不抬的回:“丑时了,鱼儿也该来咬钩了。” ------题外话------ 二更来了,久等啦,(づ ̄3 ̄)づ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兵不血刃的战斗 桌案后的男子下意识抬头,望见昏黄的烛火在朦胧窗纸上幽幽恍惚,殿室外漆黑一片,静谧无声,眼底如狐狡黠,唇角笑意淡然。 那研墨的内侍官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望着男子眼底的狡黠笑意微微失神,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柔软和温润,这眼色有些像她呢! 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望着他微微痴怔的神色,眼底一抹无奈一闪而逝,暗暗感叹世事难料,若是没有那场谋逆叛乱,若是没有见鬼的和亲,他会不会此刻已经成为他的妹夫,父皇的左膀右臂? 然而这世间万事的变化,谁又能未雨绸缪,提前料想呢?即便是被誉为智囊的他,从来也未曾想过父皇会突然身死,皇兄又不知所踪,这千月的大位会落在他的身上。 慕云墨微微一声叹息,俊眉间一抹无奈,不由道:“估计收钩的时辰尚早,行知,你陪我下盘棋吧。”他说着红唇轻勾,唇角的笑意几分苦涩,算起来,上次他与顾行知对弈,还在三年之前。 顾行知痴怔的神色蓦然一收,手中研磨的动作再次流畅起来,他垂首研墨的神情恭谦认真,仿佛在细细描摹着一副精致的画,嘴角轻笑嫣然温柔,浅浅随意。 “你明知道我棋艺上不如你,又何必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语气也似他柔软的眼波,在昏黄的烛火里,似一汪水泛着浅淡涟漪。 慕云墨讪讪轻笑,无奈道:“你向来这般清醒,清醒的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可是为何偏偏……” “云墨……”不等慕云墨的话说完,顾行知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他第一次没有称呼他皇上,而是一如三年前一般叫他的名字。他温润的眼色如一帘幽雨荡来,似要涤尽人心头所有的烦躁和尘埃。 慕云墨蓦然住了口,他明白,顾行知有顾行知的坚持,他的心向来玲珑通透,看似温润谦和如水,可以包容和接纳一切,但是也似水一般坚韧执着,一旦他认定的事情,便注定是水滴石穿的坚持。 慕云墨终于微微耸耸肩,咽下了尚未出口的话。顾行知依旧垂首研墨,鬓边一缕发微微落下,挡去他脸上温润神色。 殿外忽然传来清浅而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殿门轻响,门外传来内侍官尖细的而刻意压低的声音:“皇上,奴才小珠子。” 慕云墨微微抬首,放下了手中的笔,沉声道:“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与顾行知衣着近似的内侍官走了进来,他将殿门反手关上,恭恭敬敬的拜倒在殿前,低声回道:“皇上,沐风让奴才来请示您,上钩的鱼儿可不可以交给他处置?” 慕云墨俊眉微微一挑,唇畔笑意斐然,他侧首望望顾行知,淡然问道:“他倒坦诚,反倒是我疑心他了。” 顾行知依旧研着墨,动作轻而缓,开口的语气也一如他研磨的动作一般轻缓:“我虽与他接触不多,但是终究觉得他比慕容傲天有仁爱之心,沧涂让落入慕容傲天之手,只怕千月边境永无宁日。” 慕云墨也微微凛眉,下意识道:“那依你的意思,是希望帮慕容傲风登上执掌政权的大位?” 顾行知轻轻一笑,淡淡道:“既然是沧涂内事,我们又何须操心,不过是加些评论,若是他不能靠自己夺得这沧涂大位,我们帮他又如何?迟早要被慕容傲天夺去,他若有本事,不用我们出手,他也能坐上,只是既然他主动来望月帮忙,自然也是希望可以获得我们的助力。” 慕云墨微微怔愣,随即恍然一笑:“行知,三年了,你竟还是老样子,一点不肯行差踏错,说话总是这般滴水不漏,说到底,你是希望慕容傲风执掌沧涂的,但是你不说破,偏要将这决定权丢给我。” 顾行知清浅一笑,淡然道:“皇上谬赞,分明是您心中早有决断,行知不过稍加揣测而已。” 对于顾行知的谦恭,慕云墨有时候只觉得无奈,明明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偏偏喜欢韬光养晦,不显山不露水,这样的性子太过淡然,终究不会是个醉心仕途的人。 他睿智的眸光轻轻一转,望向那匍匐在地上的内侍官,沉声道:“你且去告诉沐风,千月安,则沧涂安,千月有虞,则顾南王有虞。” 内侍官听着这如同绕口令一般的话,微微不解的抬头望向椅案后的俊美男子,却见他红唇轻勾,一抹清浅弧度胸有成竹,眸光熠熠,星辉难掩,不由沉声道:“是,奴才这就去传达。” 夜沉如水,丝丝缕缕的风温柔轻抚,这样静谧的夜,实在好眠,但是望月城临近皇宫的街头却时而有一道道黑影闪过,无端的让人心头微惊。 宫墙下,时而有低沉的虫鸣,越发衬得这如水的夜色,静谧的过分。 忽然,宫墙上一道黑影闪过,匆匆隐没在漆黑的墙角下,微微一拱手,沉声道:“沐公子,都已准备妥当,是否此刻出击?” 宫墙漆黑的角落里,被月光照出一线斑驳的光影,那隐在阴影里的男子微微侧首,一张妖美胜女子的脸微微显露,他红唇轻勾,似玫瑰绽开柔软的花瓣,一圈清浅的胡茬又像是玫瑰锐利的尖刺。 斑驳月光下,那从墙头闪下来的黑影抬头,月光照出他白皙俊朗的侧脸,赫然正是墨痕,他目光微沉的望着阴影里的男子——慕容傲风,眼色几分戒备,几分谨慎。 慕容傲风微微摇首,沉声道:“还不是时候,必须一击就叫他们没有还手之力,否则……”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墨痕俊眉一凛,泛起一抹疑惑之色,不由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 慕容傲风迤逦眸色沉沉看过来,眼底一抹森冷,唇畔勾着讥诮,沉声回道:“你当真以为莫无欢让你跟来只为监督于我吗?既然他肯让我来,自然不怕我暗中做什么手脚,或许你看我不顺眼,那么也不顺眼的看着,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 这几句冷言冷语,语气虽轻,却听得墨痕心头一惊,王爷让他跟来的确有个更加重要的任务,可是这慕容傲风如何知道?难道在途中他无意间发现了暗中押送的孟寻的踪迹? 王爷曾说沧涂的五皇子心计智谋深沉,不可小觑,他还多少几分不信,此刻却不由暗暗生出一丝佩服,或许是因为他对王妃那样贪婪的眼神,叫他心生不爽,所以对他难免有些不大尊重。 一路上这男子也一副假装不知的样子,神色懒散,所以他并未太过在意,此刻慕容傲风才容色稍正,他便能立刻感觉到了他身上那抹与生俱来的凛冽气势,眉头不由皱的更紧,或许他该把孟寻先送入千月皇宫才更安全一些。 虽然慕容傲风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他心中一惊,但是千机军统领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他亦容色一正,冷然道:“主子的安排,我无从揣测,我是否有别的任务,自然也不必五皇子操心,我只知道,主子让我来,务必确保王妃的亲人安然无恙。” 本来还面色沉郁冷然的慕容傲风,听见墨痕这铿锵之音,却不由微微笑了,他倒是有些佩服莫无欢了,竟然能有如此沉着冷静、悍勇不卑的属下,之前的墨风便是如此,此刻的墨痕又是这样。 他不由轻笑一声,如实道:“好!不愧是莫无欢的人,既然如此,我便也不瞒你,实话告诉你便是,慕云墨已然答应我,将这一批沧涂的暗兵交由我处置,而我并不打算对他们下死手。” 墨痕听后面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淡淡道:“如果五皇子是怕我等误伤了这批人,大可放心,我等临来之前,王爷早有交代,让我等在此事上遵从顾南王的意愿便是,我等自然不会冒然行事。” 听了这话,倒是慕容傲风微微诧异,心里对莫无欢的认识似又有些改观。最初知道莫无欢,是无虞那场惊心动魄的五子夺嫡,传言莫惊鸿势单力孤,并无胜算,若不是莫无欢,他根本不可能登上无虞的帝位宝座。 那场争斗,莫无欢以战神之姿出现,力挽狂澜,拨乱反正,将莫惊鸿送上帝位高座,并帮他稳固统治,镇压叛乱,扫荡周边他国的侵扰,其雷厉手段让人恐惧。从此他的威名传遍三国土地,所有人都奉他为战神,仅仅一个名字也要心生寒意。 所以一直以来,慕容傲风的印象里,莫无欢是冷漠无情、凶狠残忍的,可是几次短短的接触下来,他却越来越认识到,传言实在不能轻信。 从莫无欢替容玥赌棋,到此刻对他国子民也能心生怜悯,这样一个博怀专情的男子,实在很难跟传言中的战神联系在一起。 难怪提及莫无欢,容玥的神色总是微微崇拜和仰慕,那样风神俊朗的男子,就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向往,所以连容玥那样热烈明快的女子,也不禁钟情于他。 他忽然扯开嘴角浅浅一笑,长长的眼睫垂下,掩落他迤逦眸底的失落,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微微沉郁哂笑道:“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思,难得他竟愿意成全他的情敌。” 墨痕却眉色一凛道:“顾南王错了,王爷并非要成全你,他只是从来不愿过多杀戮,若能两国安好,王爷和王妃又何须在三国之间周旋,不得安生。”说完他想了想,又不由低低加了句:“况且,在王爷眼中,从来不曾将你看做情敌,王妃的心中只有他,何来情敌一说。” 对于墨痕这并不算客气的冷嘲,慕容傲风却并没有反驳,墨痕微微有些讶异,不由抬头去看他,只见阴影里他神色几分怅然。 “布谷”“布谷”“布谷” 忽然静谧的夜里,起了几声突兀的布谷鸟鸣,两人几乎同时身形一震,齐齐抬头往皇宫望去。 “收线!”慕容傲风豁然一声吩咐,人已率先跃上皇宫高耸的围墙,浅灰色的衣影瞬间一闪,下一刻已经落在了承政殿的屋宇之上。 “布谷”“布谷”“布谷” 依然是三声比之前更加低沉缓慢的鸟鸣响过,整个皇宫顿时大亮了起来,灼灼的火光映红了承政殿前空地上那一张张茫然无措的脸。 他们一脸张惶的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禁卫军,下意识的面面相觑,几乎同时从彼此眼底望见了不解和疑惑。 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一切的安排都十分妥当,进行的也十分顺利,为什么此刻却是这样? “沧涂的众位儿郎听着!”蓦然屋宇上响起一声沉而微冷的厉喝,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只见层叠的屋脊之上,皎洁的皓月之下,一名灰衣男子傲然玉立,风吹发散,衣袂当舞,他微微垂首望着下面被团团围困的沧涂卫士,眸色迤逦,风情流转。 下面有人认出了那傲立高顶的男子,豁然一惊,忍不住惊呼道:“顾南王!?” “啊?顾南王?” “顾南王怎么会出现在望月城皇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顾南王要带兵围剿我们?” “……”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不解和惊惧的神色,手里戒备的握紧了武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容傲风轻轻一跃,顿时从屋宇跃下,他扫一眼慌乱不安的沧涂卫兵,沉声道:“勇士们,慕云墨已经答应本王,只要你们放弃抵抗,他便允许本王将你们安然带离,你们还不快放下武器!”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未定,有人不禁问道:“顾南王,你乃我沧涂亲王,却为何忽然出现在此?莫不是已经与千月勾结,欲行阴谋?” 慕容傲风面色一沉,冷声道:“今日之事,牵涉众多复杂,本王只能承诺,所做一切,对得起沧涂万民,尔等若是信我,不妨听我一言。” 有人立刻反驳道:“顾南王出现在此,委实可疑,言辞之间又支吾闪躲,叫我等如何相信!大家不要听他的,说不定是哪里来的假冒者,想要劝我们放弃抵抗,好将我们一举拿下,大家切不可上了当,拼死抵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放弃抵抗,立刻就会被斩杀殆尽!” 慕容傲风眸色一凛,他早就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这些人是父皇秘密安排,都是直接听从于父皇的指令,他这个顾南王,对他们根本没什么震慑力,看来,也能兵行险招了。 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块纯金令牌,往众人面前一送,冷声道:“这是父皇亲自赐予的黄金授令,尔等必定识得!” 这是当年父皇赐予娘亲的,算作是对她诞下皇子的奖励,可是娘亲至死也不肯用,将这授令留给了他,只盼着此刻能有人识得,免去这一场杀戮。 “黄金授令!?是先帝的黄金授令!”有人忍不住惊呼。据说当年只赠予三位王爷,除了皇上,其中两块随着另外两位王爷的逝世不知所踪,如今竟然会出现在顾南王手中,这怎么可能呢?谁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的人,是太子,可是却将黄金授令赠予顾南王,这实在让人不解。 半惊半疑中,有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慕容傲风微微松了一口气,为终究免去这一场杀戮而略略安心,却忽然又听一声怒斥。 “大家不要相信他!黄金授令我们谁也没见过,凭什么他拿出来说是便是?” 顿时放下的武器又豁然抬起,被更紧的攥在了手里。 慕容傲风目光顿时冷冽如冰,迤逦眼色望向那说话之人,冷然道:“你竟然敢藐视黄金授令,找死!” “噗”的一声闷响,所有人尚未回神,那说话的沧涂卫兵却忽然胸口多了一支袖箭,一句话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然倒地。 多有沧涂卫兵顿时大惊,慌乱中围聚成一团,脸色苍白,不知该战还是该放弃,正在惊骇莫名之际,又听慕容傲风冷冷道:“你们还有谁想横尸当场?” 所有人下意识的默了声,他们这些人,都是受了皇上的命令,从沧涂远道而来隐匿在望月城,只想完成任务,受到皇上的重用,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任务多半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可谁也不想真的将性命交代在异国他乡。 如今顾南王亲临,又有皇上的黄金授令,而且早就听闻,顾南王治民宽厚,此刻若听令放弃抵抗,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也未可知…… 终于有人慢慢讲手中的武器一扔,猛然跪倒道:“属下愿追随顾南王!”有一便有二,很快就有人附和的扔了武器,匍匐跪倒。 眼下的局势,就算负隅顽抗也是必死无疑,若有一线生机,谁肯放弃,终于所有人的手都一松,武器离手。 墨痕若有所思望望慕容傲风微微孤独的背影,依稀竟觉得他的背影与王爷几分相似,都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无奈感。 慕容傲风微微使了个眼色,墨痕一招手,顿时有人将这些人一一收押,他正想着这事能兵不血刃的解决,倒是对亏了慕容傲风,接下来他便可以安心将孟寻暗中送回无虞了,却忽听承政殿内一声惊呼,大殿内蓦然一黑。 “什么人——” ------题外话------ 今日二更应该还是在晚上10点左右,么么哒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尘埃落定,失落的心【一卷 完】 “什么人!”有侍卫惊问一声,转身欲冲进殿内,却忽然被慕容傲风抬手拦下,那侍卫双目一瞪,就要硬闯,却发现慕容傲风那看似轻轻伸来的胳膊,力气却极大,任由他使尽全力也没撞开,反倒是慕容傲风微微向后一震,他整个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大家不必惊慌!”墨痕连忙安慰众人,随即道:“皇上早有安排。”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又惊又疑的望着黑漆漆的大殿,众人手中高举的火把,映上深红的殿门,越发趁得殿内漆黑一片,黑洞洞的不辨情形。 “啊——”“哎呦——”漆黑的大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声惊呼,似乎有很多人参加,众人心头不由更加疑惑。 忽然,大殿内的灯火又幽幽的亮了起来,隐隐看见有人朝着殿内前走了过来,随即殿门“吱呀”一声轻响,漆黑的大门豁然大开,墨痕一招手,暗影十卫立刻奔了进去,没多大一会便押着一个个黑衣人走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被押着的人还在挣扎,脸上一片茫然和不甘,他们以为这次筹谋和安排天衣无缝,为何还是被抓了?他们想不通! 墨痕遣散了大军,再押着刚刚被抓的黑衣刺客离去,慕容傲风眸色一沉,抬步迈进殿中。 殿内,慕云墨端坐在桌案后,面前摆开一张棋盘,瞧见他走进来,微微一笑,邀请道:“听闻顾南王棋艺高超,不知是否肯赏脸一下?” …。. 慕云轩、慕云帆、慕云祁三兄弟带着千月大军,终于在日落之前进驻了酔月城,与慕云珏的边境守备军会师。而慕容傲天也经过一番休整,带着近八十万大军,对酔月城展开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攻击。 而那晚莫无欢拖着重伤的身子,拼进最后一丝气力,将慕云筝带回了酔月城驿馆,自己却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等慕云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莫无欢比往日更加苍白的脸。 知道莫无欢还活着,没有死在大火中,她几乎喜极而泣,但是看到他白的吓人、毫无血色的脸,她整个人都绷紧了,仿佛一块大石被掉在了心头,一刻不敢放松。 千月和沧涂的交战已经进行了整整七个日夜,莫无欢便也昏迷了整整七个日夜,甚至连慕云筝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慢慢愈合,莫无欢却依然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七个日夜里,慕云筝一直守在莫无欢的身边,只靠着一点米粥度日,整个人日渐消瘦,之前脸上还有些微微的婴儿肥,此刻两颊却慢慢的凹陷了下去,一双空澈灵动的琉璃目,也失了往日光彩,痴痴的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莫无欢,整个人的魂都似被勾走了。 她的四个哥哥看不过,一边应对着沧涂的攻击,一边来劝慰,可是无论如何,慕云筝就是不肯离开莫无欢床前,就连墨风和芳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恨不得将她一掌砍晕,强行将她拉去休息,但是又怕这一掌下去,王妃便真的不想再醒来。 可是第八日的一大早,慕云筝却似忽然活了过来,整个人精神抖擞,神色肃穆,将墨风和芳华找来。 墨风望着眼前瘦的有些脱像的慕云筝,此刻她虽依旧容色绝美,却少了往日的热烈和明快,整个人身上那股精气神似乎一下子没了,眼底那狡黠的神色,唇边那明媚的笑颜,都消失不见。 慕云筝却好无所觉,她沉声问道:“无欢的千钧,在沧涂的都城郢都可有分部?” 墨风微微一愣,有些讶异,不知道她忽然问这些做什么,却依旧如实回道:“有,不过势力不大,毕竟是在皇城跟下,不敢太过张扬。” 慕云筝眸色一沉,冷然吩咐道:“立刻给他们放出消息,就说沧涂帝身死,凶手是慕容傲天,还有,慕容傲风遭到破开,下落不明!” 墨风浓眉一凛,有些不解,却依然下意识回道:“是!芳华,你是千钧总统领,由你就把消息传递出去吧。” 望着慕云筝坚强隐忍的神色,芳华微微有些心疼,身为女子,她能够明白慕云筝的痛楚,这种痛楚除非是王爷醒来,否则什么都不能让它消减一二,此时此刻,她只想尽最大的能力帮她,所以她毫不犹疑的应道:“好,我这就去!”随即转身离开。 墨风望着慕云筝坚毅的眸色,想要开口安慰,却又无从说起,王爷曾再三交代,决不许将他的病情告诉王妃,他怎敢乱说,只能忍着,可是看着王爷久睡不醒,王妃日渐消瘦,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慕云筝却不知内情,她只以为是在莫无欢在与慕容傲天对战中受了重伤,不由对慕容傲天恨之入骨,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她要让慕容傲风,付出惨重代价! 到了第十日,攻势正猛的沧涂大军却忽然如潮水一般退去,慕容傲天放着唾手可得的胜利不顾,竟然带着大军日夜不停的往郢都狂奔。 后来才得到消息,原来沧涂太子慕容傲宇得到确切消息,称沧涂帝和顾南王被慕容傲天暗害,一个惨死军中,一个下落不明,太子当即登基帝位,全国发布通缉告示,高价悬赏慕容傲天的人头,人人得而诛之。 慕容傲天得知消息后,眼看着本该收进手中的大位不翼而飞,哪里还有心思打仗,匆匆带兵赶回郢都,只为夺取帝位,只是他一直纳闷,慕容箴身死的消息,他一直秘而不发,远在千里之外的郢都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但是不管如何得知,这消息确实被慕容傲宇得知,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登基继位,没有给慕容傲天任何机会。 一时之间,慕容傲天由沧涂堂堂皇子沦为通缉要犯,身边八十万大军有一大半做了逃兵,他本来想带着剩下的三十万军队,占据慕容傲风的南朝辖地,慕容傲风却带着自己的大军强势回归,愣是将他赶出了南朝六郡,他的三十万大军再度损折三分之一,实力更加不如从前。 慕容傲天气愤不已,却也只有无奈的份,情势变化太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以为大位和千月国,可以是鱼与熊掌兼得,到头来却忽然发现,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他只能靠着二十万大军,占下郢都以西的三个郡城,暂时作为根据地,休养生息。 自此,实力最为雄厚的第一大国沧涂,一分为三,实力再不能与无虞和千月抗衡。 …。. 转眼间,初夏已至。 云海畔,海浪轻翻,旭日东升,万丈霞光自海天交界处乍现,一片绯红,绯红里,青天一半,碧海一半。 海边的礁石上两道静默倚坐的身影,一道烈烈如火,一道青黛似海,背影里,红衣青衫飞舞交缠,似一株彼此缠绕的连理枝。 浪花轻轻卷来,温柔似呓语,浪声里隐隐是慕云筝更加温柔的轻声低喃。 “无欢,你说你喜欢看这云海的晨曦霞光,喜欢听这云海的翻涌浪花,所以我带你回到这里,你看,霞光好美,海浪声好轻柔,你喜欢吗?” 回应她的,是莫无欢直愣愣毫无生气的目光,是莫无欢绝美却呆滞的容颜。 “无欢,你曾说,任风云变幻,江山颠覆,你只要我一世安乐幸福,我若想采菊东篱,你便是田园水架,我若要驰骋天下,你便是千里骏马。死生契阔,不离不弃!可是我现在只想你醒过来,每天可以看见我,听到我……” 回应她的,除了翻滚的海浪,便是寂寂无边的沉默。 “十年前,你不告而别,从此留我一人思念这朝朝暮暮,十年后,你冷漠不识,从此我心心念念都是让你想起我,现在,你终于记起了我,爱上了我,却又要从此再也不能让我感受到你吗?” 她轻轻拂开他脸边被海风吹乱的发,神情落寞。 “无欢,你会不会太残忍……” 她澄澈的眸光,从此只剩无边无尽的空洞。 “无欢,你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醒过来……” 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晶莹的泪珠滴落在莫无欢的衣袍,却再也不会有双轻柔的大手为她擦拭。 身后不远处,墨风和芳华痴痴的望着。 王妃带着王爷来这云海畔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就这么陪着他说话,说到筋疲力尽,说到忘记了王爷听不见也看不到,他们多想去劝一劝,可又怕王妃真的从此只剩沉默。 “墨风,我想把那个秘密告诉王妃。”芳华温柔的眼底满满都是心疼,王爷失去神智的这两个月里,王妃整个人也似没了心魂。 “芳华,不可以!你知道的,云中天宫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墨风蓦然阻止,况且王爷曾经交代,绝不可以告诉王妃有关云中天宫的事。 “可是没有生死蛊,王爷会一直这样,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芳华眼底濡湿,忍不住道:“我们总要试试,难道你要看着王妃这般为王爷熬尽心血吗?” “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云中天宫的所在……如何去?”墨风的声音渐渐变小,望着慕云筝的背影,内心早已经妥协。 “王爷说过,云中天宫在极东处,我们只要一直往东走,总有走到的一天。”芳华温柔的眼底,忽然涌上坚毅,她知道,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王妃也绝不会放弃。 墨风黝黑的脸忽然沉了沉,再抬起时,眼底便是与芳华一般无二的坚毅,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抬步,向着那两道相拥的身影走去。 ------题外话------ 亲爱的们,一卷结束啦!很多的伏笔和解释,都会在二卷给出答案,第二卷是真正的甜卷,将讲述男主和女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没有了家国仇恨,只剩儿女情长,喜欢温馨情感戏的美妞,千万不能错过哦!么么哒。 正文 第一章 乌凌有人烟,迷津 世人不知,云海以东有陆地,唤做乌凌,乌凌人亦不知,云海以西有人烟。 直到一日,云海上忽然远远来了一个庞然大物,村民们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怪物,金身白帆,煞是好看! 渡口的这个村子叫迷津,因临近渡口而得名,往日里除了出海打渔的渔民,根本看不到船只,此刻看到海上这庞然大物,都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活计,跑来渡口围观。 “咦?海上那个跟巨鱼怪似的东西,是船吗?”有个发须皆已花白的村民指指离渡口越来越近的怪物,皱着眉问。 “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船?”那村民旁边一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认同。 “那是什么?总不能是海里的,我出海打渔四十年,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怪物!”那村民不服气的大叫。 “看方向,怎么觉得这东西好像是从云海的西边来的?老鱼头,你不是说云海无边无际,西边没有陆地吗?”又有人疑惑的问。 那被叫做老鱼头的村民,眉头下意识皱的更紧了。他是村子里出海最远的人,因此被认为见过的世面最多,但是显然此刻他的权威地位受到了质疑,因此脸色不大好看的默了声。 其他年轻人还在津津有味的讨论着,眼底有些难以言明的兴奋。仿佛这个忽然出现海面上的大怪物,为他们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巨型怪物在海面上移动的速度很快,没多大一会便靠近了渡口,村民们这才看清,那怪物竟然大得如同一座小房子,就连格局也像座小房子。 这长长的“房子”有门又窗有屋檐,甚至还有长长的护栏,看的迷津的村民们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海上移动的房子越来越近,村民们才赫然发现,护栏的走廊里竟然还站了两个人,服饰有些怪异,宽袍广袖,跟他们短襟束腰的打扮很不大一样。 再一细瞧,那走廊上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 男的一声黑衣,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乍一看好似他们这里日日出海被风吹日晒得黝黑的渔民,只是男子身上气势惊人,瞧着不像个寻常人。 那女子却与男子差异很大,穿着米黄色的广袖纱裙,身量苗条,肤白貌美,柳眉杏眼,樱桃小口,粉红唇色胭脂笑,轻柔眼波碧海深,端的是个美人。 迷津的女人身形都有些壮,这是每日劳作所致。迷津的女人都有些微黑,皮肤被海风吹得发褐发红,五官再好看的女人都会掉些姿色。 迷津的男人们从来没看过这么细腻精致的女人,忍不住都多看了几眼,就连上了岁数的老鱼头,都有些好奇的多瞅了两眼。 那移动的长长的“房子”,终于慢慢在渡口停了下来,那年轻黝黑的汉子连忙连忙抛锚停泊,那好看的女子连忙弯身推门,姿态恭敬的挑起门前的帘幔。 村民们都屏气凝神,抻着脖子瞪着眼睛,下意识猜想,这舱门内会走出来个什么样的人?看这女子的态度,想必舱门内的人,身份还要尊贵。 “吱嘎——吱嘎” 首先入耳的是细微的车轮滚动声,碾轧着木质的地板吱嘎作响。 村民们微微皱眉,暗自疑惑不已,屋子里传出车轮声,这是什么诡异的情况? 随即村民们便不由有些所望!紧接着却是更大的好奇! 看那之前的壮汉美女,本以为这舱门内走出来的人,必定更加尊贵,但是此刻吱嘎的车轮声过后,众人却只看见舱门后出现一黛一红两道身影,全都头上罩着纱笠。 其中一人坐在轮椅上,看身形衣着像是个男子,黛色衣袍宽大委地,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起来,唯有一双扶在轮椅两侧的手,雪白晶莹,指甲如贝,闪着莹润的光。 他身后一名女子,头上也罩着纱笠,看不见容貌,连身形都被身前的轮椅挡住,只能看见一身红衣明媚醒目,在海风的拂动下烈烈似火。 那黑脸壮汉停好了锚头,连忙又折身回到廊上,来到轮椅前,身子一矮,将轮椅上的黛衣男子扶到自己背上,再小心翼翼的背起。 那黄衫女子匆忙在前面带路,引着那黑衣壮汉往渡口走去,那戴着纱笠的红衣女子却依然静静的站在甲板上,红衣被海风吹皱,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瘦玲珑、细致匀称的身姿,傲然风华。 她的身子微微半转,稍稍抬起了头,似在望着无穷无尽的海面,又似在遥望着云海尽头那边的人间。 村民们虽然看不见她的样貌,可心头都升起几分仰望之感,仿佛那甲板上静静伫立,微微侧身的女子,是来自万里云海深处的仙子。 那先来到渡口的黄衫女子,扶着黑衣壮汉下来,回身双臂一抬,顿时飞出两条长绫,那长绫似有生命一般,径直缠上甲板上的轮椅,她双臂向后一抬,顿时便将轮椅扯了下来,轻轻的落在渡口前长长的木制栈道上,黑衣壮汉忙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将身上的黛衣男子轻轻放回轮椅。 那黄衫女子将长绫撤回袖中,一回首,便瞧见那静默遥望的红衣女子半转的身影,几分清减,几分消瘦,她温柔眼色不由微微潮润,眼底一抹无奈,下意识的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 村民们一脸不解的望着这一行四人,每个人都好奇的抻长了脖子,却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个人出声,都只是静静的瞧着。 那黑衣壮汉安置好轮椅上的黛衣人,也不由回首望着甲板上的红衣女子,神色无奈又心疼。横渡云海,竟费了将近三个月的时光,愣是从初夏走到了初秋,其间多少凶险,此刻蓦然回想,不由微微后怕。 还好,他们挺过来了,跨过了云海,踏上了新的陆地,这说明,他们距离云中天宫又近了一步。 那红衣女子沉默的遥望片刻,终究垂首,转身,快速往渡口而来。 黄衫女子快步迎了上去,低声在红衣女子身边问:“夫人,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 那红衣女子微微点头,这三个月以来一直飘在海上,水和食物极度匮乏,也该好好吃一顿,好好补充一下体力了,否则还不等到云中天宫,他们大概就先把自己折腾垮了。 思及此,那红衣女子举目四望,这才发现渡口为了好些的人,不由微微诧异,细细一瞧,这才发现,这渡口村落的人,服饰打扮与他们很不一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口音。 她从斗笠垂下的纱幔里,仔细去打量这渡口村落的居民,忽然瞧见一侧站着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黑红的脸上皱纹蜿蜒,神情几分痴怔,几分慈祥,不由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这位老人家,请问此处是何地?可有吃饭的地方?” 老鱼头正望着红衣女子出神,此刻听着这轻柔的问话,蓦然回了神,下意识回道:“这……这里是迷津村,吃……吃饭的地方……有……有……在那边的村子东头,叫……叫满口香。”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羞涩,向来见多识广的老鱼头,竟然微微有些口吃,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似乎更红了。 “谢谢您,老人家。”红衣女子微微道谢,语气里似乎浅浅的松了一口气,这里虽然与云海西边的世界戛然断开,但是好在语言是相通的,些微有些口音也是可以辨别的,所以她稍稍觉得安心了不少。 一行四人问了路,径直往迷津村而去。许多好奇的年轻人,围着渡口停泊的水上怪房子打量琢磨,还有一些好奇心重的村民,远远的跟在四人身后,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可是又下意识的觉得应该跟着,便一路这么追了过去。 四人按照村民指引的路线,很快便找到了老鱼头说的饭馆“满口香”,径直走了进去。 此刻正值晌午,多数人都已经吃过了午饭,因此饭馆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柜台上忙活。“老板娘,来四个拿手菜,再做个汤,稍快点。”黄衫女子往柜台前一站,轻声道。 那老板娘正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会抓耳挠腮,一会又有些哀声叹气,不知道是在算进账还是出账,脸上的神情焦急而烦躁。听见这一声,头也没抬,不由有些不耐烦道:“别急,别急,都过了吃饭点,哪能那么快,先等我把手头的帐理一理。” 那黑衣壮汉正在将黛衣人推到桌前,听见老板娘这一声,黑脸上顿时露出来了不高兴的神情,一折身就要去跟那老板娘理论,却忽然被身边的红衣女子抬手拦住了。 红衣女子示意他照顾好黛衣男子,拾步缓缓来到柜台前,瞧见那妇人混乱的账目,不由浅浅一笑,轻声道:“老板娘,一共是五十两四钱,对不对?” 那老板娘正在扳着指头数数,听见这个数字,红褐色的脸上顿时一喜,兴奋道:“哎呀!对!可不就是五十两零四钱,对了,对了!” 账目算清楚了,她不由有些眉开眼笑,正要感激一下帮忙的人,一抬头瞧见红衣女子的装扮,不由愣了愣,再瞧一瞧旁边的黄衫女子,又愣了愣,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似乎不是本地人,又见他们衣饰华美,连眼神都亮了亮。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账本,脸上挂上欢欣的笑,忙殷勤道:“两位贵客,要点什么?” “来四个拿手菜,再做个汤,稍快点。”黄衫女子不由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脸上也显出几许不耐烦来。 “好嘞,好嘞,马上,请你们先坐着等一等,一会就好!”那老板娘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懈怠,整个人都热情了起来,匆匆往后堂走去,一遍走还一边大嗓门的招呼:“卤蛋,你小子死哪去了,快去给贵客上茶水!” 红衣女子落了座,接过黄衫女子递来的手巾,一边细致的帮黛衣男子擦了擦手,纱笠下的脸和脖子,一边随意道:“芳华,墨风,你们两个也别站着了,坐吧。” 芳华和墨风下意识的拒绝,慌忙道:“不可以!王……夫人。” 慕云筝手上动作一顿,忽然声音一沉道:“坐!”她音量不大,语气却坚决,不容半分质疑。 墨风和芳华互相看了一眼,默了声,缓缓坐在了两人的对面,神情几分拘谨,就是在船上的三个月里,他们也不曾与王爷王妃在同一张饭桌上用餐,如今两人虽然明白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到底有些不适应。 此时正巧那被叫做“卤蛋”的小厮过来添茶水,瞧见他们俩的样子,不由微微撇了撇嘴,嘟囔道:“叫你们坐你就坐,小家子气气的……” 墨风蓦然抬头,怒目瞪着那小厮,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要站起,却忽然被芳华给拉住了,芳华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太张扬。 慕云筝轻柔仔细的帮莫无欢擦拭完,也不理会那小厮的无礼,伸手微微将纱笠的纱幔往上一翻,顿时露出了半张雪白无瑕的脸。 那倒水的小厮下意识抻头去看,便瞧见流畅优美的脖颈弧线,精致秀气润滑如玉的下巴,再往上便是一张花瓣一般柔软的红唇,润泽丰盈,桃红一般粉嫩。 他一下子看呆了,手上顿时没了准头,一不小心把茶水倒出了碗外,弄湿了桌子。 “混账,你怎么倒水的!”墨风终究没忍住,不由怒声斥骂道。本来这小子痴痴偷看王妃容貌时,他就已经很是不爽,此刻竟然把水洒在了桌子上,心情顿时差到了极点。 那小厮这才回神,连忙将肩头的毛巾取下,麻溜利索的将洒出的水渍擦干净,横眉一瞪,一脸不服气道:“你喊什么喊?没见过手抖吗?洒了的要你花钱了么?瞎嚷嚷什么?”语气里尽是鄙视和不满。 墨风听的这叫一个憋屈,明明是他们花钱来吃饭,怎么这伙计这么横?难道这云海以东的人,都这么刁蛮?他真想一拳把眼前这个小厮揍成一颗真正的卤蛋,奈何他的手一直被芳华死死摁住。 慕云筝不由也觉得这伙计有些意思,微微仰首来瞧,扬起的纱笠下顿时露出一双空灵纯澈的琉璃目,风情流转,熠熠辉光。 那小厮看的一呆,微微讶异的瞪大了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 慕云筝望着她那水灵灵黑葡萄一般眼色,发现这小厮不过十四五岁,一张小脸十分白皙,跟这迷津村的人一点也不一样,脸上挂着几道灰痕,越发衬得他皮肤细腻莹白,微微透出红润,像一颗白里透红的荔枝。 慕云筝下意识的勾了勾唇,心道,真是个干净爽利的小孩!她好久未笑过了,因而这一笑便如珠光乍泄,照亮了所有人的眼。 墨风和芳华望着慕云筝唇畔的清浅笑意愣了愣,忽然便觉得眼前这小厮没那么讨厌了,甚至生出几分讨喜来。 那小厮也似被慕云筝的笑勾了魂,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瞧,毫不避讳。 慕云筝下意识低眸垂首,纱笠上的纱幔垂落,挡去她绝世的容颜。 小厮卤蛋这才回神,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忽然勾起一抹笑,双臂支在桌子上,两手捧着好似苹果一般的小脸,痴痴道:“夫人,你长得真美!”他的语气那么真诚,听不出一丝亵渎之意。 慕云筝本不欲理会他,却忽听他微微一声叹息,几分失落道:“我有个姐姐,好些年没见了,现在长大嫁人了,估计也像你这样美。” 慕云筝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却听厨房里传来老板娘的高呼:“卤蛋,上菜了!” 卤蛋顿时撇撇嘴,颇不情愿道:“来啦!”随即一转身,飞也似的跑没影了。 慕云筝心头微微有中奇怪的感觉,下意识想,她也曾有个妹妹,若是还在,今年应该也十五了。 随即她有自觉好笑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二叔寻了夭儿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呢?况且卤蛋是个男孩呢! 很快桌子上便摆上了四碟小菜,清一色的海鲜。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迷津村建在海边上,最丰富的食源,也便是海产。 老板娘手艺不错,一盘清蒸鱼,用青绿的芫荽点缀;一盘豆腐蚬子,隐隐有橘黄色的胡萝卜丁增色;一盘海带丝,用细碎的蒜末清拌,再滴上浓香四溢的麻子油;还有一盘虾,用热油炸酥,剥了壳,红嫩嫩的摆成精致的一圈,加上佐料微微勾芡,趁着滚烫浇在虾仁上,顿时香辣扑鼻。 中间一大碗热气蒸腾的紫菜汤,翻滚着浅黄色的蛋花,隐隐有紫菜的清爽和蛋花的浓香随着热气蒸腾,很有食欲。 墨风看的心花怒放,忙不迭要伸手盛汤,却忽听饭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看着人,却先听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老板娘,那群混账又来欺负人了!” ------题外话------ 今天是第二卷的第一章,又有几个有意思的人物出现啦,其中有一个是咱们可爱的洛洛,洛轻凰客串,大家不妨都来猜一猜,么么哒! 正文 第二章 神医店小二 慕云筝正给莫无欢吹冷一碗热汤,听见这声音下意识抬头向饭馆外望去。 饭馆外乌乌泱泱堵了一群围观他们的村民,此刻听见这喊声也都情不自禁的往外面瞧去,好半天才看见一个穿着束襟短褂的少年,一头冲进了饭馆,不知是他跑得太急,还是跑得时间太长,耗费了太多体力,以至于他跑进来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差点一头撞在柜台上。 “噗——” 还不等那少年的头撞上柜台,一只脚突然抬起,正踩在那少年的胸口上,一脚将他蹬的向后一个趔趄,哗啦一声摔在了身后的桌角上。 “哎呦——”少年忍不住一声痛呼,扶着桌子揉屁股,一张脸顿时疼得皱成了一团。 慕云筝眸色微微一敛,细细瞧着那收了脚,拍拍手,一脸嫌弃的小厮卤蛋,秀眉微微一皱,这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内力不错! 那少年皱成一团的脸,好半天才慢慢舒展开,慕云筝微微侧脸一瞧,发现他浓眉大眼娃娃脸,年龄看上去比卤蛋大些,但是也不太大,顶多也就是十六七,皮肤蜜瓷似的,微微起了一层薄汗,熠熠闪光。 “龙千澈,多大的人了,每回都这么大惊小怪,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卤蛋双手抱胸,站在柜台前对那少年大呼小叫,一脸的嫌弃。 那被叫做“龙千澈”的少年猛然往前一步,横眉怒目,一张娃娃脸气得发白,愤然道:“你颗臭蛋,信不信我用龙力拍扁你!” “哎呦,我好怕!”卤蛋脸上没有一分害怕之色,还不忘对龙千澈吐舌扮个鬼脸,眼角眉梢的不屑更加明显了。 “有本事打一架!暗中使绊子算什么英雄好汉?”龙千澈扬了扬手中拳头,怒声道。 卤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立刻一瞪,伸出一根手指直戳龙千澈胸前,一边戳一边奚落他道:“打一架就打一架,以为蛋爷我怕你啊!” “够了!”那老板年似乎是在看不过眼了,不由冷冷一声打断,蓦然竟生出几分凛然之气,非之前那世俗老板娘可比,慕云筝冷眼瞧着,纱幔下的眉皱的更深了几分。 龙千澈和卤蛋听见老板年这一声厉喝,都下意识的闭了嘴,只瞪着眼互不相让,两个人都是大眼睛,不明就里的人乍一看,只怕还以为是斗眼比赛呢! “千澈,你说,怎么回事?”老板娘沉声问道。 龙千澈这才收回凶狠的目光,他面上虽有些焦急,却对老板娘恭恭敬敬道:“茹姨,是云中城的人,他们又来抢东西了,好多渔民都被他们困在海边,不把今天的收成的一半交上去,不让他们走,老鱼头不过去说了几句公道话,竟然被扔进了海里,到现在都不知道救没救上来呢!” 老板娘眸色一沉,不由冷哼一声,怒道:“这帮王八犊子,看来上次的教训太轻,竟然还敢再来欺负渔民,走,今天老娘要他们好看!”说着人已经怒气冲冲的向外走去,走了一半却又不由停下,回头一瞅还在用餐的慕云筝等人,对着身边的卤蛋道:“卤蛋,你留下招呼客人!” “啊?我不要……”卤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却看见老板娘锐利的眼神后立刻住了嘴,扁着小嘴委屈道:“好嘛,不去就不去!” 老板娘急匆匆的走了,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饭馆外围观的人听见有热闹可瞧,也不围观慕云筝等人了,纷纷跟着老板娘走了。 龙千澈忍不住得意的瞪一眼卤蛋,嘴里张狂道:“活该!叫你嘚瑟,有茹姨收拾你!” 卤蛋本来就不爽的心情,此刻被龙千澈一激,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一张小脸气得通红,他一把抓起桌上压账本的石海龟镇纸,毫不留情的狠狠往龙千澈丢去,龙千澈此刻动作却灵活了许多,身子轻轻一跃便躲开了摔来的镇纸,只听“咣当”“啪啦”几声巨响,那石海龟的镇纸砸在了门框上摔落地上,发出“哗啦”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 卤蛋和龙千澈望着那摔碎的石海龟镇纸,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愣了愣,尤其是卤蛋,下意识的眨巴了几下黑萌的大眼睛,好似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龙千澈却是怔愣过后很快便回了神,瞧着碎成残渣的镇纸,他忽然爆出了不可遏制的狂笑:“哈哈哈……卤蛋,你晚了……哈哈哈……茹姨一定会扒了你的皮……哈哈哈……” 卤蛋顿时回了神,望着嚣张狂笑的龙千澈,整个人都要被气疯了,他几乎想都没想,抬起一脚就揣向龙千澈的胸口,龙千澈眼疾手快,一扭身躲开了,连忙往饭馆外跑去,跑了一段后还不忘回头嘲笑:“卤蛋,哈哈哈……这下你要变麻辣口了……哈哈哈……” 卤蛋气不过,一把脱下脚上的鞋子,狠狠往龙千澈丢去,奈何他跑得太远太快,两只鞋子根本丢不到他,最后只能无力的落在了街边。卤蛋却没什么心情去管,光着叫跑到门口,伸手便去见那摔碎的镇纸。 那镇纸被他一时生气顺手丢出,摔了个稀巴烂,哪里还能拼凑起来,捡起来也不过是一把碎石碴子,他不由一边捡一边哀嚎:“完了,完了,母夜叉又要发火了,这下真要成麻辣卤蛋了……” 他因为摔碎了老板娘的石海龟镇纸,又被龙千澈言语激怒,此刻只觉得心情糟糕透了,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光脚,此刻正踩在一些碎石碴子上,她一扭身子,顿时被石碴子划破了脚,不由“哎呦”一声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抱着脚丫子哀叫连连。 他正忙着伸手拍掉脚上的碎石碴子,一打眼却瞧见身前一双红靴子和半截火红迤逦的裙裾,他不由停了哀叫,抬头去看,就瞧见刚才还在里面吃饭的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想起正是因为这红衣女子几人在饭馆里吃饭,他才被迫无奈要在这里看店,否则他也能去海边收拾那群云中城的走狗了,哪里还会摔碎了茹姨的镇纸,又弄伤了脚。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红衣女子等人,不由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没好气道:“看什么看?看要给钱啊!” 听见这一声没好气的抱怨,慕云筝“噗嗤”一声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觉得这叫卤蛋的少年实在好玩,没来由的,她总觉得他亲切,忍不住想要关心他,不由缓缓蹲下了身子,大红的裙裾逶迤在地上,好像一片绚烂盛开的曼珠沙华。 卤蛋因为她这笑声更加生气了,挣扎着身子便要起来,却忽然被慕云筝一把拉住了手上的腿,他单腿不支,身子还没起来,不由便又跌坐了回去。 慕云筝将头上的纱笠一摘,一把拉过卤蛋的脚,卤蛋下意识便要抽回,慕云筝却抓的比他更紧,低低命令道:“别动!”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不容置疑,卤蛋下意识的停了挣扎,瞧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脚上的碎石碴子剥下。 她的神情极其认真,额前垂下的几缕碎发微微挡住了她的眼,卤蛋看不见她琉璃眼底的眸色,只能瞧见她晶莹如雪的鼻尖和她一头乌黑的华发,他忽然鼻子一酸,依稀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眼眶一湿,差点落下泪来。 忽然,他觉得脚下一疼,咬唇低头一看,慕云筝正小心翼翼的将一块扎进他脚心的碎石子拔出,顿时他觉得眼睛一涨,猛然便滚下泪来。 慕云筝清理完了他脚上的碎石碴子,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瞧见他竟然哭了,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被泪水洗涤之后,越发的黑亮起来,不由暗暗想,记忆中,夭儿的眼睛也是这般黑亮。 慕云筝以为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是因为疼痛才忍住哭了,不由安慰他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卤蛋却忽然哭得更凶了,整个人真的就像是个孩子一般,抱着头伏在膝上哇哇大哭,哭的慕云筝心神一慌,整个人都有些懵。随即她才恍然醒悟一般暗暗讶异,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无缘无故的人生出心疼? 她想不通自己的奇怪的行为,不由有些茫然的起身,正要转身离开,却忽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卤蛋呜咽着道:“姐姐……姐姐……我想你……姐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在哪?” 慕云筝下意识的摇摇头,甩开脑海中那怪异的感觉,她大概是把卤蛋当成云夭了吧! 回答饭桌前,芳华不解的望着慕云筝,忍不住问道:“夫人……” 慕云筝却打断了她的话,吩咐道:“把咱们带着的金创药给他一些用吧。”说着她用毛巾擦擦手,又开始温柔的喂莫无欢喝汤,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芳华不解的皱了皱眉,从包袱里拿出一瓶金创药,送到还在哇哇大哭的卤蛋面前,安慰他道:“涂一点这个吧,很快伤口就不疼了。” 卤蛋的哭声蓦然一停,一把抓起那金创药,豁然起身,瘸着一条腿艰难的蹦到慕云筝面前,一张小脸哭的泪痕斑斑,她却忽然一勾唇,破涕为笑,笑得十分开心道:“夫人,我认你当我姐姐吧!” “放肆!”墨风猛然怒斥一声,正要继续阻止,却忽听慕云筝轻柔低声道:“你若喜欢,便喊我姐姐吧!” 卤蛋听她答应了,很是开心,自来熟的把墨风挤到一边,往桌子前一座,笑嘻嘻的问道:“姐姐,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慕云筝一边将吹得不烫的汤一勺一勺喂进莫无欢嘴里,一边淡然回道:“我叫容玥。” “容玥……容玥,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我以后便唤你玥姐姐,好不好?”卤蛋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十分呆萌。 慕云筝轻轻勾唇,低低回一个“好”字。 卤蛋对于新认了个姐姐似乎十分兴奋,忍不住喋喋不休的问道:“玥姐姐,你们从哪来,要到哪里去?姐夫生病了吗?生了什么病?” 慕云筝不由觉得心头微微一软,觉得这个卤蛋真是个直率的孩子,也不瞒他,回道:“我们从云海西边来的,要往东边去,我相公病了,想去云中天宫求药。”说着她眸色一转,忍不住问道:“你可听说过云中天宫?” 卤蛋却情不自禁的小脸一沉,一脸不赞同道:“玥姐姐,你要去云中天宫?别想了!云中天宫那帮牛x哄哄、道貌岸然的假道士,才不会帮你们看病赐药呢,你去了也是白去!” 慕云筝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蓦然一停,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卤蛋竟然真的知道云中天空!她不由心头狂喜,忽然觉得有了方向,忙一脸期待的望着卤蛋,急切的问道:“你知道云中天宫在哪?” 卤蛋被她急切渴盼的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摇摇头,道:“我……我不知道云中天宫在哪,不过是听别人说过,说那帮假道士在最东边一座隐匿在云中的仙山里,说什么仙山,我呸,不过是抬高自己的说辞罢了,玥姐姐你别偏听误信,我看他们可不一定有你要求的药……” 卤蛋的话还没说完,慕云筝豁然闪亮如星子的眼眸便渐渐黯淡了下去,一腔希望落空,便是浓重的化不开的失落和空虚,这近半年以来,她已经在慢慢尝试着习惯和适应这种落差,但是每每想到无欢可能不能醒过来,她便觉得一颗心沉沉的落了下去,再也拉不上来。 卤蛋瞧着她失落神伤的样子,心中微微不忍,忍不住安慰她道:“玥姐姐,你别难过,这乌凌大陆上能人众多,不一定非得要云中天宫的人才能救得了姐夫,乌凌大陆上很多隐宗门派,都有些独门秘药,都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没准就有人能救姐夫也说不定,你看,就连我一个打杂的店小二,也懂些医术呢!” 说着她黑黑的大眼睛忽然一亮,忙道:“对啊!我懂些医术呢!玥姐姐,不如先让我来瞧瞧姐夫的病。” 慕云筝再度一愣,下意识问道:“你懂医术?”就连墨风和芳华听见他的话,也忍不住凑上前,一脸热切的望着他。 卤蛋脸上微微显出尴尬的神色,茹姨说过,不让他随便给人看病,刚才他只是不忍心看慕云筝难过,一着急便忍不住脱口而出了,此刻却不由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帮别人看病呢?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肯定是收不回来的呀,可是,茹姨要是知道他给人看病了,会不会把他这颗卤蛋直接吃了?况且他还摔了茹姨最喜欢的石海龟镇纸,等茹姨回来还不定要怎么教训她呢! 慕云筝等人本来神情热切,瞧见他这副样子不由暗自一笑,是他们太过着急了,这样不起眼的一个小渔村,这样一个普通小饭馆的店小二,怎么可能解得了无欢的生死蛊呢,若是这生死蛊真的那么好解,无欢又怎么会任由这蛊毒在他体内呆上二十多年?他们真是太天真了。 有了这样的认真,他们便也就释然了,没有太把卤蛋的话当一回事。卤蛋看到三人神情的变化,忽然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不由小嘴一撅,傲气道:“我当然会医术啦,我这就来给姐夫悄悄!” 笑话,他活十五岁,病了十五年,所谓久病成医,他的医术几乎已经不是普通的郎中可比,虽然算不得妙手回春,但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慕云筝微微有些狐疑,又怕他是逞强,不由道:“卤蛋,你不必逞强,没关系的。” 慕云筝越是这么说,卤蛋越急着要证明自己,不由道:“谁说我逞强,我是说认真的!”说着她便一把抓起莫无欢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往他手腕上轻轻一搭,细细摸索。 慕云筝和墨风芳华忍不住面面相觑,看卤蛋一脸严肃,摸脉的手势又十分纯熟,不由都心头微微讶异,难不成卤蛋真的懂医术? 三人默默屏住呼吸,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影响了卤蛋诊脉。卤蛋足足号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面色也是越来越凝重,半晌才松了莫无欢的手,沉声道:“玥姐姐,姐夫这不是普通的病,他是被人下了蛊啊!” 正文 第三章 生死蛊,绽放异彩 一听卤蛋这句话,慕云筝等人皆是神情一震,墨风更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卤蛋忍不住对他翻个白眼,一双黑萌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脸无奈道:“拜托,我都说了,我懂医术啊!你这大个子是不是傻?” 墨风第一次被卤蛋这般奚落也不生气,还一脸热忱的问道:“那你能治好王……治好主子的病么?”他因为着急,差点说漏了嘴,又慌忙改口道。 卤蛋撇撇嘴,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墨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一下子颓了,失落的叹息一声,无力的椅上旁边的桌子,芳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早就知道主子的蛊毒没那么容易解的,不是吗?你又何必如此怅然若失。”她虽是安慰,但是脸上神色也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失落。 慕云筝倒是没有像他们两个这般失望,其实她本身也没有对卤蛋抱有太大的幻想,只是心有侥幸罢了,如今听他说无能为力,心头虽难免几分怅然,倒也不至于像墨风那般颓败。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云中天宫为无欢求药,再难再苦也要去试试! 所以她淡然道:“没关系,卤蛋,能看出我相公生病是因为中了蛊毒,已经很厉害了,你也算尽力了,不必太在意,我还是要谢谢你。” 卤蛋一看三人神情,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也微微黯了黯,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们三人的失落和忧伤,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三人对黛衣男子的在乎和珍重。 他不由心头发狠,暗暗做了决定,不管了,就算被茹姨煮了、炖了、蒸了,他也认了,谁让他认了容玥作姐呢,若此时需要他帮忙的真是云筝姐姐,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思及此,他忽然话音一转道:“玥姐姐,你别太难过,我虽然解不了姐夫的蛊毒,但是我倒是有办法让姐夫的神智慢慢苏醒。” “什么?”慕云筝三人再度一惊,全都不敢相信的望着卤蛋,微微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慕云筝才痴痴的问:“卤蛋,你……你是说……你能让无欢醒过来?” 卤蛋一脸得意的眨了眨黑萌的大眼睛,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一本正经道:“是!” 慕云筝却有些狐疑,无欢在那场爆炸的大火中为了救她受伤昏迷,后来虽然醒了过来,但是却似没了心魂,这期间她也让顾行知帮忙看过,但是顾行知也束手无策,如今卤蛋却说他有法子,这让她怎么敢相信呢? 难道……这苏醒的法子是要以什么为代价吗?她下意识猜测,心中已经在暗暗思索,若是真要以什么为代价,会是什么样的代价?是失去以后的自由行动?还是以减损性命为前提?她不想再往深处想,脸上因此露出一抹担忧。 卤蛋望着慕云筝空灵的眸色漫上深深的担忧,忽然也有些后悔,那个法子的确是有些不计后果,或许他不该说。 慕云筝却似在心中有了决断,蓦然抬首,望着卤蛋的眼睛沉声道:“卤蛋,你的法子是不是有代价的?” 卤蛋微微一愣,惊讶于慕云筝的聪慧和警醒,随即却也释然,他早就看出来,眼前这四人并非普通人,尤其是玥姐姐,浑身散发出的气质,绝非寻常人可比,能猜到也不足为奇,不由郑重的点头道:“没错。”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也做了准备,可听到肯定的回答,慕云筝心头还是不由自主的沉了沉,随即沉声问道:“什么代价?” 卤蛋敛了脸上的戏谑神情,一本正经解释道:“姐夫所中的蛊毒,叫做生死蛊。生死蛊,顾名思义,就是以生死虫作蛊,种进人血脉内,从而攸关人的生死,但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生死蛊之所以被叫做生死蛊,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你不能直接说是什么法子吗?”墨风听了半天,觉得卤蛋的话都是些废话,根本没在重点上,不由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墨风,听卤蛋说完,不急在这一时,卤蛋要说,必定是有用的。”慕云筝连忙阻止墨风道。 卤蛋瞪他一眼,一副你果然很傻的样子,嘴上忍不住道:“你看上去一副傻了吧唧的样子,果然就傻了吧唧的,还是玥姐姐明智,蛋爷我从来不说废话!” 墨风讪讪的住了嘴,有王妃的命令,他不敢再开口,更何况现在卤蛋是让王爷有可能醒过来的人,他怎么敢对他无理,只得讷讷的道:“是,是,蛋爷,您说,您说!” “要不是你打岔,我这会都说完了!”卤蛋嘴上不饶人的嘟囔一句,但是见墨风态度挺好,一声蛋爷更是叫的他心里舒服极了,这才又接着道:“世人只知生死蛊攸关生死,但是却不知道这生死蛊,其实并非一种独立的蛊毒,它分为生虫和死虫两蛊。” “你是说主子体内被下了两种蛊毒?”墨风又忍不住惊声问道。 “笨蛋,生死蛊生虫和死虫互为天敌,势不两立,要是同时种下这两种虫蛊,你的主子早就皮肤血脉尽爆而亡了,哪里还有时间给你们去找解药!”卤蛋忍不住又骂道。 墨风连忙住了嘴,不敢还声,听了卤蛋的解释,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他以前只知王爷血脉中的蛊毒厉害,却不知道这么残忍。 卤蛋见他不做声,又继续道:“一般种下生死蛊的人,会根据蛊虫的习性培养解药,在需要解毒的时候服下解药,将蛊虫杀死即可,但是因为无法确定蛊毒的具体解药,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所以只能用另外一种不算办法的办法了。” 慕云筝秀眉微蹙,下意识道:“什么叫不是办法的办法?” 卤蛋也微微皱起了眉,沉声道:“我记得从一本医书上看过,生死蛊还有一种解法,那就是以活人养生蛊,让被下了死蛊的人服用中了生蛊之人的鲜血,让生蛊是克制体内的死蛊,从而达到平衡,让人神智能够苏醒。” “可是你不是说生蛊和死蛊同时种下,会血脉尽爆而亡吗?”墨风又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是啊!我说的是同时!死蛊先被种下,生蛊再下,死蛊虫就会被压制,所以人的神智就会清醒。”卤蛋说到这不由面色一沉,道:“但是这个方法的弊端是生死蛊只是暂时被压制,不会从根本上接触,而且一旦后期蛊虫失去控制,中蛊的人还是会血脉尽爆而亡。” 听着卤蛋的解释,众人都不由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明白,清醒意味着更大的威胁,如果任凭无欢这样昏迷,最起码他的生命短时间内无虞,可若是唤醒他的神智,在蛊虫失去控制之前,他们还没有找到解药的话,无欢将以更加惨烈的方式死去。 这个决定关乎莫无欢的性命,慕云筝不敢轻易下决定。 这沉默压抑的气氛让卤蛋很不舒服,他不由又提醒道:“其实……其实如果你们不唤醒他的神智,任由他这样痴傻下去,时日一久,再想恢复就难了,就算他活下来,也只能永远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慕云筝眸色豁然一凛,不敢置信的抓着卤蛋的手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药,无欢就算以后服下解药也可能不会恢复神智?” 卤蛋被她抓的生疼,也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由慌忙点头,道:“是,是这样的。” 慕云筝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她本以为只要慢慢去找,总能找打解药,大不了多费些时日,可是现在的结果让她害怕,若是无欢一辈子都只能像现在这个样子,那她该怎么办? 几乎是一瞬间,她在心里做了决定,她要试试卤蛋的法子,她宁愿跟无欢痛痛快快的活一场,她相信,如果是无欢,他也会这么做的,不由道:“卤蛋,我要尝试。” 墨风和芳华神色一震,但是他们都没有阻止,因为这三个月里,王妃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与其让王爷这样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不如让他醒来,能与王妃说说话也是好的。 卤蛋却又犹豫了起来,道:“我刚才还有一点没有说,生蛊因为要用人的血脉来养,所以养蛊的人必然也要被种下生死蛊……玥姐姐,你懂我的意思吗?”他问的有些迟疑,这法子可以说不但不能根治虫蛊,还要让另外一个健康的人也深受其害。 慕云筝却点点头,肯定道:“我明白,如果没有无欢,我绝不会一个人独活。” “夫人,不可以!”墨风和芳华情不自禁的惊呼道:“卤蛋,用我的血脉来养生虫的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抢到。 墨风和芳华下意识的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决,墨风忍不住怒道:“你一个姑娘家,哪里经得住蛊毒,况且还要把自身的血给主子服用,你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了,我来!” 芳华却慌忙把墨风一挡,怒道:“你个臭气熏天的大男人,血脉肮脏,没准蛊虫都养不活,怎么给主子服用,我来!” “我来!” “我来!”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要打起来,卤蛋望望互相争抢的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抢着做药蛊的人,若是师太她老人家知道,会不会将这两人收回去做实验体? 他正胡思乱想的失神,却忽然瞧见慕云筝握了握莫无欢的手,脸上的神色温柔却不失坚决,空灵眸色熠熠生辉,如夜空闪烁的星子。 他正看得痴迷,慕云筝却忽然回首向他看来,红唇轻勾,低低道:“用我的血来养生蛊。” 这声近乎呓语的轻声低语,顿时叫另外三人都忘记了动作,痴痴的看向她,明明她绝美的脸上笑意清浅,眼底的眸光却傲然坚决,这句话说来不见丝毫沉重,仿佛只是一句家常。 卤蛋望着她星辉灿烂的眸色和她唇畔如花绝美的笑颜,忽然觉得震撼,是什么样的情感,才能让她为另一个人甘愿做药蛊,是什么样的决心,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救活他,她不懂这样的深情,却也为这样的深情动容。 若是当初娘亲肯信爹爹,他现在是不是便不必颠沛流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墨风和芳华断然拒绝道,满脸的不赞同。卤蛋的思绪被蓦然打断,不由烦躁道:“吵什么吵?争什么争?用谁的血来养,不还是蛋爷我说了算吗?” 墨风和芳华一愣,下意识问道:“这还有要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卤蛋翻个白眼,一脸看白痴的样子,随即一把拨开墨风道:“生虫喜阴喜柔,男人血热,根本养不活,你靠边站吧你!” 墨风怔怔的被推出老远,整个人都似傻了一般。 卤蛋却理也不理,继续问芳华道:“你修炼的内功心法是不是至阴至柔的?” 芳华望着卤蛋眨了眨眼,茫然的摇了摇头。 卤蛋不由叹息一声,一副“看,白争了吧”的表情,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慕云筝,沉声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玥姐姐,你的内功心法是属于至阴至柔型的吧。” 慕云筝点点头,道:“没错,我修炼的皓月心法至阴至柔。”随即她又转身对墨风和芳华道:“你们不必懊恼,也不必觉得丧气,能与无欢共生死,我觉得很幸福。”她的语气那样轻,她的神情那样柔,像一场眼波浩淼的梦,她在梦中漫游。 卤蛋忍不住再度叹息一声,沉声道:“既然这样,只能用玥姐姐的血脉来培养生蛊了,不过我这里没有蛊虫,我们还要先去万虫谷谷主那里求来生死蛊的生虫,想来你们也不知道在哪,我就好人帮到底,带你们一起……” “我不准!”卤蛋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被一个大嗓门给打断,众人下意识的抬头向外望去,便见老板娘和那叫龙千澈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此刻正站在门前掐着腰怒目而视。 慕云筝下意识一瞧,发现这老板娘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此刻钗子斜了,头发也散了,围裙上血迹斑斑,衣服也破了好几处,龙千澈在她身后站着,情形比她还惨一些,连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 卤蛋慌忙站直了身子,急匆匆跑到老板娘面前,一脸担忧的惊呼道:“茹姨,你……你这是怎么了?云中城那帮走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慕云筝远远瞧着,卤蛋虽然脸上惊讶担忧,但是眼底竟然藏着掩不住的笑意,尤其是在看到龙千澈时,整个人都似兴奋了许多。 她围着龙千澈转了好几圈,忍不住啧啧舌,难掩笑意道:“呦呦呦,我说龙千澈,你这是咋了?怎么让人揍成猪头了?没有蛋爷我帮忙,你挨欺负了吧!记得下回对你蛋爷客气点,叫蛋爷去帮你。” 龙千澈脸上红了红,竟似是被卤蛋说中了,抿着嘴不说话,卤蛋更觉有趣,嘴巴乐不可支的快要咧到耳根了。 她正想再取笑龙千澈一番,却忽听老帮娘一声怒喝:“卤蛋,你给我站好!” 卤蛋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猛然便僵在了嘴边,她身子下意识的一顿,咧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老板娘撒娇道:“呵呵……嘿嘿……那个……那个茹姨,你真该带着我的,看我不把他们打得落花丽水,屁滚尿流……” “站好了!”不等她说完,老板娘语气一厉,浑身都散发出幽幽的冷气,卤蛋不敢再耍宝,扁了扁嘴巴,乖乖站好。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慕云筝等人面前,态度早已没了之前的热情,反倒不怎么客气道:“几位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请离开吧,饭钱我也不收了,你们早点离开就好。” 墨风一看老板娘的态度转变之快,一时有些不大痛快,不由要发作,慕云筝却率先道:“麻烦老板娘了,我们这就离开,承蒙老板娘款待,总是要感谢的。”说着她侧首对芳华使了个眼色,芳华领会,忙从腰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老板娘瞅了一眼慕云筝,冷厉的眼色稍微软了软,伸手接过银子,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们快走吧!” 慕云筝也不以为忤,招呼墨风和芳华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任凭卤蛋在老板娘身后给慕云筝使眼色,慕云筝却连头都未回转一下。 出了满口香饭馆,他们打听了住宿的地方,便循着找了过去,路上芳华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忍不住跟在慕云筝身边低声问道:“王妃,既然已经决定要让那小厮卤蛋帮王爷治病,为何又这样走了呢?” 墨风在身后推着莫无欢,听见芳华的问话,也不由皱了皱眉眉头,附和道:“是啊,王妃,而且据我观察,那个卤蛋年纪轻轻就对医术颇有研究,实在不像个寻常人,还有那老板娘,说话行事雷厉风行,也绝非普通妇人,属下也觉得这个饭馆有些古怪。” 纱笠下慕云筝轻轻勾唇浅笑,低声道:“你们也看出这饭馆的人不寻常,人家既然有意隐藏,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就算死皮赖脸留在那里,也不可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芳华和墨风点点头,的确,那老板娘要存心隐瞒,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知道,可是想到王爷的病才有点眉目,这一走不是又没了线索,不由微微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 慕云筝知道他们所想,不由安慰道:“你们不必垂头丧气,好歹无欢的蛊毒还是有了一些头绪,虽然没有卤蛋的帮忙,但是法子我们已经知道,我们不妨先去万虫谷去求生死蛊的蛊虫,等求到了蛊虫,再回此地让卤蛋帮忙也不迟。” 墨风和芳华点点头,觉得慕云筝说的有道理,便也将心头的失落摒除,往客栈走去。 西风渡,迷津村最大的客栈,听说以前并不是这么个文雅的名字,是前段时间这里来了位识字先生,老板特意跟这位先生求的,先生说,此地毗邻渡口,风从西边海上来,客人伴着西风而眠,做着摆渡的梦,不如就叫西风渡。 那老板没什么文化,只是觉得这名字读上去文雅,又朗朗顺口,便也就欢天喜地的接了,立马着手将店门口的招牌换了,这客栈才变成了西风渡。 慕云筝瞧着那客栈名字若有所思,西风渡,西风渡人,只盼着苍天有情,西风送怀,将他们渡往云中天宫,好早日解了无欢的蛊毒。 四人定了二楼三间房,慕云筝与莫无欢的房间在中间,墨风和芳华的分别在两边,这样位置,是为了万一有什么也好及时应对。将莫无欢安置好,慕云筝便让墨风和芳华去购置东西,顺便找人打听一下万虫谷的具体方位,也好早日出发。 就在四人上楼后不久,西风渡门口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束襟短褂,浓眉大眼娃娃脸,皮肤蜜瓷似的,微微发亮,正是满口香的伙计龙千澈。 他抻着脖子往里看了看,见慕云筝等人上了楼,这才抬脚踏进客栈,径直也跟着上了二楼,他跑得着急,便没有发现,客栈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双幽黯的眸子正紧盯他,瞧见他上了楼,桌边坐着的人微微使了个眼色。 龙千澈上了楼,扒着窗口挨个瞅,忽然透过朦胧的窗纸,看见一抹模糊的红色,心头一喜。房间的门没关,他稍一用力,门便被推开了。 “谁?”正在帮莫无欢掖被子的慕云筝蓦然回身,眸光冷厉如剑,沉声喝问道。 龙千澈慌忙将门一关,低声回应道:“夫人别惊,是我,满口香的龙千澈。”说着人已经来到了慕云筝的面前。 慕云筝坐在床边瞧着他,一张娃娃脸,浓眉、大眼,果然是龙千澈,不由微微诧异问道:“你怎么会跟来?卤蛋让你来的?” 龙千澈倒是跟卤蛋一般的自来熟,拉了张凳子便往慕云筝面前一坐,抻着脖子瞧了一眼床上的莫无欢,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你们可是要去云中天宫?” 慕云筝微微一惊,眸色下意识一敛,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龙千澈嘿嘿一笑,低声道:“我听卤蛋说的。” 慕云筝美目微眯,不由沉声道:“卤蛋告诉你的?”她心下有些后悔,云中天宫到底如何,她还不能确定,卤蛋心直口快,若是不小心说了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他们还没到云中天宫,便先惹来了杀神之祸。 龙千澈却慌忙摆手,连连替卤蛋开脱道:“不不不,不是卤蛋有意说的,是他跟茹姨争吵时,我不小心听见的。” 慕云筝微微安了安心,她也觉得卤蛋虽玩心颇重,却也是个古道热心、侠义心肠的人,否则也不会帮她给无欢看病,还口口声声喊她姐姐了。她不由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年,见他眉目清明,眼色纯净,并不像什么坏人,便沉声问道:“我们若是要去云中天宫,你有什么想法?” 龙千澈却下意识的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我才对那虚伪的地方没什么想法呢!有想法也是想把这个肮脏伪善的地方给端了,让他们假仁假义的欺骗世人!” 慕云筝微微一愣,她从来没听说过云中天宫,唯一的一次也是无欢无意中提及,言辞间似乎对云中天宫也诸多鄙视,刚才在满口香饭馆,卤蛋似乎也对云中天宫颇有微词,此刻又听龙千澈提起,也是这般义愤填膺,难道这云中天宫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无欢从小在那里长大,若说那里的人都喜欢欺世盗众,怎么能教出无欢这般外冷内热、悲悯众生的人来,她实在很不理解,不由问道:“你也知道云中天宫?” 龙千澈点点头,嬉皮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凝重,面色一沉道:“当然知道,云中天宫的人凭着自己功法厉害,霸占了我族人的栖居地,还把我的族人当奴隶一样使唤,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云中天宫的人从族地驱赶出去。” 慕云筝秀眉微蹙,不解的望着龙千澈,这才意识到他也并不是满口香饭馆一个普通的伙计,只怕还有些特殊的身份,也是,当初听到这个名字,她也觉得不像是一个店小二的名头,可是这跟他来这里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想让她帮忙驱逐云中天宫的人?似乎也不像,不由问道:“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龙千澈听到她有此一问,又不由嘿嘿一笑,脸色微微泛红道:“我知道你们是从云海西边来的,我想要去那边找我的二叔祖,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渡过云海,如果我帮你们找到云中天宫,你们能不能带我渡过云海?” 慕云筝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的二叔祖?在云海西边?你不是从来没离开过乌凌大陆?你怎么知道他在云海的西边而不是别的地方?” 龙千澈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是我太祖说的,二叔祖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只是他太叛逆,不肯甘愿被困在沧海,哦,沧海就是你们要去的云中天宫,二叔祖离开沧海以后,四处游历,一直杳无音信,可是有一年他却回来了,说他发现了新的世界,要去云海西边的世界闯荡,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 慕云筝瞧他一脸认真,不想撒谎,不由道:“可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正好与你要去的地方背道而驰,我们费尽心力才好不容易踏上这乌凌的土地,没有达成目的之前,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龙千澈慌忙道:“我知道,我懂,反正族人被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急在一时,只要你们答应帮我就好了。” 慕云筝想了想,他们要想找到云中天宫,恐怕没那么容易,若是能有个知道路线的人带路,势必要事倍功半,总好过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在这陌生的土地上乱转,不由道:“可以,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万虫谷,我相公的病不能再拖了。” 龙千澈十分爽快道:“没问题,这乌凌大陆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带你们过去,保证能让你们节省不少时间。” 慕云筝细细一沉思,道:“三日后,迷津渡口。” 龙千澈正要说话,却瞧见慕云筝眸光一厉,忽然一抬脚狠狠像自己胸口踢来,身子下意识向后一躲,“哗啦”一声摔下了椅子,惊恐莫名的望着对面的慕云筝忽然暴起,烈烈红衣舞动如火。 “铛”的一声闷响,龙千澈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顿时有什么东西被慕云筝一脚踢得偏了方向,狠狠钉进旁边的墙上,他定睛一瞧,发现那竟然是一枚飞镖,镖尾的白羽他认识,那是云中城的标记,不由娃娃脸一沉,心头大骇。 刚才若不是慕云筝反应及时,此刻这镖必然扎进了自己的胸口,慕云筝那一脚是为了救自己,他不由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回首,正好瞧见门外冲进来好多人,全都是白衣黑帽,手持白剑,正是云中城的打扮。 慕云筝空灵眸色一沉,眼底寒光一片,望着这帮不速之客的神色冷厉森然。 这帮人被慕云筝的眸光一瞪,竟然都不自觉的颤了颤,总觉得她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扫在人身上如利刃刮过,生生的疼。 为首一人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人的退缩,不由一把抽出腰里的佩剑,故意咳了一声,定了定神,对慕云筝冷然道:“识相的,把龙千澈交出来,否则连你一并也不放过!” 慕云筝微微勾了勾唇,脸上浮起一抹绝美轻笑,嘴角却是一抹讥诮,竟然敢惊扰无欢休息,简直不可饶恕。 云中城的人望着女子绝美的笑颜,却下意识的颤了颤,好像这惊艳的笑有毒一般,叫人忍不住痴迷,却又隐隐生出几分害怕。 为首那人心头一凛,想要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甩掉,不由安慰自己,她只是一个女子,床上躺着的那个好似连动也不能动,只剩下一个龙千澈,有什么好怕的!不由给自己身后的人鼓劲道:“大家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把让龙千澈跑了,城主说了,只要抓住龙千澈,他重重有赏!”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顿时身后的人便神情一震,不想刚才那般畏惧了。 龙千澈脸色沉了沉,忽然上前一步,挡在慕云筝面前道:“你们要抓的人是我,跟这位夫人没关系,你们不要伤及无辜。” 慕云筝神色一怔,似是没想到龙千澈会这么做,不由微微侧首望着他,却见他一张娃娃脸,早已收了嬉皮笑脸,脸上神色凝重,一派凛然。 那为首的白衣人哈哈一笑,道:“龙千澈,算你识相,我们云中城向来是公正的,绝不会伤及无辜,你自己走过来,甘愿受缚,我们便放过其他人。” 龙千澈浓眉一凛,面色一沉,就要走上前去,却忽然觉得肩膀一紧,他下意识偏头一看,瞧见一直雪白柔腻的素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鲜艳如血的红玉指环,他微微不解的望向慕云筝,不由道:“夫人,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跟他们的私怨,你不必……” 他话还没说完,慕云筝却蓦然一笑,笑意翩跹,他仿佛瞧见昙花瞬间绽放,带着夜的妖娆和魅惑,便下意识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就凭你们,也想在姑奶奶面前耀武扬威?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这声音与慕云筝往日低缓柔和的音色不同,仿佛一瞬间她便换了个人似的,语声森凉淡漠,眼底神光奕奕,身上的红衣无风自动,烈烈如火。 连龙千澈都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明明前一刻她还似一名闺阁佳人,邻家姐姐,可此时的慕云筝,浑身都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绝世风华,热烈的让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为首的白衣人见慕云筝气势滔天,心头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可是难得龙千澈一人在此落单,他们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之前有那满口香的老板娘撑腰,他们屡次受挫,此刻机会难得,他们怎么能因为一个莫名的女子就错过呢! 思及此,他忽然冷哼一声,故意虚张声势道:“好你的不识趣的小娘子,竟然如此张狂,今天便让你尝尝我云中城的厉害,叫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说着他忽然大喝一声:“给我上!把龙千澈和这个女人抓起来!” 一声令下,云中城的人立刻挥舞着手中佩剑冲了过来,慕云筝一脚踢飞面前的椅子,顿时将扑过来的几个人砸到在地,反手一抽腰里的软鞭,拉开马步,脸上气势惊人。 云中城的人被慕云筝这气势凌人的开场都震了震,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身手这么凌厉,不由发了狠,正要全部冲上去,却忽听门外传来一声轻笑,不由停了脚步,下意识回头望去。 慕云筝和龙千澈也下意识向门外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年轻的白衣男子,手中持着一把折扇,轻轻摇曳,那男子侧对着门口,因而慕云筝只能瞧见他半张侧脸,如雪晶莹,如玉温润,一头墨发被玉簪竖起,自然而流畅的垂在白衣上,白衣,黑发,温润如画。 慕云筝微微一惊,觉得眼前这人与顾行知气质有几分相似,却似乎又不大一样,顾行知的温润,像水,能包容一切,眼前的男子也温润,却像春风,柔和却不失力度,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气势。 那为首的云中城人,瞧见男子一身白衣,气质如华,不由面色一沉,在乌凌,除了云中一门,很少有人敢穿白衣,这男子白衣如雪,却没有任何装饰或者刺绣,也看不出是那个门派来,他到底也不敢得罪,不由嘴角扯上一抹笑道:“不知公子何许人?意欲何为?” 白衣男子轻轻摇了摇折扇,红唇微勾,流泻出一抹丹色,淡淡道:“自由自在、无牵无挂之人,欲打奸除恶、除暴安良!”说到后面他忽然语气一厉,折扇一收,回手指着云中城众人。 众人这才蓦然瞧见他的真容,眉眼精致,眸色如雾如风,样貌清俊,自有一派倜傥之意。 慕云筝瞧着那张陌生的脸,心头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有些怅然,却又似乎有些释怀。 这时,白衣男子的眸光却堪堪像慕云筝掠来,清新如雨,柔和似风,慕云筝只觉得他仿佛是江南淅淅沥沥的雨中,一株傲然挺立的莲,又似幽幽峡谷中,一朵迎着一线日光的兰。 那云中城的人一听他无门无派,又一副要两肋插刀、义不容辞的侠肝义胆模样,只当他是江湖侠客,不由冷笑一声道:“老子看你是找打!”说着他忽然沉声命令道:“给我上,一个都不用客气!” 那领头人阴鸷的眸光一闪,看到床上不能动弹的莫无欢,嘴角一抹阴笑,他忽然对身边人使个眼色,率先往床前冲去!看那红衣女子如此在乎这场上的男子,只要挟持住他,那女子还不乖乖就擒? 在他冲向床畔的同时,他身边几人快速围像慕云筝,好阻止她却救莫无欢,慕云筝一急,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不由发了狠,腰间的软鞭狂甩,却奈何终究迟了一步,眼看着那人一伸手就要抓上无欢的衣领,她忍不住低低咒骂一声:“混蛋!” 那人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他就知道这床上的人是女子的死穴,正要伸手去抓床上人的衣领,却忽然觉得脖子一紧—— ------题外话------ 今天的一万字发在一起了,所以木有二更了哦,么么哒!(づ ̄3 ̄)づ╭?~ 正文 第四章 寻衅,白子陌,谁为谁成殇 那人要去抓莫无欢的衣领,忽然觉得脖子一紧,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便忽然被一泡血喷了一脸,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随即便觉得呼吸一滞,耳畔响起一声冰冷彻骨的低语:“你简直是嫌活的太痛快!” 顿时脖子上一股大力一扯,他眼睛被迫豁然张开,便瞧见一张冰冷绝美的脸,只是下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飞了起来,他在半空中下意识往下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还在地上,下一刻他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夫人!你受伤了!”龙千澈正在对付两个云中城人,忽然瞧见慕云筝胳膊上多了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飞溅,将她的红衣染得更加鲜艳,忍不住惊呼道。 那白衣人听见这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往慕云筝的方向瞧去,飞身一脚踢开一个云中城的人,身姿一跃便来到慕云筝的面前,雪白的脸上几分急切和担忧,她慌忙抓起慕云筝的胳膊一瞧,顿时眉头一皱,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些。 一定是刚才那人要抓床上的莫无欢,慕云筝为了不让他得手,硬生生挨了着一剑,所以这一剑,伤口深可见骨。 慕云筝却不动手色的将胳膊一抽,清冷绝美的脸上是无声的拒绝。白衣人的手落了空,便下意识的怔了怔,随即讪讪的收回,如雪脸色隐隐几分尬尴。 “大哥死了……”慌乱中,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云中城众人都几乎下意识的住了手,望着三人的脸上露出胆怯惊惧之色。 显然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三人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容易对付。他们不由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退却之意。 龙千澈猛然大喝一声:“你们今天还有哪个不怕死的,都来啊!”他身上脸上都染着血,一双大眼睛更是瞪的老大,顿时生出一份凛然之气。 云中城的人瞧见首领的脑袋滚在地上,眼睛大睁着,眼珠子似要瞪出来,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甚是可怖,再被这喝声一震,顿时脸色苍白,都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众人互相一打眼色,忙转身匆匆离去,比来时更加利索。 龙千澈见云中城的人跑了,这才慌忙来到那首领的身子处,匆匆在他身上一阵摸索,很快便掏出一块坠子来,他忙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嘴里还喃喃念道:“还好,还好,茹姨的坠子还在这里。” 慕云筝打眼一瞧那坠子,非石非玉,倒像是某种动物的牙齿,依稀觉得好像有些熟悉,不由伸手指着那坠子,微微蹙起了眉头。 龙千澈见她神情,以为她对这坠子好奇,不由一伸手将那坠子递到慕云筝面前,憨憨道:“夫人,你是想看这坠子吗?”他见慕云筝伸手接过那坠子,不由又搔搔头,腼腆道:“谢谢你仗义出手,否则我今日一定得给他们捉了去。” 慕云筝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坠子上,并没有仔细听他的话,她将坠子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瞧,始终觉得眼熟,却也只是眼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不由问道:“你说这坠子是谁的?” 龙千澈微微一愣,不明所以,下意识回道:“茹姨啊,哦,就是满口香的老板娘,刚才我们在渡口哪里跟云中城的人交手,回来的时候茹姨就念叨着她的坠子不见了,回去找了也没有,我就想会不会给这些云中城的人捡去了,没想到真是。” 慕云筝将坠子还给了龙千澈,心头却疑惑万千,这坠子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可是怎么会是满口香的老板娘的呢?她想得出神,却忽听龙千澈疑惑的念叨着:“咦,奇怪,刚才帮咱们打架的白人呢?” 慕云筝这才想起来,刚才多亏了那白衣人的帮忙,他们才能轻易震住云中城的人,否则墨风和芳华不在,她应付起来多少是要吃力不少,不由也抬首四望,寻找那白衣人的身影,却并没有看见。 “刚才那白人的功夫还真是不错,人又仗义,若是能跟他学个一招半式的,估计出去也能成半个高手了。”龙千澈神色向往的自言自语着,似乎对刚刚出手的白衣人很是仰慕。 慕云筝不由眸色一敛,微微皱眉问道:“你说这些人是云中城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听见慕云筝的问话,龙千澈脸色蓦然一沉,义愤填膺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云中城的人自诩是云中门人,倚仗着云中天宫作威作福,鱼肉乡里,专干坏事,我之前不是说族人被云中天宫的人胁迫了吗,我是在族人的帮忙下才逃出来的,云中天宫发了乌凌通缉,所有云门子弟都想抓到我,好去云中天宫邀功呢!” 慕云筝空灵眸色微微一沉,原以为这云海以西的人们淳朴老实,原来并非如此,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有利益就会有纷争,听龙千澈的语气,云中天宫在乌凌大陆地位极高,却要费尽心思抓住他,想来这个叫做龙千澈的少年,身份也绝不一般,还是他提到的族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与云中天宫又有什么恩怨纠葛? 瞧见龙千澈手里的坠子,她不由又想起那非同一般的饭馆老板娘,还有那个有着一双大眼睛,医术精湛,叫做卤蛋的小厮,这些人看似普通的人,凑到一起切似乎没那么简单,莫非这其中有什么更为隐秘的事情?她要帮无欢治病,若是牵涉进乌凌大陆的混乱中,岂不是自设屏障? 这些思绪如同暴雨一般袭来,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让她英气勃勃的眉眼,蓦然生出一抹凛然之气。 “蹬蹬蹬——” 她正在沉思,却忽听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本以为是墨风还芳华回来了,却忽见门前白影一闪,竟然是之前那白衣人,他手里拎着一个药箱子,径直来到慕云筝面前。 他一边动作熟练的打开药箱,一边面色凝重的对慕云筝道:“你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不然会失血过多,伤口愈合也需要更多的时间,甚至会留下难看的刀疤。”说着伸手就要来拉慕云筝的胳膊。 慕云筝下意识躲开,冷冷道:“多谢这位公子关心,不过不必了,我这里有自带的金创药,一会我会自己处理一下的。” 那白衣人却很是执拗,见她一脸拒绝,不由指着床上的莫无欢沉声道:“难道你想要他醒来后看到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吗?” 慕云筝一愣,下意识回首望向床上似乎无知无觉的莫无欢,心头一酸,若是她的受伤能换来他的苏醒,叫他心疼她也甘愿啊! 她这下意识的失神,顿时让那白衣人有了机会,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再想挣脱却已经被不能,白衣人手上的力道很大,将她的手臂握的很紧,甚至捏的她微微有些生疼,虽然隔着衣服,但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手上微热的温度,她不由抬头望他,却见他脸色雪白,神情不辨,私隐隐有些生气。 慕云筝微微有些失神,又忍不住望着眼前的白衣人想起了顾行知,记忆中,小时候每次她受伤,都是顾行知细心帮她处理和包扎伤口。蓦然,眼前的白色身影,似与记忆中的清水一般的白影重合在了一起,让她情不自禁的喃喃道:“顾行知也爱穿白衣呢!” 正拿着沾酒的棉絮擦拭她伤口的白衣人,身子几不可察颤了颤,手上的动作便蓦然一抖,沾了酒的棉絮猛然触及慕云筝的伤口,让她情不自禁的痛嘶一声,白衣人便忽然回了神,手上的动作稳了稳,越发轻柔的帮她擦拭起伤口来。 他的动作很轻,以至于慕云筝再也没有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不由微微一笑,感激道:“谢谢你。” 白衣人抿了抿唇,沉声道:“不必客气,我只是看不惯云中城的人仗势欺人罢了,你的伤口很深,需要好好注意,不能沾水,一日三次都要换药。” 慕云筝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反而回首去看床上的莫无欢,轻柔的为他掖掖被角,神情温柔旖旎。 白衣男子微微失神,随即讪讪的收拾药箱。 龙千澈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瞧着,他的直觉告诉他,白衣人对这红衣夫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但是有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想起刚才应战时他的功夫极好,不由笑嘻嘻的凑到他面前,一脸崇拜道:“恩人,你尊姓大名啊?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白衣人垂眸瞅瞅他,微微一笑,绯红唇色如漾春风,洒脱道:“你不必叫我恩人,我只是行走江湖,最见不得无辜之人受人欺辱,拜师不敢当,在下白子陌,如有能帮得到的地方,乐意效劳。” “真的吗?”龙千澈眉色一喜,欢呼道:“白大哥,那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白子陌俊眉一挑,浅笑着爽快道:“我闯荡江湖,武艺博取百家,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招数套路,你若不嫌繁杂,教你就是。” 慕云筝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微微勾出轻笑,这样爽朗洒脱的性子,怎么可能是顾行知呢?顾行知的心是潇洒自由的,性子却谦和隐忍,绝不会像白子陌这般快意江湖,不由暗暗觉得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了。 她正暗自失神,那边白子陌和龙千澈却似达成了什么协议,龙千澈忽然对慕云筝道:“夫人,我先去把坠子还给茹姨,跟茹姨道别,三日后我们就出发去万虫谷。”说着他对白子陌欢喜道:“白大哥,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一起帮这位夫人去万虫谷求得蛊虫。” 白子陌风流一笑,爽快道:“好说,在下行走江湖,从不拘泥地点,以四海为家,若能为夫人尽微薄之力,倒是白某的福气。”说着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眉头一皱,忽然对慕云筝沉声道:“夫人不如换个房间吧,我让伙计来这里打扫一下,毕竟血气于你相公的身子恐怕不益。” 慕云筝微微一回神,这才意识到,好像就在刚才,两人已然决定了要白子陌的去留问题,话说她好像还没答应要带着他一起吧? 白子陌却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轻声道:“我略懂些医术,想来对夫人也有些用处。” 慕云筝下意识要拒绝:“这……” “夫人,带着白大哥一起吧,他功夫那么好,万一遇上坏人,也好有个帮手。”龙千澈忍不住劝道。 “可是……” “反正我也没什么要去的地方,漫无目的,这万虫谷我还没去过,不如借夫人的光,也去见识一番。”白子陌态度恭谦,脸上表情却一副“你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也要去”的表情。 慕云筝略一沉吟,看白子陌的行事作风,的确像个狭义的江湖人士,此去万虫谷,祸福未知,若能得这样一个得力助手,倒也不是坏事,况且他懂医术,对无欢也有好处,不由轻声道:“既如此,那就先谢过白大哥了。” 似乎这一声“白大哥”让白子陌神情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了,忙道:“客气了,还不知道夫人称呼。” “容玥。”慕云筝淡淡回。 白子陌眸色微抬,望着她淡然神情,眼底微微有些异样的神色,不过他随即敛去。 没过多久,外出购置东西的墨风和芳华便回来了,听了慕云筝的解释,不由面色微沉,忙帮着慕云筝把莫无欢扶去他们对面的房间,白子陌就住在隔壁,见墨风和芳华回来,便先行离开了,龙千澈说要去跟老板娘告别,便也离开了西风渡。 慕云筝因为想着万虫谷的事,晚饭并没有吃多少,饭后便坐在莫无欢身边想事情,自从无欢出了事,她变得沉默了许多,什么事开始喜欢自己在心里琢磨,不喜欢说出来,也是这时候,她才明白,经历的事情多了,能说出来的自然就少了,所以无欢才永远那么沉默,是因为他心中装了太多的事吧? 在云海上漂泊的时候,她跟芳华学会了刺绣,不但可以把针脚做的很好,亲手缝制衣袍,甚至还能在衣袍上绣上各种各样的图案。现在无欢身上的衣袍,多数都是她亲手所作。曾经答应为他一身衣裳,他醒着时,她没当真,以为他说着玩笑,如今她真的为他做了,他却不知道。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了,只有幽幽的月光静静的照,迷津村静悄悄的,来自西边海上的微风卷着浪花轻摇,旖旎如梦,窗内一盏孤灯,灯下,慕云筝在静静的穿针引线,神情温柔,几分淡淡的哀伤。 她自灯下恍惚的微光里瞧,瞧见莫无欢安静得仿佛沉睡的侧脸,不由停了手中的动作,幽幽道:“无欢,三个月了,我好想你啊,你怎么忍心不醒来……” 隔壁,白子陌静静的站在窗前,望着窗上的曼妙剪影,心头微涩,那剪影似一朵柔弱的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他想要替她撑伞,她却甘愿为他在雨中绽放。 值得吗?他在心间自问,也想问问窗子那边的她,嘴角有温柔的苦涩蔓延,像浅溺的流,似天际的云。 不值得吗?不值得她为何生死不顾,只想为他求一线生机。不值得吗?不值得他为何为她甘愿隐姓埋名,只为能让她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在她身边? 这一切种种,哪里能用是非缘由解释,他不过比莫无欢少些运气,少了一种叫做两情相悦的默契,他爱她,她却刚好不爱他而已。 情不知从何而起,却注定一往情深,若她是鹏鸟,他便来做风,送她千万里扶摇。 …。. 夜色已深,满口香的老板娘昕茹却辗转反复不能成眠,她欠着身子瞧了瞧隔壁,漆黑一片,细细听了听,似乎有微微的鼾声传来,她下意识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来到梳妆台前,将桌上一个不起眼的夯盒微微一转,顿时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旁边置物的格架子应声旋转,露出一片空间,微微传来昏弱的黄光。 昕茹起身捏着外袍走进那格架子后面,置物格架随即轻声合上,将昕茹的身影悄悄掩去。 在这轻微的响动中,隔壁细微的鼾声好像忽然停了—— ------题外话------ 抱歉,今天陪家人出去吃饭了,更新晚啦,二更应该在十点半左右,应该只能有三千字了,(づ ̄3 ̄)づ 正文 第五章 卤蛋的身世 没过多大一会,昕茹的卧室门被轻而又轻的推开一条缝,先露出的是一绺又黑又长的头发,然后是一颗圆圆的小脑袋,窗子里泄进明晃晃的月光,仿佛给昕茹卧室的内堂铺了一层薄霜,又一抹月光便映上了那颗圆圆的小脑袋,照出一双乌蒙黑亮的大眼睛,黑葡萄一般俏生生的眨,正是卤蛋那双极有特色的眸子。 他一颗小脑袋怯生生的往里仔细的瞧,直到确定这屋子里没人,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推门走进来。 月光里,她只穿着一件浅淡月牙色的锦缎寝衣,柔软松垮的罩住他微瘦的身子。 许是怕热,昕茹卧室顶部的角窗竟然开着,有丝丝缕缕的风吹进来,将卤蛋月牙色的寝衣吹得贴在身上,竟似隐隐有些微妙的曲线。风一吹,他便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将身上的寝衣裹紧,那曲线便蓦然清晰了起来,竟仿佛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女,如欲开未开的花苞,说不出清新迷人。 他在房间里四处摸索一番,似不得要领,不由有些颓败的往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一坐,铜镜里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长发披垂,玉颜红唇,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尤其传神,镜中分明是一张少女的脸,哪里还有白日里小厮卤蛋的痞里痞气。 她微微有些沮丧的皱起了眉,嘴里念念有词:“奇怪,茹姨去哪了?分明没见她出去啊?总不能是从角窗跳出去了吧?”她不由抬头望望头顶又高又小的角窗,默默估摸着茹姨从那里跳出去的可能性,可是想了半天,又下意识摇了摇头,嘴里继续念叨:“不可能啊!那角窗那么小,我要跳出去都难,茹姨那身子要是能跳出去,还不得把房子撑塌了,不对,这房间里一定有什么密室。” 她不由翻翻面前的妆盒首饰,忽然瞧见一个微微有些倾斜的盒子,眉头一挑,下意识轻轻“咦”了一声。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妆盒,古老陈旧的木制盒子,毫不起眼,她下意识伸手去拿那盒子,却发现根本拿不动,不由身子往前一凑,细细去瞧,那盒子竟似是长在妆台上的。 她忽然眸色一亮,用手将妆盒试探着旋转了一下,往右转的时候,感觉很流畅,随即一声轻响,旁边置物的格架子忽然动了起来,紧接着后面隐隐有昏黄的光线传来。 卤蛋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顿时露出狂喜的神色,她连忙起身,往格架后走去,随即格架子合上,将她与昕茹的卧室隔绝。 格架后是一条短短的走廊,走廊两侧嵌着灯油,灯芯灼灼燃烧着,有浓郁的香气传来,卤蛋神色一亮,凑近了那灯油细闻,却下意识一惊,这灯里装的竟然是海鲛油,这玩意是用深海里的鲛人提炼出来的,据说一滴鲛人的油脂可以燃烧一整年,十分珍贵。 这走廊虽然不长,却足足挂了约有八九盏,每一盏灯里的油量都很足,足够烧个十年八年了,她心头微微纳闷,看不出来啊,茹姨竟然这么有钱!那为何还要在这里开个破饭馆,每天烟熏火燎的,也挣不着几个钱。 她下意识沿着走廊向前,却发现这走廊不是平的,隐隐往下倾斜,走到尽头时已经算是地下,地下潮气阴湿,她衣衫单薄,忽然便觉得有些冷,她不由搓搓双臂,继续好奇的向前走去。 走廊的尽头似还有一个耳室,隐隐有更亮的光透出来,她心头一紧,慌忙凑上前去,贴着门边往里瞧,蓦然便瞧见茹姨熟悉的身影。 耳室很大,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焚香的淡淡轻烟和香味,茹姨在耳室的尽头,好像背对着她跪在一个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动作虔诚。 她不由微微一愣,下意识猜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茹姨的卧室下面会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嚣张彪悍的茹姨这样虔诚是在跪拜谁? 这一连串的疑惑萦绕在她心头,让她下意识的将脸使劲往冰冷的墙上贴了贴,想要听听看茹姨在说什么。 墙体冰冷的寒意传来,她隐隐听见茹姨好像在……哭? 她眉头一皱,不敢置信,像茹姨那样彪悍的女子,竟然也会哭?可是那呜呜咽咽的声响,分明就压抑的哭声啊! 她不由把耳朵贴的更近些,墙上的土屑几乎蹭了她一脸,她也毫不在意,这才隐隐听见茹姨呜咽的哭泣中断断续续的轻语。 “爹爹,茹儿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放着血海深仇不报,带着夭儿隐姓埋名度过余生,这样做到底应不应该?” “可是这是姐姐的愿望,姐姐希望夭儿能远离纷争,做一个普通人,姐姐是夭儿的母亲,我没有资格违背她的意愿,可是……” “爹爹,茹儿对不起您,没能劝住姐姐,照顾好姐姐,让她为情所困,为情所苦,只能一个人避世修行,以求心头安宁……” “云中城的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若是在这般下去,茹儿只怕……” “茹儿不怕自己三长两短,只怕夭儿,他们是我们古最后的血脉,不能让云中城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卤蛋只觉得犹如当头棒喝,忽然便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茹姨在说什么?什么古家?什么血海深仇?还有娘亲,茹姨不是亲口告诉她,娘亲已经死了吗?她要是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来看她?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更多的谜团犹豫一条凶猛的怪兽,忽然撞进她的脑海,让她情不自禁的心头纠紧,贴着墙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滑,头上的束发的簪子落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谁?”一声戒备而森冷的厉喝猛然传来,下一刻古昕茹已经来到了门前,一抬手就掐上了卤蛋的脖子,正要用力,赫然发现竟然是卤蛋,不由忙送来了手,微微惊讶道:“夭儿!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卤蛋,不!或许该称呼她慕云夭,慕云夭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此刻痴怔怔的望着前方,听见古昕茹这一声惊呼,蓦然回身,她一把抓住古昕茹的手,颤着声音问道:“茹姨,这里是哪儿?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娘呢?你不是告诉我她死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两行清泪蓦然从她沾了土屑的脸上滑过,神色受伤。 古昕茹心头一颤,心疼的将她揽进怀中,一边轻拍她的肩背,一边安慰道:“夭儿,你别激动,茹姨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慕云夭伏在古昕茹怀里呜咽,哽着嗓子问:“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了报复我爹,她是不是故意不要我了?” 古昕茹心头一颤,忙安抚她道:“夭儿,你不要胡思乱想,不是的,你娘她很疼你,她爱你比任何人的都多!”说以姐姐才会宁愿夭儿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吧! “你骗我!我那时候虽然还小,可是我亲耳听见我娘对爹爹说,我爹对不起她,她便拿走爹爹最在意的我,让爹爹一辈子都见不到我,所以她才带我来乌凌,就是为了让我爹找不到我!”慕云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这么多年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时刻。 “不是的,你爹和你娘……”古昕茹开口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当年姐姐一怒之下,从端亲王府带走夭儿,回到这乌凌大陆,她自己却因为情殇,不远再涉俗尘,避世修行去了,将只有五岁的夭儿交给她…。. 想到这些,古昕茹不由默了声,这一切只怕只有姐姐才能知道吧!她本来不打算让夭儿知道这一切,如今却阴差阳错被她全部听到,她不由叹息一声,心头苦涩,难道这就是世事难料? 慕云夭在古昕茹怀里哭了半晌,才渐渐止住情绪,抬起一张泪脸,可怜兮兮的问:“茹姨,我娘究竟在哪里?还有古家的血仇是什么意思?” 古昕茹却忽然面色一凛,沉声道:“夭儿,你只要健康快乐的活着就好,别的不用你管。” “那么古家血仇就不报了吗?背负着这样的秘密,难道我还能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卤蛋吗?”慕云夭痴痴的问。 古昕茹心头一颤,是啊,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夭儿怎么可能还会无动于衷,继续无忧无虑下去呢?可是……姐姐的交代…。. “不!夭儿,有些事,不是你能管得,你娘不希望你卷进这些纷争,她希望你好好的……” “呵呵……”慕云夭忽然失落一笑,打断了古昕茹的话,“希望我好好的?把我一丢十几年,从来不来看我一眼,对我过问一句,这便是她要我的好?” 古昕茹蓦然一惊,忽然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她不知道当初的内情,自然没有资格评判姐姐的决定,可是她心底始终认为,姐姐是为了夭儿好的吧! “我要去找我娘!” 正文 第六章 虎口逃生 三日后,慕云筝等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动身起万虫谷,当他们到达迷津渡口的时候,龙千澈早已在渡口等候,只是他身边还站了另外的两个人,满口香的老板娘古昕茹和小厮卤蛋。 远远瞧见慕云筝等人过来,卤蛋连忙迎上去,欢喜的叫道:“玥姐姐!”他旁边的龙千澈双手抱胸,鼻孔朝天,一副对他很不满的样子,而他们身后,老板娘面色凝重,眼底似有无尽担忧。 慕云筝瞧着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两个人,以及他们脸上各异的清晰,不由微微皱眉,疑惑着问卤蛋:“你怎么过来了?” 卤蛋黑亮如葡萄的大眼睛微微一瞪,理所当然道:“本来就是我提出要带你们去万虫谷啊,我怎么能不来?” 慕云筝空灵眸色一抹微微的诧异,不禁转头望向老娘,眼底几分疑惑。 老板娘见慕云筝望过来,不由上前一步,脸上勉强挂上一丝笑容,客气道:“等千澈说是夫人帮我讨回了坠子,还不曾去跟夫人道谢,如今在此谢过了,另外卤蛋跟我提及,说答应要帮夫人去万虫谷求得蛊虫,本来我是不赞成的……” “茹姨!”卤蛋听古昕茹这么说,不由去拉她的衣袖,撅嘴撒娇。 古昕茹面色一凛,一本正经道:“卤蛋,你别插嘴,有些事我要跟夫人说清楚,你从小没出过远门,没轻没重的,若没有人经管着你,我怎么能放心,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 卤蛋一件茹姨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不由连忙打断她道:“茹姨,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去陪玥姐姐帮姐夫寻得解药罢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况且我跟玥姐姐一见如故,她一定会对我很好的!”卤蛋说着笑嘻嘻的看向慕云筝,一脸俏皮道:“玥姐姐,是不是?” 慕云筝的目光始终瞧着老板娘,见她神色有些闪躲,心头漫上疑惑,再瞧卤蛋,却是一派天真、童心未泯的可爱模样,不由道:“跟着卤蛋便称呼老板娘您一声茹姨吧,此去万虫谷,吉凶未卜,我并不想带着卤蛋……” “玥姐姐!”卤蛋一听,顿时急了眼,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满道:“明明是我提出要去万虫谷的,你怎么可以不带我!?” 龙千澈一听,却眼神一亮,连忙往前一步,兴冲冲道:“还是玥姐姐明智,对,就是不带他,他就是个病秧子,自己还照顾不过来呢,跟着我们只会拖后腿。”说着他得意的对卤蛋龇牙咧嘴,好不嚣张。 “嘭——”回敬他的是卤蛋毫不留情的一拳,顿时将龙千澈的右眼揍出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哎呦!”龙千澈痛呼一声,慌忙捂住右眼,娃娃脸气得通红,忍不住大叫道:“卤蛋,你疯啦!” 卤蛋鄙视的吹一吹拳头,恶狠狠道:“我的玥姐姐,你叫的那么亲切做什么?还有,敢说我是病秧子,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当个不举男?” 龙千澈本来还想再骂,听了她这句忽然便默了声,似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讪讪的捂着右眼退了几步,跟她拉开适当的距离。 卤蛋得意的冷哼一声,一转头对慕云筝却又露出撒娇的神情,哀求道:“玥姐姐,你带我去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且有我在,姐夫的蛊毒也可以及时得到控制啊!” “不劳你费心,我们白大哥也懂医术。”龙千澈忍不住又插嘴道,说完似乎很是忌惮卤蛋一般,匆匆躲在白子陌身后,有了白子陌当挡箭牌,龙千澈立刻底气足了很多,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怒瞪卤蛋。 卤蛋忍不住又要对他动手,却被慕云筝一把拉住,她一本正经的对卤蛋道:“卤蛋,我们去万虫谷不是去玩,路途凶险,我还带着昏迷不醒的无欢,万一顾及不到你,让我如何跟老板娘交代……” 卤蛋一撅唇,蓦然打断慕云筝道:“玥姐姐,你别小瞧我,我功夫也很好的,根本不用你……” “哈哈哈……”卤蛋的话尚未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狂笑,众人不由下意识的往那笑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渡口栈道上忽然多了一群人,黑帽白衣,手持长剑,正是云中城人的打扮,慕云筝不由眸色微微一凛,心头几分烦躁,这些惹人厌烦的苍蝇,实在是无处不在! 白子陌默默上前一步,将慕云筝下意识的挡在身后,一个保护的姿态,老板娘望着身前不远处人数众多的云中城门众,眉头也不由深深拢起,面色越发凝重了。 云中城这帮人很快便围了上来,为首一人一脸奸笑,他扫一眼慕云筝等人,回头对一个白衣袍角上绣着祥云图案、看上去身份似乎比普通门众略高的人道:“九门主,就是这帮人,不但阻止我们向村里的百姓收租子,而且还打伤了我们不少的门人,尤其是那满口香的老板娘,每一次都来找我们的麻烦。” 古昕茹心头一惊,竟然连云中城门主都惊动了,只怕这次不能善终。云中城有三殿六洞十二门,每一门有门众至少三千,这才九门主能亲自出马,只怕是一定要把他们抓回去的,她不由心头一动,慌忙沉声道:“卤蛋,快跟他们上船走!” 卤蛋却第一次露出痛恨欲绝的神情,脸上的厌恶十分明显,想来乌蒙灵动的大眼睛,隐隐竟然露出浓浓的恨意。 慕云筝无意瞧见,心头下意识一惊,难道卤蛋跟云中城的人有什么恩怨?可是上一次在满口香饭馆,听他提起云中城的时候,脸上虽然也有厌恶,却只是单纯的厌恶,并没有此刻恨不得将这些人生吞活剥的感觉。 九门主高傲冷淡的眸光垂来,浑身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蓦然瞧见卤蛋神情,不由眉头微皱,这双黑亮的眸子怎么那么像大小姐?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将卤蛋的看得更加仔细一些,老板娘却忽然上前一步,隔开了他的视线。 他不由一恼,阴冷的目光默然望来,在老板娘身上扫视一圈,冷冷道:“今日本门主亲自来此,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老板娘已然有些急了,忍不住大叫一声:“卤蛋,你还不走!” 慕云筝心头的疑惑更甚,她几乎可以断定,老板娘一定是在想隐藏什么!可是隐藏什么呢?难道是……卤蛋的真实身份?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只怕不解决了眼前这帮人,他们想走都难。 她不由要上前一步,却忽然被白子陌拉住,耳边传来白子陌柔和低沉的低语:“容玥,你和卤蛋先上船,这里交给我。” 慕云筝豁然抬首,透过纱幔去瞧白子陌,这声音太熟悉,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顾行知,却抬眼瞧见白子陌傲然不失写意风流的唇,微微有些失落,随即她沉声道:“卤蛋,帮姐姐一个忙,把你姐夫送到船上去。” 卤蛋一愣,正想拒绝,却看到老板娘坚决甚至微微几分哀求的目光,不由豁然醒神,此刻不是报仇的时候,况且要为古家报仇,也绝不仅仅是眼前这些无关紧要的啰啰,她要杀的,是现任云中城城主齐青山。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默默推着莫无欢上了身后渡口停泊的巨船。 卤蛋才刚上船,老板娘便率先冲了出去,直奔当先的九门主,出手狠辣,招招都是杀手,九门主功夫似乎很强,面对老板娘猛烈的进攻,只是轻轻一闪,便躲了开去,他身后门人有他坐镇,似乎都很有底气,顿时争相恐后的冲了上来,将慕云筝等人团团围住,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九门主轻易躲开了古昕茹的攻击,唇角微勾,露出一抹鄙夷,冷笑道:“就凭你,也想对付本门主,笑话!”说罢他忽然身形如鹰,猛然跃起,双手成爪,直接锁向古昕茹的脖颈。 古昕茹豁然一惊,双目微睁,下意识向后急速退去,这样凌厉的攻势,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接下,况且为了掩饰身份,她一直不敢用古家的独门功夫,只能用些不入流的招式对付眼前的九门主,很快她便落入了下风。 九门主见她根本不堪一击,心头顿生蔑视,想起之前那小鬼,眉眼有几分像大小姐,不由想甩开古昕茹,身形一跃,便要掠向渡口边的船上。 古昕茹蓦然一惊,哪里肯让,身形一跃便扑了上来,同时一只手摸向腰间,再飞快的甩向九门主,顿时寒光一闪,有什么利器载着呼啸的风声直奔九门主的面门。 九门主轻视的瞧一眼,一伸手便将那利器夹在了手上,同时出脚,一脚踢向古昕茹的胸口,下一刻,古昕茹的身子却忽然在半空中闪了一下不见了,他心下一惊,正疑惑之时,忽然觉得耳后有冷冽劲风袭来,连忙折身,却已经有些晚了,耳边一缕黑发飘散,他脸颊一疼,顿时有鲜血流了出来。 他身子一跃,顿时跳开一段距离,眸色阴沉的望着古昕茹,右手轻轻擦拭掉脸颊边的血迹,脸色越发沉郁,眉心更是紧紧拧起,刚才他竟然被这女人的假象骗了,差点情敌。 古昕茹一击没能杀掉九门主,心头一慌,刚才她为了一击必杀,已经用了估计秘技,若是被人认出,只怕夭儿的身份迟早曝光。 对面九门主想起刚才老板娘的诡异的身形,忽然心头起了一抹疑惑,下意识道:“幻影移形?你是古家什么人?” 古昕茹眸色一凛,不由心头越发沉重,九门主果然认出了古家的功夫身法,不好!夭儿有危险,她必须要在此杀掉九门主,否则古家还有生还者的消息传出,云中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思及此,她蓦然冷笑,厉声道:“到地下去问阎王吧!”她怒喝一声,再度攻向九门主,只是这一次,她不再畏手畏脚,每一招每一式都凌厉强劲,将九门主逼得不得不一再后退。 九门主一边竭力应对,一边心头震撼,此刻他已然确定,眼前这女子的招式,分明就是出自十几年前的古家,可是这世上早就没了古家不是吗?早在城主夺下云中城城主之位的时候,便将古家人赶尽杀绝了,不是吗?三殿六洞十二门几乎全部参与了那次叛乱,他记得清清楚楚,古家所有人无一生还,那么眼前这女子又是谁? 心头的疑惑让他手中的动作略微慢了一些,只听“刺啦”一声,他白衣顿时被古昕茹手中匕首斩去一角,他下意识回神,神色顿时认真了起来,忽然一抽腰间佩剑,整个人瞬间凛然三分。 古昕茹已经用尽全力,却依然不能伤到九门主,心头不由有些着急,招式也越发凌乱了起来,九门主抓住机会,剑势凌厉,直将她逼入死角,趁着她一时迎接不暇,冷剑直刺向她胸前。 “刺啦”一声衣帛撕裂之音,古昕茹顿觉胸前一痛,一溜血花绽开,她下意识低头一看,她胸前颈下一道深刻见骨的剑伤,若是她再慢上一瞬,只怕她胸前的骨头都会被刺穿。 望着古昕茹胸前一片被鲜血然后,九门主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寒光,再度举剑朝着她袭来。 卤蛋在船上护着莫无欢,以防云中城的人上来偷袭,但是她的目光却一直在古昕茹身上不曾离开,此刻瞧见古昕茹受伤,又见九门主来时汹汹,不由大喊一声:“茹姨!”身子直接飞下巨船,往这边跃了过来。 正在应战的慕云筝忽然听到她这一声惊呼,下意识回首往这边看来,不由眸色一惊。 那九门主剑势犹如狂风暴雨,声势浩大,眼看是一击必杀的狠招,卤蛋却像是瞧不见一般,悍不畏死的冲了过去,而茹姨见她过来,脸色大惊,竟然主动往九门主的剑上撞过去,似乎要挡在卤蛋的前面,这简直与自杀无异。 情势紧急,她顾不得太多,身形一跃,顿时将身前一波人一脚踢开,轻点慌乱的人头,急速往那边掠了过去,但是奈何她离那里实在有些远,九门主的剑势却极快,她根本来不及,匆忙之下,她忽然将手中的软鞭向九门主一丢,顿时软鞭如同一条飞舞的灵蛇窜了过去。 九门主豁然一惊,身形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堪堪躲过了鞭子,手中的剑方向一改,顿时刺向卤蛋,几乎是同一瞬间,古昕茹的身形再次在空中一闪,人便忽然挡在了卤蛋的身前。 “噗——”是冷剑入体的闷响,古昕茹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喷了目瞪口呆的卤蛋一脸。 “茹姨!”卤蛋一双大眼睛猛然大睁,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声。 慕云筝眉头一拧,心微微一沉,这一剑虽然被她的软鞭一阻,剑势弱了不少,但是依然凌厉,茹姨中这一剑,只怕凶险。她下意识看一眼脸上挂着一脸血的卤蛋,她整个人都痴了一般,对危险毫无知觉,而九门主的剑却已经再度刺了过来。 慕云筝顿时生出几分恼怒,回手的软鞭再度挥出,直卷向九门主的后心,这一边气势凶猛,九门主不敢不妨,身形一跃,放弃了对卤蛋出剑,豁然躲开,慕云筝几乎毫不犹豫的再度欺身而上,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九门主一跃之后,正打算喘一口气,哪里想到身后的红衣女子如影随形,每一鞭都声声催命,他只能不容的闪躲跳跃,没多大一会功夫便有些气喘吁吁,脸上露出疲惫之感。 之前这红衣女子隐在众人之间,头上又戴着纱笠,因而他没有太在意,此刻才明白,这红衣女子的功力,只怕还在他之上,不由心头微微一凛,望见船上无人,身子急转,便忽然往船上的甲板跃去。 慕云筝猛然眼色一眯,顿时明白了他的目的,心头微微有些急切,脚下追的更加卖力,眼看着九门主已经上了甲板,长剑一挥就要对莫无欢下手,她的软鞭才刚刚来得及触及他的衣角,她甚至瞧见九门主脸上得意的笑在唇边蔓延,她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铛!” 下一刻,慕云筝却微微一愣,九门主的剑竟然毫无征兆的掉在了甲板上,身子直挺挺的倒想无欢,她几乎是下意识软鞭一卷,顿时将九门主的身子卷住,用力往海中一甩,半晌才听“噗通”一声,海面上猛然绽起一片浪花。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海面上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九门主沾血的白衣静静的在海面铺开,随即很快便沉了下去。 “九门主死啦!九门主死啦!九门主死啦!”云中城的人忽然爆出一声声惊恐的颤音,犹如看着鬼魅一般看着甲板上手持软鞭,一个甩出动作的慕云筝,风吹红衣妖娆似火,烈烈飞扬。 没了倚仗的人,云中城的人下意识开始向后退却,呼啦啦便如潮水一般消失了踪影。慕云筝这才忽然松了一口气,猛然跑到莫无欢身边,细细查看他是否受伤。 栈道上,白子陌暗暗将手里的飞刀藏回袖中…… ------题外话------ 二更应该在10点半左右,(づ ̄3 ̄)づ╭?~ ps。亲们,v群已经开通,快来加群【455166073】,求扑倒~╮(╯▽╰)╭ 正文 第七章 茹姨的嘱托 慕云筝见莫无欢无事,一颗紧绷的心才慢慢松弛了下来,正要松一口气,却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从渡口的栈道传来。 “茹姨,你不要吓唬我!茹姨!” 慕云筝豁然回首,示意芳华将无欢推进船舱内,她则匆匆向卤蛋跑去。 白子陌匆忙来到卤蛋面前,望见脸色惨白如纸的茹姨,无力的倚在卤蛋的怀里,胸口的鲜血汩汩而流,卤蛋正一只手无力的堵在那伤口上,依然不能阻止鲜血喷涌而出,他一张雪白倜傥的脸,顿时生出几分凝重。 他连忙俯下身子,一把抓起茹姨的手腕,两指一搭,雪白的脸色再次沉了沉,忙伸手去摸茹姨的颈动脉,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他的手有些无力的收回,俊眉紧皱,沉重的舒了一口气。 慕云筝正在此刻赶来,望见他的脸色,顿时心头一震,已然有了底,茹姨只怕不大好。 卤蛋一只手拼命的去堵茹姨胸前的伤口,脸上鲜血和眼泪纵横,几乎看不出她的模样,只看到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茫然无措、慌乱不已。慕云筝下意识拍拍她的肩膀,她却浑然不觉,只痴痴的唤道:“茹姨,茹姨,你不要吓我,我不要你走,你不要离开我……” 白子忽然薄腰间摸出一颗药丸,沉声道:“这药丸大概能让她挺上一会儿,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话,便尽快说吧!”说着将药丸塞进了茹姨的口中,没多大一会儿,茹姨果然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便瞧见哭的泪人似的卤蛋,下意识想要抬手去帮她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丝的力气,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她不由了然,自己大概是不行了,便用仅有的力气勾了勾唇,极度虚弱道:“卤……卤蛋……别……别哭,茹姨……终于可以去见你外公了……你该高兴才是……” 卤蛋却哭的更凶了,整个人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用力的摇着头,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茹姨却似神色镇定,继续断断续续道:“我……我七岁被……被城主捡回门里,城主……念我孤苦……将我收作义女……那时候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要好好报答爹爹……的养育之恩……可是……我却没做好……不但没帮爹爹守住……云中城,也……没守护住姐姐……如今……如今我总算做成了一件事……将你养大成人……” 她似乎很累,没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半天,慕云筝等人却在这断断续续的陈述中,听出了大概一些端倪。 只怕这牵扯到云中城的权力争斗,而茹姨和她们的人不幸是失败的一方,被迫无奈,只能隐姓埋名,躲在这渡口边的小村子,但是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云中城新掌权人的毒手。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不敢说太多的话,只能捡最紧要的说,她看了看慕云筝,似乎挣扎着要对她说话,慕云筝连忙凑近,将耳朵附在她唇边,便听见茹姨虚弱断续的道:“容……容姑娘,我……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但是我……也算见过不少人……我……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性情中人……” 她实在喘的太厉害,说一句话几乎就要吐一口鲜血,慕云筝忙伸手锁住她身上几处大穴,但是作用甚微,只能将自己的耳朵贴的更近,让她可以舒服一点。 “帮……帮我照顾……卤蛋,帮……帮她……找到她娘……” 慕云筝连忙点头,安抚她道:“茹姨,你放心,我会把卤蛋当成我的亲弟弟,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茹姨似微微松了一口气,又低声唤龙千澈的名字,龙千澈正面色凝重的望着她,一张娃娃脸上强忍着悲伤,听到她叫自己,慌忙凑上前去。 茹姨用眼光盯着自己的腰间,示意他掏她腰里,龙千澈轻轻在她腰间摸索,便摸到了一个锦囊,将锦囊里的东西倒在手心一看,不由微微一愣,掌心里静静躺着的,正是三日前他亲手交给茹姨的坠子,不由不解的望着她。 茹姨浅浅笑了笑,继续道:“千澈……我……我虽然不知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是自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纯善的孩子……这块坠子……是我古家的传家宝……一共两块……另一块在卤蛋身上……这块……你替我保管……” 龙千澈神色茫然,不知道茹姨是什么意思,只能继续静静的听下去。 “这两块坠子……合在一起,是一把……钥匙……能够开启云中城……主殿的密室……答应我……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绝不可以让……卤蛋回去……云中城……” 龙千澈听得心头惊讶,不知道为何茹姨会把坠子交给他,不过他还是郑重的点头,承诺道:“茹姨,你放心,就算要去,我也会陪着卤蛋一起,从今往后,卤蛋便是我龙千澈的兄弟,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他一分!” 茹姨似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道:“等我死后……不必埋葬,我是在海上……被城主带回去的……把……我的尸体……扔进大海……我想……我想从哪来……便回哪去……” 龙千澈微微惊讶,没想到茹姨会有这样的要求,毕竟世人都追求入土为安,不过望见茹姨脸上淡然的神色,他知道茹姨没有开玩笑,便郑重点头。 茹姨再度望向卤蛋,唇边笑意清浅,安慰她道:“不要哭……能死在你怀里……茹姨很幸福……不要……总想着去找你娘……要照顾好自己……要按时……吃……药……”她的手忽然无力的垂了下去,头一歪,彻底倒在了卤蛋的怀里。 “茹姨!茹姨!不要!不要!不要!”卤蛋猛然将茹姨拥进怀里,整个人疯了一般的摇晃着茹姨的身体,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她摇醒,但是回应她的只是茹姨渐渐冷却的身子…。. “不要!茹姨!你醒过来!不要丢下我!不要!我不要!”卤蛋神情几近癫狂,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茹姨已经死去的事实。 慕云筝心头微微不忍,忍不住扶住她的肩膀,想要让她清醒一些:“卤蛋,别这样,茹姨去了,你醒醒!” 卤蛋黑萌的眼睛此刻微微赤红,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不正常,脸上潮红,呼吸都微微有些急促了,龙千澈见她如此情状,心头一沉,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用力摇晃着急切道:“卤蛋,醒醒,你不能这样,想想茹姨,她拼死救下你,是要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要随他而去啊!” 但是卤蛋恍然不闻,眼睛是直的,她使劲全力想要挣脱龙千澈的束缚,奈何龙千澈力气极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双目猛然一凛,忽然大喝一声:“放开我!”浑身竟然都发出一股强烈的隐隐微蓝的气流,眼看龙千澈就要被这气流冲开,他猛然将卤蛋拥进怀中,浑身隐隐泛出赤红的光。 慕云筝瞧着这诡异的一幕,蓦然一惊,看情形,似乎卤蛋和龙千澈体内都有一股强烈的气流,平时引而不发,此刻却似乎被牵动,两股气流相撞,非但没有炸开,反而似渐渐融合,让在场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卤蛋依旧在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她伏在龙千澈的肩头剧烈喘息,忽然一张口,狠狠咬上了龙千澈肩颈处的肉。龙千澈蓦然一皱眉,竟然愣是没有放开她,依旧忍痛将她圈在怀中。 过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龙千澈的肩膀已经被她咬得模糊一片,她才渐渐松了口,身上隐隐的淡蓝色光泽一收,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龙千澈怀中。 龙千澈猛然松了一口气,沉声道:“谢天谢地,总算熬过去了!玥姐姐,快,我们快些上船离开,只怕云中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死了一个门主,没准要去而复返,回来报复。” 众人这才回神,连忙抬着茹姨上了船,龙千澈也猛然抱起怀中的卤蛋,瞧着怀中她那张血泪模糊小脸,尽显苍白疲惫之色,隐隐心头泛起一抹心疼,随即却又蓦然一惊,自己竟然对一个男孩子生出心疼?他猛然摇了摇头,甩掉这诡异的想法,也连忙上了船。 众人依照茹姨的心愿,在大洋中心将她葬身海底,卤蛋昏睡了整整三日才醒过来,整个人虽然沉默了些,但是神情看上去似乎好了许多。船在海上飘了四日,第五日的中午,众人才到了另外一个渡口——彤桑渡口。 彤桑是一个跟迷津差不多大的小渔村,是去万虫谷途经的必然之地,众人在这里找了个饭馆,匆匆吃了饭,补充了体力,便又继续往万虫谷出发。 天色将黑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万虫谷的外围,因为夜色渐深,上山的路变得艰难,而且据山下彤桑村上山打猎的猎户说,万虫谷外围的群山十分陡峭,道路艰险难行,越靠近万虫谷,越是危险,因为那里毒虫遍地,毒性十分强悍。 众人经过商量,决定暂时在山脚下宿营,第二日一早再动身上山入谷。 夜色寂静,唯有风声丝丝缕缕,虫鸣阵阵,这几日赶路辛苦,大家都在疲乏中渐渐睡去,就连原本想要守夜的墨风,也被慕云筝责令休息。 幽幽月色在山脚的杂草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光影中隐隐似有东西在律动,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安睡中的几人…… ------题外话------ 二更来了,这两天更新都是8000,事情太多,没能做到w更,16号休息争取更新1w5,补上这两日欠的,么么哒 另外:v群已经开放【455166073】,求小伙伴们带订阅截图来扑到~还有各种类型的管理妹纸等你调戏哦! 正文 第八章 食魇虫,人间仙境 山脚下的夜色漆黑,月光透过山间茂密的林叶和葳蕤的野草,斑驳点点的洒在地上,勾勒成一个个丑陋怪异的形状,夜那样静谧,风声过耳,清晰可辨,隐隐的虫鸣,让人想起宁静的夏天。 初秋山间的夜,已经微微有些凉意,疲惫赶路的众人都渐渐进入了梦乡,慕云筝却睡的并不踏实,总是反反复复做些怪梦,要么是无欢被大火焚烧的画面,要么是太子哥哥坠入悬崖的场景,每一幕都那样逼真,叫她微微陷入了梦魇。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在晃动自己的胳膊,那感觉很明显,她却有些睁不开眼睛,明明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子正在被轻轻晃动,可意识沉沉的,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着她,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容玥,醒醒,醒醒!”耳边似乎传来了急切的呼唤,声音低沉温润而略带担忧,似乎是白子陌的声音。 醒过来!醒过来呀!她自己在心中呐喊,可是她的意识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锁住,任凭她拼进全力,眼皮沉重的一塌糊涂。 “嘶——”蓦然,她受伤的手臂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让她忽然睁开了双目,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的睁大双眼,却发现眼前漆黑一片,似乎眼睛还没睁开一般,过了一会,她眼前才渐渐显现出模糊的光影,随即是白子陌那张风流温柔的脸,他眸色清新,犹如新生的杨柳,瞳仁深处却是浓浓的担忧,一张薄而微红的唇,紧紧的抿起,掠起凝重的弧度。 慢慢的,她眼前的视线清晰起来,胳膊上传来的痛感越来越清晰,她竟然发现自己本来被布条厚厚裹起的那条受伤的胳膊,此刻竟然被扯开,刚刚要愈合的伤口被撕扯开,淋漓出鲜红的血液,伤口模糊,微微有些狰狞。 “怎么回事?”她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呼——”听到慕云筝的问话,白子陌终于深深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醒了过来。 “这山有些古怪。”白子陌帮她把伤口重新处理过,然后再帮她细致的包扎,一边缠绕白布,一边沉声道:“大家好像都有些不对劲,我叫了这半天,只有你因为伤口的疼痛醒来,其他人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慕云筝空灵的眸色蓦然一凛,慌忙要起身要去查看身边莫无欢的情况,却顿时觉得身子一软,浑身有些脱力,竟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仿佛这一夜的睡眠都是假的,浑身都被汗湿,衣服黏腻在背上。 白子陌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一般,连忙安抚她道:“你不必担心,我刚才去看过他了,虽然也他也在沉睡中,但是情况比起其他意识清醒的人却好上许多,仿佛其他人都被控制了意识,他却因为神志不清反而没有受到影响。” 慕云筝紧紧纠起的心,这才稍稍松了松,随即却更加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她四下看了看还依然在沉睡的其他人,心中暗暗猜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睡了一觉,便变成了这个样子? 随即她琉璃目光蓦然收回,望一眼面前的白子陌,他刚刚帮自己包扎完了伤口,正在收拾药箱,动作看起来十分流畅,便不像她这般连行动都受了限制,不由眼底漫过一抹狐疑,下意识的沉声问道:“你怎么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白子陌蓦然抬眼望着她,春水清丽的眼底隐隐一抹受伤的神色。 慕云筝微微有些后悔,自己这话里怀疑的意味分明,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唐突,一路以来,白子陌若是有什么坏的心思还念头,早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何必要等费劲心力到了此地再出手,更不必把她唤醒。 思及此,她雪白的脸上微微变色。 白子陌却似忽然想通了,对她弯唇轻笑,理解的道:“你怀疑我,也算情有可原,不过,对此我也并不十分清楚,我本来今夜也没有睡得很实,半夜忽然起了风,有些冷,我怕你们着凉,就想把包裹里的衣服给你披一披御寒,却发现你睡得似乎很不舒服,想你大概是魇着了,便出声唤你,可是却发现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便去叫其他人,竟然睡得比你还沉。” 慕云筝下意识瞧瞧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袍,脸色更添几分不自在,她向来不喜欢前别人人情,也不喜欢冤枉了别人,此刻听了白子陌的解释,忽然便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冒失了。 白子陌见她脸色几分尴尬,忙宽容的笑了笑,淡淡道:“你不必自责,任谁醒来发现这种情况都会怀疑的。”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浅蓝色的药丸,递到慕云筝面前,轻声道:“这个是清心丸,有祛毒的功效,或许就是因为我随身带着这个,才能幸免,你若不信……” 他话还没说完,慕云筝便伸手接过那药丸,一口吞下,顿时清香入口,药丸冰凉舒爽,直沁入她的五脏六腑,她忽然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那种乏力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她试探着站了站,竟然就可以起身了。 白子陌瞧着她的情形,似微微松了一口气,慌忙将这瓶中的药丸,一颗一颗喂给其他人,就连莫无欢他也喂了一颗,这东西本身无害,没有中毒吃了也会让人醒神。 服下这药丸没多久,大家竟然就都渐渐醒了过来,虽然看上去神情依旧有些疲乏,可比起刚才沉睡中状态已然好了许多,墨风和芳华很快便可以自如行动了,龙千澈也似乎没什么大影响,唯独卤蛋,神情萎靡,状态有些不大好。 慕云筝越想越觉得奇怪,她举目四望,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生物,不由低下头来,细细的观察周围的草丛。 夜色很黑,月光被割裂的支离破碎,草色青黑一片,很难辨认,她不由从腰间摸出一支袖珍的火折子,在鞋底轻轻一划擦亮,顿时有微弱的火光亮起,她举着火折子往青黑一片的草丛里一照,顿时情不自禁的惊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惊呼道:“大家小心!草丛里有东西!” 所有人不明所以,慌忙聚上来围着火光细瞧,顿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青黑一片的草丛里,竟然密密麻麻的全是暗红色的带硬壳的小虫子,那虫子不大,甚至不及人小指指甲大,浑身透出暗红色,偶尔爬进一片破碎的月光里,硬壳就会反射出幽红的光,叫人看着心头发颤。 众人都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发现这虫子爬的很快,他们虽然不往人的身上爬,但是却似乎很愿意在人身边聚集,他们脚下密密麻麻尤其多。 “是食魇虫!”身后卤蛋忽然惊叫一声,连忙道:“快!快点退到那边大道上,这东西有魔性,能蛊惑人生出幻觉,陷入梦魇,它们最喜欢蚕食人的意识,被他们缠久了,迟早都要意识失常。” 众人心头一惊,知道卤蛋对蛊虫有些研究,不敢大意,慌忙按照她说的,退到山下没有草叶覆盖的路面上,只是卤蛋的身子太虚,行动还有很多不方便,慕云筝正想上前来扶她一把,龙千澈却已经大步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快速离开这被食魇虫覆盖的山坡。 卤蛋似乎很不愿意,在龙千澈怀里挣扎捶打,怒骂道:“龙千澈,你个神经病,快放我下来!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话!” 龙千澈却将她箍的紧紧的,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半分,冷冷道:“你是我弟弟,抱你怎么了?一个大男人,你还怕羞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腼腆?” 卤蛋被他一说,苍白的小脸蓦然一红,她本就身材瘦小,被人高马大的龙千澈抱在怀里,倒真的有几分小女子的形态。 慕云筝微微讶异的瞧着卤蛋,心头不由生出一抹疑惑,恰巧此刻白子陌的眸光掠来,见她神色几分犹疑,不由莫测高深的对她浅浅一笑,她心下顿时一惊,莫非…… 随即她再度望向卤蛋,此刻卤蛋一惊被龙千澈抱向了路边,才刚把她放下,她就恼羞成怒的一跺脚,怒道:“龙千澈,我警告你,你以后对我远点!” 她撅嘴跺脚的神情又羞又恼,黑萌的大眼睛俏生生的瞪着,灵气十足,这一举手一投足间,越看越觉得像个小女儿家的姿态,她不由了然的勾了勾唇,暗暗明白了。 难怪卤蛋平日里不爱跟白子陌和龙千澈呆着,反而喜欢腻在她和芳华的身边,起初还以为是她嫌弃白子陌沉默少言,龙千澈又总爱跟她对着干,所以才喜欢缠着她和芳华,如今想来,只怕不只是因为这点。 龙千澈放下她,忍不住撇嘴瞪眼,心里想的却是茹姨刚刚来开,卤蛋又元气大伤,不能再受刺激,为了茹姨的交代,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他忍了。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忍让中,隐隐还有一抹担忧和不舍。 慕云筝也不打算此刻说破,想着茹姨和卤蛋隐藏身份,只怕也是为了躲避仇家,她心里知道便好,没必要说破,反倒让卤蛋尴尬,如果卤蛋打算说,她相信卤蛋会主动告诉她的。 思及此,她便隐去讶异的神情,沉声问道:“大家都还好吗?” 众人点点头,显然吃过白子陌的清心丸,又经过这一番惊吓,大家都彻底清醒了过来。 慕云筝心头稍定,不由问道:“卤蛋,你刚刚说这虫子叫食魇虫?难道刚才我们昏睡不醒都是因为这些虫子?” 卤蛋听慕云筝如此问,便也敛去脸上的不快的嬉闹,一本正经道:“是,这食魇虫本身无毒,在白天的时候都蛰伏在地下,对人没有影响,可是一旦到了夜间便会出来活动,如果遇上人,就会往人附近靠拢,让人意识昏沉,不自觉的陷入梦魇。” 慕云筝微微惊奇,暗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云海以西的世界里,她只知毒虫,却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这样奇特的虫子,不由下意识问道:“这些虫子是自然分布,还是人为饲养?” 卤蛋面色一沉,忽然有些凝重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众人一愣,不由都下意识的望向卤蛋,只见清幽月光下,一向如同个小痞子似的卤蛋,此刻神情严肃,瘦小的身子竟然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气势。 她抬起黑葡萄一般迥然的眼色,眉头紧皱,沉声道:“食魇虫很少在山脚下出现,它们一般喜欢在山顶的岩石缝隙内筑巢,山脚的土石松动,一般是不会出现食魇虫的,可是此刻不但出现,还出现了这么大的数量,只怕这就是万虫谷谷主刻意所为了。” 龙千澈有些不解,疑惑的问道:“可是白天的时候我们在彤桑村,那里的猎户说过,白天他们也会上山打猎,若万虫谷的谷主有意不让他人进入,怎么彤桑村的猎户没事?” 卤蛋不由对他翻个白眼,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斥声道:“都跟你说了,食魇虫只在夜间活动,白天都是蛰伏的了!你是不是傻?”说完她才对慕云筝道:“玥姐姐,村民猎户自然不能让万虫谷的谷主忌惮,所以没有必要对付他们,只怕这些食魇虫要对付的,就是想半夜侵入万虫谷的人。” 慕云筝眸色一沉,心头疑惑四起,万虫谷隐匿在群山之间,素日里很少与外界沟通,万虫谷的谷主是为了戒备谁呢?若说像他们这样入谷寻求蛊虫的人,似乎也没有必要。 她正疑惑间,却忽听身边传来白子陌淡然温润的声音道:“难道万虫谷的谷主与什么人发生了争执,为了以免敌人来袭,刻意设下这样的屏障?” 慕云筝微微拧了眉,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很大,只是却又不由心头一沉,如果此刻万虫谷内为了防御外地,戒备森严,那他们要想进入万虫谷,岂非是难上加难! 众人心下似乎都有了这个共识,面色不由都有些沉重。 慕云筝却忽然抬头望了望连绵的群山,眸色越发坚定起来,为了无欢,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夜风渐渐小了,连虫鸣都似乎听不大见了,群山的尽头隐隐有曦光浮现,新的一日即将到来。 众人在山下服了些白子陌分的药丸,随身配备好趁手的兵器,开始正式往万虫谷进发。 白天里,外围的群山果然没有什么阻碍,山势陡峭,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问题,尤其是龙千澈,表现出来的体力和耐力,简直让他们惊喜,一路上几乎都是他在背着莫无欢前进,但是直到爬上半山腰,他都几乎是面不改色,其他人都甚至有些疲惫,他却如履平地,也多亏了他,他们才能在黄昏之前,到达了真正的万虫谷边缘。 所谓万虫谷,并不是慕云筝所想的那种山间的低洼地,这万虫谷与其说是谷,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山间平原,站在山谷的入口抬眼望去,是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的迤逦风光。 绿树环绕,鲜花遍地,微风徐徐,枝叶花簇攒动如海浪翻涌,落日在山头挂起,红彤彤的日光笼住着满眼风光。 “好美啊!”卤蛋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声。 慕云筝的眼底也不由浮现微微的喜色,空灵澄澈的眸光远远荡出去,漾开琉璃眼波,嫣红的唇微微勾起,是一派自然优雅的风情。 这样的风景醉了众人的眼,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露出痴迷的神色,唯有白子陌的眸光,牢牢锁住的却是眼前傲然独立的身影,迤逦风光前,她红衣烈烈,随风轻舞,墨发飞扬,似缠在他心头的万缕情丝。 乍听这万虫谷的名字,慕云筝以为多半是穷山恶水,不曾想竟然是这等美妙的地方,一直以来心头的压抑,竟也似随着眼前的美景稍稍遣散,但是想起之前山下遇到的食魇虫,她却不敢松懈,不由沉声道:“趁着天色还没黑,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否则夜幕降临,不知又要遭遇怎样的危险。” 众人蓦然回神,不由也面色一沉,点点头,打算趁着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尽量靠近万虫谷的内围。 面前是一条幽深小径,两侧都是半人高叫不少名字的野花,人走在其中,似踏在花海间,说不出的梦幻,不禁让众人都微微沉醉,衣袖拂动间时不时沾染一些花香,便有五彩斑斓的蝴蝶聚过来,围着人团团飞舞。 卤蛋到底最小,孩子心性未尽,忍不住伸手去伸手去抓身边的蝴蝶,她跑的那样欢快,黑亮的大眼睛欢欣的眨啊眨,忽然瞧见一只硕大的颜色艳丽的大蝴蝶。 那蝴蝶比其他的蝴蝶都大,色彩艳丽,翅膀飞舞起来特别的好看。卤蛋蓦然一喜,伸手就抓,那蝴蝶却灵敏的很,忽然便往花海里飞去,卤蛋情不自禁的偏离小径,也跟着踏进了花海里。 众人瞧着都忍不住微微一笑,觉得她真是童心未泯,只是这轻笑还来不及收回,便忽听卤蛋“啊——”的一声大叫,整个人顿时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九章 花海惊魂 所有人神情一震,下意识往花海中望去,龙千澈更是情不自禁的要往里面追去,被墨风一把抓住,忍不住提醒他道:“别冒失!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东西!” 龙千澈顿时驻足,面色一沉,忙对着卤蛋消失的花海大叫:“卤蛋!卤蛋!你在哪?喊一声!” 但是花海静悄悄的,姹紫嫣红的花朵簇拥着,摇摆着,看不出是因为被风吹的,还是因为花丛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众人只是瞧着那花海似乎跟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们清楚的知道,这花海根本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此时此刻,众人再也不觉得眼前这花海美妙,反而从心底生出一片寒意来,慕云筝眸光在几乎高到她胸口的花海表面逡巡,心头蓦然一沉,他们都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了,没想到危机就隐藏在美丽之下。 几乎是一瞬间,她脑海里便有了决断,忙对墨风和芳华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带着无欢去花海那边等着,记住,不要轻易触及两侧的花,只可在中间的小路上。” 墨风和芳华眉头一皱,下意识拒绝道:“不行!夫人,您……” 慕云筝豁然抬手,打断了两人,沉声道:“这万虫谷边缘已经是这般险象环生,只怕越是靠近,便越有为危险,你们两个人切不可大意,无欢的安危最是重要,有白大哥和千澈帮我,我不会有事。” 芳华美目微沉,知道慕云筝说的没错,花海那头的情况还是个未知数,如果只由一个人带王爷过去,未免有些冒险,这花海中间已经注定有问题,更是不能再停留此地。 思及此,她微微蹙眉郑重道:“夫人,万望小心,主子还要等你去救治。” 墨风一张黑脸面色也很是难看,但是他们都是知轻重的人,该怎么做才最有利,心中早已有决断,他不由将背上的莫无欢往上紧了紧,回首望着白子陌道:“白公子,我家夫人就拜托你好生保护了,日后墨风必定好好报答。” 白子陌亦俊眉深拧,敛去脸上一惯的洒脱不羁,神色漫上一抹严肃,他没有说话,却郑重的点了点头。 墨风和芳华这才背起莫无欢,小心翼翼的往花海另一头而去。 龙千澈喊了半晌没有听到卤蛋的回应,心里早已火急火燎了,但是想起刚才卤蛋蓦然失踪的身影,他知道这花海里只怕隐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由将身上的包袱一解,从中拿出一样东西来。 慕云筝下意识一瞧,发现那是一根两尺左右长的青铜鞭,闪着青绿色的关泽,鞭身上面纹饰古朴,一看就非凡品,不由心头微微纳罕。 她早就好奇龙千澈包袱里的东西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件武器,此刻却又不知他拿着这铜鞭要做什么,不由沉着眸色看他。 龙千澈将铜鞭握在手里,随即催动内力划破手腕,顿时有鲜血流出,奇怪的是那鲜血竟然不往下流,而是径直往他手中的铜鞭流去,很快鲜血便被铜鞭吸去,顿时铜鞭红芒一闪,顿时整个鞭身都发出耀眼的青光。 慕云筝蓦然一惊,便瞧见龙千澈握住铜鞭的手往花海中一挥,顿时将眼前一大片花簇扫倒,裸露出微黑的地面,不远处铜鞭未及的地方,红影一闪,似乎有什么躲进更深处的花海中去了。 三人毫不犹豫,迅速向前追去,几乎在同一时间,慕云筝挥动手中的火龙软鞭,龙千澈挥动手中的青铜鞭,再度将眼前更大范围内的花枝扫倒,裸露出的青黑色地面上,显现出一条火红艳丽的巨大蟒蛇,顿时让三人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 那蟒蛇足有人的小腿粗细,巨大盘起的身子估摸至少有三丈之长,浑身的颜色艳丽如火,分外妖娆,正瞪着巨大火红的双眼,阴冷的盯着他们三人,眼底的光芒贪婪,似乎恨不得将眼见这三人一同吞进腹中。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蟒蛇!慕云筝从小跟着四哥慕云帆学习兽语,因而对各种飞禽走兽都有些了解,可是她也从来未见过这样的蟒蛇,它的姿态动作与其说是动物,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人,它此刻阴冷瞧着三人的姿态,仿佛在思考如何下手一般。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卤蛋就被它硕大的身子牢牢的卷在中间,根本无法动弹,难怪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因为蛇身巨大的压力,她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充盈着泪水,眼看已经在窒息的边缘。 “卤蛋!”龙千澈忍不住大叫一声,人已经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鞭,直接攻向那蛇头上巨大的红眼。 “千澈,小心!”慕云筝忍不住提醒,不敢怠慢,抬手挥动火龙鞭,直接攻向舌头下三寸位置。 白子陌面色一沉,抬手就甩出一柄飞刀,刀速极快,直奔卷住卤蛋的蛇身位置,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飞刀在碰到蛇身的时候,竟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火光四溅,硬生生被弹了出去,好似那蛇身也是钢铸铁打的一般。 他慌忙拔出腰间短刀,身形豁然跃起,直接刺向那蟒蛇拖地的妖红蛇尾。 龙千澈和慕云筝同时攻来,那巨蟒却似毫无所惧,忽然一甩身子,猛然将卷住的卤蛋往更深的花海中甩去,龙千澈蓦然一惊,慌忙放弃了攻击蛇眼,飞身跃起,去接卤蛋,两人顿时又淹没在花海深处。 巨蟒身子猛然抬高,便躲过了慕云筝甩来的鞭子,巨嘴一张,露出猩红的长信子和尖利的獠牙。 那巨蟒甩动蛇尾的时候,白子的匕首正巧刺来,依旧是“叮”的一声钢铁交击之音,他只觉得手腕一颤,握住匕首的虎口一麻,整个人被甩动的蛇尾一拍,顿时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蟒蛇拜托了白子陌,身形一转,再度对上慕云筝,血盆大口一张,就要来吞慕云筝,慕云筝顿时一惊,身形轻盈闪开,退到白子陌身边,连忙将白子陌扶起,却见他“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刚才那一击他受了不轻的伤。 慕云筝没想到这条蟒蛇竟然这么厉害,合他们三人之力,竟然不能伤它分毫,顿时一颗心都不由沉了下去,但是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那巨蟒一击未中,已经嘶啸这游移了过来,它移动的速度极快,顷刻之间便来到两人面前。 慕云筝想都没想,挥手就是一鞭,只听火龙鞭在空中发出锐利的一声尖啸,狠狠甩向蟒蛇巨大的头颅。她本以为那巨蟒大概会蛮力对抗,毕竟刚才她亲眼目睹白子陌一刀刺在蛇身上的画面,知道这蟒蛇皮糙肉厚,非一般蟒蛇可比。 可是那蟒蛇却在半空中忽然身子一顿,巨大的头颅向后一闪,似是十分忌惮火龙鞭。 慕云筝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刚才她一鞭子甩去的时候,那蟒蛇也只是闪躲,并不像对抗白子陌的匕首那般以硬对硬。 难道这蟒蛇竟然怕她手里这根火龙鞭?她心头暗暗疑惑,仿佛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一般,她下意识抬手又是一鞭,狠狠向蟒蛇的腹部攻去,果然,那蟒蛇还是只躲,不敢以躯体碰触,慕云筝手中鞭子狂甩,那蟒蛇便一躲再躲。 慕云筝顿时心里有了底,手中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招式也更加的凌厉,动作越来越快,隐隐只能看见空中烈烈红影一闪一闪,那火红色的巨蟒也跟着闪躲,但是它身子巨大,移动再快也赶不上暮云中灵活,一番你追我赶之后,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慕云筝瞅准时间,“啪”的就是一鞭甩出,顿时击中了那巨蟒的颈下三寸位置。 “嗞”的一声怪异的轻响,那巨蟒的身子竟然好似被火燎了一般,原本刀枪不入的身子,竟然留下了一道伤口,而且那伤口还在冒着青烟。 慕云筝顿时明白了,难怪这蟒蛇一直躲着她的火龙鞭,原来是这鞭子能伤到它,只是她不由又有些疑惑,火龙鞭是老不死给的,从她认识老不死开始,老不死就一直住在灵山,为何他的鞭子能克制着万虫谷的蟒蛇?难道……老不死也是乌凌大陆的人? 但是她没有时间细想,因为那蟒蛇受伤,顿时被激怒了,猛然怒嘶一声,竟然不再顾忌的竟然像慕云筝袭来。 白子陌一瞧那巨蟒架势,仿佛要鱼死网破一般,心头一惊,顾不上他的伤势,再度飞身跃起,竟然直接跳上了巨蟒的背上,抬手就是一刀,正扎在它刚刚被慕云筝一鞭划破的伤口处。 那巨蟒受惊,身子猛然一甩,它身上滑溜溜的,根本没有一处着力点,白子陌轰然被摔了出去,慕云筝见势连忙飞身向他跃去,手中软鞭一卷,堪堪卷住他的腰身,奋力向身前一扯,白子陌飞出去的身子这才顿住。 然而就在刚才慕云筝去救白子陌的一瞬间,那巨蟒已经再度游移了过来,它趁着慕云筝无法出鞭,巨口一张,便要咬上慕云筝的腰身。 ------题外话------ 亲爱的们,才想起来,明天二笙生日,跟朋友约好了yyparty的,但是昨天梦笙答应尽量更新1w5,所以不想食言,明天会尽力而为,如果实在没有更到1w5,大家要体谅哈! 正文 第十章 龙力,谷主的迷惑 白子陌瞧见眼前情形,本来半空中被慕云筝用火龙鞭卷过来的身子,蓦然一顿,硬生生挺住,再强行催动内力,反将握住鞭子的慕云筝向后扯去。 此刻那蟒蛇的巨嘴正好合上,却只咬住了慕云筝腰间的束带,白子陌眼疾手快,顿时飞出一枚飞刀,将束带斩断,慕云筝身上的红衣顿时散了开来,仿佛一朵妖娆的曼莎珠华,忽然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慕云筝看出白子陌的用意,也不挣扎,身子顺势往他那边坠去。那巨蟒却如影随形,再度扑了上来。慕云筝连忙收鞭,狠狠往巨蟒身上甩去,“嗞啦”一声,又在巨蟒的身上留下一道划痕。 但是那巨蟒却似被慕云筝激怒了,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口,径直往她这里缠来,两人一边见机攻击,一边小心的闪闪躲躲,很快气力便要被巨蟒拖垮了,偶尔落地的时候,忍不住大口喘着粗气。 慕云筝眉目微凛,只怕这样下去不行,虽然她能趁机偶尔在巨蟒身上留下几道伤痕,但是对巨蟒来说,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危害,这般持续下去,他们还没有杀死巨蟒,自己就要先被拖垮了。 想起这巨蟒竟然畏惧老不死给的火龙鞭,她暗暗想,巨蟒会不会也刚好畏惧老不死的毒呢? 来不及多想,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趁着一个飞身离开巨蟒的空隙,她从里衣腰上的挂袋中掏出一堆瓶瓶和纸包,这都是前段时间在海上飘荡,她得空研究万毒谱的时候炼制出来的,其中有一些她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分析做了调整,毒性更烈上三分。 此刻她也顾不上手里的都是些什么毒,正要一股脑的往那巨蟒身上丢,忽然又想到如果不管用,全部丢去为免浪费,毕竟又好几种毒的配药很是珍贵。思及此,她忙拣出其中几味毒性最烈的毒,瞅准巨蟒伤口的位置,用了丢了过去。 瓷瓶撞在巨蟒的身上,“叮”的一声便破的粉碎,顿时药粉弥漫,笼罩了那巨蟒火红的身子。 “嘶——”巨蟒情不自禁的巨嘴一张,吞吐着火红的蛇信,整个身子都在挣扎、攒动,原来还跃起在半空中的上半身,忽然便“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整个蛇身开始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蛇皮以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脓化。 慕云筝和白子陌心有余悸的慢慢靠上前去,发现那巨蟒一双火红的巨眼,正怨毒的盯着他们,身子却已经无力再动了,慕云筝怕它耍诈,火龙鞭用力甩在蛇身上,它也只是条件反射一般抖了抖,再也没能动弹分毫,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不等他们喘上一口气,更深处的花海里忽然红光大作,那炽烈的红光,简直比天际的霞光还要灼人眼目,两人下意识对望一眼,不敢迟疑,连忙飞身往那更深处跃去,跃向龙千澈和卤蛋跌落的花海。 只是两人还来不及靠近那红光,便猛然觉得一股大力气浪袭来,身子被不由自主的向后冲去,在倒飞出去的那一刻,他们都猛然瞧见,更深处的花海忽然间便萎靡了一地,所有的花簇枝叶眨眼便化成了泥水,顿时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然而两人却再度情不自禁的瞪大了双眼,因为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诡异! 红光大作中,隐隐亦有蓝光,红光与蓝光对比鲜明,却又极为贴合,在这交融的红蓝光亮里,龙千澈和卤蛋相拥在一起,卤蛋似乎失去了意识,软软的歪在龙千澈的肩头,龙千澈却浑身红光灼灼,衣袂烈烈,连黑发都似发了狂一般的飞舞着。 此刻的龙千澈哪里还有跟卤蛋嬉闹时的样子,浑身都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势,那感觉仿佛是巨龙出海,裹着滔天怒浪,誓要摧毁身前的一切,而红光里,一地破碎的几乎看不出样子的残肢断体,有一些顔色火红,似与刚才他们对抗的巨蟒相似。 远远落地堪堪止住身形的两人,都情不自禁的微微震惊,他们两人合力,又因为有慕云筝的火龙鞭和毒药,才侥幸将那条巨蟒杀死,可是龙千澈却凭借一人之力,杀死了这么多,虽然地上那些蟒蛇的尸体,巨大程度抵不上刚才他们对抗的那条,但是数量似乎极多,要想对付,只怕更有难度。 慕云筝不由越发疑惑起龙千澈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族群,才能拥有这样的神力?不过既然能的云中天宫上眼,只怕这个族群的人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渐渐红光开始弱了下去,最后全部泯灭,只有卤蛋身上隐隐还萦着蓝光,龙千澈仿佛一瞬间脱力了一般,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慕云筝和白子陌见状,匆忙跑了过去,一把将龙千澈和卤蛋倒下的身子扶住。 卤蛋虽然晕了过去,但是神色还算正常,只是小脸微微白了一些,白子陌替她把了脉,摇头示意她并无大碍。可是她身边的龙千澈却似乎不大好,本来蜜色的肌肤,此刻毫无血色,苍白如纸,白子陌一摸他的脉象,顿时脸色一沉。 慕云筝见他神色,不由问道:“千澈怎么样?” 白子陌俊眉深拧,神色几分凝重,沉声道:“他体内有一股强烈的气流在横冲直撞,搅得他五脏六腑都不安宁,之前我帮他把过脉,发现他体内似乎被封印了一些强大的力量,此刻似乎这力量冲破了封印,虽然没有完全冲破,但是仍然有一部分力量窜了出来,这力量太过强悍,只这一小部分就如同狂龙怒海,在他体内肆虐,必须要想办法将这部分力量重新逼回封印内,否则千澈迟早要破体而亡。” 慕云筝秀眉深蹙,眼底神色一沉,没想到才刚刚进入万虫谷,便遭遇这样的棘手的问题,无欢神智不能清醒,已经拖累了队伍的行进速度,卤蛋时好时坏也让人揪心不已,此刻连龙千澈都有了危险,他们一行七人,已经有三人受伤或者没有抵抗力,这样下去,他们要如何才能到达真正的万虫谷,见到谷主? 但是千澈和卤蛋是寻找到万虫谷和解除无欢身上蛊毒的主要力量,他们两个不能出事,思及此,她忙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千澈压抑体内这部分力量?” 白子陌面色一沉,凛然道:“只怕要以内力强行压制。” 慕云筝听他如此一说,忙要起身为龙千澈压抑体内乱窜的气流,却被白子陌一把拦住,他抬起清丽春水一般的眼色望着慕云筝,沉声道:“不可!你现在是队伍中最有战斗力的人,不能浪费内力,我刚才被巨蟒击中,已经受了伤,我来帮他。” 慕云筝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想到白子陌说的没错,若是她再为压抑龙千澈体内的力量而损耗内力,前面再碰到比眼下更为棘手的状况,他们将毫无抵抗之力,便沉沉的点了点头,扶起倒在龙千澈怀中的卤蛋,低声道:“我帮你护法,要尽力而为,不要勉强。” 白子陌微微苍白的唇浅浅勾起,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郑重的点头:“好,放心。”说罢他将龙千澈扶正,双手贴在他的后心,慢慢以自己的内力,引导他体内乱窜的气流回归丹田封印。 慕云筝面色凝重的抬头望望天际,落日已经从山头消失,只有漫天的飞霞染红了青天,夜色即将到来,也预示着更大的危险可能也会随之降临。 她戒备的凝神细听,四处扫视,生怕随着夜幕降临,这诡异的花海里会再度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目光遥望向花海的那头,墨风和芳华是否已经带着无欢走出花海?花海的那头是否安全?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万虫谷的谷主是否已经被惊动? 好在一会之后,白子陌忽然撤掌,收回内力,龙千澈也悠悠转醒,面色已经恢复许多,他睁眼瞧见身前的白子陌面色苍白如纸,不由惊呼:“白大哥,你、你怎么样?” 白子陌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慰他道:“我没事,只是为了给你压抑体内的真气,消耗了不少内力,只要休整一段时间,慢慢会恢复的。” 龙千澈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激道:“白大哥,谢谢你,刚才为了救卤蛋,我下意识催动了体内的龙力,这股真力我暂时还驾驭不了,所以才会被反噬。” “龙力?”慕云筝微微诧异的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龙千澈沉声解释道:“我当初没有完全跟你们说清楚,我的族群世人称为沧海遗族,是世代祭司和供奉沧海龙神的巫族,我的部族世代隐居在沧海,并不为外人所知,直到百年前,云中天宫的人出现,强占了沧海,我是沧海遗族的第二百零八代直系传人,却并未享受过沧海遗族少主的尊荣,我是在云中天宫的奴役下出生,后来母亲和族中众长老费劲心力才将我送出云中天宫,让我找到早年外出的二叔祖,寻求解救沧海遗族的方法。” 慕云筝静静听着龙千澈的身世,一颗心再度不可抑制的沉了下去,云中天宫竟然是这样的地方,难怪无欢提及时,眼底脸上也是不屑和鄙夷,那这生死蛊的解药,真的可以求到吗? 正在她心思飘渺时,伏在她怀中的卤蛋也幽幽转醒,她睁开一双有些迷蒙的大眼睛,瞧见慕云筝一脸凝重,眼前的白子陌和龙千澈面色苍白,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忽然扑到龙千澈面前,拽住他的手,担忧的问道:“龙千澈,你怎么样?” 龙千澈轻轻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道:“你放心,我命硬着呢!不然怎么配当你的大哥!只是辛苦了白大哥和玥姐姐。” 卤蛋听他这话,面色却微微一红,第一次没有对卤蛋张牙舞爪,漆黑的眼底尽是满满的担忧。 龙千澈也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不由尴尬的搔搔头,转移话题道:“其他人呢?” 慕云筝解释道:“我已让墨风和芳华带着无欢先去了花海那头,等你们稍稍恢复,我们便去跟他们会合。” 白子陌却面色一沉,摇摇头道:“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们还是不要耽搁,早些与大家会合比较好,我这里还有几颗养气凝神的药丸,服下之后会恢复一些体力,应该可以支撑我们走过这片花海。”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道出几颗白色隐隐散发着清香的药丸,给其他人一人一颗,众人也知道此刻需要体力,便没拒绝,都吞了下去,唯有慕云筝将药丸收进了随身的小瓶子里,沉声道:“我没有受伤,体力也还好,这样的药丸或许后面还会用到,不如省下,如果大家没什么大问题,我们这便出发吧,我也实在担心无欢那边的情况。” 其他人点点头,忙彼此搀扶着往花海中间的小径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再轻易触碰或者踏足两侧的花海。 …… 万虫谷,千层殿内,一名彩衣女子高坐在大殿的宝座上,面色沉郁的用力一拍宝座两侧的扶手,怒斥一声道:“废物!我辛苦饲养的火云蛇,竟然被人杀死近一半,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大殿下跪着一众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她们个个面色惊惧的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头更是低垂着,不敢看座上的彩衣女子。 唯有一个年岁稍长约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缓缓抬首,对着座上的彩衣女子恭敬道:“谷主,这也不能怪大家,没想到这帮闯入的人竟然会这么厉害,连火云蛇都没能阻住他们的脚步,只怕绝非普通人。” 彩衣女子面色一沉,沉吟片刻,眸色一凛,道:“云姨,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可能会是……迷岭窟的人?” 那被叫做云姨的女子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恰恰相反,属下觉得这些并非迷岭窟的人,否则迷岭窟的人,就不会从花海进谷了,迷岭窟的人前几次在花海吃了亏,他们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冒险再从花海进谷,所以属下的推测是,这些人并非迷岭窟的人。” 彩衣女子眸色漫上几分狐疑,红唇下意识的抿起,沉思片刻不解的问道:“如果不是迷岭窟的人,那会是谁?咱们万虫谷向来不与世俗来往,除了迷岭窟,还会有什么人?” 云姨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似乎也猜不到入侵者的身份,正犹豫着,忽听殿门外一声急报。 “启禀谷主,在谷外抓到三个入侵者!” 俯跪在殿下的众人和那端坐在座上的女子,不由都露出一抹诧异,彩衣女子眸色一沉,沉声吩咐道:“带上来!” 却听殿门外传来一阵争执——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放开主子!我自己来!” 听声音似乎是一男一女,众人都下意识抬首向殿门出望去,却见被押进来的竟然是三个人,只是有一个伏在男子的背上,似乎行动受到了限制。 彩衣女子微微疑惑的瞧着这走进来的一行三人,为首的女子一身米黄色衣裙,五官精致秀气,气质温婉大方,只是秀眉微微拧起,显出几分不快,她身边的男子一身黑衣,面色黝黑,容貌粗狂,浑身气势凌人,虽然手脚被锁链绑缚,但是丝毫没有减损他身上的傲气。 她的眸光最后落在那男子背上的人影,从她的角度看不见那人的样貌身形,只能看到他一身黛色宽袍,肥大委地,一头墨发披散在背上,隐隐泛出青黑的光泽,如最高雅的水缎。 她心神蓦然有些异样,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身影,依稀也是穿着这样的衣袍,墨发服帖在背后,脸上永远是淡漠疏离的神色。 这样怪异的想法,让她情不自禁的步下座椅,缓缓向那三人走去,殿下跪伏的众人一惊,不知道谷主是怎么了,云姨也忍不住轻唤道:“谷主!” 彩衣女子却恍若未闻,径直往那目光锁定的身影而去,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拉那黛衣人,黄衫女子却猛然上前一步,顿时挡在了彩衣女子身边,眸光傲然不可侵犯,语气更是冷冽道:“谁也别想动主子分毫!” 彩衣女子被这一声冷喝顿时拉回了心神,她脚下蓦然一停,眸色沉疑的扫过黄衫女子和黑衣男子,唇角勾笑,不屑道:“你们已然是我万虫谷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 黄衫女子芳华亦蓦然勾起一抹冷笑:“谷主不会以为几条锁链便能锁住我们吧?”几乎同时,只听“噼啪”几声脆响,芳华和墨痕脚下和手上的锁链便顿时被内力震断。 彩衣女子微微一惊,似是没想到眼前这两人会这般厉害,不由拢了拢秀美的长眉,此刻她才明白,只怕这两人被抓是故意为之,只是为了安全避开谷外各种各样的陷阱,能顺利进入谷内。 她心下一沉,这两人当真是聪明,只是不知他们入谷所为何事,难道是为了男子背上的人? …… 慕云筝等人在天色黑透的时候,终于安全通过了花海,花海这头是一片低矮的草地,草地中间有一弯青碧幽深的湖,仿佛他们又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外桃源,虽然与之前的花海风格不同,但是这样碧草清水的画面,也只让人心头觉得惬意美好。 但是有了之前花海的经验,他们绝不敢再随意放松警惕,就连踩动脚下的芳草也要小心翼翼,更何况,花海的尽头,根本不见无欢等人的身影…… ------题外话------ 先送上一更,二更应该是一万字,会在晚上8点之前,如果没到一万也要理解哦,因为8点左右二笙要去嗨皮,给自己放松一下啦,(*^__^*)嘻嘻…… 正文 第十一章 谷主迷情,交易,秘密 万虫谷谷主方彩衣,望着眼前轻松便将手链脚铐震碎的墨风和芳华,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却又恢复如初,她脸上挂着镇定自若的笑意,淡然道:“就算你们没有手链和脚铐的束缚,难道还想在我这万虫谷的千层殿,翻出什么浪来不成?” 芳华也不由微微一笑,脸上什么慢慢变得恭敬,她微微对方彩衣行了一礼,道:“谷主言重了,我等前来本就是有求于谷主,怎敢放肆?之所以震断手链和脚铐,并不是要在谷主面前卖弄本事,不过是想告诉谷主我们的诚意而已,如果给谷主带来什么误会,还请谷主不要误会。” 方彩衣微微疑惑的挑眉,下意识道:“求我?”随即抬眼瞧了瞧墨风背上的黛衣男子,心头暗暗猜测,难道是为了这人? 芳华见她的目光在主子身上流连,不由道:“谷主睿智,正是!” 方彩衣却不由冷冷笑了,她淡漠的挑眉,无情的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难道就因为你们破坏了我万虫谷外围的屏障,杀了我那么多的宠物吗?” 芳华脸色一黯,心里却不由松了一口气,听谷主的口气,王妃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已经扫除了花海里的危险,但是她嘴上却越发恭敬了起来,忙道:“请谷主息怒,我们只是想来拜访谷主而已,只是这万虫谷的重重障碍,实在让我们颇为棘手,若不全力以赴,只怕难以见到谷主一面。” 方彩衣脸色微沉,冷哼一声,怒道:“你们毁我屏障,杀我爱宠,如今还想叫我帮忙,我不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门都没有!还有你们的同伴,虽然过得了花海的屏障,后面的陷阱,他们却未必通过的了,你们就等着替他们收尸吧!” 见万虫谷的谷主如此不通人情,墨风蓦然脸色一沉,浑身的气势都起来了,冷然怒道:“既然谷主如此不通世情,那也不要怪我们放肆了!” 墨风说着,将背后的莫无欢放下,大手已然握上腰间的佩剑,而他身旁芳华也一副戒备姿态,大有不配合便鱼死网破的态势。 方彩衣不由微微拧起了秀眉,心头莫名一阵烦躁,最近迷岭窟的人几次三番前来寻衅,让她颇为头痛,而眼前这两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显然功力深厚,若是硬碰硬,再加上他们的同伴,谷里只怕也要遭受不小的损失,若是此时迷岭窟的人再趁机来袭,万虫谷必将万劫不复。 正在她心头忧虑重重之际,一边的云姨忽然走上她跟前,在她耳边一阵耳语,她微拧的眉心豁然舒展,清丽的眸色隐隐露出一抹辉光,顿时亮了几分。 墨风和芳华不解的望着万虫谷谷主与属下耳语,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心中只下定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让主子受到伤害。 方彩衣却神色一缓,秀丽的脸上忽然漾开一抹浅笑,她美目微挑,唇边一抹得意道:“要我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 慕云筝望望漆黑得天色,再看看身边面色不大的好的其他人,心事重重,面色凝重。无欢等人下落不明,这眼前的碧草清湖在夜色中也显出几分诡异来,实在不像是个可以过夜的好地方。 卤蛋此刻已经渐渐恢复了些体力,见慕云筝面色凝重,不由问道:“玥姐姐,接下来怎么办?连夜赶路还是在此过夜?” 不等慕云筝回答,白子陌先道:“不能在这里过夜,连山脚下,万虫谷谷主都做了陷阱和防备,这里靠近万虫谷内围,绝对不会是什么善地,绝不能呆在这里!” 慕云筝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们三人多少都有伤,只怕连夜赶路会吃不消,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远处似乎隐隐有脚步声,不由慌忙提醒道:“大家小心,有人过来了!” 众人都下意识的面色一沉,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果然,就在草坪的尽头,湖水的那边,忽然便有一队人载着月色,向这边走来,远远瞧着,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实际上却快得很,因为没多大一会,他们就瞧见那队人已经绕过了湖水,往这边而来。 慕云筝定睛一瞧,微微纳闷,她发现这一队人竟然全是女子,一个个粉衣青衫,多数都在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行走间步履轻盈,衣袂飘飞,再走在这样的月光星辉下,碧草清水间,直叫人以为是天上的仙子趁着夜色下凡至此。 不过瞧着他们走来的架势,慕云筝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行动迅速,但是似乎并没有敌意,越到近前她越肯定了自己的感觉,这些妙龄女子脸上的神色虽然严肃,但是并没有杀气,她不由收了脸上的戒备,静静等着这些人上前。 很快,这些粉衫女子便来到众人面前,其中一个岁数稍大约有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看上去像是这些人的领队,她并没有穿着粉衣,身上是一件黑衣,越发显得她严肃认真,不苟一笑,她一一扫过面前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慕云筝的脸上。 这目光锐利、直接,凛然而有威势,但是慕云筝毫不畏惧,眸色傲然的望过去,眼底只有几分疑惑。 “你便是容玥?”女子沉声问道,语气跟她目光一般,冷而厉。 慕云筝微微一愣,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敛去,亦沉声回道:“是!” 那黑衣女子见慕云筝一派淡定从容,微微有些诧异,锐利的眼底漫过一抹赞许,冷声道:“我们谷主有请!” 慕云筝再度生出几分惊讶,听这黑衣女子的意思,似乎万虫谷谷主知道他们的到来,他是如何知晓的?就算他在这附近设有眼线,早就发现了他们这些人的踪迹,却也应该不知道她的名字,为何这黑衣女子一来就知道她? 细细沉思之后,她想到唯一的可能便是,墨风和芳华只怕此刻已经见过万虫谷谷主了,虽然不知道事情的进展如何,但是万虫谷谷主能亲自相邀,总好过她们冒险前进,这层出不穷的陷阱和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实在让他们应接不暇、窘迫难当。 思及此,她不由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从容道:“有请这位姑姑带路。” 黑衣女子似乎没想到她这么配合,不由好奇的问道:“你不问我为何知道你在此?为何知道你的名字?我们谷主为何要见你?” 慕云筝淡然一笑,沉声道:“想来我们的同伴已经见过谷主了吧?” 黑衣女子微微惊异,随即点点头,赞许道:“不愧是他的妻子,果然不是那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慕云筝微微挑起了眉,这黑衣女子什么意思?她口中的“他”,是指无欢吗?怎么听她的口气,她认得无欢,并且对无欢的评价很高。 她虽然疑惑不已,却没有询问,她知道,若是这黑衣女子有意告诉自己,也不会说话如此模棱两可,她若想知道内情,只怕也要先见到万虫谷的谷主,才能问个清楚。 那黑衣女子没有再说话,转身在前面带路,有人上前来,冷声催促他们跟上,几人带着疑惑跟着黑衣女子走去,有人带路,自然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他们很快也来到了千层殿。 慕云筝下意识打量着这做宫室,富丽堂皇,却少些威严庄重,多了几分女子喜爱的秀丽和浪漫,大殿内铺着艳丽的红毯,四周红漆廊柱上,装饰各色鲜花和轻纱,殿内便隐隐花香四溢。 红毯的尽头,有高高的台宇,台宇前垂着七彩的水晶珠帘,珠帘内隐隐一名身着七彩纱衣的女子端坐其后。 虽然隔着珠帘,看不见那女子样貌,但是慕云筝依然能感觉那帘后女子审慎的目光,万虫谷的谷主是女人,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黑衣女子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回道:“回谷主,人已带到。” 帘后的女子微微摆手,示意她退下,珠帘在灯火下越发璀璨,晃动间隐隐能看见女子白皙修长的素手纤指。 “你是容玥?”帘后传来轻柔中微微带几分好奇的声音。 “是,容玥见过谷主。”慕云筝淡然回应,神态不卑不亢,烈烈红衣曳地,不用怎么动作,也能显现一身绝世风华。 那帘后的女子似是审视了她许久,半晌才道:“容玥,我想跟你单独谈谈,不如先请你的朋友下去休息。” 慕云筝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不过想起之前黑衣女子提及无欢时的神态,不由心下生出几分了然之意,便淡然答道:“若如此,有劳谷主。” “容玥!” “玥姐姐!” 身后几乎同时传来白子陌、卤蛋和龙千澈的声音,全都一脸不赞同的望着慕云筝。 慕云筝回首,安抚他们道:“你们不必担心,若是谷主有意对我们不利,必然不会将我们带至此处,你们今天都受了伤,便先去休息。” 虽然明白慕云筝的意思,但是想到留她一人独自面对态度并不明朗的万虫谷谷主,其他三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看到慕云筝坚定的神色,知道她心意已决,他们再多说无益,再说他们身上的伤,的确也需要尽快修养,便沉着脸随谷里的人去休息。 待白子陌等三人离开,方彩衣亦挥手遣退其他人,直到这殿内只剩下慕云筝和她两个人,她才从座位上站起,抬手拨开面前的珠帘,缓缓向慕云筝走来。 慕云筝这才看见她的样貌,那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子,身上着一件七彩纱衣,脸上风情妩媚,五官秀丽柔美,一双微微上挑的美目,十分鲜明而有特点,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绽放的凤尾花那一抹上挑的迤逦弧度,她的身材傲人,轻薄的纱衣勾勒出或饱满或纤细的身姿,纱衣上点缀着七彩的花朵,让她看上去好像百花仙子。 而方彩衣此刻也下意识的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绝美精致的五官,就连同为女子的她也要赞不绝口,吹弹可破羊脂玉一般的皮肤,尤其一双眼睛格外传神,空灵纯澈,灵动傲然,她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削,但是身材玲珑有致,恰到好处。 她容貌看上去仿佛不染凡尘的仙子,可是神色却热烈明媚,有如妖娆的曼莎珠华,方彩衣第一次见识到,竟然有人可以将纯净自然和妖娆魅惑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对立的气质糅合,而且糅合的如此贴合,一点也不显突兀。 她心头微微有些吃味,这便是无欢喜欢的女子吗?果然优秀的让人嫉妒呢! 不知是嫉妒心作怪,还是吃醋,她红唇勾起一抹轻笑,冷声道:“你胆子不小,难道不怕吗?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慕云筝心底微微泛起一抹异样的感觉,隐隐似觉得眼前的女子有几分针对她的意思,不由也傲然道:“谷主无心相害,我为什么害怕?” 方彩衣面色不变,心底却多了几分敬佩,眼前的红衣女子不但容色出众,举世无双,就连才情智谋也是一流,难怪能成为无欢的妻子,不过据她对无欢的了解,就算是这样的女子,也未必能令他心动,不是吗?否则十年前,她或许已经将他留在万虫谷了。 “你跟无欢是怎么认识的?”方彩衣忽然很好奇。 慕云筝微微讶异,听眼前女子叫无欢的口气,果然是认识的,心头不由疑惑,无欢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云中天宫,回到了无虞,怎么会认识这万虫谷的谷主呢? 但是她脸上不动声色,淡然一笑道:“谷主也认识我相公?” 偏偏这一声“相公”刺了方彩衣的耳朵,让她情不自禁的眸色一厉,冷冷望向她,傲然道:“当然!我们很早就认识。”说完她下意识打量慕云筝的眼色,想从她脸上看出或吃醋或气愤的神情,所有的女子在得知自己的爱人还与其他女人有瓜葛的时候,都会吃醋和生气吧。 但是慕云筝却叫她失望了,她脸上的神情始终从容淡然,似乎不为外界所扰,对于她的试探,只是浅淡一笑道:“真可惜,我从未听相公提起过。” 方彩衣的脸蓦然白了白,莫无欢会提起她,那才怪了,只怕她将他刻在心底,他或许连她是谁也未必记得吧?但是她就是不服输,轻蔑一笑道:“不提有什么奇怪,一个男人怎么会跟自己的妻子提起之前的相交好的女子呢?” 慕云筝淡淡一笑,无所谓道:“依我对无欢的了解,能与他相交好的女子,多半都是受其恩惠的人,想来当年无欢也是承了谷主的恩情吧!既然是旧识,想必谷主也不忍心再次施以援手的。” “你!”方彩衣面色一沉,脸上伪装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下意识问道:“难道你都不会吃醋?我不信!” 瞧着方彩衣有些气急败坏的神情,慕云筝反而安定了不少,对方越是容易被言辞激怒,越说明她没有底气。听她有此一问,她依旧淡然回答:“吃醋?我在无欢心上,情敌三千又何妨?只要他心中只有我,再多的女子在他眼里都会视如无物,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方彩衣望着慕云筝傲然自信的绝世风华,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聪慧,她不知眼前的女子是故意说给她听,还是真的心志坚定,但是她这样的风华,倒是与无欢相配的。 心头的情绪微微有些酸,微微有些苦涩,但是那嫉妒却再没了半分,若是有这样的女子陪伴无欢,她甘愿让步,也值得她退出。 思及此,她脸色微微一缓,露出真诚的笑意,轻声道:“我叫方彩衣,无欢是我的恩人。” 慕云筝不由微微讶异,下意识问道:“恩人?”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方彩衣淡淡一笑,忽然低声道:“十年前,万虫谷遭遇最大的浩劫,爹爹和兄长被坏人杀害,我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没想到无欢却突然出现了。” 方彩衣的神情几许神往,似乎陷入到了过往的回忆中去,语气也变得几分朦胧:“他那时候只有十五岁,却难掩一身傲人的风华,我永远记得,九月飞雪,他如神祗降临,一人便抵抗迷岭窟众人,鲜血染红了万虫谷,却唯独他黛衣青发,不惹半分尘埃。” 慕云筝心中讶异,她初次与无欢相识,实在十年前的夏天,大约六月份的时候,其后无欢失踪,被师门的人救回,再然后他离开云中天空,回到无虞,应该正是在回到无虞之前,他救下了方彩衣。但是据龙千澈所讲,云中天宫与万虫谷并不在一条线上,无欢要回无虞,却为何中间要绕道来万虫谷? 正在她疑惑间,方彩衣却又失落道:“他救了我,救了万虫谷,我却没能帮到他,但是我早就知道,他迟早还会回来的!” “为什么?”慕云筝下意识问。 “为什么?这不正是你们来万虫谷的目的吗?他体内的生死蛊,世间仅有一对,便出自我父亲手上,死虫蛊早年被迷岭窟的人抢走,献给了云中天宫,没想到竟然会被种在无欢身上。” “时日一久,蛊毒迟早发作,除了死虫蛊的解药,唯一的法子就是以生虫蛊压制,如果云中天宫的人不肯赐他解药,他自然要回来寻这生虫蛊,我等了十年,他竟然真的来了!只是我没想到,才十年,他……他就到了人事不省的地步!” 慕云筝面色微微有些难看,若不是为了救她,无欢的蛊毒不会发作的这么快! 方彩衣瞧她神色有些异常,隐隐似猜到了什么,不由苦笑道:“没想到无欢那样冷情的人,竟然也会动情。”随即她又话音一转道:“你来万虫谷,可是来求生虫蛊?难道你打算用你自己来为无欢饲养生虫蛊?” 她语气中微微有些诧异,看到慕云筝郑重的点头,不由几分不敢置信的惊声问道:“你可知道活人饲养生虫蛊的后果?” 慕云筝淡淡一笑,点点头,语气坚决道:“无论怎样,我都希望无欢能醒过来,最坏也不过是我陪他一起共赴黄泉,上穷碧落下黄泉,有他陪我,此生何幸!” 方彩衣上挑的美目露出几分震撼,蓦然明白,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如此真挚不惧生死的情感,跟眼前的女子比起来,她对无欢的爱,反倒觉得狭隘了。 “若要我献出生虫蛊,可以!”方彩衣忽然沉声道:“不过,你也要答应帮我一个忙。” 虽然她为容玥和无欢的情意感动,但是她是万虫谷的谷主,有些事她不能只遵从自己的心,她有义务和责任保护万虫谷。 “什么忙?”慕云筝沉声问道。 “近些年来,迷岭窟的人又开始觊觎万虫谷,屡次三番进犯,我要你们帮我一起抵御外敌,事成之后,我必然双手奉上生虫蛊。”方彩衣说完打量慕云筝的神色,心中期待又有些拒绝。 慕云筝却淡然一笑,郑重道:“若能得谷主生虫蛊相送,谷主便是我的恩人,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万虫谷!” 方彩衣微微一愣,望着眼前决然的红衣女子,她瘦削的身体里包裹的却是一颗强大的心,大概也唯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无欢吧! …… 白日的万虫谷,鸟语花香,宁静淡然的仿佛世外桃源。 北边的独臂峰上却隐隐出现一片黑影,他们个个脚上绑住锯齿状的铁鞋,手上亦是带钩子的弯刀,一个个仿佛壁虎一般紧紧贴附在峭壁上,慢慢在万虫谷北边的谷口汇集。 “岭主,就是这条路,沿着这里一直下去,便可直抵万虫谷的千层殿。”一个黑衣人冷笑着对当首一人道,眼底闪着恶毒的光。 那岭主抬起阴冷的颜色瞧瞧他,再望望前面茂密的林子,心头微微有些犹豫,这万虫谷毒虫毒兽太多,他几次三番都吃了大亏,导致人手死伤无数,若是再拿不到生死蛊的生虫蛊,只怕贵人们又要生气,再也不肯庇护迷岭窟了。 但是他仍旧心有余悸,不由问道:“你可查清楚了?这条路上的毒虫毒兽最少?” 他手下的黑衣人一拍胸脯打保票道:“岭主,您放心,属下已经带着几个弟兄来详细查探过了,除了几种不太厉害的毒虫、毒兽,这里绝对安全,万虫谷仰仗这里是悬崖峭壁,笃定断不敢有人冒险从这里上来,所以几乎不曾设置陷阱布防,是最快通往千层殿的捷径。” 那岭主似松了一口气,深深望一眼密林深处隐约可见的殿宇,忽然沉声道:“出发!” …… 千层殿内,方彩衣的眸光透过殿堂北侧的窗子望出去,隐隐有一抹担忧。 容玥的法子真的可靠吗?这么做无疑是破釜沉舟,一旦迷岭窟的人突破防线,万虫谷将万劫不复,她会不会太过相信容玥了? 她身后一身黑衣的云姨,也一脸凝重的望着北窗外看似平静的密林,隐隐几许担忧。 “主子,我们这次会不会太草率了?”云姨终究有些担忧的问出了口。 方彩衣面色微沉,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眼底却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可是这也是将迷岭窟一网打尽最好的法子,一旦我们成功,从此迷岭窟将不复存在,我们万虫谷再也不必遭受他们的侵扰。” 两人正低语中,忽听北边传来一声声慌乱的惊叫:“不好!有埋伏,大家快撤!” “撤?”躲在林中的慕云筝冷冷一笑,望着惊慌四散的迷岭窟帮众,沉声道:“放毒虫、毒烟!” 同样隐在密林中的粉衣女子们,心头都不由几分钦佩,没想到红衣女子如此神机妙算,他们将北山没有毒虫、毒兽的消息放出去后,果然迷岭窟就派人前来打探,他们再一招红衣女子的吩咐,将这边的毒虫、毒兽尽量减少,给迷岭窟打探的人留下假印象,如此一来,迷岭窟的人,果然就从北山而来,熟不知他们早已经在这里做好万全的准备,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顿时密林中烟雾迷漫,毒虫在地上、树上窸窸窣窣快速的爬动,毒兽趁着浓烟一再偷袭不辨情形的迷岭窟帮众。 迷岭窟的岭主心头大惊,慌忙用衣袖捂住口鼻,心头悔不当初,是他太着急了,如今却把自己陷进进退两难的境地,后面是万丈悬崖,前面是数不清的毒虫、毒兽,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万虫谷的伏兵,他今天只怕真要死在这里了。 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已然萌生了退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思及此,他拿好下山的工具,飞快的向来是的山头跑去。 知道跑出一段距离,他才发现,原来又这样想法的并不只是他自己,很多帮众都往这边退了过来,求生的意念让他们忘了身份,忘了等级,谁也不会看他是岭主就让出求生的道路。 到了崖边,他们匆忙穿着装备,还未来得及穿完,却忽然瞧见一抹红影落在山前,竟然是个姿容绝世,笑意流转的女子,她忽然冷冷一笑,微微慵懒的语气问道:“来都来了,怎么要走呢?” 岭主瞧见她只有一人,心头一狠,只怕要杀掉这女子才能逃离,否则她若在崖上动什么手脚,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思及此,他蓦然冷笑,阴沉道:“凭你一人想留下我们?你也太过天真!” “谁说就她一人,还有我呢!”他们身后,忽然又跳出一个少年,一双黑萌的大眼睛,眨得分外无辜,嘴角却挂着坏笑。 岭主的心沉了沉,却依然不想放弃求生的机会,两个人也不在话下,不起杀了便是,不由对其他人道:“杀了他们,他们只有两个人,不能把我们怎们样,否则大家谁都逃不掉!” 众人一听,都忙聚拢了过来,脸上发了狠,谁也别想阻止他们活下去! “是吗?再加上我呢!”另一侧,一身白衣的白子陌,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姿态翩然。 “还有我!”龙千澈也忽然冒了出来。 突然一阵枝叶窸窣之音,顿时林中又冒出许多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或痛快、或得意的笑,都是些曾经被迷岭窟的人欺负过的女子。 岭主此刻只觉得彻底失去了希望,他阴鸷的眼底忽然一闪,身形一跃,便跳下了悬崖,随即用手中带勾的弯刀用力抓向崖壁,但是因为下沉的速度太快,那弯刀在崖壁上划出一溜火花,他大惊失色,慌忙再伸出另外一只手臂上的弯刀,猛然抓向崖壁,猛然他身子一顿,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只是他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忽听耳边那熟悉的慵懒的嗓音蓦然响起:“这么着急干嘛呢!” 他猛然回首一看,就那红衣女子一脸狡黠的贴在他身后的崖壁,腰上卷着两条白绫,从崖上垂下吊住了她,他眉头深拧,眼底闪着怨毒之光,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不怕死,为了杀他,竟然不惜跟着垂下崖壁来。 那女子望着他,忽然冷冷一笑,淡然道:“想死啊,我帮你!” 慕云筝猛然一扯腰间的火龙鞭,用力“啪”的一声甩向面前的迷岭窟岭主,他甚至还来不及闪躲,便猛然被一股大力卷离开了崖壁,紧接着他屁股上被狠狠踢了一脚。 “啊——”他顿时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摔下崖去。 慕云筝空灵的眸色冷冷的瞧过去,正瞧见他手臂上的弯刀脱手,下落中扎进了岭主的心口,慕云筝冷然一笑,天道沧桑,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该死之人! 随即她脚下稍一用力,飞身跃回崖上,芳华忍不住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微微有些抱怨道:“夫人,以后不要再如此冒险了,否则真有个三长两短,芳华如何跟主子交代!” 慕云筝翩然一笑,安慰她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芳华撇撇嘴,表示慕云筝哪里都像在开玩笑。 慕云筝想到拿下迷岭窟的人,就能从方彩衣手里拿到生虫蛊,无欢就可以醒过来了,她心情就无限的好,这一刻她才明白,她远比想象中要更加想念无欢。 那边其他人已经将剩余的人抓的抓,杀的杀,全都收拾完毕,正在往回押解,经过慕云筝身边,都不由露出微微感激的神情,慕云筝也淡淡轻笑,回应着她们。 似乎此刻所有的人都是喜悦的,就连卤蛋和龙千澈也不由开起了玩笑,脸上一惯沉重的神色不见,被欢欣取代。 两人打打闹闹,慕云筝也未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样轻松的氛围真是久违了,不由也由衷的露出一抹轻笑,山头清风吹来,拂动她烈火衣袂,连发都似灼烧了起来。 白子陌静静的站在一侧望她,亦露出浅淡笑意,真是许久未见她这般笑过了,能看到她这样明媚的笑颜,真好! “啊——” 慕云筝和白子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都微微有些失神,却忽然被卤蛋一声惊叫拉回了心神,不由往卤蛋那边瞧去。 只见她双臂挡在胸前,雪白的小脸上桃红一片,又羞又恼的骂道:“龙千澈,你个臭流氓,你摸哪呢!” 龙千澈则呆呆的望着自己手,似在回忆刚刚手上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他下意识的想,卤蛋的胸口怎么会……这么……这么软呢? 卤蛋望着他痴痴的神情,更加羞愤,忍不住咆哮着冲过来,对着龙千澈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道:“我让你丫耍流氓!我打死你个臭流氓!”龙千澈却浑然不觉,似依然沉浸在那个不敢置信的事实中。 慕云筝与白子陌不由笑了笑,转身离去,其他人也都一副早就知情的样子,芳华经过卤蛋旁边的时候,还不忘揶揄她道:“卤蛋,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这么野蛮,以后是要嫁不出去的!”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慕云筝却在心头想,若是无欢也能跟他们一起欢笑,那该多好。 卤蛋自此彻底恢复了女儿身,瞬间从坏坏的小痞子,一转身变成了俏生生的少女,其他人因为早就知道内情,便也不觉得怎样,唯独龙千澈,整个人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每次见到卤蛋竟然落荒而逃,要么就娃娃脸涨的通红,跟卤蛋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引得大家每次都哈哈大笑。 慕云筝也笑,只是她眼底总是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哀伤,想起她和亲初到安康王府调戏他时,他也总是会脸红,泄露他深深隐藏的心事,想着想着,她便觉得心头有些堵得慌,连眼睛也变得湿湿的,每当这时,她便会默默转身,离去。 白子陌瞧着她,心头亦觉得堵得慌,他此生惟愿云筝能平安喜乐,她却把自己的平安喜乐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每每思及此,他也忍不住要暗暗在心头叹息一声。 万虫谷谷主方彩衣默默看尽眼底,神色也是几许失落,云姨瞧见她神情,不由道:“谷主,你若不想,大可悔诺,这生虫蛊是我们万虫谷的至宝,怎么随便转赠他人?” 方彩衣下意识抬起左手,瞧着手腕上一点蚕豆大小的红痣,幽幽道:“茹姨,我等了他十年,明明知道他不会答应,却还是要等,我是不是很傻?” 云姨微微一声叹息,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痴痴的叫一声“谷主”,便没了下文。 方彩衣苦涩一笑,似是对云姨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道:“这生虫蛊本就是为他所养,既然他需要,我便给就是,只不过从此之后,再也没了期盼罢了。” …… 慕云筝望着眼前只有蚕豆大小通体雪白透明的小虫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下意识问道:“这、这便是生虫蛊?” 方彩衣傲然轻笑道:“你以为呢?” 连卤蛋也有几分不敢置信,瞧着那肉嘟嘟可爱至极的小虫子,实在不敢想象它会有那么大的危害。 方彩衣望见众人眼底虽然目光惊奇,脸上却面色凝重,不由心头暗笑,祖上先人真是用心良苦,世人都以为生死蛊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蛊毒,却不知那根本都是谣传。 生死蛊,死虫蛊,剧毒无比,生虫蛊,却是练功保健的绝世良药,以人体血脉养蛊,不但可以吞噬掉人体中的有害成分,而且有益于内力的修炼,同样,也是这世上死虫蛊唯一的解药,因而是万虫谷真正的至宝! 世人所谓的危害,不过都是先祖故意散播的谣言,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世人惊惧与生死蛊的威力,不敢随便觊觎,生虫蛊真正的左右,只有方家人才懂。 方彩衣缓缓来到慕云筝面前,沉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慕云筝淡然一笑,竟有些期待,从此种下生虫蛊,她便与无欢生死与共。 方彩衣忍不住想要戏弄她一番,不由道:“种下生虫蛊,你也有可能爆体而亡,你想清楚了吗?” 慕云筝坚决的点点头,郑重道:“是,我很清楚,我要种下生虫蛊!” 方彩衣深深看她一眼,终于将那小小的肉嘟嘟几近透明的小虫子,放在了慕云筝左手的手心,众人只见白光一闪,那小虫子便消失不见了,随即便看见慕云筝白嫩的皮肤下,隐隐一条血脉微微凸起,血脉中似乎有个蚕豆大小的东西在蠕动,慢慢的蠕动至慕云筝腕心的地方,生出一点如同是守宫砂的痕迹,便不动了。 慕云筝惊奇的敲着那小东西,蛰伏在自己皮肤下,她却毫无感觉,更没有想象中各种锥心之痛,她不由下意识的猜测,卤蛋之前说的对吗? 似乎是看出了慕云筝的疑惑,方彩衣勾唇一笑,忽然伏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众人奇怪的瞧着两人,不知道方彩衣偷偷跟慕云筝说了什么,只看着慕云筝空灵的美目蓦然圆睁,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同时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忽然便起了一层红晕,灼热的好似烧着两团火。 ------题外话------ 亲爱的们,二更虽然晚了一些,但是码足了一万哦,另外剧透一下下,无欢要苏醒了哦!最最重要的是……。 你们猜猜方彩衣对云筝说了什么,让她反应这么大捏,反正这是个好兆头,看有木有想到吧!(*^__^*)嘻嘻…… 正文 第十二章 情到深处,无欢苏醒【你懂的】 窗外,夜色静谧,月光如水,秋风丝丝缕缕,载着柔和,虫鸣阵阵,伴着花香四溢。窗内,红烛帐暖,锦被玉衾,微微的火光,映出慕云筝那张顾盼生辉、绝世脱俗的脸。 她此刻正怔怔的望着床上倚躺的莫无欢,神情几分痴,几分柔,几分娇,几分羞,空灵纯澈的眼底,再度泛起莹莹星辉,闪亮亮如夜空星子,载着无尽旖旎,满腔柔情。 她面前一个白玉碗,碗内的液体在微弱的烛光里摇曳,泛着妖娆嫣红的色泽,慕云筝轻轻的端起碗,将碗中属于她的鲜血,小心翼翼的喂进莫无欢的口中,看着他乖乖全部饮下,她轻轻一笑,用手揩掉他唇边溢出的鲜血,放进自己口中,舔了舔,微微有些腥甜。 原来她的血是个这个味道啊!她痴痴的想,眼底却是欢喜,欢喜她和无欢真的从此血脉相溶,气息相通。 七天了,这是无欢饮下的她的第七碗血,方彩衣说,过了今夜,无欢就可以苏醒,她因此格外激动,连端着药碗的手都要忍不住颤抖,一颗心更是紧张到无以复加,为无欢即将的苏醒,也为接下来她完全不知如何操作的事,方彩衣说,那是解除生死蛊最后的一味药,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味。 她望着床上静静闭目倚躺的无欢,那样安然、美好,忍不住伸手细细摩挲他立体的五官,他修长的眉,他深邃的眼,他高挺的鼻,他棱角分明的唇,明明这每一处都深深镌刻于她的心底,可是每一次触摸,她都觉得新奇和留恋,一如七岁时,那个蓦然相遇的夜晚。 他静静躺在海滩边,身上沾着鲜血和泥沙,脸却被海水洗涤的晶莹白亮,小小的她,第一次看到,便觉得那真是世上最好看的脸,忍不住小手在他五官上描摹,从此他分明的轮廓便镂刻在她心头,十年如一日。 他唇上还沾有她的血,因而唇色绯红,越发的增添了几分妖娆,她的目光落在那嫣红的唇上,慢慢低下头去,一颗心狂跳如擂鼓,让她脸上情不自禁的添了一抹娇红,妍丽清新,好像三月初开的桃红。 两唇相触,似两片轻柔的云贴着了,又仿佛是两片柔软芬芳的花瓣,她忍不住伸出俏皮的舌,在他唇上灵活的舔,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竟让她头昏脑涨,微微有些晕,下意识的霍然起身。 唇齿间是腥甜中微微混合着他的清爽冷然的气息,他的唇很软,轻柔芬芳,被她的灵舌舔过,立刻便呈现出饱满润泽的弧度,烛光下,更添几分旖旎和诱惑,让她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头更昏了,身体隐隐有热流窜过。 她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才不过是吻过他的唇,便已然是这般的难以自控,接下来她该怎么做?云姨的解说又是那般的模糊不清,无欢又是这样的浑浑噩噩,谁来告诉她,她改怎么做? 时至此刻她才蓦然想起,她与无欢成亲大半年,竟然从来不曾有过这般亲昵的时刻,大半年里,事情接踵而至,她与无欢聚少离多,这样独处的时候,有时候竟然是奢望。 她不由嘴角微微苦涩,这生死蛊或许并非一无是处,若非如此,他与无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她脑子晕沉沉、乱哄哄的,总忍不住要胡思乱想,手却下意识的去解他的衣裳,只是哆哆嗦嗦解了半天也未解开,明明这衣裳是她亲手做的,当初嫌衣扣太过麻烦,她只在领口绣上三颗盘扣,其他的便用腰带一裹便算完事,可是怎么此刻连这腰带也要跟她作对。 她忍不住停了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慕云筝,冷静点,没什么大不了,这世上所有的夫妻都是要经历这一步的,你就像平日给木头人擦身子一样,对,就是这样!” 但是心头却立刻有个声音跳出来叫嚣:“慕云筝,你傻吧?人家洞房都是男人主动的,承认吧,你怕的要死!” 慕云筝顿时抿紧了唇,似是跟心底那声音较真一般,也不去解那腰带了,手上一用力,“刺啦”一声,腰带应声而断,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又趁着一鼓作气,忙去解莫无欢颈间的三颗盘扣,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用力过猛,三颗盘扣愣是叫她扯下来两颗,她也不管,三下五除二便剥去了他的外裳。 莫无欢身上便只剩了雪白的寝衣,越发趁得他干净纯粹、不染凡尘,再配上他安静沉睡的样子,圣洁如谪仙。慕云筝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很猥琐。 她用力甩了甩头,将混混沌沌的脑子里那怪异的想法甩出去,闭眼将莫无欢身上的寝衣扒开,因为她闭着眼,手上没了准头,指尖不经意间碰触到他胸前肌肤,便如划过丝缎,柔腻而不失弹性,让她情不自禁的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如玉莹白的肌肤,流畅而富有张力的肌肉线条,精致的锁骨,有力的腰线,左腰上一块梅花胎记,跟她小时候看过的一模一样。他微微阖目,静静倚躺的样子,纯净、无害,让人不忍亵渎。 慕云筝一张小脸,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好似脸上烧着了两团火,心头也蓦然起了火,浑身都热了起来。 窗外的夜色依然静谧,月光也依旧幽幽的流泻在轻柔的纱幔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与室内的旖旎火热对比鲜明。 “噗——”烛火被轻柔吹熄,簌簌有衣衫坠地之音。 慕云筝在黑暗中将自己颤抖的身子,缓缓贴上他的,身下传来温润微凉的触感,随即她感觉到他的肌肤好似猛然被火点着,瞬间热了起来,将她的肌肤也烧的滚烫。 她浑身都不可自抑的颤抖着,心底却有些欲哭无泪,接下来呢?她要怎么做? 忽然,她竟觉得身下的人儿动了动,不由震惊的愣住了,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的下一刻,一双手贴上了她的背,是她熟悉的触感,紧接着她身子一个翻转,便被压在了身下,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了。 没错,对接下来未知的事情,她害怕,怕得要死。 耳畔不知何时起了混乱呼吸,慕云筝感觉到他的身子也在不由自主的发抖,似乎还有些压抑。 无欢也怕吗?她在心头暗暗的想。嘴角不由勾上清浅的笑,她忽然便觉得没那么怕了,反而主动伸手揽上他的颈项,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无欢,我爱你,别怕。” 狂风骤然起,暴雨突来袭,她就像这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窗外夜色正好,寂静无声,窗内她与他彼此相溶,满室旖旎。 她与他的发交缠,似在诉说一个白头偕老的誓言,他与她的气息交溶,像在许下一个不离不弃的承诺。 这一室的忘情旖旎,不知灼了谁的眼,殇了谁的情。 千层殿内,方彩衣静静的立在窗前,不知是在看窗前流泻的月光,还是月光那头黑了的宫室。 云姨望着她几分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上前为她披上外衣,怜惜道:“彩衣,夜深了,去睡吧。” 方彩衣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只是痴痴的望着窗外,脸上的神色,亦有几分怅然若失,半晌才幽幽道:“云姨,过了今夜,他便会醒来,你说,他会不会认出我?” 云姨微微无奈的闭了闭眼,轻轻叹息一声道:“彩衣,你该明白,在你让出生虫蛊的那一刻,那个男人便再也与你没有瓜葛,他认不认得你,又能怎样?” 方彩衣听见云姨这话,蓦然回首,望向云姨,微光下她眼底微红,不无失落道:“云姨,我求的不多,只求他记得我,哪怕只有一刻,我也知足。” 云姨忍不住劝道:“彩衣,你这是何苦……” 方彩衣却已经转过了身,她望着窗外,红唇微弯,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千层殿旁边,还有一间宫室内烛光微亮,一身白衣的白子陌静静在窗前驻足,他的目光敛去了平日的柔媚春光,温润如水,清透明亮,隐隐一抹祝福。 虽然云筝和方彩衣什么都没说,但是细致如他,又怎么会毫无察觉,今夜一切看似正常,他却已经意识到,明日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便要醒来了吧。 一夜寂静,掩盖了万千心事,当旭日挂上东边的山头,新的一日便要来了。 室内的红烛燃了一夜,基本快要烧尽,只有滴落的蜡油在烛台上蜿蜒,似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帐幔后的锦床上,莫无欢豁然睁开了双目,清冷眼底几分淡漠疏离,和几分浓浓的疑惑,他依稀记得昨夜他似乎几近疯狂,那光景他已经完全没了印象,感觉却深入骨髓。 他记得丝缎一般柔腻滑软的肌肤,记得芬芳如白梅的雅淡清香,记得混乱的发和黏腻的汗水,记得那些混混沌沌的疯狂……这一切都旖旎的好似不真实,好似只是一个春梦。 他下意识的皱皱眉,太阳穴便突突传来微微的痛,他想抬手揉一揉,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似乎被什么压着,他蓦然侧首,便瞧见满眼细腻的雪白,和一头柔软的长发,他心头微惊,一瞬间有些懵,手臂便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那压着他的身子便似被惊扰,不安的翻个身,八爪鱼般缠了上来,淡雅清香入怀,他猛然回神,便瞧见乱发下慕云筝那张甜蜜满足的小脸,泛着微微的红晕,他下意识要推开的手蓦然一停,怔愣半晌,终于改为轻轻的拥住。 那么,他脑海中那清晰的感觉,都并非是梦,都是真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蛊毒发作了吗? 满腹的疑惑袭来,让他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但是他却不忍将怀中的人儿弄醒,她睡的那样安宁,嫣红的唇微微勾起,似挂着幸福的笑,腻在他怀里,好似一只慵懒满足的猫咪。 他忍不住低头吻吻她的发,是熟悉的恬淡如白梅的清香,让他的身子情不自禁的僵了僵,浑身的感官都似清醒了过来,锦被下,他和她肌肤相贴,如锦缎一般滑软的触感,他不敢动,生怕一动他就要失去控制。 她在他怀中睡得香甜,他却在她身下忍得艰难,他情难自抑的咽了口唾沫,呼吸几分急促。 他的压抑和变化,终于惊扰了怀里的慕云筝,她悠悠转醒,揉着眼睛喃喃道:“好热……” 未睡醒的嗓音慵懒中带几分沙哑,听上去越发的磨人,让莫无欢情不自禁的猛然喘了一口气。 慕云筝似蓦然惊醒,豁然从他怀里抬头,望见莫无欢纠结难耐的脸和恨不得将她吞掉的目光,她先是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睫,随即脸上便忽然羞红了起来,眼色慌乱的一头埋进他怀里,顿时醒了大半。 她却不知,她慌乱无辜的神色,对莫无欢更是巨大的诱惑,星星之火,足可燎原。 下一刻,她已经被莫无欢翻身覆在身下,望着他向来清冷的眸色,此刻热烈如火,第一次不敢看他,此时的无欢,与昨夜毫无知觉的他截然不同,热烈而充满生气,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的木头人醒了,真的醒过来了! 心头漫开不知是喜悦还是委屈的情愫,让她忍不住一扁小嘴,不无心酸的轻唤:“无欢,你终于醒了……” 听见她声音中的哽咽,莫无欢整个人都似颤了颤,浑身的热流蓦然消退,他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她一定每一日都过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他忍不住伏在她身上,柔声的问:“我昏睡多久了?” 听到这熟悉的、微微低沉而优雅的声音,慕云筝蓦然眼眶一红,一行清泪滚落,她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天知道,她有多想念他这低低的、柔柔的,几分清冷却又满满宠溺的语调。 望见她滚落的泪,莫无欢眸色一沉,满满全是疼惜,他的昏迷一定吓到她了,才会让那样坚强决然的女子,只是因为他此刻的轻声询问而落泪。 他低下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涩涩的,微苦,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暗自发誓,从今往后,他要用他全部的爱,去疼惜她,去呵护她,从此再不让她伤心。 “莫夫人,您可醒了?谷主让属下来告诉你一声,她已在百花亭设下筵席,恭祝莫公子苏醒,还请您还莫公子尽快赴约。” 殿外忽然有人沉声通传。 莫无欢在听到“谷主”二字时,心头微微一惊,又想到此刻自己恢复了意识,顿时明白了什么,沉沉问:“这里是万虫谷?” 慕云筝听他一口就喊出“万虫谷”三个字,以为他对方彩衣印象深刻,虽然她相信莫无欢心中只有她,却也不由微微吃味的将伏在她身上的他,轻轻一推,沉声对殿外的人回:“谢谢姑娘,回去告诉谷主,我们即刻就来。” 她这一推,本就没用力,不但没有推开身上的莫无欢,反而让他抓住了她的手,他满脸忧色的抓起慕云筝的手,径直去看她的手腕,就叫她左手腕心处一点蚕豆大小的红色印记,不由目色一沉,冷声道:“你、你真的中了生虫蛊!” 慕云筝看他神色,顿时醒悟,想来他也并不知道这生虫蛊的秘密,不由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将这生虫蛊的真正效用告知。 莫无欢有些狐疑的望着她,下意识的问道:“是真的吗?” 慕云筝俏皮一笑,羞涩道:“起来穿衣服赴约,让彩衣亲自告诉你!” 万虫谷四季如春,因而鲜花一年常开不败,百花亭就设在千层殿前的一处花园内,莫无欢与慕云筝携手并肩而来,远远便瞧见,姹紫嫣红间,一处精致廊亭,廊亭下围坐了许多的人,一身彩色衣裙的方彩衣,静静坐于桌前,清丽的眸色远远瞧来,目光落在那一抹黛色之上。 她身旁,白子陌也静静的坐着,温润如水的眸色再度漫上清丽春水,便生出几分风流倜傥之意,他的目光也远远投来,却落在黛色旁边那烈烈红影之上。 “白子陌,要不要来做个交易?” 正文 第十三章 鸿门宴 白子陌微微侧首,温润春水一般的眸色向方彩衣看来,眼底几分疑惑,几分轻视。 方彩衣接触到他这样的眸光,豁然觉得心头窝了一团火,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容玥。” 白子陌红唇轻勾,挂上一抹轻笑,毫不避讳道:“是,我喜欢她,如何?”他眼底的神色坦荡,泱泱然若碧水,浩浩然似青山。 可是他的洒脱和随性却灼伤了方彩衣的眼,她不相信这世间有如此豁达的爱,就像她纵使此刻,也依然放不下无欢。似是为了验证白子陌也与她一致,没有什么二样一般,她继续冷笑着问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让容玥留在你身边,为你而笑,为你而活?” 白子陌微微收回了目光,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他眼底隐隐的鄙视,声音清浅却不失坚决道:“没有。” “我不信!”方彩衣隐隐有一丝恼怒,恼怒面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平淡,她却做不到。 白子陌目光轻柔的瞧着桌上一碟点心,点心旁边点缀着几朵清新的栀子花,洁白、优雅,美丽、芬芳,他紧抿的唇,因而柔软了几分,语气也似轻柔了三分道:“容玥是她自己的,她不该为任何人而活,喜欢她,是我的自由,同样,她喜欢谁,我也不想干涉,她为别人绽放,我便静静欣赏,这样,挺好。” “哼!”方彩衣一声冷笑,她只觉得白子陌说不出的虚伪,明明喜欢的要命,却非要装出一副天高任鸟飞的姿态,骗谁?她才不信,爱一个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别人怀中欢笑? 听见这声冷笑,白子陌目光蓦然一沉,他冷冷的望向方彩衣,眸色清冷,眼底有几分警告的意味。方彩衣望着这样冷清的目光,竟然心头忽然生出了几分冷意,不由微微痴怔的盯着白子陌。 “我劝你最好不要打什么鬼主意,要对付容玥,我第一个不让!”白子陌冷然说道,音量不大,但却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落在方彩衣耳中,是那样坚定而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心头蓦然一惊,下意识收回与他对视的眸光,心中几分慌乱,几分悸动。她从来没想过,看上去温润若水的白子陌,一旦认真起来,也会有这般强悍的气势。 容不得她多想,慕云筝和莫无欢已经走了过来,她慌忙敛去脸上情绪,挂上清新温和的笑,热络道:“容玥,无欢,你们来了。” 慕云筝因为感激她赠予生虫蛊,因而对她从心底觉得感恩,忙对她扬起一个真诚而开怀的笑,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只是她之前因为无欢的病,一直以来就算是笑,眉目间也带点哀愁,此刻这毫无顾忌的一笑,顿时让满园的鲜花都失了色,天地间仿佛只她这唇边一笑,如同日光乍泄,亮了整个人间。 所有人都为这笑意失神,却唯独方彩衣眼底隐隐萦着嫉妒的光,她温婉大方的笑着,将这一抹嫉妒很好的掩饰掉,除了白子陌,所有人都因为她拿出生虫蛊的仗义行为而对她微微敬服。 慕云筝为莫无欢一一介绍了眼前的人,他清冷的目光却只在淡然的白子陌身上停留片刻,不知是不是出于男人的警觉,他依稀觉得眼前这身穿白衣的男子,隐隐有几分顾行知的气息。 白子陌见他眸光掠来,脸上神色不变,淡然抬起春水一般温柔的眸光,真诚而客气道:“恭喜你终于醒了过来,容玥为你费劲心力,此刻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莫无欢清冷的眸光在他身上逡巡,半晌才终于沉声道:“多些这些日子以来对内人的照顾,若有需要,无欢定当全力以赴。” 他语气中的占有意味分明,让白子陌微微有些愣神,随即才淡然一笑,轻声回道:“好说。” 众人便忽然觉得这席间气氛有些古怪,方彩衣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却冷了几分,暗暗冷笑,白子陌,我看你要如何洒脱。 慕云筝也隐隐觉得有些尴尬,正在想着要如何转移话题,倒是卤蛋帮了她大忙,只见她一拍桌子,不满道:“无欢姐夫,还是我提出来要来万虫谷寻解药的呢!你怎么都不感激,偏偏只感激白大哥。” 莫无欢这才收回萦绕在白子陌身上的眸光,转而去看对首那张牙舞爪的小女孩,模样很是俏丽,微微带些痞气,尤其一双黑萌的大眼睛,黑葡萄一般眨来眨去,几分灵动。 不等莫无欢回答,龙千澈率先撇撇嘴道:“无欢姐夫感激的是帮助玥姐姐的人,你又没出什么力,而且一直在拖大家的后腿,没找你算账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没脸没皮的求感激?哎呦——”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卤蛋顿时拧起了他的耳朵,怒声斥骂道:“龙千澈,你是不是皮又痒了?三天不打,你就敢来上房揭瓦,看我不教训你!”说着卤蛋便拎着龙千澈的耳朵离开了饭桌。 前几日,龙千澈刚刚得知卤蛋女儿身的时候,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很是逃避了一段日子,如今这几日,似乎是适应了,又忍不住跟她斗起嘴来,只是以前龙千澈当他是男孩的时候,偶尔还跟她还手,此刻却是卤蛋怎么打骂,他都不肯再还手了。 众人也都习惯了他两这般吵吵闹闹的相处方式,不由都会心一笑,没有放在心上,桌上之前那微微有些尴尬的气氛便缓和了不少。 方彩衣率先浅笑道:“无欢,没想到十年不见,你还记得我,我真高兴!来,我敬你一杯,敬我们曾经相识的日子!” 嗯?慕云筝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苗头不对,怎么?这是想旧情复燃的节奏?不由抬起一双空灵眸色望着方彩衣。 方彩衣却假装没有感觉到,目光径直热切的望着莫无欢,她已然决定,无欢当初不肯让她帮忙解毒,或许也是忌惮生虫蛊对她造成什么危害,如今容玥已经帮他把蛊毒解了,他应该不会再有顾忌了吧,就让她再争一次,万一无欢曾经心里有过她呢! 思及此,她脸上的浅笑越发妩媚,眉目之间的风情越发温婉,她知道,她或许容貌上不及容玥,但是她却比容玥年长几岁,身上有一种成熟女子的柔媚,任何有血性的男人,都无法抵抗这样的魅力。 慕云筝心头暗暗一沉,方彩衣这是明目张胆要跟她强人啊!原以为她是心甘情愿献出生虫蛊的,如今看来,倒是她把她想得太美好了,方彩衣当她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弱女子吗? 她不由冷然一笑,热烈的眸色也沉了下去,她慕云筝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主! “彩衣,那你这杯酒该敬我呀!”慕云筝忽然勾起邪邪的浅笑,眼底再度闪过狡黠之色。 白子陌望着她眼底的光芒,垂下头去吃菜,嘴角却蓦然勾起了轻笑,看来莫无欢没事了,云筝就恢复了本性,只怕方彩衣要倒霉了。 方彩衣正柔情蜜意的望着莫无欢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等着他举杯与她共饮,只要他肯举杯,就说明他心里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 可是等了半晌没等到,却听见慕云筝这样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不由回首微带几分冷淡的问道:“容玥这话是何意?” 慕云筝傲然一笑,眼底的笑意如狐,清浅道:“因为是我不断的提醒无欢,他才想起了你这位故交,才想起曾经还救下过一个无依孤女,你说,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该敬我呢?” 方彩衣面上一沉,刻意维持的笑容再也把持不住,脸上一会白一会红,好不精彩。 她怎么会听不出,容玥是在拐弯抹角的骂她忘恩负义,并指出莫无欢根本不记得她,要靠着容玥的提醒,才能想起一二。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她不过是个妄想窃取别人相公的无耻女子罢了! 慕云筝看着她脸上神色,眼底冷笑森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跟她争抢无欢,无欢是她的! 方彩衣却偏偏不服气,容色一敛,再度浮上浅淡的笑意,沉声道:“这么说来,的确该敬容玥,况且万虫谷能将迷岭窟一网打尽,全都是一张容玥妹妹和白公子鼎力相助,若不是你们天衣无缝的计划和默契的配合,只怕我万虫谷还要经受迷岭窟的侵扰。” 慕云筝也心头微微有些恼意,早知道方彩衣是这样的人,当初就让迷岭窟占了这万虫谷才是,省的她此刻在此挑拨她与无欢的感情。 慕云筝不甘示弱,脸上不动声色道:“白大哥侠肝义胆,容玥很是尊敬,一直将他视为兄长,得他指点,自然名师出高徒,不敢居功。” 方彩衣的脸色再度白了白,她本来看出莫无欢对白子陌有些介怀,正想拿这两人的关系来挑拨,没想到容玥这般狡猾,竟然三眼两语便将她可以模糊的情感,定义为兄妹之情,兄妹之间的配合自然默契。 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在口舌上也输给容玥,不由眸色轻抬,望向白子陌,揶揄笑道:“是吗?白公子,你便也是这么认为吗?” 白子陌淡然抬首,温柔眸色清透真诚,一本正经道:“自然,为了能换回生虫蛊,救回无欢,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责无旁贷。” 方彩衣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光洁的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浮现,似乎是气得不轻。她自知在口舌上对上伶牙俐齿的容玥,只怕是讨不到便宜,也罢,自然有叫你吃瘪的时候。 思及此,她强忍心内心的不甘和气愤,强打起笑容,附和道:“那是,那是,客气话咱们不妨别说了,喝酒,吃菜,只为恭喜无欢能解除生死蛊,平安无事。” 慕云筝瞧她面色分明强忍着愤怒,却要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只怕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下意识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和酒水,暗暗在心头思忖,难道……方彩衣会在酒菜上动手脚?不管是与不是,她都不可不防,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筵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顿饭吃的好不欢快,只是这饭还未吃完,所有人却都提前醉了,一个个倒伏在桌子上,脸上微微透出酡红,仿佛真的是喝醉了一般。 方彩衣却忽然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她冷冷瞧一眼不省人事的慕云筝,再瞧一眼昏睡中的白子陌,不由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白子陌,你真该感谢我!” 说着她忽然对身边侍候的人吩咐道:“将他们两个送去客殿,记得,衣服和鞋袜都处理一下,自然一点,不要让人看出痕迹。” 身边的人恭敬应一声,上前来扶慕云筝和白子陌,将两人往客殿送去。 往这那两人被人带走时毫无反应,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她倒要看看,当他们两个真的睡在了一起之后,容玥要如何跟莫无欢解释。 她望望桌子上伏倒沉睡的莫无欢,很想此刻就上前去轻抚他的五官,好好看看他,可是她知道莫无欢功力深厚,只怕这迷药并不能奏效太久,在那之前,她要尽快将生米煮成熟饭,按照无欢的性子,他断然是不会不承认的。 思及此,她慌忙对身边垂首侍立的云姨使个眼色,云姨上前一步,望着趴伏在桌子上的莫无欢,面上几分犹豫,不由开口道:“谷主,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要知道……” “云姨!”方彩衣蓦然打断云姨的劝阻,沉声道:“难道你不希望看到我幸福吗?只有拥有无欢,我才能真正的幸福!我不在乎他曾经有过别的女人,我只要他从今往后留在我身边。” 云姨拧眉叹息一声,眼底始终有几分不赞同,这么做,真的能让彩衣幸福吗?但是望着方彩衣坚决的眸色,她知道,自己只怕多说无益,不由帮着方彩衣搀起莫无欢的身子,往千层殿而去。 那两个搀着慕云筝和白子陌往客殿而去的少女走在路上,却不由窃窃私语了起来。 “哎,你说谷主是真的打算要抢走容姑娘的相公吗?” “那还能有假吗?总不能让谷主跟容姑娘共侍一夫吧?怎么看他们俩也不会和平共处啊!” “哎,要我说,白公子也不错啊!干嘛都要莫公子呢?我倒瞧着莫公子冰冰冷冷的,不是个会疼人的,反而白公子,温柔体贴,一看就会可心人。” “得了吧!我看分明是你犯花痴了!劝你醒醒,无论是白公子还是莫公子,都绝不会有咱们的份。” “哎,我当然知道啦!只是说实话,你不觉得谷主有点过分吗?好歹容姑娘也是咱们万虫谷的恩人啊!若不是容姑娘,哪来咱们万虫谷的安宁,想想那些被迷岭窟强掳了去的姐妹,多可怜,若不是容姑娘,咱们将来的下场,没准也会是这般呢!” “嘿!你小点声吧!容姑娘再好,到底是外人,咱们可是要靠着谷主一辈子,你说话小心点!算了,别胡思乱想了,还是赶紧将谷主交代的办好要紧。”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客殿,推门进去,随手将门一关,还未来得及回身,便忽然觉得颈间一痛,顿时身子软了下去,慕云筝和白子陌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的相视一笑。 白子陌真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将那两名少女放倒之后,生怕他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着凉,便将两人拖到地毯上。 慕云筝瞧着,又想起刚才那两名侍女的对话,不由揶揄她道:“白大哥,想不到你还挺有女人缘,瞧瞧,这就有人看上你了,我瞧着那小丫头还不错,性格模样都没话说,不如带回去做媳妇算了,留给方彩衣,真是白瞎了。” 白子陌不由看她一眼,浅浅一笑道:“你别开玩笑。” 慕云筝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要戏弄他,不由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说着她还上前抬起之前说喜欢白子陌的少女的脸道:“你看,白白净净的多讨喜。” 白子陌没好气的一把拉起她,沉声道:“别胡说,我不过是一介江湖浪客,哪里配娶妻生子,这一生便与红尘天涯作伴,便知足了。” 慕云筝美目一瞪,不由道:“那怎么行?白大哥你生的这么英俊潇洒,为人又这般温柔体贴,多少好姑娘排队等着要与你喜结连理,你若是孤身一人闯荡江湖,该有多少人伤心啊!” 白子陌拉扯她的动作蓦然停了停,抬首向她望去,眸光里春光不见,只剩如水的温润,下意识问道:“你呢?” 慕云筝微微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他,空灵眼底几分疑惑,半晌才痴痴的问出一个“啊?”字来。 白子陌豁然回神,长长的眼睫迅速遮掩掉眼底的失落,慌忙掩饰道:“我是说,我们相识的日子并不长,我若是有一天不能继续跟着你们了,你会不会有些失落?” 慕云筝粲然一笑,肯定的回答:“当然啊!你可是我的兄长啊!若没有你,谁跟我一起惩治这不要脸的小婊子!” ------题外话------ 各位看文的美妞,今日的一更完整部分在v群共享,若有感兴趣的,不要忘了来叫v群哦,加v群之前,先加验证群【458088100】验证哈,v群随时公布最新消息和不定时发放福利,千万不要错过哦! 正文 第十四章 谁若动她,千倍相还! 白子陌嘴角苦涩的扯了扯,兄长,朋友,这便是他与云筝永远的交集了吧! 慕云筝望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微微有些疑惑,暗暗想,这样的神色真像顾行知,却见他很快便容色一敛,沉声道:“走吧,无欢那边还等着我们呢!” 慕云筝猛然想起,刚才在席间,白子陌得空只给了自己药,却并没有给无欢,他是真正昏迷过去的,可别让方彩衣占了便宜去才好,不由也收了戏弄的心思,点点头。 两人一路躲避隐藏,动作小心翼翼的往千层殿摸了过去。 云姨和方彩衣两人将昏迷的莫无欢扶进了千层殿,方彩衣对云姨使个眼色,示意她退下,云姨皱眉叹息一声,无奈的退下。 方彩衣扶着殿门向外四处望望,她今日特意给所有的人放了假,让他们不必在殿外戍守,因此千层殿附近并不见任何人影,她随手将门一关,缓缓往床榻而去。 莫无欢神色安宁的躺在床上,眉宇五官依稀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更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魅力,比起当年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此刻的莫无欢,更加有男子气概了,也更加的清冷不染凡尘。 她先是盯着莫无欢的脸静静的端详了片刻,随即眼底浮现一抹受伤的神色,她不由痴痴的问道:“无欢,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生虫蛊,我为你一种十年,只盼着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可是没想到,十年了,你宁愿从此神智全无,也不肯回来,为什么?若不是容玥带着你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回来?” 她轻柔美目忽然溢出两行清泪,情不自禁的从腮边滚落,眼底忽然生出几分决绝,冷然道:“十年前,我错过了你!十年后,我不想再错过,哪怕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哪怕你生命中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我不在乎!人生没有几个十年,我只想剩下的每一个十年都能与你一起度过!” 说罢她伸手就去扯莫无欢腰带,她的手才刚刚搭上,便蓦然手腕一紧,她猛然抬头,便对上莫无欢那双清冷淡漠的眸色,心头情不自禁的猛然一颤。 “说!你想做什么?”方彩衣还未来得及反应,莫无欢便蓦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冰冷无情道:“你想对容玥做什么?” 方彩衣顿时觉得呼吸一滞,想要用手去捶打面前莫无欢那铁箍一般的手,却忽然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能动了,她情不自禁的瞪大了双目,眼底露出惊恐。 莫无欢手下一用力,方彩衣便立刻听见喉骨几欲破碎的声音,她此刻才明白,她比想象中怕死,她不想死!对生的渴望,让她慌忙从莫无欢手掌下溢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哭喊:“你……不能杀我……容玥体内的……生虫蛊……” 方彩衣的话还未说完,莫无欢便蓦然松开了手,他猜测的果然没错,生虫蛊还是有问题!若非如此,方彩衣怎么可能会把谷中至宝交给云筝! 莫无欢虽然松了手,但是方彩衣的身子还是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仿佛全身都被冻僵了,好似冰面上一只被冻僵的野鸭,那么无助,眼睁睁看着死亡的来袭。 莫无欢眼底的冷似寒冰,载着无情的凛冽,疏离的残忍,声音也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生虫蛊有什么问题?” 方彩衣却忽然轻轻冷笑了起来,没想到当初的一念之差,如今竟成了她的救命符,更没想到的是,莫无欢也会对女人动情,而且用情如此之深,以至于不惜为容玥假装中毒昏迷,她只觉得心头怨恨和嫉妒袭来,让她顿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给容玥种下的生虫蛊动了手脚,已经不是最初的生虫蛊了,蛊虫在种入容玥体内之前,我给它喂食了夜白头,要不了多久,容玥便会容颜衰老,牙齿掉光,头发变白,二十岁便有如六十岁的老妪!”她边说,眼底边露出得意而怨毒的光。 男人都爱美的!没错!容玥是比她美!但是当容玥容颜逝去,青春不在,她却还年轻貌美,看莫无欢会选谁! “吱呀——”一声轻响,殿门被轻手轻脚的推开,慕云筝和白子陌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却不由顿时怔愣住了! 无欢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昏迷不省人事,反倒是方彩衣似乎被制住了,不由微微有些诧异的往前去,慕云筝下意识的挽上莫无欢的胳膊,忍不住问道:“无欢,怎么回事?” 方彩衣瞧见竟然是容玥和白子陌来了,先是心头一沉,随即眼底闪出怨毒的光,她冷笑道:“你们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狡猾。” 慕云筝看她一眼,傲然道:“我们这不叫狡猾,叫睿智,面对你这样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怎么能不多长个心眼!” 方彩衣脸色微微一白,忽然沉声道:“你既然如此睿智,怎么猜不到我给你种下的生虫蛊会做了手脚!” “什么?”慕云筝微微一愣,当初她只想着救下无欢,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原以为生虫蛊也是毒蛊,左不过是个死,没想到生虫蛊竟然是益蛊,更想不到方彩衣会在生虫蛊上动手脚。难怪当初她肯轻易拿出生虫蛊,原来她早就算计过了。 看到慕云筝脸上变色,方彩衣眼底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神色,凭什么容玥可以跟无欢幸福快乐,她却要一人独自忍受相思之苦,这不公平! “夜白头的解药呢!”莫无欢冷冷的问来,声音几乎冰到了极点,让方彩衣脸上得意的笑下意识的顿了顿,露出一抹惊惧之色,她从来没见过无欢这副样子,冰冷的如同来自地狱的冥皇,只是一个眼神便要将她活活冻死。 慕云筝眼底却闪过一丝狐疑,她蓦然冷笑一声,忍不住上前一步,望着方彩衣怨毒的眼色道:“你以为你随便说说,我便会信你?” 方彩衣却哈哈一笑,得意道:“不信你可以看看你腕心处的生虫蛊,看它此刻是不是已经开始变色?从红色变成粉色,再到白色,等它变成了青色,就是毒性彻底发作的时候,到时候你便会因为提前衰老而死!” 慕云筝下意识抬起左手,瞧向那生虫蛊寄居的腕心,那原先朱红的一点色泽,果然浅谈了许多,变成了粉红色。 她不由眸色一眯,猛然抓起方彩衣的衣领,冷声斥道:“方彩衣,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卑鄙,难怪无欢当初看不上你,你这种心肠歹毒的人,活该被千夫指、万人骂!” 莫无欢忽然轻抚慕云筝的肩膀,示意她先不必激动,他上前一步,忽然冷冷对方彩衣道:“本来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并不想对你动用残忍的手段,不过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说着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手上隐隐泛起淡蓝色的光芒,径直向方彩衣的头上笼罩去。 方彩衣虽然并不清楚这蓝色的光芒是什么,但是她从心底里生出害怕,光是看莫无欢的神色,她就知道,他一旦出手,便绝不是轻饶,她不由下意识道:“莫无欢,你,你不能伤害我,否则你永远别想知道夜白头的解药!” 莫无欢手中的动作却不停,似乎这威胁根本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蓦然,蓝色的光芒笼上方彩衣的脑袋,她顿时只觉得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她脑子里翻搅,痛的她撕心裂肺,她想动,想叫喊,却偏偏身子一点都不能动,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此时此刻,她才真的恐惧了,她惊恐的望着莫无欢,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对她如此狠心,毫不留情! 慕云筝不解的望着莫无欢,很想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但是看莫无欢微微闭着双目,神色凝重,又不敢随意打扰,不由也微微蹙眉望着,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白子陌却似有所觉,心头漫过一丝震撼,忍不住下意识道:“无欢想读取方彩衣的记忆,来寻找夜白头的解药。” 慕云筝微微一愣,读取记忆?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功夫吗?不过想到无欢师承自神秘莫测的云中天宫,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不等慕云筝回神,便忽听“嘭——”的一声巨响,千层殿的大门被猛然撞开,云姨带着一大波人闯了进来。 她蓦然瞧见床上的方彩衣,被笼在莫无欢手下的蓝光内,浑身都似不能动弹,脸色惨白,额头上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脸上的神色那般痛楚,却连喊叫声都发不出,她心头顿时一沉,慌忙喊道:“住手!” 但是没有人听她的,她不由急了,匆匆上前一步,扬起手中一个墨绿色的瓶子道:“这里是夜白头的解药,你们若是不放开谷主,我便立时就将它摔碎,夜白头的药方虽然有,配备的药材却珍贵无比,可以说世间仅此一副,你们想清楚了!” 听到云姨这声厉喝,正在施法的莫无欢猛然眉头一皱,硬生生撤去了施加在方彩衣头上的蓝色光芒! “嗯——”莫无欢猛然一声沉闷的低吟,唇畔溢出一抹殷红的血色。 “无欢!”慕云筝下意识的惊呼一声,眼底顿时一片慌乱,白子陌要上前为他把脉,他却沉声道:“不必,是功力反噬导致,没有大碍,休养一下便好。” 白子陌瞧见他眼中神色坚决,蓦然明白,只怕这反噬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为了不让云筝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但是思及云筝的性子,此刻的确不适合让她知道内情,不由收回了手。 方彩衣已经受不住的昏了过去,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昏死了过去。 莫无欢用手背轻蹭唇边的血迹,冰冷的目光射向云姨,沉声道:“把解药拿来!” 云姨望着莫无欢冰冷无情的眸色,浑身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但是她看了一眼床上昏死过去的方彩衣,忽然眸色一沉,决然道:“放了谷主,否则我绝不会交出解药,这……唔——” 云姨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身子忽然被大力一吸,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滑了出去,下一刻,她再一睁眼,便已然到了莫无欢的面前,她刚想反抗,却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能动了。 她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却连偏头向其他人求救都做不到,眼睁睁瞧着莫无欢伸手将她手中的墨绿色瓶子取走,递给身边的白子陌。 白子陌接过瓶子,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顿时清香四溢,他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夜白头的解药,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墨绿色瓶子里的药不会有毒,随即他对莫无欢点点头,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慕云筝。 慕云筝伸手接过瓶子,仰头一口喝下,顿时觉得清香滑入脾肺,浑身都有些舒畅,再抬手看向腕心,那粉红色的一点,此刻便渐渐恢复成朱红色,看来这解药倒是真的。 莫无欢却没有放弃对云姨的控制,反而更压迫了几分,他浑身都散发出令人畏惧的冰冷气息,仿佛这温暖的殿内,此刻蓦然遭逢了寒冬。 慕云筝疑惑的望着他,她知道无欢虽然为人清冷,却从来不是赶尽杀绝、手段毒辣之人,为何却对云姨这般为难? 她正纳闷,便听莫无欢冷然道:“把夜白头的毒药和解除其他人忘心蛊的解药给我!” 云姨猛然一愣,下意识想问他要这些做什么,但是看到他冰冷的眸色,不由住了嘴,再瞧瞧床上的方彩衣,她知道,自己此刻根本没有询问和要求的权利,不由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一个蓝色,一个黑色。 她颤颤抖抖的把瓷瓶递到莫无欢手里,浑身都生出一股寒意,慌忙道:“蓝色的瓶子里是忘心蛊的解药,黑色的是夜白头的毒药。”说完她忽然变觉得自己身子能动了,但是浑身都脱力了一般,顿时瘫软在地上。 莫无欢对着其他万虫蛊的少女们道:“这里是解药,你们各自服下,早些回去寻找各自的家人吧!”随即将手中的蓝色瓷瓶远远一抛,忙有一个少女上前接住。 这些人本来瞧着莫无欢的神色冷冽骇人,也十分畏惧,没想到他却肯为他们求来解药,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些懵。 他们本来只是山下村民的普通女儿,只因受到忘心蛊的控制才被迫留在万虫谷给方彩衣做侍女,不能回到家人身旁,本以为此生都只能受人控制了,却没想到还有解除蛊毒的一刻! 所有人都难掩兴奋,眼底甚至有泪花涌动,慢慢收回了对准慕云筝等人的长剑,忽然,不知是谁“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莫无欢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感激道:“谢莫公子救命之恩!” 顿时所有的少女,如有所感,全都跪倒在莫无欢面前,感激道:“谢莫公子救命之恩!” 莫无欢的眸色依旧清冷,一张如雪莹白的脸看上去似乎更白了一些,连语气也依然冰冷无情:“去吧!” 众人如获大赦,纷纷退后离去,言语间是无法掩饰的兴奋和喜悦! 云姨望着四散的侍女们,眉头深深的皱起,从今往后,只怕再也没有万虫蛊了,她腾挪着身子,想去看看方彩衣的情形,却见方彩衣正在幽幽转醒,她蓦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救下彩衣了,只要彩衣还活着,她就算对得起夫人了。 但是她念头还为转弯,便见莫无欢的冰冷疏离的目光再度看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总觉得事情远比现在要糟糕。 随即她瞧见莫无欢手里装着夜白头毒药的瓶子,忽然升到了半空中,并快速移动到了方彩衣的面前。 刚刚醒来的方彩衣,瞧着那瓶子,下意识的要躲,嘴里惊恐的喊着:“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变成老太婆,无欢,我求你,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是无论方彩衣如何哀求,那瓶子始终如影随形,她往那边躲,瓶子边追去哪里,忽然她感觉到身子一冷,顿时动不了了,那瓶子却还在慢慢向她靠近。 “不!不!不要!”她嘴里下意识的喊着,眼睛盯着那瓶子靠近,眼珠子简直都要掉出来,眼底是浓浓的恐惧,眼泪在她脸上横流,怎么也止不住。 这时莫无欢冷漠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这世上,谁也不能伤害她,若有人敢动半分伤她、害她的心思,我必以百倍千倍相还!” “啵”一声,瓶塞猛然落下。 “不!”云姨连忙起身便要往方彩衣扑去,结果还没扑上去,便猛然倒飞了出去,跌出去的那一刻,她眼睁睁瞧见夜白头的毒汁一滴一滴的倒入方彩衣的口中。 “当啷”一声,空瓷瓶落地,滚到了云姨脚边,她痛心疾首却再也无可奈何,整个人都似绝望了一般,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夜白头的解药了,彩衣注定要在衰老中死去…… “不——”方彩衣猛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整个人疯了一般扑向莫无欢,脸上的神情狰狞可怖。 众人连忙后退一步,生怕状若疯癫的方彩衣鱼死网破,可是莫无欢却身子几分呆板的停在了原地—— 正文 第十五章 天道沧桑,惩罚 “无欢!小心!”慕云筝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正想上前去帮忙,却瞧见莫无欢猛然一抬手,方彩衣的身子便“嘭”的一声摔向了床的内侧。 随即想起莫无欢冰冷淡漠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不自量力!你的命,我能救下,自然就能再收走,但是我今日不杀你,我要你被夜白头的毒日日折磨,一天天亲自见证自己的衰老,直到死亡!” “噗——”方彩衣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身下的锦被,那样艳丽的色泽,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和自取灭亡,如果她不痴心妄心,无欢是不是不会这般对她? 她的万虫谷没了,容颜很快也将失去,一念之差,她终至一无所有,她真的后悔了,但是世上却没有一种治愈后悔的药,她忽然觉得绝望,情难自抑的喊道:“你杀了我吧!莫无欢,你杀了我吧!”与其眼睁睁看着自己容颜衰败,提前老去,她宁可死在他手中,这一辈子也算与他有点联系。 “哼!”莫无欢冷笑一声,语气更加冰冷无情:“你心肠歹毒我不想管,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筝儿动歪心思,今日这一切,是你罪有应得!” “莫无欢!你的心真狠!既然不能爱我,为何连让我死在你手里都不肯成全?”方彩衣的眼底露出一抹深深的恨意,那样怨毒的望着慕云筝,都是这个女人,无欢才会对她这般! 莫无欢身子斜了斜,挡住了方彩衣那道怨恨的目光,身姿傲然笔直,衣袂轻垂,清冷的姿态若仙,他的语气却冰冷,如同地狱冥皇,他清冷似雪的神色,淡漠的如冰,沉沉望她一眼,冷然道:“因为你不配!” “呵呵……哈哈……哈哈哈……”方彩衣蓦然笑了起来,神情几近癫狂,方才受到莫无欢那一掌,她内脏已经有些破损,一边笑的时候,便有鲜血涌出,十分狰狞。 慕云筝望着她的事情,并没有本分可怜,毕竟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便如同无欢所言,都是她罪有应得,如果她只是单纯的爱着无欢,看在她拿出生虫蛊的份上,她可以容忍,可是她却做了最错的选择。 方彩衣笑了半晌,阴冷的眸光缓缓对上慕云筝,眼底有怨恨、有不甘、有仇视,她忽然笑声一敛,冷冷对慕云筝怨毒的道:“容玥,我诅咒你不得善终,永远得不到想要的幸福!”说罢她猛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用力向自己心口扎去! “彩衣!”瘫倒在地的云姨情不自禁一声惊呼。 “铛——”一声脆响,方彩衣的匕首还未来的及扎下,慕云筝猛然便将手里的一锭碎银子掷了出去,她用了不小的力道,不但敲麻了方彩衣的手腕,让她松开握住匕首的手,还让她整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剧烈咳嗽起来,更多的鲜血从她口中涌出,再也没有力气去够掉在床上的匕首。 慕云筝浅笑嫣然的上前一步,捡起那把匕首,来到她面前,冷冷瞧着她那张惨白失色的脸,邪邪笑道:“诅咒我啊?你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天爷很忙的,只怕没用功夫搭理你呢!” 她语气慵懒闲散,带着几分嚣张得意,方彩衣看在眼里,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不由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慕云筝却似起了兴致,她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围着方彩衣仔细的瞧,瞧了半晌,忽然笑嘻嘻的问:“方彩衣,你这会儿是不是特想死?” 方彩衣浑身不能动,脸色煞白,忍不住冷冷的偏过头去,不想看慕云筝那张得意的脸。 “呀!这么不想看见我呀?巧了,说实话,我现在也非常的不想看见你。”她一边无奈的说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脸上的神色无害而纯良,忽然她脚步一顿,又蹲在方彩衣面前,幽幽的看着她,看得方彩衣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眼前慕云筝的眸色明明清丽动人,空灵而又纯澈,可是她就是觉得她那幽幽的眸光可怕,心里涌上极度强烈的不好预感! 似乎是验证她的预感一般,慕云筝忽然盯着她露出一抹妖娆明媚的笑,让她看上去妍丽不可方物,虽然不甘,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容玥真的是世间罕有的尤物,连女人看了都要情不自禁的赞叹,何况世间男子,可是她是多么恨不得将那得意的笑,从她脸上拿走,让容玥匍匐在她脚下。 “无欢说,不能让你死呢!”慕云筝忽然状若无意的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纯善、无辜,接着话音一转道:“可是你若是要自杀,那这样就不好玩了,你若是自杀了,那无欢的良苦用心岂不是白费了吗?所以不能让你自绝,不过我看你呀,应该也没什么觉悟,不如这样好了,我来帮你一把。” 她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眼底的狡黠一闪而逝,她忽然在方彩衣面前蹲了下来,一把扯过方彩衣的手腕,手中的刀轻轻要往她腕上一扎,方彩衣吓得想要后退,奈何她内伤严重,浑身没有一点的力气,眼睁睁看着那雪亮的匕首一点一点没入自己的手腕,她顿时痛的“啊”一声叫喊了出来。 慕云筝冷冷一笑,幽幽道:“别叫,别叫,痛的还在后面呢!”说着握刀手微微一挑。 “啊——”方彩衣声嘶力竭的哭喊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垂下的手腕,眼底的光简直要把慕云筝凌迟。 慕云筝红唇微勾,用猛然拉过她的另外一支手,同样轻轻的一扎,一挑,方彩衣另外一只手的手筋也被挑断,她却已经痛的喊不出来了,脸色难看极了,豆大的汗珠滚滚流下,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 慕云筝忽然将手中的匕首一扔,轻轻松松的跳下床,背对着方彩衣,邪邪笑道:“好啦!没事被总寻死觅活的,我也是为你好!”方彩衣却已经不能回应她,整个人早就疼晕了过去。 慕云筝轻轻挽起莫无欢的手臂,脸上笑意翩然道:“无欢,既然你的蛊毒已经解除,这万虫谷也没必要再呆下去了,咱们走吧!” 莫无欢抿了抿唇,对她露出一个清浅宠溺的笑容,柔声道:“你想去哪?” 慕云筝小嘴一嘟,空灵美目微微一转,仿佛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后,她忽然展露笑颜道:“既然都来了这乌凌大陆,总不能不逛一逛就走,我当初答应茹姨,要帮卤蛋找到她娘亲,不如接下来我们便去云中城吧!” 莫无欢眸色微微有些凝沉,他本身是排斥靠近任何与云中天宫有关的地方的,但是想到此刻身上的蛊毒已除,他再没了顾忌,云筝与卤蛋又似情同姐妹,不妨就去云中城看看也好,毕竟他还要寻找有关他身世的线索。 思及此,他清浅一笑,语气轻柔道:“好,只要你想去,我便陪你!” 慕云筝唇角勾起欢心的笑,挽着莫无欢臂膀离去。 离开万虫谷之后,慕云筝等人在彤桑村买了一辆马车,几匹骏马,直奔云中城。 马车上,卤蛋捧着一张小脸,懊恼不已的抱怨着:“玥姐姐,你太过分了!收拾方彩衣竟然不叫我!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竟然敢觊觎姐夫,还对你下毒,简直可恶!若我是你,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呢!非得把她送去窑里不可,她不是喜欢勾引男人么?就让她去窑里勾引,让万千男人享用才是!” 卤蛋正义愤填膺的说着,认为慕云筝对方彩衣的惩罚太过轻松,满心满眼里不乐意,却见对面慕云筝忽然笑了,她不由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玥姐姐,你别笑,我说的认真的,方彩衣这种贱女人,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连姐姐的男人都敢抢,简直是嫌活的太滋润了!” 慕云筝眼底光彩流转,嘴角勾起莫测高深的轻笑,忽然附在卤蛋的耳朵上一阵耳语。 卤蛋先是一愣,随即黑萌的大眼睛里漫上惊喜,然后是狂喜,嘴里还情不自禁的欢呼道:“哇塞!不愧是我的玥姐姐,对,就该这样,不能便宜了那贱女人!哈哈哈……” 莫无欢与白子陌骑马在马车前并排走着,听见马车内姐妹两人欢快的笑声,他情不自禁的莞尔一笑,他此生惟愿,云筝能永远这样放肆欢笑。 而他身边,白子陌却面色有些凝重,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云姨留下始终是个祸患,她对方彩衣不但十分忠诚,而且还似乎有些情意,万一……” 他的话尚未说完,莫无欢清冷似雪的眸光便瞧了过来,随即又转向了马车,透过马车前的珠帘,温柔仔细的凝视帘后巧笑嫣然的慕云筝,语气淡然随意,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永远没有那个机会了!” 白子陌眉头蓦然一凛,下意识望向莫无欢,只见他神态傲然自信,骑在马上的姿态翩然若仙,浑身散发无尽风华,似这天下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却不在眼里心上,他的眼里、心上,唯有那女子一人而已! 他不由亦微微勾唇浅笑,眸光温润如水,他深爱云筝,因而不容任何一丝威胁存在,莫无欢也深爱云筝,自然也不会让她置身在危险之中,那云姨,只怕也不能善终。 白子陌垂首凝神细思,莫无欢的眸光却又在他身上流连几分,意味深长,隐隐有一抹感激,无论如何,他该谢谢他,不论他是白子陌,还是顾行知,他都感激,感激他在他意识昏迷的日子里,护佑了云筝。 秋风飒飒,吹起马上人儿翻飞的衣袂,也吹散各自心中难藏的心事,这世间万事,皆不过一个“情”字,既在红尘,便要经这红尘情事。 而他们身后的万虫谷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渐渐苏醒过来的方彩衣,睁眼已经不见了莫无欢等人,却一眼瞧见一身黑衣的云姨趴在她身边,身子僵硬,不知是死是活,她拼命想支起自己的身子,却发现双手根本不能使力,她用拐肘匍匐着爬到云姨身边,推动她微僵的身子,忍不住哭喊道:“云姨,你醒醒,醒醒!” 禁不住她的摇动,云姨幽幽醒了过来,但是她面色看上去竟然比方彩衣还要惨淡,脸上毫无血色,惨淡如纸,瞧见方彩衣,蓦然便滚下泪来。 “彩衣……”她似乎气息很不稳定,说话都断断续续:“从今往后……你便只能靠你……靠你自己了……去云中天宫……那里或许有……解除夜白头的解药……” “不!云姨,不要,云姨,你不会有事的!”方彩衣脸上泪水横流,拼命的摇头,没了云姨,她还要怎么活下去?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匆匆用拐肘去蹭云姨的腰间,似乎想找什么东西。 云姨连忙拦住她,无奈的摇头道:“不用找了……彩衣,莫无欢……根本没打算给我留下活路……所以他下了死手……你不必找药了……没用的!听我说……夜白头从有症状……到彻底发作……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你去云中天宫……或许……或许……噗” 云姨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忽然便突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急促的喘了几下,便再也没了下文。 方彩衣抱着云姨的尸体愣愣的发呆,脸上的眼泪如奔涌的河流,似乎要将她这一生未流的泪,都在这一刻流尽,她下意识的用牙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唇,仿佛那唇便是慕云筝,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硬是咬得鲜血淋漓也不自知。 方彩衣在心中发誓,除非老天爷不给她机会,否则她势必要找慕云筝报仇,不死不休! 然而天道沧桑,老天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怀不轨、恩将仇报的人! 正在方彩衣怔愣间,她忽然听见千层殿的大门被人用力撞开,一群人闯了进来,隐隐似有人在对话。 “老大,刚才在咱们山头经过的那波人,说的真没错,这万虫谷真的没人了!” “是啊!老大!那人还说这千层殿里押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不如拉回去做压寨夫人啊!” “哈哈哈……好主意,快,快去找,找着了,重重有赏!” 方彩衣心头一沉,却发现自己实在太过虚弱,根本动弹不得,挣扎了半天,竟连站也没站起来,正在她着急间,忽然便有人闯进了内殿。 闯进来那人蓦然瞧见方彩衣,先是愣了愣,随即立刻大声道:“老大,找到了,在这,在这里!果然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啊!” 顿时众人围了过来,方彩衣的脸色白了白。 那被唤作老大的男子,魁梧彪悍,脸上一圈络腮胡子,腮上两道丑陋的伤疤,长得十分凶神恶煞,瞧见方彩衣,眼睛都直了,甚至情不自禁的流起了哈喇子,下意识道:“乖乖,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美人呢!” “老大,小的们这就给您带回去做压榨夫人!”说着有喽啰上前,就要去抓方彩衣。 那老大却忽然喝声阻止道:“停!”他抬头望了望这千层殿的内室,装饰精致奢华,忽然觉得这里似乎更适合做一些事,不由嘿嘿贼笑着道:“你们先退下,这地方比咱们山头好多了,老子先在这里把这俏娘子品尝一番,你们切去守着,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众人应一声退下,眼底都是别有意味的贼笑。 方彩衣望着慢慢靠近的彪形大汉,长相狰狞,浑身还散发着汗臭,忍不住惊声道:“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过来!” “呦!小娘子,别害羞吗!本大爷会好好伺候你的!”说着一头便扑了上去。 众人在殿外守着,隐隐听见殿内传来剧烈喘息和嘶吼声,都忍不住痴痴的偷笑,半晌,那哭喊声终于停歇,又过了片刻,却是那老大一边系着腰带往外走,一边怒气冲冲的叫骂:“妈的!竟然跟老子玩贞烈,不知道老子几分厉害!去,这臭娘们赏你们了,让兄弟们都过过瘾,完事弄死拖去山上埋了!” 众人顿时一片欢呼,兴奋的冲进了千层殿内…… 莫无欢的蛊毒接触之后,慕云筝每天都很兴奋,觉得每天的阳光都很可爱,每一处都很新奇,就连光秃秃的山头都觉得格外讨喜,队伍中的每个人都似能感觉到她的欢心,每每看到她与卤蛋手舞足蹈的样子,都要会心一笑,生出许多欢欣来。 这一日,他们途经一片草地,绿水青山,夕阳余晖,风光十分秀美,他们当即便决定夜里要在这露宿,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又累又饿,尤其是卤蛋,一直喊着能吃下一头牛。 好在他们准备了干粮和一些吃食,便当即决定在此野餐,男人们去打猎,女人便去挖野菜,芳华和墨风留下生火起灶。 正文 第十六章 卤蛋的秘密 夕阳静静的挂在西天,洒下一片绯红,绯红里苍山青翠,碧水淼淼,天际的云彩柔软而轻盈,在夕阳里晕开了最美的姿态。苍天下,绿野无边,偶尔有鲜艳的各色野花随风摇摆,在风中洒下淡雅清香。 这时光无限旖旎,让人禁不住感慨,岁月静好。 龙千澈似乎很是适应这山林里的环境,叫嚣着要给大家打来最美的野味,一钻进林子里便没了踪影,倒是莫无欢和白子陌两人神态悠闲,似乎并不着急,与其说他们在打猎,倒不如说他们在散步。 一个白衣胜雪,神态俊逸倜傥,眉宇的风情是静静流淌的湖水。 一个黛衣飞扬,气韵风华无双,眼底的眸光是清凌凌莹润的白雪。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眼光各自看来,他看见他如雪眸光后的傲然,他望见他碧水眼色下的坚毅,有那么一刻,两人各不相让,目光纠缠,似一场无声的较量。 终究还是白子陌率先调开了眸光,他唇畔笑意清浅,幽幽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是我的?” “在你帮我对云筝隐瞒伤势的时候。”莫无欢淡淡的回。 白子陌微微一愣,随即释然,莫无欢本就目光明睿,看出他的身份倒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是云筝,曾经与他日日相对,即便偶尔会猜疑,也仅仅限于怀疑,绝大多时候,她都把他真正当做白子陌来看待,或许是因为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所以也永远不会看出他偶尔的破绽。 他有些不解的望着莫无欢,下意识问道:“既然知道是我,为何不揭穿?” 莫无欢淡淡一笑,清冷眸光掠来,低声道:“你不是也知道我受了伤,为何不肯告诉云筝?” 白子陌微微一愣,随即了然,是啊,只因他们都在乎那个明媚热烈的女子,都希望她能平安喜乐,为此,莫无欢宁愿他这个情敌跟在身边,为此,他宁愿替他掩藏莫无欢的伤势。 随即两人再度相识一笑,然后各自调开眸光,莫无欢去追一只野鸡,白子陌去追一只野兔。 对他们来说,这一刻的默契无需多言,所作所为都只不过为心中那个在乎的女子。 而此刻他们心心念念的女子,正在草地上欢快的挖野菜,脸上的笑容比天际的红霞更美,眼里的星辉比粼粼的波光更耀眼,红衣在她身下委地,如同盛放的曼珠沙华。 “玥姐姐!”慕云筝身后,卤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兴奋的追着她跑,脸上是孩子一般欢快的笑,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眨来眨去,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她手中挎个草编的篮子,野菜装了满满的一筐,可是她的动作太大,一边走,一边掉,与其说她在挖野菜,不如说她把慕云筝挖的野菜掉了一道。 慕云筝听见她的喊叫,停了步子,回首望她,瞧见她孩子一般天真的笑容,红唇也情不自禁的勾了勾,绯红的色泽,似天边迤逦的晚霞,轻柔道:“慢点跑,小心摔了!” 卤蛋却满不在乎,三五下就追上了慕云筝,也不说话,只揪着头上的小辫子,瞅着慕云筝痴痴的笑,黑萌的眼底几分戏谑。 慕云筝正在挖一棵野菜,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停了手上动作,问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卤蛋笑嘻嘻的凑到慕云筝跟前,砸吧着小嘴,一脸揶揄道:“玥姐姐,你是喜欢无欢姐夫多一点,还是喜欢白大哥多一点?” 当莫无欢和白子陌手里拎着猎物回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便是这句,不由都微微抬首,往慕云筝的方向望去。其实他们离得并不算近,只是因为他们内力深厚,听觉自然要比寻常人灵敏一些,而且他们站在风向的下端,便隐隐能听见一些零星的片段。 慕云筝听见卤蛋的问话,也下意识的愣了愣,眼底露出几分惊讶,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卤蛋脸色一正,一本正经道:“因为他们两个都喜欢你啊!你说你热了,无欢姐夫就故意站到你身旁,帮你挡去阳光,白大哥就沿路采了好多的野花,编成花环给你戴。你说你无聊,无欢姐夫就摘了树叶给你吹曲子听,白大哥就抓了蟋蟀让你斗蛐蛐。你说你困了想睡一觉,无欢姐夫就把自己的外袍给你披着,白大哥便把包衣服的包袱给你当枕头……” 卤蛋还在掰着指头一件一件细数,慕云筝却没有在听了,这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此刻蓦然想来,无欢和白子陌的关怀几乎无处不在,可是她竟然没有发现,若不是卤蛋一语道破,她或许还一无所觉。 卤蛋见她神色痴怔,好似走了神,不由推推她,下意识问道:“玥姐姐,你怎么了?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慕云筝忽然抬头望了望遥远的天际,伸手指指远处的落日,浅笑道:“卤蛋,你看那天际的红日和晚霞。” 卤蛋迷迷糊糊的也抬头望向天际,便夕阳红彤彤的,好似一颗大火球,把它周围的云彩都染成耀眼美好的金红,很美、很和谐,仿佛这落日和晚霞本就该这般相溶在一起。 可是她不懂,这跟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不由疑惑的望向慕云筝,便瞧见她空灵的眸光熠熠生辉,似也染了那落日的余晖,透出旖旎的绯红。 “因为我就是那晚霞,无欢便是那落日啊!”半晌慕云筝幽幽的语气传来,轻柔似一片不经意的云。 莫无欢不由垂首,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就连清冷的眼底也多了讥讽温柔的暖意,好似白雪浸了水,忍不住便要融化。 云筝,你才是我的金日!他在心头补上一句,转身往墨风那边走去,独留下白子陌依然望着那边火红的身影发怔。 晚霞因为落日而分外美好,云筝是想说,因为无欢在她身边,她才能尽情欢笑吧?他不由微微扯动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只是那笑里总觉几分落寞的味道。 云筝,你要做他的晚霞,那我便来做倒映你的一湖水,映照你的欢笑和喜乐,哪怕这距离是天地之遥。 不远处卤蛋似懂非懂凝神思索,半晌却还是不明白的道:“那白大哥呢?” 慕云筝轻捏她的小脸蛋,莫测高深道:“白大哥也有他的晚霞啊!就像有一日,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落日,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我的感触了。” 卤蛋撅着小嘴,微微有些不满道:“玥姐姐,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我马上就要十五啦!” 慕云筝轻声笑着摇了摇头,远远瞧见龙千澈手里拎着一大堆猎物飞奔而来,速度简直快如闪电,仿佛那林中荆棘山路,对他来说就是康庄大道一般,她忍不住又笑了笑,对卤蛋道:“看,千澈回来了。” 慕云筝说着,忙接过了卤蛋手里的菜篮子,看着本来满满此刻却只有半篮子的野菜,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抱怨道:“你呀!快去帮千澈处理野味吧,挖野菜根本不适合你!” 卤蛋瞧着龙千澈从林子里飞奔而来,眼神蓦然亮了亮,她有些讪讪的对慕云筝吐了吐舌头,尴尬道:“嘿嘿,好吧,当男子当怪了,这么秀气的活,果然不适合我。” 卤蛋说着便转身往龙千澈走去,到了他跟前,瞅瞅他手里的东西,不由撇嘴瞪眼,带着几分讥诮道:“龙千澈,你是猪吗?打这么多,能吃得下吗?” 龙千澈收获颇丰,本来心情极好,听着卤蛋的嘲讽,好心情顿时打了折扣,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卤蛋,你是狗吗?怎么就吐不出象牙来,好歹你也是个女孩子,不求你出口成章,也不求你温柔似水,但是好歹你也该跟玥姐姐和芳华姐姐学学,什么是最基本的礼貌吧?” 卤蛋大眼一愣,忍不住怒道:“龙千澈,蛋爷我就是这么狂放不羁,要是再敢啰嗦,我就揍扁你,把你揍成猪头!” “你!”龙千澈正想回应,忽然瞧见卤蛋微微发红的眼眶,不由心中一软,暗道,算了,她好歹是女孩子,不跟她计较,况且,为了茹姨的嘱托,他就让她几分又何妨,不由住了嘴,不理她,拎着猎物往马车走去。 卤蛋一瞧他竟然忽略自己,顿时来了脾气,她性烈如火,最受不了被忽视,她是宁愿你跟她吵,跟她急,被龙千澈这么一晾,她心里顿时窝了火,不由一把扯住龙千澈,怒道:“什么意思?龙千澈,你不服是不是?不服就来跟蛋爷打一架,蛋爷叫你心服口服!” 龙千澈撇撇嘴,继续不理,眼里当她不存在。 “啊——”卤蛋忍不住大家一声,抬起一脚就去踹龙千澈的屁股,龙千澈没想到她说发疯就发疯,一个不防备,被她踹了个正着,一头往前扑去,顿时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猎物扔了一地。 “哈哈哈……”卤蛋心里顿时痛快了,掐着腰乐不可支的笑,心中忍不住得意,小样,敢跟蛋爷嚣张,叫你知道厉害! 不远处忙碌的众人,瞧着这一对活宝,都忍不住低声浅笑,这一路上,大家都有些心事重重,倒也多亏了卤蛋和龙千澈一直打打闹闹,才能调节气氛,叫这一路上没有那么压抑。 此刻众人见龙千澈摔在地上,不由都暗自取笑,这龙千澈也忒不长记性,明明功夫很好,动作也灵巧,可偏偏每次都能让卤蛋欺负,真是说来也怪了。 不过这样的戏码上演的次数多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都只是看好戏一般瞧过来,等着他俩斗嘴打趣。 这下龙千澈也有些怒了,他“呸”一声吐掉嘴里的草屑泥土,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横眉怒目道:“卤蛋!小爷我也忍你很久啦!” 卤蛋眼底忽然迸发出热切的光,露出一副“对嘛!这样才对!”的神情,随即也龇牙咧嘴道:“来!蛋爷陪你打一架!” 龙千澈几乎就要动手,可是一抬手间又停住了,冷哼一声,蹲下身子去拣散落了一地的野味,他虽强忍了下来,心里却觉得窝火,不由嘟嘟囔囔道:“我不跟你个没爹的孩子一般见识!哼!” 他虽然说的很小声,但是卤蛋却听进了耳中,眼底嬉闹的光蓦然便消退了,被隐隐的愤怒取代,身上蓦然爆发出猛烈的蓝色光芒,顿时晃了众人的眼,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都停了手中的动作,飞也似的往这边奔来。 正在拣野味的龙千澈也似猛然被那蓝色的光芒一惊,猛然抬起头就见卤蛋一双微微褐红色的眸子,无比凶狠的瞪着他,眼底是压抑着巨大的痛楚,他慌忙扔了手里的东西,就要去拉卤蛋的手。 卤蛋却猛然将他伸过来的手甩开,愤怒道:“我有爹!我爹是慕正沣!我有爹!我有爹!他叫慕正沣,我爹叫慕正沣!”她一边怒吼,一边用凶狠的目光瞪着龙千澈,一双原本黑漆漆的眸子,猛然赤色大盛。 龙千澈蓦然一惊,他知道,卤蛋的狂症又发作了,他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真是贪了一时的口舌之快,竟然不小心引她发作了,正要再度上前去安抚他,结果他脚才向前迈动一步,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 白子陌连忙飞身跃起,伸手去接半空中龙千澈的身子,却没想到那力量那般霸道,愣是将他也带的向后后退了一大段距离,墨风及时上前帮忙,他们才堪堪停下,他不由面色有些惊骇的望着卤蛋,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小小的身子里,会蕴藏着如此庞大的能量。 莫无欢清冷的目光望向卤蛋,眼底浮现一抹疑惑和凝重,他正若有所思,却见慕云筝痴痴的走了过来,她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卤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卤蛋此刻几近癫狂的状态,眼看着她就要走进那蓝色的光圈里。 莫无欢蓦然一惊,身形顿时跃起,在慕云筝前脚正要踏进光圈的一瞬间,猛然揽住了她的腰身,这才堪堪将她带离。 莫无欢吓得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连神色里都有几分后怕,他忙轻轻摇动怀里的慕云筝,脸色不无担忧的问道:“筝儿,筝儿!醒醒,你怎么了?” 慕云筝却似听不见,她的目光一直痴痴的望着蓝色光圈中发狂的卤蛋,嘴里下意识的喊着:“夭儿……是夭儿……夭儿……” 莫无欢听着这名字微微一愣,下意识猜测,夭儿是谁?为何会让云筝如此反常?他又不由望望蓝色光圈中的卤蛋,神色更添几分凝重。 众人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异变,不由都是又惊又奇,此刻又见慕云筝神色怪异,都下意识的围聚了上来。 白子陌面色也有几分凝重,他下意识的问龙千澈:“卤蛋刚才喊了什么?” 龙千澈此刻正在懊恼不已,心头不住责备自己的冒失,如今听到白子陌的问话,不由微微一愣,细细一想,有些不确定的回道:“我……我当时被她吓坏了,没……没太听清楚,她……她好像在喊……在喊她爹,他爹……好像叫……叫慕……慕正沣……” “慕正沣!?”白子陌下意识一声低低的惊呼,脸上神色几分怪异和不自然。 白子陌平日里神色淡然,就算遇见什么离奇的事情,也未曾如此刻这般又惊又骇,众人不由都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就连莫无欢也有些探寻的望着他。 “白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龙千澈不由纳闷的问道,眼睛却一直盯着眼前那蓝色的光圈,他所有的心思都萦绕在卤蛋身上,生怕她有什么更糟的事情发生。 从卤蛋第一次发狂泄露出来的气息他便已经发现,卤蛋的体内似乎隐隐有一股强劲的气流,这气流竟似乎出自他沧海遗族,正是他族人每个人都会修炼的龙息。 龙息之力有个特点,若男子修炼,龙息外泄显露为红光,若女子修炼,泄露时便显现为蓝光。龙息本来只会强身健体,没有危害,但是因为卤蛋不具备沧海遗族人的体质,因而无法承受这龙息之力,一旦情绪波动极大,便会状若癫狂。 他本来可以用自己体内隐藏的龙力帮卤蛋暂时压制,但是上次在万虫蛊花海,为了对抗火云蛇,他已经一再透支被众长老压制的龙力,此刻根本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卤蛋在蓝色光圈里痛苦煎熬,他的心也似被一团火焦烤着。 白子陌望一眼神情痴怔的慕云筝,面上神色一沉,微一沉吟道:“慕正沣,千月国端王,是个十分神秘的人物,他年轻时为皇上左膀右臂,是朝中股肱之臣。” “但是不知为何,八年前,他却忽然想皇上辞去所有职务,一人云游四方去了,有人说他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妻女,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厌倦了朝堂的尔虞我诈,战场的金戈峥嵘,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端王结过一门极为隐秘的亲事,膝下曾有一个女儿,唤作云夭!” 正文 第十七章 来龙去脉 众人下意识的望向蓝色光圈中的卤蛋,都下意识的想,难道……卤蛋便是千月国端王失踪的女儿慕云夭吗? 这时慕云筝却似忽然回过神来,她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迫切的神情,空灵的眼底满满的都是紧张和担忧,她抓着莫无欢的手道:“无欢,是云夭,是我的妹妹云夭啊!快!快救她!” 莫无欢见她似乎已经清醒了,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起身慢慢向卤蛋走去。 蓝色光圈里,卤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双目赤红,似乎极度的痛苦,好像体内有什么要冲体而出一般。 莫无欢忽然身形一跃,右手单臂如长剑对着蓝色光圈直劈而下,顿时那蓝色光圈被破开一个缺口,莫无欢立刻从那缺口跃入,伸手一点卤蛋的太阳穴,顿时蓝光猛然收回,卤蛋身子一颤,猛然要软倒,莫无欢连忙伸手将她掺住,右手同时贴在她的后心,从上往下慢慢顺理。 看似轻松简单的几步,却叫莫无欢也微微出了汗,薄汗浮在他雪白晶莹的额头,熠熠生辉,他身上便也有浅淡白光萦绕,那白光足足在莫无欢和卤蛋身上萦绕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蓦然一收,莫无欢因此微微舒了一口气。 慕云筝慌忙上前一步,扶住昏倒的卤蛋,神色担忧,又见莫无欢脸色比往日看上去更白了一些,不由问道:“无欢,你怎么样?” 莫无欢对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轻声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慕云筝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慌忙轻轻摇晃怀里的卤蛋,轻声唤着:“夭儿,醒醒,醒醒。” 白子陌望一眼莫无欢苍白的脸色,趁着众人不注意,上前一步,从腰间摸出一颗白色的药丸,低声道:“服下吧,本来就有内伤,你实在不该……” 莫无欢立刻抬手打断他的话,伸手接过药丸,放进口中,沉声道:“这点伤不碍事,你去看看卤蛋的状况吧。” 白子陌沉沉望他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入人群,拾起卤蛋的手腕把脉,又摸摸她脖颈的脉搏,翻翻她的眼皮,这才道:“大家不必担心,卤蛋没事,她只是气息外泄,导致身体脱力而已,一会就能醒过来。”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解的问白子陌:“卤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上次茹姨走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这究竟是什么病?” 白子陌面色微微一沉,解释道:“据我检查,卤蛋体内有一股霸道厉害的气息,但是她本身身体羸弱,身子很难承受这样巨大的气息内力,因而被什么人给封印在丹田之内,只是这封印之人的能力不足,又或者是时日长久,这封印渐渐失效,因此卤蛋只要情绪一波动,便立刻会催动体内这股庞大的内力。” 众人依旧似懂非懂,却又听龙千澈沉声道:“卤蛋体内的这股强大的内力叫做‘龙息之力’,乃我沧海遗族独有的内功心法,相传我沧海遗族人是龙神后裔,因而天生具有神力,体魄较一般人强健许多,修炼龙息之力会强身健体,而卤蛋非我沧海遗族人,体魄脆弱,难以承受龙息之力,因此才会被龙息之力在体内冲撞,我一直好奇卤蛋的体内怎么会有我沧海遗族的龙息之力呢!” 莫无欢此时也上前一步,他服了白子陌的药,脸上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此刻听了龙千澈的话,不由也是眼色微沉,道:“卤蛋体内的确是龙息之力,只是据我推测,这龙息之力与其说是卤蛋的病原,倒不如说是她的救命稻草。” 众人面色一惊,都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众人亲眼所见,明明是这龙息之力对卤蛋伤害颇大,怎么会是她的救命稻草呢? 莫无欢却将眸光转向了慕云筝,低声问道:“云筝,你既与云夭是姐妹,想必对她的身体情况了解一些吧!” 慕云筝微微点点头,解释道:“没错,云夭自小身体就不好,从生下来开始就大病小病不断,二叔为她请了多少名医也为凑效,都说她活不过十岁,只是后来二叔的王妃忽然便带着夭儿失踪了,从此再无音信,二叔为此十分自责,主动解去身上的职务,四处寻找,这些年也不见了音信。” 此时恰巧卤蛋从慕云筝怀里悠悠转醒,听见慕云筝的话,不由痴痴的问道:“玥姐姐,你在说什么?你的二叔是谁?她四处去找谁?” 慕云筝望见她醒来,蓦然一喜,慌忙对她道:“夭儿,是我,我是你云筝姐姐,你还记得吗?” 卤蛋眼底露出一抹诧异和疑惑,一双黑萌的大眼睛下意识向慕云筝瞧去,情不自禁道:“云筝姐姐,你、你是云筝姐姐?”她猛然从慕云筝怀里起来,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般的虚弱,仿佛这龙息之力被收回压制以后,卤蛋便成了没事人。 她不敢置信的围着慕云筝转圈,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要哭还是要笑,转了好几圈,看了慕云筝半天,她才忽然欢喜的大笑起来,可是很快又幽幽的呜咽起来,瞧得众人莫名其妙,就连慕云筝也搞不清她这又哭又笑的,究竟是为何,不由问道:“夭儿,你怎么了?见到我你不开心吗?” 卤蛋猛然一头扑进慕云筝怀里,顿时便放肆大哭起来,好似心中有无尽的委屈,如今终于找到了个可以诉说的人,如同个孩子一般,伏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慕云筝空灵的眼底,有欢喜,却也有同情,她知道,卤蛋这些年只怕并不好过,因而下意识的拍拍她的肩,安抚道:“夭儿不哭,从今往后,我们姐妹总算可以不用再分开了。” 卤蛋从慕云筝怀里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哽咽着点头,幽幽道:“云筝姐姐,八年了,我们八年没有见面了,夭儿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姐妹相认,情真意切,让众人心头不由都生出几分感动,为了这难得的相逢,众人决定要好好畅饮一番,以示庆祝。吃菜喝酒间,众人这才慢慢知道了关于卤蛋的一切。 据茹姨所讲,八年前,卤蛋的娘亲古昕梦与端王慕正沣不知怎么的生了很大的误会矛盾,卤蛋的娘亲古昕梦一怒之下便带着卤蛋回了乌凌大陆的娘家云中城,可是谁承想,此时的云中城已经物是人非,古昕梦的爹爹,原来的云中城城主,早就遭逢小人叛变陷害身死,古家人几乎全部被灭门。 爱情的打击,亲人的仇恨,让她忽然萌生出遁世之意。恰好此时古家幸存者古昕茹,听闻她回到乌凌大陆的消息,便主动来找古昕梦,奈何古昕梦早已厌烦红尘俗世,一心想遁入空门,便将慕云夭交给了古昕茹,自己避世修行去了。 古昕茹抱着慕云夭才发现,云夭的身子很不好,再加上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几乎濒临死亡的边缘,为了报答古家的救命养育之恩,古昕茹特意去寻找了一位之前结交隐世修行的故交好友,那人见小云夭可怜,不惜花费自身二十年的功力,将自身的一部分内力注入云夭体内,暂时救下了她的性命。 只是那人当初就说过,这股内力云夭的身体承受不住,只能暂且将大部分封印,只留下一下部分护住云夭的心脉,因为要留下这一部分救命的内力,封印便不能完全封死,所以一旦云夭情绪波动过大,体内的龙息之力便会被牵引发泄,一旦发散,若不能及时收回,云夭依然有性命之忧。 众人听了卤蛋的解释,这才明白了她奇怪的身体,明明上一刻还濒临死亡边缘,不过才片刻边恢复如初,实在叫人唏嘘不已。 所有人都为这场久别重逢的姐妹相聚儿欢笑,可唯独龙千澈和莫无欢若有所思,尤其是龙千澈,听了云夭的解释,他可以断定,当初那位替她输入龙息之力的人,一定是沧海遗族的人,只是他却从来没有听族中长老们提起过,族中长老们说过,除了当年叛离遗族的二叔祖,族中再没有人流落在外,全都被云中天宫的人抓起来监管了,那么救卤蛋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难道是二叔祖吗?难道说二叔祖回到了乌凌大陆?可是他既然回来,得知遗族被云中天宫所制,为何不想法将族人解救,反而要避世修行呢? 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通,不由问道:“卤蛋,据你所说,当初你见到那救你之人时,已经快七岁了,应该记得那人的模样吧?他可是一位长相俊美无双的年长者,名字叫做龙行之?” 卤蛋却摇摇头,她下意识的回想了一下,才肯定道:“救我那人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龙什么之,你说的这个人,一听应该是个男子,但是救我那人却是个女子,我虽然不知道她的姓名,但是她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她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喜欢穿一身白衣,容色清丽,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龙千澈越发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实在想不通,难道说,真的还有其他的族人流落在外? 这时莫无欢却沉声接道:“或许我知道救下云夭的人是谁。”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向他,满脸疑惑,慕云筝却心中几分了然,无欢自小在云中天宫长大,沧海遗族虽不为外人所知,但是到底在云中天宫的监管之下,无欢或多或少也该知道些什么。 果然,莫无欢沉声解释道:“我曾听师父说过,二十五年前,云中天空曾经出现过一位天才,她虽然是个女子,却拥有世人所艳羡的强魄体脉,而且天资聪慧,深受天宫众长老的喜爱,天宫掌门甚至破格将她擢升为关门弟子。” “可是就在十年前,天宫内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斗争,一人自称是沧海遗族之人,执剑上山,以一人之力,力挑天宫十大长老,虽然最后战败逃亡,但是天宫长老伤势严重,就连掌门也受了重伤,不得不选择闭关。而就在这时,那被收为掌门关门弟子的女子,却忽然叛离出天宫,从此杳无音信,据说她喜穿白衣,容貌倾城,如此说来,倒与卤蛋所说之人有些相近。” 众人听了,多半也是不得其解,只觉得只其中种种,似乎越是探究,便越加复杂难测,不由都选择先暂且搁置,反正是要回云中天宫解救龙千澈的族人,不如等到回到云中天宫,再去寻求这种种答案不迟。 卤蛋更是因为找到了姐姐而格外的兴奋,拉着众人又是行酒令、又是作诗唱歌,好不欢快,众人也都将烦心诸事暂时抛却,尽情的投入到眼前这美酒佳肴、秀丽风光之中。 一顿痛快的野餐,一场欢快的歌舞过后,夜色渐深,众人不由在满足和惬意中睡去。 莫无欢就倚在马车下久久不能入睡,眼底心事万千,白日里冷静自持的容色,此刻隐隐显露一抹凝重。 自从十年前离开云中天宫,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关于他的身世,他曾多次询问过师父,但是师父却从未给过他正面的回答,若非十年前那场变故,他或许此刻还在云中天宫,此生都不能再见到云筝。 慕云筝痛快淋漓的大餐一顿之后,本来跟着卤蛋回去马车内休息了,只是她心头一直牵挂这无欢,便一直没有深睡,此刻见其他人都已入睡,甚至有人发出清浅的鼾声,她这才起身,缓缓走出了马车,一眼就瞧见车下神色凝重的莫无欢。 她早在席间听卤蛋将这些年来的经历时,便已经注意到,无欢的神色有些异常,此刻见他神色,知道他必定存着心事,不由轻轻跃下马车。 莫无欢本来就警醒,听见身影蓦然回首,发现是慕云筝,不由起身,温柔问道:“怎的下来了?秋天夜里凉,车上暖和些。”随即脱下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 慕云筝也不拒绝,任由他为她披上外衣,用手拢了拢,拉着他走远些,来到早些时候他们野炊的斜坡上坐下,将头倚在他胸口,眸色空灵而纯澈,她望了望头上静静悬挂的一轮皓月,幽幽道:“无欢,今晚的月色真美。” 莫无欢伸手轻轻拥着她,唇边亦勾起浅笑,如雪的眸色比皓月还要清冷几分,低声回应她道:“是,很美!” 慕云筝又伸手指了指更远出的夜空,尽头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不由道:“无欢,今晚的群星也很美。” 莫无欢拉回她的手,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轻轻的回:“是,很美!” 莫无欢忍不住仰首,在他怀中看他,见他如雪莹白的脸上,神色轻柔,清冷的眼底晕开柔柔爱意,他的唇微勾,似樱花软红,让人忍不住遐想纷纷。 瞧见她看来,莫无欢的眼色也轻轻垂下,望见她眸色空灵,略带几分狡黠,几分纯净,秀气而小巧的鼻子,莹莹一点珠光,不禁下意识的想,今生能再遇见她,必是花光了此生他所有的运气,所以不论之后怎样艰难,他都要守护她身边,与她白发执手,不离不弃! 慕云筝忍不住微微仰首,轻啄那她早就渴望已久的红唇,柔软芬芳,微凉,似雪莲花瓣上覆了一层极薄的清雪。 莫无欢先是一愣,随即微微垂首,将这一吻加深,温柔却不失力道的回应着她的主动。 上一次无欢在无意识之中,所有的动作近乎本能,带着掠夺席卷慕云筝所有感官,然而此刻,他的动作依旧不算有什么技巧,但是却多了满腔柔情,因而让这一吻更加的缠绵悱恻。 月光幽幽,微风徐徐,坡上青草依依,坡下碧水淼淼,两人相拥坐在青草间,用一个无声绵长的吻,诉说者彼此的万千情意,这一刻,一切的语言都失去了意义,唯有两人赤诚的心意。 第二日一早,众人继续往云中城出发。云中城隐藏在乌山群峰之间,没有引路人,并不是说有人都能找到城门。慕云筝等人持续赶了两天的路,才终于抵达乌山脚下的坞城,几人定了客栈住下,打算准备一番,再入云中城。 第三日一大早,众人正在楼下大堂用早膳,外加探听一些消息,便听到邻桌有人在讨论关于云中城的事情。 “哎,你们去不去啊?明日可就是报名的最后日期了!” “别做白日梦了,就咱们这样的普通人,怎么能入得了云中城人的眼,只怕去了也是要被遣回来的,何苦去自讨没趣呢!” “话不能这么说,我听说这次云中城的要求没那么严格,只要身强体壮,年龄合适便可以。” “哎,还是不要抱幻想了,有着功夫,想想怎么着赚钱养家糊口吧!云中城啊,不是咱们去的地方!” “你别说丧气话嘛!万一呢,万一被选上呢?有了云中城做靠山,那还不是吃香喝辣,威风八面,不用我们想法子赚钱,自然有人把钱送到你面前……” 慕云筝等人不由面面相觑,眼底各自露出疑惑,不许莫无欢使眼色,墨风已经要了一壶好酒,往邻桌一做,将酒壶往桌上一放,豪气道:“两位壮士,兄弟请你们喝酒!” ------题外话------ 各位美妞注意,一开始的更新发错卷了,这里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明天会找编辑帮忙删掉那一章,大家不要订阅哦!如果谁不幸订阅重了,可以加群提交重复的两章订阅截图,二笙以打赏方式补偿! 正文 第十八章 是你?报名 那两人下意识抬头,瞧见墨风微微一愣,见他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憨厚中不失豪气,勇武中带几分稳重,不由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忙招呼道:“兄弟,快坐。” 墨风也不客气,拉了旁边一张凳子便坐下了,捧起酒壶给两人倒上满满一碗酒,豪气道:“两位壮士,兄弟我初来乍到,对此间不太熟悉,许多事都不太懂,想要请教一番两位壮士,不知可否?” 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他们喝了墨风的酒,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忙客气道:“好说,好说,兄弟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我们两位当哥哥的,一定知无不言!” 墨风满脸感激,忙再给两人的碗里倒满了酒,沉声问道:“刚才听两位壮士提及了云中城,还提到什么报名,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两位壮士可否给兄弟我讲一讲?” 那两人对墨风印象极好,又听他问的是这件事,便不由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反正此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便端起碗灌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笑着道:“你若问这事,那便算是问对人了!” 墨风一听,脸上越发谦逊,酒倒的也格外勤快了些,不由问道:“那兄弟我便多谢两位壮士相告了!” 其中一人抹了一把嘴边溢出的酒水,莫测高深道:“刚才咱们兄弟两个正在讨论关于云中城招收子弟一事。” 墨风一听,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云中城招收子弟?” 另一个人拍拍墨风的肩膀,笑嘻嘻道:“怎么样?兄弟,你也心动了吧?那可是云中城啊!一旦被选中,意味着从此平步青云,再也不必受人欺负啊!” 墨风忙打哈哈的笑着,附和道:“是啊!谁都想入到云中城门下,只是兄弟我刚从迷津那边过来,对这事一无所知,还请两位壮士不要隐瞒,都告知兄弟才是啊!” 两人忙拍着胸脯道:“一定,一定!” “往年,云中城的子弟,一般都是内门子弟,什么叫内门子弟?就是从供奉云中城的大户中的子弟里,擢取优秀者收为云中城门子弟。但是今年却怪了,云中城突然对所有人公开招收门人了,前几天忽然就发出了通告,称只要年龄在十五岁到三十岁之内,身体健康,便可报名,云中城会从中挑选优秀者入门。” “我们哥俩个也正合计着,要去碰碰运气呢!兄弟若是感兴趣,不妨跟咱们凑个数,一起去如何?” 墨风微微皱眉,不由不解的问道:“既然往年都是选取内门子弟,怎么今年忽然就对所有人公开了?对此难道就没什么说法吗?” 那人听墨风如此一问,忽然莫测高深的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说法当然有,不过真假就难说了。云中城给出的说法是,要扩大势力,广罗天下英才。不过我听一个有门路的人说,真正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云中城前段时间出事了,门中许多弟子莫名其妙失踪了,导致云中城门人急剧减少,为了云中城的安全,这才紧急扩收。” 墨风的眉头下意识紧了紧,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蹊跷,一个乌凌大陆极富盛名的武学门派,门人怎么会突然失踪? 那两人却十分热情,以为墨风在犹豫,不由道:“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哥俩是真正去碰运气的,可是你不同,你看你长的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若是去报名,一定会被选上,那你可就厉害了,从此不但吃香喝辣,而且从此便有了靠山,走在路上腰杆子都是直的。” 墨风这才蓦然回神,笑着应道:“是,是,两位壮士说的有理,只是我这次出来是做生意的,没想过这件事情,还要回去再想一想。” 那两人不由叹口气,颇有些不能理解墨风,但是看墨风似乎主意已定,多说无益,便也不再相劝,只道:“那你可要快点想,报名明天就要截止了,错过了这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都不一定呢!报名地就在坞城南城门边上,你要是想通了,到那里去报名就是。” 墨风忙起身对两人拱手,道谢道:“谢两位壮士告知,今日这饭钱便算兄弟的,两位慢用。” 那两人高高兴兴的谢了,喝完酒便先告辞去报名去了,墨风这才回到桌前,面色疑惑的望向莫无欢,低声询问道:“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无欢微微凝神细思,对于云中城忽然公开招收子弟,也是几分的惊讶!毕竟像云中城这样自诩出身高贵的门派,自然是不屑与所谓的凡夫俗子为伍的,怎么会突然公开招收子弟呢?而且城门子弟忽然失踪,这也不符合逻辑,作为乌凌大陆武学第一大派,云中城的实力不容小觑,人怎么可能会说丢就丢呢?况且从他们招收门生的数量来看,显然失踪的人数不在少数。 他微微敛了飞扬俊眉,清冷如雪的眸色扫过众人,沉声道:“我倒有个主意!” 当晚所有人吃了晚饭,便早早去休息,莫无欢因为要提前去实施自己的计划,便先离开了大家,慕云筝觉得无聊有些睡不着,便起身随处走走,她记得这客栈的顶端有个阁楼,想着那里月色应该更好,便抬步往阁楼走去。 扶着旋梯拾级而上,走过最后一段楼梯,她一抬头便不由愣住了。 因为夜色已深,她估计客栈里的人大概都睡下了,却没想到阁楼上竟然有人,一身白衣如雪,背影修长玉立。 那白色身影听见动静回首望来,就瞧见了拾级而来,一身红衣的慕云筝,见她脸上神情怔愣,不由微微勾唇,露出了一抹温润浅淡的笑意,眸色晶亮莹润,似夜空中的繁星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慕云筝心头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顾行知,可偏偏一张脸,春水如画,肆意风情,少些顾行知的温润和恬淡。 她不由微微敛了心头疑惑,走到他身边,亦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下意识问道:“白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白子陌忙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帮慕云筝披上,浅笑道:“这么好的月色,辜负可惜。”他的眸色柔情漫漫,看上去像一汪流动的碧水,明明清澈通透,慕云筝却觉得几分局促,似乎被这样的眸光注视着,她情不自禁便生出一些压力。 慕云筝不由又想起了几日前云夭的问话,心头几分沉重。白子陌看似性格体贴,似乎对谁都温柔相待,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看向自己时那不同于常人的目光。 她下意识回头,扶着栏杆往外看,抬头瞧见满天星斗,如白子陌明亮的清眸,皓月当空,温润清透,幽幽似有难言心事。 “是很好呢!”她下意识的道,想要打破眼瞎微微尴尬的气氛。 白子陌微微一笑,亦抬头向外望去,眼底眸色似有情意涌动,似在无声的诉说,这月色固然美好,你在月色里才最美好。 白子陌的随性、毫无压迫感,更是像极了顾行知,想起顾行知,慕云筝微微有些怅然,离开千月快要半年之久了,不知道太子哥哥寻到没有?慕容傲天有没有再不安分?无虞是否安宁?为了唤醒无欢的意识,她抛却一切来到这陌生的大陆,此刻想来,那边尚有许多事情牵绊。 白子陌微微侧目,见她眼底有几分怅然之色,不由道:“我教你叠纸鹤吧!把心事和愿望都说给纸鹤听,让它帮你祈愿。” 慕云筝一愣,空灵眼底几分诧异的望着白子陌,就见白子陌变戏法似的从腰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对折撕成两半,一边递过来给她,她下意识的接过,情不自禁道:“白大哥,有时候你真像我一个朋友,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他过得可好?” 白子陌浅笑着看他,眼底的神色越发轻柔,他一边折着手中白纸,一边幽幽道:“能让你这般惦记,想来他此刻必然是好的。” 慕云筝微微蹙眉,探寻的目光望向白子陌,却见他神情容易清雅而认真,似乎真的只是专注在手上的纸鹤上,他虽然是个大男人,可偏偏手指那般灵巧,指尖每一次翻覆,都显现出优雅的姿态。 顾行知也是这般,从来都心灵手巧!她心里下意识的想,因而眼底探寻的意味更浓。不过很快她便也释然了,管他是白子陌还是顾行知呢!只要他过得开心,她便觉得开怀。 思及此,她也折动手里的纸张,循着记忆,开始折成一只纸鹤,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大概的步骤还有些印象,因而这纸鹤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功夫,她不禁露出欢喜的笑容,将手里的纸鹤往白子陌面前一送,粲然一笑道:“看,我竟然还记得!” 白子陌望着她手里纸鹤,嘴角笑意翩跹,抬手拿过,将那尖尖翘起的尾巴折下,轻声道:“尾巴折下来才更写实。” 慕云筝眸色微亮,随即恢复如初,红唇轻勾,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说的对!”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生出一份默契,有些事并不一定需要言明,放在心里便好。 第二日一早,几人便收拾行装,往坞城南城门而去,其他几人倒是寻常打扮,唯有龙千澈易了容,他那张娃娃脸很有特色,云中城的人认得他,必须要改换一下装束。 几人一起装扮成外出游历的年轻人,倒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只是龙千澈对于自己的新样子和新形象显得很兴奋,手里拿着把小铜镜照来照去,乍一看,还以为有毛病。 卤蛋又忍不住要嘲笑他,不由道:“别照了,再照也不可能变成无欢姐夫和白大哥那样的美男子,你还是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吧!” 龙千澈心情很好,也不在乎,况且自从上次卤蛋被他气得发作之后,他对卤蛋的态度便彻底变了,坚决执行三不原则,不生气,不还嘴,不还手。 众人说说笑笑,一路直奔南城门,果然远远就瞧见城门前围了很多的人,熙熙攘攘的,将那边围得密不透风。 慕云筝与白子陌下意识对望一眼,各自眼底泛起一抹疑惑,没想到云中城的号召力这么强大,看前面围着的好几百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乞丐,简直什么人都有,不一而足。 他们几人随着人流便站在了队伍的后面,卤蛋不由有些着急,这么多人,轮到他们那得到什么时候,不由跟墨风使眼色,笑嘻嘻道:“墨风大哥,你昨天贿赂那两人在不在啊?要不咱们查个队吧!” 墨风望了望前面一条长龙似的队伍,面色也不由沉了沉,若是这么下去,果然是要黑天都不一定能报上名,今日是报名的最后一日了,不能错过,不由也在长龙中寻找,竟然真的就看到了昨日那两个人,忙上前打招呼道:“呀!两位壮士,好巧,你们也在这呢!” 那两人下意识回头,瞧见是墨风,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开怀道:“兄弟,是你啊!来,快来,站这儿。” 后面立刻有人抗议,骂骂咧咧道:“哎,你这人怎么插队啊!” 不等墨风说话,那俩汉子中的一个先开口道:“怎么叫插队呢!我们是一起的,这是我们的兄弟,早上他有事,来晚了一会,让我们给占位置来着,去去去,别挑事!” 那些人见墨风长得人高马大,一副奎武有力的样子,也不敢多言,悻悻的碎嘴几句便也不再说话了。 墨风忙对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到阴凉的地方坐着等一等,等轮到了再一起过来报名。慕云筝等人会意,便离开队伍在一边等候。 卤蛋好奇的望着前面报名的人,一双黑萌的大眼睛眨来眨去,忍不住问道:“云筝姐,不是说只要十五岁到三十岁之内的吗?怎么我瞧着那人快六十岁了?还有后边那个,他能有十五吗?我看有十岁就不错了吧!” 慕云筝抬眼瞧去,果然很多人一看就不符合要求,但是大家还是排在队伍,等着去报名,可见这云中城在乌凌大陆,绝对是个让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正在她打量间,队伍轮到一位五十岁左右头发灰白的老者,便见那老者欢欢喜喜的上前,客客气气道:“仙人,我要报名,我要报名!” 那负责登记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雪白的云中城子弟服,样貌几分清俊,他头也没抬,径直问道:“姓名,年龄,籍贯。”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烦和烦躁。 那老者忙乖乖回答:“我叫李家平,坞城本地人士,今年五十有八。” 那登记的年轻人依然没有抬头,下意识的复述:“李家平,坞城人,五十八……”随即他缓缓抬起了那张清俊的脸孔,冷冷的望向那报名的老者,眼底隐隐一抹愤怒,不由将手里的毛笔“啪”的一扔,怒道:“老家伙!你来找茬是不是?” 那老者被吓了一跳,神色有些退缩,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眼里的“仙人”,脸上露出惊惧不解的神情,结结巴巴的问道:“仙人……没……没有……老儿不敢……不敢……” “不敢!”那年轻人横眉怒目,眼底已经显现出厌恶,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怒声道:“不敢你还敢来报名?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年龄在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你五十八了来报什么名?当我们云中城是给你养老的地方吗?” 那老者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支支吾吾道:“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识字……看不懂告示,只是听说……云中城在此招人,便来报名了,不、不知道还有年龄限制啊!” 那年轻人伸手一把扯住老者的衣领,狠狠瞪着他,冷冷道:“给我滚!别来捣乱!”说着大手一挥,顿时将那老者丢了出去。 白子陌眼疾手快,连忙飞身将那老者借助,安抚他道:“你没事吧,老人家?” 那老者看看他,连道谢也忘了,慌忙扭身就跑,生怕被那年轻人再丢出去,队伍里顿时有很多年纪过大或太小的人,都匆匆忙忙的离去,不敢多停留一刻。 那年轻人冷漠的眼色往这边瞧来,看见白子陌,忽然嘴角冷冷一勾,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与他清俊的模样十分不搭。 慕云筝冷冷瞧着,云中城一个负责招收登记的普通子弟,也敢这般嚣张,只怕云中城作威作福的德性绝少不了,不由也唇角微扯,勾起一抹冷淡不屑的讥诮。 登记桌案后,几个云中城人在凉棚下喝茶休息,瞧见白子陌等人时,眼底已然露出一抹精光,又瞧见慕云筝后,眸色微动,几人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下眼色。 年龄不相符的人去了之后,队伍简短了不少,但是人数依旧不在少数,慕云筝干脆不去瞧了,双手掩在衣下,细细摩挲着她手指上那枚千钧戒,心头微微有些烦躁,也不知道无欢那边进展的顺不顺利。 正在她百无聊赖时,忽听城门楼上传来轻快若银铃的欢笑声,似一道清流,忽然滑过众人烦躁的心头。 正文 第十九章 沐汐小师妹 众人下意识抬头往城门楼上望去,就瞧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约有十八九岁模样,身量苗条高挑,墨发高高束起,五官精致柔美,容颜明丽动人,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正与一名身着云中城子弟服的年轻男子,缓缓往城下走来。 好个甜美可人的女子!慕云筝心头暗暗赞叹。 那负责登记的年轻人瞧见那一对年轻男女缓缓走来,不由冷哼一声,抓起了桌上毛笔,冷冷道:“下一个!”语气中的不耐烦似乎更明显了几分。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者慌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仙人,我叫狗剩,今年二十三,也是坞城的。” 那年轻人再度掀起他凉薄的眼皮,瞟了一眼狗剩,蓦然冷冷笑了,他忽然将手里的笔一扔,凉薄道:“狗剩?哈哈……狗剩!谁给了你勇气和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云中城门下?”说话后面,他语气忽然一厉,眼底生出几分杀意。 狗剩被他冷淡森然的眼色吓得微微向后退了退,战战兢兢道:“我……我符合条件……” “哼!”又是一声凉到人骨子里的冷笑,那缓缓从桌前站了起来,大手一挥,顿时划过一道白光,那乞丐顿时便如同是一块破布一般被摔了出去。 慕云筝等人还在打量着那身穿白衣的美丽少女,几乎都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一幕突变,白子陌却反应奇快,众人几乎都没有瞧见他是怎么动的,人却已经出去了很远的距离。 那身穿白衣的少女刚走下城门楼便觉得眼前一花,正要出手,猛然发现摔过来的竟然是一个人,忙将退出去的手向后一拉,将乞丐下坠的身子止住,与此同时,白子陌也掠了过来,伸手掺住了那乞丐的身子。 乞丐安全着了地,两人却因为几乎同时出手,伸出的手便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两人下意识的一愣,不由微微怔愣的望了对方一眼。 那女子神色微怔,一双笑意濛濛的美目痴痴望着白子陌的眼,温润、如水,清透、干净,她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眸色可以这样纯粹,纯粹的好似一弯毫无杂质的镜湖。 白子陌却见那女子秀眉一弯如秋叶,眼波流转似春风,红唇是五月樱花,笑意是六月烟雨,白衣轻盈似飞雪,身前墨发几分情,尤其是她一双秀美的双目,炯炯的瞧着他,毫不避讳眼底的赞赏。 他不由收回了目光,轻咳一声,受了被那女子压住的手。 那女子蓦然回神,目光从白子陌的双眸调开,细细的打量,便见如画精致的五官,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很清雅,身形修长,一身白衣越发衬托的他温润如玉,不染凡尘。 她见过的英俊男子不在少数,却从未见过眼色如此迷人的,因而目光灼灼,大胆而热切,脸上浅浅的笑意不由更深了几分,瞪着一双美目好奇的问:“公子也是来报名参选云中城子弟的吗?” 白子陌安抚了那乞丐离开,温柔的眸色垂下,浅声道:“是。” 那女子脸上的笑容忽然便如格桑花一般蓦然盛开了,正要接着询问,他旁边的男子却已经走了过来,面色几分不快的冷冷对白子陌道:“云中城面前也敢显摆,不自量力!” “大师兄!”那女子语气亦有几分不快,一双弯弯的笑眼,即便不笑的时候,也弯出微笑的弧度,所有总感觉她在浅浅的笑着,“咱们云中城虽然是乌凌第一大门派,却也应该懂得恭谦自勉,这世界之大,能人辈出,怎可随意轻视他人!” 白子陌温润的眸色下意识看向那白衣女子,见她眼底的神色认真,似乎真的这般认为,不由心头暗自纳闷,这云中城莫非还有些谦逊之辈? 那女子的大师兄却似乎很不赞同,脸上神色淡漠凛然,对女子说话时的语气却已经轻柔了许多:“沐汐小师妹,师兄知道你向来为人谦和,但是也要认清时势,如今咱们云中城是云中天宫门下第一大派,名声和成就早非昔日可比,投机取巧想要拜入门下的人不知多少,我看这人分明是想哗众取宠,好博得咱们云中城的青睐,你可不要上当受骗。” “就是!沐汐小师妹,你最善良了,凡事总把人往好了想,可是这人几次三番置疑云中城的实力,实在可恶,绝非好人!”那原先在桌案前等级的白衣男子,此刻也走了过来,接着女子大师兄的话头道。 他嘴上虽赞同女子的大师兄,可望向他的神色却无尽鄙视和不屑,看向沐汐时却又眼光潋滟,一副讨好之色。 那白衣女子瞧一眼他,不由轻声劝道:“凌锐师兄,你这话未免片面,师父的通告上明明说过,只要条件符合,都可以来报名,这位狗剩大哥条件都符合,你为何不但不收反而要出手呢?你这么做岂不是阳奉阴违吗?” 那被叫做凌锐白衣男子,被沐汐当众数落,面上难免有些挂不住,脸色有些难看,不由道:“沐汐师妹,你看看这排成一条长龙的人,什么时候才能一一初步审核完?今日便是报名的最后一日,若是因为一个乞丐而错过了其他更为有潜力的子弟,那才是辜负了城主的信任呢!”说完他忽然扭头,望向他们的大师兄,一脸冷笑道:“你说是吧?凌空大师兄?” 此次报名甄选,是城主交给凌空的,可是他为了讨好沐汐师妹,根本见不到他人影,把任务丢给他们这些人,便去甜言蜜语的哄师妹开心,如今要是任务没完成,少不了也是他的责任,他就不信凌空会反驳自己! 果然,凌空也阴沉沉的看一眼凌锐,眼底几分不屑和冷意,知道往日里凌锐也对沐汐小师妹多番殷勤,这次却被他以大师兄的身份压在这里录入名单,自然心中不满。他本来是绝不会跟凌锐一条心的,但是此事关乎他的办事能力和在城主面前的印象,不得不沉声道:“凌锐师弟的话虽有些偏激,但到底是顾全大局的做法,师妹,有些事你不懂。” 沐汐一双美目不由在长长的人龙上流连一番,再瞧瞧天色,如果要初审过所有人,就算他们不吃午饭,只怕到天黑透了也未必能初审到每一个人,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白子陌见他们在讨论师门内的问题,也不好在当场,正要离开,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你等等!”是沐汐清亮悦耳的声音。 白子陌微微不解的扭头看来,便瞧见沐汐脸上微微一抹红晕,眼神却坚持,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只拉住自己衣袖的雪白柔夷上,而她身边,凌空和凌锐也拧着眉不解的望着沐汐。 “姑娘还有什么事?”白子陌客气而微微疏远的回道,手上微一用力,扯回了被拽住的衣袖。 沐汐雪白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的神色,似乎没想到会被人这般明显的拒绝,不过她神色坚毅,忙敛去尴尬,回头对凌空道:“大师兄,既然人这么多,只怕凌锐师兄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咱们城门子弟这次来了不少人,不妨多设几个报名的桌位,一起来初审,不就能快上许多?” 凌空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道一般,迟疑道:“这……” “大师兄,就这么定了吧!每个师兄弟再单设一张报名桌位,将这人群分开同时初审,肯定能在落日之前完成。”说着她抻着身子望了望排队的长龙,一指慕云筝等人的方向,自告奋勇道:“我便在那边再开一个报名桌位,负责那边的人。” “师妹,不可!”不等凌空发对,凌锐倒先反驳道:“这些人,人鱼混杂,说不定都有些什么人,万一他们对你不怀好意……” 不等凌锐的话说完,沐汐便截然打断他,笑嘻嘻道:“凌锐师兄,你也太小看我了,好歹我也是城主关门弟子,哪里有你认为的那么不堪一击,你放心,我没事!”说着也不等凌锐反驳,对白子陌俏皮的笑笑,轻声道:“你便跟我一起去那里报名吧!” 不等白子陌反应过来,沐汐已经拉着他的衣袖往慕云筝那边跑去,独留下凌空和凌锐怨毒嫉恨的望着白子陌的背影,紧了紧手中的拳,随即互相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各自离开。 慕云筝远远瞧见那白衣女子竟然拉住白子陌的衣袖往这里跑过来,不由眉头微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沐汐指挥人在那边搬来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她走到人群里,手指轻点,轻柔浅笑道:“你们几个,也到这边来排队。”随即她回到桌前,铺开一张白纸,准备好笔墨,态度温柔道:“姓名,年龄,籍贯,有无疾病?” 慕云筝下意识的悄悄白子陌,眼底露出一抹疑惑,白子陌便对她轻轻点点头,示意她们在这边排队登记。几人揣着满腹疑惑,排到了队伍中,目光时不时打量着沐汐,隐约觉得这白衣女孩似乎性格不错,不像之前那登记的年轻人那般态度轻慢。 人龙被分成几波之后,登记的速度明显加快,白子陌本来就排的靠前,所以很快便轮到他了。 沐汐抬头瞧见是他,不由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眼底一抹得逞的小狡黠,轻声问道:“名字?” “白子陌。” “年龄?” “二十七。” “籍贯?” “乌凌迷津人。” “原来你是迷津人啊!难怪以前下山从来没见过你!”沐汐忍不住轻声感叹道。 白子陌微微抿了抿唇,对于眼前这个率真热情的甜美女孩,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轻轻偏了偏身子,将目光调开。 见白子陌没有回答,她也不计较,继续道:“有无疾病?” “无。” “学过什么功夫?” “各类杂学略有涉猎。” “可有婚约?” 白子陌微微一愣,下意识偏头来看她,就见她眼底眸色清亮,闪闪几分狡黠,不由道:“这是否与报名有关?” 沐汐一本正经点头:“当然有关啊!” “可是为何只询问我一人?前面的人并没有询问此项。”白子陌眸色微沉,有些不解道。 “真是针对初选中部分优秀学员的特别审查,也是审核和参考的重要指标。”沐汐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无辜。 慕云筝和卤蛋、芳华等人在后面听见,不由都灰心一笑,只怕白子陌遇到爱慕者了,不过通过之前沐汐与两位师兄的对话,以及她对那乞丐和参赛人员的态度,让慕云筝等人对她印象不错,此刻他们可不像白子陌这般无措,反而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卤蛋从来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见白子陌不肯回答,忙替他回道:“没有!白大哥至今单身一人,而且能文能武,为人体贴温柔,绝对是个宜室宜家的美男子。”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白子陌脸上也不由起了一层红晕,微微训斥的望一眼卤蛋,沉声道:“云夭!”目光下意识望向慕云筝,却见慕云筝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瞧见他望来,眼底一抹鼓励的光,他不由眸色一沉,心底微微一抹失落。 卤蛋调皮的对白子陌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然后望着沐汐意味深长的笑。 沐汐雪白的脸庞也微微红了红,不过眼底的眸色更加坚持,不禁对卤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随即也不再看白子陌,轻声道:“下一位。” 身后有人着急,不由将有些怔愣的白子陌推开,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满脸谄笑道:“仙子,我叫王阿牛,今年二十八,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也尚未婚娶,仙子可能收了我呀?” 众人不由又是一阵哄笑。 慕云筝以为沐汐这般被人调戏,只怕要怒,毕竟云中城那样自诩圣洁的一个门派,向来孤芳自赏,怎么能允许别人这般不尊重呢!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沐汐却并未恼怒,只是浅浅一笑,柔声道:“好啊!我当然希望你能被录取,不过收不收你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要听大师兄和凌锐师兄的,不如我帮你问问他们好了。”说着她一抬手做出一副要招呼凌空和凌锐的样子。 那一口黄牙的汉子,曾亲眼见凌锐将一个老人和乞丐打飞出去,又见凌空对这些报名者的态度似乎也不太友善,哪里敢得罪他们,慌忙脸色一变,叨扰道:“哎呦,仙子,不必了,我天生资质愚钝,不敢高攀,不敢高攀!”说着主动退出了队伍。 沐汐依旧甜甜的笑着,继续道:“下一位!” 慕云筝在后面瞧着,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赞赏,她喜欢这个姑娘,美丽聪明却不高傲,平易近人又尽显聪慧,她以这样看似笑话的方式,不但有效杜绝了别人的侵犯,又确保了一个普通人不会遭到过多的惩罚,实在是很高明的做法,不由对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沐汐似是感觉到了慕云筝的眸光,微微抬首望来,先是一愣,随即对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浅浅对她点点头,慕云筝亦回以浅淡微笑,微微垂首。 而其他几处报名处,气氛却没有这么融洽和轻松,都微微带着几分压抑、死气沉沉的,尤其是当凌空和凌锐,远远瞧见这边时不时爆出欢笑时,脸上的神色便更加阴沉了几分,他们报名的桌案出便更加压抑沉闷了几分。 而此刻,远在乌山云中城城门楼下,一人身姿傲然,步伐从容稳健的走来,一身黛色青衫,行走间衣袂翻飞,背上墨发倾垂,如一匹黑亮透泽的匹缎。 城门楼前负责守卫的城门子弟,远远瞧见有人从容走来,不由微微一愣,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长剑,待那黛衣人行至近前,猛然拔剑拦下。 “什么人?” 那人微微抬首,顿时一双清冷如雪的眸子看来,清泠泠流转气韵风华,浑身便不自觉的散发出一抹傲然孤高的气势,那种高高在上的威势,绝非轻易能拿捏,要么便是天生具有,要么便是自小培养而成。 那城门守卫手里虽然握着宝剑,但是在眼前人面前总是有些不自觉的畏惧,下意识的猜测着,这人是什么人?看上去并不像普通人,他能独自一人上得乌山,并对云中城熟门熟路,只怕绝非泛泛之辈。 “沧海天宫之人。”那人的声音亦清冷似雪,音量不大,却透着一抹淡漠和疏离,如同是夜空高悬的皓月,遥不可及。 城门守卫眸色一惊,不敢置信的望着黛衣人张了张嘴,半晌竟没能合拢。他猜到来人身份不一般,但是却没想到竟是天宫中人!不过近来云中城不太平,还是要小心为上,不由定了定神,继续问道:“可以凭证?” 那黛衣人伸手向怀中摸去,似乎要掏出证明身份的凭证。那侍卫紧张的瞪大了双眼,死死盯住那人的手,下意识将手中的宝剑握得更紧! ------题外话------ 美妞们,二更来啦,祝所有美妞520快乐哦! 正文 第二十章 人间炼狱 但是那侍卫等了半天,并没有预料中的暗器或者黑手,那人当真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面色沉凝冷清的将那玉牌垂在他面前,他下意识抻着脖子打量,手一直没敢离开自己腰间的佩剑。 那玉牌约有一根手指长短,五指左右宽,晶莹剔透,圆滑润泽,其上四个嫣红的大字——云中天宫。 他蓦然脸色一白,顿时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之前他曾有幸见识过天宫人的玉牌,就是这个样子,只是那时他见到的是天宫外围子弟,因而玉牌是青色的。据说玉的颜色越浅,证明持玉牌之人的身份便越贵重。眼前这人的玉牌莹白之色近乎通透,可见身份就算在天宫内,也是举足轻重。 他不由慌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道:“不知是天宫贵客,请天人责罚!” 莫无欢微微垂下清冷的眸色,眼底一抹傲然神色,沉声道:“带我去见你们城主。” “是!小人这就通知内门。”那侍卫慌忙应道,不敢怠慢,忙摸出腰间一枚烟花弹拔开,只听“吱溜”一声,烟花升空,在山顶炸开七彩焰火,十分醒目,这是贵客临门的信号。 坞城城门下,通过云中城初审的慕云筝,正在等待甄选结束后随云中城门人一同上山,接受第二次考核,忽然听见这一声呼啸,抬首望见远处七彩光芒,微微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紧抿的唇此刻也不由弯起,这信号弹响起,意味着无欢已经成功进入了云中城。 而其他正在登记报名人的云中城子弟,听见这响声,瞧见这彩光,都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面色隐隐几分好奇和兴奋。 当天傍晚,凌空沐汐等人登记完所有报名人的信息,并完成了初审,便带着通过了初审的人一起赶回云中城。 云中城向来十分隐秘,乌山也少有人烟,因此几乎没人熟悉这里,再加之夜里上山,视线受限,众人几乎连路都认不得,只能随着云中城的人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慕云筝下意识望望这静谧的乌山,漆黑一片,脚下的山道虽然还算宽阔,但是很陡,对他们来说走起来并不太难,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却有些难度,时间一长,必然会累。 云中城的人手里连盏灯笼都没有,只有微弱的月光在幽幽洒下,映出一片模糊的山道,所有人都摸黑往上走,也没人说话,气氛十分诡异。 随着高度的增加,山上似乎隐隐有了雾气,萦在人脸上湿湿润润的,微凉,视线更加看不清楚了,连那一点微弱的月光也不见了。 漆黑的夜色,静谧的空间,越来越难走的山道,似一块缠住众人心口的黑布,压抑的人连喘息都有些困难,心头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些恐惧来,都心里打鼓的跟着,脚下一步也不敢怠慢,生怕被留在这漆黑的夜色里、静谧诡异的山道上。 慕云筝微微纳闷,据她观察,这乌山上的山道并非只有一条,但是随着雾气渐浓,便渐渐无法分辨,前头带路的云中城人却似丝毫不为所扰,似乎他们的眼睛能看透雾气和夜色,从而走向那条正确的山路。 白子陌一直走在慕云筝的身边,感觉到她的异常,不由隔着衣袖捏了捏她的手,另一只手下伸出一根手指,不着痕迹的指了指前面带路的人,还有那人山道边上山石。 慕云筝微微一愣,忙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前面领路的云中城人,行走间时不时要侧一侧身子,对准路边的山石,偶尔便见衣领处的扣子有微光一闪,随即山石也似有微光一闪,与之呼应。 慕云筝这才意识到,这必然是云中城人用来上山寻路的法子了。 云中城的人一定早在山道两边的山石上做了特殊的标记,然后在每一个云中城子弟的衣领上绣上一枚特殊的扣子,这扣子一定运用了特殊的材质,能与山石上的标记呼应,从而给他们指引出正确的方向。 思及此,慕云筝下意识的往山道两边靠了靠,便见那山道边的山石上有些有浅浅的微光若隐若现,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而有些却压根没有。 慕云筝心中大概有了底,便继续随着众人向前行走。 这山道很长,因为陡峭,行走时需要把腿抬得很高,起初刚走的时候还好,可一旦时间一长,有些体力稍差的人,便忍不住开始两腿打颤,渐渐跟不上队伍了。 可是云中城的人却似走习惯了,根本没有停下等待,或者是减速的兆头,脚下步子依然利落。 终于有人跟不上了,被远远的拉开,他们忍不住想出声叫停队伍,或者让他们等上一等,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忽然有人从两侧的山石下出现,将他们悄无声息的带走。 等好不容易熬过了山雾,眼前渐渐显现出隐隐约约的火光时,一起上山的人已经脱队了一大半,近三百人只剩下差不多一百来人。 火光的尽头隐隐有屋宇房舍,众人心头不由生出一丝希望,似乎是溺水之人匆忙之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走到有火光的门楼前,凌空忽然抬手,叫停了队伍,他抬头望了望眼前剩下的一百来人,眼底露出一抹不屑的鄙笑,那眼底的神色似乎在说,凡夫俗子,果然不中用! 见行进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有人迫不及待的往山道上一坐,开始敲打着酸痛肿胀的腿。 慕云筝却戒备的四处望望,总觉得眼前这地方肯定不是个安全的所在,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感,她总觉得云中城的人,似乎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安然入眠休息。 “今夜所有人在这山间屋舍留宿,会有人带你们去各自睡觉的地方休息,明日一早继续上山。”他冷冷的说完,望向众人的眼色说不上的怪异,在火光的映照下,隐隐竟透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慕云筝与白子陌下意识的对望一眼,各自交换了一下眼底神色,都不由生出一份警惕来。 很快便有人上前来领他们去各自的屋舍,慕云筝、慕云夭和芳华被分到了一个房间,白子陌、龙千澈和墨风则被分到了另外一个较远的房间。 云夭一直紧张兮兮的拽着慕云筝的胳膊,圆圆的小脸雪白一片,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慕云筝微微有些惊讶,夭儿向来胆子奇大,今日儿这是怎么了?但是见前面带路的云中城子弟一直对他们频频侧目,她不好直接问夭儿,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很快,他们便来到一间木屋前,那云中城子弟嘴边始终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底幸灾乐祸的意味明显,一身雪白的衣裳在月光下白晃晃的,怪渗人,若不是这人长得还算清俊,简直叫人以为是来自地狱的白无常。 “白无常”伸手将门一推,回头冷冷望着三人,不客气道:“进去吧,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不准随便离开。” 慕云筝面色沉凝,拉着慕云夭缓缓走进了木屋,木屋不大,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木制的上下两层的双人床,一张木桌,几张木凳子,再无其他。 她们走进木屋后,那“白无常”却没跟进来,站在屋子外面望着她们冷笑,眼底是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的优越感,月光从他背后倾泻,洒在他的肩背上,勾勒出一片斑驳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上更近的阴森幽冷。 “哼!”他冷哼一声,蔑视的望着慕云筝等人,不客气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夜里乌山上可不太平,千万不要离开这间屋子,否则,死了也没人会为你收尸。”说着将木屋的门带上,慕云筝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将这木屋扫视了一圈,见屋子两面各有一个不算大的木窗,窗户上没有窗纸,山上夜里清冷风大,那风便呼呼往屋子里刮,好在他们这里在山的背风面,风并不是很大。 慕云夭浑身抖得厉害,在慕云筝怀里瑟瑟发抖,慕云筝眉头微微蹙起,忙对芳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却门后确认一下,她则伸手轻抚云夭的背脊。 芳华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后,贴着木门凝神细听一番,并没有响动,不由对慕云筝摇摇头,轻声道:“王妃,没人。” 慕云筝微微松了一口气,忙拉起怀里的慕云夭,一脸担忧的问道:“云夭,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冷吗?还是累的?”她一边问一边将随身包裹里的一件外袍扯出来给她披上。 慕云夭却还是抖,似乎不是因为冷,反倒是因为怕,她颤抖着从慕云筝怀里抬起头,漆黑的大眼睛怯怯的四处打量着,半晌才抓紧了慕云筝的手,恐惧道:“云筝姐姐,我……我来过这里……我记得……是这里,这里不安全。” 慕云筝刚刚舒展的眉头,不由又下意识的蹙了起来,她虽然没有发现异常,但是也感觉到心头慌乱,似乎这附近有什么威胁和危险。 “夭儿,你别怕,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慕云筝将自己的掌心贴在慕云夭的后背,缓缓为她输送一股温润的内力,好帮她回复慌乱的心绪,生怕她一不小心再度牵动好容易才被无欢压抑下的龙息之力。 片刻后,慕云夭果然好了许多,神情慢慢镇定下来,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她这才沉声道:“当初我娘带我来过这里,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是对这里的印象却深刻,这里藏着什么东西,很恐怖,只是当初我娘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没看见,印象里似乎有很多的血喷到我脸上,黏糊糊的血腥味。” 沐浴正眸色一沉,下意识猜测慕云夭说的东西会是什么,芳华却忽然道:“王妃,有东西在动!” 慕云筝下意识心头一沉,凝神静听一番,果然听到窗外有簌簌响动的声音,只是被风声掩盖,不仔细听并不明显。 慕云夭面色顿时又一白,低声惊呼道:“对,就是这种声音,云筝姐姐,就是这个声音!” 慕云筝连连安抚她道:“没事,别怕,有我和芳华在呢!”说着她起身趴在窗前向窗外的山坡上望去,在幽幽皎洁的月光下,山坡上青草和土石一色,青黑一片,隐隐浮动,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那草色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移动。 难怪这窗子不扣窗纸,只怕也是云中城的人特意所为,早就猜到今夜不可能安睡,因此心中并没有太多惊讶,只眸光灼灼的望着那怕浮动的草色如潮水一般往这边涌了过来。 “啊——”很快,他们听到离他们这处木屋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尖叫,紧接着窗下草色一阵簌簌晃动,眼前黑影一闪,顿时有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窗户飞来。 芳华眼疾手快,手中白光一闪,顿时长绫飞出,顿时将那东西卷住,再用力一甩,狠狠砸在木屋的地板上。 “吱吱——”一阵怪异刺耳的尖叫,那东西在地板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还不等慕云筝等人看清,窗外的草色下连连晃动,随即一只接一只的东西跳了上来,饶是芳华长绫用的炉火纯青,也架不住那东西实在太多,很快边有几只趁着芳华不备,从间隙钻了进来,直奔慕云夭而去。 “啊——”慕云夭立刻发出一声尖叫,大声喊道:“耗子!好大的耗子呀!” 慕云筝听见她的惊叫,立刻将手中软鞭狠狠甩来,“啪”一声锐利声响,那正凶猛跳向慕云夭身上的黝黑硕大的耗子,猛然便被狠狠掼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吱吱”声,身子一挺,死了。 慕云筝一边软鞭狂甩,阻住一只有一只的黑耗子,一边在混乱中借着月光去看那东西的真面目,面色情不自禁的一沉。 这东西哪里是寻常的耗子啊!身体足有普通家鼠的三倍之大,黑黝黝的毛皮在月光下油亮亮的闪着光,乍一看还以为是只半大的豺狗。 “夭儿,别怕!”慕云筝惊呼一声,慌忙将腰里一个白色的瓷瓶抛给她,沉声道:“把瓶子里的药粉洒在身上!” 慕云夭慌忙伸手接过那瓶子,也不问那是什么,拔开瓶塞,将瓶中的药粉一股脑洒在自己身上,连头发也不放过,那些已经钻进来的黑耗子,似乎很是畏惧慕云筝的药粉,顿时不敢再靠近云夭,只聚在一丈之外虎视眈眈,吱吱怪叫。 慕云筝见她的药粉有效,慌忙又拿出一瓶,洒在自己和放回的身上,顿时那些黑耗子便似有些忌惮一般,绕开两人,往屋子内跳来。 三人连忙缩在一起,戒备的望着屋子里越来越多的黑耗子,心中却暗暗生出一抹寒意,这云中城的做法实在令人发指。 今日上山的许多人,都是普通的百姓,即便身强体壮也绝不是这些硕大的黑耗子的对手,只怕今夜这乌山又要添许多冤魂。 “王妃怎么办?”芳华也不由语气惊骇的问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黑耗子,饶是她这人前威风凛凛的千机军统领,也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云筝打量着眼前这些黝黑的大耗子,发现它们除了体型格外硕大之外,似乎双目都是赤红色的,吱吱怪叫的时候,露出骇人的尖牙,状态更似乎接近抓狂,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些耗子似乎服用了什么亢奋的药物! 此时附近的木屋里都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显然许多普通人此刻正在遭受这黑耗子的撕咬。她心头一沉,暗道不好,若是这般下去,必定有更多的人无辜丧命,不由道:“不行,我们得去把药给所有人分发一下。” 慕云筝将怀里所有的药瓶掏出来,大约有十几瓶,加上包袱里的总共也不过二十几瓶,还是不够给所有人使用,不由面色更加难看。 慕云夭也皱着小脸,无奈道:“云筝姐姐,这、这也不够啊!” 慕云筝神色一凛,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可着普通百姓来,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芳华面色一沉,郑重的点头,接过慕云筝手里的药,道:“王妃,你们在此多加小心,我去去就回。”说这身形一跃,便已经跳出了窗子。 慕云夭等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小脸惨白,下意识的担忧道:“云筝姐姐,不知道龙千澈和白大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慕云筝眉头微蹙,想来情形也好不哪去,他们虽然没有她的药防身,有精通医术的白子陌在,想来应该也不算太危险,况且他们功夫都很好,这些硕大的黑耗子顶多给他们带来麻烦,应该还不至于受伤。 夜色漆黑,月光惨白,似乎一切都还如之前,但是满山回荡的诡异怪叫和众人的惨呼,打破了这山夜的静谧,宁静的乌山似乎立刻变成了人间炼狱。 然后在这一片惨叫之外,更高的山腰木屋中,几个云中城的子弟正在幸灾乐祸的笑,其中边有凌空和凌锐。 “大师兄,这些实验体可是好久都不开荤了,这一次,必定能饱食一顿了!” “哼!”凌空冷笑一声,幽幽道:“这云中城可不是谁想来便能来的,城主让我负责审核这些人的资格,我总不能太松懈,否则岂不是拉低了咱们云中城的档次!”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天宫贵客 “那是,那是!大师兄,就该这么治治这些乡野村民,让他们知道云中城的厉害!” 凌锐阴测测望一眼众人,冷笑一声道:“大师兄,你这么阴奉阳违,若是被城主知道,只怕要连累其他师兄弟吧!” 凌空亦是一脸的阴测测,望着凌锐的目光冷然不屑,反唇相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背着城主?实话告诉你,我这么做,自然是奉了城主的旨意,这云中城看似庞大,人员众多,但是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城主的眼睛。” 他冷笑着扫一眼众人,忽然眸光一转,望向凌锐,冷而不屑道:“究竟是谁阴奉阳违,谁的心里清楚,今日我不妨把话提起放在这里,那人迟早会受到城主的惩罚!” 凌锐脸色一沉,显出几分青黑色,似乎凌空所指的阴奉阳违的人,便是他一般! 其余人见凌空和凌锐再度明争暗斗起来,都有些为难的垂下头去。凌空是云中城的第一大弟子,其身份地位自然不容置疑。 而凌锐虽然入门较晚,但是却是供奉门阀中最大财主的幼子,原名成锐,云中城三分之二的补给和供应,都来自成家,就连城主对成家都要礼让三分,凌锐的地位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这两人就因为各不相服,又都偷偷喜欢着沐汐小师妹,因而从来不对付,每每说不上几句就要起争执,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敢妄加评论,每每这时候,便都选择沉默不语。 “哼!”凌锐也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不要以为你是大师兄,便能忽悠人,若是城主交代,沐汐小师妹为何不知?难道说城主宁可告诉你,也不肯告诉他唯一的弟子吗?” 本来一脸不屑的凌空,听了凌锐的话却忽然脸上神色一变,沉声训斥道:“小点声!不要让师妹听见!” 凌锐眸色微微一愣,眼底漫上一抹狐疑,难道凌空真的得了城主的秘密吩咐吗? 凌空却忽然一把拎住凌锐的衣领道:“我告诉你,凌锐,我才是这云中城的大师兄,除了城主和众位长老,我便是这云中城说了最算的人,如此重要的事情,城主告诉我有什么不对!” 凌锐一把扯开凌空攥住自己衣领的手,冷冷道:“我不信!黑鬼鼠明明还在试验之中,野性尚未得到控制,怎么可能会被放出来检测这些新人?” 凌空莫测高深的冷笑一声,望着凌锐的目光得意又鄙视,只有此刻他云中城大弟子的地位才能得以体现,云中城的秘密,他是这云中城除了城主和众长老,唯一最接近的人,即便是凌锐和小师妹也触碰不到。 “这其中牵涉的秘密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听的,总之,你记住一点就是了,我这么做,城主不但知道,而且是得到了城主的授意。” 凌锐脸色阴沉,凌空眼底那得意的光芒极大的刺激了他,但是看他神色绝不会轻易告诉他,不由心中憋着一团火,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凌空却一把拉住他,冷冷的交代道:“记住我的话!别让沐汐小师妹知道,否则……”他本来想放狠话,但是想到凌锐的个性,只怕未必肯听,他不怕这事给小师妹知道,顶多被小师妹训斥一顿,但是他怕小师妹知道坏了城主的大事。 思及此,他忽然敛去脸上的冷意,扯出一抹浅笑,抓着凌锐胳膊的手也改为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师妹那个性子你也知道,最是见不得这样血腥的事,若是给她知道,只怕要受到惊吓,凌锐你那么疼惜小师妹,自然是不会告诉她的,对吧?” 凌锐回首冷冷看他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大步离去,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凌空双目微微一眯,眼底现隐隐杀意。 沐汐当夜回到云中城,本来是要去拜见自己的师父,也就是云中城的城主,却被挡在了门外,据说师父正在会见天宫贵客,不由微微纳闷,想起早些时候,在山下坞城看到的信号弹,猜测多半是为这位天宫贵客燃放。 只是云中城虽贵为天宫门下第一大派,却很少见到天宫中人,每每天宫有什么任务都是直接以密信的方式,他们几乎从未见过天宫之人,就连师父见过的天宫之人,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她更是从来没见过,不由来了兴趣。 弯弯的眉眼微微一勾,她蹑手蹑脚的摸向长青殿的拐角处的一个角门,那里极为隐蔽,是她无意中发现的,所有没人知道。 月光在她雪白的衣裙上洒下淡淡银辉,随即她身影一闪,便悄无声息的隐进了那角门里,随即她听到了师父震惊的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呢?”师父的语气震惊中透着不敢置信,似乎听到了什么惊骇之事。师父在她心里永远是冷静自持、高高在上的,她从来没见他这么失色过,不由微微讶异的皱起了眉头。 云中城城主眼色有些狐疑的望一眼面前的黛衣男子,始终对男子身份有些不确定,天宫几乎已经近五年未曾派人来过云中城,这次怎么会突然派使者来呢?况且几个月前他才收到天宫密信,让他研究活体实验,现在却忽然就说天宫发生了内斗,实在不得不让人生疑。 只是眼前这人,看气度、看浑身散发出来的清冷气息,一举一动都是天宫中人做派,甚至比他见过的天宫中人更加的风华无双,他那块通透明润的玉牌,更是身份不可辩驳的象征。 因而他微微皱着眉,却又不敢细细的打量身前这人,因为这人浑身不自觉的散发出来的威势,让他有一种不敢亵渎之感,哪怕只是长时间的看着,也是对这人的不尊敬,他无法解释这种怪异的感觉,但是就是不自己觉的这样做了。 “那么使者此次来云中城是……” 沐汐正听得聚精会神,她师父却忽然便声音压低了,她在想细听便不能了,不由心里有一丝着急,到底是什么事让师父大惊失色啊? 为了不被师父发现,她不敢靠的太近,因此此刻几乎什么也听不见,她下意识瞧了瞧挡住她实现的暗格,她隐约记得那暗格前应该还有一块深黑色的墙布,如果她能不懂声息的把这暗格打开,或许就能听见了。 她甜美的双眸转了转,随即蹑手蹑脚的往前,仔细观察那暗格,那暗格是整个一扇门的形状,轻轻一拉,便能从缝隙里瞧见,门外落了锁,她忽然拔下头上的簪子,透过缝隙,小心翼翼的拨动着门锁。 云中城城主正在详细的询问相关细节,却忽见眼前这人蓦然一抬手,示意他先停下,随即微微侧首,一直那隐秘的拐角处。 云中城城主蓦然大惊,那里是长青殿的暗门,为了发生特殊事情时能及时逃生用的,眼前这人怎么会知道?难道他真的神通广大到了这种地步?因而对他的身份更信了几分,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天人的眼睛,他若不是天宫中的厉害人物,怎么可能连看都不必看便能发现那暗门。 端坐在软椅中的莫无欢,微微凛了眸色,低沉的声音冰冷道:“城主还在此藏了人不成?” 云中城城主听见这话,脸色大变,有些不明所以,不由抬头去看他,却一不小心撞进他深沉似海的眼底,那里隐有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他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仰,已经做出了防备的姿势,却发现莫无欢根本没动,不由有些尴尬,蓦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莫无欢话里的意思,连忙起身,往那拐角的暗门处走去。 这虽然是他长青殿的秘密逃生之门,但是在眼前人面前,他知道那门毫无作用,若是他想对自己不利,一道门决定救不了自己,一次他也不掩藏,忽然一把了拉开墙布。 沐汐正小心翼翼的开着锁,眼看胜利在即,却忽然感到一束光亮袭来,那暗门前的墙布已经被豁然拉开,她下意识抬头望去,便见暗门呼啦一声被拉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是师父那张熟悉的脸,眼底几分惊讶,几分恼怒。她心头不由暗叫一声不好,被师父发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连忙将手里的簪子往身后一藏,对着云中城城主露出一个无比甜美的笑,乖巧的叫:“师……父。” 云中城城主眼底的惊讶一收,顿时露出一抹恼怒,不由沉声斥道:“你怎么在这儿?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沐汐灵美的眼睛一眨,睁着眼说瞎话:“额,我就是回来后想要见您嘛!结果门口的师兄就不让我进啊!可是我下山好几天没有见到师父了,很想念嘛!就想着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进来见师父,谁想真被我找到了,嘿嘿,师父,我聪明吧!果然不愧是您的弟子,是不是?” 莫无欢微微侧首,隐隐瞧见那墙后一抹白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胡闹!”云中城城主赫然一声低斥:“贵客在此,也容你放肆!” 沐汐委屈的扁扁小嘴,下意识抻着脖子去瞧那内堂的“贵客”,只不过被高大的椅背给挡住了,她只能瞧见一片青黛的衣色。 云中城城主见她向内张望,不由翘翘她的脑袋,严厉道:“还不退下!不准在过来偷听!还有,决不能将这暗门告诉其他人,听到没有?” 沐汐看着师父一脸严肃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不由点了点头。师父平日里再生气,也不会这般对自己板着脸,可是今天他的神色肃穆的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她顿时意识到,只怕刚才这位贵客与师父讨论事情,很是严重,也不敢再捣乱,忙恭恭敬敬道:“是,师父,徒儿错了!” 云中城城主似对沐汐十分宠爱,见她认错,也不忍再苛责,只不过让她速速离开。 沐汐悻悻的离开了长青殿,却来了精神,一点睡意也没有,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叫白子陌的温润男子,不由面上微微一红,嘴角勾起甜甜的笑意,心头生出一个念头:左右也睡不着,不如去瞧瞧那个白子陌。 思及此,她明眸一转,身影迅速向山下掠去,只是还尚未到达地方,她便猛然听见山下一片嘈杂,似乎隐隐有人的惨叫声,她不由眸色一凛,更加迅速的往上下掠去。 此刻山腰处那一座座木屋里,惨叫和惊吓的声音还在持续,虽然有慕云筝的药物帮忙驱散黑鬼鼠,但是毕竟不够,还有很多的人被那硕大如狗的怪物撕咬着,山间的雾气又开始扩散,隐隐弥漫开浓浓的血腥味。 白子陌等人已经与慕云筝等人会合,正在竭力帮住大家驱鼠,爬了半宿的山,又与这黑耗子怪物折腾了一晚上,所有人都生出疲惫,简直要累瘫在地上,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松懈,因为那些怪物还在四周虎视眈眈。 沐汐三五下便掠至更高山腰处供云中城子弟休憩的木屋,不由猛然一脚踹开屋门,向来甜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愤怒。 凌空正与几个师兄弟在一片惨呼中说说笑笑,猛然瞧见门被踢开,豁然站起,却发现来人是自己的小师妹,不由脸色一沉,微带几分惊讶道:“沐汐?你、你怎么会在这?” “为何要放出黑鬼鼠?”沐汐的声音几分愤怒,更多的却是痛心,那些初审通过如山的人,基本都是些没有功夫底子的普通人,哪里经得住特殊培育的黑鬼鼠的撕咬! 她因为气愤,连平日里对凌空的尊重都没有了,直接喝问凌空,面色凝重。 凌空暗叫糟糕,难道凌锐真的去告诉了小师妹?不由面色也不大好看,对凌锐生出许多的怨恨来,但是他又不好在沐汐面前表现,只得强装着笑脸道:“师妹,你别听凌锐胡说,这些黑鬼鼠……这些黑鬼鼠,其实、其实都是看守的人不小心,才让他们跑出来的,师兄正跟其他人商议,要想办法将这些黑鬼鼠抓回……”他一边说,一边跟旁边几人打眼色。 那几人会意,连忙道:“对!对!大师兄正找咱们几个一起商量这事呢!” 沐汐冷哼一声,脸上的神色依旧清冷,忽然将自己雪白的掌心在凌空面前摊开,沉声道:“拿来!” 凌空尴尬一笑,佯装不明白她的意思道:“师妹,你在说什么?那什么呀?” 沐汐见他还不承认,也不管别人目光,伸手就去摸凌空的腰,尽管他一直挣扎,但是她还是很快便摸到了一个木制的哨子,一把抢过,转身就出了屋子。 凌空一看哨子被沐汐抢走,脸上神色大变,慌忙追出去,一边追还一边喊:“小师妹,你别闹,这不是闹着玩的!” 沐汐却不理她,身形一跃便跳上了山坡上一块巨石,将那木哨子放在嘴里用力吹动,顿出一阵锐利的哨音划破夜空,惊雷一般响在山屋每一个惊惧之人的心头。 哨子的响声在山中萦绕许久,众人正诧异这忽然响起的哨音,便见四周那黑漆漆大如豺狗的耗子,竟似是听到了指令一般,猛然如潮水退却,望着慌忙退却的鼠群,终于有人体力不支,倒在血泊之中,身上鲜血淋漓,不知这血是他的,还是他身边同伴的,亦或者是那些被杀死的硕鼠的。 慕云筝知道,这黑耗子的退却,只怕多半与这哨音有关,不由在想吹哨子的人是谁?这云中城的人用心险恶,既然放出这硕鼠,自然没可能再好心收回,可若不是云中城的人,谁能号令这些诡异的怪物? 巨大的疑惑萦绕在心头,慕云筝不禁与白子陌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疑惑的神色。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白子陌忽然沉声对慕云筝等人道。 “白大哥,不要!万一还有那黑耗子没有退下呢!太危险了!”龙千澈不赞同道,就连慕云筝也是一脸的担忧。 白子陌温柔轻笑,安抚他们道:“不必担心,我身上有防护的药,不会有事的。”说罢人已经轻松一跃,跳出了木屋,他瞧见不远处一块高高竖立的山石,脚下一动,便立刻跃上那巨石。 他举目四望,忽然便见山坡上一个雪白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山腰这的木屋奔来。 月色下,那身影雪白轻盈,衣袂在身后绽开美丽柔软的弧度,似一颗绚烂的流星,将这青黑色的山体,蓦然点亮,他只觉得自己的眼也似被那白光灼了灼,晃得有些睁不开。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诡异的考核,疑惑 那飞奔的白色身影,似远远也瞧见了白子陌,不由加速往这边掠了过来,片刻便到了白子陌的身边。 待那白影到了近前,白子陌才蓦然发现,这白影竟然是白日里拽着他问东问西的白衣少女,他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做沐汐,脸上总是挂着恬淡的浅笑。 只是此刻她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一张本就雪白的小脸,此刻看上去有些没有血色,额头上甚至隐隐出了一层薄汗,脸上眼底满满的全是担忧。 她瞧见白子陌,似乎松了一口气般,忍不住问道:“白子陌,你怎么样?” 白子陌眸色疏远的望着她,眼底的温润不由便多了几分清冷之意,他沉声道:“贵派的作风真是让白某不解,杀人放火之后,再来做伸张正义的卫道士慰问吗? 沐汐的脸色猛然一沉,知道白子陌必然是在责怪云中城这无异于残害无辜的残忍手段,她虽然事先不知情,但到底是云中城一员,绝对脱不了关系,白子陌对她态度冷淡,她倒是也可以理解。 知道白子陌心中生了误会,她也不多做解释,沉沉的看他一眼,身形一跃,便来到慕云筝等人所在的木屋,发现门前竟然上了锁,清丽的眼底更多了几分愠怒之色,大师兄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她因为生气,猛然一脚便踹开了木屋的门。慕云筝等人正在屋内休息,猛然瞧见门被踹开,全都下意识的看了过来,抬眼便瞧见一身白衣的沐汐走了进来,不由脸色都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对这女孩,大家都有几分好感,所以此刻瞧见她,倒是惊大于怒,他们更好奇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沐汐瞧见慕云筝等人虽然衣衫有些狼狈,倒是并无大伤,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微带歉意道:“这里是我云中城的疗伤圣药——玉肌丸,对你们的伤口有好处。” 慕云夭下意识接过,放在鼻下嗅了嗅,果然是好药,却依然微微带着几分恼道:“你们云中城怎么回事?到底是要招收弟子,还是把大家聚集起来大屠杀啊!” 沐汐脸色白了白,眼底满满都是愧疚。慕云筝瞧她眼底似有难言之隐,不由道:“沐汐姑娘,我妹妹夭儿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只是此事……可有什么蹊跷?” 沐汐忙道:“今晚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先去把玉肌丸分给所有人,一会再来跟你们解释。”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慕云筝连忙对墨风使个眼色,墨风会意,连忙道:“沐汐姑娘,你还是把玉肌丸给我吧,我知道哪几间屋子的人伤的最重。” 沐汐微微讶异的瞧一眼众人,随即将怀里的药瓶一一掏出,交给了墨风,墨风和龙千澈分发了一下,连忙去各间房屋发药。 慕云筝这才抬起眸色打量她,沉声道:“我一直认为沐汐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即便此刻也深信不疑,只是不知为何云中城却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沐汐眸色一沉,眼底也露出一抹气愤,恨声道:“此事都是我大师兄的吩咐,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作为甄选的第二次考核,可是他却高估了这些普通百姓,才会导致这样的伤亡。” 慕云筝冷然一笑,随即反问道:“高估?难道不是有意为之吗?本以为你是个公道正义之人,没想到到了此刻,你却还是要为他开脱,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你们云中城的鬼把戏,只不过这后果也出乎你们的意料,此刻出来也不过是怕被人非议罢了?” 沐汐脸上又是一红,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红衣女子十分聪慧,头脑甚是清晰,她的确是想帮大师兄开脱,毕竟是一起的师兄妹,她总不愿意相信大师兄的心地歹毒。此刻被慕云筝当面戳穿,她顿时红了脸,不由道:“慕姑娘,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要替大师兄开脱,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后面一声急切的脚步声,隐隐有人往这边而来,众人一回头,恰瞧见凌空等人正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沐汐的手,将她往身后一藏,怒声对慕云筝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质问沐汐小师妹,告诉你,今夜的决定都是城主的意思,难道你们以为进入云中城那么容易吗?” 慕云筝面色一沉,不由冷哼一声,无论是对眼前的这个凌空,还是白天时候的那个凌锐,她的印象都极度不好。 听了凌空的话,沐汐却率先惊呼道:“怎么可能?大师兄,你在胡说什么!师父怎么可能让你们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凌空不由心头一沉,早就知道沐汐师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是这个反应,不由面色一沉,无奈道:“师妹,有些事,你不知道,等回去我再慢慢跟你细说,这里血腥气太浓了,我们先回去,让凌端、凌正几个帮忙处理就好了。” 沐汐却一把甩开凌空的手,冷冷道:“不!不可能!师父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信!我要留下,帮这些人处理伤势,师兄还是先离开吧!” “师妹!”凌空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又想上前去拉沐汐,却忽然被白子陌给无声的拦下了,凌空眼底顿时漫上一抹杀意,冷笑一声道:“让开!不自量力的东西!” 白子陌稳稳的站在他面前,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温润的眸色也不由添几分冷意,隐隐有杀意。 凌空身为云中城的大弟子,从来没有被这般质疑过,又在沐汐面前毁了一贯的形象,正心中窝着一团怒火,不由猛然出手,瞬间抓向白子陌的衣领。 沐汐一惊,慌忙出手要拦,却被慕云筝伸手拦住,对她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浅笑,她微微有些讶异的望望慕云筝,不由再度回首望向白子陌。 只见白子陌神情淡然自持,脸上毫无惊慌之色,抬起右手轻轻一隔,便拦下了凌空那凌厉的一抓,随即他左手手指对准他的肩窝轻轻一弹,凌空便猛然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几步,被身后的同门连忙掺住,这才不至于败得太难看。 凌空蓦然惊骇,自己竟然一招便败了,这怎么可能! 沐汐却神色一亮,似乎没想到白子陌的功夫这么厉害,连大师兄也不是他的对手,一颗紧紧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 凌空望着白子陌清冷傲然的眼色,神色又惊又惧,他很想找回身为云中城大弟子的尊严,可是又怕不是白子陌对手,况且今夜的事情,已经被沐汐师妹破坏了,绝不能再出叉子,他还得去尽快处理这件事要紧,不由放狠话道:“好!竟然敢动手,你等着!”说完一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凌空才一离开,沐汐立刻对白子陌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诚恳道:“白子陌,谢谢你!” 白子陌微微颔首,点头致意,沐汐便不由脸色更加红了红,随即她想起凌空说的话,不由面色再度一沉道:“今晚的事,实在有些蹊跷,我要去找凌锐师兄问个明白,你们自己保重。”说着她便离开了木屋。 满屋子血腥之气,慕云筝等人也无心再睡,只是或坐在床上、或靠在桌边休息,渐渐夜色退去,黎明降临,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一大早便有云中城的人来将他们纠结在一起,慕云筝下意识一瞧,人数似乎又少了一大半,此刻完好的这些人,总共不过四十人,个个身强体壮,一看就有些武学底子。慕云筝不由下意识的猜测,云中城究竟想干嘛?怎么看也不像是招收子弟。 等所有人都集合好,凌空才慢悠悠的出现,他冷笑一声,望着众人道:“大家都很幸运,活了下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便能我云中城子弟的一员了,只是离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这个目标更近了一步,今天,我将带你们去面见十位长老,只有通过十位长老的集体认可,你们才能成为真正的云中城子弟。” 虽然这要求看起来苛刻,但是众人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兴奋的光芒,毕竟只有最后一步了,通过了他们便能一步登天。 凌空看见众人眼底情不自禁的兴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冷笑,眼色残酷。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继续往山顶而去,大约又是走了大半个上午,他们终于抵达了云中城的大门,都情不自禁的露出惊叹的神色。 云中城果然名副其实,在山头云雾缭绕之处,隐隐有城池屋宇,城内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服饰,隐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俨然一派仙人之姿,因而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艳羡的光。 凌空冷眼瞧着,将众人带进城中一处极大的广场上,那里似乎早已有人在等待,走近一看才发现,广场上呈半弧状摆开十二把椅子,椅子前是一张张圆润的香樟木桌,有一些云中城的子弟在摆放、打扫和收拾。 凌空瞧见那十二把椅子,微微一愣,不是说由十位长老一起审核么?怎么会多出两把?又见不远处凌锐冷笑着看他,不由心头一沉,微微有一抹奇怪的感觉。 他刚刚将众人安排妥当,便远远瞧见十位长老缓步而来,凌锐已经殷勤的迎了上去,他不想被凌锐抢了头功,慌忙也跑上前去,对为首的大长老道:“大长老,这些便都是通过二审的学员了,一共四十一人。” 大长老抬起微微耷拉的眼角,挑了挑长寿眉,脸上看不出神色,只冷冷交代道:“一会城主和天宫贵客也会一起来参与审核,你去准备一下吧。”说着径直绕过他往桌椅那边而去。 凌空微微一愣,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城主也要参加?而且还有一位天宫贵客?为什么他事先一点也不知情,正想再询问一下大长老,却见凌锐阴森森的望着他冷笑,不由冷声道:“你笑什么?” 凌锐冷冷瞧着他,眼底尽是不屑,他忽然凑近凌空道:“我笑……我笑大师兄你好像一条看门狗,时刻听从城主和十位长老的吩咐,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其实也不过是一条仰人鼻息的走狗而已!” 凌空豁然一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恨不得一拳揍扁眼前的凌锐,但是十长老在此,他不敢放肆,只能一把抓住凌锐的衣领道:“凌锐,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很快,等这件事结束,很快你就会连条狗都不如!” 凌锐不怒反笑,似乎很有倚仗,阴测测的道:“是吗?走着瞧,不过你说的对,或许过不了多久,你便连条走狗都不是了,哈哈哈……” 凌锐笑的得意,凌空却不能发作,他一把放开凌锐的衣领,狠狠瞪凌锐一眼,正要去准备一会的审核,却忽然瞧见不远处又来了两人。 为首的一人,鹤发童颜,一身白紫相间的道袍,隐隐透出仙风道骨之色的,正是云中城的城主岳行风,但是城主身边那位黛衣男子是谁? 凌空整个人微微一愣,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气韵风华天生的人,即便是仙姿凛然的城主,在那黛衣男子面前,竟也显出几分世俗味道,让你一眼便认定,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才是仙人姿态。 身姿修长,步态从容,容颜绝世,眸光清冷,即便是一个淡然渺远的眼神,也叫人生出敬服仰望之感,就连向来高冷孤傲的城主在他面前的神态显得十分恭敬。 身侧凌锐望见两人,脸上神色蓦然一亮,慌忙转身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对两人行了一礼,讨好道:“掌门,天人,考核现场马上就能准备好,考核很快可以进行。” 岳行风点点头,恭敬问莫无欢道:“天人,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 莫无欢清冷如雪的眸光远远往广场中的人群望去,远远瞧见人群里那一抹大红色,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浅笑道:“可以!” 两人经过凌空面前时,凌空连忙上前一步,沉声轻唤道:“掌门……” 然而岳行风却似没有瞧见他,脸上始终挂着恭敬讨好的笑,热情的引着莫无欢往前去,倒是莫无欢冷冷瞧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过去了。 这一眼犹如是兜头罩下一盆冷冰,叫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连脸色都唰的白了,甚至让他一瞬间都忘了反应,只能呆呆的愣在那里。 凌锐瞧见凌空懵住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底尽是畅快和得意,想今日早些时候,他见到天人的时候,可不也是这幅样子,不过他可比凌空反应灵敏。 思及此,他脸上的得意更甚,只要能得天人青睐,别说一个云中城的大师兄,就是城主之位也可唾手而得!昨夜小师妹跑来质问他私放黑鬼鼠一事,他顺便打听了一些关于天人的事,今日一早,他更是主动去拜访了天人。 本来是想试试运气,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得到了仙人的认可,从今往后,只要有仙人做他的后盾,在这云中城,他的地位自然比城主还要高上几分。 越想越觉得得意,他不由轻轻笑出了声,心头暗暗决定,等一会审核结束,他要立刻回去给父亲写信,让父亲务必鼎力支持天人,只要有了天人的垂青,他们成家哪里还需要仰仗云中城。 莫无欢随着岳行风入了座,神态淡然冷漠的扫一眼众人,唯在慕云筝身上稍作停留,瞧着她似乎一切如常,只墨发有些微乱,不由俊眉一拧,露出一抹不快来。 岳行风坐在他身侧,眼色一直没敢离开过,如今瞧见他忽然眉色有些不快,不由心头咯噔一跳,沉沉的随着莫无欢的眸光看去,瞧见广场中那傲然挺立的红衣女子时,不禁又微微一愣,想不通天人这表情是何意。 难道是厌恶吗?没道理啊!这女子容颜绝丽,姿态卓然,实在招人喜欢,这样的美人,即便天天瞧着,也是美的享受吧?可是难道是喜欢吗?喜欢为何要皱眉?岳行风大惑不解,却又不敢随便乱说,只能警醒着,继续观察。 慕云筝也瞧见了莫无欢的神色,不由微微抿唇,故意不去看他,心里微微抱怨,他若再这么看下去,说不定就要露馅了!既然他没觉悟,还是她主动挪开目光好啦! 这时慕云夭却忽然把脑袋凑了过来,吃吃笑道:“云筝姐姐,无欢姐夫真是有范呢!比这些道貌岸然的云中城人看上去有仙气多了!” 慕云筝浅浅笑着,没有回答,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从十年前第一次见他,他的样子便已经刻在了她的心头,从此再也没有遗忘过。 莫无欢冷然望一眼岳行风,淡淡道:“城主,不若就从那边开始吧!”他轻轻抬手状似无意的指了指人群中的白子陌。 岳行风微微一愣,心头疑惑万分,不知道莫无欢为何会从那个白衣人开始,他以为他或许会从那红衣女子开始。 但是天人的决定,不是他能揣度的,只能依言点点头,一指白子陌,沉声吩咐道:“就从他开始吧!”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偷天换日 白子陌微微一愣,下意识望向莫无欢,却见莫无欢神色始终萦绕在慕云筝身上,不由也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有云中城的子弟走过来,对他冷冷的吩咐道:“你上前,到天人面前。” 白子陌压下心头疑惑,往莫无欢的方向走去,走到距离他约一丈左右的地方站定。 莫无欢这才眸光向他掠来,忽然一伸手,顿时白光一闪,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飞来,他下意识伸手,将那东西接下,顿时一股沁凉的感觉从掌心传来,他诧异的摊开自己的掌心,发现那竟然是一团雪! 白雪很快在他掌心融化,渐渐露出一块白色的小布块,他眼色一沉,知道是莫无欢给他传的消息,生怕被旁人发现,他下意识掌心一攥,将手撤回了袖子里。 “留下。”随即传来莫无欢清冷淡漠的声音。 众长老看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天人究竟是如何判定这人该留还是该走,不由都心头疑惑,但是想想连城主都没有表示异议,他们又怎么敢随便得罪天人,只得面面相觑,压下心头疑惑,只当是天人出手太过奥妙,以至于他们这些肉眼凡胎根本瞧不出来。 很快便有人将白子陌带到另一边等候,继续挨着叫第二个人上前。 那是个有些功夫底子、身强体壮的大汉,生的十分魁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到了莫无欢跟前,却连头也不敢抬。云中城的人已经叫他觉得犹如是上界仙人了,这黛衣男子实在让人不敢盯瞧,仿佛看一眼也是亵渎,尤其是他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看一眼似要叫人深深的沉下去,更是一眼也不敢瞧了。 这次莫无欢根本连手都没动一下了,只是轻轻的摇摇头,脸上的神情淡漠。 众长老再度一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看一眼就知道可不可以了?正在他们疑惑间,岳行风慌忙摆摆手,很快便有弟子上前将那壮汉带走。众长老不由又开始面面相觑了,城主竟然没有反驳!难道说这一次天人已经出手了,他们又没看到? 当然,不明所以的除了众长老,还有众待审的学员,包括慕云夭和龙千澈等人,慕云夭眨着一双黑萌的大眼睛,不由凑近慕云筝道:“云筝姐姐,姐夫搞什么鬼啊?除了对白大哥,他几乎什么也没做啊?难道城主傻了?十长老也瞎了?” 慕云筝早就强忍着笑意了,她当然看得分明,无欢除了最初甩给白子陌的那一团东西,别的人,他再没出过手,只是云中城的人和其他学员对天宫太过敬服和信仰,以至于他们宁愿相信什么也没做的莫无欢,其实可能已经不动声色的做了什么,又怕自己提出异议,遭到莫无欢的冷待和大家的耻笑,所以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她不禁轻轻摇头,无欢倒是真有招摇撞骗的本事啊!也难怪,他本就生的一副天人玉姿,只是往那静静的一坐,便天生一番傲然风华,让人一看便觉得是个高人,所以反倒当他真的不出手的时候,也没人敢去怀疑他根本没出手,只会以为是自己太弱,所以看不到他的出手。 所以她才忍不住想笑,可是想着这里还有那么多人,一笑可就笑场了,不由强忍着,对于慕云夭的询问,她也只是莫测高深的回她一眼,不敢说话,生怕她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慕云夭见她这个样子,心头的疑惑更深,不由又去问身边的芳华,芳华也抿着嘴不吱声,眼底笑意流转,再看墨风,一张憨厚的脸,虽然不至于像慕云筝和芳华那般莫测高深,却是木讷的,几乎看不住什么,不由郁闷的扁了扁嘴,反正她怎么看,都觉的无欢姐夫像个神棍。 很快白子陌的身边便站了几个无论体质还是样貌还算周正的人,他微微往前凑了凑,将自己握住布条的那只手挡在身边人的衣服和自己的衣袖下,谨慎的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这才偷偷展开了手心那块布块,布块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子夜,贵宾殿。 他微微拧了拧眉,神色若有所思。 很快审核便结束了,总共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四十一个人最终只留下了十一个人,再除去慕云筝等人,真正留下的只有五个人。 云中城城主岳行风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只这么几个人,哪里够活体实验啊!天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十长老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算是之前从高门子弟中抽选出的优秀学员,他们也至少用三种方法来考核和评量一个学员到底有没有资格加入云中城,可是眼前这个天人的做法,怎么看怎么像过家家,这无疑是对他们十长老的讽刺和蔑视。 然而莫无欢的神色很淡定,神情很从容,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这样的法子有什么不妥。 很快又有子弟来带着入选的学员去住的地方,众长老也悻悻离开,岳行风才满脸诧异的低声询问莫无欢道:“天人,这、这究竟是何意啊?这样的实验,非一日之功,无论如何也不能一蹴而就,这只有十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呢!” 莫无欢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疑惑,云中城到底在帮云中天宫做什么实验,需要这样多的人?但是他又不能随便乱说,毕竟他对此毫无所知,只模棱两可道:“城主不必担心,现在实验已经有所改变,人不在多,而在精。” 岳行风微微一愣,随即若有所悟,忙殷勤道:“是,一切皆以天人为准。” 莫无欢轻轻点头,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他心头盘算的是另外一件事。 岳行风见所有人都已经退下,不由往莫无欢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请问天人,天宫中其他长老现在所在何处?用不用先接来我云中城暂住,以免被不轨之人……”他始终对莫无欢存着几分怀疑,因而不能完全相信他,他这么说不过也是为了试探他而已。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莫无欢已经抬手打断了他,冷淡道:“长老们自有去处,也有自保之力,这个你不必担心,你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尽快整合城中的所有人,随时做好听候调令的准备!” 岳行风听着他这意向模糊的话,心里郁闷到不行,眼前这黛衣人,说话滴水不漏,要想从他嘴里套到消息,实在太难。可是他又不敢随便怀疑,因为一旦他的猜测失误,只怕从此他云中城便再无靠山和倚仗。 他正为此而烦心,却忽听莫无欢沉声道:“晚间子时,你便来我房中,我有要事告知与你,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可让第三人得知!” 岳行风猛然一愣,心头却忽然松了一口气,只要天人肯跟他交底,他自然便能踏实了,不由忙道:“是!子时我一定到!” 当夜,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却又两道身影在月色下疾行,看方向,竟然是奔着贵宾殿而去。 月色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皆是一身雪白,蓦然前面的身影率先停了下来,忽然回首向后望去,月辉清幽,映出他一张如玉容颜,眼底的眸色温润如水,竟然是白子陌。 跟在他身后的白影,见他忽然停下,下意识躲进了一侧的花丛里,奈何他做贼心虚,藏得又匆忙,两条雪白的束发带垂在身侧,被风一吹,便在花草间飞扬。 白子陌眸色微微一沉,若有所思,片刻后不由沉声道:“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随即花从间缓缓走出一个雪白的身影,月光映出她娇美容颜,似江南烟雨六月画,一双弯弯的眉眼里,几分被抓的尴尬,红唇微微抿着,有些不好意思,雪白的脸上便起了一层红霞。 白子陌望着沐汐,不由沉声问道:“你为何要跟着我?” “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么晚了不休息,想要去做什么!”沐汐虽然红了脸,却还是鼓足勇气,抬起一双疑惑的眸子望着白子陌,眼底几分坚持。 “你要拦我吗?”白子陌不答反问道,月光下,他神情温润,目光却坚定,似乎谁也不能阻止他要做的事情。 沐汐一下子被他问住了,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啊!如果白子陌做的事情是云中城不容许的,她要阻止吗?她在心底偷偷问自己,却一时没有答案,过了半晌,她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沉声回道:“不会!” 这下反倒换白子陌讶异了,他没想到她的回答竟然是否定的,下意识问道:“为何?” 沐汐却忽然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笃定道:“因为我知道你做的事情,必然是正义的,必然有你自己的理由!” 白子陌望着她甜美的笑容,微微一愣,不由又问道:“即便我要做的事情对云中城不利,你也不阻拦吗?” 沐汐神色微微一怔,一双美目露出微微的惊讶,痴痴的问道:“你……你会吗?” 白子陌望着她痴怔的神情半晌,蓦然心头生出一抹错觉,眼前那一身白衣不知何时变成了烈火一般的色泽,一双眸子空灵纯澈,有水的温润,风的轻柔,还有宝石一般的光亮,俨然眼前的女子便是当年的慕云筝。 她也是这般痴怔的瞧着他,下意识的问:“会吗?” 他记得当时他也是凝视着云筝半晌,郑重的回她:“不会!即便与整个顾家为敌。” 或许是此刻这一瞬,眼前的女子与云筝太过想象,又或许是此时的情景对话与当初一模一样,让他情不自禁的开口回道:“不会……” 只是他话才说了一半,便已经蓦然回神,慌忙敛去眼底那深情,神色几分慌乱。 他竟然将沐汐看做了云筝! 沐汐几乎沉醉在白子陌深情柔软的眸光里,下一刻却又被他清冷的眼色拉回了现实,她下意识的想,就在刚刚那一刻,他想到了什么?云夭说过,他没有婚约,难道他曾有过爱人? 虽然刚才白子陌看她的眸光深情款款,让她沉醉,可是她却明白,白子陌绝不是对自己,因为他看她的目光虽温润,却从来有一抹淡淡的疏离,无论她多么主动,多么热情,都会被他眼底那抹淡淡的疏离隔阻。 可是这一刻他却露出这样的神色,他一定是想起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姑娘吧?会是谁?他的爱人吗? “我不会做对云中城有害的事,所以请沐汐姑娘回去吧!”白子陌轻声回道,望向她的目光再度多了一抹淡淡的疏离。 他不会做对云中城有害的事,而会对岳行风做,他记得她好像是岳行风的关门弟子,思及此,他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沐汐微微有些不甘心,不由明眸一转,忽然转了话题道:“你该叫我师姐。” 白子陌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跟不上她思维跳跃的节奏,脸上下意识的浮现一抹惊讶,不知道她这话是何意。 望着白子陌微微呆愣住的神情,沐汐又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好似天空那一线明亮的月牙儿。 白子陌瞧着这笑,便猛然回了神,抬头望望夜色,马上就要到他与无欢约定的时间了,若是再与沐汐纠缠下去,只怕要误事,可是他又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法子,去摆脱眼前这俏丽可爱的女子。 正在他为难之际,却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沐汐!” 两人蓦然回首望去,便见一身火红衣裙的慕云筝,不知何时立在了旖旎的月色下,脸上不由同时漫上疑惑的神色。 “云筝?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沐汐微微惊讶的望着慕云筝,不解的问。 慕云筝的目光越过沐汐,瞧一眼白子陌,见他脸上似有尴尬,想是沐汐叫他为难了,不由浅笑道:“我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见你房里没人,便出来寻你,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你。” 对于慕云筝,沐汐的印象也很好,尤其是云中城女弟子甚少,跟她性格合得来的更少,所有人都嫉妒她是城主掌门的关门弟子,对她从来是表面恭敬,背地里还不知道会如何说她。反倒是慕云筝,看似微冷傲然的一个人,却很容易相处,不由笑道:“我是跟着白子……” 她一边说一边回首去指白子陌,却猛然发现没了白子陌的身影,不由下意识皱了皱眉,四处张望一番,几分懊恼道:“哎呀!让他跑了!” 慕云筝假装不知,疑惑的问道:“你说什么呢?让谁跑了?” “白子陌啊!”沐汐因为懊恼,便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猛然瞧见慕云筝脸上揶揄的神色,不由小脸蓦然一红,赶紧转移话题道:“云筝,你刚才没瞧见白子陌吗?” 趁着慕云筝与沐汐说话,引开了沐汐的注意力,白子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月色下,身子如一匹灵活的白练,身形轻盈飘忽,很快便到了贵宾殿,他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影,便一闪身进了殿内。 殿内不太亮,只有一盏悠悠忽忽的烛灯,他一眼便瞧见桌前闭目静坐的莫无欢,瞧见他进来,猛然睁开了一双清冷如雪的眸子。 他不由上前沉声问道:“如何?已经妥了吗?” 莫无欢点点头,抬手一指里间床前,白子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便隐隐瞧见似乎有一个人趴在地上,微弱的烛光里,映出了他雪白浅紫相间的衣衫。 白子陌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打算如何给我一个消失的理由?” “死亡。”莫无欢淡然而胸有成竹道。 白子陌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缘由呢?” “意欲对城主不利,被我与城主合力拿下,因不肯屈服,最终服毒自杀。”莫无欢似早有决断。 白子陌不由对他露出一个钦佩的浅笑,他不得不承认,莫无欢的这招偷天换日实在高明,不但可以将整个人云中城收入囊中,便是将来对战云中天宫,这云中城也是极大的辅助。 思及此,他缓缓走到那地上的人前,将他的身子翻开,微光中映出岳行风那张鹤发童颜的脸,白子陌从怀中掏出一张轻薄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敷在岳行风脸上,甚至连嘴角的血迹都惟妙惟肖。 莫无欢静静的瞧着,如果没记错,云筝也懂些易容之术,不由沉声道:“没想到你的易容术比筝儿还好。” 正在忙碌着的白子陌,听见他这话,不由动作顿了顿,眼底滑过一抹黯然,唇畔一抹苦涩,云筝的易容术是他一手所教啊!但是他背对着莫无欢,因此莫无欢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忽然觉着那白色背影,隐隐有一抹失落和怅然。 将岳行风处理好,白子陌又解下了他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等他再度回首的时候,俨然就是岳行风本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而躺在地上的岳行风,却变成了另一个白子陌。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情之一字 莫无欢瞧了瞧白子陌的脸,在瞧了瞧岳行风那张脸,不得不赞服,这易容之术的精妙,足可以假乱真,若分十分熟悉的人,绝对不会发现。 白子陌却微微皱着眉,面色几分凝重,似乎隐隐在担忧着什么。 莫无欢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白子陌抬起岳行风那张脸,沉沉的望向莫无欢,低声道:“沐汐!” 莫无欢不由亦眸色一沉,他记得那个少女,是岳行风的关门弟子,昨日在长青殿的暗门后,虽然偷听被抓,岳行风却并没有处罚她,似乎对她很是宠爱,想来他们师徒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他知道白子陌在担心什么! 易容再像,也不过是形似,尤其他们对岳行风的言行举止研究很少,对于其他人也许还可蒙混过关,可要想骗过沐汐,只怕有些难度。 莫无欢面色微微一凛,眼底生出几分冷意,沉声道:“如果迫不得已,只有……” “不可!”白子陌似乎猜到了莫无欢的意思,几乎想都没想便一口反对道,可是说完他才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反对,见莫无欢疑惑的眸光掠来,他几乎是下意识道:“沐汐虽然只是一介云中城的子弟,但是似乎深受云中城子弟和长老们喜爱,若是她平白无故出了事,只怕更容易引起众人的怀疑。” 莫无欢凝沉的目光落在白子陌脸上,眼底微微几分诧异,不过他并没有过多追问,只道:“那边多些谨慎,尽量不要露出痕迹,否则我不介意动手扫除障碍,毕竟对付云中天宫,比想象中更要凶险万分。” 白子陌面色有些凝重,但是并没有再次反驳。 莫无欢瞧瞧他的神色,也不再说话,忽然出手在岳行风身上轻轻一点,岳行风便幽幽转醒,只是还不等他完全清醒,他便忽然听到一声怒喝:“大胆白子陌,你竟然敢对本城主和天宫贵客不利,简直找死!” 岳行风猛然一愣,隐隐觉得这声音几分熟悉,不由下意识抬头去瞧那说话的人,猛然便瞧见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惊得顿时长大了嘴,不敢置信的望着白子陌,有惊又惧的问:“你、你是谁?怎么会长得跟我一抹一样?” 岳行风就见眼前人冷冷一笑,竟连神色也与自己十分相像,不由更加惊惧了,慌忙望向莫无欢,惊声问道:“天人,使者,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无欢眸色冷漠而疏离的望着他,声音亦冷漠无情道:“白子陌,你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当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说着竟然一掌便拍向他的天灵感。 岳行风双目顿时大睁,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然身子一滚,堪堪躲过了莫无欢那一掌。莫无欢一掌未中,竟然将旁边的桌子震得粉碎,顿时一阵巨大的响动惊扰了静谧的月色。 岳行风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见那个长相跟自己一样的怪人,也攻了过来,他再度下意识一躲,却忽然觉得自己肠胃里翻江倒海,顿时一股剧痛袭来,身子一软,便伏在了地上,随即一双手死死扣住了自己脖子,让他不得不扬起头来。 顿时自己那张熟悉的面孔放大呈现在自己面前,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疼痛和恐惧同时袭来,瞬间摧毁了他往日的冷静自持。 这边的惊呼和打斗声,已然惊动了云中城的人,隐隐有脚步声快速往这边移动而来,“嘭”一声,殿门被用力撞开,十长老和一干子弟猛然闯了进来,望见眼前一幕,更是目瞪口呆。 白子陌死死掐住岳行风的脖子,虽然不至于把他掐死,但是也绝让他说不出话来,他皱眉冷冷问道:“白子陌,本城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对本城主和天宫贵客不利?” 岳行风拼命想挣开他的钳制,奈何胃肠的巨痛,让他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睁大了双眼,艰难的望向自己的子弟,因为脖子被掐住,他脸色青白一片,眼睛赤红,容色狰狞。 众人在殿门处瞧着,不由都愣住了,他们亲眼瞧见白子陌被城主掌门死死卡住,眼底一片惊惧怨恨之光,不由都下意识上前一步,凌空更是惊呼道:“掌门,您没事吧!”只是他这话却不是对真正的岳行风而言,而是对着假扮岳行风的白子陌道,语气甚是担忧。 岳行风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额头上生出大片的冷汗,他到了此刻已然理清了来龙去脉,望着眼前这样与自己的脸一模一样的脸,他心里明白,只怕此刻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白子陌的手微一用力,再加了几分力道,冷然问道:“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 岳行风挣扎着要脱开他的双手,却猛然觉得肠胃翻滚,顿时一口鲜血涌上,缓缓溢出了他的唇角,他怨毒的望向莫无欢,心头恨不得将莫无欢碎尸万段,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但是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告诉他,他此刻注定毫无反抗之力。 忽然他身子一软,缓缓从白子陌的手中滑了下去。众人正要暗暗松一口气,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让开,让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沐汐脸色苍白的推开堵在殿门处的众人,神色惊慌,她一眼瞧见倒在地上的“白子陌”,顿时不由滚下泪来。 听到这边的异动,她也随着一起过来查看,忽然想起早些时候消失的白子陌,她心头忽然漫上一抹不好的预感,直到此刻看到白子陌的身子无力的躺在地上,她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前一刻他还曾那样深情款款的望着自己,怎么会下一刻就当场横死了呢? 她痴痴的缓缓走到“白子陌”身前,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身边,手颤抖着去摸那张她渴望已久的脸,下意识的痴痴道:“白子陌,我该拦着你的……我该拦着你的……” 白子陌望着她一双弯弯爱笑的眉眼,此刻却泪流不止,微微有些讶异,甚至忍不住想要出声安慰,但是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他不由沉声道:“沐汐,白子陌心怀不轨,竟意欲对为师的天宫贵客不利,已然服毒自杀,你这是做什么?” 沐汐却似不觉,她将岳行风的身子揽进怀中,无限悲痛道:“不!师父!白子陌他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她不是!她说不会对云中城不利,他答应我的!” 白子陌隐隐有些不忍,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将目光调开,不去看她。 莫无欢见此刻情形,不由眼色一沉,沉声道:“城主,还是将这贼人的尸首处理掉吧,以免染污了我这休憩的殿室。” 白子陌猛然回身,不由起身,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这大胆狂徒拖去后山埋了吧!” 凌空和几个弟子慌忙上前,要抬走岳行风的尸体,却忽然被沐汐一把推开,她悲痛却坚持道:“师父,请让徒儿为他安葬,求您了!” 白子陌微微不忍,岳行风是沐汐的师父,若是由她来安葬,倒也全了她的师徒之义,不由沉声道:“去吧!” 沐汐缓缓背起岳行风的尸体,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脚下几度踉跄,凌锐想上前搀扶,却被沐汐固执的推开。 白子陌望着沐汐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隐隐有些沉重,他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一个女子,如云筝一般,这样在乎他的生死,他心头不由生出些许愧疚,将来总有一天,沐汐会知道死去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那时她会不会恨死自己? 但是眼下的情势容不得他胡思乱想,眼见众人还半惊半疑的堵在殿门口,他不由面色一沉,冷然吩咐道:“凌空、凌锐,你们两个立刻去加派人手,严加防范,以免白子陌还有接应,务必确保云中城的安全!” “是!”凌空、凌锐沉声应道,匆忙带着云中城的子弟们往云中城四周严密勘察去了。 这一场戏,落幕还算圆满,总算按照当初的计划,完成了偷天换日,中间虽然出了沐汐这样一个插曲,到底还是顺利的,起码从此以后,云中城已经易主,却不会有人知道。 沐汐背着岳行风的尸体缓缓往山下走去,直到一处还算平坦的山坳处,才停下了步子。 她因为太过伤心,便没有发现身后一直有个身形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此刻瞧她忽然停了下来,那身影立刻下意识的一躲。 沐汐将岳行风的尸体放在地上,让他依靠着山坡,摆成一个倚坐的姿势,月光打在他那张带了白子陌假面具的脸上,格外惨白。 月色清幽,笼住沐汐纤瘦的身影,映出她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那双会笑的弯弯的眉眼,此刻红肿一片,眼泪水珠一般止不住的流。 “呜呜……”她的哭声呜咽而压抑,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白子陌那张假脸,幽幽的倾诉:“白子陌,你怎么可以死呢?你怎么就死了呢?你该知道,我喜欢你的,可是我还来得及开口,你就死了,为什么?” 那隐藏的身影微微一抹几不可察的叹息,载着无奈和不忍。 “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男子,第一次懂了什么叫心动,第一次想起一个人,会忍不住偷偷傻笑,第一次费劲心思想去引起一个人的注意,第一次只想让一个人多看我一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去刺杀师父?你们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吧?为何不肯跟我说,或许死亡真的没有必要啊!你为什么这么傻?” “昨天夜里,虽然黑鬼鼠的事情,让我很伤心,可是当大师兄要带我走,你却挺身而出的时候,我好开心,我知道,或许此刻我在心里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起码你对我有一点点不一样了,我偷偷想,等你进了云中城,便能日日与你在一起,等你跟我接触时间久了,你会真正的了解我,说不会也会慢慢喜欢我啊,可是为什么你却连这样的念想都不给我……” 沐汐呜呜咽咽的说着,风声过耳,似乎也多了一份苍凉和悲壮,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来不及好好争取所爱,便戛然而止,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接受不了! 那身影再度一声微微的叹息,月色下,属于岳行风的脸上,却有着温润的眼色,隐隐有不忍、愧疚和负罪感。 沐汐又呜呜咽咽的说了许多,然后拿出匕首开始刨开地面的土层,一下一下,她刨的那样慢,好似这土是刨在她心口上,每一下都剧痛无比。 白子陌终于忍不住缓缓走出那阴影,慢慢走到沐汐的身后。沐汐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并没有发现,她只是一下一下的刨着,任由那刨出的土弄脏了她雪白的衣裳。 白子陌缓缓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背,似乎想要安抚她。 沐汐的身子情不自禁的一阵,茫然的抬起头,望见是自己的师父“岳行风”,本来就奔流不止的泪水,此刻更加汹涌,她猛然一头扑进了“岳行风”的怀里,痛哭压抑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难道就不能给他一条生路吗?” 她的情绪爆发如洪水猛兽,狠狠的撞击着白子陌柔软的心,他的手僵在半空,对于这个扑在自己怀里的少女,他推也不是,拥也不是,最后只能轻轻的垂下手,落在她剧烈颤抖的脊背,安抚她此刻悲痛的心情,对于她的问话,他无言以对,所以只能选择了沉默。 慕云筝本来就因为怕沐汐知道“白子陌”死了,会情绪激动,一直跟在她后面,直到发现白子陌的身影之后,才隐藏了身形,此刻瞧着月光下,相拥的两道身影,她心底却五位杂陈,说不出担忧和哀伤。 若是将来有一日,沐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她要怎样面对白子陌,白子陌又要如何面对沐汐?这注定是个结,只盼着到那时沐汐可以想明白,但是情之一字,向来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深陷情局,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豁然开朗。 ------题外话------ 二笙今天有事要外出,一更先发来4000字,晚上再补6000,(づ ̄3 ̄)づ╭?~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密洞,夜半爬窗 白子陌刺杀城主和天宫贵人一事,让整个云中城都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很多子弟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哪个弟子忽然就变成了刺客,就连十长老也隐隐有些担心,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他们发现,自从天宫贵人来到云中城后,城主整个人更加不爱出现了,常常是一整日都呆在长青殿中,见不到人影。 这一日,众长老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都来拜访大长老,十个人窝在大长老的殿中商议,毕竟活体实验的事情还在进行,可是现在没了城主的指使,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 正在几人谈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时,殿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他们听到凌空微微有些焦急的声音。 “大长老,您在吗?大事不好了!” 众人心头齐齐一颤,都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大长老面色一沉,大手一挥,顿时殿门便自动打开了。凌空见门开了,慌忙冲进殿中,一抬头瞧见竟然十位长老都在殿内,不由微微一愣。 大长老见他怔愣在殿中,不由沉声问道:“凌空,何事惊慌?” 凌空这才回神,慌忙回道:“大长老,大事不好,实验体出意外了,他们……今日有些人……突然变得癫狂起来,伤了好多师兄弟,弟子已经派人将他们暂时锁入钢牢内,可是,没想到他们这次力气更多了许多,眼看那钢牢已经不能困住他们了,听闻城主与天宫贵客在商讨要事,弟子不敢随便打扰,只好来求助各位长老,还请长老们拿个主意吧!” 众长老面色大惊,实验体癫狂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他们没有癫狂发作,都比之前一次厉害的多,上一次便是集合了十长老和城主十一人之力,才将他们的癫狂症压下,这一次,只怕…… 但是大长老似乎并没有太过震惊,他只是面色沉了沉,忽然道:“凌空,你先去将山门关闭,切勿让这些实验体跑出来,另外禁止任何人靠近那里,稍后我等与城主商量过之后自会处理,你先去安排吧”说着挥挥手,示意凌空先退下。 “是” “老大,怎么办?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通知城主啊!”老十岁数最小,也最沉不住气,一听说实验体暴走,他已经慌了,此刻见凌空退下,他立刻忍不住问道。 “不告诉似乎也不行了,只是上次我们联合十一人之力才能面前控制他们恢复正常,只怕这次……”老五面色凝沉如水,眼底满是担忧。 “要我说,这活体实验最初便是天宫的主意,如今正好天宫贵人在此,何不求他祝我们一臂之力?”老七建议道。 众人眼色一亮,都觉得老七说的很有道理,不由连连应和,都询问的望着老大。 大长老面色更加凝重,一张褶皱的脸似乎藏着万千心事,他沉思良久,却忽然道出一句似乎与事情完全没有关系的话。 “你们觉不觉得……城主掌门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众长老下意识一愣,他们平日里与城主接触并不算太多,凡事都是老大和城主商量过后,再来与他们商量,即便能够见到城主,真正能说上话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毕竟岳行风生性多疑,他们这些老家伙,除了老大,他几乎谁也信不着。 众人都下意识的摇摇头。 大长老见众人神色迷茫,不由继续道:“你们想过没有,那白子陌为何要来刺杀城主?” 众人又是一愣,他们其实也想不明白,这么多年以来,云中城早非昔日可比,所有人只要听到云中城的名号,便要又敬又畏,谁会来自寻死路?可是这个白子陌突然出现,又突然伏法,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众人还是茫然的摇摇头。 大长老抿了抿干涩的唇,抬起一双阴沉的眸子,伸手在茶杯中一蘸,在桌子中间写下一个“古”字,众人顿时皆神情一凛,眼底脸上尽是惊骇之色。 “老大,你的意思是……那白子陌是……古家人?” 大长老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沉声道:“若非古家人,如何能对城主如此恨之入骨?” “不对!古家人二十年前便已经被灭门了,怎么会是古家?”有人忍不住反驳道。 大长老捋了捋灰白的胡子,眼色阴沉的望着众人,道:“你们忘了八年前么?那个独自闯山的女子,不正是云中城的大小姐古昕梦吗?” 众人猛然心头一惊,都情不自禁的默了声。 “虽说当年她被城主逼下山去,但是并没有死,而且你们是否记得,当时她还带着个六七岁的孩子?”大长老低沉暗哑的声音,如同是一口罩在他们心头的巨钟,每一句话都狠狠的敲击着众人的心口。 “可是老大,你也说了,八年前,那孩子不过才六七岁,就算现在回来了,也不过才十五六岁而已,那白子陌看上去,少说也要二十六七了,况且我记得,当年大小姐抱着的可是个小丫头,并不是儿子!”老六疑惑道。 “对,我也记得,而且那小丫头奄奄一息,病的很重,大小姐回来也不是为了报仇,只是想求药,就算大小姐还有心报仇,这些年怎么毫无动静?”老四也不解的道。 “你们难道不懂吗?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大小姐性子刚烈,恩怨分明,怎么可能会放弃血仇不报,我只怕她这八年里,隐藏在什么地方,秘密筹措力量,只为有一天能回到这云中城!”大长老阴沉回道,脸色十分难看,若真如他所猜测的这般,只怕那白子陌,百分之百便是大小姐的人。 他瞧着提及大小姐是,其他几位长老面上竟然隐隐有怀念之色,不由心绪更加沉重,毕竟当年的古家灭门,都是他与城主一力促成,其他人都是看古家已败,再无翻身之力,这才不得不屈服于城主,若是此次大小姐卷土重来,这些人难免不会反水。 “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不要想着重新投靠大小姐,当年古家被害,你们没有出手,而是选择了袖手旁观,便已经是站在了大小姐的对立面,可别想着再去与大小姐表忠心,那样你们只会死的更快。”大长老语气阴测测的道。 最近云中城人心惶惶,若不给这些老家伙吃几颗定心丸,只怕他们又忍不住要搞三捻四,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受到城主和他的管制,心中自然诸多怨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大,你这话实在是多心了,既然实验体那边的问题亟需解决,还是请老大速与城主沟通,寻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否则必然成大麻烦,我们几个先去看着,以防万一。”老二与其他几人暗中对一对眼色,率先开口道。 大长老阴鸷的眼色扫过众人,却也无可奈何,大家都是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又怎么会轻易露底,只怕他还是要尽快与城主商量一番才行,免得被他人占得先机。 思及此,他点点头,其他几位长老立刻起身告辞。 殿外,一直未从离去而是隐藏起来默默偷听的凌空,听见众长老已散,慌忙离去。 是夜,大长老避开众人,来到长青殿,见城主掌门正背手立在一副苍松图前,似乎正在赏话,见大长老进来,头也未回。 大长老望着岳行风那冷然的背影,眼底神色凝重,微一躬身,沉声道:“掌门。” 白子陌缓缓转身,冷冷望他一眼,沉声道:“何事?” 大长老微微一愣,城主怎么会这么问?难道是因为他怕天人察觉出什么,故意疏远与他的距离?思及此,他压下心中疑惑,沉声道:“实验体已经不能再留了,否则必是咱们云中城的隐患。” 白子陌眉头微微一凛,果然还是说到了这件事,他知道的并不多,只隐隐从凌空嘴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好像这云中城正在偷偷做一些活体实验,至于是什么样的活体实验,他却是一点也不知情,不由模棱两可道:“怎么?” 大长老微微上前一步,伏在白子陌耳边低声道:“今天凌空来报,已经是第五次暴走了,若是再任其发展下去,只怕后山已经无法困住他们了,一旦让他们冲出山门,后果不堪设想。” 白子陌微微一沉,忽然意识到,那些所谓的实验体藏在后山! 大长老见他凝神细思,以为他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些实验体,不由提议道:“既然天人在此,不若让天人给指点迷津如何?毕竟实验的药都来自天宫,想来天人必定对目前的情况有些了解。” 白子陌又是心中暗惊,这个所谓的活体实验,是云中天宫交托给云中城的任务! 大长老提议让无欢来出面处理,万一问题比想象中棘手,只怕会露馅,不由道:“此事先容我考虑一二,毕竟此事乃天宫托付,是对我云中城的信任,如今却要天人来帮忙,岂不是明摆着告知天人,我们云中城没有这个实力?” 大长老微微拧了拧眉,心头隐隐有些不满,都到了这个时候,岳行风竟然还想着自己的面子,难道真要置云中城于不顾么?不由微微怒道:“岳行风,你别忘了,这云中城不是你一个人的,当年若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成为者云中城的城主,我决不能让云中城毁在你手里。” 白子陌又是一惊,隐隐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似乎牵涉到多年前的旧事,他曾听云夭提起过,云中城原来是古家所建,后来被奸人所害才落入岳行风之手,难道这个大长老也是知情者?也是,眼前人身为云中城大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然是当年助岳行风登上城主之位的得力助手。 思及此,他不由冷笑一声,不屑的望着大长老,沉声道:“大长老何必如此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二十年来,我一直让你做这云中城的大长老,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的诚意吗?” 大长老也冷哼一声,但是还是收敛了情绪道:“你可想过那白子陌的来路?” 白子陌心中微微一愣,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答反问道:“你如何看?” “你可还记得古昕梦?”大长老沉声问道。 白子陌记得,古昕梦是云夭娘亲的名字,不过据茹姨所说,她因为厌倦俗世,选择了避世修炼,大长老为何忽然提起她?不由眉头微皱道:“自然记得!” “你不会真的以为古昕梦放弃了古家的血海深仇吧?”大长老冷笑一声道。 白子陌挑眉去看他,眼底神色不辨,只有几分沉重。 大长老却当他忆起了往事,不由冷笑着道:“我怀疑那白子陌,根本就是古昕梦的人,她已经决定反击了,趁着我云中城出了乱子,想重新夺回云中城。” 白子陌眸色闪了闪,暗暗思索片刻,不由道:“立刻安排人手,去查一下。” 大长老眼底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在关键认知上,岳行风跟他还是一致的,云中天宫的事可以暂缓,古昕梦的事却容不得拖延。 “好,我立刻着手去安排。” 凌空从大长老殿离开,心头便一直有一只巨鼓在瞧,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将他听到的消息告诉天宫贵客,这几日凌锐越发得意起来,城主对他也不似以前那般器重,他必须要另谋出路,否则他在云中城的地位岌岌可危。 思及此,他脚下步子轻移,悄悄往贵宾殿而去,却忽然在贵宾殿直通往山下的密道上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脚步一转,跟了上去。 月光下,前面那人一身白衣,身影纤细高挑,正是他的小师妹沐汐,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张望,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般。 凌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自从白子陌死后,沐汐小师妹整个人都好像没了魂一般,不是缩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便是去找那个新来的慕云筝说话,对于他们这些师兄弟几乎爱答不理,他以为她还在为白子陌的死而伤心,可此刻却在这里瞧见她,实在不得不让人生疑。 这贵宾殿前的山道,平日里是禁地,城主掌门禁止所有人进入,可为何沐汐小师妹却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他本来还有些犹豫,不敢随便违背城主掌门的旨意,但是一想到他既然都打算将城主的秘密告诉天宫贵人了,自然也不必再仰仗城主。 因此他心头一狠,也跟着沐汐追了过去,一路上躲躲闪闪,倒也没有被沐汐发现,那山路竟然比他想象中还长,一直通到山腹里。 山洞前有人把守,看穿着是云中城的子弟服,但是沐汐经过却没人相拦,他不由有些惊讶,难道说沐汐是获得了城主掌门许可?可是他记得这里就算是大长老也绝对没有资格踏入,不由心头大惑不解。 眼看沐汐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洞内,山洞却被人看守住,他心中微微一急,随即从地上摸起凉快碎石子,双手同时法功,掷向山洞外把守的两人,顿时两声闷响,那两人被碎石子击中颈项,晕了过去。 凌空得意的笑了笑,随即又继续追了上去,山洞内虽然不算很黑,但是光亮也很微弱,只有山壁上嵌着几盏微弱的灯火,悠悠忽忽的晃,前方已经没了沐汐的身影,他不由有些郁闷,却又不甘心半途而废,便小心翼翼的向前摸去。 忽然,他觉得眼前白影一晃,顿时心头一喜,连忙追上去,因为一着急,他便没有发现山壁上几个幽黑的如同蝙蝠一般的黑影。 “咻”的一声厉响从头顶传来,顿时划破了山洞内的寂静,凌空猛然心头大惊,下意识拔出腰间长剑格挡,只听“叮叮当当”之音不绝于耳,一枚枚短巧的袖箭被他的长剑击落在地上,他慌忙抬头望去,借着微弱的火光,便瞧见头顶上几个漆黑的身影。 那些影子犹如一只只漆黑的夜宿在山壁上的蝙蝠,浑身都是黑色的,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色,他忽然从心底生出害怕,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戒备的盯着头顶上这些奇怪的人。 只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头顶的黑影吸引,便没有意识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忽然出现在山洞的前头,正慢慢向他靠近,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忽然凌厉出掌,砍向他的后颈,他顿时觉得脖子一沉,脑袋一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缓缓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倒下的一瞬间,他隐隐瞧见一片洁白如雪的衣袂。 …… 自从进入云中城,因为身份有别,慕云筝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莫无欢,心头十分烦闷,这一夜,难得沐汐没有来拉着她诉说心事,她便悄悄离开了弟子院,径直往贵宾殿而来。 贵宾殿向来一整夜都亮着灯,所以此刻窗户上幽幽晃着灯影,殿室安静之际,因此不知道无欢是否已经睡下,她四处望了望,瞧见殿室旁边有一扇窗,不由心头暗喜。 半夜爬床,木头人会不会被吓到?她坏坏的想,脚下却毫不犹疑,轻轻一跃便上了窗台,小心翼翼的推动窗扇,窗子果然没关,她轻而又轻的将窗子推开,室内依然寂静,似乎没有被无欢发现。 她探着身子往里瞧了瞧,似乎没有莫无欢的身影,她微微有些疑惑,难道木头人真的睡了?不由秀眉一挑,身形一旋便飘进了室内,死一片飘忽的秋叶,落地无声。 殿内除了微弱的烛光在晃,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响,静悄悄的,好像莫无欢真的睡了。她下意识的直奔里面的卧室,却不忘尽量不发出声响。 幽幽的月光才窗子斜斜打进,倾泄在窗前底下,隐隐露出莫无欢那双由她亲手缝制的鞋子,慕云筝忍不住无声的嘿嘿一笑,蹑手蹑脚的摸过去,模糊间见床上被子微微隆起,似一个人侧卧在床上,她猛然往上一扑。 “嘭”的一声,她的身子直接撞向了床板,疼得她忍不住低低“哎呦”一声,慌忙低头查看,身下只有厚厚的被褥,哪里有莫无欢的人影,要不是有这些厚厚的被褥格挡,她这一扑,不但要把自己弄出伤来,只怕也会惊动他人。 但是这些她都来不及管,她只关心莫无欢去哪了,没听说他最近有什么行动啊?大半夜不睡会去哪?难不成无欢又跟白子陌暗中行动而没有告诉她?她情不自禁的低吟一声:“怪了,人呢?” “这儿呢?”忽然黑暗里响起一声低沉温柔的回应,不等慕云筝反应过来,她便觉得上方隐隐有衣袂簌簌之音,随即一双手揽住了她。 她正要下意识挣开,闻到是莫无欢清冷舒爽的熟悉气息,不由微微一愣,下一刻她便身子一个翻覆,被莫无欢翻身压下,他微凉的气息拂在她脸上,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缩进他怀里咯咯的笑,片刻又忍不住低声问:“你刚才躲在哪了?” “床柱上。”耳畔是他低沉优雅的声音。 “嗯?为什么要在床柱上?”慕云筝不解的窝在他怀里低声问,难道是天宫怪异的练功方法? “因为怕有人半夜爬床……”慕云筝听着耳畔一声低低的谑笑,随即唇上一凉,莫无欢那熟悉的、柔软的如同花瓣的唇覆了上来。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复仇,消失的古家密室 沐汐瞧了瞧被自己一掌砍晕的凌空,眼底有一抹无奈,她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塞进凌空嘴里,再将凌空高大的身子打横抗在肩上,脚下步子轻盈移动,继续往山洞伸出走去。 一直走到山洞的尽头,才出现了几条岔道,她毫不犹豫的选了其中一条走进去,走了约百米左右,她蓦然停下了脚步,将洞壁上一盏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油灯,轻轻一拨,猛然一声“轰隆隆”沉闷声响,那山洞洞壁竟然如同一扇滑门一般滑动开来。 沐汐毫不犹豫的钻进门后,随即洞门有自动关闭。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山洞,倒不如说是建在山腹中的秘密宫殿,亭台楼阁,环廊画宇,都十分的大气低调而不失奢华,就连一盏烛台都是雕花镂刻,极近工艺之能事,只是这里的一切,乍一看,竟然像一个浓缩版的云中城。 沐汐沿着太极一路直行,直到尽头处的一座殿室,中间的门楼上镂刻三个朱漆大字——长青殿,她在殿门前微微有些犹豫,脚下欲抬未抬,隐隐有几分踌躇。 正在她犹豫间,殿内却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清冷的询问声:“是沐汐吗?” 沐汐心头一震,平日里天真无暇的眸色微微一沉,恭敬回道:“是,干娘,是孩儿。” 殿内那女子似是沉吟了片刻,清冷的声音才再度传来道:“进来吧!” 沐汐不敢再犹豫,忙扛着凌空推门进入。 殿内高椅上,一名黑衣女子端坐着,她头上照着黑纱,因而看不见面貌,浑身被黑色的衣袍裹着,浓的好似一团化不开的墨,沐汐进来,她头也微抬,只专注的伏案走笔,似乎在作画。 沐汐来到女子面前,将身上的凌空放下,恭恭敬敬的对黑衣女子行礼:“孩儿拜见干娘。”见那女子没有反应,沐汐这才微微抬起头,望着黑衣女子神态认真的走笔描摹,心头微微有些哀叹。 干娘又在画妹妹的画像了!自从她十岁被干娘救下,都已经过去八年了,干娘画过的画像几千种,可画像中的妹妹永远只有七八岁。 干娘似乎是知道妹妹的所在的,可是她却从来不去看她,也没有要找回的意思,她不懂,却可以猜个大概,干娘不希望妹妹受到这红尘俗世的叨扰,不希望她卷入仇恨的漩涡。 可是每每看到干娘如此思念妹妹,她总有种冲动,想去帮干娘寻回妹妹,哪怕只是让他们见上一面也好,这些年来,干娘太苦了。 沐汐静静的站在一侧,静静的等待着,因为她知道,干娘在画妹妹的画像时,不喜欢被打扰。 过了一会,那黑衣女子似乎总算对手中的画稿略略满意,这才住了手,放下笔,回首抬眼来瞧沐汐,发现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云中城子弟,不由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 沐汐面色一沉,忙回道:“干娘,这是云中城的大弟子凌空,我刚刚来拜见您时,不小心被他追踪了,所以我便将他打晕并给他服了让他昏迷沉睡的药物,将他带了回来,请求干娘的发落。” 那黑衣女子看了凌空一眼,并没有给出发落凌空的命令,而是沉声问道:“你许久不来了,这次回来可以什么消息?” 沐汐忙恭敬回道:“是,干娘,云中城的活体实验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前段时间云中城招来的一批学员,有几个看上去很不普通,其中有一人……”她说到此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似乎刻意压抑着悲伤的情绪。 黑衣女子不由对她侧目,黑纱下的眸色若有所思,沉声问道:“如何?” 沐汐似猛然回神,慌忙道:“有一人被岳行风以行刺致命斩杀,另外,云中天宫来了一位使者。” “天宫的人?”黑衣女子微微讶异,不由沉声问道:“何时来的?” “几乎与入选的新学员一同上山的,进入云中城后便一直住在贵宾殿,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不知道是否有什么阴谋。”沐汐如实回道。 黑衣女子略一沉吟,随即又问道:“那刺杀岳行风的人是什么身份?可有线索?” 听到黑衣女子如此问,沐汐微微有些惊讶,下意识道:“干娘,白子陌不是您……不是您派来的吗?” “嗯?”黑衣女子亦几分惊讶。 沐汐猛然一惊,她一直以为是干娘派白子陌来刺杀岳行风的!现在看来,似乎另有蹊跷,不由道:“我以为白子陌是您派来的!” 黑衣女子摇摇头,沉声道:“没错!我是想杀死岳行风,但是他还不能死,否则这些年你以为我会让他苟延残喘到现在?况且我的目的是整个云中城,一个岳行风,还不值得我为了他而大乱所有计划。” 沐汐眼底不由漫上疑惑,沉声道:“那徒儿便不知道了,徒儿只知道,这个白子陌似乎有几个同伴,也是这批新晋学员里的。” 黑衣女子沉吟片刻,忽然吩咐道:“你去接近白子陌的这些同伴,尽快弄清这些人的身份来历。” “是!” “来人,将这个凌空先押进地牢,好生看管,等他醒来,我要好生审问一番。”黑衣女子一声令下,忽然殿门被推开,两个披着黑衣斗篷的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将地上不省人事的凌空抬走。 沐汐眼底隐隐浮现一抹担忧,下意识的道:“干娘,凌空毕竟是云中城的大弟子,若是这样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踪,只怕会引起城中的恐慌,以及岳行风的怀疑,会不会不小心打草惊蛇?” 黑衣女子忽然冷冷一笑,声音冰冷得让人情不自禁得生出一层寒栗,“云中城是时候该乱一乱了,这八年来,他们过的太安稳了。” 沐汐心头一沉,干娘隐忍了半年,终于打算要出击了吗?届时云中城只怕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她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眼底尽是无奈。干娘的血海深仇,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劝她放弃,是干娘救了她,将她抚养长大,她愿为干娘赴汤蹈火,哪怕失却性命,但是她只希望,干娘将来大仇得报,便可以与妹妹同享天伦之乐。 黑衣女子却并不知沐汐心中所想,她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回去便将云中城活体实验的消息放出去,并尽量引导众人,让他们以为凌空的失踪与这些实验体有关。” “是!”沐汐沉声应道,缓缓退了出去,出了殿门,她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皓月,因为临近晨曦,青黑色的夜空隐隐浮现一抹红晕,那皓月也似染了一层红晕,透出微微肃杀的味道。她轻轻一声叹息,身形渐渐隐去。 在沐汐离开后,那黑衣女子忽然从桌椅前走开,缓缓踱步到窗前的梳妆台前,月光清幽,从窗子泄进,将梳妆台映照得十分亮白,她忽然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黑纱,对着镜子摩挲自己的右脸,那里又一道深深的狰狞的伤疤,因为岁月久远,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红肿的伤疤。 月光下,她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隐隐闪现着残忍的光芒,红唇微勾,扯出一个残忍的笑。 …… 长青殿外,当大长老的身影离开后,花丛间才隐隐显出两个身影,是龙千澈和慕云夭。 “奇怪,这个大长老来长青殿干嘛?”慕云夭下意识的问。 “那还用问,自然是来找城主商量事情的呗,毕竟他又不知道,现在的城主已经不是岳行风,而是白大哥假扮的!”龙千澈得意洋洋的回,若不是他知道此刻的岳行风是白子陌,他根本看不出来,白大哥的易容术真是比云筝姐姐还厉害呢! 只是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便猛然被慕云夭在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子,他强忍着疼痛,怒瞪着慕云夭,低低怒道:“慕云夭,你又抽什么风!” 慕云夭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记爆栗子,压低声音道:“龙千澈,你丫会不会小点声说话?本来白大哥假扮岳行风的事,没人知道,被你这么嚷嚷后,都要知道了!” 龙千澈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怒气顿消,尴尬道:“我刚才声音很大吗?” 慕云夭忍不住对他翻了一个白眼,真心觉得跟龙千澈一起,真真是拉低了她的档次,不想再理会他,起身便要往长青殿去。 龙千澈讪讪的闭了嘴,慌忙跟上。 两人正要敲门,却忽然见贵宾殿那边的山道上隐隐有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像极了沐汐。 两人下意识的对望一眼,默契的再度隐身起来。 沐汐的身影很快便到了近前,她四处张望一番,见没有什么人影,这才径直往自己的休息处奔去,望着沐汐远去的身影,慕云夭与龙千澈这才现出身形,疑惑的对望了一眼。 慕云夭下意识便要往沐汐来的方向掠去,她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沐汐去的地方,冥冥之中对她有什么引力,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探究个清楚。 龙千澈却慌忙拉住了她,惊讶道:“你要去哪?” “去看看,你不觉得沐汐大半夜从那边回来很奇怪吗?”慕云夭下意识道。 “是很奇怪,但是你不能去,我们才刚进云中城,对一切都还不了解,万一那里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呢?毕竟沐汐是岳行风的关门弟子,将城中的隐秘之地告诉她也是有可能的,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万一把小命交代在那里怎么办?”龙千澈死死扣住她的胳膊,分析道。 慕云夭心底却总有个声音在催促她:去吧!去看看!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毕竟,这里是你们古家的云中城! 龙千澈看她眼底神色坚定,微微还有些痴迷,不由心头一沉,自从云夭进了这云中城,就总想着古家,今夜更是威逼利诱他,让他陪她来着长青殿,去开启茹姨所说的密室,想着真正的岳行风已死,此刻长青殿应该是安全的,便同意了。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长青殿的殿门忽然被轻声打开,白子陌出现在殿门前,沉声道:“快进来!” 慕云夭听见白子陌的轻唤,这才心神一震,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便不见了,两人忙随着白子陌进了长青殿。 刚一进长青殿,慕云夭就忍不住问道:“白大哥,你知不知道贵宾殿那边的山道通往哪里?我刚刚瞧见好像沐汐从那边回来。” 白子陌眉头微皱,下意识问道:“沐汐?” 龙千澈亦肯定道:“对,白大哥,一定是她,我跟云夭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白子陌下意识沉思,难道沐汐也知道云中城的活体实验一事,所以趁着夜深去查看?不!不对!大长老说过,活体实验是在后山进行的,并非贵宾殿这边,那沐汐会去哪里?看来这云中城的秘密还有很多,他必须要与无欢和云筝等人好好商量一下,细细审查一番才行。 望着两人疑惑的目光,白子陌也微微摇了摇头,下意识道:“或许无欢知道什么,明日我去问问他,倒是你们两个,大半夜不在学员休息处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慕云夭好像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忙道:“白大哥,为了我们古家的密室啊!你记得当时茹姨去的时候提过,云中城的主殿有古家密室,算起来,这长青殿,应该便是云中城的主殿了吧?白大哥,你可有发现什么密室之类的?” 望着慕云夭满脸的期待,白子陌却面色一沉,缓缓摇了摇头,他在这长青殿中居住也有些日子了,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密室或者隔间。 “怎么会?”慕云夭不相信的惊呼,“茹姨说过,古家密室就在云中城的主殿啊!难道主殿不是长青殿?”她一边说,一边围着长青殿四处寻找,但是找了一整圈,她不得不承认,真的没有任何密室的可能。 她不由小脸一垮,低声抱怨道:“那古家的密室究竟在哪里?” 白子陌连忙安抚她道:“云夭,你先不要激动,古家被害,云中城易主,想来岳行风也不可能在原有的宫室居住,少不得要翻修的,或许这长青殿本来并非主殿也未可知,我们既然已经在这云中城了,还怕寻不到古家密室吗?” 慕云夭这才渐趋平静,不由有些失落道:“好吧,那接下来呢?我们要做什么?不会真的来做云中城的弟子吧?” 白子陌眸色微微一敛,沉声道:“云中城的秘密太多,我们必须要先把云中城的一切弄明白,再掌控云中城,与云中天宫对抗,如此才能救下沧海遗族。” “白大哥,你们真的要帮我救出族人吗?”龙千澈微微惊讶道,他不是不相信他们的才诚意,而是觉得云中天宫并非寻常地方,可不是说对抗便能与之对抗的,若是因为他而让大家受到伤害,他必然过意不去,族人他自然会想办法营救,但他不希望他的朋友们出事。 白子陌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千澈,我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你的族人自然是我们的族人,救出他们,我们义不容辞。” 就连慕云夭也不由拍拍他的肩,豪气肝胆道:“你放心,龙千澈,我们一定会帮你把族人救出来,让那道貌岸然的假天宫去死吧。” 龙千澈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堵得慌,鼻子微酸,眼睛涨的有些疼,自从他逃出云中天宫,他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家人般的温暖,可是此刻,他忽然觉得感动,能结实这样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是他龙千澈几生修来的福气。 第二日一早,突然有人惊呼,云中城的大弟子凌空失踪了,不知怎么的,慢慢就传出一个奇怪的消息,说云中城偷偷进行活体实验,实验体出了状况不受控制,凌空便被这些实验体给害了。 而且这消息越传越邪乎,几乎整个云中城的人都知道了,顿时云中城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所有人连早课都不敢来上了,锁在寝殿不敢出门。 十长老为此震怒,集体来找城主掌门,掌门正与天宫贵人在长青殿商议要事,十长老被挡在门外,过了好久,城主掌门才和天宫贵客从长青殿出来,也未与十长老说话,径直往后山而去,许多胆子略大的城中子弟,也不由跟着围观。 后山困人的山牢已经封死,隐隐传来撞击声,似乎里面被困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闯出来。 莫无欢面色一沉,举步往前而去,白子陌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温润的眸色带着几分担忧看去。 莫无欢清冷的眸色回首看来,远远瞧见人群中一抹红色的身影已经掠了过来,低声对白子陌道:“我没事,拦住云筝!”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 书名:重生千金之继承豪门 作者名:唐家姑娘 简介:一场蓄意谋杀,让她措手不及; 一场凄凉葬礼,让她幡然醒悟; 一场命定相遇,让她禀赋异能。 ** 前世的叶离,信任亲情、依赖友情、沉溺爱情。 得到的却是好友、爱人的双重背叛,失去至亲。 这一世,她势必讨回一切,看清真伪; 这一世,她手持亡灵笔记,坠入黑暗; 曾经,欺她、辱她、负她之人必杀之。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权力洗牌,追踪 云中城忽然飘起了雪花,众人几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现在不过才九月份,所有有些冷,但是绝不至于九月飘雪啊,山牢前那身穿黛衣的天宫贵人,袖下手掌反复,很快雪便越下越大。 莫无欢微微收掌,推向面前的山牢,顿时那些飘飞的雪花便如同是受到了吸引一般,都汹涌着往山牢前飞奔而来,顷刻间竟然渐渐将整个山牢淹没覆盖,随即是整个后山。 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后山便完全被大雪覆盖,那山牢便再与找不见了。 所有都感觉到一阵寒意,冰冷似寒冬,都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大长老脸色阴沉,他悄悄移到白子陌跟前,低声对他道:“天人这是要将这一整批实验体都活埋吗?那这么多天的成果不是白白研究了?” 白子陌眉头微微一沉,他已经基本弄清了这批实验体的来由,原来是天宫从沧海遗族人体内提取了龙力,强行植入到普通人的体内,普通人的体魄不如沧海遗族人那般强壮,即便勉强接受,时间已久还是会被体内的龙力冲击的几近癫狂,以至于最后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 这些人最终的后果只有一个,那边是龙力撑爆他们的身体,破体而亡,而在破体之前,他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源,因为失去正常的意思思维,实验体变得嗜血残暴,只能本能的摧毁眼前的一切,而一旦破体,每个人都是一颗小型的炸弹,威力绝大无比。 所以他跟无欢的决定是趁着这些人破体之前,尽量将他们阻隔或者认为处理掉,这样才能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这些实验以后不要再做了,天人另有新的安排。”白子陌沉声吩咐道。 “什么?”大长老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白子陌,眼底隐隐露出一抹疑惑,不知道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岳行风,似乎与之前略有不同了,不但不爱说话,不爱出门,甚至凡事不爱与他商量了。 他不由下意识望向“岳行风”,“岳行风”却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这不禁让大长老越发疑惑起来。 又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候,莫无欢终于收掌,回身走来,他步履依然从容,眼色也已然淡定,一张雪白如霜的脸似乎更白了几分,他缓缓走到白子陌身边,沉声道:“将后山封锁吧,短时间内不要让人再靠近此刻了。” 白子陌轻轻点头,望着他苍白的脸色,用眼神问他“你还好吧?” 莫无欢却没有回应他,他清冷如雪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那一抹朱红上。慕云筝正一脸担忧的望着他,奈何此刻身份有别,她不能毫无顾忌的冲过来,否则他们的大计划只怕要被人发现。 十长老脸色凝重,面面相觑,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 实验体的事情被暂时压下之后,云中城倒也平静了一段时日,莫无欢决定尽快提升云中城的实力,好为他日与云中天宫的对抗做准备,同时,为改变原先云中城的格局,便将云中城彻底划归到自己的掌控之中,莫无欢决定对云中城子弟重新划分。 十长老的职责和实权被彻底架空,从云中城子弟中择优选举出领队长,每一个领队长约有五十个左右的队员,领队长直接听命于城主和天宫贵人,并对子弟中不服从的人施以惩戒,以儆效尤。 虽然有些资历较老的子弟心中略有不满,但是到底畏惧与城主和天人的威严,敢怒不敢言,也都只能将心中的不满暂时隐藏。 但是这样的做法,却极大的激励有实力有本事的后进子弟,这样的改革政策,让他们认识到,在云中城,靠的是实力说话,而非资历,如此一来,每个人都有成为领队的机会,而新人也不必再受到老人的欺侮。 然而这样的举措,却彻底激怒了只拥有荣誉头衔的十长老,隐忍多日,他们终于决定爆发,趁着风高夜黑,天人不再殿中,他们偷偷围住了长青殿。 月色幽幽,风过无声,白子陌立在窗前,淡然望着窗口那一片如霜的莹白月色,眼底一抹不屑和讥诮。 大长老率先推门而入,脚下步子匆匆而沉重,他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长青殿的大门,一眼便瞧见床边默然静立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一抹不安感,但是今夜他已经决定破釜沉舟,自然没有了退路。 他冷笑一声,控诉道:“岳行风,想当初若不是我与你联手,哪有你的今日,如今你为了将云中城彻底掌控在自己手里,竟然要对我们这些老朋友下手,你真狠心!” “哼!”白子陌亦是一声冷笑,缓缓转首来望他,月光下眸色温润似一块通透的冷玉,语气比十长老还要冷然:“我对你们算不错了,至少你们还活在这个世上。” “好!既然你不仁,便不要怪我们不义,与其坐以待毙,成为人人宰割的鱼肉,不如今日我等取你性命。”大长老眼色凶狠,脸上隐隐有鱼死网破的决绝。 白子陌依然回以一声冷笑,不屑的问道:“你们能吗?” “岳行风,你不要得意,虽然你是我们中武功最厉害的,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你绝不是我们十人合力的对手,更何况天人已经先回了天宫,难道你还指望有谁能来救你不成?”大长老得意的道。 他一直在默默隐忍,就是在等这一天,天人的实力,他们亲眼目睹,不然不敢轻易动手,但是前几日天人忽然离开了云中城,他们已经暗中观察了三日,确定天人的确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这才终于决定今夜动手。 这一次,他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杀了岳行风,这云中城便是他们的。 “呵呵,是吗?”白子陌忽然不再隐藏自己的声音,温润的音色,清雅舒爽,带着年轻男子的沉稳和优雅。 大长老蓦然一惊,沉声道:“你不是岳行风!” “你此刻才知道,不是太晚了点吗?”正在大长老惊疑不定之际,忽然长青殿的大门被推开,一声红衣如烈火的慕云筝傲然走了进来,她唇边一抹自信飞扬的笑,空灵的眼底近视鄙夷。 大长老下意识回身,往那声音来源处望去,望着慕云筝从容走来,不敢置信道:“你、你怎么进来的?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进来?” 慕云筝微微勾唇一笑,眸色流转间如溢彩流光的琉璃,睁眨间便将漫天的繁星都似卷进了眼底,红衣在轻风中飞扬,张扬开迤逦妖娆的弧度。 “他们?你是指殿外的另外九位长老吗?”慕云筝浅浅笑着,眼中的轻蔑更加明显,她幽幽道:“亏得你们云中城自诩为乌凌第一大门派,十长老更是以得道高人自居,难道就没有发现最近他的身体隐隐有些乏力,内力有些发散,不能自由收拢聚缩?” “你、你什么意思?还有,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真正的岳行风呢?”大长老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这几日以来,他的确觉得内力流转有些不畅,体力似乎也大不如从前,但是他以为是这些日子他思虑过度的原因,此刻听着女子所言,难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喽,就如大长老心中所猜,我已经偷偷在十位长老的每日餐食中加了一些慢些毒药,算起来,怎么着也得有个十天半月了吧!”慕云筝美目流转,顾盼生辉,秀眉微微一挑,说不出的无辜之色。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慕云筝所说的毒药真的发作了,大长老直觉的内脏翻覆,似隐隐生出一抹钝痛,额头上不由慢慢伸出了冷汗,他阴鸷的眸色扫过慕云筝和白子陌,心思百转,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突然巨大的惊变! “老二!”他忽然不甘心高呼一声,刚才他没有听到殿外任何的动静,若是其他九位长老并没有惨遭毒手,那一定是这红衣女子在撒谎。 然而回应他的是长长的沉默,根本没有老二或者其他人的回应声,他这才开始由心底真的生出了绝望。 慕云筝好笑的望着大长老,任由他呼喊半晌,这才冷然道:“这下,大长老可是信了?若是不信,很快便叫你与他们见面,不必着急。” 大长老戒备的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云中城的目的是什么?” “你若是能侥幸活命,日后必能知道,来人!”慕云筝忽然一声令下,殿门再度应声而开,涌进来许多的云中城子弟。 大长老望着眼前的云中城子弟,心头不由又生出一抹希望,他忽然道:“云中城的子弟们,你们看清楚了,我是云中城的大长老,你们谁敢抓我?” “我们是慕领队的队员,只听从于慕领队和城主掌门!”回答他的是铿锵有力的声音。 就在慕云筝和白子陌将十长老拿下之际,一抹白影忽然从长青殿瞧瞧离去,直奔贵宾殿后的那条山道。 她神色有些慌乱,眼底却隐隐有一抹惊喜,刚才的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真真切切,此刻的岳行风不是岳行风,那么只怕当初的白子陌便也不是白子陌了,而且那声音她听得分明,绝对不会听错,那是属于白子陌的声音,温润清雅。 她因而有一丝欢喜,白子陌没死,这对她来说便是最好的消息,虽然当初以为他死了,她整个人都消沉萎靡了一段时日,虽然她也为自己被骗白白哭的那样伤心而生气,可气归气,没有什么比知道他还活着更开心。 她因为激动,警惕性便比往日松懈了许多,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她身后一直有两个身影,时隐时现,却一直默默的跟着她。 追着沐汐的身影一路走来,慕云夭和龙千澈却不由犯起了嘀咕,一直以为沐汐是个纯善直率之人,如今看来,她似乎也有一些秘密。 望着沐汐走进了那个山洞,慕云夭与龙千澈对视一眼,也匆匆跟了上去,这两人虽平日里总喜欢打打闹闹,可是一东起真格的来,都是谨慎灵巧的人。 山洞前有人把守,只怕山洞内也不会没人把守,所以他们必须要想过办法混进去才行,便小心翼翼的摸近把守的两人,隐隐听到两人低低的对话。 “你说离城主夺回云中城还有多久?” “哼!估计要不了多久了,你没看少主最近回来的越来越频繁了吗?想来是这云中城越来越乱了。” “越来越乱才好,这样咱们才能趁乱夺回云中城,从此正大光明的活在日光下,再也不必躲在这阴森森的洞里。” “对啊!哎,什么时辰了?怎么换班的还不来,最近我总做恶梦,一直没睡好,困死了!” “子时了,估计快来了,再等等吧!” “……” 慕云夭与龙千澈又惊又喜,惊得是这里竟然有一伙密谋要夺取云中城的秘密势力,就藏在云中城的眼皮底下竟然没有被人发现!喜的是,或许他们可以趁着换班混进山洞,好好查一下这山洞的秘密势力究竟是什么人。 两人眸色一动,便已经达成默契,几乎同时出手,掷出一颗迷烟丸,这迷烟丸是慕云夭从慕云筝那里抢来的,一直没用上,此刻倒是刚好派上用场,迷烟丸的效力很猛烈,守在洞外的两人刚回过神来,便已经晕了过去。 两人匆匆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的脱下两人身上的衣服,慕云夭三下五除二便换好了,可是龙千澈却瞧着那衣服发呆,半晌没动。 慕云夭忍不住瞪他一眼,低声怒道:“你丫换衣服啊!瞅什么呢?” 龙千澈指指地上那昏倒的女子,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又指指自己,比划一个巨大的弧,脸上愤怒而尴尬。 慕云夭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龙千澈是说那人的衣服太小,他穿不了,想明白以后她便不由笑了,刚才只想着要换装混进去了,倒忘了男女有别这么回事了。 不过听这两人的对话,交班的人应该快要到了,没有时间再拖了,慕云夭不由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先将就一下,硬塞上吧,不然一会被发现了!” 龙千澈瞪眼抿唇,低声回:“这怎么穿啊,我连只袖子都穿不进去!” 慕云夭翻个白眼,一把捞起地上那件衣服,生拉硬拽的将那衣服套在了龙千澈身上,胸前的扣子根本扣不上,衣袖被撑得紧紧的,乍一看,好像一颗粽子。 慕云夭忍不住捂嘴偷笑,取笑他道:“龙千澈,如果你要是女人,只怕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龙千澈本来穿着这样的衣服便极度不爽,此刻听到慕云夭的奚落,不由没好气道:“彼此,彼此!” 慕云夭正要发怒,却忽听身后的山洞里隐隐似有脚步声传来,不由忙住了嘴,示意龙千澈赶紧将地上两人藏好,才刚刚弄好,便听身后传来两声清脆的女子之音。 “我们来换班了!” “好!”慕云夭轻轻答一声,就在那两人走到他们身后时,她和龙千澈猛然回身,手刀用力砍向两人的肩颈,顿时两人再度昏了过去。 慕云夭和龙千澈还是第一次离开慕云筝等人单独行动,可是没想到事情进行的似乎出奇的顺利,因而眼底有露出一抹兴奋,之前的斗嘴也不计较了,相识一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继续往山洞内走去。 山腹内的长青殿里,沐汐正在将最近云中城发生的事情汇报给黑衣女子,却忽听殿外有人道:“城主,有人闯入。” 黑衣女子忽然抬手,自黑纱下望向沐汐,语气冷沉道:“沐汐,你越发不警醒了,竟然几次三番被人追踪!” 沐汐面色一沉,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暗暗猜测,会是谁呢?白子陌和慕云筝正在处理十长老的事情,应该不可能,那还会是谁? “干娘,我这就去把闯入的人拿下!绝不会让他泄露了咱们的秘密基地。”沐汐主动请缨道。 “不必,自从你上次被人追踪以后,我早就有了新的防范措施,这次不用出手,他们也会陷入到我的陷阱之中。”黑衣女子似乎胸有成竹,语气傲然道。 沐汐微微一愣,干娘竟然只因她一次失误便改进了防范措施,看来她比她想象中还要谨慎,不知道这次闯进来的是谁,希望不是慕云筝他们的人,无论如何,从情感上来讲,她都不希望与慕云筝等人站到对立面上,思及此,她不由问道:“干娘,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天宫脚下烤野鸡 云霭弥漫,金色的阳光都似透不进来,将漫天的云彩镀上一层金边,在这一片云遮雾绕中,隐隐有青黛色的山头若隐若现,乍一瞧,好似海中凸出的礁石。 这一片隐没在云海里的山头,海拔并不高,只是因为距离太远,寻常人根本瞧不见,偶有神光乍现,人们便会认为那是云彩变化出来的幻境。 那片遥远的云海与这边的大陆,被波涛汹涌的大海横隔开来,所以没有人真正到过那片云海,只能远远遥望,认定那里必是仙人住所,并对此深信不疑。 但其实横渡过这片大洋,有一座不小的孤岛,孤岛上耸立着连绵起伏的山宇,山宇四周永远云遮雾绕,好似仙境。 岛中心有一条环山河流,水流湍急,弯多浪大,偶尔裸露出青黑的河石。 这样的水流并不适合行舟,可偏偏此刻那湍急的水流上,却有一人踩着一叶扁舟而上,绕过急转的弯道,划过汹涌的水势,从容前行。 浪花激涌的拍打着他脚下的竹筏,那竹筏却行的又快又稳,水花打湿了竹筏,却一滴也未沾上那人的鞋袜和衣角。 竹筏走的很快,风扬起他黛青色的衣袂,以及他如墨漆黑如缎光滑的长发,弥漫的雾霭里,隐约露出一张白皙的脸,五官精致,容颜绝美,肤色如雪莹白,因为沾了水汽而显得越发的润泽。 他的眸色清冷,似这雾霭下连绵的黛青色山宇,望出去的目光邈远悠长,载着万千心事。 一别十年,他终于再次踏上云中天宫的山河,这雾霭,这山脉,这水流,这草木,似乎一切都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只是不知,十年后,这里的人,是否还一如当初? 莫无欢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溯流而上,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河岸,他弃了竹筏上岸,开始在曲折的山道上迂回。 在他走后不久,又有一排竹筏靠近了河岸,竹筏上走下一个男子,青衿白袍,一头青丝随意铺陈,红唇朱而不妖,一双桃花目微微上挑,魅而不俗,肌肤如雪,晶莹细腻竟如婴儿。 他上了岸,却不见了莫无欢的踪影,下意识拢了拢满头青丝,抖抖衣角上的水渍,两条英俊的眉毛挑了挑,眼底露出一丝不满,低低的咒骂道:“妈的!为了上一趟沧海,害的老夫在这鸟不拉屎的孤岛上足足呆了半年,好容易碰到个上山的,脑子活的跟猴似的,气死老夫也!” 他抬头仔细观察了一番眼前那无数条曲折幽深的山间小道,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 云中天宫向来以仙人自居,故意将所在弄的神秘兮兮,让外人不得而入。天宫内的人,更是自视甚高,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下山。他来这孤岛也快半年了,竟然一直没能得进山门。 今日他难得逮着一个回天宫的小子,正打算跟着他进去,结果这小子激灵的很,根本不给他一丝可乘之机,不但在水路上迂回绕圈,还专门挑水势格外汹涌的水道,害的他一边跟踪,还得一边小心翼翼的闪躲,以免被他发现。 结果最后衣服也弄湿了,头发也蓬乱了,对于一个凡事追求完美的人来说,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叫他难过,所以他暗中发誓,等他救出了人,他要把这个滑头的坏小子扛回去,做他制毒的实验体。 心里恨恨的想着,抬头望了望云雾缭绕的山间,他一对斜飞的长眉不由又皱了皱,过了沧海,进入苍山,即使没有云中天宫的人引路,他倒是也可以上山,只是要多费些功夫,而且有可能惊动天宫中一些老不死,如此一来,对于他的计划自然大大不利。 可是难道要躲在这里守株待兔吗?万一又是个一年半载才有人下山或者上山,又或者十年八载才有人上下山,那不是要把他逼疯了吗?光是孤岛上那半年,他已经枯燥无聊的要死了。 思及此,他摇摇头,坚决否定了内心那守株待兔的主意,无论如何,还是要尽快上山,找到天宫具体所在才成。 他不由弯了弯身子,想从地面上寻找一些脚印或者痕迹,但是奈何莫无欢脚步极轻,或者根本没有落地,勿乱是地面上,还是杂草间,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妖娆的桃花目一挑,怒气便更多几分,恨恨的踩了踩脚下的杂草,泄愤一般恨恨拍出一掌,顿时远处百丈之外一颗大树被顿时摧毁,颤悠悠倒了下去。 莫无欢正在云雾缭绕的山道上行进,忽然见山脚下林叶耸动,蓦然一惊,心中一沉,这山脚下怎么会还另有人在?难道是跟踪他而来?他凝神细思一番,往那林叶耸动的地方细细打量。 似要验证莫无欢的猜测一般,片刻后,那林叶耸动的地方竟然升起了炊烟,只是这山脚本就云雾缭绕,若不是隐隐有烧烤烟味,几乎看不出那是炊烟还是云雾。 他不由更加好奇,这人是到底是胆子大,还是不知者无畏,竟然在苍山脚下起火生烟,真是有趣,他不由回首望了望面前盘旋曲折的山路,眼底眸色微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轻笑,开始往那炊烟的位置走去。 那炊烟离他刚才所站的地方并不是太远,所以他几乎没费多少工夫便寻了过去,况且那人不知道在烧烤什么野味,味道醇香,有这香味引路,他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那人的所在。 他隐在一棵大树之后,偷偷打量那人,那人背对着他,面前生着火,烧的枝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那火上用粗树枝架起一个简易的架子,架子上插着一只野鸡,毛都没退,便架在火上烤。 莫无欢清冷的眸色微沉,暗暗思忖,看这人的打扮,并不像天宫子弟,可是看他神态从容,不知是根本不知道这里已经是天宫范围,还是根本不把天宫放在眼里。 他的背影笔直,青丝如瀑,神态傲然洒脱,虽然席地而坐,却自有一番不然俗尘的仙气,这越发让莫无欢心头疑惑。 “小子,总算把你给勾过来了!嘿嘿!”那人忽然笑了笑,语气之中的自信和笃定意味明显。 莫无欢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先是几分诧异,随即眼底便附上一抹饶有兴趣,他也不惊慌,缓缓从大树后走出,走到那人身边,隔着那人一段距离也坐了下来,细细打量那人。 眉目含情,魅惑天生,眉心一点,状若火焰,红唇轻勾,浅笑顿生,即便是莫无欢,也不得不承认如此妖孽的长相,世间罕有。 看他年岁,似与自己相仿,可是一张口便唤自己小子,只怕岁数要比他相貌看上去的年长,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似乎与龙千澈有几分相似,可能体内也有龙千澈提过的龙息之力。 难道这人也是沧海遗族人?莫非是龙千澈所提及的那个二叔祖龙行之? 那人挑花目一挑,斜眼睨着莫无欢,目光便自然一抹睥睨之色,隐隐裹着不容人忽略的危势。眼前这人明明长相妖孽,神态潋滟,可却叫人心底不自然的生出不敢亵渎之感。 莫无欢见他的目光瞧来,毫不避让的迎上,红唇轻勾,脸上亦浮上淡然浅笑。 那人眼底不由露出一抹赞许之色,轻声笑道:“你小子不错,有几分胆量。” “您也不错,敢在这云中天宫的山脚下野炊的,估计您是头一个。”莫无欢也淡然浅笑道。 “哈哈哈……那是!”那人忽然大笑了起来,眸光挑衅道:“怎么样?你来做这第二个?” 莫无欢瞧瞧那架在火上被烧的焦黑的野鸡,实在不敢品茶,他忽然手一扬,那串着野鸡的木棍便到了他手中,另一只手微微催发真气,顿时有浅浅的白汽,自他掌心而出,团团包裹住那木棍上的野鸡,顿时冷热猛然碰撞,那野鸡本被烧的乌漆码黑的皮毛便如墙皮一般,簌簌剥落下来,渐渐露出了内里白嫩香酥的白肉。 那人瞧着,眼底有赞赏之色,只是更多的却是垂涎之色,要不是碍于形象,估计都要口水横流了,毕竟这光秃秃的白斩鸡,可比刚才那乌漆漆的样子有食欲多了。 莫无欢却似还有后续工序,他掌心继续发力,越来越多的白汽冒出,将那白斩鸡厚厚的裹了好多层,乍一看是雪,可被烧热的白斩鸡热化之后,便成了水,再被莫无欢掌心的寒气催逼,立刻便结成了寒冰,所以慢慢变瞧着那白斩鸡被裹进了透明的厚冰里,肉香和油脂都散不出去,完全被隔在了冰内。 那人的眼神都已经直了,直对莫无欢束大拇指,他盯着那鸡的眼神,极其热切和期盼,似恨不得此刻就将那冰打碎了,把鸡逃出来吃。 莫无欢依然浅笑着,起身将那裹了冰的鸡重新架回火架上,热火灼上坚冰,立刻便有水汽滴落,滴在火花里,顿时变成“嗞嗞”的水汽,贴上上面的坚冰,却又一冷,重新结成了新的坚冰。 如此一来,外层的坚冰化了再结,结了再化,也不知道莫无欢是如何寻找这温度的平衡,竟能让那外层的坚冰一直不化,却不断有热气透过坚冰缓而慢的沁进冰里的鸡肉内,因为有了热蒸汽,那白斩鸡看上去越发的蓬松酥嫩。 那人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眼神放光一般蹲在火堆旁盯着那只鸡在莫无欢手中翻转,滴落的水汽在“嗞嗞”的响着,似乎那水汽里有渗进了野鸡的油脂,透着隐隐的香气,越发撩拨着人的味觉神经。 “看不出来,你小子挺有招啊!”那人目光炯炯的盯着鸡,嘴里边流口水边状似无意的夸赞道。 莫无欢静静烤着野鸡,口中淡淡的回:“能得龙前辈的赞赏,必然是晚辈的福气。” “嗯?”刚才还一副被野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那人,猛然神情一凛,一双凛冽的眸子冷冷望向莫无欢,目光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戏谑和不正经,整个人都隐隐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姓龙?难不成你知道我是谁?”那人冰冷的声音寒彻心骨,眼神凛冽似锐利的刀锋,那神色好似再说,你小子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必杀你! 莫无欢神情依旧淡然,甚至翻烤野鸡的动作都没有变样,他望着那人,浅笑道:“如此说来,晚辈猜的并有没错。” 那人微微一愣,似对莫无欢过于丛然的反应微微有些惊讶,随即他衣袖下的手微微一动,正对准莫无欢的面门,顿时有细微的粉末飘出。 莫无欢却似没有发觉,忽然将手中的烤鸡往前一递,依旧从容谦恭道:“龙前辈,野鸡考好了,请品尝!”他的话音刚落,便有细微的粉末,簌簌的落在裹着一层透明坚冰的烤鸡上。 那人神色忽然一急,一把夺过莫无欢手里的烤鸡,隔着衣袖抬手轻轻一拍,顿时坚冰四裂,落了一地,地面温度偏高,坚冰很快便融化了,慢慢融进了周边的泥土草木之中,很快那一片花木便迅速变黄枯萎起来。 那人嘴里忍不住唠叨:“臭小子,暴殄天物,知不知道老夫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啦!”他一边抱怨,嘴里一边留着口水,在孤岛半年,唯一的吃食,除了鱼还是鱼,根本别无选择,给他吃的都快呆不下去了,如今难得来到这山里,碰上点野味,又烤的如此香酥软脆,可不能糟蹋了! 莫无欢勾唇莞尔,心头更加肯定了这人的身份,看这性子,倒是与龙千澈几分相似,若说不是一家人,还真是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不过龙千澈曾经提到过,他的二叔祖龙行之,很多年前便已经离开了乌凌大陆,既然一去经年,此刻回归又是为何呢?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大快朵颐,莫无欢不由又道:“龙前辈可知道族人被抓的原因?” 那人吃的正嗨,听莫无欢如此一问,不由冷冷一笑道:“哼!怎么?想从老夫这套消息?老夫凭什么告诉你?” 莫无欢也不恼,轻笑道:“看在晚辈如此用心为前辈烧烤野鸡的份上,前辈是不是也该有些诚意呢?” “诚意?什么东西?有这野鸡好吃吗?”那人忽然耍起了无赖,摆明了莫无欢休想从他这里得到半点消息。 莫无欢不由摇摇头,这一刻他竟然想起了云筝,想当初在无虞的时候,他那时还未记起她,对于她亲昵的举动,总是冷冷的训斥她“无耻”,她便也是这般无赖的问一句:“无耻?什么东西?有你好吃吗?” 想起云筝,他眸色中便不自觉的涌上柔情,眼底的清雪都似一霎里化成了水,温润了他眼中过于清冷的人间。 那人似对莫无欢的变化有些感觉,不由看他一眼,啧啧评论道:“你是天宫弟子吗?真不像那帮恶心的老东西。” 莫无欢蓦然回神,痴痴的道:“是吗?现在只怕算不得了吧!”他的语气中有浓浓的无奈,当初为了皇兄,他叛离雪山,为此师父不惜与他断绝师徒关系,试问,一个叛离宗门、断绝师徒缘分的人,如何还能算作雪山弟子? 那人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说?” 莫无欢清冷的眸光望向面前那摊依旧在燃烧的烈火,那妖然的火舌便似在他眼底熊熊燃烧起来,掩盖他满眼的心事。 过了片刻,他绝美的脸上才又浮上清浅的笑容,清冷的声音才回道:“十年前,我背离了宗门,师父与我断绝了关系,所以严格说起来,我不再是雪山弟子,而是雪山的叛离者。” “哦?”那人忽然眼里来了兴趣,连啃着手里鸡肉的动作都不由顿了顿,他忽然无比奸诈道:“给老夫讲讲你的故事,岁月漫长,老夫很是无聊啊!” 莫无欢清冷的眸色淡淡掠来,从容道:“好,不如前辈先讲讲当年叛离沧海遗族之事,是不是会更有趣一些呢!” 那人忽然面色一沉,前一还嘻嘻哈哈无所谓的眸色,此刻似猛然被灌了寒冰,他桃花目睥睨看来,一双剑眉凛然生威,他盯着莫无欢半晌,忽然便冷冷的“嘿嘿”一声,顿时叫人听着心底毛骨悚然起来。 莫无欢却忽然道:“龙行之前辈,龙千澈是在下的朋友!” ------题外话------ 今天二笙太忙了,所以一更很晚才发上来,抱歉,二更可能会在22:30或者23:00左右发,如果等不及,就等明天再看吧!(づ ̄3 ̄)づ╭?~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巨型山怪,壁画 幽黑的山洞内,只有山壁上幽幽的如同鬼火一般的微光,静的出奇。 “哎,我说,我怎么觉得这山洞不大对劲儿啊?”龙千澈终究忍不住裹了裹身上那件蹩脚的衣服,娃娃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 “怎么不对劲儿了?难道非得重兵把守你才觉得对劲儿?”慕云夭忍不住翻个白眼,低声没好气的道。 “难道不是吗?我看这地方古怪的很,说不定有什么陷阱,不然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让咱们两个闯进来?”龙千澈依旧瞅着眉头,四处张望着,眼底露出戒备的神色。 慕云夭经历的事情毕竟还少,她倒是比龙千澈乐观许多,不由道:“不知道你瞎紧张个什么劲儿,这里不是云中城的禁地吗?没准当初岳老头是安排很多人把守,可是既然是禁地,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啦,久而久之知道此地的人都被秘密处理掉了,但是禁地的名头还在,所以即便没了把守人员,这里依然还是人们畏惧的禁地。” 慕云夭分析的头头是道,并且深以为然,但是显然龙千澈不以为然,始终神色戒备。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一言不合干脆也不再开口,慕云夭大踏步向前,龙千澈则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但是又走了一段密道之后,依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慕云夭越发松懈,龙千澈却越发紧张起来,他总觉着这里这样平静,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走着走着慕云夭便离龙千澈渐渐远了起来,她不由回头望着龙千澈的方位,亚低声音道:“龙千澈,你磨蹭什么呢!” 龙千澈也忍不住低声的回:“卤蛋,你小心点,这里绝不会如此简单,你小心……” “啊——”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瞧着慕云夭身子猛然向后一张,脚下的路面忽然现开一个黑洞,慕云夭正背身跟他说话,一时不妨,身不由己的向下坠去,龙千澈心头一惊,猛然飞身向前,一伸手向地面下抓去。 顿时他手中猛然一沉,堪堪抓住了慕云夭的手,他只觉得整条胳膊差点都要被抻断,但是他却不敢松懈,用尽全力拉住地面下的慕云夭。 “你怎么样?”龙千澈吃力的问,手中却越来越吃力,不禁道:“卤蛋,你怎么那么沉啊?是不是该减肥了?” “龙千澈,你个死混球,你敢说姑奶奶胖,信不信姑奶奶我撕烂你的嘴!”本来跌落受惊的慕云夭,此刻听到龙千澈的话,害怕顿时被愤怒取代,忍不住咒骂道。 “可是……你真的好沉啊!我快拉不动你了!”龙千澈死命的拉住慕云夭的手,累的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心里一个劲的犯嘀咕,他们沧海遗族人,向来力大无穷,就卤蛋那小身板,他平日里一只胳膊都能拎起来,今日这是怎么了,他总觉得好像他手里拽着个千斤顶。 慕云夭正想大骂回击,猛然觉得自己脚下一沉,这才猛然意识到下面有东西拉着自己,不由忙道:“龙千澈,下面有东西拉着我的脚!” “啊?”龙千澈心头隐隐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慌忙问道:“什么东西?” 这下面黑漆漆的,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拿东西很重,而且还在拼命的向下拖拽,不由道:“我不知道,你快扔个火折子下来,让我瞧一瞧。” 龙千澈闻言,单手吃力的从腰里摸出一支修真的火折子,对着地面轻轻一擦,那火折子便亮了,他拿着火折子探手往那洞里一照,除了能看见慕云夭黑漆漆的头顶,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扔,扔下来!”慕云夭催促着。 本来龙千澈就有些吃力了,此刻慌忙将手里的火折子一扔,两只手同时去抓慕云夭的手,脸上甚至都累出了满头大汗。 龙千澈才一松手,那火折子便迅速向下坠去,慕云夭忙探头顺着那火折子向下看去,先是看到自己脚腕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青绿色的,大概有她手腕那么粗细,但是光落得太快,又太暗,根本便忍不住来,她不由忙追着那火折子向下看去,除了隐隐的青绿色,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很快,那火折子便越落越深,似乎这下面的距离很高,那火折子半天都没触底,慕云夭心里也有些发颤,这尼玛是什么鬼地方,刚才若不是龙千澈及时拉住了她,她此刻早就摔下去摔死了! 半晌之后,那火折子终于落地,顿时映出一大片青绿色,隐隐似乎还有血红色,那火折子微光一黯,顿时这里又陷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怎么样?看清楚没啊?到底是什么东西拉你啊?是绳索吗?” 慕云夭根本没看清那青绿色的东西是什么,不由又道:“你丫多扔几个火折子下来,一个光太弱,看不清啊!”慕云夭觉得自己的脚越来越近,血液都快不能流通了。 龙千澈现在基本上两手才能将将抓住慕云夭,哪里有第三只手去摸火折子呀,不由道:“没有力气了,你能不能先上来?” 慕云夭顿时恼了,此刻也顾不上这山洞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了,怒骂道:“你丫脑子装的是猪屎吗?我要是能上去,还用像吊死鬼似的挂在这里吗?” 龙千澈一张娃娃脸都涨红了,显然力气已经快要用尽了,但是他还在拼命坚持,现在他是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生怕只要他一开口,他和慕云夭都要陷进这半道突然大开的洞里。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龙千澈下意识仰起头,猛然便发现头顶的山洞上趴着一个好似巨大黑蝙蝠的东西,因为光线太弱,他趴在地上,视线受制,也看不大清楚,只隐约觉得好像是个穿着斗篷的人。 “看不清楚啊,我来帮你们好了!”头顶上又传来一声清浅的娇笑,是个女子柔软的语调。 那趴在洞壁上的女子,神色娇柔,眼底的光又闪又亮,她忽然轻轻拨了拨洞壁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便忽听下面传来轻微响动。 慕云夭下意识向下望去,便见飞火流萤,好多火点在跳跃,好似有许多的火把被几乎在一瞬间点亮,下面对视大亮了起来,慕云夭才往下看了一眼,就浑身一颤,不敢再看,身子猛然剧烈的抖了起来,半晌才颤着音道:“艾玛,好大的嘴啊!龙千澈,拉我上去,我要上去!” 慕云夭猛烈的抖动起来,龙千澈更加把持不住,眼看就要抓不住她了,却听那头顶上的女子娇笑一声道:“既然你们这么难解难分,那我便成全你们好啦!”说着她又轻轻拨动洞壁上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 龙千澈只觉得身子底下猛然已空,他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支撑点,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尖叫,身不由己的向下坠去。在坠落的一刹那,龙千澈终于看清了底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东西彻底超出了龙千澈的认知范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庞大的东西,它像一棵巨大的千手藤,生着无数青绿色的触手,每一根触手都约有一人的手腕粗细,可是无数条触手藤中间却生着一张血盆大口,不停的张合着,似乎在等待着猎物落入口中。 几乎是下意识的,龙千澈猛然拔出腰间的青铜鞭,狠狠甩向那跟缠住慕云夭脚踝的出手,同时猛然一脚揣向慕云夭,因为下降中身法和力道没了准头,他这又是慌忙中一踢,慕云夭只觉得腰腹猛然一疼,整个人立刻不受控制的向外倒飞出去。 那触手一断,立刻喷溅出墨绿色的汁液,龙千澈生怕那汁水有毒,慌忙激起神龙之力,顿时红光大作,将整个地下照的更加明亮。 慕云夭被龙千澈一脚踹出去,正落在那怪物的一根触须上,她只觉得腰间一紧,顿时又被缠住了,同时她眼睁睁瞧着被一团红光裹住的龙千澈,整个人正在缓缓的落入那怪物的巨口之中,忍不住惊呼一声:“龙千澈!” 然而就在那红光即将掉入那怪物巨嘴之中时,龙千澈下坠的身子却猛然停住了,就停在那张巨嘴之上一丈所有的距离,那怪物无数条触手藤在那红光的外围攒动,却不敢靠近,似是忌惮着这红光一般。 慕云夭正要松一口气,却忽然觉得腰间一紧,那触手缠着她又往那巨嘴中间卷来,她连忙回神,拔出腰间匕首,正要斩断那触手藤,可是看到那怪物张合的大嘴,她心头猛然出声一个主意来。 她黑萌的大眼睛忽然机灵灵一转,嘴角忽然覆上一抹坏笑,任由那怪物卷着自己靠近那张巨嘴。 龙千澈大惊,忍不住提醒道:“卤蛋,你干嘛?快躲开!躲开!” 慕云夭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当那触手藤卷着她来到那巨嘴上方之时,她猛然将怀里的一堆药包往那巨嘴里一扔,便见一堆瓶瓶罐罐、药粉纸包纸包滚滚落进那张巨嘴里,那大嘴一张一合见,竟然将那些瓷瓶纸包全都挤压碎了,顿时药粉药水涂了那怪物一嘴。 慕云夭这才将把守拔出,利落一划,顿时一根触手段落,她灵活一朵,拉着龙千澈落向一边的空地。 那怪物将那些药粉瓶罐统统嚼碎吞了进去,这才又对两人发起了第二波攻击。那怪物的主身子似乎长在地上,不能移动,可触手藤却能随意伸张,两人一边闪躲,一边用手中的武器砍断那犯人的触手藤。 可是那触手藤实在态度,而且极度灵活自如,最要命的是砍断了很快便能再长出来,把慕云夭和龙千澈两人累的几近脱力,眼看便要累没了力气。只是那怪物似乎也累了一般,浑身的触手藤出手越来越慢,缠绕也越来越没力气,所以两人才能侥幸躲开一条又一条触手藤。 就在两人几乎再也跳不动、躲不开的时候,那怪物竟然触手一软,全都垂在地上不动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累了。 两人互相扶着彼此大喘气,惊魂未定,龙千澈心中懊悔,今夜这次单独行动委实有些冒失了,应该告诉云筝姐和白大哥一声的,他真是不该听从卤蛋的游说。 “我靠,终于……终于见效了……”慕云夭猛然一屁股蹲在地上,整个人都似瘫了一般。 龙千澈不解的皱起了眉头,下意识问道:“什么……终于见效了?” 慕云夭嘿嘿一笑,得意道:“药啊!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跟云筝姐姐那儿拿了好多她研制的毒药,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我慕云夭真是太睿智了!” 龙千澈忽然想起刚才慕云夭那冒死的举动,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她便是冒险将毒药导入那怪物的巨嘴中,难怪,这怪物明明看上去毫无瑕疵,简直是密闭空间里的毁灭性的杀手,若不是这些毒药厉害,只怕他们两个今夜便要累死在这里。 只是没想到这怪物这么厉害,即便被慕云夭投了那么多剧毒,也还折腾的他们两个几近脱力,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这种庞然大物? 两人喘了半天的气,终于渐渐缓过神来,这才强撑起身子,开始打量眼前这个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那巨大的千手藤怪物便长在广场的中央,而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竟然还有走廊和廊柱,廊壁上竟然还绘着斑驳的壁画。 两人微微惊讶,不由下意识开始打量这些壁画,壁画剥蚀的很厉害,几乎看不清楚,慕云夭却看得出神,隐隐觉得这画似乎在哪见过。 “这都是些什么啊?”龙千澈不由撇嘴抱怨道。 “这、这些画,我看过,在哪里……在哪里呢?”慕云夭一边仔细辨认,一边拍拍自己的脑袋,拼命的想,忽然她脑海中划过一道灵光,她猛然记了起来,忍不住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些画,我在茹姨的密室里见过,藏在祖父的画像后面。” 龙千澈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那茹姨可说这画代表着什么吗?” 慕云夭黑漆漆的眼睛眸色一沉,低声道:“是古家创建云中城的过程。” “茹姨说,古家最初只是这云中城山脚下的一个习武世家,那时候还没有云中城,乌山还是一片没有人踏足的不毛之地,后来发洪水,人们为了求生便躲进了乌山,可是那时的乌山上还生活着许多凶禽猛兽,我们古家自然承担起保护城中百姓的职责。” “古家人带着自己的子弟和精壮的猎户,一边打猎一边寻找新的生活地,后来天神为了表彰古家人的义举,便赐予先祖一把上古宝剑,这把宝剑十分厉害,可以斩杀世间一切邪恶,后来寻到了现在云中城所在的位置,先祖利用这把宝剑,帮助人们开始新的生活,在这里重新建造了城市,并在这里安居和繁衍下来。” “但是宝剑珍贵,世人觊觎,先祖不堪其扰,便将起封印在这云中城的山腹之中,并以驯化的山中猛怪守护,为了确保宝剑不被外人偷盗,这猛怪的驯化方法只有古家人懂。” 龙千澈痴痴听了半晌,捋了再捋,才将将摸出些头绪来,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千手藤怪物便是你们古家用来看守宝剑的山怪?而这山洞里藏着你们古家的宝剑?” 慕云夭点点头,解释道:“你还记得茹姨给你的坠子吧?” 龙千澈下意识摸起颈项见的那枚坠子,下意识回道:“记得啊!茹姨说,跟你的坠子合起来,可以打开云中城主殿你们古家的密室。” 慕云夭点点头,道:“没错!这密室里其实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密封着我们古家用来驯化山怪的秘技,只有掌握这秘技,才能控制山怪,也才能拿出宝剑。” 龙千澈还是懵懵懂懂,不解道:“那刚才要害咱们的究竟是谁?不像是云中城的人啊?难怪岳行风要把这里设为禁地,原来他是想觊觎你们古家的绝世宝剑!难道刚才害我们的人,也是觊觎你们古家宝剑的人?” 慕云夭摇摇头,望着廊壁后那一片密封的山石,忽然沉声道:“不管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我要找到这把属于我们古家的宝剑!” 正文 第三十章 古家宝剑 “什么!”黑衣女子又惊又怒:“你说什么?岳行风死了?怎么可能!我留了他这么多年,就是要他亲眼看见云中城重新回到我手里,现在你却告诉我她死了!” 黑衣女子的声音极尽愤怒,说不出的森冷,沐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回声,她早就知道干娘对岳行风恨之入骨,绝不肯轻易让他死了,才会留他至今,如今听说他这般轻易便死了,她怎能不怒火攻心。 “谁?谁杀了岳行风?”半晌,那黑衣女子才冰冷森然的问道。 沐汐心头一震,告诉干娘是白子陌和慕云筝所为吗?不!那样干娘一点会迁怒他们的,那要推到谁身上?她玲珑心思急转,只盼着尽量不要让干娘盯上白子陌等人。 “沐汐?”黑衣女子的语气已经冷到吓人了,显然耐性已经耗尽了。 沐汐被这样的声音吓得浑身都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慌忙回道:“是、是天宫的人,是、是那个来云中城的天宫贵人!” 黑衣女子神情猛然一震,随即轻轻“咦”了一声,不解的问道:“天宫的人为何要杀岳行风?岳行风这些年不是一直以云中天宫马首是瞻,是云中天宫的第一狗腿,云中天宫的人为何要杀他?” 沐汐见她干娘的思绪终于被转移,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敢犹豫,忙回道:“这个女儿也不很费解。” 黑衣女子似乎沉吟了片刻,半晌才又问道:“这天宫的人可有什么异常?” 沐汐凝神细思一番,印象里记得那位天宫贵人,容颜绝世,气质清冷,自由一番天人不可侵犯的神圣感,至于异常之处,她本来也未曾见过其他天宫中的人,更是无从比较,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黑衣女子却依然不解的问道:“据你所说,十长老被那个本该死了却假扮了岳行风的白子陌给控制住了,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白子陌与那位天宫来客是一伙的?” 沐汐微微一愣,下意识想到,是啊!当初真正的岳行风被杀,假扮做白子陌的时候,天宫贵人和白子陌都在贵宾殿内,如此说来,那天宫贵人与白子陌等人,岂不是本来就是一伙的! 这个认真让她心头一惊,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据她了解和观察,白子陌与慕云筝等人似乎一起的,若他们再与天宫贵人是一起的,那么这些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何要对云中城下手? 还有那个天宫贵人实在令人生疑,虽然他无论从容貌还是气质,包括武学,似乎都鲜明他的确够格做一名天宫弟子,可是他的身份除了岳行风,似乎也没有人能够认定,凭什么就认定他是天宫的人呢? 这一连串疑惑在沐汐心头盘旋,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可是具体是什么,她却把握不住,那些隐约的思绪,好似一团飘渺的影子,她偶尔能看见松动的光亮,触手的时候却什么也抓不住。 而黑衣女子脑中的思绪,纷飞的比沐汐还要杂乱,黑纱下她面色凝重,隐隐生出不安之感。 “天宫来客是何时走的?”半晌之后,那黑衣女子忽然又问道。 沐汐被这一声低沉的询问拉回了心思,忙心神一敛,回道:“具体是何时走的,女儿不甚清楚,不过近些日子,天宫贵人的确没有再出现,女儿也曾偷偷去贵宾殿探视过,即便是深夜,也未曾再见到天宫贵人的身影,所以女儿断定天宫贵人已经离开了云中城。” 黑衣女子若有所思的点头,猛然吩咐道:“沐汐,你先回去,密切监视白子陌等人的行动,等……” 黑衣女子的话尚未说完,她坐着的椅子扶手上猛然闪烁起剧烈的光芒,这华光大作,顿时将这地下殿室赢得亮如白昼,沐汐甚至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那光实在太亮,晃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那座位上的黑衣女子却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黑色的身影便猛然往殿外冲去,速度之快,快过流星。 沐汐心头一惊,她还从来未见过干娘这副神态,一直以来,干娘都是冷静的、沉着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她何时见她有过惊慌之色?可是就在刚刚,她虽然看不见干娘的脸色,但是干娘急速离开时经过自己身旁,那隐约的慌乱气息,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生怕干娘出什么事,沐汐立刻身形一转,也追了出去。 黑衣女子的速度极快,沐汐几乎追踪不上,只隐约瞧着她往前面一条从未有人去过的山洞密道冲去,她也急忙跟上,到了尽头才发现,这里是干娘素日里明令禁止,不许人来的禁地。 此刻沐汐眼瞧着黑衣女子已经冲了进去,她不由微微有些犹豫,这里是禁地,没有干娘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可是干娘神色那样惊慌,不知道这禁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隐隐不安。 思及此,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秀眉一拧,微一跺脚,她也沿着那密道冲了进去。 密道内有许多的机关和陷阱,她自小跟着干娘学习,自然一眼便能识破,即便复杂一些的,稍微费点心思也可安全避开,一路追来,她并没有受到多大阻碍,只是速度降了下来,再也追不上黑衣女子的身影。 她不由微微有些着急,心中一乱,思绪也开始混乱,眼看着眼前一块突出的大石头有些古怪,等她回神,下意识去反应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只见那大石头猛然一沉,顿时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她脚下一慢,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栽了下去。 她知道这下面的地洞里都会设置陷阱,但是也会有照明的焦油火把,几乎在一瞬间,她立刻从腰间摸出一根火折子,匆忙间在落下的洞壁上一划,随即用手指轻弹燃烧的火折子顶端,顿时有火星飞射,瞬间将下面的焦油火把点亮了。 沐汐顿时将地洞下看了个大概,这里很宽阔,而且下面似乎是另外一个更大的城池遗址,她的感觉不像是掉进了一个陷阱地洞,反倒是觉得像是从房宇的屋顶落下。 下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是隐隐有些潮气,连空气都有些稀薄,湿湿的润泽着人的脸,有些阴冷,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搓了搓双臂,举着火折子沿着有规则的弯道往前走去。 没过多远,她便看到前方隐隐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堵住了前行的道路,她万分小心的往前慢慢挪去。 只是相对于对这底下遗址的恐惧,她更多的却是疑惑,上面山洞中设在底下的地洞陷阱,他们都是知道的,唯独这条密道通往禁地,一般少有人来,她并不知道也设下了地洞陷阱,又加之担心黑衣女子,她才会不小心陷进这地洞陷阱里。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原以为这地洞的陷阱大不了就是些危险的坑洞,洞里或埋伏上捕兽夹,或置上钢钉板,或灌上毒水,诸如此类让陷下去的人绝无生还可能的陷阱,但是此刻看来,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只是他们本就是隐身在这乌山的山腹之中,平日里少有人来,这些陷阱虽精妙,却几乎没有用到过,没想到竟然被她自己给碰上了。 她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还不解,举着火折子往那堵住去路的庞然大物处走去,到了近前,她却不由惊讶的张大了最,那东西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了或者干脆死掉了,静静的堵在路上一动不动,无数条青绿色的触手藤蔓一般垂下来,铺在地上。 沐汐强忍住耐心的恐惧,下意识用腰中佩剑戳了戳那地上的触手,却发现那东西根本没有反应,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身形一跃,便跳到了那东西的上面,她脚下的动作很轻,生怕那东西只是睡着了,可是她才刚一落脚,整个人便脚下一颤,差点一头栽倒。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那样的……嘴吗?沐汐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自己看到的那个物体和形状,那像是这个怪物的嘴巴,血红色的,大张着,好似一个巨大的天坑,她甚至怀疑,这东西能一口气吞下一座小山。 她稳了稳自己的身子,定了定心神,脚下一跃,跳过那张巨大的嘴巴,沿着另一侧触手藤蔓落地,落地是脚下一滑,“噗嗤”一声,她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不由慌忙跳开,回身举着火折子细瞧。 这一瞧这点没把她瞧恶心了,拿东西已经被她踩烂了,泛出模糊的汁液,轻轻绿绿一大片,她辨认了好半晌,才瞧出来,那东西似乎是之前那怪物的触手,似乎是被利器给斩断了,她下意识四处一瞧,发现周围还有不少被砍断的触手残肢。 这里之前有人打斗过!沐汐心头一惊,不敢置信的想到,难道那庞然大物是被人给弄晕或者死的?会是什么人?难道是刚才来人跟干娘汇报的闯进来的人吗?他们到底是怎么进到这里的?又是怎么制服那怪物的? 心头这些疑惑急转不停,将她带入一个有一个谜题的漩涡,让她整个脑袋都似蒙住了。 来不及多想,眼前这一幕给她的感觉很不妙,说不定刚才师父座椅上那猛然闪烁的光芒便与这闯入的人有关,他们既然能克制这只巨怪,身手绝对了得,干娘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心里担忧黑衣女子的安危,脚下不敢犹豫,慌忙加快了脚步,沿着那道路笔直往前,果然便发现一处廊道,廊道洞壁上有一扇门,此刻已经被打开了,显然是之前闯入的人打开的。 沐汐毫不迟疑,立刻往那洞门奔去,既然前面有人走过了,想来应该是安全的,不必太过小心翼翼,她身形轻盈而快速,很快便越过了那道洞门,洞门之后是一个另外一个洞门,她依然毫不犹豫的穿过,发现其后还是打开的洞门,她一路狂奔,发现这洞门竟然足足有十八道。 是谁在这山腹之内建造了这样的遗址,又设下这样的秘密防事,每一道洞门之后都有被破坏的痕迹,显然这每一道洞门都有机关或者陷阱,只是被之前闯入的人给破坏了,所以反倒让沐汐捡了个便宜。 将十八道洞门一一跨过,沐汐猛然觉得眼前一亮,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极其耀眼的光芒,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只隐约觉得身前黑影一闪,耳边传来干娘那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冷冽骇人,她从未听过干娘如此大惊失色的声音。 “大胆宵小,竟然胆敢盗取我古家密宝,找死!” 伴随着干娘冷冽骇人的惊呼,沐汐立刻听到一片乒乓武器交鸣之音,锐利刺耳,尤其在这密闭的洞室之内,隐隐竟有回音,将这交击的锐利之音一圈一圈荡出,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强迫自己睁开了双眼,隐约便见一片金光灿烂之中,有三道身影在追逐砍杀,一条赤黑,显然是她的干娘,另外两个因为动作太快,金光又太晃眼,她几乎看不出来。 眼看对方以二对一,干娘只怕要吃亏,她也顾不上这声音刺耳,金光耀眼,猛然一拔腰间长剑,也冲进了战斗之中。 她奋力一剑,替黑衣女子隔开对方一鞭,顿时虎口一麻,她身子不由自主被震得往后退了退,再一瞧自己的佩剑,剑身上竟然多了几个豁口。 她这把佩剑是岳行风亲自赐予,也算是云中城的宝贝了,没想到在那人的一鞭之下,竟然被毁,她心头怎能不惊骇,下意识抬头向那人瞧去。 而对方似乎也没想到沐汐这般厉害,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往沐汐这边瞧来。 两人这一瞧,不由都愣了愣,那人面上神情震惊,情不自禁的惊呼道:“沐汐!” 沐汐也不由收了手中的长剑,一双美目亦是惊讶不已,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这闯进来的两位高手,竟然是——龙千澈和慕云夭,不由大声道:“干娘,住手!” 黑衣女子与慕云夭正在缠斗之中,听见这惊呼,都下意识的分身向后一退,各自退到沐汐和龙千澈身边。 黑衣女子忍不住侧首在沐汐耳边低声沉问:“沐汐,怎么回事?” 龙千澈和慕云夭看清了来人是沐汐之后,神情更加惊讶和不敢置信,惊疑道:“干娘!?” 慕云夭看看沐汐,再看看黑衣女子,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嘀咕,难道这黑衣女子是岳行风暗地里包养的媳妇?而沐汐是这黑衣女人和岳行风的私生子?岳行风不便向世人透露沐汐的真正身份,所以才以关门弟子对外宣称?而沐汐为了掩饰身份,也一直称呼自己的亲娘为干娘? 慕云夭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了便说出了口,不由惊呼道:“不会吧,沐汐,这是你娘?” 沐汐和黑衣女子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当她惊讶,沐汐更是劝道:“你们快放下武器,不要误伤!” 因为慕云夭和龙千澈两人对沐汐的印象一直很好,几乎是从心里把她当朋友来看待的,所以此刻见她出面,不由都收了武器。 可是那黑衣女子却似不想善罢甘休,依然执剑对着两人,口中却忍不住问道:“沐汐,我不管这两人跟你有什么交情,如果不放下宝剑,我必让他们在此陪葬!” 慕云夭的脾气火爆,向来吃软不吃硬,听见那黑衣女子叫嚣,忍不住晃了晃手里那把金光闪闪的宝剑,不屑道:“笑话,我古家的宝剑,为何要留给你?让我们陪葬?信不信我用这把古家宝剑把你剁了!” 龙千澈倒还算稳重,他似乎隐隐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什么隐情,不由伸手拦了拦慕云夭,下意识道:“卤蛋,你先别急,听沐汐解释一下再说。” 其实沐汐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眼前这一切,毕竟龙千澈等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干娘也绝不会因为他们几个是自己的朋友,便任由他们知晓了古家的秘密还安全离开,目前的场面,怎么看似乎都不好解,她不由有些犹豫,想着该如何才能叫双方都接受呢? 正在她迟疑间,黑衣女子却猛然将手中的长剑一收,凛然对着慕云夭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古家的宝剑?你是古家人?你是古家什么人?”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母女相认 那黑衣女子声音森然寒凉,音量并不算大,却字字清晰。 众人皆是一惊,似乎都被她这突然的一问给问蒙了,沐汐这才想起来,刚才慕云夭在跟干娘对话时,自称这宝剑是她古家宝剑,那岂不是说明慕云夭是古家人?可是她明明行慕不是吗? 慕云夭也毫不含糊,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恶狠狠的对黑衣女子道:“我是古家什么人,要你管?反正你明白一点就好,这宝剑是我们古家的!你休想觊觎!” “云夭,不要对我干娘无礼!”看到慕云夭对黑衣女子的态度,沐汐不由有些担忧的提醒道,毕竟干娘一开始便对慕云夭和龙千澈心存不满,此刻再言语相激,只怕会更加惹恼干娘。 只是不等慕云夭回话,那黑衣女子倒先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沐汐,痴痴的问道:“你、你刚才叫她什么?”声音竟有些不由自主的颤音。 沐汐微微一愣,很是惊讶,却依然如实道:“云夭,干娘……” 不等沐汐说完,黑衣女子猛然抓住她的双肩,抖着声音问道:“云、云夭,可、可是、慕、慕云夭?”她声音里几分不敢置信,几分惊喜。 沐汐茫然的点点头,有些不解的望着黑衣女子怪异的反应,下意识道:“对呀!是叫慕云夭。” 就连慕云夭和龙千澈也有点不解的望着黑衣女子,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变了态度,似乎对云夭更加有兴趣了似的。 那女子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便落了地,缓缓的扭过身子,自黑纱下痴痴的望着慕云夭。 慕云夭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不见那女子的模样,只在一片金光中,隐约看见她黑纱下的一双眸色漆黑明亮,似一颗熠熠生辉的黑宝石,不由莫名其妙的问道:“喂,你认识我?” 那黑衣女子猛然便被她这一声问给拉回了心神,慌忙扭过身子,不敢再看慕云夭,手下意识的拉了拉脸上的黑纱,将自己的一张脸裹得更加密实。 沐汐诧异的望着黑衣女子奇怪的反应,今夜的干娘实在太奇怪了,她跟在干娘身边多年,这云中城也呆了近十年,从来不知道这山腹里竟然藏着一把宝剑,一把属于古家的宝剑,而干娘对慕云夭的前后态度变化也实在令她生疑。 “你们走吧,不过宝剑不能带出去,必须留下。”半晌,那女子似乎终于收回了心神,沉着冷静道。 慕云夭也是满腹疑惑,本来对着黑衣女子没什么好感,可是此刻她的反应实在让她奇怪,不禁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哪里那么容易就放过,不由道:“我说了,宝剑是我们古家的,不能留下,我必须带走!” “宝剑是古家的,但是古家的根在乌山的云中城,宝剑便属于乌山的云中城,谁也不能将它带离乌山,让你们留下,是为你们好!”黑衣女子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已经不似最初那般生冷。 慕云夭却冷笑一声,道:“古家若在云中城,自然宝剑便在云中城,如今云中城没了古家,宝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留给你这觊觎者吗?” “云夭!不可这么说我干娘,干娘是古……”沐汐忍不住要开口辩驳,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依稀记者,儿时的时候,干娘在梦中偶尔会唤“夭儿”,她当时小,没有上心,只当是妹妹的乳名,后来离开干娘,拜入岳行风门下,更是很少陪着干娘了,干娘也似忘记了那个名字,从来不曾提及,也不知梦中是否还会轻唤妹妹的乳名。 此时她瞧着干娘得知慕云夭姓名时的神情,这才猛然发现,慕云夭的名字里不正有一个夭字!也就是说,眼前的慕云夭,便极有可能是干娘心心念念的女儿“夭儿”她的妹妹!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猛然被黑衣女子给打断了。 “沐汐,不要多言!我再说一遍,宝剑放下,人离开!”黑衣女子态度坚决道。 沐汐微微不解的望向黑衣女子,眼底生出疑惑,干娘为何不肯与妹妹相认? 慕云夭却不领情,将宝剑往怀中一抱,傲然道:“休想,今日我一定要带走古家宝剑!” 黑衣女子猛然斥骂一声:“不自量力!”身形一跃,顿时又向慕云夭扑了过去。 龙千澈见黑衣女子扑来,慌忙扑过来阻挡,沐汐知道干娘必然不会对慕云夭再下死手,可龙千澈却不知内情,以为慕云夭危险,必然对干娘毫不留情,她亦身形一跃,冲上去阻挡住龙千澈。 顷刻之间,四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慕云夭这次早有防备,她看黑衣女子态度坚决,知道自己不把古家宝剑留下,只怕这黑衣女子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早以将袖中仅剩的一包迷药捏在了手里,她要看看,这黑衣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何会认识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古家遗址。 所以当那女子才刚一靠近,她便猛然将手中药包捏碎,向那黑衣女子洒去,那黑衣女子反应也算极快了,可是奈何却被随后而来的沐汐在身后挡住了,一时没能退开,身上便不可避免的挂了许多的迷药粉末,她连忙抖落,但是那粉末在潮冷的空气内,却挥发得极快,黑衣女子直觉的头一晕,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沐汐大惊,慌忙将黑衣女子倒下的身子揽住,惊声唤道:“干娘!” “嘿嘿!”慕云夭得意的一笑,心里暗暗想,还是云筝姐姐的药好使,下回她一定要再跟云筝姐姐多讨一些,比什么宝剑都有用多了。 沐汐见黑衣女子昏迷不醒,不由冷然抬眼望向慕云夭,怒声道:“云夭,你怎么可以!” 慕云夭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起沐汐唤着黑衣女子干娘,想来是担心黑衣女子的安危,忙安抚她道:“沐汐,你别急,这是迷药,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是谁,为何会认得我。” 慕云夭说着,缓缓向黑衣女子走近,一弯腰便要去掀那黑衣女子头上的黑纱,沐汐下意识伸手一挡。 她心中暗自思忖,干娘明明十分想念妹妹,却不肯与她相认,到底在忌惮什么?记得干娘提起过,干娘与夭儿妹妹分开的时候,夭儿妹妹已经七八岁了,已经记事,应该是认得干娘的样貌的,虽然过去快十年了,可是干娘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若……若慕云夭真的是干娘的亲生女儿的话,会不会认出干娘?如果认出,她又会如何反应?他们当年为什么分开?可有什么误会和矛盾?她到底应该让干娘与慕云夭母女相认,还是要尊重干娘的决定?她心中一时犹豫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慕云夭的动作被沐汐拦下,心中却有些不满,不由皱眉道:“沐汐,你干嘛?你们到底想隐藏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肯让我看?” 沐汐还在犹豫,眼中神色迟疑不定,但是她拦住慕云夭的手却越来越不坚定,她亲眼目睹干娘一个人孤苦这么多年,如今难得有一个母女相认的机会,她怎么能让它错过,干娘那样深爱着夭儿妹妹,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误会,她相信干娘必然是出于对夭儿妹妹好的初衷,绝对不会做伤害夭儿妹妹的事情。 思及此,她拦住慕云夭的手缓缓落下,望着她黑漆漆的大眼睛道:“云夭,你真的要看吗?” 慕云夭眨了眨黑萌的大眼睛,一副“你说废话”的不耐烦表情,口中道:“当然,不然我弄晕她干嘛?” 慕云夭说着,伸手来掀黑衣女子的面纱,这次沐汐没有再阻止,而是将黑衣女子紧紧圈在怀里,她怕万一云夭和干娘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再一激动之下对干娘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慕云夭却没有沐汐这么多顾虑,她纯粹好奇为何眼前这黑衣女子会认得她,她从小跟在茹姨身边隐姓埋名,乌凌大陆机会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可是这个躲在乌山山腹中的女子,竟然认得她,这是在叫她匪夷所思,不得不验证一番。 黑纱被缓缓掀起,入目的首先是一道狰狞的伤疤,她猛然心头一颤,不知为何心跳的特别厉害,隐隐生出一抹奇怪的噶巨额,似乎这黑纱下的脸,她也是认得的。 这种奇怪的感觉生起,叫她手上的动作不由满了满,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往前凑了凑,再度将黑纱掀开,这次她看清了那黑衣女子的容貌,整个人情不自禁的“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面冰冷潮湿,她却浑然不觉,一双黑漆乌亮的大眼睛,一瞬间滚下泪来。 眼前这长脸,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就算再过二十年、三十娘,甚至四十年,她敢保证,只要一眼,她也一定能认出! 龙千澈被她这猛然之间的反应下了一跳,以为她怎么了,慌忙将她从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抱起,又看她莫名其妙哭了,他心头一紧,担忧的急切问道:“卤蛋,你怎么了?卤蛋,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怎么哭了?” 慕云夭却猛然一把挣脱龙千澈,往沐汐怀里的黑衣女子扑去,似乎要从沐汐怀里将黑衣女子夺过来,沐汐以为她要对黑衣女子不利,慌忙向后一撤。 慕云夭扑了个坑,一下子又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龙千澈慌忙上前将她扶起,又惊又疑的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慕云夭却只痴痴的伸出一只手,无声的呜咽:“娘……是我娘……竟然……是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呜呜呜……” 沐汐和龙千澈都情不自禁的微微一愣,龙千澈更是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娘?卤蛋,你说什么?她、她是你、你娘?” 沐汐看慕云夭的反应,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情况似乎比她预计的要好一些,不由又往前凑了凑,沉声道:“自从我十一岁被干娘救回去收养,快十年了,她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光是她画下的你的画像,都足足塞满了一整间屋子。” 慕云夭匆忙又往前爬了几步,望着沐汐怀里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右脸颊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她一边呜咽着,一边问道:“我娘的脸怎么了?她不是看破红尘去避世修行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沐汐摇摇头,关于这些,干娘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所以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干娘是原云中城城主的大女儿,古家的大小姐,为了夺回云中城,她暗中培养许多势力,只为有一日能够血刃仇敌,重新执掌属于古家的云中城。 这时,黑衣女子古昕梦却幽幽醒了过来,她睁眼瞧见哭得泪人一眼的慕云夭,第一反应竟然是一转脸缩进了沐汐的怀里,似乎很怕被云夭看见她的脸。 慕云夭见她醒来,一头扑到她面前,痛哭失声道:“娘,您看看我,我是云夭啊!您不认得我了吗?你是我娘,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我也认得,您为什么不肯任我?难道真的认不出女儿的样貌了吗?” 古昕梦猛然身子一震,缓缓从沐汐的怀里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两行清泪早已止不住的流下,八年了,她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本来在夺回云中城、血刃仇人之前,她不打算再见云夭,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即便她强忍着思念不肯去见女儿,女儿却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她身边。 她微微颤抖的对慕云夭伸出手,却有些胆怯,似乎怕她拒绝一般,慕云夭却以一个有力的拥抱,回复了她的迟疑,将她用力拥进怀中,母女俩忍不住抱头痛哭,用一个紧紧的拥抱和汹涌的泪水,来诉说彼此一刻不曾消减的思念。 “娘,您当初为何要丢下我?还有您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慕云夭伏在古昕梦的怀中,身子微颤的问道。 古昕梦半晌才渐渐止住情绪,语气低沉道:“当年我从端王府离开,带着你回到这乌凌大陆,本想去投奔娘家云中城,却发现那时的云中城,早非昔日的云中城,原来二十年前,在我十五岁离家之际,云中城便发生了变故,古家被奸人岳行风和十长老勾结所害。” “我一怒之下,想暗杀岳行风和十长老,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在逃出云中城,逃下乌山的时候,不幸被奸人砍伤,在脸上留下了这道疤痕。” “我当时心灰意冷,甚至都有些绝望了,古家人全部被害,我竟然一无所知,巨大的愧疚和负罪感让我几乎想要自杀,可是看到怀里的你,你才八岁,我死了,谁来照顾你?更何况岳行风知道古家还有人生还,绝不会放过你我!” “正在我绝望之际,你的姨娘昕茹却千方百计找到了我,我当即决定将你抱给昕茹收养,为了让她安心把你抚养长大,让你能健康的活下去,我让她发誓,不准再想着替古家报仇,让她带你隐姓埋名生活下去。” “而我,没了你,便没了后顾之忧,想到古家血海深仇,我浑身的血都似被烧热了,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杀掉岳行风和十长老,将云中城重新夺回,为此我开始暗中培植势力,并开始筹划复仇之路。” “后来我的力量渐渐强大,我便开始修建一条直通乌山山腹古家遗址的密道,并将势力偷偷安置在山腹的密洞之内,只为有朝一日,可以将岳行风和十长老一网打尽,并重新夺回云中城的执掌权。” “夭儿,娘从来没有想过,今生还能见到你,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跑来云中城?你姨娘呢?”将自己的经历简化讲来,古昕梦却又不由疑惑的问道。 提及茹姨,慕云夭眼圈一红,不由伏在古昕梦怀里哭道:“茹姨、茹姨死了……呜呜呜……被云中城的人害死了……” 古昕梦神情一震,眼底浮上一抹不敢置信,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古昕茹竟然还是丧命在云中城手中,更没想到,她真的将女子养大,而且看上去很健康,她记得当初将夭儿抱给昕茹时,夭儿已经十分虚弱。 古昕梦拍拍慕云夭的背脊,无声的安慰着她。 慕云夭缓了缓情绪,这才又道:“我是跟着云筝姐姐来的,娘,你还记得云筝姐姐吗?” 古昕梦微微皱眉,似乎没有印象了,不由道:“哪个云筝姐姐?” 慕云夭忙道:“就是千月国的七公主,邀月公主啊!” 古昕梦恍然大悟,隐约记起了那个小丫头,不由道:“我想起来了,她是皇上的小女儿,好像比你大两岁,喜欢穿一身红裙子,总喜欢叫你入宫去玩的那个机灵的小丫头。” 慕云夭欢喜道:“没错!娘亲,就是她,她现在也在云中城,我带您去见她!” 古昕梦一愣,眉头再度皱起,下意识问道:“云筝怎么也来这乌凌大陆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夜入天宫 慕云夭带着古昕梦等人重新回到云中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慕云筝和白子陌等人,大家听完各自经历,彼此皆是不胜唏嘘,但是亲人相见,总是分外高兴和珍惜,在慕云筝、白子陌和沐汐等人的帮助下,云中城很快完成了权力的交接,云中城自此彻底重新回到古家人手中。 而另一边,在遥远的苍山脚下,莫无欢与龙行之也各自交底。 原来,龙行之当年背离沧海的时候,沧海遗族还是自由的隐世密族,直到后来云中天宫的宫主,率人闯进沧海,囚禁了沧海遗族的族众,并从此占据沧海遗族的世代栖居地。 当龙行之再次归来的时候,沧海已经天翻地覆,不但遗族没了踪迹,便是沧海也被他人夺取,他一怒之下,一人独自仗剑怒闯云中天宫,却被天宫宫主和众弟子挫伤,不得不再次离开沧海,养伤和提升自己,时隔十年,他的龙息之力终于有了新的突破,他认定可以打败天宫宫主,这才再次回到沧海,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救出族人。 而龙行之在得知遗族少主龙千澈竟然掏出了云中天宫的控制,非常惊讶,云中天宫那帮道貌岸然的混蛋,他了解的很,绝不可能放走遗族少主,但是若龙千澈真的已经离开,足见遗族众长老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又听闻莫无欢竟然就是十年前反出云中天宫的少年,眼底的赞赏神色不由更加明显。 十年前他独闯云中天宫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这个少年的事迹,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见面,还能相谈甚欢的坐在一起聊天吃野味,这算起来倒也是极大的缘分。 龙行之望着莫无欢,神色几许疑惑,不解的道:“按你所说,此次你回到云中天宫,目的就是为了帮龙千澈救出沧海遗族的族众?” 莫无欢清冷的眸色望向龙行之,知道他不可能会百分百相信自己的话,否则他也不是龙行之了,他浅淡一笑,眸色真诚道:“不瞒前辈说,除了帮龙千澈解救族人之外,晚辈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便是我的身世,我自小便生活在天宫之中,却忘却了儿时的记忆,或许唯有我天宫的师父,才能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龙行之微微惊讶,随即桃花目一挑,赞许道:“你倒是很坦诚。” 莫无欢态度恭谦,沉声道:“在前辈面前,我若是弄虚作假,岂非自取其辱?” 龙行之被莫无欢不动声色的夸赞说的很是得意,随即道:“既然你是有备而来,如今有何打算?” “晚辈的妻子、朋友和贵族少主龙千澈,此刻正在云中城中斡旋,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会掌握云中城的执掌权,而我会先回到云中天宫,拜见师父,并想办法搞清楚云中天宫关押沧海遗族族众的地点,然后与云中城里应外合,救出遗族族众。”莫无欢如实回道。 龙行之抿了抿妖娆的红唇,俊眉下意识皱起,半晌才点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天宫这般神棍,对于你这种叛离的人,向来不会善待,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回去,一定可以活着,与你们的人里应外合?如果你才刚回到天宫,宫主便对你下杀令,那又如何办?” 莫无欢清冷如雪的眸色,掠过清脆的苍山,掠过飘渺的云雾,却不知终点最后落在了哪里,这样的认知,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他在赌,在下一个可能是惨败的赌注。 龙行之见他没有回答,眼底的神色凝重,半晌才试探的问道:“莫非这云中天宫内,你尚且还有倚仗之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莫无欢的思绪被龙行之的问话拉回,他清冷的眸色淡淡掠来,望着他妖娆的眸色半晌,才沉声道:“我在赌,赌一个人的真心。” 龙行之眸色猛然望向莫无欢,若有所思。 夜色降临,将苍山笼罩,青黑色的山峦和草木,无一不显现出夜色的诡异和深沉,而在通往云中天宫的山道上,莫无欢青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身形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来到云中天宫的外门,远远瞧见两名守卫的弟子,他的眼色微微一沉,停下了步子。 十年了,他终于再次回到云中天宫,回到这个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心底感慨万千,却又无从纾解,这里早已经不是他的故园,唯一让他流连的唯有师父和师弟。 身为曾经的天宫一员,他自然知道云中天宫最大的底细,每到夜里子时,便是沧海灵力最盛之时,也是弟子们千祭雪功力运转最佳之时,所以每个夜里子时,所有弟子不论正在做什么,都会放弃手头的事情或者任务,起身打坐,运转体内的千祭雪内力。 他抬头望望中天的皓月,离子时不到一刻钟,很快云中天宫的所有子弟都会消失,躲到灵力鼎盛的地方修炼,那时他便可以趁机闯入。 时间很快流逝,当子时一到,天宫门外的守卫弟子果然立刻不见了踪影。 莫无欢眸色一沉,心中暗想,就是此刻,身形快速的移动着,却尽量不动用内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沧海,任何的内力波动,都会引发的灵力的失衡,尤其在天宫所有子弟都潜心修炼之际,灵力波动,这必然会引起宫主和众长老的猜疑。 所以此刻他完全凭借着自身的体力,以及轻盈灵巧的动作,快速的往那个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地方摸去。 云中天宫乍一听好像是一座殿宇,但其实不是,云中天宫除了标志的殿门,还有些殿宇的气势,其他的与巍峨的殿宇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这里看不到亭台楼阁,也看不到明显的建筑,似乎只是一座座荒芜的山峰。 天宫除了宫主之外,还有三位长老,信长老、义长老和仁长老,这三人每人占据一座山峰,每人手下两名子弟,每个子弟手下约百人,其中除了三位的长老的弟子可以见到各自的师父,其他人根本见不到三位长老,更不用会所是宫主了。 云中天宫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宫主传达给三位长老,然后再有三位长老传达给各自的弟子,最后由各自的弟子传达到天宫所有子弟。 除了每个月的月初和月末,三位长老的弟子会例行教授三位长老传授的功夫,素日里天宫子弟都是各自修炼,或躲在某个不知名的山洞内,或居住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上,也可能是底下三尺,总之,他们无处不在,平日里互不相干,和平共处,只有在宫主需要的时候,他们才会全部出现。 而三位长老的住处,只有各自的弟子才会清楚,至于宫主的所在,不要说天宫子弟,就是三大长老也不能确定,若果宫主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三位长老,如果他不想露面,就算三大长老翻遍整个苍山,也休想发现宫主的所在。 而莫无欢身为仁长老的大弟子,自然知道该如何去找到自己的师父。 他身影在山林中转折飘忽,只留下一道隐隐的青黛色背影,与这夜色相溶,很难辨识,况且还有这山雾缭绕遮掩,他并不怕被躲在暗处修炼的天宫子弟发现。 他脚下移动很快,眼睛却闭着,似乎并不靠眼睛来辨路,而是靠着感觉,或者是听力。 忽然,他急速前进的身子猛然一顿,脚下一听,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开,而是在凝神细听。 “沙沙沙——”是衣服拂过草叶时轻微的细响,他猛然睁开双目,眸色凝沉。 他下意识想要躲避,但是想到只要内息一动,怕便要引起天宫子弟乃至宫主的注意,他脚下便不由一慢,仅仅是这一刹那的耽搁,那沙沙声便已经近在耳畔,他立刻感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莫无欢缓缓转过身来,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下意识往身后那棵大树之上望去,皎洁的月光透过山中的密林斑驳打落,他隐约在漆黑的树影里,望见一抹青色的衣影。 他心头忽然松了松,紧抿的唇微微轻勾,低声道:“子晏,十年未见,你的轻身功夫越发精进了!” “哼!”树丛里隐约传来一声冷笑,忽然一抹青色的身影从莫无欢身后那个大树中飘出,月色下,他青衣黑发,眉目如画,是个隽雅沉稳的年轻男子。 那青衣男子缓缓向莫无欢走近几步,一双眸子微微一抬,露出与莫无欢几乎神色的清冷眼色,眼底一抹若隐若现的恨意。 “十年不见,你却还是原来那样!”青衣男子语气中几分不屑和讥嘲。 “子晏,是师父让你来接我的吗?”莫无欢却似对他冷淡的态度毫不在意,目光幽幽望来,低声问道。 “呵!莫无欢,你有什么资格叫师父?”被叫做子晏的青衣男子,神色又添几分冰冷,冷声道:“十年前,你不顾师父颜面,不顾师父的劝阻,执意叛离云中天宫的时候,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师父那时便已经与你断绝了师徒关系!”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隐情 “子晏……”莫无欢的语气微微几分无奈,似乎想要劝说子晏,却终究只是几不可察的微微叹息一声,沉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师父他认不认我,他都是我莫无欢的师父,此生不变!” “莫无欢,你说的好听,当初你执意叛离天宫的时候,可有把师父当做师父?”子晏似乎对莫无欢心中存有很深的怨念,每一句话都透出浓浓的不满。 莫无欢无言,当初执意离开天宫,是他一意孤行,如今子晏这般怨怪他,倒是也情有可原。 莫无欢望着子晏清冷的眸色,眼底滑过一抹无奈,随即便被坚定取代,他沉声道:“卓子晏,若是时光倒流,回到十年前,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哼!莫无欢,你果然冷漠绝情,师父待你如何,你不会感觉不到,可是你对师父呢?你就是个狼心狗肺之辈!”卓子晏怨怪的清冷眼色,猛然闪过一抹痛心之色。 莫无欢眸色一沉,不想再跟他争执,唇色轻抿,转身便走。 望着莫无欢决绝离去的背影,卓子晏气息都似不稳了起来,他猛然快走几步,追上莫无欢,抬手搭上他的肩,轻轻一按。 莫无欢竟也不去防备,任由他按着,脚下却不停。 卓子晏见在他一按之下,莫无欢根本没有停步的意思,不由低低咒骂一声,怒道:“莫无欢!你既然已经选择叛离天宫,为何又要回来?” 莫无欢坚定的脚步猛然顿了顿,下意识回首望着他,眸色比山巅雪更加清冷几分,他望着眼前这张几分熟悉几分陌生的脸,望着眼前已然长大的小师弟,眼底更多的却是无奈之色,当初他叛离天宫,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师弟卓子晏吧! 卓子晏比他小三岁,亦是从小便跟着师父,与他一起长大,共同跟着师父修炼,对于这个师弟,他向来将他看做自己的亲弟弟,他也将自己视如亲兄,若不是十年前为了皇兄,他决定离开天宫,此刻或许他和子晏,还会如往日一般,跟着师父修炼,听他询问自己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下意识的拍拍卓子晏的肩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随即回身,继续前行。 卓子晏见莫无欢似乎根本不打算停留,眼底露出一抹焦急之色,不由道:“你不必去了,师父已经不在那里了!” 莫无欢脚下再度一顿,回转身不解的望着他,心头隐隐生出一抹怪异的感觉,似乎当初他错过了什么,不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卓子晏本不想回答,但是望着莫无欢清冷的眼神,话已经情不自禁的从他口中讲出:“十年前你叛离天宫,宫主命师父务必将你留在天宫,师父却故意放水,让你活着走下了苍山,宫主知晓此事后,勃然大怒,立时撤销了师父的长老职位,并责令他去悟水崖思过,你走了十年,师父便在悟水崖思过了十年。” 莫无欢心头大震,难怪当初他能够走出云中天宫,走下苍山,竟然是师父故意放水!他更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会因为他而被宫主迁怒,不由心头涌起巨大的愧疚之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想都没想,立刻调转方向,往悟水崖而去,卓子晏紧紧抿了抿,眉头紧皱,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也追着莫无欢的身影而去。 所谓悟水崖,并不是断崖,而是瀑布之后的一处石洞。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在小道中穿行,隐隐便能听见不远处“轰轰”的水瀑声,这里离云中天宫的中心地带已经有些偏远了,很有幽静,因而那瀑布坠落的水声便越发清晰。 再走一段距离,便见月光下一片白光流泻,是断崖处飞流直下的瀑布白水,毫不犹豫的,莫无欢身形一跃便跳下了瀑布,因为他没有发动任何的内力,因而身子坠落极快,眼看便要栽入下面幽深的水潭,他却在半空中忽然发力,身子向后一退,便跳进了水帘后一处石洞之中。 瀑布之上,卓子晏抿了抿薄唇,微微抬首,望向空中的皓月,月色清冷,一如他眼底的眸色,似隐藏着万千不能触及的心事,耳畔瀑布坠潭之音不绝于耳,轰鸣震撼,撞击着此刻他烦乱的心事,半晌,他忽然垂首,情不自禁的长舒出一口气,眼底滑过一抹欢喜之色。 随即他身形一跃,如莫无欢一般,也在坠下深潭之际,身形猛然跃入了水帘后的石洞内。 卓子晏进入石洞的时候,莫无欢正抚摸一块巨大的山石发怔,他俊眉深深拧起,眸底的愧疚之色十分明显,他从来不知道,因为他,师父竟然在这简陋的山洞内一呆十年。 卓子晏却似早就猜到莫无欢的反应似的,不由冷然道:“莫无欢,这一幕,你可曾想过?” 莫无欢缓缓向他看来,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除了愧疚,似乎还有另外其他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卓子晏不由也下意识的皱皱眉头,对他眼底那奇怪的情愫有些诧异。 “十年里,你可曾来看过师父?”莫无欢冷然问道,语气冰的吓人。 卓子晏眸色一沉,不明白莫无欢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回道:“当然,师父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来?你当这人都如你一般冷漠无情吗?” 莫无欢却不在意他的奚落,继续冷声问道:“每次来可有见到师父?” 听到这一问,卓子晏却不由的脸色沉了沉,半晌才回道:“许是师父决意不再管天宫俗事,又或者被你伤的太深,他来此思过,一呆就是十年,中间我曾多次来看望,却从来没有一次见过师父,无论我怎样恳求,师父却从来连话都不肯回我一句,毕竟……在师父眼里,或许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二弟子。” 卓子晏说道后微微有些失落,从小到大,莫无欢便是师父的骄傲,在师父眼里,莫无欢永远是优秀的,当然,那个时候的他,自然也是那样认为,在他小小的心里,这个世上,除了师父,最厉害的便是师兄,直到十年前…… “这巨石是怎么回事?”莫无欢的心已经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似乎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下意识的惊声问道。 卓子晏被他凝重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知道莫无欢为何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下意识回答道:“我不清楚,从我第一次来这便见过这块大石头了,莫无欢,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无欢雪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白,忽然出掌,用力击向那块巨石。 卓子晏的双目猛然睁了睁,不知道莫无欢意欲何为,猛然见他竟然用足十二成功力去拍一块大石头,不由有些惊讶!莫无欢的实力,他清楚的很,当年他弱冠之年,便已经能与师父战成平手,十年过去了,他显然功法比之前要更上一层楼,他这用尽全力的奋力的一掌拍出,不要说这一块巨石,便是这个山洞只怕也要塌。 他正要下意识阻拦,却猛然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莫无欢的那一张根本没触及那巨石,反倒是莫无欢被那巨石发出的红光震得向后一退。 卓子晏猛然大惊,他来找过师父无数次,从来没想过这块巨石竟然还有蹊跷,他不由上前一步,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事情似乎比他想得复杂的多,隐隐他心头也升起一抹不好预感,似乎宫主对师父所谓的闭关思过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怎么回事?”卓子晏惊声问道。 莫无欢目色微沉,沉声道:“这块巨石被加了结界,只怕师父的闭关思过并非自愿,而是另有隐情。” 卓子晏猛然大惊,他从来没想过,师父十年不曾露面,并不是他真的在闭关思过,而是他根本出不来! 他猛然抬起一掌,就像砸在巨石之上,却忽然被莫无欢给拦下,他沉声道:“这结界很及时,我用了十二成的功力,依然不能打破,只怕你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你若逞强,只怕不但不会打破结界,还有可能惊动天宫子弟,甚至是宫主。” 卓子晏神色一凝,知道莫无欢说的很对,不由自责道:“我真该死,竟然没发现这里的异常!” “你不必自责,这事若是宫主一手安排,无论你如何细致认真,也都不会发现。”他说着凝神问卓子晏道:“十年来,天宫可有什么异常?” 卓子晏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这个,但是依然下意识的回道:“没有什么异常啊,与你当初离开前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师父再也没露过面。” 随即他又想了想,补充道:“不对,十年来,天宫弟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我还主动将这条信息告知了另外两位长老,可是另外两位长老似乎对此事满不在乎,并叮嘱我不必庸人自扰。” 莫无欢眸色沉了沉,忽然望向他,沉声问道:“子晏,你可听说过沧海遗族?” ------题外话------ 美妞们,抱歉,今日二笙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导致没能更新够一万,只有6000字,不过明天二笙会争取补上的,抱歉哦!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天宫宫主 “沧海遗族?”卓子晏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不解的望着莫无欢,眼底流露出茫然,显然他并不知道沧海遗族的存在。 莫无欢眸色微沉,随即却也释然,沧海遗族与云中天宫的恩怨早已发生,那时候的子晏甚至可能都还没出生,天宫中的事情向来又进行的极为隐秘,他不知道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子晏知道的好,他不适合卷进云中天宫和沧海遗族的恩怨。 “子晏,如果让你离开云中天宫,如何?”莫无欢打量他半晌,忽然轻声询问道。 卓子晏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莫无欢,他从小在云中天宫长大,天宫便是他的家,师父便是他的亲人,如果离开云中天宫,他要去哪? “你什么意思?”卓子晏眉头微皱,沉声问道,语气有些生硬,冷冷回:“莫无欢,我告诉你,只要师父一天在云中天宫,我必然呆在云中天宫一天,师父在哪,我便在哪,我可不像你,说走就走,将师父置于不顾!” 莫无欢红唇紧抿,这其中有许多的误会,子晏并不知道,子晏对他的怨恨,他都能够接受,所以对于卓子晏的冷嘲热讽,他从来都是不予争执的,可是到了此刻他才发现,有些事不说,便可能永远是个秘密,而这对子晏来说,也未必就是好事。 “师父迟早会离开云中天宫的,我要救师父离开这里。”莫无欢忽然沉声道。 卓子晏望着他的目光生出几分疑惑,下意识问道:“莫无欢,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凭什么要带师父离开?又有什么本事保证你一定能把师父带走?告诉你,这里是云中天宫,不是你莫无欢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莫无欢无奈的摇头,天宫内宫门子弟的认知都向来无知,他们盲目的相信天宫是这个世上最神圣的地方,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背地里天宫做了多少龌龊肮脏的交易和坏事,例如对沧海遗族的抓捕和监管,例如让云中城为他们做活体实验,又例如此刻被关在此地十年没有音讯的师父。 他拍拍卓子晏的肩膀,沉声道:“子晏,你早晚会知道,不妨告诉你,我这次回来,是要与天宫为敌,你若信我,便离开天宫吧!世界远比你想想的壮大,你不如去看一看。” 卓子晏望着莫无欢清冷的眸色怔了怔,莫无欢的语气听上去很有几分师父般的语重心长,让他不由又想起他们跟着师父修炼的日子,那时候的他们,眼里除了修炼,几乎再无一物,这种种往事,似乎就在昨日。 莫无欢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他不能再次浪费时间,他要趁着天宫子弟在四处修炼的时候,至少也要摸清天宫将沧海遗族的人关押在何处,否则要想拯救遗族族众,根本无从下手。 直到莫无欢出洞时撞击水帘的巨响传来,卓子晏才猛然回身,他眸色一沉,立刻也折身离开,追随莫无欢而去。十年前,他还太小,对于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可是这一次,他不要再做一个被动的接受者,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弄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次,他绝不能再做一个无助的受害者。 莫无欢一路在天宫各处奔走,尽量不动用自身的内力,他隐隐感觉到卓子晏在他身后紧紧跟随,他并没有阻拦,有些事情如果子晏自己明白,比他说要管用。 一个时辰很快,但是要想从茫茫天宫找到关押沧海遗族族众的线索,这实在不容易。过了子时,所有的天宫子弟都会警醒起来,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被发现,他毕竟是天宫的叛离者,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他此刻只能先暂时离开,等明日或者其他时间再来查看。 思及此,他身形一转,毫不犹豫的向山下掠去,卓子晏跟在他身后,望见他下山而去,脚下猛然一顿,天宫的规定,没有命令,决不允许踏出天宫宫门廊柱,否则是要受到惩罚的。 望着莫无欢快速离去的身影,他十分不甘,今夜的莫无欢带给他太多震撼,这一刻他不由开始细细思索,这些年来,天宫发生的种种离奇事件,再仔细一琢磨,他这才猛然发现,天宫似乎隐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师父多少是知情的,但是他却被封闭在悟水崖的洞中,还有莫无欢所提到的沧海遗族,那到底是指什么?又跟天宫有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的疑惑,瞬间摧毁了他这些年来平静的生活,他心头猛然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正如莫无欢说的,世界这么大,他为何不出去看一看? 蓦然,他眸色一沉,脚下轻点,跃出了天宫宫门廊柱,继续追莫无欢的背影而去。 而苍山山顶的一处秘密宫室内,一人正端坐在精致奢华的座椅上,听着两位长老的汇报。他穿着极为宽大的雪白衣袍,看不出身形,脸上带着一张白玉面具,看不到容貌,唯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精光熠熠,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莫无欢回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上去很是奇怪,暗哑、低沉,不辨男女,透着微微的怨毒。 信、义两位长老恭敬垂首,头也不敢抬起,只如实回道:“是,他在天宫转了一大圈,似乎在寻找什么,其间他还见了卓子晏,去了悟水崖。” 白袍人凝神细思,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疑惑,他早就知道,迟早有一日,莫无欢会回来,毕竟他体内的生死蛊,必然催促他回来寻找解药,况且……他那样的人,绝不会任由自己被人蒙在鼓里,身世之谜,他必会回来找仁长老寻求答案。 “他发现了什么?”白袍人继续问道,他粗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宫室里,听上去十分刺耳,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两位长老始终垂首,沉声回道:“似乎什么也没发现,他忌惮会被发现,一过子时便下山了,另外……” 白袍人静静的听着,此刻听到两位长老似乎有些犹豫,不由催促道:“说!” “是,宫主,是卓子晏,卓子晏追着莫无欢私自下山去了,是否要拍子弟将他抓回接受处罚?” 白袍人眸光微微一闪,似乎划过一抹疑惑,随即却露出了一抹冷笑,沉声吩咐道:“不必了,去带仁长老过来。” 信、义两位长老面面相觑,却不敢质疑,慌忙退下,不过片刻,便又带着一人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的那人身上,也穿着宽大的白袍子,只是那袍子雪白的底色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透出黑灰色来,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换洗过,甚至在烛光闪着微微油亮的光。 座上的白袍人,示意信、义两位长老退下,这才缓缓走下高椅,慢慢踱步到那人身前,他围着那人转了一圈,才几不可察的发出一声轻笑,这笑虽轻,却满含鄙夷和怨恨。 地上那人僵硬的抬头来看他,黑灰色的淡漠眼底隐隐竟生出一抹怜悯之意,好似眼前的白袍人,在他眼里,可笑而可悲。 这样的目光几乎一瞬间便激怒了白袍人,他猛然眸色一厉,冷笑着道:“师兄,十年了,你可曾后悔?”此刻他的声音却清爽的许多,明显能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人转动僵硬的目光,望向那白袍人冷而锐利的目光,眼底依旧是淡淡的悲悯之色,半晌才苦笑一声,低声回道:“小师妹,想不到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自信。” 白袍人眸色猛然一恼,怒声道:“别跟我说这些,我只问你,十年了,你还不觉得自己错吗?” 那人眸色微沉,干裂的唇微微一勾,语气也含着几分悲悯道:“师妹,是你错了!” “哈哈哈哈……”白袍人忽然笑了起来,似乎觉得那人说了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忽然,他笑声一脸,冷冷道:“我错了?我错了,为何被囚禁不得自由的人,却是你?” 那人嘴角亦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沉声回道:“师妹,你该知道,被囚禁不得自由,是我自己愿意的,若我想走,你也未必拦得住,我今日这般,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愧对无欢,我愿意接受上天的惩罚。” “哈哈哈哈……”白袍人再度狂笑起来,声音鄙夷道:“愧对无欢……师兄,你不觉得你这么说很可笑吗?是你救了他,并让他活到了现在,他该感激你!” 那人眼底几分苦涩,无奈道:“可是我终究没能防住你,让他被种下生死蛊,永远受制于你!” “笑话,师兄,难道这不也是你的追求吗?”白袍女子不屑冷笑。 随即是长长的沉默,地上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竟没有再开口,眼底隐隐流露出悔恨之意。 白跑女子见他没有回答,脸上的得意之色更重,她忽然恶毒的笑道:“师兄,刚刚两位长老来报,说无欢回来了,你猜,这一次他能不能活着走出沧海呢?” 地上那人猛然身子一震,目光瞪向白袍女子,沉声道:“你要对他怎样?” 白袍女子得意轻笑一声,随即不怀好意道:“还用我对他怎样吗?二十多年了,若不是你,他体内的生死蛊早就该发了,他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 那人的身子忽然颓然起来,眼底隐隐有无奈和悲凉,是啊,没有他定期为无欢压制体内的蛊毒,生死蛊迟早是要毒发的。“你不能放过他吗?我已经把他儿时记忆封印,他绝不会知道那件事情的内情,让他去帮鸿儿,不好吗?” “哼!”白袍女子冷哼一声,沉声道:“帮鸿儿?师兄,你当我是三岁无知孩子吗?将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放在鸿儿身边,随时将鸿儿置身与危险之中吗?” 那人也冷然回道:“你可别忘了,没有无欢,鸿儿根本不可能当上无虞国的国君!” 白袍女子蓦然笑了,轻声道:“那是,若是没有师兄的帮助,鸿儿不可能成为无虞国国君,我也不会成为这云中天宫的主人!” 那人忽然眸色一沉,颓然的身子几乎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莫无欢一路下了苍山,直奔白日与龙行之吃野味的落脚点,回来的时候,龙行之正倚在一颗大树的枝杈上打瞌睡,瞧见莫无欢回来,懒懒的问道:“怎么样?找到了?” 莫无欢摇摇头,沉声回道:“只怕还要再多费几次功夫……” 他话还没说完,龙行之却猛然从树杈下翻身落下,眸色一敛,冷然道:“你竟然带了天宫的人来!”隐隐透出浓浓杀意。 此时卓子晏也不再隐蔽行踪,猛然跳出身来,伸手指着龙行之,亦冷冷笑道:“竟然是十年前独闯云中天宫的贼人,想不到你竟然还敢出现!看来今天我不给你点教训尝尝,你不知道云中天宫的厉害。” 龙行之冷冷一笑,蔑视道:“就凭你?你们云中天宫是没人了吗?” 两人眼看就要动起手了,全都是一触即发的架势。 莫无欢连忙阻拦龙行之道:“前辈不必紧张,这是我师弟,我是有意将他引下山来的。” 龙行之微微有些诧异,敛去眸中的杀意,望向莫无欢,以眼神询问:“你小子搞什么鬼?” 与龙行之的诧异想必,卓子晏是真正的心惊,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没想到师兄竟然还是发现了,还有他说的故意为之又是什么意思?师兄为何要引他下山? ------题外话------ 先送上昨日欠下的4000,晚些时候还有二更,大约一万字,么么哒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谋定而动 “你说什么?不!我不相信!”卓子晏不敢置信的望着莫无欢和龙行之两人,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相信,他心中高高在上的云中天宫,竟然会是一个屠戮无辜百姓,强抢他人居住地这样道貌岸然的神棍体! “哼!你以为云中天宫的人都是什么好人吗?当初她们不过是一群误打误撞闯进沧海的强盗,因为捡到一本武学秘籍便开始在这孤岛上修炼,又将海那边的大陆上的居民掳来,强迫他们劳动来供养其他人,偶尔教他们一些秘籍中的皮毛功夫,久而久之,这边形成了所谓的门派。” “后来云中天宫的宫主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逃跑下苍山来玩的遗族子弟,便跟踪他发现了沧海遗族,他一眼便看中了苍山这样一个灵气充沛对修炼绝佳的地方,便将天宫子弟化作来山中打猎迷路的猎户上了苍山。” “遗族与世隔绝,很少与外人接触,心地纯善,当真以为他们是殴闯进来的村民,便将他们迎进了遗族的结界,可是没想到,这些狼子野心的天宫人,竟然下毒,将所有的遗族族众抓了起来,还洗劫了遗族的一切武学秘籍和积累的财富,将他们秘密关押,让他们为天宫无偿劳作。” 龙行之一边娓娓道来,一边露出愤恨的神色,若不是当年他贪玩误事,被天宫的人发现了遗族所在,沧海遗族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天宫的阶下囚。 莫无欢眉头微微皱起,他从来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天宫宫主等人最初却不过是一群强盗! 而听了龙行之的叙述之后,卓子晏更多的却还是不信,他不由问道:“照你所说,云中天宫的人都是些土匪强盗,他们完全可以将遗族的人屠戮,再掳来普通的百姓为他们服务就是了,为何却要留下沧海遗族的人,给他们留下危险和隐患呢?” 龙行之一双桃花目第一次认真的看向卓子晏,不由赞许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你的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还算有点脑子,不笨。” 卓子晏微微不服气的挑了挑眉,没有反驳。 “为了龙息之力!”龙行之魅然的眸色扫过莫无欢和卓子晏,沉声回道。 卓子晏微微讶异,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什么东西? 莫无欢却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他听龙千澈提起过龙息之力,对这个称呼有些了解,但是他记得很清楚,龙千澈说过,龙息之力是只有沧海遗族的族民才能修炼的内功心法,与天宫之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用。 此刻龙行之提及龙息之力,想来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他不由拧了拧眉头,继续听下去。 “沧海遗族的龙息之力,除了强身健体,帮助人提升功力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效用,那便是随着等级的升高,它可以帮助人们延长寿命,甚至返老还童。” 龙行之缓缓道来,望着卓子晏和莫无欢惊讶的神情,他一双桃花目中满满的全是得意,这是龙息之力可以说是沧海遗族的至宝,他这些年走遍如此多的地方,从来没有碰到一种功法可以做到延年益寿、常葆青春。 卓子晏愣了半晌,终于还是不相信,他不由冷冷笑道:“真是可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功夫,照你这么说,是不是修炼了这龙息之力,便可以长生不老了?” 龙行之亦蔑视道:“竖子久居山中,不见世界,果然孤陋寡闻!” “你!”卓子晏双目一瞪,想要怒声反驳,却被莫无欢阻止了。 莫无欢眸色微臣的望着眼前看上去与他年岁相仿的龙行之,他早就感觉到龙行之的岁数不会像他表面上看上那般年轻,他本以为他是用了向云筝那样的易容术,但是此刻听龙行之这么一说,他忽然意识到,这样不是带了面具,而是真的年轻。 难怪,一个人苍老,脸上可以用面具遮掩,但脖子和手上的肌肤是无法掩饰的,可是看龙行之那光洁柔滑的脖子,细嫩白皙的手掌,分明都是一个年轻人才能拥有! 龙行之见莫无欢的眸光瞧来,傲然的扬起一张白皙妖娆的俊脸,轻笑道:“你们不放猜猜老夫今年多少岁数。” 卓子晏嗤之以鼻,不知道睿智如师兄,为什么会相信一个神经病的话,他才不相信龙行之说的这些,听上去就像个笑话。 莫无欢却认真的思索起来,他记得龙千澈称呼龙行之为二叔祖,那么辈分至少是爷爷辈,岁数怎么着也该有五十到六十岁之间,所以他很中肯的给出了这个回答。 龙行之得意的笑笑,轻轻摇动手指,否定道:“不!老夫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 莫无欢的双目睁了睁,一向平淡如水的眸色也不由闪过一抹惊讶,八十二岁,这个数字他绝对不敢想象。 至于卓子晏,便更加不信了,他猛然伸手怒指着龙行之,斥道:“我看你才像个胡说八道的神棍,还八十二?我看二十八还差不多!你信不信……”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然被莫无欢拉住,莫无欢定定的望着龙行之,沉声问道:“无论龙息之力多么神奇,没有沧海遗族之人强健的体魄,根本无法修炼和使用,天宫的人留着你们也没用!” 慕云夭只是从被人那里接受一部分龙息之力,并且大部分的龙息之力都被封印住,却还是只要一情绪波动,便还是会有爆体而亡的危险,她的经历正是证明了普通人是根本不能修炼和使用龙息之力的。 龙行之微微叹息一声,回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沧海遗族的人还暂时活着,这些年云中天宫一直在寻找法子,就是为了让普通人也可以修炼龙息之力,为此天宫的人想出了各种丧尽天良的办法,但是遗族人的身体太过特殊,他们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但是天宫的宫主是个极其较真的人,他为了能够想遗族人一样永葆青春,不惜强迫根本没有情感的族人与普通人在一起,来培育一个不完全拥有遗族体质的孩子,并强迫他们修炼龙息之力,很多孩子都因为承受不住死去,唯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便是千澈!” 莫无欢微微一愣,情不自禁道:“前辈的意思是说,龙千澈并非完全的遗族人?” 龙行之点点头,解释道:“没错!龙千澈的爸爸是遗族族长的儿子,妈妈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天宫女弟子,或许因为千澈继承了父亲更多的血脉和体质,所以他挺住了,虽然遭受了无数的辛苦,但是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孩子,只可惜,千澈的父亲,在孩子降生的第二天,便被天宫之人残忍杀害了。” 莫无欢眸色微臣,他从来不知道千澈的身世竟然这悲惨,而卓子晏更多的还是不信,他不由望向莫无欢,不解的问道:“莫无欢,你竟然会相信一个神棍的话,可真是另我刮目相看!” 莫无欢望着他无奈的摇头,子晏从小在天宫长大,又一直受到师父和他的保护,几乎没有见识过天宫的残忍和卑鄙,在他心中,天宫是神圣而不可欺的,要想改变,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他不由沉声道:“子晏,你忘了师父吗?既然是闭关思过,为何却要被关在封印之后?宫主对自己人尚且如此,对其他人又岂会善待?” 卓子晏猛然一震,想起悟水崖那块封印的大石头,他眉头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作为三大长老之一的师父竟然会被关起来,而且一关就是十年,这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 “云筝姐姐,我们为什么不带大部队一起过来?有了他们,我们对付天宫的胜算不是更大?”龙千澈一边将船靠岸,一边不解的问慕云筝。 连墨风也不解的望着慕云筝,他始终觉得只有他们三个一起踏上沧海,实在有些冒险,王爷那边的情况尚不明朗,他们三个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万一被天宫的人发现了该怎么办?那样一个传说中的地方,一旦发现有人闯入,还不要斩杀殆尽! 慕云筝红唇微勾,空灵眼底露出几分安然自信,沉声道:“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沧海这边的地势太过复杂,并不适合大规模的打斗,若是带大部队过来,地势狭小,腾挪不开不说,云中城的人对这里地形不熟悉,很容易受到限制,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所以大军作战,并不是一个好方法。” “那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夺下云中城,难道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一日能与云中天宫相抗衡吗?”龙千澈不解,若是云中城的人根本用不上的话,那他们为何还要将云中城的人一并带着? 慕云筝浅浅一笑,莫测高深道:“没错,我并没有说云中城的人没什么用,恰恰相反,他们是咱们对付和牵制云中天宫做有效的砝码。” 龙千澈不解的瞪大了双眼,就连墨风也是有些听不明白,有用却又不带着,王妃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要想救出千澈的族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云中天宫大部分的人都引出去,引下苍山,引出沧海,他们虽然武功高强,却因为久居深山,并不适合平原和大规模作战,只要将他们引出去,云中城的人自然就派上了用场。” 慕云筝眸光熠熠,她跟无欢最初便是这个想法,只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寻找到云中天宫关押遗族的地方才行,所以无欢才会早一步来到沧海,就是为了寻找线索。 墨风和龙千澈的眸子都不由亮了亮,佩服的望着慕云筝。 “当云中天宫的大部队被云中城的人牵制以后,我们便可以带着一部分人闯进云中天宫,将千澈的族人救出。”慕云筝继续道,她唇角的笑意盎然,似一团明亮的花火。 “可是,王妃,我们该如何将天宫的大部分人都引出天宫呢?”墨风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的确有些难度,只怕还要与无欢见了面再详细商量,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无欢。”慕云筝沉声道。 龙千澈和墨风点点头,眼下之际的确要先找都莫无欢,才能进一步商量对策,在龙千澈的指引下,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而此时,莫无欢、龙行之和卓子晏也已经达成了共识,虽然卓子晏对于龙行之的话存着怀疑,但是为了救出师父,他愿意暂时与之合作,有了卓子晏的帮助,相信事情进行起来会更加顺利。 三人正在研究着如何不动声色的进入云中天宫,破开封印,救出仁长老,龙行之却忽然眸色一沉,忽然打断了另外两人的讨论,他凝神细听一番,沉声道:“有人来了!” 莫无欢目光微微一转,望向不远处的河岸,那里看起来格外平静,不像有什么人要出现,但是他知道龙行之的功力,绝对在他之上,他的感觉应该不会出错,不由也目色也一沉,凝神静听起来。 卓子晏疑惑的望着那片湍急的水流,不太相信道:“不可能,苍山隐秘,不认识路线的话,即便走过一遍的人,也不一定就能再次找来,这里可是苍山脚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龙行之却不理会他,身形一闪,已经迅速向河岸靠去,莫无欢与卓子晏对视一眼,也身形一闪,靠了过去!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意外的重逢 当慕云筝、龙千澈和墨风三人撑着竹筏缓缓靠岸的时候,莫无欢和龙行之两人情不自禁的愣了愣,尤其是龙行之,他那双妖媚风流的桃花目里,满满的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卓子晏望着两人怔愣的神情,下意识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莫非……你们两个认识他们?” 莫无欢轻轻点点头,解释道:“是我妻子,还有龙前辈提及的那个唯一活下来的遗族少年——龙千澈。” “妻子?”卓子晏和龙行之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道,眼底都是震惊。 对于卓子晏的惊讶,莫无欢完全可以理解,天宫子弟不允许与外界通婚,在卓子晏的眼中,除了天宫的女弟子,他的妻子不会是外人,况且他的性子向来冷情,很少与女子交往,此刻却有了妻子,他或多或少都会惊讶。 但是对于龙行之的惊讶,他却有些疑惑,怎么感觉在龙行之眼里,他不该有妻子一般,不过他却顾不上问了,瞧见慕云筝等人已经渐渐靠了岸,他连忙现身,对着三人招了招手。 慕云筝等人此刻可谓一身狼狈,他们并没有龙行之和莫无欢的功力,又对路线不熟悉,一路划水过来,弄得浑身都是水,十分狼狈,此刻看见莫无欢,当真是开心极了。 慕云筝身子等不到竹筏靠岸,便身形一跃,直接跳向了河岸,一头扑进莫无欢的怀中,欢喜道:“无欢,我总算找到你了!” 莫无欢的唇角也下意识的勾起,对于慕云筝的欢喜,他感同身受,因为多日不见,他对云筝也十分想念。 卓子晏望着莫无欢柔软的神情,整个人差点惊掉了下巴,这那里还是那个让他崇拜的大师兄,眼前的莫无欢,那温柔的眼色,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扑在莫无欢怀中的女子,想要好好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莫无欢可以露出这般神情的眸色。 眼前的女子一身烈火红衣,衣衫和头发都被激流打湿,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她的五官精致绝美,肌肤晶莹润泽,好像埋在雪里的樱桃,白里透红,在日光下微微散发出耀眼的光泽,她的眸色空灵纯澈,望向莫无欢的眼神那样欢喜和雀跃,让人看一眼也要情不自禁的跟她一起欢笑,的确是个动人美丽的女子。 “咳、咳!”突然一声轻咳打算了甜蜜相拥的两人,莫无欢白皙的脸色微微一红,他竟忘了龙行之和卓子晏还在旁边,不由轻拍怀中的慕云筝,柔声道:“云筝,我给你介绍一下。” 慕云筝这才从莫无欢怀中起身,下意识去打量莫无欢身边的另外两人,眼底露出一抹好奇,当她的目光扫过龙行之时,她双目情不自禁的瞪大,先是惊得半天没合拢嘴,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一头又扑向龙行之怀里,嘴里还兴奋的大叫道:“师父!” “啊?”所有人,包括莫无欢都情不自禁的惊讶出声,眼前这一幕,他们绝对做梦也想不到,慕云筝这一声师父,彻底将所有人叫懵了。 龙行之傲娇的翻个白眼,撇着嘴,阴阳怪气道:“死丫头,现在才看到你师父,真是没良心!”他嘴上这么说,手却情不自禁的轻拍慕云筝的肩膀。 慕云筝不敢置信的从龙行之怀中抬起头来,瞪着一双疑惑不已的大眼睛,下意识问道:“师父,您怎么会在这?您不是说要去各国游历吗?怎么会跑来这乌凌大陆?” 许是太久没有见面,龙行之竟也难得没有想以前那样奚落慕云筝,而是微带惊讶指着莫无欢道:“这就是你和亲的那个王爷?” 慕云筝开怀的点点头,一把拉过莫无欢,欢喜的介绍道:“无欢,这便是我跟你提过的灵山上人,我的师父!”她似是怕莫无欢记不起,忙又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个‘老不死’……” “哎呦——”不等慕云筝说完,她脑袋上已经挨了龙行之狠狠一记爆栗子,忍不住痛呼出声。 “小兔崽子,你竟然敢这么说你师父,我看你是胆儿肥了是吧!”龙行之忍不住怒瞪着一双桃花目,可是眼角眉宇皆是淡淡的笑意,显然这次意外相逢,让他也忍不住有些欢喜。 莫无欢一边安抚怀里的慕云筝,一边淡淡浅笑道:“前辈原来是筝儿的师父,难怪我觉得这性子与筝儿几分相似,原来如此。” 龙行之一边瞪着慕云筝,脸上却露出得意和自豪的神色,眼底还有几分感慨,真是世事难料,当初云筝远嫁和亲,他离开灵山重新回到乌凌大陆,寻找解救族人之法,原以为是天各一方,再难有相见之时,却没想到老天自有安排,他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 几人正不胜唏嘘,龙千澈也划着竹筏靠了过来,一眼瞧见龙行之,忍不住瞪大了一双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结巴道:“二、二叔祖!” 龙行之这才打眼瞧向龙千澈,脸上几分惊讶,几分疑惑,半晌才一脸嫌弃的指着龙千澈道:“你不会就是龙千澈吧?”虽然是反问,语气却很肯定,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他身上的龙力。 龙千澈的目光那叫一个崇拜,他从小听着二叔祖的事迹长大,在他心里,龙行之就是一个接近于神的男人,是他崇拜的偶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真的能见到二叔祖,整个人亢奋的不成样子,几乎要落下泪来,想都没想也要一头扑进龙行之的怀里。 只是还不等他靠近,龙行之已经伸出一根食指,对着龙行之胸口轻轻一点,脸上的神情极其嫌弃,厌烦道:“你小子想干嘛?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龙千澈的身子顿时不能动了,他眼神热切而渴盼的望着龙千澈,维持着一个飞奔的姿势,却再也不能往前一步,不由急切道:“二叔祖,我是龙千澈啊!是我呀!” 龙行之忍不住挠挠头,脸上的神情依旧嫌弃,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龙千澈的脸,再戳戳他的胸口,在戳戳他的腰腹,似乎在检查什么,半晌才停下来,叹息道:“哎,沧海遗族后继无人啊!” 龙千澈顿时额头上汗都下来了,他从来没想过他一心崇拜的二叔祖,竟然这般嫌弃他。 众人情不自禁的勾唇轻笑,为这难得的玩笑而开怀。 这世间最值得人高兴的,无非就是久别的亲人,再度相逢。 当山脚下这一幕其乐融融之际,云中天宫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大概不会有人想到,这眼一座陡峭的崖壁上,竟然会隐藏这一座密牢,牢口在山壁上,大牢被凿在悬崖的崖壁内侧,一处牢门便是万丈深渊,所以更笨不需要任何的守卫,这牢中的人也不可能逃跑,因为没有别人的帮忙,他们只要出来这洞口,便注定要摔得粉身碎骨。 此刻,这出密牢内却瑟瑟发抖的聚集着一百来人,他们颤抖着身子彼此依靠,不敢抬头望向面前那白袍人。 那身穿宽大白袍,脸上带着白玉面具的人,正是云中天宫宫主,她冷眼望着这牢洞内的沧海遗族人,冰冷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随即眼底露出恶毒笑意,沉声吩咐道:“把那个女人带走!” 她的手随意一指,指向角落里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立刻有人上前将那女子强硬的拖了出来。 “不!不要!我不要!”那女子剧烈的挣扎,哀求道:“宫主,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不想做实验体,我不要死……”她的哭诉那般凄惨,那般的绝望,所有族人的目光也都怜悯而气愤的望着她,但是除了怜悯和气愤,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遗族女子了,前两个的女孩的尸体,他们亲眼瞧见被扔下了万丈悬崖。 “哼!”天公主冷然一笑,不屑道:“你不要?你凭什么不要?”她冷厉的眸色一一扫过众人,暗哑的声音,在这牢洞内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还能活着,那是因为本宫主仁慈,否则你们早就统统被杀了,所以我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好好配合实验,早日研制出能够承受龙息之力的药,也便早日得到解脱,哈哈哈哈……”天宫宫主冰冷的警告,就如同是一把悬在沧海遗族族众头顶的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她张狂大笑着离去,却带给遗族众人更深的恐惧。 “长老,我们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少主会回来救我们出去吗?”一个年轻人满脸惊惧的望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问道,眼底是深深的绝望。 老者的眸光,透过崖壁上密封的铁栏,目光幽深而渺远,半晌才用低沉而坚定声音回道:“会的!少主会回来的!会回来将我们救出,带领我们重新夺回沧海,一定会的!” ------题外话------ 从今天开始,二笙要外出办些事情,更新可能不能维持万更了,大概有三天左右,不过二笙会尽量多更,如果实在没有精力,等后面时间宽裕了,二笙会尽量补回来的,希望亲们可以谅解,么么哒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诱敌 “出来吧!”莫无欢轻轻的摇摇头,清冷的眸色里闪现几分无奈,他黛色的衣影在风中柔柔摇摆,摇曳成优雅的弧度,他静静的立在山道之中,目光灼灼的望定一颗看上去毫无异常的大树。 过了片刻,慕云筝绞着衣袖从大树后缓缓走出,空灵的眸色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一张雪白的小脸挂着略显尴尬的笑,她嘟起花瓣一边柔软的红唇,慢慢向莫无欢蹭过去,十几丈的距离,她愣是磨蹭了半晌。 好不容易蹭到莫无欢面前,见他抬手,她忙下意识向后一躲,但是显然她的小心思早就在莫无欢的意料之中,还不等她推开,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的身子非但不能后退,还不由自主的往莫无欢怀中靠去。 随即他那只抬起的手,食指微勾,轻柔刮向慕云筝的秀鼻,语气无奈又略带几分责备道:“知道怕还跟来。” 慕云筝明眸一转,立刻有潋滟星辉,似荡漾的碧波湖光,似明媚的春山秀色,婉转间是女子的柔媚风情,几分撒娇,几分埋怨。 莫无欢被这样明媚的眸色猛然刺了眼,似乎一霎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慕云筝,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刁蛮娇俏、傲然灵动的慕云筝,渐渐多了一份女子的成熟妩媚,举手投足间都是潋滟风情,绝代风华,少了几分少不更事的纯真,多了些历练之后的成熟和稳重。 她不再是那个被人激怒便会毫不留情去讨回的刁蛮公主了,为了他,她经历的太多,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深思熟虑,学会了谋定后动。 他清冷的眸色也似忽然多了几分暖意,目光一寸寸在慕云筝脸上蜿蜒,似要将她的每一处都细细的刻进脑海,其实不必如此,她也早已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这样细致的凝视她。 慕云筝望着他有些异样的眼色,空灵的双目下意识圆睁,暗自腹诽,不至于吧,她只是想跟他一起而已,不用好像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吧。 她不由慌忙解释道:“首先我要声明,不是我自己非要跟着你嘛,是你师弟,还有老不死,他们两个很嫌弃我,一直在针对我,你知道我的脾气的,哪里忍得了嘛!所以我就怒了,我就质问他们,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如果有意见我离开就是,结果他们就很异口同声的说了是,所以……” 莫无欢忽然伸手轻轻抚上她的秀眉,柔声道:“云筝,你撒谎的时候,眉头都会不自觉的皱起,在我面前,永远不必想着用什么样的谎言来哄我,我希望你做最真的自己,哪怕这样的你会有危险,不必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呃……”慕云筝后面搜肠刮肚准备好的滔滔不绝的谎话,猛然便都哽在了喉间,一时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知道无论她说出什么样的理由,都会被莫无欢看穿,她甚至做好了被他责备和训斥的打算,反正只要能跟他一起,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责备和训斥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莫无欢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她,他只是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她,在他面前,她永远不必伪装,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他永远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慕云筝忽然觉得眼圈一红,眼底微微有些湿意,她情不自禁的身子往前一靠,倚在莫无欢清冷舒爽的怀里,声音有几分暗哑道:“无欢,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这条路比任何路都危险,我也不怕,你不在我眼前,我会担心,会彷徨,所以让我跟你一起,即便前路凶险,也让我跟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莫无欢抬手揉揉她柔软黑亮的秀发,好看的唇微微勾起,轻轻的回:“好。” …… “启禀宫主,莫无欢又上山来了,这次他还带了一个女子,两人行踪明显,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 白袍女子面罩后的双目微微一转,眼底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暗暗思忖着,这个莫无欢究竟搞什么鬼?若是来寻求生死蛊的解药,他必然会去找师兄,得知师兄被封印,他竟然不动声色的走了,现在却又大摇大摆的重新回到天宫,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神色可有什么异常?”白袍女子沉声问道,莫无欢想来谨慎,为人处世更是缜密异常,他任何的举动都可能暗含别的杀机,她必须要万分小心,鸿儿大业安稳,她也该为他出去莫无欢这个最大的隐患了! “并无任何异常,身上的功力似乎更胜从前!”属下如实回复,默默垂首,并不敢看白袍女子的神态,但是他却隐隐感觉到今日的宫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往日里宫主对所有的事情都是淡然的,哪怕得知龙千澈逃跑那一刻,也未有过此刻这般的紧张。 但是他不敢随便说,跟不敢开口问,他只是静静的垂首默立,等待宫主英明神武的决定。 白袍女子沉思片刻,随即目色一黯,沉声吩咐道:“先派个弟子去试探一下,若是他有任何异常,立刻调动所有天宫弟子,将他困住,格杀勿论!” “是!” 待属下退下,白袍女子轻轻一拍座椅上一个凸起的按钮,随即大殿中央的地面猛然移开,伴随着机括活动之音,仁长老缓缓从地下升起,只是他全身被缚,绑在一张椅子上不得动弹。 椅子伸出地面后停住,仁长老略显僵硬的抬头望向高坐上的白袍女子,眼底是无奈,是悲伤。 白袍女子眸色一厉,她最恨师兄这样的神色,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智者,而她仿佛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他这样的目光让她厌恶,从来都是。 “收起你那悲天悯人的目光,你要知道你才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可怜的人!”女子的声音几近疯狂,带着深深的怨恨! 仁长老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因为他心知肚明,他的小师妹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被说动的人,否则又哪里会到今日这步田地,她看似是云中天宫风光无限的宫主,可是只有她清楚,她只是用这样的伪饰来伪装自己。 见仁长老没有回话,她渐渐平复了下来,忽然冷笑一声,不屑道:“师兄,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以为自己愧对无欢,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再次见到无欢,让你能亲自跟他说一声抱歉,你觉得如何?” “哼!”仁长老冷笑一声,不屑道:“师妹,你该知道,你的诱敌之计从来都不高明。” “哼!是吗?”白袍女子冷笑着,眼底冰一样的眸色隐隐几分畅快和得意,若不是十年前师兄故意放走了莫无欢,她此刻哪里需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或者,所以她恨莫无欢,更恨眼前的男子,是他让她不得不离开鸿儿,隐匿在这她厌倦透顶、暗无天日的天宫! 只要想到师兄知道无欢重回云中天宫,并且即将受她蹂躏时可能会露出的痛心表情,她便会由衷的畅快,她心中的愤懑和怨恨才能消散一分。 “师兄,你知不知道,此刻你的好徒儿,正在天宫外为了寻找你而着急上火?你说,若是我跟他说,只要他束手就擒,就让他见你一面,你以为他会如何选择?” 望着仁长老渐渐惨白的脸色,白袍女子终于发自内心的欢快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师兄,你知道吗?看到你这个表情,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仁长老缓缓转动晦暗的眸色,望向白袍女子,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情绪,是惊讶,是无奈,最多的却也还是担忧,半晌,他终于轻轻的问道:“师妹,真的不能放手吗?” “呵呵,放手?”白袍女子冷然一笑,厉声道:“当年若不是你故意放水,让他离开了云中天宫,我会有今日吗?放手?谈何容易?我失去的一切,谁来偿还?” “师妹,你别妄想了,遗族人的体质与我们常人不同,我们的体质永远不能承受龙息之力,师父苦心钻研那么多年,始终没有成功,你又何必强求呢?”仁长老望向她的眸色微微几分恳求,师妹若是再这般执拗下去,只怕沧海遗族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要死绝了。 “强求?师兄,你现在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了?若不是你放走了莫无欢,我用得着强求吗?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女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又几近癫狂。 仁长老眉头紧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造孽啊!他当初放无欢下山,又何尝不是想帮师妹呢!谁承想,事情竟然会向着另外一个完全不可知的方向发展而去,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真的拦住无欢,不让他踏下苍山半步,事情是不是便不会如今日这般? 女子望着他紧皱的眉头,心底畅快几分,她忽然敛去癫狂,冷笑着道:“师兄,真正的报复,今日才刚刚开始,我留你这么多年,从今天开始,你终于可以亲眼见证这一切了,哈哈哈……”白袍女子狂笑着,猛然一拍座椅上的按钮,那绑住仁长老的座椅又开始缓缓下降,地面合拢,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大战在即 莫无欢正与慕云筝携手走在苍山的山道上,却蓦然脚下一顿,眸色一沉,微微侧首。 慕云筝感觉到他的异样,下意识回首去看他,正看到莫无欢向她投来一个警示的眼神,她顿时心领神会,脚下步子未停,目光却偷偷往四周瞄去。 山道周边是茂密的树林,枝叶繁茂,在清风的拂动下颤巍巍的摇摆,却有几棵大树的枝枝纹丝不动,在摇摆的枝叶中看上去十分的突兀和怪异。 慕云筝嘴角勾起邪邪一笑,天宫这些人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实在可笑,他们为了掩藏自己的踪影,生怕被她和无欢发现,因而刻意控制了脚下的枝杈,不让枝叶颤动,以免被发现了踪迹,可是他们却没想过,在这靠近山巅的地方,清风徐徐,枝叶怎么可能没有一丝颤动呢? 她明眸一转,忽然计上心头,不由望一眼莫无欢,眼底浮上狡黠的笑意。 莫无欢望着她如狐一般的眸色,也不由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浅笑,看来云筝又要出什么鬼点子了,不过既然这次上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天宫的弟子下山,他也不怕弄出大动静,便任由云筝去玩闹,只以眼神示意她要注意安全。 慕云筝对莫无欢甜甜一笑,回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随即便听她喉间微动,发出一声声低沉压抑的怪异嘶声。 她刚才一路走来,发现这苍山靠近山顶的草丛里隐没着一种类似于花斑蛇的青背蛇,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蛇,但是蛇语却是大同小异,她曾仔细倾听和观察过这蛇的发声和行为,作为一个通兽语的人来说,掌握了动物沟通的规律,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这种新生物的交流方式,并不算太难。 所以此刻发现周边树身中隐藏着天宫弟子,她便忍不住玩心大起,想起当初无欢体内的生死蛊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而且让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她便对云中天宫恨之入骨,若不让他们这些个道貌安然的伪君子尝一点厉害,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蛇的移动声音极小,只有轻微的沙沙声,混在摇晃的枝叶簌簌声里,几乎难以察觉,再加上这些蛇背部的颜色与草叶相近,不仔细辨认很难发现,所以当它们悄无声息的爬上大树时,那些隐没在树冠中的天宫子弟根本没有意识到。 “噗!”“噗!”“噗!”“……” 忽然一连串轻微的闷响,周边的树丛猛然晃动几下,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的坠了下去,但是随即又很快归入平静。 “嘿嘿……”慕云筝忽然露出一抹得逞的轻笑,空灵的眸色潋滟流转,似夜空尽头那闪烁的星辉。 莫无欢望着她开怀的笑,情不自禁的勾唇,这本来危险重重的诱敌之旅,似乎忽然没有那样沉重了。他轻柔伸手去揉她柔软的发,宠溺道:“得罪你可真了不得。” 慕云筝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尖尖小牙,威胁道:“那是自然,记住了,千万别得罪我,否则没准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蛇包围了,或者跟一头母猪睡在了一起,这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莫无欢不禁莞尔,将慕云筝揽进怀里,低头在她耳畔轻语:“母猪?说你吗?” 慕云筝听了顿时俏脸一红,忍不住瞪大双眼不依道:“莫无欢!你才是猪,种猪!” 莫无欢却不恼,依旧在她耳边低语:“筝儿,你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慕云筝俏脸更红了几分,却似来了脾气,秀眉一挑,一本正经道:“想啊!你给不给?” 她这话才刚说完,莫无欢果然便如她所料想的红了脸,他向来是嘴上厉害假把式,若论脸皮厚,她慕云筝从来当仁不让,眼看他冰晶雪一样的肤色,染了红霞一般晕开,她便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救出了龙千澈的族人,她便与无欢回去无虞,从此再也不分开,每天都要这样腻在一起。 两人正浓情蜜意,周边却忽然簌簌的响动起来,似乎那些跟踪他们的天宫子弟在慢慢收缩着包围圈。 “真烦人,想说个悄悄话都难!”慕云筝望着四周颤动幅度忽然大了起来的枝叶,红唇一撅,露出几许不满的神色,随即她又低声问莫无欢道:“你确定天宫宫主会露面吗?” 莫无欢清冷的眸色望了望青翠的山顶,想起当初他下山时,那个带着面具的白袍人,他眸色不由一沉,当初一直以为师父是与那人一起来阻止自己下山的,此刻他才忽然想明白,当初是师父阻拦了天宫宫主,他才能侥幸离开苍山,否则此刻他早已丧命在天宫宫主之手。 “会!” 虽然他不知道天宫宫主为何对他杀机凛然,但是如今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那这些喽啰怎么办?总被他们这么盯着也不是办法。”慕云筝对这些围堵他们的天宫子弟,没有一丝的好印象,觉得他们就好像是犯人的苍蝇一般,若不是还要靠他们吸引跟多的人下山,此刻她一定要让这些青背蛇们好好伺候伺候他们! 莫无欢望着她,轻轻浅笑,似乎早已经胸有成竹。 慕云筝不解的望向他,忽然觉得四周似乎冷了起来,温度骤降,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他身后的莫无欢下意识紧了紧双臂,将她更紧的兰向怀中。 忽然,四周飘起了晶莹的雪,洋洋洒洒,轻柔细软。 慕云筝微微诧异的睁大了双眼,她知道无欢的功夫是能控制天气的,可是这种说下雪便下雪的功夫,实在让她倍感惊奇,眼看着头顶上日光正盛,四周入目皆是翠绿之色,天空却忽然飘起洋洋洒洒的大雪,实在让人惊叹。 远在山脚下的墨风,此刻正在聚精会神的四处张望,忽然一片轻薄的雪花落在鼻尖,他眸色一沉,唇畔却勾起淡淡浅笑,他将腰间的信号弹拧开,顿时有绚烂烟花腾空而起,在天际绽开美丽的色彩。 孤岛上,一直等待着白子墨等人,瞧见这绚烂的烟花,都下意识抬头望去,随即踩着竹筏往墨风交代好的路线前行。 天宫宫主的地下殿试内,白袍女子听见属下汇报,身子情不自禁的颤了颤,微微有些讶异道:“你说什么?苍山脚下发现未知神秘力量?” “是,宫主,而且似乎人数不少,至少有几千人。”那人沉声回道,声音微微透出一丝紧张,天宫几时年来,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威胁。 “莫无欢呢?”白袍女子语气冰冷,沉声问道。 “依然在监视范围之内,不过他和那红衣女子似乎早有察觉,甚至能驭动群蛇,对天宫子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已经有不少子弟中毒,不能动弹了。”那人语气越发沉重。 白袍女子面具后的秀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思忖片刻,吩咐道:“让义长老立刻带领天宫子弟,去山下围堵不明力量,并势必将他们赶出沧海!” “是!”那人沉声应者,匆匆退下。 待那人走后,白袍女子忽然一派坐下高椅把手上一个不明显的装饰凸起,没过多久,便听殿门外有人沉声回道:“启禀宫主,信长老求见。” “让他进来。” 信长老面色匆匆的走了进来,眼底微微露出些许担忧,才道白袍女子面前,便忙跪倒沉声道:“宫主,听闻莫无欢卷土重来,这次来势汹汹,可是要我去会一会他?” 白袍女子轻轻摇头,沉声道:“不!莫无欢太小瞧我天宫的实力了,以为纠结了一帮乌合之众,便能重挫天宫,当真是笑话,本宫主要亲自去会一会他,这一次必让他接受这迟到十年的惩罚。” “这……”信长老长须眉一挑,眼底满是惊讶之色,一个莫无欢竟然值得宫主亲自出马,他不禁有些疑惑的偷偷打量面具之后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是一双充满野心、怨恨和不安的眸子,这双眸子熟悉而又陌生,让他心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个怪异的念头。 或许宫主已经不是原来的宫主了! 他不知道这怪异的念头从何而来,只是觉得眼前的白袍人,虽然依旧清冷、淡漠,但是却少了最初的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气,这么多年来,他们并没有很多的机会得见宫主,只是近十年来,自从莫无欢下山,他们被召见的次数才多了起来,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一样了。 “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带领天宫雪卫,务必守好密牢,切不可让人趁机靠近!”白袍女子语气微微透出几分烦躁,似乎很有些不耐烦,因此他浑身都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让人觉得好像坠进了冰窖之中。 信长老不敢多言,忙躬身称是退下。 白袍女子冰冷紧抿的唇角忽然勾了勾,露出一抹如毒舌一般阴冷的笑,她抬手一拍座椅上一个鹅蛋大小的祖母绿宝石,脚下一空,忽然便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39章 交手 慕云筝微微一愣,本来还在慢慢聚拢的天宫子弟,不知为何,突然如潮水一般退去了,她本来以为能痛痛快快打一架的,此刻不禁有些失落,她微微惊讶的望向莫无欢,疑惑道:“人怎么都跑了?” 似乎是看出了慕云筝眼底的失落,莫无欢忍不住伸手轻点她的鼻尖,面色一沉道:“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不必这么失望!” 慕云筝不禁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什么硬仗?人都跑了还有什么仗可打?” 莫无欢却没有回答,他抬首望向山巅的方向,目光凝重邈远、深沉似海,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天宫宫主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想方设法要除掉自己? 慕云筝见他没有回答,正要开口再问,忽然觉得浑身一冷,竟然比刚才无欢催动千祭雪时还要冷上几分,似乎一下了进入了数九寒冬,四周的枝叶开始抖得厉害,有些已经慢慢变黄,瞬间飘落枝头。 她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识道:“又有人过来了!好像还不少!” 莫无欢轻轻一笑,低声在她耳边道:“错!只有一个人。” “嗯?”慕云筝露出不解的神色,但是她知道莫无欢的判断不会有错,看他早有预料的神色,只怕对这来人的身份也有几分了然,不由也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软鞭,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露出一抹兴奋,这还是她与无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想想就叫她热血沸腾。 冷意越来越明显,连周边的风都似凛冽了起来,汹涌猛烈,吹得两人衣袂烈烈作响,强风吹着墨发,扯得人头皮发麻,身子都几乎站立不住,风势之大,可见一斑。 慕云筝却在心中纳闷,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能有这样的气势,以一人之力竟然有几十人过境的声势,实在让人震撼,不过随即她也便释然了,堂堂云中天宫,能够高高在上,受人崇敬,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这天宫中的每一个人只怕都不是泛泛之辈。 莫无欢的眸色依旧清冷,似山巅雪,空中月,淡然沉着,这样凛冽的风,他竟然连眼睛都不曾眨上一眨,倒是他旁边的慕云筝有些受不住的眯了眯眼,抬手微微挡住了脸。 忽然,风势骤停,他们面前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蓦然出现了一个宽服广袖的白袍女子,那肥大的衣袍罩着她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纤细的身子,显出一抹空荡荡的感觉,对比十分鲜明,可不正是云中天宫的宫主。 莫无欢终于微微眯了眯双目,红唇轻轻抿起,十年未见,天宫宫主的实力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天宫宫主的千祭雪内力在外泄时,竟然夹杂着一抹淡淡的龙息之力,那龙息之力十分微弱,若隐若现,如不是他感觉灵敏,自己修炼的内功心法也是千祭雪,或许根本无从察觉。 看来龙行之说的没错,云中天宫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沧海遗族人的龙息之力,显然已经有所成效了,他因而心头微微一沉,轻声对慕云筝道:“务必小心。” 慕云筝瞧见那白袍人出现时,已经心头震撼了,这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犹如滔天怒海,汹涌澎湃,不受控制,如今见莫无欢都提醒她小心,立刻收起了轻敌之心,拿出十二分的谨慎来。 白袍女子远远望着莫无欢和慕云筝,眼底是鄙夷和不屑,见莫无欢的眸光望来,她不禁轻蔑一笑,暗哑难分雌雄的怪异声响传来:“莫无欢,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再来云中天宫!” “恩师还在宫主胁制之下,如何敢不来!”莫无欢沉声回道,语气不卑不亢。 “哈哈哈……”白袍人猛然大笑一声,冷笑道:“可是你要清楚,这一次,没人再帮你了,这一次,本宫主必叫你有来无回!” 白袍人似乎很是急切,才不过说了几句,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攻了上来,她身子忽然从那棵大树的顶端猛然跃下,直奔莫无欢和慕云筝而来。 莫无欢轻轻勾唇,清冷的眼底便生出几分傲然来,他眸色轻抬,语气虽低却不容置疑道:“这一次,不杀你也不敢回去!” 慕云筝似被他傲然的神色感染,心头那仅有的几分紧张也不翼而飞,她忽然身形一跃,软鞭一甩,在空中发出一声锐利的呼啸,嘴里嚣张嘲讽道:“你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伪君子,是不是生了一张巨丑无比的脸,不敢露出来啊!不妨求求姑奶奶,姑奶奶给你易个容,绝对比你带着这么张破面具好!” 白袍女子目色猛然一变,清冷的眼底忽然生出一抹血红,自从十年前被莫无欢伤了脸,她此生最恨别人提及容貌,尤其痛恨容貌绝美之人,偏偏眼前这两人都生的倾国绝城,实在让他心头怒火迭起,一口银牙被她咬得咯吱作响,身下的动作更加凌厉起来。 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莫无欢,身上的青黛色衣袍忽然便被隐隐散发的气劲鼓荡了起来,墨发在他身后飞舞,如同一条条缠人性命的丝索,这气劲以他为中心,瞬间汹涌澎湃,竟然比那白袍女子的气势更胜几分。 猛扑过来的白袍女子虽然气愤,但是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莫无欢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似乎他的千祭雪已然比当初离开之际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要知道,世间武学,任何一种内功功法,都是修炼的等级越高,进步越难,有的人甚至可能被困在一个瓶颈,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她依稀记得十年前,莫无欢的千祭雪虽然厉害,但也只是第七层左右,但是今日他所展现的实力,至少是九层以上,这让她心头微微一凛,生出几分慎重来。 当初强从师父身上攫取功力,虽然雄厚,但是并不能一下了完全容纳,直到这些年,才开始慢慢容纳吸收,为她所用,但是毕竟不是自身修炼而来,用起来并不流畅,算起来,她此刻的功力不过十一层左右,离臻境还尚有很大差距。 千祭雪的最高境界是十二层,但是从来没有人能达到巅峰,她不信莫无欢有这个本事,毕竟他不过才二十五岁,而且从小被种下生死蛊,身体不若常人,即便他悟性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内连升五层,这绝不可能! 因此她对自己很有自信,甚至对莫无欢身边那个看上去咋咋呼呼的红衣女子,她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她心中笃定,这一次,她要莫无欢不得好死,以解她十年来心头之恨!看莫无欢对那红衣女子甚是关心,她不由勾起一丝冷笑,莫无欢毁去她的容貌,她便毁去他心爱女子的容貌! “呲——”慕云筝甩出的软鞭,还没来得及触及白袍人的衣角,便猛然挂上一层白霜,瞬间冻成又硬又直的一条冰棍,女子轻轻抬手,便勾住了慕云筝的鞭尾,冷冷一笑,不屑道:“不自量力!” 慕云筝明眸一转,忽然勾起一抹坏笑,她眼底明光如黑夜闪耀的明星,幽幽道:“总好过盲目自大!” 莫无欢在慕云筝身后暗暗催动体内的千祭雪,那条被冻住的软鞭忽然再度硬上几分,那一层冻住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冻结成冰锥,形成一根根倒竖的冰刺,在日光下闪耀着刺眼的晶光。 白袍人只觉得掌心一痛,猛然松开了抓在手里的鞭尾,眸色一敛,回手一掌击向慕云筝的脖颈,气势凌厉,慕云筝身后一片枝叶猛然被寒冰冻结,如同冬日雾松,冰凌凌白茫茫一片。 慕云筝只觉得浑身一冷,那掌势便呼啸而来,她猛然一惊,身子下意识向后弯去,她柔软的腰肢便如同是一匹锦缎,弯折成匪夷所思的形状,白袍人那一掌便擦着她上空而过。 莫无欢见状,身影极速向前窜出,身子一矮,一只手顺势揽上慕云筝的腰,一只手猛然出招,直袭上白袍人的面具。 白袍人下意识要躲,却忽然觉得脚下一沉,眸色一垂,便见自己脚下不知何时盘上了许多青背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白袍人猛然一惊,身子猛然腾空,堪堪躲开了莫无欢那一击,同时双腿着地时微使上几分力气,顿时血肉横飞,她脚踝上的青背蛇不受控制的被震碎成模糊的血肉。 莫无欢一击未中,也不着急,揽住慕云筝连忙退开,以免沾上那飞溅的血肉,慕云筝却猛然在莫无欢怀里笑了起来,眼底满满的狡黠。 莫无欢微微诧异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又有什么小心思得逞了,正疑惑着,猛然见退开的白袍人身子一个踉跄,脚下似乎不稳。 白袍人面具下的脸色猛然白了白,双眸微微一眯,下意识扶住身后一棵歪脖子树,她忽然缓缓抬头望向慕云筝,眼底露出残忍和怨毒! 想不到,她活了四十多年,竟然会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阴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暗暗压下体内汹涌翻搅的肠胃,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实在想不通,那红衣女子究竟如何做到的? 正文 第四十章 浮生飞蝣 白袍人稳住体内翻涌的气血,浑身如同一座散发出冰冷气息的冰雕,这样的毒素还难不倒她。 千祭雪功法有个最大的功效,那便是一般的毒药是不能对练功者造成重大伤害的,所以这点毒素,对白袍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冷冷一笑,望着慕云筝,不屑道:“小丫头,你以为一点毒药便能奈我何吗?幼稚!可笑!自取其辱!” 慕云筝淡然一笑,她本来也没打算用一点毒便把白袍人怎样,毕竟白袍人是这云中天宫之主,若是一点毒便能将她制服,无欢便也不会如此郑重了。 “老巫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野心勃勃,对付你,我自知不是对手,所以这毒并不是要你性命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你的脸哦!”慕云筝忽然狡黠一笑,眼底星光熠熠,似藏了一团耀眼的星子。 白袍人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戴着面具的脸,眼底又惊又疑,不禁问道:“臭丫头,你说什么?” 连莫无欢也有些疑惑的望向慕云筝,他也想不通,云筝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云中天宫的宫主都脸色大变。 慕云筝得意的“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脸上很痒?是不是很想抓挠?” 她一开始瞧见这个白袍人带着面具出现时,就已经在疑惑了,那白袍人的衣着打扮虽然看不出男女,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极度在乎容貌的女人。 白袍人浑身素白,装扮似乎很是普通,但是头上那根紫玉簪十分独特。 太子哥哥虽然是个火爆脾气,却是个爱玉之人,所以她耳濡目染,对玉也有些了解。 紫玉,世间极少,只在天气极寒、地域独特之地才能生产,她在乌凌大陆这些日子,也从未见有人戴过,况且据她一路走来观察,乌凌大陆因为临近海洋,四季湿润,温度宜人,并不具备紫玉的生产条件。 所以她断定这紫玉并非乌凌大陆产物。 再说那白袍人脸上的面具,晶莹润泽,白色中隐隐萦绕着一抹清浅淡然的红色,竟然是极其细腻的胭脂玉。 胭脂玉也是世间极珍贵的玉种,正好与紫玉相反,胭脂玉只在气候极其炎热的地带才能形成,而且埋藏地下极深,她因为喜欢,所以对这胭脂玉多上了几分心思。 太子哥哥曾经说过,胭脂玉只出产在千月极南的浅海地层,开采极难,因此世间只有千月才有,太子哥哥引以为傲。 据她观察,似乎这乌凌大陆也不具备胭脂玉的生产条件。 可是这正是问题的所在,一个隐居在乌凌大陆的隐秘地——沧海的世外高人,素日里深居简出,避世修行,为何身上却集合了这世间少有的两种玉? 这只能说明两点,其一,这个道貌傲然的天宫宫主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其二,这个天宫宫主是个女人,还是个极其爱美的女人。 所以刚才她在动手之前,便将随身携带的一瓶浮生飞蝣,这些浮生飞蝣是她在万虫谷发现的新鲜事物,云夭说这些小东西喜欢贴着微冷柔软的东西,尤其喜欢蛇类冰冷柔软肌肤,可以透过肌肤钻进蛇的体内。 这苍山有许多的青背蛇,所以她刚才瓶口一开,这东西便自动去寻找寄生的物体,这青背蛇自然成了最好的归宿。 她同时暗中对这些青背蛇发动指令,让它们往白袍人脚踝聚拢,这些青背蛇本身有毒,数量又多,白袍人最大的可能便是用自身内里将蛇群震碎。 蛇群的身体破碎,从蛇的皮肤钻入的浮生飞蝣便被释放了出来。那白袍人被青背蛇咬伤,为了排除体内的蛇毒,必然催动千祭雪,千祭雪是冰雪类功法,一旦施展,必然浑身微冷。 她浑身被白跑遮住,那些释放出来的浮生飞蝣无处可去,自然而然便寻上白袍人唯一裸露的额头,只怕此刻都已经进到了那白袍人面具下的脸部肌肤内。 经慕云筝一提醒,白袍人猛然浑身一震,似乎当真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律动,极痒难耐。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白袍人眼底竟然流露出一抹恐惧! 莫无欢也不由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他从小在云中天宫长大,对于那个高冷至尊的天宫宫主可谓印象深刻,那是个至冷之人,从来不会为外物所扰,仿佛他与这个世界是隔绝的,唯一能影响到他的,便是武功,云中天宫的宫主,是他见过的对武学最为痴迷的人! 可是眼前的云中天宫宫主,虽然身上也有一股冰冷高绝的气势,甚至他身上那隐隐散发出来气息也是当年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眼前的宫主,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难道说他在融入龙息之力的时候,有什么地方也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毕竟十年不见,他也不能十分断定,不由低声问慕云筝道:“云筝,你为何叫她老巫婆?” “一个如此恶毒的女人,叫她老巫婆有什么不对?”慕云筝理所当然的回,眼底尽是对天宫宫主的鄙视和厌恶。 莫无欢眸色一凜,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云中天宫的宫主从来都是男子,怎么会是个女子?况且云中天宫从来没有过女弟子,天宫宫主怎么可能会是个女人?但是看云筝笃定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是自信,他不由下意识去瞧对面那扶树轻按自己面具的白袍人。 十年前他无意中瞧见师父的密信,信中提及父皇驾崩,无虞陷入艰难的夺位大战,要师父前来帮忙,他发现这信竟然是母后所写,顾不上猜测母后与师父的关系,不过既然自己能被送来云中天宫修炼,想来母后与师父必然是认识的,他当时便决定下山去帮助母后和皇兄。 师父得知此事,极为反对,是子晏帮他拖住了师父,他才得以下山,回到无虞时,无虞已经十分混乱,父皇突然驾崩,没有留下传位诏书,所以皇子蠢蠢欲动,都想登基为帝,母后虽然强势,但到底是个女人,要想打到其他更加具备实力的皇子,实在难如登天。 他回到无虞,立刻投入到大战之中,随后帮皇兄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帮助皇兄登上帝位,母后却不幸身亡,他自己后来也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出无虞,他拼尽全力想要赶回云中天宫,却昏倒在了云海边,被云筝救起。 回忆到此刻,他猛然一怔,母后是怎么死的?他又是为何受的重伤?这些细节他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中间似乎少了什么?可是他又根本想不起来,只隐约有些模糊的影像。 依稀记得他好像蛊毒第一次发作,依稀记得他好像伤心至极,依稀记得他好像恨谁入骨,依稀记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依稀,他记不清,也想不通,好像那段时光被人生生挖走了! 那边慕云筝还在跟白袍人对话,慕云筝红唇勾起的弧度优美自然,口中的言语却冷笑鄙视,“没什么呀!只是一种让你毁容的小东西,一不小心爬上了你的脸而已,嗯,大概可能也许此刻已经从你脸上的毛孔进入了你的内层肌肤……” 慕云筝忽然一顿,浑身夸张的抖了抖,做了个难以忍受的表情,倒吸一口气,故意惊悚道:“听说这些小东西最喜欢在人皮肤里产卵什么的了,说不准你脸上已经有无数只卵在悄悄孵化了,哎呀,好恐怖。” 白袍人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实,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她眼底的光芒阴毒、愤怒,似乎恨不得将慕云筝生吞活剥了,或者干脆大卸八块、凌迟处死,都难以解她心头之恨! 慕云筝瞧见她眼底的愤怒,燃烧似熊熊烈火,心头畅快极了,其实她明白,人在愤怒的时候,常常会有失水准,尤其是高手,只要激怒白袍人,她和无欢的胜算就会大上许多。 “老巫婆,你要是信我呢,最好不要生气,据说呢,人在生气的时候,毛孔是张开的,这样的话,就会更加有利于浮生飞蝣的进入哦!”慕云筝睁着一双无辜的水眸,状似好意的提醒。 白袍人虽然极度不想听慕云筝废话,但是似乎脸上更痒了几分,由不得她不信,她只得慢慢调息,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她才刚刚催动内力,便猛然感觉到脸上皮肤内有东西在往里蠕动,顿时痛痒感更加明显,让她情不自禁的抬手用力按压脸上的胭脂玉面具。 慕云筝见她情状,佯装忽然记起什么似的,无辜道:“呀,忘记跟你说了,这浮生飞蝣最喜欢冰雪系的内力,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催动千祭雪哦,不然它们会拼命往你体内钻哦!” “你!”白袍人愤怒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的瞪着慕云筝。 慕云筝傲然的扬起得意的笑,这会,她终于可以说出她真正的意图了,她不由回首看了一眼莫无欢,对他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浅笑,随即沉声道:“要知道这浮生飞蝣是怕热的,一旦肌肤热了,它们就会不由自主的飞出来。” 她说的极其随意,流转的明眸得意的望向白跑人,冷笑道:“老巫婆,你用那面具挡着,是要它们永远在你脸上产卵寄居吗?把你的脸当做巢穴吗?” ------题外话------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哦,祝大家节日快乐,永远有一颗童心,么么哒!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真相 白袍人的手按压住脸上的胭脂玉面具,整个人都在强忍着愤怒,她一万个不想相信慕云筝的话,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痒痛感,却叫她不敢不信,她清冷的双目此刻已经微微泛红,恨不得将慕云筝碎尸万段。 慕云筝得意的望着白袍人,心中暗暗想,这面具下的女人究竟生了一张什么样的脸?不管怎样,至少也要牢牢记住敌人的脸,这样即便不能一次取胜,下一次再遇到时,才能一眼便认出真正的敌人。 莫无欢竟然也微微生出几分紧张,不知为何,他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似乎这云中天宫的宫主,面具一掀开,他便要陷入另外一个更深的谜团,他也搞不清为何会有这样的预感,但是这感觉十分分明,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郑重起来。 慕云筝明眸流转,熠熠生辉,她料定这白袍女人爱惜容貌,一定会摘下面具,不由红唇勾起傲然弧度。 白袍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摘下面具,她微微抬手,伸向自己的脑后。 慕云筝和莫无欢几乎是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目,都有几分期待的盯住了白袍人的脸。 面具被缓缓摘下,露出了一张女子精致的面容,雪白的肌肤,美艳的五官,明眸善睐,红唇斐然,细密的汗珠,晶莹的从额头滑落,好似荷叶上滴落的露珠,这样绝美的一张脸,即便在慕云筝面前也不显失色,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妩媚和妖娆。 慕云筝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本以为这面具下说不定是一张丑陋的脸,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绝美,而且显然这白袍人的岁数已经不小,她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肌肤晶莹水润,竟如豆蔻少女。 相较于慕云筝的惊讶,莫无欢的反应可谓震惊,他一张本就雪白的脸,此刻蓦然失了色,那双永远清冷淡定的眸子,此刻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他微薄的唇轻轻张开,久久不能合拢。 “无欢,这女人是天宫宫主?”慕云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暗自调息运功的女子,下意识的问她身后的莫无欢。莫无欢此刻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俊美皱着,似乎没有听见慕云筝的问话,半晌也没有回答。 慕云筝不禁回首来看他,看见他震撼痴怔的表情也微微一愣,不禁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很快,白袍人雪白的脸上便隐隐散发出一抹红晕,显然是在催动热源内力,她脸上汗如雨下,越发趁得她肌肤晶莹,白里透红。 片刻后,白袍女子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目,顿时一抹冷而寒栗的目光射出,带着威胁而妖媚的气息,缓缓向慕云筝看去。 刹那间,慕云筝猛然发现,白袍女子左半边的脸上,竟然有一道极其狰狞的伤疤,只是刚才她侧首对着他们,他们便没有发现,此刻她才微微一侧首,左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便立刻显露出来。 这样美艳的一张脸,突然出现这样狰狞的一道疤痕,这对比实在太过于鲜明和震撼,以至于慕云筝半天只是张了张嘴,却惊讶的无论如何说不出话来。 “哼!”那白袍女子却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不再暗哑不辨雌雄,而是被阴冷的女声取代,她如毒蛇一般阴鸷的目光在慕云筝身上一圈一圈逡巡,冷声道:“臭丫头!我必叫你不得好死!” 莫无欢猛然被这一声冷喝唤回了心神,情不自禁的痴痴唤一声:“母后!” “额?”慕云筝猛然回头,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下意识问道:“无欢你在说什么?” 莫无欢却好似心神都不在自己身体里了,他痴痴的望着白袍女子,神情怅惘却又疑惑,半晌又不解的摇了摇头,下意识自言自语道:“不!不对!你不是我母后……” 慕云筝望着莫无欢的神情,心底忍不住生出一抹担忧,此刻的无欢,看上去好像魂都丢了一般,她不禁下意识猜测,无欢究竟怎么了?为何会看着那白袍女人叫母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等她想明白,莫无欢似忽然记起了什么一般,眸色猛然一凛,竟然隐隐赤红起来,那神情受伤而疯狂,猛然道:“我记起来了,叶紫菱!你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是你!” “啊?”慕云筝再度震惊的愣了愣,心头疑惑万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欢的神色变化十分极端,似乎前一刻还对眼前的白袍女子充满憧憬和疑惑,下一刻便是浓浓的深入骨髓的仇恨,她实在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完全不清楚白袍女人和无欢的关系了。 这时,那白袍女子却忽然笑了笑,冷然道:“莫无欢,你终究还是记起来了吗?” 叶紫菱,没错,这是她的闺名,算起来竟然有十年未曾被人称呼过,这一刻被人突然喊出,她竟有些不适应。 慕云筝心头的疑惑更甚,她瞧着莫无欢的神色几近疯狂,如同一只困兽,她忽然生出一抹担忧,下意识退后一步,一把将他拥住,在他耳边轻唤:“无欢,你醒醒,醒醒,千万不要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 这声呼唤,如同是清爽的溪水,蓦然划过莫无欢疯狂汹涌的内心,让他浑身情不自禁的冷静了下来,滔天的愤怒还在,却被他深深的埋入眼底,他冷冽的望向叶紫菱,忽然问道:“你怎么会成为天宫宫主?” 叶紫菱浑身散发出怨恨和毒辣的气息,见莫无欢竟然能因为慕云筝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便冷静了下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她今日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自然不会让这两人活着,况且她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让他们两人活着,不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鸿儿,她势必都要杀掉莫无欢! “去地下问吧!”她猛然厉喝一声,身形一跃,便要向莫无欢和慕云筝袭来,这一次,她用上了全部的功力,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的余地,如果说之前她还想着要慢慢折磨莫无欢,如今她却只想快点杀掉他! 凛冽的风势,肆虐如龙卷风,顿时枝叶草木飞舞,几乎模糊了视线,眼看叶紫菱这一步来势汹汹,动作又极快,莫无欢猛然回神,气息随着心意猛然暴增,顿时亦卷起一股更加强大的风暴,抢进的风势,甚至让人无法睁开眼睛,他虽然不知道叶紫菱成为天宫宫主的内情,但是她暴增的功力他亲眼所见,不能不重视。 只是还不等卷着叶紫菱的风暴靠近,莫无欢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猛然“嘭”的一声巨响,眼前两团风暴猛然撞击到了一起,卷着叶紫菱的风暴被狠狠向后撞开,同时另一团风暴不由自主的向他们靠来。 莫无欢刚想伸手去扶拿被撞来的人,身前又是青色身影一闪,有人比他更快的接住了那团汹涌而至的风暴。 顿时炽烈如火焰一般的红光大作,顿时将整个湛蓝的天空染作绯红,红霞漫天,迤逦妖娆。 “师父!” “龙前辈!” 慕云筝与莫无欢几乎同时惊呼道。 叶紫菱本身已然受了蛇毒和浮生飞蝣的侵害,功力多少有所损伤,此刻被之前那团风暴撞击,顿时踉跄后退,接着一颗大树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情不自禁的突出一口鲜血。 而此时后出现的龙行之才慢慢收敛起龙息之力,扶着另外一人落地,慕云筝与莫无欢连忙凑上前去。 灵山上人龙行之扶着一个身着天宫白袍的老者,白袍灰旧,不知有多久没有换洗过了,头发灰白,形容枯槁,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唯有一双眸子闪着精绝之光,依稀还能感觉到一点生气。 慕云筝不解的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却猛听莫无欢失声唤道:“师父!师父,怎么是您?” “他被关在龙神殿下的密室内,我们去救人时无意中发现的,你那个小师弟叫他师父,我便一起救了出来,只是他一出龙神殿,见你们这边正在酣斗,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我便也随着过来看看。”龙行之见仁长老刚才那一击似乎受了不小的震荡,浑身气力不济,不由替他解释道。 仁长老却不顾众人的关心,挣扎着爬起来身子,对着不远处跌坐的叶紫菱沉声道:“师妹,放弃吧!” “师妹?”莫无欢猛然睁大了双目,不敢置信道:“师父,叶紫菱是您的师妹?” 仁长老这才似发现了莫无欢,猛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无欢,师父恳请你,放她一条生路吧!求求你!” 莫无欢眉头紧皱,杀母之仇,如何能不报?可是师父教养他十五年,恩同再造,他如何能不顾?他左右为难,却又心痛难当,最后只震惊的问道:“师父,为什么?” “无欢,紫菱师妹虽然杀害了你的母亲,但是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当年你生下来便先天不足,三岁之时便没了生机,就要死去,是紫菱师妹将你带到云中天宫,救你一命,你不可以杀她!”仁长老沉声解释,却不敢去看莫无欢的眼睛,眼底隐隐有一抹闪躲之色。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终结【二卷 完】 “欧阳远!不用你为我求情,我叶紫菱从来没怕过谁,今日我就算拼着一死,也绝不会放过莫无欢!”叶紫菱似乎并不领情,一边暗自运功疗伤,一边直呼仁长老的名字叫嚣,眼底是阴鸷而怨毒的光。 “哼!”龙行之冷笑一声,不屑道:“想不到才十年不见,天宫宫主竟然变成了你这么个不堪一击的女娃娃,自不量力,不妨告诉你好了,云中天宫子弟此刻全部被引下苍山,此刻正被我们的人围剿,就在刚刚,我们救出我的族人时,天宫仅剩的一波势力也被我们拿下,就凭你一个人,有什么资格不放过我徒弟女婿?” “什么?我、我不信!”叶紫菱神色一惊,眼底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偌大的云中天宫,将近一千多人,怎么可能这么快便沦丧?不!这绝不可能! “若是早一点知道,天宫有你这样的领导者,我何苦等到十年后再来沧海,早就将族人救出,你比起老一代天宫宫主,实在差的太远!”龙行之毫不客气的点评道。 叶紫菱似乎还不信,她眸色惊疑的望向仁长老欧阳远,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点不同的讯息,但是欧阳远将她望来,眸色凝重,沉声道:“师妹!放手吧!” “放手?哈哈哈哈……师兄,你说的轻松!怎么放手?你该知道,从你答应帮我收养无欢开始,你就已经陷进了这个无法终止的漩涡,如今你以为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了吗?若没有你,我怎么可能那样轻而易举的杀掉师父,成了这云中天宫新一届的宫主呢!你想放手,哈哈哈……你放的了吗?” 叶紫菱忽然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怨恨和不甘,她筹谋了十年,本来只是想为鸿儿创造一只无坚不摧的军队,再杀掉莫无欢,以解心头之恨和鸿儿可能的威胁,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龙息之力想要移入正常人体内,难如登天,莫无欢身上的生死蛊竟然也不知如何解除,她完全由主动变成了被动的局面。 眼前这一幕,她从来没有想到,但是她叶紫菱从来都是骄傲的,决不允许别人来掌控她的命运,就算是死,也要由她自己来选择死亡的方式。 她眼底忽然升起一抹决绝凛然的光,她忽然冷笑一声道:“今日我叶紫菱败了,一败涂地,但是我不后悔,欧阳远,记得你曾经发下的誓言,记得你曾经对我的承诺!” 叶紫菱说完,忽然身形一跃,竟然直奔陡峭的山崖而去,速度之快,令人措不及防。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自寻死路,都没有来得及出手,眼睁睁望着她洁白的身影,迅速坠下山崖,在云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慕云筝不甘心的上前去看,却只见缭绕弥漫的山雾,哪里还有叶紫菱的半点身影。 不过这苍山之下是茫茫沧海,而且礁石丛生,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必死无疑! 莫无欢微微有些失落,一直以来追寻的身世之谜,一朝揭晓,却令他难以接受。 除了救出沧海遗族人的龙行之,所有人都似兴趣仄仄,没什么大兴致,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本来该是皆大欢喜的,却总觉得似乎无从兴起。 云中天宫的子弟被引下苍山,渡出沧海之后,立刻被白子陌、沐汐和慕云夭等人率领云中城子弟围追堵截,他们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是却习惯了山林作战和单打独斗,对于在开阔地带的群战,非常的不适应,所以很快便被白子陌等人拿下。 浩浩荡荡的云中天宫,自此彻底沦丧泯灭,从此沧海归于平静,苍山重新成为沧海遗族的居址。 自从叶紫菱跳崖之后,莫无欢始终心事重重,就连慕云筝也不能令他开怀,这一日,他独自徘徊在苍山林道,不知不觉便到了一个峡谷。 这是在苍山背面的峡谷,四季常年阴冷,不见日光,积聚了满谷的白雪,谷内连一丝虫鸟的痕迹都不曾留下,覆着光洁干净的白雪,一层有一层。 莫无欢微微一怔,他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十年了,十年没有回来,似乎只有这雪谷没什么变化。他的脚步下意识往谷内走去,在厚厚的积雪上踩出一个个清浅的脚印。 远远的似有幽香传来,淡而清雅,莫无欢忽然觉得神情一震,蓦然想起,这是白梅的味道。 他清冷的眸色忽然亮了亮,下意识往记忆中那一片白梅盛开的地方走去。 时光似水,不知不觉冬日已经悄悄来临,远远便瞧见积雪中一丛丛盛开的白梅,在风中轻轻摇曳,十年未曾回来,这里却不曾荒芜,反而似乎比之前还要茂盛了许多。 仔细想来,这一片白梅,还是当初他第一次下山回到无虞,生死蛊第一次发作,他被抹掉的记忆第一次复苏,他瞧见叶紫菱,记起这个自己口口声声喊她母后的女人,竟然是杀害自己亲身母亲的凶手,他一怒之下想要杀了她替母亲报仇,却被她暗害,差点丢了性命。 他拼命逃出无虞,却因为伤势过重,昏倒在了云海边,也正是那时,他遇见了云筝,后来师父下山寻他,在云海畔找到了他,并趁着云筝不注意,将他带回了云中天宫,再后来,当他醒来,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叶紫菱是自己的杀母仇人,也忘记了云筝的救命之恩,他只记得母后和皇兄有难,他要回去帮助他们。 如此想来,当初一定是师父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吧! 对于叶紫菱和师父的恩恩怨怨,他大概也能猜个一二。 叶紫菱心性骄傲又野心勃勃,必然不甘心一辈子带着清冷的苍山山巅,整日与树林山石和一般不懂风情只知修炼的男子一起,便下山游历,无意中到了无虞,便嫁给了雄姿英发的父皇,并未父皇生下了皇兄莫惊鸿。 但是古来君王情最薄,很快父皇便又爱上了他的母妃,并生下了他。 叶紫菱这般强势的女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男人爱着别的女人,所以她便让她青梅竹马的师兄,他的师父——欧阳远下山帮忙,助她一臂之力。 师父对叶紫菱一往情深,禁不住她的哀求,做了她的帮凶。恰巧那时他身子生来不好,眼看命在旦夕,母妃知道欧阳远是世外高人,便哀求他救儿子一命,叶紫菱便趁机对母妃提出要求,要想救下儿子的性命,必须以母妃的性命来换…… 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他已经无从揣度,对于师父,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养育了自己十五年的人,却是与仇人合谋杀死自己母亲的共犯同谋,他要如何面对? 还有皇兄,他是否知道这一切?等回到无虞,他又该如何面对皇兄? 思及此,他英俊的眉头下意识皱起,清冷的眸色平添几分凡间恩怨。 慕云筝静静的立在他身后,瞧着他孤独落寞的背影,心口微微生疼,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无欢这副孤绝的姿态,可是自从叶紫菱跳崖,他记起一切之后,这种冷漠和孤绝再次笼罩了他。 冬日的风微微凛冽,卷起莫无欢黛色的衣袂,在这一片雪白中,如同一朵盛开的葳蕤,慕云筝的红衣烈烈,似一团热烈的火,她空灵的眸底流露出坚决的神色,忽然拾步向他走去,她想要温暖他。 一双纤细的手臂穿过他的背后腰身,轻轻的将他揽住,慕云筝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莫无欢的后背,语气轻柔:“无欢,无论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我要你知道,我永远在你身边。” 莫无欢身子一震,微微有些动容,他下意识转过身来,望定她坚决温暖的眸色,忽然觉得心头轻了轻。 无论上天对他多了不公平,却也已然眷顾他许多,不管昨日如何,万幸的是,今日和未来,云筝一直在他身边。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太多,有许多的情非得已和身不由己,既然叶紫菱已死,他又何必太过计较。 母妃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他能一世喜乐平安,若是她老人家还在世,也一定不会希望自己活在仇恨之中。 至于皇兄,十年风雨同舟是真,十年携手并肩是真,在他失忆的十年里,他们曾经是那样荣辱与共的亲兄弟,如果可以,他愿意将这样的亲情延续到最后,只要他和筝儿能安定幸福,他宁愿选择忘却仇恨。 白雪茫茫,白梅傲然盛放,谷中风势减小,天上却飘起了雪花,落在两人彼此相拥的肩头,青黛衣袂如天色,烈火红衣浅燎原,风雪漫漫,掩了来路那一串串清浅的脚印,却掩不住那一抹关怀祝福的温润眸色。 风雪中,白子陌的白衣与风雪相溶,他把莫无欢和慕云筝相拥的背影当作风景,却也有人将他落寞豁达的身影作风情,那一抹飘飞的雪白衣裙,那一抹惋惜和心疼的眼色,静静于风雪中默立。 大雪纷飞,又是一年冬来临。 正文 第一章 包子来袭 无虞,帝都——极乐城,长宁十二年五月初五,瑞阳端午。 向来低调的安康王府,忽然热闹了起来,阖府上下,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一向沉稳庄重的千机军两大统领——墨痕和墨风,此刻却一脸的焦灼之色,脖子抻得极长,恨不得脖子能抻长个百八十丈,好能瞧见府内的情形,但似乎又忌讳着什么,不敢近前,只能急切的搓手顿足,互相看着直叹气。 安康王府内,侍女向来稀少,此刻不知为何却老婆子、丫鬟满院子跑,忙忙叨叨一大群,不停的往主殿内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惴惴不安,一副忧色。 安康王府主殿前,最喜欢趴在门口晒太阳的饭团,此刻却不停的在殿外走来走去,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甩来甩去,说不出的烦躁,一双巨大的眼睛,微微赤红,亦露出焦灼之色。 府上这一切种种的焦灼之色,在听到那一声声痛呼之后,显得更加焦灼起来。 “啊!无欢!疼!” “啊!救命!祖宗!” “啊!啊!我不生了,不生了!” “……”主殿内传来慕云筝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 外殿内,莫无欢雪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额头上薄汗涔涔,被透过主殿窗户照进来的日光映的莹莹精亮,俊眉深深拧起,刻满担忧,眉峰下,向来清冷如雪的眸色,此刻尽被焦灼和担忧替代,一贯稳如泰山的他,此刻也忍不住在外殿来回踱步,慕云筝一声声的痛喊,如同是敲在他心口的巨钟,让他一刻也不敢放松,一颗心似被绳索勒紧,又仿佛巨石压上。 内殿内忽然有一个婆子端着一个金盆出来,来上亦是忧心忡忡的神色,莫无欢忍不住上前一步,却立刻被守在内殿前的婆子拉住,急声劝道:“王爷,王爷,您可不能看,这生孩子的血水不洁,您看不得!” 恰逢此时内殿传来慕云筝短而急促的一声痛呼,莫无欢心头一凛,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一挥袖拂开那拦路的婆子,抬眼立刻瞧见那从内殿匆匆走出来的婆子手里,金盆中血红一片,浓稠的波动,哪里还能看出是水,分明是一盆血。 莫无欢眸色一凛,忍不住怒斥一声:“你们这帮没用的,她留了这么多血,你们都在做什么!” 那婆子却忙上前一步,一边拦住莫无欢一边,一边道:“王爷息怒,这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流血?您别太紧张,王妃是第一胎,生产困难些很正常,您别着急!”她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可脸上忧虑的神色,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莫无欢狐疑的看着她,一脸的不信,这些接生的产婆都是宫中最有经验的接生嬷嬷,打一个月前就从宫里调进了他安康王府,哪知预产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足足推迟了半个多月,云筝才终于开始生产。 他虽然通医术,却对女子生产之事一窍不通,又因为这些接生的产婆信誓旦旦,一再声明,女子生产,男人勿近,他怕与云筝不利,一直不敢近前,可是从晌午到现在,天色都黑了,云筝疼的整整叫了一个下午,进进出出的盆子一个接一个,还是等不到孩子降生的消息,他怎么能不着急。 莫无欢眉峰紧皱,冷冷望向那拦着他的婆子,厉声道:“最好如你所言,否则,本王不管你是从哪里来,必不让你们善终!” 那婆子本就被莫无欢一张冷然的俊脸吓得浑身瑟瑟,如今听到他这话,猛然一震,扑通一声便跪倒在莫无欢面前,颤着音回:“王爷息怒,王爷息怒,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莫无欢冷冷看她一眼,随即调开眸色,目光凛冽,望着珠帘后忙碌攒动的人头,偶尔瞥见慕云筝惨白的脸色,心头紧了又紧。 正在他满心焦灼之时,忽听外面一声高声通传:“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莫无欢下意识回首瞧去,莫惊鸿和谢安阳身后跟了一大群奴才侍婢,急匆匆的往这边而来,他情不自禁的眸色一黯。 从云中天宫回来,他并没有提及与叶紫菱的一切,包括他恢复的记忆和往事种种,他一概未曾提及,只道自己在云中天宫求得了解药,回来后,他对莫惊鸿也一如既往,莫惊鸿也依然视他为同胞手足,对他也更加倚重。 他也并未说明,只希望莫惊鸿并不知这一切内情,但是他到底多了一份警惕之心,毕竟,之前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此刻,他有了筝儿,凡事都要多一番筹谋。 尤其是在他瞧见莫惊鸿身边的谢安阳时,他心头的警惕便更多一分。 “无欢,云筝怎样了?”莫惊鸿脸上略带几分担忧,甩开身后的随从,率先一步跨进殿中,急切问道。 莫无欢对他微微垂首,沉声回道:“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筝儿一直在喊疼。” 莫惊鸿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面色一沉,却又忍不住安抚他道:“无欢,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是第一胎,生产时间长一些也是正常的,想当初懿儿出生的时候,瑜妃也是疼了一天一夜,但是总算是母子平安,云筝福泽深厚,上天必能护佑她们母子的。” 莫无欢凝眉点头,心头却一刻不得舒。 恰逢此时谢安阳也跨进殿中,听见莫惊鸿提及懿儿,脸色情不自禁的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常,她亦顺着莫惊鸿的话头回道:“五弟切莫担忧打过,皇上所言极是,女人的第一胎总是费时多一些,但是邀月公主向来体健,必然能安然无恙。” 莫无欢冷冽的眸色望去,见谢安阳脸上一派关心之色,心头几分鄙视,只象征性的回一句:“借皇后娘娘吉言。”言语疏离。 谢安阳瞧着莫无欢神色,也不去自讨没趣,只静静的站在莫惊鸿身侧,一副恭谨贤淑之姿。 “啊——” 忽然,主殿内传来慕云筝一声短促的痛呼,随即呼喊戛然而止,猛然听见主殿内负责接生的婆子道:“哎呀!不得了,王妃昏过去了,快!快掐人中!” 莫无欢身子猛然一颤,再也顾不得什么禁忌,只见珠帘晃动,他身形一闪便到了内殿接生的床前,长袖一拂,一个帮慕云筝擦汗的婆子立刻被扫开,他立刻伸出两根修长洁白的手指,颤抖着搭上慕云筝细嫩汗湿的脖颈。 他的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站在他身边的莫惊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听到珠帘的晃动之音,莫无欢的身影早就掠进了殿内,他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要阻拦的动作。 “王爷!?”殿内传来婆子惊慌的呼叫,“您、您怎么进来了!哎呀!了不得,快,快出去!这女人生孩子,男人瞧不得,瞧不得呀!就算是太医,那也没有进这儿的呀!这生产的地儿不吉利,对王爷您大大的不利,快……” 那婆子似乎很是忌讳,慌忙催促莫无欢离开。 莫无欢却冷冷看她一眼,不等她说完便厉声阻止道:“闭嘴!筝儿是本王的王妃,她肚子里是本王的孩子,有何不吉利,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危言耸听,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那婆子猛然住了嘴,惊惧的垂了眼,不敢看他,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莫无欢的手微微颤着,望着云筝浑身都被汗湿,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长长的睫毛都被汗湿,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易碎的娃娃。 他只觉得心痛如绞,恨不得这生产之痛统统由他来承担,他不敢犹豫,一只手抖着按住云筝的人中,一只手轻轻贴在她的胸口,语气温柔道:“筝儿,醒过来,你说过,要一只陪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从来比我信守承诺的!” “我曾说过,从今往后,视你如唯一,你不会丢下我的,我知道!” “后院的白梅发芽了,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去看一看吗?醒过来,醒过来我就让你去看。” “你不是一直要我搬去你房里去吗?你醒过来,只要你好好的,我立刻就搬!” 他的语气很轻,却是那样诚挚和坚定,让满殿的人都微微初动,刚刚还嘈杂一片的内殿,此刻忽然便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低沉优雅的声色,如润润泉流,和缓而温柔。 莫惊鸿伸出去的手,不由讪讪的收回,眼底几分不解,几分了然。 自古以来,女子生产之地,被视为不洁不利之所,男子向来禁足,古往今来,大概也只有至情至性的无欢,才能这般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守护着他心爱的女子,在她耳边诉说这般娓娓情话。 这样的无欢,那样陌生,却又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尊重,他心头似忽然明白了什么,对一个女子示爱,从来不会降低一个男人的尊严,只会让他更添神圣。他下意识握起身边谢安阳的手,动情道:“安阳,谢谢你一直以来陪在我身边。” 谢安阳微微一愣,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略显尴尬道:“皇、皇上,您怎么这么讲?能陪在您身边,是安阳的福气。”她下意识的回着,望着莫惊鸿真挚的眸光,眼色微微几分游离。 与眼前的男子朝夕相处十几载,即便都是虚情假意,但是也似成了习惯,蓦然对上他这样的眸色,让她心头几分不安、慌乱。 主殿内,莫无欢还在轻声细语,似要对慕云筝将一生的承诺,一一诉说。 “只要你肯醒来,从今往后,事事以你,好不好?筝儿,求你,醒过来。” 那样清冷如雪,高雅似莲,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猛然说出这样的话,听在人耳中实在震撼,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粗拙的呼吸声扰了这赤诚深情的话语。 “你……说……真……的?”床上的慕云筝忽然幽幽睁开了双眼,黑漆漆的眸色虚弱的望着伏在床前的莫无欢,秀气的眉毛因为疼痛而纠结在了一起。 “呼——” 殿内的众人都似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气,王妃终于醒过来了! 莫无欢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瞧着望向自己的慕云筝,半晌才眸色一喜,雪白的脸色多了一分生气,连声音都微微发颤道:“筝儿,你醒了!” 慕云筝气鼓鼓的瞪着他,下面的同感随着她的清醒再度袭来,让她情不自禁的痛喊一声“啊!”,她一边喊,一边瞪着莫无欢,空灵的眸色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她忍不住骂道:“你个混蛋!还不滚出来!姑奶奶发誓,你要是再不滚出来,姑奶奶要把你串在竹签上烤了!” 众人一懵,都似没回过神来,想了片刻才意识到,王妃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小宝宝,不由都苦笑不得。那个初为人母的,不是母性泛滥,对孩子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也唯有这位,竟然要把孩子串了烤串的! 连莫无欢也有些苦笑不得,他对这个孩子又何尝不是又爱又恨呢! “啊——莫无欢!”慕云筝又痛得开始嘶气,双手死死抓着两边的被褥,她大叫道:“无欢,我问你,你爱我,还是爱孩子?” “呃……”莫无欢猛然一愣,根本没想到她这时候了竟然还要问问题,不由怔了怔,这问题他要如何回答,当然都爱了,所以他如实回道:“都爱!” “不行!必须说一个!”慕云筝的语气听上去无力却又充满气愤。 莫无欢当真有些懵,忽然瞧见她没此问话,似乎都在几许力量,舒缓压力,他顿时了然,云筝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分散生产所带来的疼痛感。 了解到她的意图之后,莫无欢立刻回道:“当然是你,在这世上,再没人可抵得过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云筝,我爱你!” 殿内众人望着安康王雪白的脸色,蓦然添了一抹红晕,如天际飞霞,耀人眼目,都情不自禁的微微震撼,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一个男人在乎你胜过一起更让人满足?更何况还是像安康王这样优秀的男子!所有人都不禁暗叹王妃好福气。 “啊——那你还等什么!快去给我拿竹签来!把这个混蛋给我穿了!啊——”慕云筝猛然感觉的一阵极其猛烈的阵痛,忍不住怒吼道。 众人都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猛然便听一声清脆洪亮的啼哭“啊——啊!”,顿时响彻整个安康王府。 ------题外话------ 推荐好友冰凝雪儿文《冷帝的色妻》 她是现代特工,一朝穿越,变成宰相府千金,却不料被哥哥一掌拍昏送给皇帝为妻。 他是圣洛皇朝的统治者,手握天下,美女如云偏偏选了传闻痴傻的宰相千金当媳妇儿。 一夜,皇宫中传来一声怒吼,“狗皇帝,不给我休书,老娘烧你房子!” 男人微勾唇角吩咐,“去告诉皇后,朕的房子有上万间,她要是不嫌累只管烧。” 男人冷着脸坐在龙椅上,眼中不断冒着火花,爬墙?她还敢爬墙?上次直接翻,这次还带了工具? “这是什么?” “飞爪千炼索。” “名字挺酷的啊。” “是啊,就是不大好使。” 正文 第二章 娘嫌儿丑 慕云筝从来没见过莫无欢此刻这般的神情,温暖,柔和,肃穆,庄重,像一个散发着神圣光芒的神者,浑身都萦绕着“母性”的光环。 他清冷的眸色多了一丝烟火气,俊朗斜飞的眉微微扬起,红唇边一抹浅浅的笑意,雪白晶莹的脸上萦着淡淡红晕,他那样温柔的望着怀里那小小的一团,整个人看上去温暖的似要化去。 慕云筝也不禁微微勾唇,看到这一幕,她吃再多苦,忍受再多的疼痛也值了。无欢从那样冷漠疏离的一个人,变成今天这样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懂得喜怒哀乐的人,这一路经历,她最懂。 因为懂得,所以格外珍惜。 情难自已,她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一直以来,这就是她要给无欢的幸福,所以经历了诸多苦难,但是到底还是达到了。 似有感触一般,莫无欢微微回首,便瞧见慕云筝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眼底一亮,抱着孩子来到床前,惊喜道:“筝儿,你终于醒了,还疼吗?” 慕云筝温柔一笑,摇摇头,这一刻,她只觉得心口微胀、发酸,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情愫填满。 莫无欢眼底晶晶亮,有些掩饰不住的小雀跃,他一脸骄傲的把怀里的小东西凑到慕云筝面前,邀功似的道:“筝儿,你瞧,他在对着我笑。” 慕云筝不由垂眼去瞧他怀里那被裹成粽子似的小小一团,眼睛还未睁开,脸上的皮肤都未抻开,皱皱巴巴的样子,好似一团被无情蹂躏的宣纸,头发薄而软黄,炸开了似的竖着,看上去像一丛乱草。 这是她第一次正正经经的打量自己的孩子,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毕竟她跟无欢都长的不差,就算把他们俩的缺点都集中了,出来的也该是个美丽的、秀气的,可是眼前这个皱巴巴一团的东西是什么鬼!?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喊了出来。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她因为巨大的心理落差,毫无准备,这一嗓子又尖又锐,穿透力堪比魔音,顿时将那沉睡中的孩子惊得“哇哇”嚎啕大哭起来。 莫无欢下意识身形一掠,人已经窜出了殿外,他一边本能的轻轻颠动着怀里那刚刚被自己的娘亲吓哭的小东西,一边交代守在门外的芳华道:“你去瞧瞧,王妃怎么了?” 芳华刚才听见慕云筝的尖叫,已经很惊讶了,此刻又见王爷抱着小世子夺门而出,不由更加诧异,听见莫无欢的吩咐,她连忙道一声是,跑进殿中。 芳华来到慕云筝床前时,她还在发呆,一脸的难以置信,嘴里痴痴的怨念:“怎么那么丑……丑爆了……我要被丑哭了……” 芳华不解的上前,伸手在慕云筝面前晃一晃,下意识唤道:“王妃?” 慕云筝瞧见面前晃动的手,蓦然回神,痴怔的目光聚焦,向芳华望来,一看清来人是芳华,忍不住小脸一垮,竟然就抓着芳华的手哭诉起来:“芳华,你快去查查,是不是弄错了,我和无欢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么丑?” 芳华也不禁眉目一垮,她还以为王妃怎么了,原来是因为这个,不由无奈的笑了笑,安慰她道:“王妃,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小世子生的多漂亮啊!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可是属下还是第一次瞧见世子这般眉眼精致的小宝宝。” “哪里精致!”慕云筝瞪大双眼,下意识去回想刚才看到的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好像一个被捏了无数褶皱的包子,她依稀记得,好像眉毛生的还不错,跟无欢很像,不由微微缓了缓脸色,总算露出一丝欣慰。 莫无欢好不容易把小宝宝哄的住了声,在外殿听见慕云筝和芳华的对话,这才明白了云筝刚才失常的反应,不由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这世上还有嫌弃自己孩子生的丑的母亲?再说了他儿子生的多好,哪里丑了! 他正皱眉撇嘴,怀里的小包子似乎饿了,吧嗒着咂了砸嘴,忽然便睁开了双眼,顿时露出一抹漆黑如墨的眼色,那眸色干净、纯粹,空灵、澄澈,幽幽的好似一块滴水的水晶,又像是溢彩的琥珀。 他似乎对自己这项新得的技能很是好奇,忍不住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幽幽的望着这个新奇的世界,望着眼前这张绝美生姿的脸。 莫无欢瞧着他那双微带好奇的眸子,只觉得整颗心都似要融化了,忍不住微微够了勾唇,对那小东西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 小包子似乎很好学,立刻便有样学样,咧了咧小嘴,亦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呵——”莫无欢忍不住微颤的轻笑出声,他清冷干净的眸底,满满的尽是新奇和兴奋,是对新生命的感恩和敬畏。 “呵——”一个简单而短促的音节立刻便从小包子的小嘴中吐出,他似乎在模仿和学习莫无欢的发音,虽然那个音节有些模糊不清,但隐隐能听出语气和语调。 莫无欢整个人兴奋的不能自已,他抱着小包子飞快的回到内殿,献宝似的举到慕云筝面前,欢喜道:“筝儿,筝儿,他睁开眼睛了,他刚才对我笑出声了!” “呃……” 慕云筝依旧一脸的嫌弃,随即一脸不信的瞥一眼被莫无欢凑到近前的小包子,不由愣了愣。 新生命真是太神奇了! 前一刻还皱皱巴巴的小脸,此刻竟然就抻开了许多,刚才如包子褶皱一般的小脸,此刻竟然光滑平顺了许多,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眸光炯炯,有她的空灵和狡黠,也有无欢的清冷和深邃,鼻子和嘴巴小小的,可是能看出鼻梁如无欢一般挺直,嘴巴像她一样俏皮。 慕云筝原本嫌弃的神色,立刻被欢喜和惊奇取代,她瞪大眼睛下意识伸手接过小包子,忍不住抬起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脸,手指下传来细腻软弹的触感,她情不自禁的“呵呵”笑出了声。 不知是不是十月怀胎,给了小包子深刻的印象和记忆,他竟似意识到此刻自己正在母亲的怀中,忍不住眨着一双黑漆漆、干净如洗的眼睛回应她,亦用刚刚从莫无欢那里学会的浅笑对她勾唇,发出一个模糊简短的“呵”音。 “嘿嘿,哈哈,吼吼……”慕云筝忽然情难自抑的大笑起来,整个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颤,颠的怀里的小包子肉嘟嘟的小脸也在颤动。 莫无欢和芳华不禁有些懵,心头纳闷,这是怎么了? 正在两人不解时,忽听慕云筝嘻嘻笑道:“哎呀,我儿子还是可以看的嘛!哈哈……” 莫无欢与芳华只觉得额头有黑线划过,这当娘的也太在乎了外貌了吧! 小家伙等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浑身都不能动,眼神却一直盯着慕云筝鼓鼓的前怀,小嘴不停的砸吧着,一副垂涎欲滴的小样。 惹得芳华忍不住捂嘴偷笑,下意识道:“王妃,世子好像饿了呢!” “呃……”慕云筝下意识垂首,望着小包子一脸馋样,忍不住小脸一拉道:“儿子,你可不能一睁眼就要吃的啊!要是变成饭团那样没用的吃货,娘就把你串了烤串哦!” 莫无欢和芳华再度额际黑线隐隐,跟一个刚刚降生的孩子说这些,真的好吗? …… 极乐城皇宫,瑞祥殿内。 谢安阳正随意的将一颗剥好的荔枝丢进口中,脸上的神色温婉高雅,目光却透出微微的寒意,让人不敢瞧上一眼。 她身前俯身跪拜着一个黑衣人,头深深的垂着,看不到样貌,身上黑色的衣袍在微光中幽幽发亮。 “废物!” 猛然,谢安阳将手中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狠狠掷向殿堂下跪拜的黑衣男子,顿时汁液四溅,显然用了不少的力气。 那黑衣男子却连动也没动一下,依然维持着俯身跪拜的姿势。 “区区一个残废,你们竟然也劫不出来,谢家养你们有何用?”谢安阳语气森冷,听的人心头发颤。 那男子头垂的更低,沉声道:“回皇后娘娘,安康王府守卫森严,一直有高手严密把守,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请皇后娘娘恕罪。” “那么安定王莫惊空呢?”谢安阳眸色一厉,冷然问道。 那黑衣男子身形猛然一颤,头几乎都要垂到地面上,半晌才有些为难道:“皇上本就对安定王十分在意,一直秘密关押,属下等接触的机会甚少,好不容易才有点线索,安康王一回来,皇上立刻将此事全权交与安康王,线索又断了……” “蠢货!”不等黑衣人的话说完,谢安阳忽然暴躁的打断了他,难得的是她脸上温婉的神情竟然没变,“太史大人……。” “啪——”窗外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触地的动静,顿时打断了谢安阳接下来的话,殿内所有人都下意识戒备的向外望去,谢安阳一直温婉不变的脸色却忽然白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什么人?还不出去看看!”几乎是一瞬间,她立刻吩咐道。 正文 第三章 皇后的阴谋 黑衣人立刻蹿出了瑞祥宫,猛然便瞧见拐角处一抹一闪而逝的灰色衣影,他脚下不停,身子猛然一跃,大手一捞,立刻将那人的衣领,正要怒喝,瞧见那人形貌,猛然愣住了,下意识松开了手。 “太子!”黑衣人下意识的低声惊呼道。 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今年才十三岁的太子莫辰懿,此刻他正一脸紧张的望着黑衣人,一双明亮的眸色熠熠生辉,只是略略带着几分惶恐。 黑衣人四处打量一番,见无旁人,立刻拉住莫辰懿的手臂,重新回到瑞祥宫中。 谢安阳瞧见莫辰懿,整个人微微一愣,随即眼色一转,上前一步,拉住莫辰懿的手道:“懿儿,你怎么来了?” 莫辰懿怯怯的望着谢安阳,神色几分戒备和恐惧,在外人看来,谢安阳是他的母后,可是他知道,谢安阳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是瑜妃,在他两岁的时候,突然发病去世了,他才被过继到谢安阳名下,虽然一直以来,谢安阳对他很好,但是他就是怕她。 没有听到回答,谢安阳的眸色不由微微一冷,露出一抹狐疑和不耐烦,脸上虽然挂着温婉柔和的笑,眼底却一分笑意也无。 莫辰懿小小的身子猛然一震,他最害怕皇后这样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挣脱了谢安阳的手,微微退后一步。 谢安阳却因为莫辰懿这下意识的动作,脸色一沉,眼底竟然隐隐有了杀机。 莫辰懿虽小,却也聪敏,见谢安阳神色,知道她定然被自己这样的反应惹恼,他连忙双膝一屈,恭敬对谢安阳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说完他偷偷打量一眼,发现谢安阳的神色依然冷厉,不由又道:“母后,今日是皇弟忌日,儿臣想着母后定然伤心,特过来陪伴母后。” 谢安阳神色一震,这才猛然想起,可不,今儿是鸾儿十一年忌辰,鸾儿,她亲生的儿子,也是这辈子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她从未忘记过他的忌辰,今年却因为安康王的回归,她费了太多心思,竟将鸾儿的忌辰忘却了。 她下意识抬眸望向莫辰懿,这个瑜妃生的儿子,眼底神色缓和了许多,她忽然露出一抹浅笑,柔声道:“懿儿,母后刚刚吓着你了,别怕,来,到母后这儿来。” 莫辰懿怯怯的望一眼谢安阳,起身慢慢来到她身边。谢安阳再度拉住他的手,柔声浅笑道:“懿儿,难为你还记着你皇兄的忌辰,是母后错怪你了。” 莫辰懿摇摇头,乖巧道:“母后言重了,这是儿臣分内之事,母后因为思念皇兄,心绪不佳是人之常情,儿臣不能让母后开怀,是儿臣的过错。” 谢安阳眼底才起的一丝温柔,再度慢慢消弭,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口口声声礼仪孝道,对她更是恭谦礼敬,从来不敢有一份忤逆和越矩,可是他越是这般,她便越是不安,这个她养了十年的孩子,终究抵不过自己亲生的孩子,可是她的鸾儿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思及此,她眼底隐隐透出仇恨的光,她在心头暗暗发誓,鸾儿,总有一天,母后会为你报仇! 莫辰懿有些害怕的望着谢安阳,对面前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他天生有些排斥和惧怕,他虽然不清楚谢安阳到底有什么阴谋,可是他就是觉得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恭俭温良。 “你……刚才在殿外听见母后说的话了?”谢安阳下意识问道,莫辰懿今年已经十三岁,又极为聪慧,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情,如果…… 莫辰懿抿了抿嘴,明亮的眼睛一转,他知道,以谢安阳的性子,若说他没听见,谢安阳必然不信,况且他刚才要跑,是被人给抓回来的,若说没听见,他何必要跑?所以此刻唯有说听见了,反而能让谢安阳对他少些忌惮。 思及此,他恭敬道:“是母后,儿臣听到一些,听到母后提及五叔和三叔……” 谢安阳眸色猛然一凛,心头顿时一阵,果然还是被他听了去,万一莫辰懿去皇上面前乱说…… 谢安阳的心思还未转完,忽又听莫辰懿道:“母后,您是打算替父皇和五叔审讯三叔吗?” 谢安阳神色一愣,似是没有转过弯来,本以为莫辰懿定会质问她,没想到他却生出这样的误会,但是谢安阳自然不敢大意,她狐疑的望着莫辰懿,忽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语气几分无奈道:“是啊!你父皇近些日子一直心绪不宁自,自从你五叔回来,朝堂上又起流言,只怕咱们无虞又要乱了,母后也是想替你父皇分忧罢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莫辰懿再聪慧,又岂能防得过心思深沉的谢安阳,她不过随口挑拨几句,便让莫辰懿对莫无欢产生了忌惮和戒备之心。 莫辰懿果然微微一惊,下意识道:“母后,您怎么会这么说?五叔回来帮父皇,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谢安阳嘴角一抹冷笑若隐若现,眼底却越发忧心忡忡,她几分哀愁道:“懿儿,你还小,怎么能懂得这朝堂中的波诡云谲,尔虞我诈,这天下江山,谁人不想执掌?之前,你五叔有蛊毒在身,性命尚且堪忧,自然没有心思妄想你父皇的江山,可是现在你五叔蛊毒已除,又有了儿子,就算不为自己,难道也不为孩子着想吗?” 谢安阳见莫辰懿小小的眉头越皱越紧,不由继续道:“你五叔此刻兵权在握,又深得你父皇器重,你父皇仁义,不肯疑他,但是一旦你五叔有谋逆之心,你父皇必然惨败,你父皇不肯做不义之人,母后身为一国之母,必须要为你父皇筹谋一二,总不能等悲剧真的发生了,再去解决,那是只怕就晚了。” “可是,可是五叔对父皇一直忠心耿耿啊!”莫辰懿还是有几分不信,不由道。 “哼!懿儿,要么母后说你还太小,之前你三叔和二叔难道对你父皇不是忠心耿耿吗?还不是说反就反了?”谢安阳冷冷一笑,反问道。 莫辰懿小小的身子一震,眸色沉重,有了二叔和三叔的例子,他倒不得不信了,就算五叔此刻不反父皇,那等有一日父皇不在了,由他继承大统的时候呢?他与五叔并没有什么深厚情谊,五叔还不是说推翻他便推翻吗?虽然他不喜欢谢安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谢安阳说的话很对。 “那该怎么办,母后?”莫辰懿眼中露出深深地担忧,他生母早死,能得太子之位,也全是仰仗谢安阳这个生母,他在宫中,除了谢安阳,可谓没有任何倚仗,孤立无援。 谢安阳抬手摸摸莫辰懿的小脸,柔声笑道:“懿儿莫要担心,你忘了,你还有母后呢!母后随时一介女流,可背后还有谢家,你的外公和舅舅,是绝对不会让你和你父皇被人欺负的。” 莫辰懿一听,心思急转,虽然他与谢安阳没有血缘亲情,但是却是真正的利益捆绑,谢安阳没有子嗣,只有他将来登基为帝,谢家才能长盛不衰,谢安阳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后,他们倒也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有这一层利益在,谢安阳和谢家倒是也可以倚仗,再说,这也是他唯一的倚仗了。 思及此,莫辰懿不由道:“还好父皇和儿臣还有母后,只要有谢家的支持,五叔不足为惧,谢家衷心为主,父皇和儿臣自然也不敢亏待。”既然是利益捆绑,适当的挑明一二倒也不是坏事,谢安阳心思那么深沉,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谢安阳温婉一笑,柔声道:“懿儿说的对,懿儿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谢家才是你真正可以倚仗的力量啊!” 莫辰懿点点头,乖巧道:“是,母后,儿臣记住了!” “嗯,去吧,早些回去休息,母后还要为你弟弟再添一炷香。”谢安阳欣慰的点点头,让人送莫辰懿回宫。 莫辰懿的身影才刚刚离开,谢安阳脸上那抹笑容便顿时消弭,她猛然一拍椅子,怒道:“蠢货,真是越来越没用了,怎么可能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靠近也没人察觉!” 那黑衣人身子一颤,慌忙解释道:“皇后娘娘息怒,在外人眼里,他毕竟还是太子,您是太子的母亲,儿子看母亲,谁敢拦呢?” 谢安阳烦躁的扶了扶额,顿时觉得几分厌倦和无力,这宫里她真是快要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莫辰懿一天天长大,懂得事情越来越多,安禄若再不有所行动,只怕她迟早要在莫惊鸿面前露出马脚。 烦躁归烦躁,有些事,她不得不做,随即她抬起头,沉声对黑衣人吩咐道:“去,找人盯着懿儿,若有任何异动,都来速报。” “是!” “另外,既然莫无欢在惊城,你们无法下手,那就想个办法把他支出京城,回去告诉父亲,皇上正为西北旱情烦恼不已,不妨让他上份折子,举荐安康王前往赈灾。” 黑衣人眸色一亮,心头暗暗赞服,皇后娘娘虽为女子,却心思玲珑,只要安康王不在惊城,又有皇后娘娘在宫内与皇上斡旋,他们行动起来自然方便,不由忙道:“是!皇后娘娘,属下明白,这就去告诉家主。” 正文 第四章 陪我看花魁 早朝后,莫无欢匆匆回到王府,浑身都散发出森冷之气,雪白的脸色亦如冰雪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他本向早朝后回去看筝儿和辰渊的,此刻也没了心思,径直回到书房,因为他不想让筝儿察觉,毕竟她还在月子里,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烦扰。 墨痕和墨风面色凝重的垂首默立在桌前,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千里骑的虎符可问出来了?”莫无欢的声音冷入骨髓。 墨风和墨痕两人却下意识的将头垂得更低,一年多了,莫惊空就是仗着知道他们看重千里骑的虎符,知道他们拿不到虎符自然不会把他怎样,所以一年以来,他就是要紧牙关,每次都与他们周旋,却不肯说出虎符所在。 莫无欢瞧着两人面色,眼底的冷意更深了一些,随即他又问道:“孟寻那边可有进展?” 墨风和墨痕此刻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那孟寻更是个嘴紧的,任凭他们威逼利诱,全都不为所动,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也没套出一个字来,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是一年多了,没有任何进展。两人都不由微微叹气,这两件事说起来实在有损他们千机军统领的颜面,可是他们不得不颓败的承认,他们的确没有任何的进展。 莫无欢的眼底神色已经不能用森冷来形容了,那深邃通透的眼瞳,竟如同是两块冰冻的水晶,射出炯炯锐光,让人望而生畏,他冷冷的扫一眼二人,忽然沉声吩咐道:“去查,我最后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还没有进展,你们两个也不必回来了!” “啊!?”两人情不自禁的惊呼一声,却被莫无欢清冷的眸光看得立刻收回了后面要说的话,讪讪的退下去。 慕云筝正打算来书房,商量一下儿子的名字,忽然瞧见莫墨风和墨痕远远走过来,忙下意识一躲,偷偷细听。 “都怪谢兴成那个老匹夫,竟然敢倚老卖老,举荐王爷去西北赈灾,也不想想,王妃刚刚生产,最是离不开人的时候,王爷那么心疼王妃,怎么可能这时候离开!” “是啊,估计王爷也是为这事烦躁,所以才会累及我们,不过莫惊空和孟寻的审讯,的确不能再拖了,皇后意志虎视眈眈,这次谢家举荐王爷西北赈灾,只怕也是有目的的,不过是想把王爷支出京城去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王爷是一般人吗?他若不想去,别说是谢丞相,便是皇上,也休想使动王爷。” “……” 慕云筝听着两人抱怨的对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在两人经过时猛然出现,厉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 莫无欢望着惬意地斜倚在马车内的慕云筝,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知道筝儿这是在胡闹,可偏偏他竟然还答应了她的胡闹,他是不是太过宠着她了,以至于失去了最基本的原则,去西北赈灾,看上去不算什么大事,可依他目前在朝中的地位来说,这次出行,只怕不会只是赈灾这么简单。 他无奈又无力的轻轻摇一摇怀里的儿子,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慕云筝微眯的双眸露出一抹狡黠,瞧见莫无欢的神色,她坐直了身子,忽然问道:“无欢,你觉得皇后为何要把你支出京城?”莫无欢眉色一沉,语气却轻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谢安阳到底在筹谋什么,她已经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谢家更是显赫至极,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听说谢安阳还有个弟弟,叫做谢安禄,官至太史大夫,你可知?”慕云筝莫测高深的一笑,眼底光彩熠熠。 莫无欢微微挑眉,不解的望向她,谢安禄他自然知晓,依他的才能、年纪,官至太史大夫,已然是极大的荣耀,这与谢安阳的不安分又有何关系? 见莫无欢神色,慕云筝又道:“听说……谢安阳并非丞相亲生,只是养女。” 莫无欢猛然眉头一皱,微微有些诧异道:“养女?”随即他抬眼望向慕云筝,下意识问道:“我在无虞十余载,曾问听闻此事,你不过来无虞两年,其中真正在无虞的时间不过半载,如何知道这般隐秘的事情?” 慕云筝得意一笑道:“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但是总也挨不住人家主动送上门来不是?” 莫无欢目色一沉,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下意识去瞧慕云筝,她正狡黠笑着,眼底精光流转,红唇边一抹清浅弧度,自从生了儿子之后,云筝身上便更多几分女子的柔和之感,少了之前的几分张扬,只是这样的云筝,越发让人不敢小觑了。 莫无欢清冷的目光微微一敛,难道说这几日府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思及此,他忽然侧身,掀了掀身边的车帘,沉声道:“墨风!”“王爷!”墨风立刻上前一步,贴近车厢。 不等莫无欢开口询问,慕云筝率先一步抢道:“没事,王爷吃多了。” 墨风微微一愣,不知道王爷和王妃打什么主意,却也不敢问,只得点点头称声“是”,又退了开。 慕云筝往莫无欢身边凑了凑,倚着他的肩膀,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他怀里的小包子,风偶尔卷起车帘,便有细密的春光泄进来,映着她比春光还媚三分的脸色,也映着小包子越发清明的黑眸。“你不必问墨风,他也未必知道,这事我是让芳华去办的。”慕云筝一边逗弄儿子,一边随意道。 莫无欢脸色不由一沉,颇有几分傲娇不满的挪了挪身子,慕云筝倚着他的身子顿时有些失空,闪了闪,她下意识瞧了瞧莫无欢,脸上露出一抹笑,知道他为自己瞒了他而不高兴,不由哄他道:“无欢,我想好了,给儿子起名叫辰渊好不好,辰,浩宇明星,渊便是渊博深邃之意,你说好不好?” 莫无欢再度转了转身子,别开慕云筝的目光。慕云筝看他脸色臭臭的,知道他生气了,不由轻轻扯动他的衣袖道:“木头人,别生气嘛!你说我一个闲不住的人,你非让我躺在床上好几个月,这不是要难受死我吗?再说了,我也没有亲力亲为,这不是找芳华代劳了嘛!” 莫无欢颇不满道:“慕云筝,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生产完,而且失了很多的血,你是个病人好吗!” 慕云筝撇撇嘴,不赞同的嘟囔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人家健康的很,你天天乌鸡、人参的叫人给我补,失的血早就补回来了!况且……”慕云筝越说声越小,到最后在莫无欢锐利的眸光下,只好改了口。 她一把挽住莫无欢的胳膊,撒娇道:“无欢,人家错了还不行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跟你报备,你同意了我才做,好不好?” “当真?”莫无欢终于忍不住确认道。 慕云筝抿嘴偷笑,就知道无欢最受不住她撒娇,但是脸上却一本正经道:“比珍珠还真!” 莫无欢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侧首对窗外道:“芳华!” 正跟侍在侧的芳华听见这一声唤,没来由的心头一颤,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却不敢怠慢,慌忙问道:“王爷,属下在。” 慕云筝微微有些不解的瞧着莫无欢,不知道他忽然叫芳华做什么,不由挑起帘子往外瞧。 “我要谢家所有资料,包括谢家最粗使的婢女脸上长了几颗痣,都要一清二楚,如若做不到,自己去领责罚!”莫无欢头也没回,冷冷吩咐道。 “啊?不是吧!王爷,我……”芳华莫名其妙的望着慕云筝,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王爷了,王爷要这本惩罚她。 “怎么?做不到?”莫无欢轻轻摇动着怀里的小包子,脸上的神色温柔而深情,语气却冷冽的让人不敢旨意。 慕云筝这才意识到,无欢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呢,她不由有些歉意的对芳华比了个哭脸,芳华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暗骂自己倒霉,必定是被王妃给卖了。 “辰渊,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听爹的话,不要学你娘。”莫无欢旁若无人的哄着怀里的小包子,小包子也似明白他的意思一般,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咯咯笑。 慕云筝只觉得满脸黑线,这是什么爹啊!不过,他好像赞同了自己给儿子取的名字了! 很快,车子便离开了极乐城,往西北而去,第一个要到达的城市便是昌平,天色将黑的时候,马车抵达昌平,因为是微服,他们并没有惊动当地城尹,只是找了客栈投宿。 其实这次出来,除了西北的赈灾,还有另外一件事,是皇兄特意交代的,所以他并没有与赈灾的钦差队伍同行,他要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这昌平城。 夜色已深,昌平城一片寂静,却有两道身影匆匆从莫无欢等人投宿的客栈掠出,直奔极乐城而去。 莫无欢立在窗前,眸色沉而冷,月光清幽,春风料峭,卷起他青黛色的衣衫,一片清冷。 忽然一双手臂从他腰后拥上,背后是熟悉的清幽香气和温度,他下意识身子一震,俊眉一凝,转身就想训斥,却被慕云筝伸手捂住,她一手抚着他的唇,一手替他展平眉头,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莫无欢要出口的话便被她按了下去,他忍不住伸手揽上她的腰,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慕云筝的手不安分的揉着他的腰眼,不怀好意的勾住他的腰带,一步一步往床前拖去,恍恍惚惚的昏黄烛光下,她俏脸粉红,眼色暧昧,眼底的眸光却灼灼亮若星辰。 莫无欢哪里经得住他这般撩拨,自从云筝怀孕,一直到生产,他忍得格外辛苦,此刻便如猛兽出匣,他一翻身,立刻掌握了主动权,但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伏在慕云筝耳边喘粗气。 慕云筝看他皱眉强忍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直笑,手指灵巧一转,莫无欢的外袍便散开来,她的手还要不老实,却猛然被莫无欢给按住,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问:“筝儿,可以吗?你生产完才三个多月。” 慕云筝猛然一拉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直到看见他雪白晶莹的耳垂被红晕染透,她才娇笑道:“当然啦,我早就恢复了!你别啰嗦,我可是趁着渊儿睡了才跑出来的……”这话便如同是一句解禁令,慕云筝猛然便觉得身子一紧,还未出口的话便被堵了回去,听着无欢的喘息比刚才更加汹涌了几分,随即衣衫簌簌,渴望已久的肌肤终于贴合,两人都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栗。 窗外月光幽幽,窗内烛光哔啵,似无声诉说这旖旎夜色,只是总有那么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慕云筝猛然身后抵住莫无欢的身子,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胸前画圈子,娇羞急喘道:“听说明天醉芳楼有花魁竞选,你陪我去,好不好?” 莫无欢哪里受得住她挑拨,剥开她的手,身子猛然一压,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便回道:“好,你说什么都好!” 窗外枝叶被风吹的哗哗啦啦的响,掩去这室内几多吴侬软语。 正文 第五章 醉芳楼 昌平城,是极乐城往北之后的第一个政治和经济之城,当地的城尹叫谢兴礼,是皇后娘娘的表兄,为人贪婪,时常搜刮民脂民膏,百姓多有怨言,却碍于谢家势大,尤其是安宁和安定两位王爷谋逆被制之后,谢家俨然成一家独大之势,掌握无虞众多政治经济中心点。 莫无欢这次离开京城,第一个要查的人,便是谢兴礼。 时值五月,正是昌平城气候最好之际,烟花柳絮,春光明媚,碧波流水,画廊碉楼,最是让人琉璃往返。 如此美好的景色,却似与莫无欢无关,他英俊的脸色,此刻却不大好看,用一个字形容,叫臭,用两个字形容,很臭,用三个字形容,非常臭,即便距离他十余丈,也能立刻感觉到他如冰私雪的冷冽气息,分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与莫无欢正好相反,慕云筝的气色看上去极好,平常对儿子爱答不理,今日却格外心情好,逗得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 莫无欢瞧着,眼色越发冷沉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决不能再上她的当! 慕云筝逗了一会儿子,也玩累了,不由凑到莫无欢面前,得意道:“相公,咱们何时出发?” 慕云筝瞧见莫无欢冰冷的脸色隐隐有青气蒸腾,心头就越发得意,想他这般清冷自持的人,也沦丧在她的石榴裙下,想想日后跟儿子说起来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了,哈哈哈…。. 她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弯弯的唇角和眉眼看起来格外醉人,因为生产,她比之前丰腴了几分,一张退却了婴儿肥的俏脸,添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韵味,身材也更加的玲珑凹凸起来,一身红衣,越发显得她明媚如花,傲然风情。 莫无欢的心不自觉的便柔软了下来,若是能搏她开怀,他又何必为这些琐事耿耿于怀,更何况,他早就收到消息,今日的花魁竞选,谢兴礼也会出席,正好暗中观察一番,也是好事。 思及此,他不由轻轻勾唇,露出一抹无奈却又宠溺的神情,对慕云筝道:“再等等,等芳华回来。” 慕云筝微微一愣,这才发现,今日一大早,那几个每日总要来逗弄儿子的熟悉面孔今日却没露面,不由疑惑问道:“咦,墨风和墨痕呢?还有芳华,她去做什么了?” 莫无欢抬手指了指慕云筝左手无名指的千钧戒,低声道:“我让芳华去安排老三和孟寻了,至于墨风和墨痕,我让他们回极乐城与谢安阳周旋去了。” 慕云筝恍然大悟,不由暗暗赞叹无欢心思实在缜密,他早已察觉谢安阳似乎对安定王的虎符和孟寻的秘密感兴趣,便趁着这次出京赈灾,将两人秘密押送至此处千钧密牢,饶是谢安阳心思诡敏,也断然不会想到,她本意支走无欢以方便下手,却给了无欢机会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藏得更加隐秘。 当然,如果京城无人,自然也不稳妥,无欢名义上带走墨痕和墨风,离京赈灾,却又命两人偷偷潜回,照应京中一切事宜,有他们两个在,任谢安阳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那西北那边呢?你不去真的可以吗?要知道,若是发现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谢家很可能告你一个阳奉阴违,欺君罔上的罪名,到时候,就算你手中有皇上密旨,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慕云筝一边分析,一边捡起一颗梅子往儿子嘴里塞,看着儿子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口水横流,她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莫无欢无奈的摇摇头,忙捡起一边的丝巾帮儿子擦口水,随意回道:“你不是都找好替身了,何须我费神。” 慕云筝笑声一敛,微微有几分诧异,不由道:“你知道?” 莫无欢连忙将儿子抱回自己怀中,以免他被无良娘亲虐待和蹂躏,神色温柔的逗弄这被一颗酸杨梅弄得快哭了的儿子。 慕云筝有些讪讪,她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进行的非常隐秘,没想到竟然没逃过无欢的眼睛,不过这事她迟早也是要跟无欢讲的,只是想给他个惊喜罢了,没想到他却已经知道了,这不禁让她有些挫败,跟聪明人玩心思,果然就是自取其辱。 恰好此时芳华回来了,她沉声回道:“王爷,王妃,人已经安排妥当了,另外,谢兴礼已经从府上出发了,位置定在二楼雅间,属下已经为王爷和王妃定了相邻的另外一间包厢。”莫无欢点点头,将怀里的儿子抱给芳华,吩咐道:“世子先交由你照顾,千万小心。” 芳华愣愣的接过,面色有些尴尬,不由道:“王爷,王妃,属下、属下哪里会带孩子啊!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不会便从今日开始学,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着。”莫无欢冷冷的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芳华立刻扭头去像慕云筝求救,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慕云筝幸灾乐祸的嘴脸,顿时觉得心塞塞的,暗叹世子有个这么不负责任的娘亲,一定是上辈子踢了老天爷的屁股。 似乎看出了芳华的心思,慕云筝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道:“放心,我把饭团留给你,保证你们不会寂寞的!饭团现在新学了不少杂耍,比马戏团的表演强多了,你可不要错过哦!” “吼~”本来趴在床前打瞌睡的饭团猛然睁开一双大眼,怒目瞪着慕云筝,为自己竟然沦为马戏团杂耍一类抗议不满,慕云筝却权当看不见,一转身换衣服去了。 当慕云筝和莫无欢站在醉芳楼楼前时,慕云筝已经是一身男儿装扮,她本就身材修长,眉宇间隐约有几分男儿英气,此刻蟒带玉袍,墨发高束,眸色空灵澄澈,温润明媚,端的是个玉树临风的俊俏男儿。 比起莫无欢的清幽和冷冽,慕云筝就似这五月醉人的春风,如洗的天空,让人心头生出明快而热烈的欢喜,忍不住想要亲近,尤其她今日特意选了一件白底镶红边锦绣缎袍,十分趁她热烈却不张扬的气质。 楼前迎门的姑娘瞧见两人,早就俏脸染就红霞,心儿都似要飞起来,只是莫无欢的气场实在过分清冷,让人不敢靠近,所以她们都下意识的避过莫无欢,直接涌向慕云筝,各种娇羞相邀,十分暧昧不明。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哥,人家在这昌平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是呀,是呀!这位公子,奴家翠缕,来奴家这里吧,给您打个五折,好不好?” “哎呀!什么五折呀!公子,您若来我这儿,我给您免费,免费伺候您舒舒服服的!”“……” “哈哈哈……”慕云筝笑的好像一朵花,眉毛眼睛都是喜色,她左手搂着一个绿意女子,右手搭着一个红衣女子的肩,眉开眼笑道:“好好好,不过呀,本公子今日是来看花魁的,倒是我那个朋友……”她回手一指莫无欢,不怀好意道:“我这位朋友对花魁不感兴趣,而且英俊多金,绝对值得托付哦!” 面对莫无欢这样的男子,气度不凡,英俊倜傥,又浑身不带凡俗之气,那些女子当然很想扑上去,不过看他神情,谁还敢妄动一分,哪怕是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浑身都似要被冻透了,更不要说靠近了。 莫无欢向来古井不波的眼底,此刻却如怒海滔天、涛浪翻滚,他一把揪住好似一只花蝴蝶一般在莺莺燕燕中无良娇笑的慕云筝,低沉的声音中微带一抹恼怒道:“走!” 慕云筝瞧他神色,是真的有点恼了,怕是再逗他下去,就要转身走人了,她好不容易再度有机会来到烟花柳巷,又赶上风月场盛事,哪里肯错过,便也不再逗他,乖巧的任他拽着径直往楼上芳华早已定好的包间而去。 他们身后那一群莺莺燕燕却忍不住窃窃私语。 “哎呦喂,我怎么瞧着这两人神情举止好生奇怪啊!这冰山俊公子怎么瞧着好像吃醋了似的!” “是呀!我也瞧出来了,莫不是……他们是……那个?” “哎呀!不会吧!那可太可惜了!这么俊的人物,哎呦!想想就叫人惋惜……” 慕云筝一边往里走,一边偷听后面那些人的低声猜测,嘴角忍不住勾笑,眼底尽是戏谑的笑意。而他身边的莫无欢,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若不是碍于在此,他大约要恨不得打慕云筝的屁股。 他们才刚刚进到包间,醉芳楼的老鸨立刻便上前来,语气热络而讨好道:“哎呦!这两位爷,面生的很,怎么称呼呀!”她说这话时,眼睛却一直瞥向旁边的包间,似乎在检查着什么。 莫无欢微微拧眉,厌烦的避开了老鸨的靠近,这里的气味实在让他心生厌烦,若不是昨夜……他一想到此处,便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颓败感,他竟然如此轻易的便落入筝儿的温柔陷阱,实在让他气愤不已。 慕云筝微笑打量着眼前的老鸨,一看便是浸淫在风月场的高手,只是她眼底隐隐还有几分锐气,好像又多了几分老鸨不该有的气势,她不由多了一分心思,状似无意的回道:“在下容玥,这是我的兄长容祁,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商人,可巧赶上这醉芳楼盛事,就来开开眼界,妈妈可要多照顾我们哦!” 那老鸨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片刻才道:“那是,那是!两位爷稍等,咱们的花魁大赛很快就能开始,你们先吃着、喝着。” 慕云筝礼貌的将老鸨送出门外,关门时隐隐听见那老鸨低声吩咐道:“你们好好守着,可别生出什么差错来,若是惊扰了城尹大人,我可不饶你们!” 正文 第六章 傅家孤女名曦若 醉芳楼后台一片忙乱,所有姑娘们都忙着补妆,不管是参选还是未参选的姑娘,所有人忙做一团,却独独有个面遮白纱的女子,坐在角落里对着镜子发呆,面前粉盒、饰品摊开在桌子上,她却看也不看一眼,一双秋水眸色隐隐透出悲哀和绝望。 她身边站着一个小丫头,也是面色忧愁,她皱着眉头四下瞧了瞧,不由有些焦急道:“小姐,您真的要这么做吗?要知道……”小丫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神色几分戒备道:“要知道那个谢大人,他、他可是个有名的色胚,您、您不能……” 不等那小丫头说完,那女子忽然抬手阻止了她,面纱上秋水一般温柔的眸色,此刻蓦然浮上一抹坚毅和决绝,一身素色衣衫越发显得她清丽绝俗。 她背面一个正在描眉的艳丽女子,从镜中瞧着她神色,不由冷冷一笑,撇唇挑眉不屑道:“呦,我说曦若呀,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要知道,咱们醉芳楼的花魁竞选可是三年才有一届,你这才来不过半月,就赶上了,可真是命好!” 那被叫做曦若的素衣蒙面女子,微微侧首,柳眉下意识皱了皱,客气却不乏疏离道:“如烟姑娘,我们都是迫不得已沦落红尘的女子,何来好命一说?若是能平凡度日,才算真正的好命,我、不过也是个命薄之人罢了。” “呦!曦若,你可跟咱们不一样,我们那是被爹娘狠心拿来抵债才卖了来的,你可是自己来投的,又得了妈妈垂青,比我们强多了呢!”曦若旁边另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意有所指道,脸上虽然挂着笑,眼底却是鄙夷和不屑,他一边说,一边对如烟道:“如烟姐姐,您说是不是呀?曦若妹妹人家就算沦落青楼,也还有贴身丫鬟侍候呢,您说是吧?啊?呵呵……” “是啊!清澜姐姐说的是,咱们哪能与曦若妹妹相比呢,别说丫鬟,就是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呢!”如烟附和道,眼底讥诮。 曦若感觉到两人的敌意,眼色微沉。她之所以堕红尘,争花魁,自然不是为了成为风月场的头牌,而是为了父亲,但是她的计划,无疑阻碍了别人飞黄腾达的道具。 对于这些沦落红尘的苦命女子,她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可怜,她们之所以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多半都是情非得已,所以面对如烟和清澜的冷嘲热讽,她并不怎么在意,对她来说,此刻能救出父亲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显然她的贴身侍女很不高兴,猛然怒目一瞪,斥骂道:“你们少阴阳怪气的拐着弯骂人,我们小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便蹬鼻子上脸,我告诉你们,小姐脾气好,我侍棋可不是好欺负的,有本事你们冲着我来!” “呦!主人还没发话呢,奴才先急了,曦若妹妹,果然好家教呢!哈哈……”如烟越发笑的猖狂起来。 “就是,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而已,你跟我们吼什么?既然都到了这醉芳楼,就别装什么大家闺秀假清高!” “你!”侍棋气急,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掐腰就要跟两人理论,曦若却轻轻拉住了她,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太张扬。 侍棋虽然不愤,却也不忍违背曦若的意思,只能狠狠的瞪一眼两人,扶着曦若回房间去了。 “那么清高,就别去参加花魁竞选啊!” “就是!入了这烟花地,还想立牌坊,天天带着个面纱,还以为自己是仙子啊!” “哈哈哈……” 身后一众女子忍不住笑骂,好像唯有把那素衣轻裹气质清雅的女子,踩进泥尘里,才能抒发胸中的不满和嫉妒。 曦若置若罔闻,眼底神色却越发沉重,脚下的步子虽轻,抬起却仿佛有千万斤重,仿佛每踏出一步,都需要耗尽她全身的勇气。 回到闺房前,她轻声对侍棋道:“侍棋,你去楼下盯着些,大赛开始来招呼我便是。” 侍棋下意识想要拒绝,却瞧见曦若的眸色坚决不容置疑,只得叹息一声,无奈的转身离开。 曦若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抬手推门,回到房间,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听见一声戏谑中带一抹调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傅姑娘,本公子等你许久了。” 傅曦若猛然转身,便瞧见自己房间的床上,惬意的躺着一名年轻男子。 凤目明眸,英气倜傥,唇若红樱,浅笑风流,一身白底镶赤锦的锦缎衣袍,越发衬得他恣意洒脱,傲然勃发。 傅曦若微微一怔,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傅曦若从怔愣中回神,狐疑的望着此刻扮作男装的慕云筝,微微定了定心神,沉声问到:“不知公子贵姓?如何知道小女姓傅?” 慕云筝微微一笑,从床上起身,随手拨开身前垂落的一缕黑发,意味深长道:“我不但知道你姓傅,还知道你是上一届昌平城尹傅通之女,因身子自小多病,一直寄养在外,是前一阵子才回到昌平,奈何此时的昌平,早已非昔日之昌平,你几番打探,才得知自己的父亲,因搜集谢家罪证,锒铛入狱,为了救出父亲,你四处奔走,奈何谢兴礼对你父亲看管极严,你连见父亲一面都难,更勿论救出父亲,我说的可对?” 傅曦若浑身一震,面纱下的脸色顿变,她眸色一凛,下意识否认道:“曦若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慕云筝微微笑,似早有预料,这个傅曦若还算警醒,对他们来说绝不是坏事,不由道:“我知道傅姑娘大约不肯信我,没关系,我只是想要姑娘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与姑娘一致,救出傅大人,指正谢家。” 傅曦若微微一愣,不由笑道:“曦若从未见过公子,公子突然跑来曦若的闺房,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实在让人生疑,曦若想要休息了,请公子先行离开吧!” 慕云筝瞧她神色,不由越发满意,起初还怕这傅曦若是个为救父亲盲目妄动的单纯女子,不过此刻看着,倒是她小瞧了,不由道:“傅姑娘不信在下,倒是也情有可原。”她说着起身往傅曦若面前走去,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纸包,递到她面前,微笑道:“只是这个还请姑娘务必收下,毕竟,为救父亲,屈身红尘,想来也是姑娘情非得已之计,希望这药能帮你一把。” “不必了!”傅曦若想也不想便推手拒绝,为父亲斡旋这些日子,让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若不能多生一分戒备之心,只怕不等救出父亲,便要先把自己陷进别人的套子里。 慕云筝却就势反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塞,将药包塞进了傅曦若的袖中,她莫测高深的一笑,忽然轻声道:“傅姑娘,请相信我,你一定用的到!” 慕云筝的眸色坚定而诚恳,空灵纯净的叫人不忍亵渎,傅曦若被这样的眼色看的忘却了戒备,直直的望进慕云筝傲然热烈的眼底。 直到慕云筝抽回了手,她才猛然回神,脸上顿时染上一片红霞,心头也似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她不由有些傲慢的垂下了头,不敢再去瞧慕云筝的眼睛。 慕云筝却并未瞧见她的神色,一转身已经闪出了傅曦若的闺房。 傅曦若好半晌才勉强退却脸上的红潮,眼前却依然是那双热烈明快却又干净纯粹的眸子,她下意识猜测着慕云筝的身份,却忽听侍棋在门外轻声道:“小姐,花魁大赛要开始了,妈妈让你准备一下。” 慕云筝回到包间的时候,莫无欢正在翻看花魁竞选参赛者的名单,听见声响,头也未抬,语气几分吃味道:“招蜂引蝶回来了!” 慕云筝顿时觉得额头冒汗,什么叫招蜂引蝶?她明明是去助弱除恶去了,不过对待妻子的拥有权问题,无欢的心眼向来比针眼还小,不跟他计较也罢,不由转移话题道:“你呢?谢兴礼那边搞定了?” 莫无欢一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却不由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道:“这衣服的味道太难闻,换了吧!” 慕云筝下意识拎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大约是她刚才在傅曦若床上倚躺时沾染的,不由道:“多好闻!你知道吗?傅曦若可是个大美人呢!” 莫无欢却似没有听见慕云筝的话,已经动手开始扒她的外袍,三下五除二便除掉了,一本正经望着慕云筝,沉声道:“这世上,除了母亲,在我眼里,便只有你一个女人,小妖,不要试图挑逗我,你该知道,对你,我毫无抵抗力!” 他的眸色那样清冷正经,以至于这深情的话语听上去也不像是情话,倒像是圣洁的誓言,让慕云筝情不自禁的微微失神。 莫无欢却在瞧见慕云筝怔愣的神色时,微微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总算让他扳回一成,挽回了几分那日沦丧在她温柔攻势下的颜面,并让他抓住一个一亲芳泽的机会。 只是他这一吻还未来得及印下,便忽听“咚”的一声锣响,楼下传来兴奋之音! “醉芳楼花魁竞赛,现在开始!” 正文 第七章 花魁 “这……”老鸨有些哑口失言,这要她怎么回答,那花魁是给城尹大人准备的,她还得靠着花魁讨好城尹,以确保她醉芳楼在这昌平城生意兴隆、红红火火,但是这些花钱的金主自然也是得罪不得的,否则日后谁还肯来她醉芳楼,做她们风月这行的,必须权钱两通才行呢。 她脸上隐隐有尴尬之色,尝试着解释道:“各位公子大爷,请息怒,往年的规矩是往年的,今年啊,咱们这规矩改啦!今儿个为了准备参赛,咱们曦若姑娘也累了,恐怕不能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各位公子大爷,所以还请各位公子大爷明日再来,待明日曦若姑娘准备好了,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大家,岂不是更好?” 大部分人倒也勉强能够接受,毕竟多数人并没有花费太多,只是城中几个有名的纨绔子弟不大痛快,他们来这醉芳楼,哪次不是一掷千金、出手阔绰,如今花了大价钱,却连人的样子都没见着,这让他们怎么能甘心! “话不是这么说,王妈妈,大家今晚也是花了钱的,这花魁我们也是投了票的,如今拔了头筹,不该来谢过我们吗?况且在竞赛之初你可是下了彩头的,说花魁选出之后,会给大家一个惊喜,怎么?难道这惊喜便是连曦若姑娘的脸也看不上一面吗?”一个锦衣玉袍的年轻公子哥,面色不善的瞪着老鸨,语气冷硬道。 慕云筝瞧他衣着,应该是哪家的贵公子哥,仗着老子有些钱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她不由面色一沉,对这种纨绔子弟,她向来也没什么好感。 莫无欢敲她神色,不由解释道:“此人叫方学智,是城东方员外的三公子,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素日里横行霸道,也算昌平一霸。” 慕云筝微微皱眉,不解的望向他,不由诧异问道:“这你都提前做了调查?” 莫无欢瞥他一眼,眸色傲然道:“不必调查,无论是茶馆,还是酒楼客栈,到处都有这位方三公子的传闻。” 慕云筝瞧他一眼,再瞧一瞧楼下台前的方三公子,眼底依旧不解,不禁又问道:“就算如此,你又没见过方学智,如何便知道他便是方三公子?”莫无欢微微一笑,红唇嫣然如花瓣,轻挑帘幔,一指楼下那锦衣男子,解释道:“你看他身上那套衣服,是昌平碎锦,那是方家独有的织染工艺,除了特供皇族,就连达官贵族也难购到,也唯有方家人才能穿得起,你再看那人头上的赤璃紫玉簪,便是你我这样的人,也难拥有如此纯度和天然硕大的玉饰,他却为何能有?” 慕云筝眸色微微一转,细细沉思,她这一年虽然一直在王府待产,倒也不是闭门造车,无虞的很多事情,她也有所耳闻,据她所知,无虞最负盛名的玉种,便是紫玉和赤玉,除了少量掌控在无欢手中,最大的玉矿便都掌控在昌平城的方家。 思及此,她不由恍然道:“因为他是方家人!” “没错,方员外为人倒也算个正直商人,只可惜三个儿子两个败家,除了二儿子为人憨厚,没有经商天赋之外,大儿子好赌,三儿子好色,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年轻人,便是方泽远的第三子。”莫无欢说这话时,目光却一直望向隔壁包间的谢兴礼。 慕云筝了解的点点头,不由也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就见谢兴礼脸上神色不大好看,目光阴鸷的盯着楼下的方学智,她若有所思的转一转明眸,忽然心头升起一个想法,回首去瞧莫无欢,却见他也正向自己望来,眼底神色亦有所思,两人目光相触,立刻便明白了彼此心头的谋算,不由相视一笑,继续静观其变。 “这、这……”老鸨一时失语,不知要如何回应方学智的问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她方才一心想着讨好城尹,早将曦若许给了城尹,如今若再让她出来见客,难免要惹得城尹大人不高兴,说不定一怒之下,停了她这醉芳楼也未可知,可若是不让曦若出来,依这位方家三公子嚣张的个性,断然也是不让的。 “王妈妈!” 她正为难,却忽听楼上有人沉声唤她的名字,不由浑身一颤,猛然抬头瞧去,一名年轻的俊俏男子,缓缓子楼梯向下走来,她微微一愣,记起这是在城尹包间旁边那两兄弟中的弟弟,容玥。 慕云筝缓缓从楼梯上向下走来,神态傲然,步伐从容,唇边挂着浅淡的微笑,眉宇间华贵不凡,她缓缓来到方学智和老鸨面前,对方学智微微拱手、行礼,浅笑道:“方公子,在下放在也在楼上看了些许时间了,这个中情形也略通一二,想要与方公子私谈几句,不知方公子可赏脸啊?” 众人都疑惑的望着突然出现的慕云筝,眼底是赞叹和疑惑,那老鸨心头直跳,不知为何,总觉得似乎事情不妙,却又毫无根据,只能也疑惑的望着慕云筝。 方学智亦狐疑的望着慕云筝,他名声在外,对于慕云筝知道他的身份,他也并不觉得奇怪,他只是好奇这人跟自己妃非亲非故,又从来没有过交往,为何要跟自己私下说话?而且还选在这个时候?看他打扮也是个商人模样,难道是想要跟他们方家攀交情? 思来想去,似乎也唯有这个理由说得通,不由眉毛一挑,傲气道:“你且说说看。” 慕云筝浅浅勾唇,眼底狡黠一闪而逝,她在凑近方学智的同时,假装随意的抬头望了望二楼谢兴礼的房间,显然她已经引起了谢兴礼的注意,不过这才是她的第一步,她微微侧身,便瞧见旁边的包间帘幔一角微微翘起,她知道无欢此刻必定也在瞧着她,不由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那个方向俏皮眨了眨眼。 随即她凑近方学智,在他耳边轻声道:“方公子,你看二楼正堂包间里坐着的,是谁?” 方学智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往二楼正堂包间瞧去,正好望见谢兴礼那张微微恼怒的脸。他先是一怔,随即露出轻蔑和不屑的神色来,他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他! 慕云筝瞧见他的神色,知道她这招挑拨离间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不由继续道:“方公子,在下可是为了您好,古语道:民不与官斗,您虽然富甲一方,却终究是小腿拧不过大腿不是?不如便今日退一步,省的日后给方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放屁!”慕云筝的话音才刚落,方学智便猛然怒骂道:“若是旁人,今日大约也就算了,小爷我心情好,可偏偏是他,小爷我还非要跟他斗一斗不可!” 慕云筝立刻面色一沉,拉住方学智的胳膊低声劝道:“哎呀!方公子,消消气,消消气,您这是何苦呢!听闻谢大人只手遮天,在这昌平城可谓为所欲为,您要是真惹恼了,与你们方家不利啊!” 方学智听她这话,忽然冷笑了起来,不屑道:“哼!不妨告诉你,他姓谢的,看着嚣张,却不敢轻易开罪我们方家,今夜小爷我这花魁是看定了!我倒要看看,他谢兴礼能把小爷我怎么着!” 方学智说着,一把甩开慕云筝拉住他的手,一指老鸨,怒道:“王妈妈,快去叫曦若姑娘下来,你这醉芳楼,小爷我买下了!”说着啪一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狠狠拍在桌上,神态傲慢。 慕云筝面色看似忧心,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眼前的情形,正是她所期盼的。 谢兴礼仗着谢家权势,在昌平只手遮天,从上到下早已是铁板一块,要想寻找突破口,实在有些难度,若是给他找一个大麻烦,或许便能逼他行差踏错,露出马脚来,当然,这麻烦,必得是有分量,否则有与无也没什么大的不同,若论起分量来,自然是皇商方家最有实力。 “放肆!谢大人在此,谁人敢闹事!”楼上忽然爆出一声怒斥,正是谢兴礼的随从。 慕云筝抬头一瞧,那谢兴礼显然已经沉不住气,更何况今晚的花魁实在令他可心,怎么能随便被个毛头小子抢了去! 众人纷纷抬头,便瞧见一身锦服的谢兴礼,正一脸严肃的站在二楼廊前,浑身一派正气凛然的架势,乍一看,还真有那么几分维持秩序的官威和架势,他阴鸷的眸光从楼下众人身上一一掠过,一派假正经道:“是什么人在此扰乱秩序啊?” 慕云筝瞧见这浑水已经被她搅起,心头暗暗得意,乖乖的躲在人群中看热闹,不再说话。 方学智瞧见谢兴礼,脸上一副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情,眼底不屑的意味明显,他冷冷一笑,毫无尊重道:“原来是城尹谢大人,小侄失敬失利了,只是没想到,作为朝廷命官,谢大人也有逛青楼的癖好啊!” 谢兴礼眸色一沉,脸色白了白,自我掩饰道:“本官今日微服出访,那是受了王氏的邀请,特来主持花魁盛典的,你一介黄口小儿,休要在此污蔑本官!” 方学智不屑冷笑,语气质疑若有所指道:“王妈妈一介风尘老鸨,竟能请得动城尹大人,想来给出得酬劳很特别吧?” 正文 第八章 搅浑水 “方三公子,本官看在你爹的情面上,才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休要信口雌黄,当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抓起来吗?”谢兴礼面色几分铁青,想他堂堂谢家,在全国那也是一呼百应的,今日竟然在全城百姓面前,被一个黄口小儿这般明嘲暗讽,实在让他脸上挂不住,他一急之下,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要抓他的话。 “哈哈哈……”方学智却如同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起来,谢兴礼瞧着面色越发难看起来,本来他并不想得罪方家,毕竟作为皇商,方家很得陛下青睐,况且方家在昌平的势力他也有所倚仗,若非情非得已,他实不想与方家撕破了脸,但是眼前这个方三公子,实在欺人太甚! 方学智还没有觉察到谢兴礼微妙的情绪变化,还以为有皇商名头,谢兴礼绝不敢把他怎么样,仍洋洋自得道:“谢大人,我倒要问问,我犯了什么法,你要抓我?来这醉芳楼,我也是花了钱的,而且本公子敢说,来这醉芳楼的人,没有一个花的比本公子多,花钱买自在,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抓我?” 谢兴礼面色青黑,两颊和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露,方家这个小子,实在是过于放肆嚣张,竟然把他的隐忍当做了惧怕,今日若不给他点教训,还当他谢家怕了他们方家呢!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皇后娘娘和丞相大人难堪? 思及此,他冷厉道:“你无端破坏花魁盛典,扰乱醉芳楼的秩序,意欲挑起混乱,还出言羞辱污蔑本官,哪一桩不是罪?本官便是将你抓进大牢,又有什么不可?不要以为有钱便能叫鬼来推磨,本官告诉你,这世上还有王法,身为这昌平父母官,本官绝不会让你放肆!” 方学智倒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一见谢兴礼如此冷硬,竟然也毫不畏惧,腰杆子一挺,昂首挺胸道:“王法?谢兴礼,你个没羞没耻的老匹夫,跟本公子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在这的目的?分明是想利用自身的职权,来占便宜的,只怕今年这花魁大赛后改了规矩,便是你从中掺和了,说,是不是王妈妈便把曦若姑娘的初夜许给了你!” “你放肆!”谢兴礼青黑的脸色忽然涨红,似被人戳中了心事,不由一急,指着方学智怒道:“来人!来人!还不把这个信口雌黄的混账东西给本官抓起来!”立刻便有官府的衙卫从二楼包间冲下来,匆匆向方学智而来,所有人立刻让开一条路,生怕自己被波及。 方学智这时脸上才露出震惊害怕的神色,他没想到谢兴礼当真敢来抓自己,不禁高声怒骂道:“谢兴礼,你敢抓小爷,我爹一定会到皇上面前去告你的御状的,你若识相,快点放了小爷!” 衙卫们手上毫不留情,上来一拳头就将方学智的嘴巴揍肿了,顿时鲜血横流,嘴唇肿的老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方学智挣扎着不肯就范,眼色狠戾的瞪着二楼的谢兴礼,一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但是他一个纨绔子弟,不能文,又不能武,面对身强力壮的衙卫,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而他的下人劝阻无效,早就偷偷跑回方府报信去了。 人群里,慕云筝忍不住摇头,暗叹这方三公子实在二货一个,真是个顶风而上、不作死难受的主儿,不过也多亏他这个性子,否则她对方家和谢兴礼的挑拨离间也不可能这么成功,大势已定,她便也无需再在此处多呆,接下来便是要看傅曦若要怎么做了。 谢兴礼动了真格的,连方三公子都抓了,其他人谁还敢闹事,连忙趁乱都跑了,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能跑的更快一些。 慕云筝下意识抬手望向莫无欢所在的包间,发现那里的帘幔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开了,包间内并不见莫无欢的踪影,知道他必定是见局势已定,提前离开了,她便也趁着人流一起向外退去。 只是她才刚从醉芳楼出来,还没与无欢会合,便被人用力一拉,扯到了隐蔽的角落里,她正想反抗,却忽然瞧见了一双熟悉的眸色。 热烈,张扬,充满生气! 她手下的动作忍不住便一停,回首望着那人,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半晌才张了张嘴,震惊的唤道:“太……” 她的惊呼尚未出口,便猛然被那人一手捂了回去,轻声道:“嘘,小点声!” 慕云筝忙点点头,等着一双空灵澄澈的眸子,死死盯住那人,恨不得用眼光将那人牢牢锁住,眼底竟隐隐有水汽氤氲。 那人看慕云筝神色,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缓缓送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脸上露出一抹浅淡宠溺的笑容。那人才一松手,慕云筝立刻伸手掐住了那人的脸,用力拧了两圈,看着那人的白皙的脸色立刻因为疼痛变得涨红,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她终于双目一眨,眼泪瞬间滑落,一头扑进那人怀里,在他胸口压抑的低唤:“太子哥哥!” 那人身子微微一颤,眼底神色复杂,两年多了,自从他中伏差点被慕容傲风抓住,到今日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他隐姓埋名,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今日听见小七这声呼唤,他才猛然记起,自己是千月国太子——慕云琅。 慕云筝虽然欣喜,却并没有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此处尚有谢兴礼的人,万一引起他的怀疑,也是麻烦,久别重逢,有什么话,等回到住处再说不迟。思及此,她立刻从慕云琅怀中起身,拉住他便往之前停靠马车的地方走去。 两人匆匆上了车,却并未见到莫无欢的身影,慕云筝一愣,不由问驾车的车夫:“王爷呢?” 那车夫忙恭敬回道:“回王妃,王爷方才收到一封密信,似乎提到了要紧的事情,便先行一步离开了,他把信给您留下了,叫属下嘱咐您,看完信后不必着急,请您先客栈等候。” 慕云筝面有狐疑,她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情会让无欢如此着急,竟然连等她一等的时间都不能,难道说谢兴礼府上安排的人手出了差错?按说也不应该,千钧的办事效率她绝对信得过。 她不再犹豫,吩咐车夫立刻起驾,赶回客栈,同时将帘幔一松,坐回马车内,忙将手中信封打开,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信纸上的内容很短,却是以赤红朱砂写就,这表明事情的重要性起码是性命攸关级别的。 慕云筝心头隐隐有些紧张,慌忙将信纸展开,一行简短的话便落入眼帘:芳华和世子失踪! 慕云筝浑身情不自禁的一颤,神色一凛,手中的信便不由自主的落了地,慕云琅瞧她神色,也不禁有些担忧,连忙将信捡起,看过之后却有些懵,这心中提及的两人,他可是一个也不认识,不禁问道:“小七,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这幅神情?” 慕云筝此刻心神才被拉回,眼底却已经退却了最初的震惊和慌乱,她和无欢秘密前往昌平的事情,只有皇上知道,有谁会打渊儿的主意呢?这其中必有古怪,她不能自乱阵脚,便先将芳华的身份,以及自己与无欢已经育有一子的事情,一一告知了慕云琅。 慕云琅听后真是又喜又惊,喜得自然是两年不见,筝儿竟然已经怀孕生子,惊的却是自己尚未见过外甥一面,竟然就被人劫了,实在让他这个当舅舅的气愤,他不由一拍大腿,怒道:“混蛋,竟然敢劫我大外甥,我非跟他拼了不可!” 慕云筝不由叹口气,怎么两年没见,太子哥哥的脾气还是一样火爆,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此刻最要紧的是先回客栈,看看芳华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才是。 马车急速行驶,很快便到了慕云筝入住的客栈,趁人不备,她带着慕云琅回到楼上,不过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去了芳华的房间,但是此刻芳华的房间已经空空如也,奇怪的是房间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十分齐整。 慕云筝微微疑惑,难道说芳华是在外面被劫持的?若论起芳华的本事,被人劫持已经十分令人吃惊了,此刻又失踪的如此怪异,慕云筝始终觉得哪里有些蹊跷,不由微微蹙眉。 正在她疑惑间,忽听有人在急促敲门,她开门一看,便瞧见一个普通汉子,约有三十几岁,正在奋力的瞧着她的房间门,不由沉声问道:“你找谁?” 那汉子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瞧见慕云筝和慕云琅脸色一喜,不过很快又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自言自语道:“咦?不对呀!明明说是一男一女的?怎么会是两个男子?” 慕云筝与慕云琅疑惑的望着那汉子,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想做什么,慕云筝却若有所思道:“可是什么人叫你来的?” 正文 第九章 世子失踪 正文 第十一章 太子往事 “你怎么知道?”那汉子一愣,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 慕云筝心中隐隐已经有些了然,继续道:“那叫你来的人,可是一名黄衫女子?容貌温婉秀丽,怀中抱着个刚足百日的孩子?” 那汉子眼底震惊更甚,不由喜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正是,正是,那黄衫姑娘让我来这里找一位叫容玥的姑娘。” 慕云筝心头那颗悬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早就觉得事情蹊跷,芳华那般谨慎的人,怎么会被人莫名其妙的掳走,必定事出有因,不由将箍住头发的玉簪一拔,顿时满头乌发垂落,沉声道:“我便是容玥。” 那汉子情不自禁的瞪大了双目,眼睁睁瞧着慕云筝由一个俊俏少年,猛然变作了一个绝俗女子,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慕云筝轻轻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才被拉回神,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哦,原来是容玥姑娘,那位黄衫姑娘托我给您带个信,叫您不必紧张,她自会给你们送消息回来的。” 慕云筝空灵的眸色微微一转,隐约猜到芳华大概有了什么发现,此刻知道她不是真的被人掳走,心头安稳了不少,不由对那汉子连连道谢,那汉子还沉浸在慕云筝由俊俏公子忽然转变为俏丽女子的震惊中,愣愣的走了。 慕云筝想着无欢还在为渊儿失踪的事情焦急,不由面色一沉,拾笔写就一封短信折好,抬手打个响指,立刻便有一名暗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慕云筝伸手将芳华留下的心递给暗影,沉声吩咐道:“去把信捎给王爷,叫他先回来,有贵客。” 暗影收好信,便又如一阵黑烟一般,倏忽消失不见了,慕云琅瞧着慕云筝神色,不解的问道:“小七,怎么回事?我大外甥呢?” 慕云筝忙安抚他道:“皇兄,你不必担心,我的人自由安排。反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无虞?你不是在沧涂失踪了吗?还有,既然你活着,为何不回千月,其他几位哥哥都十分担心你,为了寻找你的下落,他们也操了许多的心。” 慕云琅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微微摇头,解释道:“小七,不是我不想回到千月,而是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些我并不能控制的事情。” 慕云筝也不由秀眉微蹙,静静聆听起慕云筝这两年中的经历。 原来,当初千月和沧涂两军交战,慕云琅中伏受伤,为了不被沧涂的人俘获羞辱,他拼死逃脱,最终却也失血过多,浑身乏力,一不小心,便滚下了山林,被当地的猎户救回。 那猎户深居山林,不通外界之事,因而并不曾听说千月与沧涂交战的事,他只当慕云琅是上山打猎不幸十足滚落受伤的,可巧慕云琅山下山林摔伤了头部,竟然失去了记忆,不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在那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慕云琅的伤势渐渐好转,又因为那对猎户夫妇没有儿女,慕云琅感念他们的救命之恩,便陪他么在山林中生活了下来,直到有一天,他忽然记起了往事,过往种种,时刻在他脑海浮现。 他虽然很喜欢在山林中与猎户夫妇相伴打猎生活的日子,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身为千月国的太子,他绝不能隐藏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林中,放弃家仇和国恨,所以他拜别了猎户夫妇,重新出世。 然而那时的国家格局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二弟慕云墨继承了千月皇位,沧涂也一分为二,两国渐渐进入到一个相对持平的稳定器。 他一开始就知道,他虽勇猛,却少些智谋,终究不是管理大事的人,这千月国的皇位,于他而言,不是一种诱惑和渴盼,反而是压力和负担,如今知道计谋诡辩的老二登基为帝,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便决定偷偷回到千月。 可是就在这时,他就听到一个消息,兵败的慕容傲天并不甘心和福气,他一直筹谋可以想办法重新将沧涂一统,好实现自己的春秋霸业,为此,他不惜招兵买马,联络一些土匪豪强,那慕容傲天也算有些手段,竟然将一种悍匪收拾的服服贴贴,为他是命。 慕容傲天占据沧涂北部国土,始终不能甘心,时刻蠢蠢欲动,慕云琅当时便不由生出了一个念头:依他对老二的了解,他若回到千月,老二必定要将皇位还给他,与其回去干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还不容留下来,看看慕容傲天有什么阴谋,也好防患于未然,为将来做打算。 所以他留在了沧涂北国,并参加了招兵,成为了沧涂北国的已经普通士兵,奈何他彪悍勇猛,很快便得到了慕容傲天一个极为倚仗的将军的欣赏,那将军便将他培植为自己隐秘势力,十分厚待于他。 这一次来无虞,正是受了这位将军的吩咐,特来调查一件慕容傲天交代下来的秘事——沧涂前朝太子孟寻的下落。 好不容易来到无虞,他与小七两年未见,十分想念,便忍不住来这些地方凑凑热闹,想着依着小七那个爱热闹的性子,是决计不肯错过这样的盛事,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猜中,看到深深思念了两年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即便经历这两年他冲动张扬的性子收敛了许多,也依旧兴奋难耐,忍不住便冲上了前去。 慕云筝惊讶的睁大了双目,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以前骄傲冲动的太子哥哥,竟然能经历这样的遭遇,若不是亲耳听见太子哥哥讲给自己听,她是断然不敢相信的。 此刻她忍不住再度去打量慕云琅,果然,这时面前的太子哥哥,虽然神色依旧明快、热烈,但是却多了一丝筹谋和算计,她不禁感概,此时太子哥哥看上去风轻云淡,谈笑风生,但是当时必定是艰苦而危险的,只是他不愿意在她面前提罢了。 慕云筝微微敛了敛面上的惊讶,不由问道:“就算你在慕容傲天的军中隐姓埋名,也该想办法告诉其他兄长们一声,为了不曾给二哥或者我来过一封书信?” 慕云琅微微叹气,沉声道:“一开始是因为没了记忆,后来记忆恢复之后,我本想告诉老二和其他弟弟们的,但是奈何受到上次打击后,慕容傲天的性情越发严厉了, 尤其是治军,十分严谨,其下署将领自然不敢怠慢,也不敢随便书信来往,更何况我当时想找你和无欢妹夫的,却收到了你们已经乘船要横渡云海的消息,我越发不知该如何告诉你们我还活着的事实了。” “后来,我便想,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大约你们心里对我存活也没抱多大希望了,与其冒险跟你们相认,被慕容傲天知道,惹来杀身之祸,还不如先不与你们相认,暗中潜伏。” “慕容傲天野心灼灼,只要他不死,便一定会想进办法去实现自己的目的,那么一场大战始终存在一触即发的可能,为了保护千月,我愿意隐姓埋名,以便在最危急的时刻,我也好从这边出力,力保千月不会受到伤害。” 慕云筝微微有些诧异的望着慕云琅,心头唏嘘。在她的印象里,太子哥哥永远性烈如火,做事爽快而冲动,虽然勇武,却也容易误事,他做事何从这般精密长久的筹谋过?而且一潜伏便是两年,这是在令她过目想看。 慕云筝忍不住拥住慕云琅,几分怜惜道:“太子哥哥,这两年辛苦你了!如今无虞与千月交好,慕容傲天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不如回来吧!若是怕二哥把皇位传回给你,你不如便留在无虞,也好陪着我。” 慕云琅微微勾唇,望着慕云筝宠溺的轻笑,他坚定的道:“就算我不想统帅和治理一个国家,可我毕竟还是千月的皇子,穆家的嫡长子,为了千月,为了父皇,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威胁到千月或者你们!” …。. 月华初上,一顶轻软小轿,迎着轻微夜风,吱悠吱悠的往城尹谢兴礼府上而去,月色如水,洒在浅淡如月色的轿身上,说不出的婉约静美。 傅曦若静静的坐在轿中,两手却情不自禁的紧紧绞着,马上便要道谢府了,她能从谢兴礼口中套出爹爹的下落吗?如果谢兴礼比她想象中还要奸诈狡猾,非但不能套出爹爹的下落,自己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只要一想到这其中的种种后果,她便如此的紧张,紧张到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听闻谢兴礼爱字画,她特意将自己珍藏的一副名贵字画带了来,只盼着他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即便不能放出爹爹,好歹让她见他一面。 轿身晃晃悠悠,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似一支叫不上调子的小曲,听得人心烦意乱。 轿夫脚程越发加快了些,没多久小轿便抵达了谢府,只是她自然是走不得正门的,是被轿夫从角门里抬进去的,那时谢兴礼正在忙,便有人带着她进到一间厢房等待。 没过多久,她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由猛地站了起来! 正文 第十一章 恳求 傅曦若猛然站了起来,匆匆上前几步来到窗边,透过模糊的窗纸,隐隐发现来人正是昌平城尹谢兴礼,心头更加的紧张起来,她不由在心中盘算,究竟要如何跟谢兴礼周旋,是先虚与委蛇的应付,还是直接禀明来意,开门见山?她在心底犹豫不决。 但是谢兴礼的脚步很快,没多大一会便走了过来,他径直上前推开了厢房的门,一眼瞧见房间内一身素衣、面遮白纱的傅曦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而又兴奋的笑容。 傅曦若见谢兴礼走了进来,慌忙行礼道:“民女傅曦若,见过城尹大人!” 谢兴礼慌忙伸手将傅曦若浮起,开始细细的打量起她来,白日在醉芳楼里,他隔得尚远,并没有瞧清傅曦若的样貌,此刻近在咫尺,又没了旁人,他不由放肆起来,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傅曦若身上游荡,眼色微微荡漾着沉醉。 眼前女子,青春少艾,身上萦着一抹淡淡的茉莉花清香,虽然白纱遮面,但是依然能瞧出容颜不俗,一双温柔婉约不是灵气的氤氲水眸,如同是江南六月迷濛的烟雨,带着一抹神秘和朦胧,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一窥究竟。 再看女子身形,玲珑凹凸,纤细柔软却又带着年轻女子的健康和活力,一看便让人觉得很有冲动。 没了外界瞩目的眼光,在自己的府上,谢兴礼彻底没了束缚,不必再伪装,他不禁看呆了,扶住傅曦若的手微微使力,简直要将她拥进怀中。 傅曦若下意识抗拒,微微垂眸,提高了声音沉声唤道:“城尹大人!” 谢兴礼猛然回神,却依旧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自己对傅曦若的兴趣和渴望,但是对待这样柔弱娇美的美人,他也不忍心过于粗鲁了,不禁笑道:“哦,曦若姑娘,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快请坐。”他一边招呼傅曦若入座,一边热情的问道:“曦若姑娘来了这半天,是否饿了?不如我让家仆给你准备些点心,如何?” 傅曦若连忙摆手拒绝:“城尹大人费心,不过不用了,曦若来府上之前,已经用过晚膳,倒是大人公务繁忙,还要来招呼曦若,让曦若深感不安和愧疚,曦若无以为报,便为大人演奏一曲吧!” 傅曦若实在有些紧张,况且谢兴礼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她浑身都在冒冷汗,这样的神色让她下意识的排斥和拒绝,忍不住想要通过演奏来舒缓一下自己的紧张和压力,况且就在刚才,她心头想到一个隐约可以提及自己要求的方法,虽然不知是否可行,但是既然来到谢府,总归要试一试的。 谢兴礼眉毛微微一挑,他打量着傅曦若,能隐隐感觉到她的紧张,这却让他更加兴奋,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身在风月场,在眼下的情形中,越是紧张,越说明一件事情,那便是傅曦若的纯洁程度越可信,一个完全没有接客惊艳的少女,想想便让他身体不自觉的产生了反应。 他下意识的想,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是他有一整晚的时间,根本不必急在一时,若是有美妙的音乐来作为欠揍,似乎也是一件极为曼妙的事情,思及此,他不由轻笑道:“好。” 傅曦若如获大释,连忙起身,坐的离谢兴礼稍远一些,她拿起自己的竖琴,稍稍定了定心神,纤纤玉指轻轻一拨,顿时溢出一串飘逸的乐符。 昏黄暧昧的烛光下,谢兴礼隔着距离望向傅曦若,越发觉得美人如梦似幻,引人入胜,这乐符便也似有了灵魂,越发撩拨的他饥渴难耐。 只是傅曦若在一段简短的试音之后,曲调的旋律却忽然变了,不像一开始那般轻快随意,欢喜雀跃,而是变得悲伤沉湎,让人闻之不忍。 谢兴礼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忽然便越听越觉得奇怪,越是到了后面,曲调便越发悲凉沧桑,让人心情也不禁跟着一起压抑难受,他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觉得这曲子实在扫兴,不由一抬手打断了傅曦若的演奏,语气不快道:“曦若姑娘,这曲子难免太悲凉了些,你我二人独处,本该时间喜悦开怀之事,你为何要奏这样一首曲子?” 傅曦若心头一紧,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忽然从座位上起身,“噗通”一头跪倒在谢兴礼面前。 谢兴礼一愣,被她吓了一跳,慌忙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让你换首曲子谈谈,又没有怪罪于你,你何必如此害怕?” 傅曦若却膝行几步,来到谢兴礼身前,恳求道:“大人,此曲是小女思念父亲所作,今日在大人面前弹奏,是想大人能听听民女的故事,望大人怜悯。” 谢兴礼眉峰一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若有所思的望着傅曦若,眼底神色流转,暗暗猜测,半晌后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接近于我?”说着他猛然一弯身子,便要去扯傅曦若脸上的面纱。 傅曦若措不及防,脸上的白纱便被谢兴礼扯了下来,顿时露出一张娇美秀丽的面孔,但是谢兴礼却觉得面生的很,他并不认识这张脸,也没有任何记忆显示他之前见过这张脸,他记忆里向来不错,对美女更是记忆深刻,若是之前见过,他必然能记住,所以他基本可以断定,眼前的女子,他不认识! 谢兴礼虽然好色,能得到昌平城尹这样的肥缺,坐稳这样一个好位置,必然不是简单的草包,他心思深沉,极度敏锐,光是凭着傅曦若一句话,他便几乎立刻弄清了来龙去脉。 他猜测,眼前的女子,只怕从进入醉芳楼那一刻开始,目的便是来接近自己,只是他虽贪恋美色,却是个谨慎的,并不会随意接见任何人,唯有这历届花魁,他会多瞧两眼,这女子必然是知道了他这嗜好,故来投其所好,只是为了能见到自己,也算是用心良苦。 此刻他的头脑却清醒了许多,被美色冲击的昏沉的意识,此刻也警醒起来。他虽爱美人,却更爱自己,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葬送自己此刻拥有的一切。所以他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不妨先听听这女子的解释,若是发现任何异常,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解决掉她。 傅曦若见谢兴礼已经猜到一些,便也不再犹豫,忙道:“大人,民女傅曦若,是原昌平城尹傅通之女,今日来此,是希望大人能够对父亲网开一面,看在他年老多病的份上,放他回乡,颐养天年,曦若做牛做马,愿听大人差遣!” 谢兴礼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震惊的瞪着傅曦若,眼底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当初傅通入狱,傅家满门杀的杀,关的关,发配的发配,他竟然不知道傅通竟然还有个女儿!这个认知实在太过震撼,让他不禁汗毛竖立,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这是多么大的疏忽,斩草不除根,必然留下大患! 思及此,他眸色一厉,眼底已经隐隐闪现杀意,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威胁的。不过瞧着傅曦若的神情,她竟似乎不知傅通入狱,是他一手所为,或许…。. 谢兴礼忽然眸色一转,隐去了眼底的杀意,忽然起身将傅曦若扶起,沉声道:“原来是傅大人的女儿,真是让我吃惊不已,曦若姑娘快快起来。”她一边将傅曦若扶到座位上,一边面色为难道:“曦若姑娘有所不知,你父亲被抓入狱之事,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是皇上亲自交代下来,我虽然是新一届昌平城尹,却没有这样大的权力,更没有这样大的胆子,皇上亲自下旨关押的钦犯,我怎么敢随便放出,我知道曦若姑娘孝心可嘉,可是本官只怕无能为力。” 谢兴礼一边面露难色额说着,一边偷偷觑着傅曦若的表情,见她果然毫不怀疑,显然对傅通被关押入狱之事的内情完全不知,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这个傅曦若倒是还有些用处,傅通那个老顽固,简直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而且软硬不吃,他手中掌握着谢家很多罪证,若是不能销毁,实在于谢家不利,也正是担心这些罪证被呈见于皇上,所以才一直没有杀掉傅通,负责他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傅曦若脸上隐隐有颓败之感,她早就知道要想救出父亲,没有那么容易,可是没想到父亲的事情竟然还牵扯得那么深远,连皇上都知道,那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救出父亲? 不管怎样,只怕要先见父亲一面才行! 思及此,她忽然恳求道:“大人,既然父亲不能被释放,那……能否让曦若见父亲一面,让我看看他老人家是否安好?” 谢兴礼眸色一转,露出为难的神色,沉吟道:“这……” 傅曦若见他神情,忙将自己随身带来的那副珍贵字画拿出来,呈到谢兴礼面前,恳请道:“只要大人能让曦若见父亲一面,曦若愿献上此图。” 正文 第十二章 极品字画 横梁上的慕云筝看了再看,等了再等,却也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猜,这个叫傅曦若的女孩,大概、可能、也许根本不知道谢兴礼的所作所为,所以傅曦若还把救出她爹的希望寄托在谢兴礼的身上,以为投其所好,便能让谢兴礼放了她的父亲。 简直天真! 谢兴礼微微诧异的望着傅曦若,她正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拿到面前的桌子上,轻柔缓慢的展开,看傅曦若珍重在乎的神色,他不由也抻了抻脖子。他生平就两件喜好,一个便是喜欢美物,无论是东西,还是人,只要是美的,他便喜欢。另一个便是酷爱名家字画,他自己本身也在书法上颇有些造诣,因此对于前朝那些名贵字画,他向来十分爱惜。 画卷缓缓展开,借着昏黄的烛光,谢兴礼渐渐看清了那画卷上的字,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傅曦若瞧他神色,心头猛然提起一块大石头,瞬间堵在了心口。难道谢兴礼不喜欢这字画吗?不应该啊!父亲也是书法大家,对书法也颇有些研究,这幅字画是爹爹出事之后托人捎给她的,捎来字画的人曾说,爹爹叫她务必珍视这副字画,她对书法没有什么认知,只是觉得这字画上的字写得很漂亮而已,父亲入狱,却还依然重视这画,想来必是一副珍品。 为了救出爹爹,她不惜违背了爹爹的嘱托,将爹爹最珍视的字画拿出,只求能见爹爹一面,可是她怎么瞧着,谢兴礼的神态反应不大对劲呢? 横梁上的慕云筝,微微低头,便能将画上的内容看清,画上是一首不算新颖不算奇特的七言绝句,十分普通,字也是普通的很,乍一看好似挺漂亮的,但是再一细看,便不由要摇头了。 所谓书法,除了字形好看,更重要的便是讲究一个“体”字,对这方面她懂得虽然不多,但是二皇兄对这面却是研究极深,所以她多少也懂一些。什么叫“体”,便是这万千不同的字,能写成同一种风格,这才叫体,如果一张纸上写十个字,却每个字的风格都不一致,那么把这十个字写在一起就不是美的感受了,就像是一瓶插花,需要讲究个搭配和风格,否则就算你把全世界最美的花都插进瓶子里,也不会觉得很美,只会觉得乱糟糟。 而傅曦若展开的这幅画,画上这首七言绝句,一共不过二十八个字,却几乎每个字都自成一派,有的沉静内敛,有的张扬潇洒,有的柔美秀气,还有的方正端庄,总之每个字单独拿出来也算好看,可是凑在一起便让人觉得闹哄哄、乱糟糟的。 可以这么说,这副看似极品的字画,真正显示出来的效果,还不如一个书法一般的人所写出来的意境要好,几乎算得上是一件次品了。 慕云筝不由纳闷,看傅曦若这么珍重,如何会是这样一幅字画?难道她还想用这样一张蹩脚的字画,去贿赂谢兴礼,让他放人?岂不可笑? 显然,疑惑的并不止慕云筝,此刻同样费神猜疑的,还有谢兴礼。他狡狯的目光转了转,甚至一度怀疑这是傅曦若的什么阴谋,可是看傅曦若纯净柔婉的眼神,又实在不像装出来的,他不由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再度低头去绅士眼前这副字画。 傅曦若更是忐忑不安,眼见谢兴礼看了半天,还是眉头未展,根本不像看到一副极品字画该有的样子,她不禁试探性的问道:“大人,如何?只要您答应让次若见一眼父亲,曦若便将父亲珍藏的这副字画拱手送上。” 谢兴礼听到这话,眉头却不由皱得更加紧了,他望着傅曦若,狐疑的问道:“你是说,这字画是你父亲珍藏的?” 傅曦若肯定的点点头,回道:“是!这是父亲最喜欢的一副字画,时常拿出来欣赏,您看,这字画的卷轴都有些磨损了。” 谢兴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是翻山倒海,扬起了滔天巨浪。据他所知,傅通除了是个公正耿直的清官之外,也是十分有名气的书法大家,就算与他敌对至此,他也收藏者不少傅通的大作,以他对傅通在书法上的造诣,让他相信这样一幅不入流的作品,竟然是傅通的最爱,这无论如何也叫他那以置信。 慕云筝听见两人对话,也不由多瞄了几眼哪幅字画,她隐约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又一时无从捕捉,只好继续瞧下去。 谢兴礼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眼前这副话看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幅画就是一副次品,不入流的次品,实在没有任何的观赏性和收藏价值,不由勾唇有些微冷的笑了笑。 他的语气带几分傲慢,目光灼灼的盯着傅曦若,沉声道:“你便用这样的次货来敷衍我?” 傅曦若瞬间白了脸,心头疑惑大惊,情不自禁的问道:“曦若、曦若不清楚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谢兴礼轻轻掸了膝上并没见着的灰尘,解释道:“你这幅画,根本算不得什么珍品,就连一副普通的字画也不如,先不说我并没有权力让你见一个朝廷钦犯,即便是有,曦若姑娘的诚意也未免太欠缺了点吧?” 傅曦若不敢置信的抚摸着桌上的字画,惊道:“什么?不是珍品?不!不可能啊!大人,您会不会看错了?这真的是父亲最珍视的字画,如果不是珍品,父亲为何会如此在乎,即便入狱了也还不忘托人捎给我?” 谢兴礼听着,不由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来,傅曦若似乎很小便被寄养在外地的舅舅家中,傅通更是从未在外人面前提及他有这样一个女儿,可见他是故意这样掩饰她的存在,想来他定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所在进行的事情具有极大的危险性,他不远拖累女儿,便以这样的方式保护着傅曦若。 但是他却独独在入狱之前,安排人将这样一幅粗俗的字画捎给远在异乡的女儿,这到底为什么呢?他既然要保护女儿,应该在得知自己可能要入狱之前,彻底切断与女儿的来往才是,这样才能将她隐藏,不会被仇人攻讦。可是为何他要让人大老远给女儿稍一副字画?难道就不怕暴露了女儿的行踪? 这些疑惑和念头,不止在谢兴礼的脑海中盘旋,也在慕云筝的脑海里盘旋,她也被傅通的做法搞糊涂了,他到底是要隐藏女儿,还是要引起别人对女儿的关注? “哼!”谢兴礼冷哼一声,傲然道:“看错?若说别的事情,我或许真的有可能看错,却唯独在书法字画这方面,我绝不会看错的,这就是一副中下之作。” “这、这怎么可能呢?不!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傅曦若口中楠楠着,这幅画是她的倚仗和筹码呀,如今却被看成是一文不值,她究竟该拿什么去跟谢兴礼交换,她还能见到父亲吗?还有,若这是一幅次品字画,父亲原道将字画托付给她,又有什么用意呢? 傅曦若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张巨大的、看不见的网中,她便如同是一只盲目乱飞的飞蛾,网后似乎有一双精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时刻等着她触网,然后这双眸子便会猛然冲上前,扼住她的咽喉。 她忽然开始害怕,疑惑,她是不是理解错了父亲的意思?思及此,她不由望向那副字画,忽然心底升起一抹冲动,她好想立刻将字画揣起,毫不犹豫的离开谢府。 可是谢兴礼的目光再度热切了起来,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傅曦若的手,任由傅曦若拼命后拽,谢兴礼却将她死死抓住,凑近她身前,暧昧不明的低声道:“曦若姑娘要想见父亲一面,也并非是绝无可能!” 傅曦若死命向后拉回的手,在听到谢兴礼这一句时猛然听了,她不解的望向谢兴礼,诧异的微微张开了一张红唇,愣在了当场。 这样的神情,于谢兴礼而言,简直是无言的邀请,纯情的魅惑,让他浑身都不自觉的热了起来,眸光越发灼热饥渴起来,他不由将自己的身子往傅曦若靠了靠,附在她耳畔引诱道:“只要……你……伺候好本官……本官自然……嗯……自然叫你见一见你的父亲。”同时一只手下意识的抚上傅曦若纤细柔软的腰身。 因为身体的接近,顿时傅曦若身上那柔柔的、淡淡的茉莉花香沁入鼻翼,舒服的谢兴礼浑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这种美好的气味,让他整个人无法控制的陷入亢奋之中。 对他而言,处子的诱惑,从来都是致命的。 急促的、贪婪的呼吸,重重的喷在傅曦若的颈项间,让她情不自禁的起了一层颤栗,猛然便回过神来,大步向后退开,用力挣开了谢兴礼铁箍一般的双手,紧张而惊惧的斥道:“你做什么!” 正文 第十三章 不翼而飞 “做什么?”谢兴礼似乎觉得傅曦若的问题很可笑,不由轻声戏谑的反问了一句:“曦若姑娘来之前,王妈妈不曾交代过你吗?还是你以为我这城尹府是你的醉芳楼?” 傅曦若浑身一颤,她当然知道王妈妈希望她怎么做,可是她来此的目的却并不是讨好谢兴礼,她要救出父亲!之所以壮着胆子敢来谢府,是因为她以为只要她不肯,谢兴礼作为一城父母官大约是不敢硬来的。 然而此刻,望着谢兴礼灼灼如火的眸子,她猛然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隐忍到此刻,谢兴礼几乎也没了耐性,他猛然身子往前一挺,低头便要去吻傅曦若,揽上她腰身的手用力往前一送,顿时将傅曦若拥进了怀中。 傅曦若奋力挣扎,坚决不从,但是男女天生在力量方面存在巨大差距,谢兴礼又有些功夫,傅曦若哪里是他的对手,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脱离谢兴礼的掌控,眼看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立刻便让她起了一层寒栗。 慕云筝瞧见傅曦若的脸色又惊又惧,清水一般的明眸眼底隐隐有水汽氤氲,她可以清楚的瞧见傅曦若眼中的恐惧。 她肯定是要帮这个单纯的姑娘的,不过不是现在,她要让傅曦若明白,善良单纯是种美德,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去善待,坏人不会因为你单纯便放弃伤害。 一旦傅曦若能明白这个道理,她才能在保有自己善良单纯的本性基础上真正的成长起来!这个世界很残酷,唯有挫折和打击才能在最短时间内磨砺一个人的心性和意志。 当然,也有人会在挫折和打击中放弃原有的美好,或者从此一蹶不振,若傅曦若是这样的人,那便更加不值得她出手,不想自救者,不值得一救。 傅曦若想要大声喊救命,可是想到这是在谢府,即便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靠近这里一步!在挣扎中,谢兴礼的胡子几次碰到她脸上,让她害怕又嫌恶,慌乱中,她猛然记起侍棋告诉自己的那个对男人而言致命的法子,她忽然抬起右腿,弯起膝盖,狠狠的用力顶向谢兴礼的命根子。 谢兴礼那里本来就有了反应,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哪里受得了傅曦若这致命一击,只听“啊——”的一声痛呼,谢兴礼猛然松开了钳制住傅曦若的双手,立刻捂住自己的私处,一张脸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看上去十分狰狞。 傅曦若得了自由,立刻往房门处跑去,用力向后拉扯门扉,却拽了好几次都没拽动,她心头一沉,知道这门必然在谢兴礼进来时便已经落了锁,谢兴礼一开始便怕她逃跑! 她四处环顾,这件厢房除了屋顶上的天窗,连扇窗户都没有,她的心不由沉了底,她根本出不去! 谢兴礼痛的倒在床上打滚,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的一张脸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涨成紫红,他怒目瞪着反身抵在门上不得出去的傅曦若,眼底是恼怒和不屑,他缓缓走进傅曦若,冷笑道:“你以为入了我谢府,没让本官尝到甜头,你能走出我城尹府?” 傅曦若紧紧抵着身后的门,身子开始不由自出的颤抖,是她太天真,以为凭着一副字画便能说服谢兴礼放出爹爹,这会儿她要怎么办?她急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望着一步步向自己走进的谢兴礼,暗恨自己为何不是个男儿! 她因为紧张,下意识攥紧了袖子,忽然便在袖子中的暗袋里捏住一件东西,她不由微微一愣,猛然想起来,竞选花魁那日,那个潜进她屋子中的俊俏公子,这绣袋中正是那人给她的药包,她记得那俊俏公子说过,这药她一定用得到,难道…。. 眼看谢兴礼越走越近,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细细思考这药究竟有什么效用,只要能帮她脱离此刻的困境,便顾不得其他了。思及此,她偷偷将绣袋中的药捏在了手里,颤着声音道:“你……你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哼!”谢兴礼此刻已经不那么痛了,不由冷笑道:“不客气?怎么不客气?”他看得出来,傅曦若只是个柔弱女子,身上没有任何功夫,也没带什么利器,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对付她,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喜欢这种变态的征服的快感,让一个纯情少女,在他身下求饶,想想那感觉便让他亢奋的无以复加,想到这里,他胯下又开始胀的生疼,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必须立刻马上宣泄一番! 谢兴礼猛然加速往傅曦若走了过来,没几步便走到了她的面前,一伸手便要去拉门前的傅曦若,却忽然觉得面前一白,顿时有粉末弥漫,他何等谨慎,立刻抽身,但是终究晚了一步,他只觉得脚下一软,白眼一翻,毫无征兆的昏倒在地! 傅曦若猛然瞪大了双眼,怔怔的愣在当场,她从来没想过,这药竟然见效如此之快,立时便将谢兴礼迷晕在地,她紧张的大口喘着气,很想去探探谢兴礼的鼻息,因为她害怕那给自己这药的公子哥,是想要借她的手杀人,可是她不敢靠前,生怕她才一靠近,谢兴礼便会猛然从地上爬起,将她抓住。 傅曦若眼底的慌乱,并没有因为谢兴礼的昏倒而消散,反而更加明显了,她被困在这间厢房无法脱身,谢兴礼又被迷晕在地,只要有人一打开这房门,不管谢兴礼有没有事,她必然要担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那是死罪。 可是爹爹还没有消息,她不能死!她若死了,谁来救爹爹出来?她不能死!绝对不能!但是她没有武功,要如何才能逃出这如同牢笼一般的厢房呢? 她因为紧张,便没有瞧见,室内的烛光忽然轻轻的晃了晃,一抹赤色缓缓从横梁上飘落,落在她之前坐过的椅子前,一双白皙的玉手,缓缓拿起了桌上那副并不算什么珍品的字画。 傅曦若刚才急切之间把药粉撒开,虽然大部分洒在了谢兴礼头上,但不可避免的自己也沾染了少许,渐渐的,她开始觉得身子可是发软,眼皮不受控制的沉重起来,她极力想要睁开,却觉得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朦胧之间她隐约看到有一抹红色的身影缓缓向自己走来,却终究还没看清便身子一软,倒在了门边。 慕云筝望着傅曦若倒下的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一个单纯的姑娘,给别人下药都能把自己弄晕,还想救出父亲,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轻轻叹息一声,抬脚提了提一边的谢兴礼,毫无反应,昏死的很彻底,不由身子一弯,开始在他身上摸索,不过谢兴礼很狡猾,也很谨慎,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唯有一把造型其他的钥匙,不知道是开启什么地方的。 或许是密室,不过即便是密室,谢兴礼应该也不会将密室建在这里,毕竟他还不至于变态到在密室外行这种荒淫之事,思及此,慕云筝并没有搜查这房间是否有密室,她心里牵挂着儿子,一把抓起地上的傅曦若,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屋顶的天窗,微一用力,天窗被打开,她将傅曦若先推了出去,随即手上一用力,自己也攀上了屋顶。 但是她却不由愣了,因为屋顶上竟然没了傅曦若的踪影!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傅曦若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站在屋顶上举目四望,没有任何人影,这是在太诡异了! 但是傅曦若消失不见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确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了!她甚至没有听到任何的异动! 慕云筝眉头微微蹙起,实在想不出会是谁劫走了傅曦若,因为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她要带走傅曦若,不过是觉得她一介孤女,十分可怜罢了,可是此刻这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女子竟然被人劫走了,这是不是说明,事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 如今傅曦若失踪,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先回客栈再说,若是劫持傅曦若的人,还有什么企图,一定会再次现身的,她不必着急,思及此,她身形一跃,也消失在夜色中。 却在慕云筝消失之后,屋檐下翻出一个淡紫身影,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轻声道:“慕云筝,别来无恙!”清风吹起他乌黑的发,吹起他锦绣衣袂。 很快有几个影子从谢府院墙之内翻出,手上扶着的,正是昏迷的傅曦若。任慕云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看不到劫持傅曦若的人,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离开,而是藏进了谢府,谢兴礼为了实现他的阴谋,故意支开了守卫,因而给了这些人藏身的机会,慕云筝却下意识的以为,劫持傅曦若的人,只会向外跑,如何能发现? 黑影在紫衣人身后三丈开外站定,沉声而恭敬的问道:“主上,这女子该如何处置?” 正文 第十四章 深夜拜见 夜色渐深,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昌平城渐渐归于平静,人们都关起了门窗,或已然入睡,或静卧聊天,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安详。 可是城尹府却不得安详! 此时,城尹府之外,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府门前一名家仆打扮的小厮,正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敲着大门,但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应门。 马车上的车帘,被一双手挑起,看那手已经不算年轻,拇指上套着一个白玉扳指,其余手指上都戴着或祖母绿,或红蓝宝石,十分闪耀。 随着掀起车帘伸出的那只手,马车上传来一个极度烦躁的声音:“大力敲!没吃饭吗?” 那敲门的小厮连连称是,更加卖力的敲打着大门上的门环,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哎!” 忽然马车车厢内传来一声长叹,那只戴满宝石的微微苍老的手撤了回去,随即一名年近花甲的老者,颤颤巍巍的从马车上走了出来,马车前立刻有随从上前搀扶,他却烦躁的一把拂开,大步往府门前走过去。 那敲门的小厮立刻退开一步,恭恭敬敬的道:“老爷!” 那老者看上去虽然有了年纪,可是却很白皙,因而此刻脸上那焦急之色十分明显,他上前一步,握住门环,用力拍打着,看那神色,若他能再年轻个二十岁,他必然要一脚将大门踹开。 敲了半日,总算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似有脚步杂沓,老人听见这些杂乱的脚步,却忽然长长舒了一口气,略略定了定心神。 很快大门被打开,一个睡得睡眼惺忪的守卫,皱眉不大情愿道:“敲什么敲,这都几点了!要告状明天衙门去,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 那老者被劈头盖脸一顿斥骂,却也不生气,只是微白的脸色稍稍泛起一抹红,他立刻上前一步,恭谦道:“是,是,官爷,您说的是,可是,可是小儿被谢大人掳走到这会还没回来呢!老夫实在担忧,放心不下,这才冒失打扰了。” 那守卫一听,眉头皱的更加厉害,斜着眼瞧那老者,眼珠子转了转,倨傲的道:“是方员外吧?” 那老者慌忙弯腰躬身,答:“是,是老夫!” “哼!”那侍卫一听老者禀明身份,情不自禁的冷笑一声,回身就要关门,还好方府的随从反应灵敏,慌忙上前,一把将大门按住,不让那守卫关门,方员外借机往前一步,已经跨进了谢府,嘴里还不忘问道:官爷,官爷,您别走,还没告诉老夫小儿何时能回去呢!“ 那守卫想要关门,却被两个方府随从牢牢扣住,根本无法将大门关闭,不由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们也一并抓进大劳里?” 此刻方员外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恭敬了,脸上隐隐升起一抹怒色,沉声道:“若今夜见不到儿子,这谢府的大门便也不必关了!我倒要问问,谢大人何故要抓犬子?他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了?” 那样一个看上去没什么脾气的老者,此刻脸容一正,竟也生出三分威严来,那谢府的守卫向来都是棋软怕硬的,本来见对方就是个病歪歪的老头,根本不打算理会,况且方家三公子是老爷让抓的,他们有恃无恐,此刻老爷忙着花前月下,他们怎么能去打扰呢?所以便对这方员外不甚积极。 可是此刻,他瞧着方员外微怒的神色,想起坊间一个个关于他从一个贩卖食盐的小贩,一步步发展成无虞皇上的传奇故事,不由心头也隐隐打怵。 皇商,那做的都是皇家生意,打交道的人不是当朝大臣,便是王公贵族,甚至可能连皇上都见过,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何苦跟他较劲,若是方家再有什么比老爷更大的后台,到时候他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思及此,他脸上勾出一个虚伪的笑,嘿嘿道:“方老爷别生气,小的就是一介守卫,您这事,小的哪里管得着,左右决定都是老爷做的,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他说着顿了顿,回头望了望内院厢房内隐隐的珠光,眼底露出一抹揶揄和不怀好意的笑。 方员外不解的望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由道:“老夫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为难,还请官爷行个方便,去帮老夫给谢大人通传一下。” 那守卫不由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方老爷,您知道您儿子为什么被抓吗?” 方员外微微一愣,下意识回道:“据下人回报,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顶撞了谢大人,犬子年少,不懂事,谢大人要教训一番不算什么事,就算谢大人不教训,老夫也是要好好管上一管的,实在不至于将犬子关进大牢啊!” 那守卫嘿嘿冷笑一声,忽然凑近方员外,莫测高深道:“方家是昌平大户,想来素日与我家大人也是有些来往的,您应该知道,我家大人有两个嗜好,一个好书法,另一个就是好点美色。” 方员外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跟城尹抢一个女子,的确不该,但是看在他放假对昌平贡献巨大的份上,也不该如此处置学智啊! 那侍卫见方员外一副不解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声,继续道:“关键不是抢一个女子的问题,问题是我家大人的面子啊!他好歹是一城城尹,本来出现在醉芳楼这种地方说出去就不大好听,结果令公子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忤逆和顶撞大人,那却醉芳楼的都是什么人啊?都是昌平有头有脸的人物,令公子毫不知收敛,叫我家大人如何能忍?” 方员外心头一沉,原来如此,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对学智不管不理,毕竟学智是他膝下唯一儿子,他四十岁才有这么一个儿子,难免宠溺了一些,给他养成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可是他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无论如何,他这个做爹的都不会不管的。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金袋子,往那守卫怀中一送,恳求道:“官爷,这点银两不成敬意,你先收下,老夫我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求你能帮我通传一下你家大人,其他事情我见了你家大人,自然会跟他说清楚,若是能救出犬子,之后老夫一定再送上双倍银两,感谢官爷的大恩大德。” 那侍卫哪里啃收,立刻将银袋退回,为难道:“方老爷,您这让小的很难办啊!我们大人那个性子,您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思呢!这万万使不得!” 方员外见他不肯收,立刻又随手摘下食指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一并送上,恳请道:“老夫谢谢官爷了!” 那侍卫何从见过这么多好东西,那颗足有围棋子大小的祖母绿够他一辈子花销了!他眼睛都直了,忍不住结过了那枚戒指,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爱不释手。 半晌,他终于抬头望向方员外,沉声道:“好,既然方老爷如此恳请,我若再叹声怕死,实在不是人,小的就拼着被大人责罚的风险,去帮方老爷传这个消息,不过我可得提前把话放在这里,我们大人此刻正忙着与曦若姑娘聊天,肯不肯见,小的真心左右不了啊!” 方员外一看那侍卫松了口,脸色立刻缓了缓,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递到那侍卫手中,沉声道:“麻烦官爷将这块金牌那给你家大人看,他自然便肯来见老朽了。” 那侍卫一看那金牌,两眼更是直冒金光,一看那金灿灿的色泽便知道,这是纯度极高的金打造的,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实在叫人晃得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但是他知道,这种东西,只怕不是寻常人能拥有,他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这种好东西,他这种小人物,绝对无福享受。 他对方员外点点头,吩咐道:“方员外,您且在这府外稍等,我去去就来!”说着拿着金牌转身往府内走去。 因为得了谢兴礼的特许,今夜府上的侍卫已过子时,便都去睡了,因此整个谢府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不见,就连谢兴礼所处的厢房也是静悄悄的。 那侍卫不由愣了愣,难道说大人已经将曦若姑娘拿下,此刻都熟睡了么?可是他记得在他睡之前,这边还隐隐有些动静和争执,似乎并不十分顺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着,心底衡量着,为了一袋银子和一颗祖母绿戒指,吵醒谢兴礼,挨一顿责罚值不值?终究对财富的渴望胜过了恐惧,他心一沉,往前一步,不过他并没有莽撞的上前敲门,而是轻身一跃,上了屋顶,伏在那天窗上往屋子内打量。 室内烛光尚在恍惚,蜡烛还未燃尽,他下意识往内侧床上瞧去,却发现床上被子床褥并为散开,还方方正正的叠在床头,但是床上也没有人影,他不由一怔,目光立刻在室内扫视一圈,猛然便发现伏在地上的谢兴礼,却唯独不见那位曦若姑娘的身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刻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口中大叫一声:“不好了!城尹大人出事了!” 正文 第十五章 审讯孟寻 正在府门外焦急等候的方员外,听见这一声惊呼,身子情不自禁的颤了颤,不敢详细的问侍从:“什、什么?你们刚才听见了吗?府里喊什么?” 侍从们眉头紧皱,沉声回答:“老爷,好像、好像是说谢大人出事了。” “这……”方员外一听,脸色更加苍白了许多,情不自禁的在府门外来回踱起了步子,心头暗暗思量,谢大人在自己的府上,能出什么事?也不知道学智这会怎么样了。 正在他焦虑不安之际,谢府门前的大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黑色的大斗篷,整个人都埋在斗篷里,看不清楚样子,他缓缓靠近了方家的马车,沉声对方员外道:“方老爷!” 方远一愣,下意识听了步子,回首望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在马车内侧的阴影里,站了一个比夜色更黑的影子,他不由皱了皱眉头,缓缓往那黑影靠近,随从们紧紧跟在方远的身后,生怕他会有危险。 但是方远觉得,这是在城尹府门前,什么人敢如此放肆,因此并没有十分戒备,他缓缓上前,直到距离那人约有三丈才停下了脚步,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何人?” “哼~”忽然一声极冷的低笑传来,让方远顿时觉得浑身一颤,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他狐疑的望着阴影中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影子,心底开始打怵,脚也开始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只是显然他的动作太慢了,他退后的步子还未抬起,忽然便觉得眼前白芒一闪,“噗”的一声闷响,顿时他颈项生出一道骇人的血口子。 “你……”方远的双目猛然大睁,想要看清眼前这杀害自己的凶手,但是一双手却再也没有力气抬起,他忽然身子一歪,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他身后的侍从,此刻才回过神来,不由都围了上去,及时扶住了方远倾倒的身子,但是待看清方远的情形,都不由大声惊呼:“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当众人回过神来去寻那凶手时,那身着斗篷黑衣的影子,却趁着慌乱,无声无息的再度消失在夜色中。 当慕云筝回到客栈的时候,芳华果然已经派人穿了消息回来。 那是个茶馆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脸色微黑,唇角微微上翘,总给人一种时刻都在微笑的错觉。那年轻人见到慕云筝,目光却一直在她无名指的那枚千钧戒上流连,看清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单膝着地,恭敬道:“属下千钧卫第七小组路林拜见主母!” 慕云筝面色沉着的望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千钧一员,不禁暗自感叹千钧伪装之强悍,等哪日得了空,她一定要好好查看一下千钧卫各处名单才行,最起码做到心中有数,若是需要,用起来也方便。 她眸色轻垂,示意他起来回话,容色一敛,沉声问道:“说吧,芳华有什么消息,世子是否安全?” 路林依言站起,从容不迫的回道:“回主母,世子有芳华统领护持,又有千钧卫暗中秘密保护,十分安全,主母不必挂心,芳华统领让属下告诉您,明日午时,请您和王爷到城东方远府上做客。” 慕云筝微微一愣,下意识喃喃道:“方府?”随即问道:“可是皇商方家?” 路林点点头,回答:“正是!” 慕云筝暗暗思忖,那便是之前在醉芳楼被抓的那个方学智府上了,芳华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为何要她和无欢去方府呢?不过她本来也是打算去拜见方远的,如今倒非去不可了。 思及此,她点点头,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路林退下,慕云筝敲了敲窗外的天色,月亮已经偏西,已经过了子夜,无欢和太子哥哥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如何。芳华这边暂且放下心来,她不禁又开始担心无欢和慕云琅,心想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趁着夜深人静,去千钧地宫看看情形。 …。. 当慕云筝抵达千钧地宫时,侍卫说两人还在密牢之中,她不由寻了过去,却隐隐听到一些低声的争执,似乎审讯并不十分顺利。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无论是无虞还是千月,都休想从我这里得到沧涂的秘密。”是孟寻那微哑的声音。 莫无欢和慕云琅不由抿了抿唇,这孟寻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没有一丝配合,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都不为所动,因为他根本不惧生死,又没有任何牵挂,自然不会受到威胁。 莫无欢甚至想利用云中天宫所授的秘术,赌气孟寻的记忆,但是奇怪的是,梦轩的记忆却似被人设了结界一般,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进入孟寻的记忆,自然也没办法提取到有效的记忆信息。 慕云筝听见孟寻的话,眸色一转,忽然心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不由快走几步,来到三人面前,莫无欢和慕云琅微微惊讶,正要出声询问,慕云筝却忽然抬手打断了两人,径直来到孟寻面前,目光炯炯的望着他,露出一抹浅淡傲然的微笑,似不经意般问道:“你不愿将你的秘密告诉无虞和千月,难不成还想把秘密留给夺走你孟氏皇权,将孟氏皇族斩杀殆尽的慕容氏吗?” 孟寻瞧见慕云筝,微微拧了拧眉,沉思片刻才沉声道:“是你!” 慕云筝淡淡一笑,肯定回道:“没错,是我,当初若不是我将你救出大牢,让千月和无虞好生供养着你,只怕你还未必活到今日,怎么,难道孟氏太子不打算感谢一下我吗?” 孟寻紧紧抿了抿唇,脸上一抹沉郁,他不得不承认,自从离开沧涂樊城,他的确得到了很好的待遇,虽然没有自由,但是生活起居都很好,可谓安乐,才不过两年,除了他的双腿没有任何好转,他整个人甚至都胖了一些,不像之前那般形容枯槁。 不管慕云筝等人有什么目的,最起码这两年内,他们绝对没有亏待自己,就凭这一点,他也该心存感激,但是要想从他这里知道孟氏皇族的秘密,绝无可能!他不由冷笑一声道:“哼!你不必多说,激将法于我没用,我已经决定,今生带着孟氏皇族的秘密陪葬,谁也别想再知道孟氏皇族的秘密!” 慕云筝也不生气,她依然在浅笑,不由道:“好!既如此,我便不问你孟氏皇族的秘密,你且告诉我,这块玉珮为何在你身上?”说着慕云筝从怀中掏出那块与莫无欢的血玉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珮。 孟寻的眸色猛然一凛,惊讶道:“血莲玉珮怎么会在你那里?”随即他却又似想通了似的垂下了眸色,既然他都能被他们救出控制,他身上的东西自然也逃不出他们的搜查,当初发现血莲玉失踪,他每日都忧心忡忡,后来一想那个秘密,唯有两块血莲玉才能开启,他们就算拿走他的玉珮也没办法,况且世上除了孟氏皇族,再也没人知道这血莲玉珮的秘密。 慕云筝瞧着他神色变化,心头暗暗了然,这血莲玉珮果然对孟寻非同一般,看来她至少赌对了一小半,接下来,她要赌得更大! “只要你肯告诉我这玉珮的来历,我便将这块玉佩完璧归孟,并告诉你另外一块血莲玉珮的下落。”慕云筝目光灼灼的望着孟寻的眼睛,神色坦然而诚恳。 孟寻却猛然一震,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信息一般,半晌才痴痴的问:“你、你说什么?另外一块血莲玉珮,你、你知道这血莲玉珮原本就有一对?” 静静在旁边看着的莫无欢神情也猛然一震,孟寻竟然知道另外一块血莲玉珮的存在!这说明属于他的那块血莲玉珮,也是出自沧涂!可是那是母后赐给他的,母后是无虞人,怎么会有沧涂的玉珮?而且他依稀记得,母后说过,这块血莲玉珮是她从小戴在身上的,那便不会是父皇赠予。 这中间似乎有什么联系呼之欲出,他几乎不敢想象。 慕云筝自然知道无欢血莲玉珮的来历,见孟寻也知道这学莲玉珮有两块的事,聪慧如她,自然也觉察出这中间隐隐有着什么联系。这事关无欢的母后,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孟寻说出来。 “自然,我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另外一块玉珮的下落,只要你肯告诉我这玉珮的来历,我便可以帮你找到另外一块血莲玉珮。”慕云筝郑重承诺。 眼看孟寻果然已经有些心动,但是似乎依然在做着什么斗争,半晌却忽然垂下了头,似乎内心决斗的双方,已然决出了胜负,他忽然失落道:“我不过是一个王国太子,而且双腿残废,就算我拿到了血莲双玉,又有什么用?” 慕云筝却冷冷一笑,反驳道:“亏你还曾是一国太子,竟然就这点志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孟氏皇族史,有一位帝王,天生四肢不健,但是他却创造了你们孟氏皇族史上最辉煌的业绩,你不过残疾了双腿,竟然就如此自暴自弃,难道就不怕先人怪罪吗?” 正文 第十六章 血莲双珮 孟寻浑身一颤,震惊的望着慕云筝,他当然知道慕云筝提及的这位孟氏先祖,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太爷,太爷天生残疾,四肢发育不健全,无法行走,甚至无法做到生活自理,所有人都没想过他能继承皇位,但是他就是凭借着过人的才能和不懈的努力,以及坚韧的毅力,得到了太祖爷的认可,竟然放弃了所有健全的皇子,坚持让他继承了皇位,以前父皇总是以此来激励他,他也最崇拜太爷,但是长年累月的牢狱生活,让他忘记了自己的皇族身份,也忘记了一个人的坚韧和毅力,让他饱尝绝望,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他甚至想一死了之,了却残生也罢,如今被慕云筝一点,他猛然顿悟,自己这样不争气,的确如慕云筝所说,他给孟氏皇族脸上抹灰了! 虽然被慕云筝的话激励,但是他还有最基本的判断,他不相信慕云筝会无缘无故的对他好,这天下各国之间,从来都是利益相连,慕云筝帮他,必然对他有所图谋,他不禁冷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慕云筝早就知道孟寻心思深沉,若是没有一个值得他信服的理由,断然是不会接受她的提议,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淡然而沉着道:“此时沧涂国虽然一分为二,实力远远不如从前,但是慕容傲天占据的沧涂北国依然虎视眈眈,时刻等待着反扑的机会,那慕容傲天野心勃勃,为了霸业,他甚至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可怕。” “而据我所知,孟氏太子的性情正好与慕容傲天相反,最是喜爱和平,厌倦战争,无论是待人,还是对待邻国,从来都是谦和有礼,如果由你掌控沧涂北国,我相信,从此无虞、沧涂和千月和平共处,绝对不成问题,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过安定和平的生活,我愿意帮你。不知道,这个解释,孟太子是否能够接受?” 孟寻定定的望着眼前一身红玉的慕云筝,这个看上去极其年轻的女子,心思却十分成熟和细腻,而且很敏感,可以抓住最细微的地方,打开突破口,实在不容小觑。但是孟寻不得不承认,慕云筝的解释十分合理,而且给了极大的希望。 如果有无虞和千月的支持,再加上血莲双玉背后的秘密,他要想夺回沧涂北国绝对不成问题,甚至再度一统沧涂,也不是绝无可能。 他沉吟半晌,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如你所愿!” 慕云筝心头暗喜,孟寻终于肯松口了,但是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淡定道:“那么,合作愉快。” 孟寻定定的望她几眼,心头对慕云筝生出几分敬意,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不禁让他想起了他的妹妹——孟夏。 他忽然轻轻舒了一口气,眸色怀念而沉湎,似乎陷入到久远的记忆长河之中。 “这血莲双珮是我孟氏皇族祖传之物,由来已久,究竟出自哪朝哪代,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血玉世间罕见,小指指甲那么大一块,便价值连城,祖上不知如何得了一整块血玉,品相极佳,而且天生异相,未经雕琢便已显现出莲花形状,祖上不忍破坏其天然形貌,便命令玉器雕琢大事,依着这血玉原本的形貌打造。” “说来也巧,雕琢打磨完成以后,竟然是两块一模一样的血色莲花,十分珍贵,而且就在玉珮雕琢成功之日,那一代帝王王后诞下一对龙凤胎,祖上引以为异,便将两块血莲玉珮分别赐予这一对胎儿,从此在孟氏皇族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唯有每一代的太子和长公主才能拥有这血莲双珮。” “到了父皇那一辈,孟氏皇族的子嗣已经少得可怜,竟然只有我与妹妹二人,因此这血莲双珮便无疑落到了我和妹妹的头上,后来慕容氏谋逆造反,整个孟氏皇族都被其挟持起来,我父皇母后不愿做人家傀儡,也不想仰人鼻息,受尽屈辱,双双自尽,只剩下了我和妹妹,在死忠护卫的保护下逃出皇城。” “可是慕容氏为了得到我孟氏皇族的秘密,一直对我兄妹二人紧追不舍,侍卫们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保护我和妹妹,为了让妹妹能够活下去,我把她托付给一个侍卫,自己带着其他人去引开慕容氏的追杀,后来所有的侍卫都被杀死,唯有我侥幸活了下来,因为慕容氏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孟氏皇族的秘密。” “后来,我便被慕容氏一直关押在狱中,这么多年,再也没有了妹妹的消息,起初慕容氏的人还妄想通过欺骗,获得我口中孟氏皇族的秘密,却最终被我识破,所以我猜想,妹妹大概已经遭了毒手吧!” 孟寻的声音说到最后,透出一抹浓郁的悲伤,显然他对口中的妹妹感情很深。 只是他忽然又提起了头,眼底生出一抹希望,试探的问道:“另一块血莲玉珮在哪里?被谁拥有?” 慕云筝下意识望一眼莫无欢,见他眼底有赞许之色,这才缓缓伸手入怀,将另外一块血莲玉珮拿出,递给孟寻,问道:“你瞧瞧,另外一块血莲玉珮,可是这个?” 孟寻一双本来毫无生气的眼睛,望见慕云筝手中的玉佩,不由猛然大睁,颤抖着手接过了另外一块血莲玉珮,他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观察、摩挲,半晌终于颤着音道:“是,这就是另一块血莲玉珮,虽然这上面被刻上了字,但这就是夏夏那块血莲玉珮,绝对没错!”他激动的说着,眼底竟然隐隐有泪光闪动。 慕云筝不由微微唏嘘,一个年仅半百的老者,受尽各种酷刑不曾掉一滴眼泪,可是在看到亲人的遗物时却忍不住颤抖和流泪,想来这位孟氏太子,也是个情感真挚之人。 孟寻豁然抬头,望向慕云筝,惊诧的问道:“另一个快血莲玉珮,为何也在你手中?” 这个秘密已经在慕云筝和莫无欢心头明朗起来,不必再多言明,慕云筝深吸一口气,忽然唤道:“舅舅!” “啊?!”孟寻惊异莫名,完全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完全不明白慕云筝为何会突然称呼他为舅舅,正在他疑惑间,却见莫无欢猛然跪倒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叩首,沉声道:“舅舅,我的母后,便是您的妹妹,孟夏。” 孟寻顿时惊得连手中的玉珮几乎都拿不稳,竟然从手中落下都没有发现,幸好慕云筝反应灵敏,及时接住了下落的玉珮,才不至于跌落摔碎。 孟寻却久久不能回神,好半天才不敢相信的问无欢:“你、你真是夏夏的孩子?夏、夏夏怎么会来到无虞?” 莫无欢恭恭敬敬的回:“我虽然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因由,但是这玉珮我曾经听母后说过,她自小随身携带,从来不曾离身过。我据舅舅所说,想来此事必然与慕容氏的追杀有关,大约是为了躲避慕容氏的追杀,侍卫保卫这母后一路逃到了无虞,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父皇,并被父皇看中,带回了皇宫,成为了父皇的妃子。” 孟寻暗暗思忖半晌,总算平静了许多,他不禁下意识的打量起莫无欢,果然便瞧出他与妹妹的一些相似之处来,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深邃却不失温柔,清冷且极其分明,俨然便如夏夏一般,难怪他依稀觉得莫无欢哪里面熟,却原来如此。 他不由将莫无欢扶起,急切问道:“你母后呢?她可还好?是否提起过我?” 莫无欢面色猛然一沉,沉声道:“舅舅,母后她在我三岁时便被奸人所害,不幸离世了,母后也从来未曾提及舅舅,想来在那种情形下,母后也不敢随意向父皇袒明身份。” “什么!?夏夏不在人世了……”孟寻眼中的期冀猛然被巨大的悲伤取代,他虽然知道妹妹存活的几率不大,但是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她还活着的念头,如今猛然被告知,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似乎被掏空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苟且偷生,就是还想再见妹妹一面,没想到,这终究成了泡影。 孟寻忽然垂首,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臂中,身子开始不停的颤抖,发出一声声类似困兽呜咽的声音。这一刻没有人笑话他软弱,也没有人出声相劝,因为他们都明白,当一个人存活的意义,便是见到另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便是他的全部,一旦这个人没了,他的一切也就被掏空了。 孟寻呜咽了半晌,才渐渐止住颤抖的身子,他猛然抬起来头,厉声问道:“是谁?是谁害死了夏夏!” 莫无欢眉头微皱,叹息一声道:“害死母后人,外甥早已经将其惩治,相信母后在天之灵,一定可以安慰了!” 孟寻的眼色再度黯了黯,害死妹妹的凶手已经受到了惩罚,没有留给他任何替妹妹报仇的机会,便如同一口闷气憋在心中,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莫无欢生怕他想不开,不由沉声道:“舅舅,如今咱们总算亲人相聚,以后凡事您再也不必一个人承担,外甥会跟您一起承担。” 孟寻听见此话,忽然抓住莫无欢的手道:“无欢,舅舅要告诉你关于孟氏皇族的秘密!” 正文 第十七章 孟氏皇族的秘密 慕云筝和莫无欢惊讶的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望向孟寻,下意识的问道:“孟氏皇族的秘密?!” 孟寻点点头,沉声道:“没错!你们可知道为何我身为前朝皇室遗族,慕容氏却不肯杀我吗?” 慕云筝与莫无欢依旧不解的摇摇头,但是心中也大概有了点猜疑,知道这多半与孟氏皇族的秘密有关,否则依照沧涂慕容氏的个性,孟寻早就死了,哪里还有命活着,等到他们将他平安带出。 孟寻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沉重,随即他抬头望了望站在莫无欢身边的慕云琅和慕云筝,眼色中一抹戒备和犹豫,显然关于孟氏皇族的秘密,除了无欢,他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慕云筝和慕云琅何等聪慧,自然也看出孟寻的顾忌,不由相识一眼,两人下意识便要向外退出去,却被莫无欢猛然拉住,他郑重对孟寻道:“舅舅,筝儿是我的妻子,我此生不会有任何事情瞒她,而云琅是筝儿的哥哥,也是我们可以推心置腹的人,所以舅舅,你但说无妨。” “这……”孟寻依旧有些犹疑,毕竟这个秘密关系重大,如果一旦泄露出去,可能会引起新的国家之战,虽然他们蒙氏亡国了,可是他仍然不希望其他国家为了一己之私,而去伤害其他国家,毕竟,无论是哪个政权,只要发动了战争,受苦受难的便是无辜百姓,若非如此,当初他们蒙氏或许不必败得这样惨。 慕云琅见孟寻脸上神色,猜想这秘密必然关系重大,否则他不会如此慎重,自己身为千月皇子,虽然自己绝对不会说出秘密,可是一个被追杀和牢狱之灾控制了一辈子的人,自然很难再做到相信,所以他不由一拍莫无欢的肩膀,轻笑道:“既然是孟氏皇族的秘密,自然也算是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再这里凑热闹了。” 慕云琅说着要走,却被莫无欢猛然拉住,他清冷的眸色望着慕云琅,沉声道:“你是筝儿的亲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家人,就算是家事,你也有资格知道。” 孟寻见莫无欢的神色那样笃定,似乎对慕云筝两人十分信任,不由微微叹息一声,忙阻止还想反驳的慕云琅,道:“无妨,既然无欢相信你们,我也便相信你们,你们便一起听听吧。” 慕云筝与慕云琅对视一眼,知道此刻若是坚持要离开,反而显得有些矫情了,如果能做到,便是心中无愧,听了又能如何,只要不说,秘密便永远是秘密。 孟寻这才接过慕云筝手里的两块血莲玉珮,指着玉珮解释道:“你们看,这两块玉佩,其实另有玄机。” 慕云筝等人一听,微愣,不明白孟寻所说的另有玄机是何用意,只能矮了矮身子,凑上前去更加仔细的打量那两块玉佩,但是玉佩浑然天成,甚至看不出任何雕琢的痕迹,实在不知道会有什么玄机,不由都不解的望向孟寻。 看到三人的反应,孟寻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得意,这是他孟氏皇族引以为傲的设计之一,如今见即便将两块玉佩放在一起,不知内情的人依然无法知晓孟氏皇族的秘密,这怎能不让他感到自豪和骄傲呢! 在莫无欢等三人灼灼的目光盯视之下,孟寻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突然弹指对着一块玉珮的中心轻轻一弹,只听啪嗒一声脆响,玉佩中心莲蓬状的东西竟然掉了下来,孟寻眼疾手快,忙伸手去接,那莲蓬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掌心,随即她对另外一块玉佩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又是“啪嗒”一声脆响,另外一块玉珮中心的莲蓬也落入了他的掌心。 莫无欢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慕云筝,这玉佩在她手上这么久,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玄机,一双空灵的大眼睛震惊不已的盯着孟寻掌心中那两枚脱落的小小莲蓬,但是此刻那莲蓬落在掌心,已经看不出是一片莲蓬了,只隐约看出是拇指一般长短上宽下窄的圆台,只是这圆台并不规律,凹凸不平,有些细微的凸起或者凹陷。 慕云筝不由看见凑近了去看,她实在看不出这两块小小的不规则的玉圆台会有什么用呢? 孟寻将掌心的两块玉块用两指捏住,在三人面前展示一番,轻笑着问道:“你们觉得这是什么?” 慕云琅是个直性子,想都没想便道:“这、这两块小玉块能是什么?总不会是什么秘密武器吧!” 莫无欢凝眉细思,清冷的眼底似有狐疑闪过,他却没有出声,慕云筝也细细的思索了片刻,猜测道:“难道是某种秘密力量或者组织的信物?不过貌似这样的小东西,又没有什么特色,实在很难跟信物联合在一起,也说不定是开启孟氏皇族秘密的必备工具什么的……” 慕云筝并没有十分的把握,毕竟她也只是胡乱猜猜,所以并没有当回事,可是孟寻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惊异,让她暗自在心头嘀咕,不会真被她说中了吧!可是这玩意,距离无论是信物还是工具,都似乎有些差距,不由也便不再胡乱猜测,等着孟寻给出答案。 孟寻望着慕云筝点点头,欣慰道:“外甥媳妇果然慧眼独具,虽然说得还有略有些差距,却也猜到了个边缘,要知道,这个设计可谓巧夺天工,除了知情人,就算你手持这两块重要玉佩也未必能开启孟氏皇族的秘密。” 孟寻便也不再卖关子,将手中的两片玉圆台,沿着凹凸部分轻轻贴合,两枚玉圆台就然十分贴合的扣成了一片约有小指长短的长条,那形状瞧着,隐约竟像是开启密室的按钮。 这样的巧妙设计,完全超乎寻常人的想象,根本没人会想到这两块玉圆台其实可以组合成一块,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眼底露出了对这精妙设计有种的佩服。 孟寻脸上也略显骄傲之色,手下却未停,沿着中心去掉莲蓬的部分一片一片将莲花的叶子剥落,解释道:“这两块玉佩莲花形状天然生成,工匠寓以巧思,按照莲花花瓣的纹理将其雕分成九片,因而着玉佩看似一体,实际却已经被拆分成了十部分,九片花瓣和一个莲蓬,你们看这花瓣有什么特殊?” 几人闻声下意识捡起一片花瓣,放在手下细细打量,花瓣的纹理很清晰,也很逼真,若是手感和色泽,简直就仿佛是一片真正的莲花花瓣,若说有什么特殊,他们倒真是没看出来。 “呵呵……”孟寻轻笑一声,毫不意外道:“看不出来很正常,这可毕竟关系着我孟氏皇族几百年的秘密,若是轻易便被人发现,我们孟氏皇族早就被灭了……” 孟寻的话还没说完,慕云筝忽然惊讶道:“咦?这花瓣的纹理好像是字!是、是古云文!” 孟寻的眸色猛然一亮,一声耷拉的眼睛立刻大睁了起来,不敢置信道:“外甥媳妇,你、你竟然认得!这可是上古的文字,就算是白余岁的老人,或者是大学者也未必认得!” 慕云筝被孟寻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舅舅,您高估我了,其实我并不认得古云文,只是我有个学识很渊博的哥哥,他刚好喜欢这些东西,我曾经见他研究过,所以隐约有些印象,我是一个古云文都不认识的。” 孟寻下意识的望向慕云琅,眼底流露出失敬的神色,看去的眼神都带了几许崇拜。 慕云琅一看,知道他必定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孟前辈,您可别这么看着我,小七所说的哥哥,并非是我,您不知道,我们一共有姊妹七个,小七是最小的,所以她有六个哥哥,我是老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说的该是我们家的老二,叫做慕云墨,他最喜欢这些琴棋诗画这些东西。” “哦?”孟寻微微一怔,随即望向慕云筝,忍不住道:“想必你这位二哥也是个博学多识的人,要知道,古云文是沧涂千月和无虞三国尚未分裂,还是一个统一国家时,上层领导阶级特意研究出来,进行秘密沟通的文字,十分隐秘,后来一国三分,这古云文慢慢也就失传了,没想到你的兄长,年纪轻轻便钻研如此之深,令人佩服,若是有机会能请教一番,实在是生平之幸。” 慕云筝嘿嘿一笑,看来这位老爷子也是个对琴棋书画感兴趣的大家,不由道:“舅舅,您一定会有机会的,过几个月便是渊儿的周岁礼,到时候皇兄或许会亲自来我们无虞也说不定呢!” 孟寻眼底露出惊喜之色,欢喜道:“那实在打好了!”随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跑题了,不由轻咳一声,继续道:“咳,言归症状,诚如云筝所说,这莲花花瓣上所雕刻的,的确是古云文,两块玉佩,总共十八片花瓣,隐藏着十八个古云文字,这十八个古云文字何在一起,指示出孟氏皇族所在之地的地名,而这两个何在一起的莲蓬,组合成一个钥匙按钮,可以开启密地。” 三人心中此刻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似乎唯有叹为观止可以略表一二。 慕云筝更是忍不住问道:“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究竟是要隐藏什么样的秘密呢?” 正文 第十八章 舅舅还舅舅 慕云筝胸有成竹的淡淡一笑,解释道:“舅舅还是我们的舅舅,不过要从无欢的亲舅舅,转变为我的亲舅舅!” “嗯?” 孟寻和慕云琅微微不解的睁大了双目,望向脸上挂着淡淡浅笑的慕云筝,莫无欢却似已经了解到了她的想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慕云筝不由道:“大哥,你还记得吗?母后有个早夭的弟弟,外祖母为了好听,便对外宣称舅舅走失了,虽然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我们的舅舅确确实实死了,但是对于很多不知情的人来说,我们的舅舅只是失散了而已。” 慕云琅也终于了解了慕云筝的想法,只是这其中似乎还有不妥,他不由略担忧道:“话说这么说,但是舅舅身在千月,走失流落之无虞,这未免太过无稽之谈了吧?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还是达不到名正言顺的效果。” “没错!”慕云筝附和他道,但是脸上自信的笑容始终未去,她接着道:“我会给二哥写封密信,让皇兄先在千月国内发出一个找到舅舅的声明,再以舅舅病重,母后担忧为由,让二哥带着舅舅来无虞,让无欢帮舅舅治病,毕竟无欢的医术,在无虞是无人不知的,等二哥到了无虞,我们再让易容改装的舅舅露面,一切岂不是名正言顺?” 慕云琅点点头,觉得这样一来的确把可疑性降到了最低,孟寻也赞同的点点头,觉得如此一来,十分可行,就连莫无欢也点点头,表示了赞许。 计划妥当,慕云琅便先告别了慕云筝和莫无欢,毕竟慕容傲天那边的人还要有所交代,他若失踪太久,也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他在沧涂潜伏两年,可不想就这样被人识破。 …。. 第二天一大早,慕云筝和莫无欢依照芳华心中交代,一起到方府拜见,却意外的撞上了方府府门紧闭,隐隐有啼哭之音,两人心头隐隐有一抹不安之感,忙上前去敲门。 敲了半日,总算有个小厮前来应门,只是那小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见到慕云筝和莫无欢,并未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反而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慕云筝却忍不住打量起那小厮来,才发现那小厮穿着一身深黑素服,腰中系着白色素绫,一副府上死了人的架势,她不由心头一震,下意识问道:“府上出了什么事?” 那小厮这才微微一愣,露出一抹讶异,随即烦躁的摆摆手,不耐烦道:“今日府上不见客,快走吧!”说着就要关门,却忽然觉得门上一紧,他再无法推动半毫,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一只雪白白皙的手扶住了大门,那只手看上去只是随意的搭在门上,可他愣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动分毫。 他不由有些惊骇的望着莫无欢,眼底隐隐生出忌惮,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光,只剩畏惧,他抖着嗓子问:“两位,干、干什么?府上出了事,今天接待不了客人了。” 慕云筝与莫无欢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隐隐的担忧,等两人再度看向那小厮时,脸色已经凝重了许多,慕云筝也敛去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沉声问道:“我问你,你只管如实回答就是,否则……” 她说着伸手陌上大门上金色的铜环,轻轻一扯,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铜环便轻松扯了下来,慕云筝将那铜环在手中把玩片刻,双手用力一推,再缓缓松开,顿时铜环被挤压成铁屑,簌簌落下。 那小厮顿时被吓得脸都白了,之前若说面对莫无欢冷淡的眸光,他已经心生惧意的话,此刻的他,早就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有半丝反抗,慌忙道:“两位爷饶命!小、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两位爷别杀我,我、我只是方府一个小厮而已。” 慕云筝见震慑效果已经形成,便不再吓唬那小厮,沉声道:“方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厮四处扭头瞧了瞧,这才压低声音道:“两位有所不知,昨个儿夜里,我们老爷,被人……”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却做了一个抹脖子。 慕云筝和莫无欢瞧得清楚,顿时领悟,只是他们心头不由惊骇,方远是皇上钦定的皇商,就算许多王公大臣都要买他的面子,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然对他下了毒手,况且他们是在不明白,方远为何被杀?据他们所知,方远是个远近闻名的儒商,做生意从来都是本本分分,诚信真诚,很少得罪人,怎么会被人杀害呢? “怎么回事?”慕云筝下意识问道。 “小的也不知,只听说是昨天三少爷被城尹大人关进了大牢,老爷不放心,便去城尹府找谢大人求情,本以为以老爷的名望和地位,很快也就可以回来了,可是谁知,这一去便是一宿,直到凌晨也没见老爷回来,再后来,便是陪同老爷去城尹府的马车回来了,他们慌慌张张的将老爷抬回卧房,连夜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可是老爷还是去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你们老爷昨晚可曾见到城尹大人了?”慕云筝继续问道。 那小厮摇摇头,回道:“不太清楚,不过据赶车的马夫道,老爷并没有见到城尹大人,因为昨个夜里城尹大人似乎也出事了。” 慕云筝知道,这小厮说的是实话,并没有撒谎,昨夜谢兴礼中了她给傅曦若的迷香,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可是究竟是谁,想要方远的命呢?是仇杀?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是否与谢兴礼有关呢? 这些问题萦绕在她心头,却是一筹莫展,却忽听旁边的莫无欢低声问道:“现在府上睡在主事?” “是、是、是大夫人……”小厮回答的有些勉强,似乎没有说出实话。 莫无欢不由容色一冷,一双如雪的眸色冰的人浑身发寒,顿时吓得那小厮身子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哭诉道:“爷,求您饶命,小的不敢说。” “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一个秘密重要?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不会知道了吗?”慕云筝也不由冷声厉语道。 那小厮浑身一颤,想了再想,到底觉得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是太子殿下。” 慕云筝与莫无欢几乎同时一惊! 太子?! “无虞太子莫辰懿?”慕云筝更是不敢相信的确认道。 “是!”小厮颤抖着答。 “太子为何会在方府?”莫无欢也不由不解的问道。 “两位爷,您有所不知,咱们当今太子,是我们老爷的大女儿所生啊!只是后来太子被过继给皇后娘娘,便将我们老爷的身份隐瞒了下来,但是我们老爷是太子的亲外祖父是真啊。”小厮如实道。 莫无欢微微一愣,他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竟连这点也不知道,隐约记得,太子的生母,是皇兄微服巡视时认识并带回宫中的,是个十分知书达理、温柔似水的女子,只可惜后来不知怎么,就得病死了,懿儿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皇兄甚是疼爱,为了不让他却是母爱,便趁着他尚不记事,将他过继到皇后名下,让他以皇后之子生长,为了不让太子知道这一切,关于瑜妃的一切,皇兄都暗自隐藏了。 如今想来,他总算明白,为何这方远会受到皇兄的青睐,成为全国知名的皇商,只怕自然是因为太子的那位生母,瑜妃了。 可是太子不在京城,怎么会跑来这昌平了?太子跑出来皇兄知道吗?而且皇兄一直未曾告诉太子关于他身世的真相,太子如何知道方远便是自己的亲外祖父? 又想起昨夜云筝提及的芳华的信件,指名让他们今日来方府拜访,难道说,劫走芳华和渊儿的,是太子?太子为何要劫走渊儿?他出现在昌平究竟是谁的意思?意欲何为? 莫无欢只觉得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他隐隐有些辨不清楚了,不由一推大门,就要跨进方府,却被那小厮猛然抱住了腿,哭诉道:“爷,千万不要,老爷遭逢意外,太子正在发火,此刻您若是进去了,小的可就惨了!” 莫无欢却一心担忧儿子安慰,哪里顾得上小厮的死活,他一脚甩开小厮抱住他的双手,人瞬间已经进了方府,慕云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不由也加快了脚步,快速追上了莫无欢的身影。 那小厮回过神来,忙不迭从地上爬去,一路小跑跟着,还想阻止两人,却又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这两人一生气,便把自己挤成粉末。 仿佛很大,有许多的院子和房间,莫无欢和慕云筝进到府内,却不知哪里才是莫辰懿所呆的地方,不由猛然住了步子,回首去看小跑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厮。 那小厮见两人猛然停了步子,不由也住了脚步,不敢靠前,莫无欢大手虚空一抓,他便身不由己的飞了过来,“扑通”一声摔在了莫无欢脚下,头顶传来冰冷淡漠的厉喝:“莫辰懿在哪个房间?” 正文 第十九章 拜访方府 正文 第二十章 还我儿来 小厮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莫辰懿是太子的名讳,他潜意识里是想拒绝的,但是看到莫无欢清冷绝俗的脸色,寒凛的眼神,又敢直呼太子名讳,只怕身份高贵,绝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惹得起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老爷死了,府上剩下的都是些没胆识的夫人太太,就算有个太子,毕竟年轻,未必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他可犯不着为此丢了性命。 心中一阵左右衡量权思,他终于下定决心,连忙道:“就在东边的那间主厢房中。” 小厮的话音还未落,莫无欢与慕云筝已经迫不及待的往那边掠了过去,还未到近前,便听到房间内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似乎有人正在不停的扔砸东西,其中隐隐还有小孩的啼哭。 莫无欢与慕云筝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加快了速度,猛然深处双手去推那厢房轻掩的门扉。 “嘭”的一声,门被推开,室内忽然一静,所有人都几乎忘记了动作,全都下意识的向门边望来,就见屋门被大力推开,随即一红一黛两色衣袂缓缓飘落,两人皆是男子装扮,只是那红衣的显然比着黛色衣衫的人身形瘦小了一圈。两人皆是面色雪白,明眸灼灼,隐隐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担忧。 室内众人都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绝美的男子,一个高山白雪,如莲盛开,一个彼岸荼蘼,曼珠沙华,这两人一红一黛,对比鲜明,可是站在一起又是那样的相得益彰,和谐自然,只是此刻他们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如剑一般的眸光,扫在每一个人脸上,都如热浪扑面,灼热的众人不敢抬头。 太子莫辰懿手里抱着个雪白的蜜瓷瓶,欲扔不扔,痴痴的愣在那里,见莫无欢和慕云筝的眸光射来,不敢置信的痴痴念道:“皇……皇叔,皇婶……”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默了声,这小孩的啼哭声便越发明显,一室静谧中,唯有婴儿焦灼的啼哭,还有女人担忧的轻哄,让莫无欢和慕云筝两人的心都情不自禁的揪了起来。 尤其是慕云筝,做了母亲这么久,儿子一直有莫无欢和下人照看,除了哺乳,几乎用不上她做什么,她也从来不必为儿子担忧,可是就在这一刻,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只觉得好似心头一块肉,被人血淋淋的撕裂开来,痛的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你把我儿子怎么了?”慕云筝目光凛然的盯着莫辰懿,声音冷冽,如同腊月寒冰,似要将莫辰懿声声冻僵一般。 莫辰渊素日很难有机会见到慕云筝,只是偶尔从下人或者母后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安康王和王妃的事迹,知道这位王妃是来自千月国的公主,性子刁蛮,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但是近日一见,他却没有从她身上看出半点刁蛮,他只看到浓浓的杀意,凛冽如寒光森森的剑。 但他毕竟已经十三岁了,而且又一直跟行事谨慎心思深沉的皇后一起生活,耳濡目染之下,也渐渐养成了遇事沉稳不乱的本领,更何况多年与皇后斗智斗勇,他向来少年老成,眼前的境况他也只是片刻失神,随即便回过神来。 他偷偷对身边的侍卫使一个眼色,然后抬头淡定的望着莫无欢和慕云筝,嘴角勾起一抹与他的年纪并不相符的笑,语气亲昵道:“五皇叔,您和皇婶怎么来这里了?本宫记得父皇不是给了皇叔一个去西北赈灾的差事?难道本宫记错了?” 他身边的侍卫,得了他的暗示,开始偷偷的向后退去,只是他还没走出几步,便觉得胸前一阵大力,随即他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腾空飞起,再狠狠坠到地面,倒在莫无欢脚边。 “你难道不是跟踪了我而来?不要在这里跟我玩弄心眼,快去把渊儿交出来,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莫无欢一脚踩住那侍卫的胸口,语气比慕云筝还冷上三分,显然他的耐性几乎已经被耗光,根本不打算跟莫辰打哑谜,直奔主题道。 莫辰懿最恨莫无欢的,便是这一点,他从来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哪怕当着父皇的面,他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偏偏父皇还是那样的信任他,凡事都喜欢让他去操办,虽然他还没有表现出不臣之心,可是像他这般目中无人,手握重兵,又得到朝中一般以上的大臣拥护,如今还有了儿子,将来他的储君之位,只怕岌岌可危。 他又暗暗咬了咬牙,用那并不符合他年龄的冷笑道:“皇叔未免太过自负,本宫的外祖父在此,本宫不过是来看望外祖父的,怎么便成了跟踪你而来?还有,本宫到底是东宫太子,你是我无虞的安康王,本宫是君,你是臣,如何敢这般放肆,无缘无故便伤害本宫的人,难道当真不把本宫这个太子,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吗?” 他这一番说辞实在有理有据,任任何人听了都要赞叹的处事大方得体,但是不幸的是,他遇到的人,是莫无欢,一个从来不会在乎这些所谓的世俗的人,如今此刻,他心中只有儿子安慰,哪里管他是太子还是皇上,不由冷然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渊儿交出来!” 这样的态度,更加激怒了莫辰懿,他冷哼一声,傲然的别开脸,也毫不妥协道:“本宫未曾见到世子,拿什么交给你!少在本宫——啊!” 莫辰懿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觉得喉头一紧,顿时冷气扑面,整个人几乎被冻僵了,他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寒冰一般紧紧扼住自己咽喉的黛衣男子,他绝俗的容颜此刻凛冽生威,竟然忍不住叫他心头一慌。 莫辰懿从下到大,一直深受莫惊鸿的宠爱,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死亡,而且,他从莫无欢的眼中看不见任何忌惮和犹豫,在这一霎间,他忽然明白,如果他再不如实交代,莫无欢真的会毫不在意的杀掉自己,如同碾死一直蚂蚁,所以他恐慌,打从心底生出恐慌。 “铮”的一声响,周边回过神来的护卫都下意识的拔出了佩剑,他们从来没想过,安康王竟然真的会对太子动手,可是身为太子的贴身护卫,就算再忌惮,他们也不敢退缩,毕竟,他们要保护的可是无虞太子,未来的储君。 慕云筝心头也不由捏了一把汗,她看得出,无欢此刻并没有半丝玩笑,她真怕无欢一激动,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他向来没有尊卑等级的观念,必然不会因为莫辰懿是太子就会收敛,他若是动真格的,别说莫辰懿,就算是莫惊鸿亲自来拦,他也绝不会手软。 但是他们不能这样,他们毕竟生活在无虞,渊儿还小,也需要莫惊鸿的庇护,而且慕容傲天虎视眈眈,无虞绝不能生出内乱。 思及此,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忽然从腰间摸出一个红色的药丸,她拉了拉莫无欢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莫辰懿,同时将手中的药丸塞进了莫辰懿的口中,随即轻笑道:“这叫一炷香,因为服用此药的人只能活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必死无疑而得名。”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绿色的药丸,继续道:“这一炷香是我师父的独门秘方,时间除了我和师父,再没人知晓,我手里是唯一也是最后一颗解药,你若交出我儿子,我便给你解药,你若不肯,那么我就将这药销毁,你自己选择。” 莫辰渊小脸煞白,显然再沉稳,他终究没有经历过大事,也毕竟少些阅历,面对狠厉冷漠的莫无欢,他毫无还手之力,面对诡诈多端的慕云筝,他防不胜防,心里防线早就被攻溃,只因还固守着他太子的颜面,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此刻听见慕云筝如此说,他将信将疑,他吃下药丸之后,毫无反应,并不见中毒之象,说不定慕云筝在骗自己也说不定,目的不过是为了恐吓他交出莫辰渊罢了,不由还想顽抗。 慕云筝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不屑的冷笑一声,轻蔑道:“你以为我在骗你?觉得我不过是想吓唬你罢了?呵,劝你最好不要这么自作聪明,上一个不信我的人,当初下场可是很惨,是谁呢?啊!我想起来了,是两年前,嗯,那时候你也不小了,应该是十一岁,大概也听说过这件事,当初安定王不肯信我,最后口眼歪斜,大小便失禁,几乎丧命,最后不得以想我千般恳求才捡回了一条命,太子殿下,你,应该知道吧?” 莫辰懿心头一颤,他当然记得那件震惊朝野的事,两年前,千月国公主慕云筝,奉旨远嫁,于安康王为妃,后来在朝堂面见圣上,安定王因心生不屑,三番挑衅,最终被慕云筝暗害的很惨,据说最后当真对慕云筝连说了三遍“姑奶奶”才得以保命。 想到这里,莫辰懿忽然觉得自己开始不自觉的发抖,浑身冒出了许多的冷汗,腹部隐隐传来阵痛。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放虎归山 “怎么样?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腹部开始隐隐作痛了?嗯,算算时间,是该开始发作了,放心,太子你不必着急,一炷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足够你好好考虑清楚了,是要保命和是放了世子,我想以太子的聪明才智,这个选择不难,是吧?”慕云筝随意的捻着手中的药丸,语气散漫而又随意。 莫辰懿脸色开始发白,额头上竟然隐隐生出一层薄汗,有日光从窗子照进来,映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侍卫们瞧见他的神色,脸上都隐隐露出担忧,忍不住低声询问道:“太子殿下,您、您怎么了?” 莫辰懿此刻已经觉得腹痛如绞了,几乎连说话都没了力气,他用怨毒的目光盯紧慕云筝,强忍着腹痛,低声道:“慕云筝,你、你好大的胆子,我、本宫可是无虞的太子,你这么做,你、你简直就是谋反!父皇、父皇若是知道,必定会杀了你的!” “呵呵……”慕云筝一阵轻笑,不由道:“没错,或许皇上知道你死了,会非常生气和愤怒,但是等他冷静下来,他首先会想,你堂堂太子,为何会莫名出现在昌平,继而他会想到,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杀你?我跟无欢来昌平,是受了你父皇属意,来查案的,你呢?无欢是你父皇的亲兄弟,是你父皇倚仗的左膀右臂,你虽然是他的儿子,但是不会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后你的父皇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不听话胡作非为的你,便自断生路杀了无欢吗?” “再来说我,我是千月国的公主,千月皇帝的亲妹妹,肩负着两国友好和谐的使命,难道你以为你的父皇,身为一国之君,会为了你而舍弃两国安宁和稳定?”慕云筝一连串的反问砸下来,顿时砸的莫辰懿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错,他随时无虞国的太子,可是不是父皇唯一的孩子,而且父皇还年轻,他还有很多的妃嫔,尤其是皇后,只要父皇想,他随时可以再拥有更多的孩子,即便他此刻死去,无虞也不会后继无人。 莫辰懿的心开始下沉,他到底还是太过年轻,以为有了太子之位的护佑,便没有人敢随便把他怎样,是他想得太简单,是他低估了莫无欢夫妇的实力,这次劫走莫辰渊,的确是他莽撞了,本来只是想偷偷把他送走,若是安康王夫妇没了孩子,势必会受到巨大的打击,此刻看来,还是他把问题想得太轻松了。 腹部的绞痛越来越明显,一炷香已经过去了一多半的时间,若是他再不能得到解药,说不定他真的会死掉,看着慕云筝笃定的神情,他一点都不怀疑慕云筝的话。 思及此,他不由抿紧了唇,片刻后沉声吩咐道:“去,把世子带上来。” “殿下!”他身边的侍卫惊呼,十分惊讶莫辰懿竟然这么就承认了,但是莫辰懿的态度十分坚决,并不容他们瞎猜,冷喝一声道:“快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身后有机括拌合的声音,随即“轰隆隆”一阵响,婴儿的啼哭声越发明显和洪亮起来,不一会儿,一身浅黄衣衫的芳华,抱着莫辰渊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瞧见慕云筝和莫无欢,不由露出欣喜的笑容,上前道:“王爷、王妃你们来了!” “渊儿如何?”莫无欢忙上前一步,将儿子从芳华怀中接过,小心而仔细的检查着儿子的身体。 芳华微微有些歉疚道:“对不起,王爷、王妃,是属下的过错,没有看花世子,让别人钻了空子,不过有属下在,谁若想伤害世子,要先从芳华的尸体的踏过去,属下势必会保护世子无虞的,再加之太子并未对世子做出任何加害之事,所以世子无事。” 慕云筝也凑上前一步,瞧见儿子小脸粉嫩,一双大眼睛睁得滴流圆,许是进了父亲的怀里,父子天性使然,竟也不再哭闹,甚至还露出了呆萌的浅笑,慕云筝不由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初为父母,她和无欢并没有什么为人父母的经验,无欢从小不在父母身边,不会倒也情有可原,可她虽做了母亲,却天生懒散惯了,并没有真正上心去照料过儿子,如今早已经后悔不已了,还好渊儿无事,否则她必定后悔死。 见儿子无事,慕云筝缓缓走到莫辰懿面前,将手中的药丸向他一扔,轻声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莫辰懿慌忙将药接过,立刻吞服下去,顿时腹中的绞痛之感便开始减缓,可见这药是真,服下药之后,他渐渐恢复过来,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但是他却开始在盘算,接下来的事情要如何处理。 如今他私自出宫,偷偷潜逃至昌平的事情,被安康王夫妇知晓,已经无法隐瞒,父皇若是知道了,必定对他失望,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慕云筝见莫辰懿浑身已经不再发抖,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二头上的薄汗也慢慢消退了,知道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但是他眼底神色变幻,显然还动着别的心思,不过大致也可猜出,一个头头跑出来的孩子,犯了错被人当场撞破,事情败露后最怕的,自然是被父亲知道,莫辰懿虽然贵为太子,性子也比寻常人早熟许多,但是他毕竟也还是个孩子,而他的父亲又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他当然会加更怕。 不知是因为做了母性,天生便有了母性,还是想到莫辰懿可怜的身世,慕云筝心底竟隐隐生出不忍,说到底,他才不过十三岁,一个从小没了娘,在一个心思深沉的女人身边长大的小孩,从来没有享受了母亲的宠溺和呵护,难免会行差踏错,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 思及此,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昌平的事情,包括方家的事情,我跟无欢会禀明你父皇,趁他尚未发现你偷偷离开皇宫,你早些回去吧。” 莫辰懿微微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咄咄逼人的慕云筝,竟然会放他一马,毕竟他劫走了她的儿子,她竟然不追究,有这样好的机会,她竟然不告诉父皇,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你想做什么?本宫不会被你收买的!”几乎是下意识的,莫辰懿立刻表明立场,不管慕云筝有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她得逞。 “哼!”慕云筝冷笑一声,不屑道:“你有什么值得被我收买?一个没成气候被人操控的太子,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价值?我之所以不想把此事告诉你父皇,一来是我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我现在是一个母亲,我只可怜你不过是个没有娘亲的孩子罢了!” “你!”莫辰懿最痛恨别人这般说自己,宫中许多知道内情的老人,也会私底下议论纷纷,他听见的何其多,倒是慕云筝是第一个如此正大光明跟他叫板直言的,因此他反而没有觉得多么生气,甚至对慕云筝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对于这个比男人还要果决的女子,他似乎过多的依赖了别人的观点。 他深深的望一眼慕云筝和莫无欢,半晌才冷然道:“总有一日,本宫会让你们知道,我莫辰懿的价值,是无可取代的!”他小小年纪,说话神态却自有一番气势,不知是因为少年老成,还是身处皇宫的必然,此刻他浑身散发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王者之气,倒叫慕云筝微微惊讶,不过更多的却是赞赏。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便有如此沉着冷静的处事态度,以及审时度势迅速应对的能力,的确非同一般,若是能不受奸人利用,或许将来能做个一代明君也说不定。 “我们走,启程回京!”莫辰懿扭头吩咐道,语气沉稳。 他身后侍卫一愣,不禁惊讶道:“太子殿下,国舅爷的丧事……” 莫辰懿望一眼慕云筝和莫无欢,冷然道:“有五皇叔和皇婶在,本宫外祖父的丧事,必定可以风光稳妥的办理,不叫本宫和父皇操心,对吧?” 莫无欢不知是懒得理会他,还是对他劫走自己的儿子耿耿于怀,并没有说话,脸上神情依旧不大好看,好像一块冰山,慕云筝见他不打算开口,连忙淡然浅笑道:“太子殿下务必请放心,安康王和本王妃自然会尽心处理。” “如此甚好,我们走!”莫辰懿傲然的点点头,吩咐侍卫,大步踏出方府。 莫辰懿等人的身影才刚刚离开方府,莫无欢便沉声吩咐道:“芳华,你去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太子殿下,务必将他安全送回京城,并注意途中出现的可疑人员。” “是!”芳华应一声,立刻折身去安排了。 慕云筝却不由勾起嘴角偷偷笑了,无欢永远都是行动上的巨人,语言上的矮子,他虽然对太子态度冷淡,但是到底还是担心他的,况且太子这次竟然暗中跟踪她和无欢偷偷来到昌平,并且不被他和无欢发现,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只是这“高人”显然不怀好意,尽快查出对方的身份,也便于查明对方的意图。 但是眼下,这些事情都不算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自然还是方远的死,她不禁问道:“无欢,方远的死该怎么办?”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再入谢府 头天夜里随着方远一同去谢府的几个随从,瞧见慕云筝手里那明晃晃的千机令,他们虽然不认识千机令,但是安康王的千机军谁人不知?再说就眼前的人气度和风华来说,若说不是安康王,也实在想象不出举世无双的安康王该长个什么样子了。 他们战战兢兢的伏在莫无欢脚下,全都不敢抬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浑身都似被一层寒气萦绕,让他们情不自禁的想要颤抖。 半晌,他们听见头顶传来低沉却优雅的声音:“昨天晚上方远遇害一事,你们都亲眼目睹了?” 这声音虽不大,语气也不见得又多严厉,可是他们就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都忙不迭的点头,应答道:“是,小的们都看见了。” “说说吧!”语气已经冷然而平淡。 几人互相看了一番,随即由其中一个相对沉稳的随从代表回答:“回、回安康王,当时我们与老爷去谢府拜见城尹大人,是为了能够替我家三少爷求个情,请谢大人放了我家三少爷,可是谢大人却将我们拒之门外,后来前来迎门的侍卫收了老爷的好处,便好不容易去给我们老爷传个消息,可是才刚进去没多大一会,就听到府内有人喊城尹大人出事了,我们又惊又慌,不知道谢大人发生了什么?是否与我家三少爷被抓一事有关?” “老爷一急,便要进入城尹府一探究竟,可就在这时候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便见马车处一个浑身穿着斗篷的黑影人对他说话,示意他过去,老爷便走了过去,我们以为老爷跟那人有要事要谈,不敢靠近,便远远瞧着,但是那人却躲在马车的阴影里,我们根本看不清楚。” “我们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人一定不敢乱来,可是事情却出乎我们的意料,老爷才刚刚上前,便猛然惨叫一声,我们听见惨叫声,连忙上前查看,可是那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身子欲倒的老爷,可是那时老爷已经被坏人不知用什么割破了喉咙,老爷本来身子就不怎么好,哪里受得住这样得重伤,所以没多大一会便没了气息。” “我们几个也是吓坏了,又不敢在谢府门前多呆,生怕那坏人再有其他不轨,便慌忙带着老爷回了方府,这便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小的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莫无欢静静的听着,眼色沉静,但是慕云筝知道,此刻他脑海中一定已经在分辨和计划了,他脸上的神情越是平静,他心中的风浪便越是汹涌,这一次,方远被人暗害,实在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一个商人,虽然他有着那样隐秘的身份,虽然他是令人羡慕和嫉妒的皇商,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商人,实在没有杀他的必要,究竟是谁要害他的性命?又想用他的死引发什么阴谋呢? 慕云筝正在想着,却忽听莫无欢轻声问道:“你们老爷遇害,可有被谢府的人发现?” “回安康王的话,当时事发突然,虽然是在谢府的门前,可是当时谢府上也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是自顾不暇了,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我们老爷的事情,况且老爷出事,我们心中害怕,很快便如开了谢府,所以我想,当时谢府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老爷的事情。” 莫无欢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先将你们老爷秘密安葬,但是不要声张,对外也不必说你们老爷不在了这类的话,跟府上交代明白,你们老爷的死,要严格保密,谁都不准说出去,敢说一个字,别怪我没有说清后果!” “……是!” 所有人都不明白,莫无欢为何要隐藏方远的死,但是他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他们只知道,安康王吩咐什么,他们只管去做也就是了,别的不懂就不问,以免问的多,错的多。 莫无欢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便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望向慕云筝,一双清冷的眸子,沉着而深邃,像一潭望不见底的碧水,但是慕云筝却读懂了他的眼色,不由回他一个了然的神色。 片刻之后,慕云筝和莫无欢出现在城尹府外,不过此刻的他们已经换了一套装束,易容成了别人。 “咳咳……”慕云筝卖力的咳嗽着,轻轻捋着下巴上的假胡子,伛偻着身子,眉眼之间一片焦灼之色。 这还是她第一次扮作这样年迈的老人,所以她演得格外卖力一些,甚至还不忘拿眼神瞄着方府的随从,问他们是否有不妥之处,那些随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神奇方法,一个美貌绝俗的年轻女子,竟然可以瞬间变成他们的老爷,而且言情剧之间竟然跟他们老爷十分接近,若非他们经常跟在老爷身边,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们心底的佩服早已无法形容,要知道慕云筝只是通过他们几个对老爷往日习性的描述,便如此惟妙惟肖的模仿出老爷的言谈举止,这是在不让他们不感到惊奇万分。 再看安康王妃身边的安康王,此刻一身小厮孙玖的衣衫,低头躬身,态度谦卑,哪里还能看出风华绝代的安康王的半分影子,若不是这两人易容的时候并没有背着大家,否则他们绝对不敢相信,他们大约要以为老爷起死回生了,要不是孙玖就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绝对不会想到对面那个人竟然是假扮的。 小厮“孙玖”上前几步,轻轻的敲打着府门上的铜环,力道看起来并不大,可是发出的声音却清脆响亮,很快谢府便有人上前来应门,门才一拉开,那开门的侍卫脸上便露出一丝惊讶,随即便有些无奈道:“方员外,怎么又是您?” 慕云筝一听,有个“又”字,心想开门的必然就是昨天夜里为方远开门的侍卫,她说话更要小心,以免露出破绽,被这侍卫发现。好在有了方府几个随从的描述,昨夜的细节她也了解一些,要想蒙混过关,应该不是大问题。 思及此,她忽然面色一沉,沉着道:“昨天夜里,我等了半天,官爷也未曾来唤我进去,老夫年迈,又加上心思忧虑,急火攻心,差点晕了过去,后来听到府中慌乱,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官爷不会再来了,便先回了府里,但是老夫又实在担心我儿安危,这不,今日身子才能下床,便又赶忙过来了。” 那侍卫听了倒也没有生疑,他只是微微惋惜的看了一眼“方员外”,似乎眼底有些无奈,忍不住叹口气,低声回道:“方老爷,不是小的不帮您,也不是小的故意放您鸽子,只是昨夜的事情实在发生的太过突然和蹊跷,府上忙做一团,我哪里还能顾得上您呢?您说你这把岁数了,还要为儿子如此受累,也真是不容易。” “哎!这样吧,你先等一下,我这就去帮你通传一声,看我们老爷是否能见你。”那侍卫连连叹息,倒是同情起方远来,似乎很是为他惋惜,不过也难怪这侍卫会这般,方远如此诚善的一个人,儿子却如此的不省心,实在叫人生气。 慕云筝连忙感激道:“老夫谢过官爷,以后必定会记得官爷大恩的。” “哈哈,好说!”那侍卫开怀笑着说道,眉开眼笑,似乎看到一大笔钱正在向他涌来一般,寒暄几句,便回了府内。 慕云筝见那侍卫离开,不由将自己的身子往莫无欢靠近了一些,低声问他:“府内的地形都查清楚了吧?一会你务必小心,谢兴礼心思缜密深沉,说不定会设下机关,你一定要谨慎一些才行!” 莫无欢点点头,示意他会小心行事的。 两人才刚低声交流完毕,便听“吱呀”一声,大门再度被拉开,那侍卫已经去而复返了,笑着对“方员外”道:“方老爷,我们老爷有请,请您跟我来吧。” 慕云筝点点头,扶着莫无欢的手,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那侍卫本想拦下莫无欢,但是看方远的状态,不由便又叹了一口气,觉得就方远这身子板,是需要个搀扶的人,随即便也没多说什么,率先在前面引路,领着两人向谢府大厅而去。 到了大厅前,慕云筝松开了莫无欢的手,吩咐道:“孙玖,你且在这里等着吧!”随即一个人跟着那侍卫继续前行,那侍卫瞧着,心想这大户人家就是懂得规矩,也不用他提醒,这方远行事实在老成,这样的人,必然不凡,他若是能因此巴结上这么一位主,以后的日子还怕不滋润吗?想到这里,他便越发勤快起来,殷勤道:“方老爷,我来搀你吧。” 慕云筝连忙感激道:“谢官爷,谢官爷!” 很快两人便进了大厅,慕云筝远远瞧见谢兴礼坐在主座上,脸色微微有些白,似乎药效还未完全褪尽,眉头紧皱,一只手不停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听见脚步声,不由抬起头来。 慕云筝瞧见他看过来,慌忙抖着身子要行礼,却被谢兴礼止住:“方员外不必多礼,快请坐!” 慕云筝也不矫情,她心知肚明,太子生母的事情,谢兴礼这样的人必定知晓,他虽然是一城之尹,却也不敢随便让国舅爷跪拜。 “谢大人,老夫今日厚着脸皮前来,就是想恳求谢大人能放了我儿。”慕云筝直接开门见山道。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谢兴礼抬眼瞧了瞧一脸焦灼的“方远”,眼色复杂,几分得意,几分讥诮,几分不屑。 平日里方远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并不把他这个城尹放在眼里,因为女儿的事情,他对谢家也是耿耿于怀,基本上属于故意疏远和冷淡的态度,即便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得不与谢家或者是他发生焦急,方远也从来不肯吃一点亏,甚至多有不敬之处,可他毕竟是皇亲国戚,就算他们不满意,却也碍于皇上的面子,不能对他怎么样。 同住一城,他早就看不惯方远了,方家财大气粗,又有皇上作为后盾,自然飞黄腾达,可不知是老天嫉妒还是什么原因,方远和几个女儿都是大方守信,远见卓识之人,可偏偏他那个最小的儿子,一无是处,整个儿就是个纨绔子弟,不屑子孙,根本无法担起方家的基业。 他一直想趁机扳倒方远,好将方家的产业划归如谢家,可是他的舅舅是个比他还谨慎的主,一再告诫他不可轻举妄动,他便也不敢擅自行动,所以才一再容忍方家在他昌平地盘上撒野,否则他早把这个老家伙收拾了。 昨天花魁大赛上,虽然他被方学智那小子气得有些激怒了,但是事后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妨先用这件事试探一下方远的态度和底线,日后行事起来也好有个谱。 思及此,他轻笑起来,话题却转开了,笑呵呵道:“方员外,你到我府上的机会实在难得,可是我城尹府的稀客加贵客,我可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至于其他的嘛!咱们稍后再谈,前些日子,皇上亲赏赐舅舅一些上好的龙井,舅舅垂帘,托人给我送来一些,还没舍得喝呢,不如方员外赏个脸,一起喝个茶吧!” 慕云筝知道,谢兴礼怕是要刷什么花招,反正无欢去找证据也需要时间,时间拖延的越久,自然于她越有利,便也爽快的答应道:“如此便要多谢谢大人款待了。” 谢兴礼微微一愣,有些讶异,以往这方远对他都是极其疏远和冷淡,凡事都是开门见山,似乎不希望与他有过多交集,这次怎么会如此好说话?不过随即他也便释然了,都说方远十分溺爱自己的幺儿,几乎到了有应必求的地步,即便方学智犯了错,方远也是不舍得打一下的,如今儿子落狱,方远担忧儿子的安危,不敢得罪自己,倒是也说的过去。 想到这里,他嘴边的笑意更加明显几分,只要掐住了方学智这根软肋,害怕方远在他面前不乖乖就范吗?之前他早就想这么做了,舅舅却还怕皇上因此怪罪谢家,真是担心过了,只要捏住了方远的软肋,要想不引起皇上的注意,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今日他就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谈一谈方远的底,到时候再告诉舅舅,必然能让他老人家开怀。 “去,把国丈送来的上好龙井泡来一壶!”谢兴礼得意的浅笑吩咐着下人,自己却跟“方远”拉东扯西,只字不提方学智的事情。慕云筝瞧得清楚,面上虽表现的越发焦灼,内心却在欢喜,与谢兴礼周旋着。 而大厅外,易容的莫无欢,用眼睛的余光瞧了瞧,心头也开始暗暗盘算,根据属下打探回来的谢府地图,他大约能判断出自己所在的方位,而他要去的密室,大约是在西北方向,那边是谢府略偏僻的院落。大厅外站着两名侍卫,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量,十分戒备和小心,估计他就是伸个懒腰,他们就能立刻将他抓起来,他要想去到西北的院落,似乎有些难度。 忽然,他计上心头,猛然捂住自己的肚子,一张脸痛苦的扭在了一起,因为易容,他的肤色本就偏白,他再以内力催发一些薄汗,顿时便做出一副因为肚子疼而脸色发白直冒冷汗的假象。 两名侍卫见他情形,果然戒备的靠了过来,一个人冷冷问道:“你怎么了?” 莫无欢抖着声音道:“不、不知道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怎么了,我、我忽然觉得肚子好痛,好、好像去厕所!” 两名侍卫狐疑的望着莫无欢,眼底神色半信半疑,默默打量着他,似乎在考究他话的真假,不过看莫无欢苍白纠结的五官和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似乎不像是伪装的,不由对视了一眼,算是信了。 不过让莫无欢一个人去上茅厕,自然不行,可是他们两个肩负保护城尹的职责,必须片刻不离的守护城尹大人,此刻也不能离开,不由脸上显现出不耐烦之色,恰巧之前替慕云筝通报的那个侍卫正端着茶水过来,便有一人上前接过茶水,冷声吩咐道:“你,带他去趟茅厕,眼睛放量点,可别让他随处乱跑,否则大人怪罪下来,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属下遵命!”那侍卫连忙恭敬的应答,随即一指莫无欢,沉声道:“你,跟我来吧!” 莫无欢也不多话,捂着肚子跟上那侍卫便走,似乎很是痛苦强忍的样子,他滑稽的动作,不由逗得大厅前那两名侍卫轻轻低笑,越发相信他是真的吃坏了肚子。 那带着莫无欢去厕所的侍卫,脚下动作很快,走路间脚步略沉,似乎有些生闷气,一会两人便到了茅厕。 那茅厕设在偏僻处,在最西端的外院,直通府外,翻过茅厕就是昌平大道,莫无欢统统观察一眼,心底有了数。 那侍卫此刻远离了人,装出来的恭谨早就没了,此刻脸上微微有些恼怒,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对莫无欢一指面前不远处那个木屋,不快道:“那里就是,快去快回,爷还有要事等着去做,没工夫等你,最好快点!” 莫无欢痛快的抱着肚子,连连点头,一转身便往茅厕而去。 此时正值初夏,风略大,茅厕内的臭味隐隐被风吹来,不大好闻,那侍卫不由皱了皱眉,背过了身子,口中碎碎骂道:“妈的!本来还想借着却给大人送茶水,顺便听一点小道消息,竟然被人拦了下来,真是倒霉,都怪这个方府的随从,若不是他莫名闹肚子,我此刻哪里用在这里给茅厕看门!” 他越说心中越气,越气心中就越烦躁,因为太过烦躁,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身后往茅厕而去的莫无欢忽然停下了脚步,扭头望见那侍卫背过了身子,随即回身往回走来,缓缓靠近了那侍卫。 直到莫无欢都已经到了那侍卫的背后,那侍卫才猛然觉得身子有些冷,正要下意识回头查看,却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觉得脖子一痛,顿时整个人到了下去,莫无欢四处悄悄,这里空无一人,十分偏僻,便将那侍卫拖进一捆捆柴草后面,在用柴草略略遮挡,不仔细看,很那发现柴草后面躺着一个人,弄好这一切,他却不急着离开,又从腰里摸出一枚药丸,塞进那侍卫口中,这才安心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他给侍卫喂下的药,是云筝塞给他的,他并没有仔细查看,大约是些迷药之类的,为了以防那侍卫一会醒了过来,还是喂一颗药稳妥一些。 西北处的院落相对偏僻,连侍卫都少很多,负责打扫的人都是起早来的,之后除了守卫,谢兴礼便不允许人随便进这一处院子。这无疑给莫无欢省了好多的事,要想不惊动几个侍卫,轻而易举的翻进墙院,对他而言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所以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他便进了院子。 有了之前暗探谢府绘制的简易地图,莫无欢对着谢府的格局早有了解,很快便找到了地图中标注的那处人工湖。这处人工湖休憩极大,湖中有碧荷大片,清水徐徐,湖中心一座规模不小的假山,俨然一座水中的小岛,假山上花草树木齐全,甚至在平坦出还建了一座别致的小亭子,亭中有桌椅。 假山前连通着走廊,人可以通过走廊靠近假山,再沿着假山上的崎岖小径上到亭子中,坐在假山上的亭中椅上,可以望尽整个人工湖美景,设计十分精巧。 莫无欢站在假山前的走廊上,细细的打量一番,却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据千钧打探,如果谢府有密室,最可疑的便是这里。 他沿着假山上的崎岖小径,缓缓往亭中走去,进到亭中,他随意坐在那石凳之上,细细瞧着眼前那张石桌,石桌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理石雕桌子,没有什么特殊,要说有什么特别,似乎桌面特别的厚实,比一般的左面至少厚上五指左右。 莫无欢微微皱眉,这亭子建在并不算平坦的假山之上,为了安全,应该尽量减少承重,这石桌顶多仿写茶水糕点之类,实在没必要设计的如此之后厚,除非…。. 思及此,莫无欢的手,缓缓向石桌下摸去,一阵摸索之后,果然在桌子底下摸到一块圆润的凸起,他下意识弯腰看去,就见桌子底下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理石块。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探查密室 莫无欢伸手握上那理石块,轻轻一转,便听一声轻响,身下的石凳忽然移动起来,微微向后一旋,身前脚下露出一个大约只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他不由目色一转,暗道这谢兴礼果然心思曲折,一般人谁能想到,这石桌和石凳下会有玄机呢?又有谁会想到,这密道的入口会在假山之上呢? 感叹归感叹,莫无欢脚下动作却不停,他知道慕云筝在前厅与谢兴礼这样心思狡诈多端的人周旋,十分危险,他这边费时越久,云筝便多一分危险,思及此,他毫不犹豫的压着入口向下去。 入口向下有一排台阶,台阶一路向下延伸,转折了三次才到实地,想来是一直延伸到假山之下的湖底,莫无欢刚走完一个转折,头顶那入口便缓缓合上了,顿时台阶走廊一片漆黑,随即眼前一亮,台阶两侧的墙壁上的油灯便亮了起来。 就算是莫无欢也不得不感叹这设计之精妙,工匠似乎运用了什么守恒的原理,只要头顶的入口开启,灯火的灯芯便会断氧熄灭,等头顶的入口关闭,灯芯出的通气口便会打开,油灯便会被点燃。 但是他此刻没有心思赞叹,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谢兴礼的罪证才行,脚下步子加快,他沿着台阶迅速向下走去,台阶到了最低处,便不再往下,而是向前延伸出一条青石板的走廊,走廊两侧也悬挂着如刚才楼梯两侧的那种油灯,将整个廊道照亮,莫无欢沿着廊道一路向前。 廊道并不长,很快便到了尽头,尽头处一间石室,石室大门紧闭。 莫无欢清冷的目光在两侧墙壁上细细观察打量,很快便发现开关,两块不太起眼的向上翘起石头突出,他双手用力,将两块石头向下轻轻一扳,顿时一阵响,石室大门缓缓开启,莫无欢脚下毫不犹豫,连忙迈进了石室。 石室内亦有油灯,因而很是明亮,他可以看得一目了然,这与其说是一个石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储藏墙,整个石室内并无多余物事,只是四处被凿成架子一般的石墙,墙壁上密密麻麻被凿出无数个石洞,每一个石洞都有石门,每一个石门上都上了锁。 乍一眼望去,每一个石门都一模一样,看不出区别。莫无欢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石室内,大约有不下百十来个石洞。 他不由皱了皱眉,一个个石洞看去,他没有钥匙,要想打开石洞,必须靠强力破拆,要想破坏这百十来个石洞,又不破坏这洞内的东西,就算是他,只怕也要费些时候,到那时,谢府的人一定会发现他不见了,到时云筝就危险了。 而且以谢兴礼这般狡猾奸诈的人,他有很大的理由相信,只怕这百十来个石洞,并不是每个石洞都有重要的内容,或许只有几个石洞是真正藏有秘密证据的,其他的或许只是迷惑敌人的,唯有知道真正藏处的谢兴礼才知道,那几个石洞是藏有秘密的,其他的石洞之后,极有可能是机关。 他不敢大意,上前一步,随便挑了几个石门,轻轻敲了敲,都传来了清脆的回想,根本听不出差别,他的眉头不由更紧了几分。 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再拖延下去,事情真的要败露了,他必须要给云筝留出时间才行! 他随便挑了一个石门,决定先强力破拆试探一下,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子,手上微一用力,那锭碎银子便如剑光一般猛然射出,直射一扇石门,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石门溅起一溜火星儿,“嘭”的一声四散裂开,同时,石门之后猛然射出三枚袖箭,“嗖嗖嗖”三声,直奔莫无欢而来。 莫无欢不慌不忙,身形一闪,双手同时伸出两指,正想将三支袖箭夹住,却猛然发现那箭簇上蓝光莹莹,显然是淬了剧毒,他不敢硬接,猛然身子一闪,堪堪躲过了三支袖箭。 可是他虽然躲过了三支袖箭,那三支袖箭却呼啸着射向对面的石洞,只听“啪啪啪”三声脆响,对面又有三个石门被袖箭射碎开来,同时每个破碎的石门之后又射出三支袖箭,莫无欢眸光猛然一睁,暗道不好,身子下意识闪躲着,但是越来越多的石门被射破,袖箭越来越多,速度极快,力道极大,莫无欢闪躲虽然及时,可是却要费却很多体力。 他看看躲过十几只袖箭,一个翻身间瞧见头顶石室上怪石嶙峋,应该比较好攀附,他毫不犹豫,身子猛然一提,整个人手脚并用,牢牢攀附在石室顶上的石头上。 一时间只听见下面的石门破碎之音响作一片,袖箭飞射之音不绝于耳,速度极快,没多大一会功夫,百十来个石门便只剩下了不到十个,莫无欢连忙双手一松,脚下使力,连续飞踢,将那几只袖箭踢向地面,他身子一旋,便落了下来。 他清冷的眸光四处一扫,便见破坏的墙洞之中都是空的,显然真正藏有秘密的石洞还未被破坏,他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藏有秘密的石洞,但是他猜想大约不会超过三个,剩下这些为了不让袖箭破坏了石洞中的秘密,他必须要一个一个小心谨慎的打开。 思及此,他再度摸出一锭碎银子,用力掷向其中一个石门,依然还是蓝光一闪,飞出三支袖箭,莫无欢早有准备,立刻翻身跃起,一脚踢中三支袖箭的箭簇,那三支袖箭便射向地面,没能射到对面的墙壁上。 依次破坏了四个,都是空的,莫无欢不由拧了拧眉,还剩下两个石洞,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藏有秘籍的石洞了。他手里同时摸出两碇碎银子,力道请减轻了不少,随即“啪啪”两声脆响,果然石门破坏后,没有发出袖箭,莫无欢微微舒展了眉头,连忙上前一步。 两个石洞是紧挨着的,一个放着大大的木盒子,另一个却放着一个小巧秀气的锦盒,莫无欢微愣,这样的情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率先打开那个大的木盒子,发现里面全是书信,他随意看了几封,都是谢兴礼与其下官僚朋党和周边商贾的秘密通信,像这种秘密来往的书信,本该毁去的,但是谢兴礼想要拿住别人的把柄,自然便不肯轻易毁损,没想到却是陷人者自陷,如今这些书信,便成了送他上断头台的有力证据。 他没有时间一一查看,便将信件往怀中一塞,再去看旁边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拿在手里,并不太沉,他轻轻摇了摇,也没有响动,实在想不出谢兴礼会藏着什么东西,便伸手将盖子打开。 盒盖一开,入目是一块玉石,白色中隐隐泛着青绿色,只是那只是四四方方的一块玉石,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他将那玉石拿出,放在手中细细的瞧,才发现这玉石周边有一圈浮雕,是云纹图案,隐约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下意识的抚上那玉石,却猛然觉得那光滑的玉石之上竟然有些不平,再仔细一瞧,他便发现,那方台之上有破损的痕迹,似乎这鱼台上面还有什么东西,别从中断开了,留下了一个不平滑的截断面。 他是握着玉石,隐约觉得玉石之下也有凹陷的纹路,翻转一看,不由瞪大了双目! 无虞宝印! 这、这是无虞国的国玺! 他曾经不止一次见过皇兄的国玺,可是一直没曾注意,今日看到这块玉石台,不由顿时生出一个巨大的疑惑。 现在仔细想想,皇兄那块国玺,下面的玉石台虽然跟这块一模一样,可是似乎玉质更心一些,颜色更白润一些,玉台和上面的玉麒麟看上去玉质有些差距,之前不曾留意,此刻想来,不免恍然大悟,却也不由心惊。 原来皇兄那块国玺,下面的玉台是后面拼上去的,并非原装,此刻他手中这块玉台才是真正的国玺玉台,与皇兄手中国玺之上的玉麒麟才是一体共生的同一块玉料。 他心中惊骇,却又不解,这国玺为何会无故断裂成两半,为何皇兄手中的国玺一半是假的?为何真正的国玺下半部分会在谢兴礼手中?谢家究竟有什么阴谋? 如此这般的问题想下来,他竟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隐藏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他不及多想,立刻将国玺玉台藏进袖中,然后扳动机关,连忙退出了密室,趁人不备,再次回到茅厕那边,发现那个侍卫竟然还晕在柴草后面,便塞了一枚解药给他,这药虽然能解他终的迷药,却也能令他记忆混乱,甚至忘却刚才发生的事情,莫无欢做完这一切,将其丢在茅厕门口,径直回了大厅。 大厅前两个侍卫见他一个人回来了,不由冷眉一凝,厉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带你去茅厕的侍卫呢?” 莫无欢拱拱手,客客气气的道:“回两位差爷,刚才送我去茅厕的那位差爷,说自己也有点闹肚子,便也去上厕所了,小人担心我家老爷出来寻不见小人,便先回来了。” 两个侍卫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不由抻着脖子往西边茅厕的方位瞧了瞧,却毫无动静,不由拧了拧眉头,下意识道:“你且在这等着,你们老爷还没出来呢!”随即他一指一个在修剪园林的长工,吩咐道:“你去茅厕那边悄悄,吕侍卫是不是闹肚子了?” 那长工得了吩咐,忙放下手中的剪刀,匆匆往那边而去。 莫无欢算算时间,时候差不多了,便往旁边一站,恭恭敬敬的候着,等待着。 忽然大门前响起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往这边来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功成身退 来人是方家的随从,他一来就凑到莫无欢的耳边一阵低语,随即莫无欢露出了震惊的神情,脸上微微有些为难神色。两个侍卫瞧着莫名其妙,不知道那人对他说了什么,不由疑惑的望向莫无欢。 莫无欢听完,略显尴尬的来到两个侍卫面前,不好意思道:“两位差爷,实在抱歉,府上来了极其重要的贵客,能否请两位带我进去见我家老爷?” 那两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蔑视的神色来,不屑道:“放肆,你们老爷与大人正在谈话,怎么能随便打扰?什么极其重要的贵客?还能有我家大人重要吗?” 莫无欢面上微微一红,似是为难至极,但又不得不说,他又往那两个侍卫凑近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不瞒两位差爷,刚才府上的人来报,说是宫里的。” “嗯?”两个侍卫不由皱起了眉头。 方家是皇商,无虞无人不晓,这两个侍卫自然也知道,此刻听说方府来的是宫里的人,不由也不敢妄自尊大,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若是宫里来人,那说不定是受了皇上的旨意,他们只是一介城尹府上的小小侍卫,实在不敢冒险,这才犹豫了片刻,沉声道:“你先等着,我进去通传一声。” 莫无欢恭恭敬敬点头,那侍卫往大厅内走去。 那侍卫进去的时候,谢兴礼和慕云筝还在虚与委蛇,茶水喝了一壶有一壶,却终究不肯谈到正事上,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精妙,想着先让方三公子在他昌平大牢内关几天,拿捏一下方远的软肋,等他实在挺不下去了,自然会对他的要求有求不应。 只是谢兴礼哪里知道,这也正是慕云筝所要的效果,若是谢兴礼现在就跟他摊明底牌,她们还腾不出时间来准备呢,只是心里窃喜,面上的戏却要演足。 她一脸着急,一再想把话题引到儿子身上,可是谢兴礼也总是用劝茶来扯开话题。 慕云筝正想再开口提方学智的事情,门口却忽然走进来一个侍卫,谢兴礼正想把话题引开,一见着那侍卫,眼神一亮,面色却一沉。 那侍卫恭恭敬敬叫一声大人,正要开口陈述,却猛然被谢兴礼呵斥道:“混账,没看到本官正跟方老爷谈要事吗?进来做什么!” 慕云筝冷眼瞧着,心头冷笑不止,果然不愧是谢家重用的人才,但从演戏和虚与委蛇的功夫来说,这谢兴礼已经算是炉火纯青了,不过她估摸了一下时间,知道大约是跟无欢约定好的时刻到了,心头总算暗暗舒了一口气,若是再这么演下去,谢兴礼不烦,她也要烦吐了,每当看到谢兴礼那肥厚的嘴唇上下开合,她就如同看到一大块猪肉在自说自话。 那侍卫被谢兴礼一阵鸡头白脸的训斥,顿觉委屈,不由把这过错都怪道慕云筝身上,可是进都进来了,也不能不说,便硬着头皮道:“大人,刚才仿佛的下人来回,说府上来了贵客,要方老爷赶快回府。”说完又凑到谢兴礼的耳根便低语道:“是宫里来的人。” 谢兴礼的下垂眉微微一挑,露出一抹惊讶,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白比眼黑多的眼珠,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奸笑,望着慕云筝道:“既然府上有贵客来临,本官便也不便继续留方老爷在此了,等您处理好要事,欢迎您再来本官府上喝茶,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一聊吧。” 谢兴礼趁机下了逐客令,他还有要事要忙,况且昨夜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查查,哪里有功夫陪着方远这老头子周旋,他总归得给方远点信号,若是方远不能识时务,他为何要善待他儿子,他相信,以方远的聪明和城府,不可能参不透他的用意,所以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不必浪费太多口舌。 慕云筝心头欢呼,口中却还不肯走,恳求道:“谢大人,关于小儿,您还没……” 谢兴礼显然已经有些烦了,根本不打算再谈,不等慕云筝把话说完,他便急着道:“下次再谈,下次再谈,啊!本官正好也有些事务要去处理,便不能亲自相送了。”随即他指着那侍卫道:“你,好好送送方老爷,不可怠慢!” “是!” 慕云筝早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充斥着虚伪和假意的地方,却仍不忘将戏做足,她急切却又无可奈何的深深叹了一口气,一甩衣袖,转身向外走去。 望着“方远”伛偻、老迈的背影,方远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慕云筝走出大厅的时候,莫无欢立刻上前搀扶,扶着她向外走去,慕云筝暗暗以眼神示意他,是否拿到要拿的东西了,莫无欢暗暗用眼神告知,两人这才离开谢府。 两人才刚离开,那长工就扶着之前的侍卫回来了,门前那两个侍卫见他脸色蜡黄,似乎拉得虚脱了一般,不由斥道:“让你带着方府的随从去个茅厕,你自己怎么还掉茅坑里了?” 那侍卫恍恍惚惚,精神头也似不大好,可就是记不大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又不敢乱说,只好推脱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给那小子传染了,我忽然就闹起了肚子,拉得昏天黑地的,真的差点晕在茅厕里。” 那两个侍卫这才放下了对莫无欢的怀疑,眼中只露出对侍卫的不满,训斥道:“没用!” 莫无欢和慕云筝出了谢府,立刻上了马车。 慕云筝忍不住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抱怨道:“哎呀,憋死我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莫无欢连忙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虚虚挑起车厢侧面的帘布,慕云筝唯一侧头,果然便瞧见一些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人,随即了然,刚才那侍卫既然告诉谢兴礼方府来了皇宫的人,他自然是要盯着的,可是如此一来,他们要想离开,岂不是增加了难度,她不由问道:“被人盯了,怎么办?” 莫无欢将手中的帘子放下,附在慕云筝耳边一阵低语,片刻之后慕云筝那紧皱的眉头忽然便舒展开来,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马车一路往方府而去,却在经过一个人烟熙攘的客栈门前,忽然飘下两个身影,身影迅速窜入人群中,疏忽消失不见,谢府那些盯梢的人,注意力都在马车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已经跳下了马车。 方府的马车还在前行,那些盯梢的人也追着一纵而逝,知道马车和人都消失在拐角,一身随从装扮的慕云筝和莫无欢才从人群中走出。 “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走回京城去吧?”慕云筝扯扯身上不太合身的衣服,随口问道。 莫无欢瞧了瞧她身上的衣服,似乎也觉得不大顺眼,不由牵起她的手,轻声道:“跟我来。” 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大街上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因为身上普通的衣衫,外加易容没有全部擦掉,并不起眼,很快莫无欢便带着慕云筝来到一家裁缝店。 慕云筝不由一愣,心头微微纳闷,据她对无欢的了解,就算他看不惯身上这身行头,似乎也不是那般矫情的人,况且此刻的装扮,对于他们离开昌平,是再好不过的障眼法了,那无欢为何要带他来这裁缝店呢? 莫无欢却没有解释,拉着她径直走了进去,裁缝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见道两人,热情的上来招呼:“哟,两位,做衣裳吗?” 莫无欢清冷的眸色一抬,轻声道:“做两件披风,色沉,轻薄,纽扣须得是云锦盘花扣,别一颗东海夜白珠。务必要做工精良,价格好说。” 那裁缝店老板一愣,眼底露出惊讶之色,只是他反应极快,随即便恢复如常,应道:“客人这要求新奇,不如到后面详细说说。”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莫无欢点头,随着那裁缝店老板往后面走去,慕云筝在一边瞧着,心底泛起了嘀咕,总不会这里也是千钧的据点吧?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了她的猜测,这的确是千钧另外一个秘密据点,这裁缝店的老板,便是这个据点的负责人,才一到后边,店老板立刻躬身叩拜道:“属下范季见过王爷王妃。” 莫无欢轻轻点头,示意他起身,随即问道:“芳华统领可来交代过了?” 范季连忙点头应道:“是,今日一早,芳华统领已经带着小世子离开昌平城了,她留言说,一起走未免招人耳目,她带世子先行离开,随后在昌平城外一里处等待与王爷王妃会合。” 莫无欢点点头,又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范季忙回道:“是,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片刻后,慕云筝与莫无欢便骑着马离开了昌平城,慕云筝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见已经离开了昌平,便也不再那般谨慎,不由问道:“我们就这么走了,方府那边怎么办?谢兴礼万一发现密室被盗会不会采取措施?” 莫无欢却面色沉着,胸有成竹道:“放心,方府那边我已经关照过范季,有他照应,不必担心,至于谢兴礼,我早就暗中吩咐千钧了,在皇兄对他发出抓捕通牒之前这段时间,他应该会很忙,忙道没有时间去上一趟密室。” 慕云筝恍然大悟,想想千钧的办事能力,她不由心头畅快,只怕谢兴礼这段时间有的糟心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迎接 慕云筝夫妇与芳华会合之后,立刻启程秘密赶回极乐城,只是他们并没有回安康王府,而是暂时住进了城郊别苑,莫无欢当夜便秘密入宫,将搜集到的证实谢兴礼罪证的秘密上交给了莫惊鸿,莫惊鸿亦毫不手软,立刻雷厉风行的对昌平城尹谢兴礼发布了逮捕令,自此谢家少了一个有力帮手,一时间再不敢轻举妄动。 谢兴礼锒铛入狱,虽然交代了许多问题,但是触及谢家核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闭口不谈,最终也只问出了谢兴礼自己的罪行,以及那半块国玺的由来。 原来当年先帝突然驾崩,四子夺权,玉玺在争夺之中被破成两半,带有麒麟身的一半被太后掌握,后来变传给了莫惊鸿,另一半却不知所踪,后来谢兴礼几经打听,多番探寻,竟然真的寻到了这下半部分的玉玺。 只是谢兴礼虽然交代了玉玺的来由,却不肯说明私藏玉玺的原因,不过有些事情,身为一国之君,莫惊鸿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觉察,自从他对谢家的信任大不容从前。 谢家因谢兴礼一事,牵涉其中,自然理亏,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同时,墨痕和墨风对莫惊空的审讯也有了进展,成功从他口中知道了千里骑虎符的所在,莫惊鸿念在他之前曾经为无虞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并未对其斩尽杀绝,只是将其贬为庶人,终身监禁,而对于安定王府的家眷,一概从轻处理。 没过多久,西北那边也传来了捷迅,水利大兴,旱情得以缓解。 一时之间,无虞国内政治清明,百姓安康富庶,可谓国富民强,谢家因为失了昌平谢兴礼的支持,其党羽多被剪除,朝中朋党之势削弱许多,为此,莫无欢和慕云筝也总算过了一阵平静日子。 时间一晃而逝,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年,慕云筝与莫无欢的第二个孩子如期而至,是个极其漂亮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取名莫辰晞,皇上见之,爱不释手,竟破格越过正常的郡主之位,直接封为朝阳公主。 六月初八,是孩子百日,也是无虞一年一度的百花节,莫惊鸿打算在宫中为朝阳公主庆祝,邀请文武大臣及其家眷,十分隆重。 莫无欢和慕云筝本来不打算大张旗鼓的操办,可偏偏拗不过皇上太过盛情难却,便也答应下来。同时,一向国事繁忙的千月国国君慕云墨,竟然也答应派其他兄弟抽空来无虞为朝阳公主庆祝百日,这实在是高兴坏了慕云筝。 算起来,除了与大哥慕云琅偶有秘密见面,她足足有三年多没有见过其他几位兄长了,几位哥哥身兼要职,事物繁忙,她自然明白,而辰渊那时还太小,脱不开身,况且她后来又有了辰晞,自然也无法会母国拜见几位兄长,这一来二去,竟也蹉跎了好几年的时光,如今哥哥们要来,她怎么能不兴奋,就算不能见到所有的哥哥们,见一见其中几个也好。 况且辰渊都已经快要四岁了,除了大哥,他还没见过其他几位舅舅,前几次辰渊生辰之际,几位哥哥也有说要来,只是千月国毕竟不像无虞这般太平,总有许多的事情脱不开身,一来二去便也耽误了。 莫辰渊听说要见到其他几位舅舅,头天夜里就已经兴奋的睡不着觉了,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才被慕云筝点了睡穴睡了过去,结果还是因为兴奋,一大早就醒来了,吵着慕云筝和莫无欢要去城外迎接舅舅。 “娘亲,娘亲,舅舅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渊儿等的都困了!”莫辰渊一张肉嘟嘟粉嫩的小脸,因为困顿下意识的皱缩在一起,一双黑亮如星辰的大眼睛用力的眨了眨,小手揉啊揉,似乎昏昏欲睡,情不自禁的把自己小小的身子往慕云筝怀里钻了钻,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眯一觉。 慕云筝不由翻个白眼,一把将儿子抱起,丢进莫无欢怀里,忍不住低声训斥道:“活该,谁让你做个夜里那么兴奋,困了别找我,找你爹去。” 莫无欢连忙伸手将儿子接住,将儿子拥在怀中温柔的哄道:“渊儿,睡吧,一会舅舅们来了,爹会叫醒你的。” 莫辰渊的眸子亮了亮,一脸满足的往莫无欢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起来,嘴里还不忘乖巧道:“好,那爹爹一会一定要记得叫醒渊儿哦!”才刚说完,便忍不住打着呵欠睡去,看来昨晚没睡好,现在是真的困了。 慕云筝忍不住瞪一眼莫无欢,低声道:“你不要太过宠他,他是个男孩子,要学会独立,更要懂得自己犯的错,要自己承担后果。” 莫无欢对她温柔一笑,抬手揉揉她的发,宠溺道:“渊儿还不到四岁,你这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高吗?你自己说,你四岁的时候在干嘛?”慕云筝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莫无欢禁了声,他四岁的时候,千祭雪已经练至第二层,他不由轻轻叹息一声,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童年并不快乐,他才想要好好疼惜儿子吧!无论如何,他只是希望他们一家四口可以很幸福,健康、快乐,这便是他最美好的愿景了。 慕云筝知道他大约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不由伸手揽住他的腰,安慰道:“无欢,不管怎样,你现在有我们了。” 莫无欢不由动容一笑,清冷眸色便多一丝暖意,红唇轻勾,是这世间最美的弧度。 “来了!”忽然墨痕大叫一声,久候的众人听见这一声都不由神情一震,眼底露出些许兴奋。 都说千月皇室出美男,这话他们一点都不怀疑,毕竟只看王妃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便能亏得一二,只怕这千月国的王子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况且世人皆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千月国年轻英俊的王爷们,性格迥异,或沉稳内敛,或温润如玉,或风流倜傥,或幽默风趣……不一而足。 最最重要的是,听说千月国的众位王爷,全都未曾婚配。 只这一点,便足以叫无虞的少女们兴奋的放下一切活计,只为前来瞻仰一番,万一一不小心被那个王爷看中了,带回去做个王妃呢! 慕云筝听见这一声惊呼,下意识挑起轿帘,想要看一看,谁承想轿帘掀起之后,入目是一片花团锦簇的脑袋,密密麻麻的堵在城门口,她下意识惊了一下。 早上被儿子吵的睡不着,一大早就出门了,还好他们是作者轿辇过来的,她便趁机在轿中眯了一会,便不曾注意到外面的情形,此刻这一幕,真真是让她惊讶不已,下意识唤道:“墨风!” 正在一边忙着维持秩序的墨风,听见慕云筝的召唤,立刻挤到轿边,擦着额头的薄汗问道:“王妃,有何事吩咐?” 慕云筝一指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有些烦躁道:“这什么情况?” 墨风搔搔脑袋,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不由道:“前几日皇上公布要为朝阳公主举办百日宴,百姓们听闻千月国会来几位王爷,又听说千月王室个个皆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且尚未婚配,这不,城中所有未婚的女子都来凑热闹了!” 慕云筝顿时觉得冷汗涔涔,这是要抢戏的节奏啊!她抬头望着远处隐约的人群,看起来哥哥们似乎快要到了,可是这围堵的人群,到时候别出什么乱子才好,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道该怎么办好呢? 她正犯着愁,身边莫无欢却伸手轻抚她的肩背,示意她不必烦躁,慕云筝不解的望着他,下意识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别一会把我的哥哥们挤失踪了!”她顿了顿,目光在清冷的莫无欢身上打转,半晌阴阳怪气道:“真是看不出来,你们无虞人情感这么外放。” 她话里有话,莫无欢却装作不懂,拍拍身边正趴着打瞌睡的饭团,饭团猛然睁开一双大眼睛,因为刚刚睡醒,眼圈赤红,有些骇人,它茫然的抬首望向莫无欢,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甩了甩巨大的脑袋,咧咧嘴角,露出一抹如人一般的坏笑。 慕云筝猛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莫无欢的意图,眼底露出惊喜,不过很快她又皱起了眉头,这饭团是越来越奴颜婢膝了,往日里她要让它做点什么,必须得用各种好吃的贿赂加讨好,怎么偏无欢使唤它的时候,它非但没有任何要求,还一副荣幸之至的表情,一副“狗奴才”的样子。 “吼——” 慕云筝正在心里骂着呢,饭团起身走出轿子,猛然一声怒吼,顿时将围堵的众人吓的浑身一嘚瑟,惊恐的回首望过来,瞧见轿子前立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银狼,愣了有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顿时大叫一声,四处逃散。 慕云筝无奈的摇了摇头,下意识道:“原来这就叫作鸟兽散。”随即抬头瞧见对面车队越来越近,她起身稍作整理,从容的下了轿辇,莫无欢怀里抱着莫辰渊,也下了轿辇。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喜相逢 “小七!小七!” 远远的,慕云筝听见一声声难掩兴奋的欢呼,对面骑马的队伍中,似有人耐不住的伸手跟慕云筝打招呼,慕云筝下意识瞧过去,隐约可辨似乎是五哥慕云珏,不由露出一丝欣喜,也立刻挥动双手来回应他。 瞧见慕云筝的回应,老五再也按捺不住了,也不顾大部队了,立刻夹紧马肚子,一甩马尾,加快了速度狂奔过来,马蹄溅起尘土飞扬,却掩不掉来人脸上大大的笑容。 很快慕云珏便先行大部队一步,来到了慕云筝的面前,翻身下马,立刻对慕云筝张开了双臂,口中兴奋的喊道:“小七,想死五哥啦!” 慕云筝也动容一头扑进慕云珏的怀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一改往日的沉稳,一脸兴奋的窝在慕云珏怀里,乖巧的神情几乎惊呆了来迎接的众人,往日里王妃要么沉稳冷静,要么嚣张冷傲,什么时候在众人面前露出过这般娇俏的模样,此刻的慕云筝,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慕云珏实在太过兴奋,忍不住抱着慕云筝转起了圈圈。 一边抱着莫辰渊的莫无欢实在看不下去了,因为两个人太过兴奋,连睡眠中的莫辰渊都给惊醒了,莫无欢不由道:“筝儿!” 这声音不大,却立刻拉回了慕云珏和慕云筝的心神,两人虽然兴奋,但是到底是有分寸的人,来迎接的人,除了安康王府的人,还有一些朝中大臣,有些说不定是谢府的幕僚,实在不宜太过表露情绪,所以慕云筝和慕云珏立刻停了下来,慕云珏忍不住围着慕云筝转圈圈,见她似乎比之前见面略丰腴了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嗯,不错,长胖了!” 慕云筝正想对他翻个白眼,却忽然被儿子刚刚睡醒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打断了。 “你就是渊儿的舅舅吗?” 慕云珏下意识眉头一挑,目光转向莫无欢怀里的小小人儿,眼里流露出不敢置信和惊喜,几乎不必询问,光是从这小家伙的眉眼,他便可以断定,这必定是云筝和无欢的儿子了,不由仔细的打量着小家伙,想来犀利的眼底慢慢浮上一抹柔情。 这小家伙的模样实在太惹人喜爱了,简直就是云筝小时候的翻版,尤其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空灵澄澈,干净纯粹的叫人沉迷,就连他也不由看痴了! 小家伙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不由又眨着大眼睛问道:“你是渊儿的舅舅吗?” 慕云珏猛然回神,忙不迭的点头,郑重道:“当然啦!我当然是你舅舅了!” “舅舅!”小家伙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贯有眼力见儿的,一听慕云珏说是他的舅舅,立刻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他张开了双臂。 这下子可把慕云珏给惊喜坏了,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不怕生,而且这声舅舅叫的实在是甜,他忙不迭伸出双臂,将小家伙抱进怀里,脸上的神情又兴奋又小心翼翼,好像怀里捧着的是这世间珍宝,生怕弄坏了一般。 小家伙才刚进到慕云珏的怀里,立刻便在慕云珏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用那软软糯糯的声音道:“渊儿,喜欢舅舅!” 慕云珏顿时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北也找不到了,脑子也昏了,他竟然一把扯下腰间一把样式古朴想着黑曜石的匕首,兴奋道:“渊儿真乖,这是舅舅最喜欢的匕首,送给你了!” 慕云筝双眸猛然瞪大,不由惊呼道:“五哥!你疯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宝贝,我记得当初为了找到它,你差点丢了一条腿呢!渊儿还那么小,你给他这玩意做什么?”说着就要去挡。 慕云珏美目一瞪,一本正经道:“别动!这黑曜是舅舅给渊儿的见面礼,别人谁也别想碰!”一转头却对莫辰渊柔声道:“渊儿,记住了,这把黑曜可是上古时期的宝贝,除了舅舅,决不能给任何人看,知道吗?” 莫辰渊有些不解的瞪大了双眼,不由道:“爹爹和娘亲也不可以吗?” “对!不可以!”慕云珏傲娇的仰起头,见莫辰渊乖巧的点头,不由高兴的裂开了大大的笑容,随即却一扭头,对莫无欢道:“无欢妹夫,带孩子辛苦吧?” 莫无欢俊美微挑,戒备的望着慕云珏,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却碍于慕云珏是云筝的五哥,不得不回答道:“还好!” 慕云珏嘿嘿一笑,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实在喜欢这个小家伙,不如等我回国的时候,让我带回去吧!反正你们还有个女儿,再说,你们还年轻,要想要儿子,可以再生,是吧!渊儿给我带……” 慕云筝本来还在想,他打什么鬼主意呢?如今隐隐听到这话,不由把将儿子从慕云珏怀里抢回来,翻着白眼道:“门都没有!我当初生他的时候,通了一天一夜好吗?想要儿子,自己生去!” 慕云珏还想伸手来抢,却被慕云筝一个大大的白眼给瞪了回去,忍不住摸摸鼻子,咕哝道:“五哥倒是相生,可是还他娘在哪呢?” 慕云筝才懒得理慕云珏这个神经病,抬头见千月国的大部队已经到了近前,连忙抱着儿子上前迎接,慕云珏有些讪讪,仍旧不死心的问莫无欢:“无欢妹夫,你考虑考虑呢啊!” 莫无欢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侧身也迎接大部队去了,只剩下慕云珏尴尬的愣在那里,墨痕和墨风也忙上前迎接,却在经过慕云珏身边时,忍不住低声道:“五皇子,请相信我等,你不会真的想要世子殿下的。”只有他们才清楚,世子刚才所展现的乖巧和懂事,绝对是万年难得一遇,等五皇子知道了世子的真正面目之后,他肯定恨不得从来没有见过世子! 只是墨痕和墨风不知道,要论起调皮和不安分,小时候的慕云筝绝对比莫辰渊还要夸张,当然,这也绝对少不了老五慕云珏对她的言传身教。 “四哥、六哥,你们也来了!”望着翻身下马的老四慕云帆,老六慕云祁,慕云筝一颗星兴奋的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许久未见亲人,这一刻,她竟然觉得眼睛隐隐有些发胀,莫辰渊锁在她怀里,似乎有所感应,挣扎着伸出一只小手,摸向她的脸,声音软软道:“娘亲不哭,等渊儿长大了,带娘亲去看舅舅们!” 来到慕云筝面前的老四和老六,也立刻便被慕云筝怀里的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家伙吸引了目光,忍不住瞪大了好奇的眼睛,全都由硬汉一秒变慈父,争着抢着要抱抱,小家伙也来者不拒,对两个舅舅亦是毫不吝啬的献上香吻,立刻哄得两个舅舅恨不能把自己身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他。 慕云筝一开始还挺高兴,可是越看却越不是滋味,以前哥哥们最宠她了,怎么现在有了这个小家伙,她都没有吸引力了,就说五哥,那把黑曜匕首,她连摸都不能摸,可是竟然就毫不犹豫的给了那小子。 她越想越气,不由一把将儿子从两个哥哥怀里抱过来,没好气的丢进莫无欢怀里,这才一掐腰,不满道:“两位哥哥,难道你们就不想小七吗?” 慕云帆和慕云祁这才尴尬的笑笑,将慕云筝揽进怀里,三年多未见,怎么能不想呢! 莫无欢就在众人身后静静的瞧着,唇角不由也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有多久没见到云筝这般开怀的笑了,一直以来,皇兄对他多加倚仗,他和云筝不得不参与那些令人生烦的俗务之中,久而久之,竟连这样开怀大笑都成了奢侈的事情,是他亏欠筝儿良多。 就在大家拥抱着互诉思念之情时,马车也到了跟前,车帘被一直小手迫不及待的掀开,一个小巧的身影灵活的蹦下了马车,嘴里还兴奋的大叫着:“云筝姐姐!云筝姐姐!” 慕云筝微微一愣,下意识从兄长的怀里抬起头来,蓦然便瞧见一个女孩挺着个大肚子,身手却极其灵活,一阵风一般往自己这边窜了过来,她身后另一个人急匆匆的追着,嘴里还不忘嘱咐道:“你慢点,慢点!云筝姐姐又跑不了,你急什么,小心动了胎气!” 慕云筝还来不及看清来人,那人影已经一头扑进了自己怀里,嘴里还不忘叫道:“云筝姐姐,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啊!”她身后追来那人,此刻也到了近前,不停的喘着大气,显然追的太着急了,慕云筝定睛一瞧,竟然是龙千澈,不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惊呼道:“千澈!” 龙千澈憨憨的笑笑,摸了摸脑袋,一指窝在慕云筝怀里的那个身影,脸上露出腼腆的神色。 慕云筝这才意识到,窝在她怀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堂妹慕云夭!她忍不住扶起慕云夭惊喜道:“夭儿,你们怎么也来了?还有,你、你这是?” 望着慕云夭隆起的肚子,她简直不敢相信,一年前她曾经收到夭儿的信,说她已经嫁给了龙千澈,可惜那时她正怀着女儿辰晞,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没想到这才大半年,夭儿肚子都这么大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意外惊喜 “云筝姐姐,我女儿!”慕云夭骄傲的抬首扬眉,手还得意的一拍肚皮,好像卖瓜的王婆自卖自夸一般得意,可她大条的动作差点吓坏了龙千澈,忙伸手轻抚慕云夭高高隆起的肚子,胆战心惊道:“哎呦!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小心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二叔祖交代?夭儿,你可别忘了,当初离开沧海的时候,你可是跟二叔祖打了保票的!” 慕云夭却一脸不在意道:“哎呀,你少在那里大惊小怪了,二叔祖说了,别看现在肚子大了,可是已经到了稳定期,安全着呢!” 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争起了口舌,慕云筝瞧着,竟然有些恍惚,时光好似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千澈和夭儿也是这般打打闹闹的斗嘴,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如今两人都有孩子了! 眼看两人越吵越激动,慕云筝连忙扯开话题道:“夭儿,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慕云夭的注意力果然被慕云筝拉走,年轻的脸庞竟也绽开一丝母性的光辉,她笑嘻嘻的道:“是二叔祖说的啊!那还有错吗?” 慕云筝一听,下意识问道:“师父,师父他还好吗?”灵山上人自从救出沧海遗族的人之后,便也回归了族中,不再回到灵山,一晃三年,慕云筝还真有些想念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不死了。 慕云夭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本册子,递到慕云筝面前,笑道:“二叔祖说千澈和我要来看你,遗族不能没人主事,他便不来了,不过贺礼一定要送上。” 慕云筝定睛一瞧,竟然是一本比当初她偷师父的那本万毒谱还要厚的新册万毒谱,不由眼底隐隐有些湿意,仿佛她去灵山偷书的画面就在昨日,她还是那个为了两国安危不得不被迫去和亲的刁蛮公主。 莫无欢见她神情唏嘘,立刻身后将她拥进怀中,虽不言语,却用最实在的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还在乎。慕云筝不由回首看他,见他面色担忧,忙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示意她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做了母亲,都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就连向来乐天的慕云夭也似被慕云筝的伤怀感染,她不由小嘴一扁,抱着慕云筝委屈道:“云筝姐姐,我好想你啊!” 慕云筝连忙反手将她揽进怀里,亦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欢喜和激动。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略带感怀,他们都在位这久别的重逢或欢喜,或感动着。 墨痕和墨风本不想打破这样久别重逢、其乐融融的画面,但是眼看着刚才被饭团吓唬走的百姓,又有围聚之势,不由在莫无欢和慕云筝身边提醒道:“王爷、王妃,城门处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要不咱们先回王府吧!” 慕云筝这才回神,忙擦了擦脸上因欣喜而溢出的泪花,点点头,对众人道:“走,我们先回府,然后在慢慢聊,我有好多话想跟大家讲。” 众人点点头,纷纷上马的上马,进车的进车,入轿子的入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安康王府进发。 只是小世子莫辰渊,成了众人的香饽饽,一时之间备受大家宠爱,再也不肯老实跟在轿子里,欢欢喜喜的跟着几个舅舅骑马去了,难得他不在缠着爹娘,慕云筝和莫无欢也不去理会,两人并肩坐进轿子里。 因为一下子见到太多相见的人,慕云筝此刻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而与她想比,莫无欢却似乎过于平静了些,甚至他清冷的眸子里隐隐有些疑惑。慕云筝瞧出异常,不由问道:“无欢,怎么了?” 莫无欢微微掀起侧面的轿帘,目光像前面的马车望去,那是龙千澈和慕云夭乘坐的马车,可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马车里似乎还有什么其他人,不由问道:“这次来的人就只有你的三位兄长和千澈夫妇吗?” 慕云筝微微一愣,不解的望着莫无欢,茫然的点点头,回道:“是啊!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你在怀疑什么?” 莫无欢将轿帘放下,轻声道:“没什么,只是那马车似乎大了些。”随即他兀自道:“如今府上客人众多,怕容易出乱子,加强人手和防备,切不可大意,若是出了岔子……” 他话还没说完,跟在轿子两边的墨痕和墨风立刻应道:“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心力,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慕云筝却忍不住一把抱住莫无欢的胳膊,不以为意道:“无欢,你太小心了,如今无虞国富民强,安定团结,谁敢乱来啊!” 莫无欢望着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起陀色的俏脸,忍不住点点她的秀鼻,摇头道:“万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车队浩浩荡荡的行进,没多久便到了安康王府,众人在慕云筝的带领下进了王府,只是有几个穿着寻常跟班服饰的随从,从进府便一直低着头,这不禁引起了莫无欢的注意,他不由对墨痕墨风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意会,暗中便对那几人留了几分注意。 当天夜里慕云筝便在王府设宴款待,众人围坐一团,把酒赏月,互话衷肠,正开怀畅饮间,却见墨痕墨风带着几个人匆匆往这边走来,到了近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启禀王爷、王妃,这几个人一直在王府内鬼鬼祟祟,属下便他们是混进来的奸细,特意将他们抓了起来,听候王爷和王妃的处置。” 慕云筝前一刻还笑意流转的俏脸不由一拉,在这样众人团聚欢饮的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扫兴,她不由站起了身子,径直向那几人走去,墨痕和墨风忙虚虚一揽,担忧道:“王妃,小心,说不定他们身怀秘技,对您不利!” 慕云筝因为高兴,喝了点酒,现在整个人都有些亢奋,哪里管这些,一把推开拦路的墨痕墨风二人,晃晃悠悠往那几人走去。 莫无欢正在招呼众人饮酒,眼神却一直往慕云筝那边瞟,生怕她有什么危险,正在担忧间,忽然觉得耳畔一热,慕云珏一脸坏笑的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笑道:“无欢妹夫,有好戏看啦!” 莫无欢猛然一愣,好戏?莫非……他下意识望一眼慕云珏,目光再扫过场中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就连向来心直口快的慕云夭也扯着龙千澈的袖子嘿嘿的低笑。 他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再去看不远处被带上来那几个人,眼底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难道…。. 慕云筝连喝了好几壶酒,此刻面犯桃花,绯红面颊,琉璃醉眼,又加之做了母亲之后,某些部分明显增围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婀娜多姿,神采照人。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喜穿红衣,此刻月光下,她一身大红曳地长裙,裹着酒香的微风轻拂,吹起她黑亮的长发,还有腰间的飘带,若不是她有些虚浮的脚步,简直如同落入凡间的精灵。 快到那几人面前时,她忽然住了脚步,抬眼扫一眼面前的人,一共有四人,三男一女,都被上了绳索,男的皆是一身侍卫打扮,女的则是侍女打扮,相貌普通,扮相也十分普通,又加上她醉眼有些朦胧,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不由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混进王府要做什么?” 不想四人皆是淡定十足,眼底看不出半分慌乱,打头那名男子率先道:“远道而来,承相思之情,见相思之人,送情而来。” “嗯?”慕云筝猛然一愣,顿时被这人几句话给弄懵了,只是她喝了酒的脑子实在有些不够用,还不等她想明白,旁边有一人道:“千山万水,载满腹赤诚,掩人之耳目,愿得一见。” “嗯?”慕云筝更愣了,脑子下意识的想,这些人怎么口才都这么好?难道她真的喝醉了? 她正疑惑着,那唯一的女子也开口了:“相别三载,朝思暮想,天公作美,喜逢盛会。”那女子的话音才刚落,三人不约而同的抬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顿时露出三张熟悉的面孔。 慕云筝使劲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大约真的是喝醉了。 因为她竟然看到了二哥慕云墨,三哥暮云轩,云中城沐汐,这三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她使劲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木了,那三人却依旧站在她对面对她轻轻的笑,然后化作一声熟悉而轻柔的呼唤:“云筝!” 慕云筝终于醒过神来,她不是做梦,真的是二哥三哥和沐汐,她顿时觉得眼睛酸酸的,涨涨的,好半天才忍不住欢喜道:“二哥、三哥,还有沐汐,你、你们也来了!”说完便一头扑了上去,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几人又是一番欢喜相逢,慕云筝简直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就在她心情激动的难以平复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唤:“云筝。” 温润如水,如沐春风。 她下意识抬头,向那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就见那最后一个人,正抬手缓缓撕下脸上的面具。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叙旧 慕云筝望着对面的人缓缓除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温润如玉、倜傥白皙的脸,虽然三年多的时光未见,但是故人的风采依然熟悉,即便没有穿他习惯的白衣,只是一身简单的侍卫服,却仍然掩盖不住他那独特的气质,谦谦君子,云淡风轻,如谪仙一般,自画中来。 正在举杯的莫无欢,看到慕云墨、慕云轩和沐汐的出现,脸上清冷淡然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其实早在清晨迎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马车内似乎还有旁人了,刚刚又有慕云珏的提醒,所以他几乎断定大概还有亲友会出现,可是当最后那人摘下面具,对着筝儿展露一抹春风一般的浅笑时,他手中的杯,不自觉的颤了颤。 这颤,轻而快,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可是他身边却有个喜欢看热闹不怕事大,又极为善于观察的老五慕云珏,此刻莫无欢的异常,自然全数落入他的眼中,他不由偷偷一笑,心头有些小兴奋,或许这是个拜师的好机会。 慕家人自然是知道顾行知对云筝的情意,这些年来,无论走过多少风云,身边经历多少人,顾行知的心意始终如白天上的明日,夜空中的皓月,是天地可鉴,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们自然也知道云筝的心里,从十岁开始,便只有莫无欢了,这本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可是,慕云珏也相信,有时候爱情就是狭隘的,他倒想看看莫无欢的反应。 思及此,他在莫无欢耳边嘿嘿一笑,低声道:“无欢妹夫,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惊喜?我好心提醒你,是顾行知主动来找我皇兄,提出要一同来无虞给我外甥女庆祝白日的哦!” 莫无欢清冷的目光始终萦绕在顾行知的身上,甚至连睬都没睬慕云珏一眼,不知是对于慕云珏“好心”的提醒压根不感兴趣,还是面上无动于衷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但是对于莫无欢如此冷静到冷淡的反应,慕云珏显然不满意,他还是那种很有韧劲的人,若是看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是誓不罢休的。 见莫无欢没反应,他不禁不放弃道:“自从三年前,他从苍山不告而别,这些年一直杳无音信,可是这次他突然不请自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转了转与慕云筝相似的琉璃目,眼见莫无欢虽然还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但是神色显然凝重了一些,不由在心里偷着乐,他就知道,依着无欢对小七的在乎程度,任他再冷静自持,遇上与小七有关的事情,必然要自乱阵脚。 他想了想,有意无意的又道:“不过无欢妹夫你放心,你和筝儿在一起都这么久了,孩子都有两个了,就算他顾行知有什么想法也晚了对吧,不过呢,你也知道,顾行知这个人是很执拗的,他对小七,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些,这次回来,我旁敲侧击了好多次,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来,只怕心里憋着劲呢!” 眼看莫无欢捏着杯子的雪白的手,都隐隐有一抹青色,慕云珏知道,自己的话肯定在莫无欢心里起作用了,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叫无欢妹夫不肯收他为徒,总该要他吃些苦头,也好顺便从他那里占点便宜,临了还不忘加一句:“无欢妹夫你放心,我老五绝对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顾行知!”慕云筝惊讶的半天才喊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随即眼底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欢喜和兴奋,当初在沧海,尘埃落定之后,顾行知却不告而辞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如同是人间蒸发一般,失去了踪影。 三年来,慕云筝始终没有放弃寻找顾行知,因为她知道,顾行知多少有些想要避开她,她因此而感到更加的愧疚,从小到大,顾行知对她的情意,她比谁都清楚,奈何她从小就将一颗心遗失在了无欢那里,她不能分一些给顾行知,顾行知也不需要这样被分割的情感,而她从来都是个专一的人,对无欢,从第一次见他,爱上他,她便没有过保留,即便顾行知对自己再好,她也没有多余的情分给他。 可惜寻找了三年,寻访的足迹遍布了两片大陆三个国家,竟没有任何的消息,即便动用了千钧、云中城以及沧海的力量,依然毫无所获,那时她心中便大约有了底,顾行知是故意要躲着她,若是他不想被她寻见,只怕她翻山倒海也休想见到他,她甚至一度以为,她这辈子大概都不能再见到顾行知了,大约一辈子都要背负着对顾行知的愧疚。 可是三年后,此时此刻,他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静静的出现在她面前,一如小时候那样,温柔宠溺的看着她,英俊的脸庞上是清浅的笑,声音轻柔的唤她云筝。 时光好似忽然回到了小时候,他还千月刁蛮的小公主,他还是望月城众多女子心中的幻想情人,他为人谦和有礼,却也绝不是热络的人,他对所有人都温柔谦逊,却唯独对她,温润如水的眸子里才会展现温柔,那时候她小,看不清他眼底的情意,如今她懂了,眼底也会有这般缱绻温柔的情意了,只是这缱绻和温柔却不是对他。 岁月变迁,连她都变了许多,可是似乎只有他,依旧是那个玉一般的翩翩公子,永远是一株文雅的兰,一汪清透的水,任时光幽幽,在他眼中却难留任何痕迹。 “这三年,你去了哪里?” 慕云筝望着顾行知,一时觉得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好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半天也只问出了这么一句。 顾行知却笑了笑,轻声回道:“去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做了许多事,却依旧放心不下你,所以便回来看看,云筝,这些年,你还好吗?” 慕云筝听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又见他身上并无风尘仆仆之色,想来是真的过的还不错,心中的愧疚总算好过许多,不由心头也有些释然,却又一时不该说些什么,忽然,一双手轻轻抚上她的双肩。 她下意识回头,就叫不知何时莫无欢已经离开了坐席,来到她的身边,他最自然不过的将慕云筝轻轻拥进怀中,亦浅笑道:“我们很好,只是很挂念你!当初你不告而别,筝儿很是担心,为此三年一直在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顾行知温润如水的眸色微微一转,便落在了莫无欢的身上,一直以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很微妙,说是情敌,却也有些过了,因为两人从来也没有过正面交锋,一个寸步不让,却也很有风度,一个虽然全心付出,却从来不求回报,所以两个人,那么多次照面,竟然合作永远躲过敌对。 可是若说他们不是情敌,却也不够准确,毕竟两人对慕云筝都爱的不留余地,毫无保留,这样的两个人若还不是情敌,那怎样才是情敌呢? 见顾行知的目光投来,莫无欢也毫不闪躲,抬头迎上,只是他却有些微微的讶异,此时的顾行知看上去与三年前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他却敏感的察觉到一些细微的改变,他的目光似乎比以往更加的豁达的磊落了,干干净净、透透亮亮、坦坦荡荡,毫无遮掩,毫无隐藏。 “云筝,无欢,对于三年前那次不告而别,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好,所以我现在回来了,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很好,比三年前更好。”顾行知的语气也一如他的眸光,干干净净的,像清泉流过。 慕云筝本来还觉得有些尴尬,怕两个人会暗中较量,如今一看两人的状态,似乎是她多虑了,只是久别重逢,那些一直以来想说的话,忽然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三人只是互相的看着,看着。 就连席间的欢笑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投来关切的目光,三人却恍若未觉,直到沐汐笑嘻嘻的往前一步,轻轻一拍慕云筝的肩膀,语气略带不满道:“云筝,怎么?难道你只看到行知,对我们就视而不见了吗?” “就是,就是!小七,我们也是大老远跑来的好吗!你知道二哥出来一趟多不容易,他不惜放着一桌案的奏折不去理会,只为了能给你这个小妹一个惊喜,你都不表示一下吗?”老三慕云轩也忙附和道,语气宠溺而又不满。 尴尬的气氛忽然便消散了不少,慕云筝也立刻回过神来,先上前紧紧拥抱了沐汐,又一手拉住一个兄长,脸上露出幸福而开心的笑颜,此刻她面颊酡红,眼底琉璃色更明显几分,整个人看上去竟有些雾蒙蒙的,简直美的像一幕烟雨。 几人这才又回到席间,慕云筝有好多的话想问,不由先问千月帝慕云墨道:“二哥,你怎么也来了呢?国无君主可以吗?你这样偷偷来到无虞,不会有危险吗?况且你们五个都来了,千月国内岂不是没有主事的人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正文 第三十章 童言无忌 慕云墨宠溺的揉揉慕云筝的发,轻柔道:“国事每天都有,可是我外甥女的百日却只有一次,国事再多,皇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况且三年没有见面,二哥对小七十分想念,他们几个都来见你,把一对国事丢给二哥,二哥心里怎么能平衡呢!既然大家都来,二哥也不如偷个懒,一块过来好了。” “啊?那朝政怎么办?你是一国之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慕云筝有些不敢置信,二哥向来稳重自持,怎么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虽然她能见到二哥很开心,但是也决不能拿千月的国事开玩笑,这个责任她担不起。 老四见她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不由笑道:“小七,你不必为二哥担心,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从来都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万事不安排妥当了,他怎么会轻易做出决定呢?这次他早就有了主意,要兄弟几个一起来看你,只是为了安全和稳定起见,二哥和三哥这次是偷偷过来的,让众人以为此次离开千月奔赴无虞的只有我跟老五和老六,而二哥和三哥还在望月城皇宫中坐镇。” 老五也接着道:“这件事极为隐秘,所以除了你和无欢妹夫,连你们无虞的皇帝我们都未曾相告,就是希望不要走漏风声,以免传到一些不轨之徒耳中,反而生出事端。” “没错,没错,也亏得是二哥,若是我们,必然是想不到这主意的,所以小七,你一定也要帮我们保密,平日里直说二哥三哥和行知是我们兄弟带出来的侍卫便好,不必声张。”老六也附和道。 慕云筝了解的点点头,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够稳妥,不由问道:“话虽如此,可二哥不在宫中,迟早是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无虞到千月,路途遥远,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也来不及赶回去,实在太过冒险了!” 莫无欢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安抚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慕云筝,轻声道:“我猜,望月城皇宫之中,此刻必然是有位‘皇帝’在坐镇的,筝儿你大概不必忧心。” 慕云筝一愣,不由回头看看莫无欢,随即又瞧瞧身边的二哥慕云墨,见他正一脸赞赏的望着莫无欢,心头恍然大悟,不由暗叹自己脑子太笨,看来一晕傻三年这种事情还真的是有的,否则凭她精明的脑袋,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无欢妹夫说的极是,筝儿你大可放心,此刻留守的人,自然是我的心腹!”慕云墨说着,又举起手中的酒杯,对莫无欢虚虚一举,沉声道:“我该多么庆幸,你莫无欢是我慕云墨的妹夫,而非敌人!” 莫无欢也毫不忸怩的举起酒杯,淡然道:“我亦觉得荣幸之至。” 众人相识一笑,同时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都泛起欢喜的光芒,没有人不为久别重逢的喜悦而开怀,这一刻他们期待太久,所以当真正来临的时候,每个人都倍感兴奋。 只是有一个人却有些失落,这个人不是情场失意的顾行知,也不是面对情敌的莫无欢,而是一直偷偷从老六酒杯中偷酒喝的小世子莫辰渊,他本来偷偷从慕云祁的杯中倒了一些酒,正好奇心性的偿着,并被辣的小脸纠结在一起,可是听到慕云墨等几位舅舅的话,他却忽然拉起了小脸,脸上老大的不痛快。 沐汐很喜欢莫辰渊,所以别人一直在喝酒聊天,她却一直在偷偷观察莫辰渊,此刻见小家伙风嫩嫩的小脸上透着醉酒的红晕,眼底水汪汪的泫然欲泣,不由立刻觉得心头一痛,万般不忍,不由起身凑到他面前,低声询问道:“小辰渊,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不高兴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莫辰渊的变化,不由都停下了手中的杯子,疑惑的望着小家伙,心头还在疑惑,在这众人欢聚一堂的时刻,这小家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酒给辣哭了么? 小家伙却忽然从慕云祁怀里站了起来,不去找爹,不去找娘,也不去找一个个疼爱他的舅舅和姨妈,反而一头扑进唯一一个注意自己的人——沐汐怀中,他眼眶里本来就已经蓄满了泪水,此刻一扑进沐汐怀里,眼泪立刻就滚了出来,他呜呜咽咽的哭着,眼泪都弄湿了沐汐的衣裳,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哭得慕云筝都愣住了。 她心头的第一个想法竟然,这小子不会是看上沐汐了吧?那可不行,虽然她不介意姐弟恋,可是她知道沐汐的心事,沐汐的心思都在顾行知身上,渊儿若是看上了沐汐,那将来还不注定是一段苦恋吗? 此刻若是众人知道她的想法,想必必然要好好说她一番的,毕竟辰渊才不到四岁,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懂什么呀! 沐汐完全也不介意小家伙把她一身白衣都哭脏了,却伸手轻柔的抚摸着莫辰渊的背脊,轻声问道:“渊儿怎么啦?跟沐汐姨娘说说,为何哭的这么伤心?” 莫辰渊这才从沐汐的怀里抬起头来,用手擦了擦脸上晶莹的泪珠,用力吸了吸小鼻子,一脸不忿道:“舅舅们不爱辰渊!” “呃……?” “嗯……?” 这下子所有可都愣住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 慕云筝更是已经黑了脸,口中不由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能睁眼说瞎话,你忘了早上五舅舅还把最宝贝的匕首都送给你了!” 莫辰渊转转哭的微红的大眼珠,好像觉得娘亲的话也有些道理,可是他还是觉得委屈,不由扁了扁小嘴,道:“可是,可是辰渊百日,生辰的时候,舅舅们都没有来看辰渊,现在妹妹百日,舅舅们就都来了,辰渊能见到舅舅们,都是借了妹妹的光!” “啊?……” 众人都愣了片刻,似乎被莫辰渊这孩子气的抱怨给懵住了,片刻之后,大家却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全都被孩子单纯可爱的心思给逗乐了,孩子的心就是这样的单纯而容易满足,一个在大人看来几乎不能称之为问题的问题,在他们心中却有着如此重要的意义。 就连前一刻还怒气冲冲的慕云筝,此刻也不由没了脾气,儿子实在太可爱了,让她不知该如何去斥责。半晌之后,也只好无奈道:“辰渊,你错了!” 众人又是一愣,心道云筝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莫辰渊的话有些理解上的错误,可是他们的确欠他好多次见面,只是时间和地域上的限制,大人总不能那么随心所欲,其实说起来,他们倒还真是亏欠小辰渊的。 莫辰渊听见母亲的反驳,不由扁了扁小嘴,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的问道:“怎么错了?难道不是吗?辰晞妹妹明明就比渊儿受欢迎!” 慕云筝也一本正经道:“谁说的?你明明比辰晞幸福多了,你满月,你百日,包括你一岁生辰,舅舅们都来了,你妹妹却只有百日舅舅们才来看她,你还不知足?” “嗯?”众人又愣了,实在不明白慕云筝又要搞什么鬼,明明辰渊这些重要的时刻,他们的确都不在啊! 慕云筝却偏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脸上看不出半分做贼心虚之色,仿佛说的都是真的一般。 “真的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莫辰渊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眼底的泪水已经不见,隐隐露出惊喜的光,显然已经相信了自己那个无良的母亲。 慕云筝立刻毫不犹豫的郑重点头:“当然是真的,你那么小,会记得什么?不信等你妹妹辰晞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问问她,记不记得百日的时候舅舅们来看她!” 众人不由都是一脑门汗,心道云筝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完全是欺骗孩子年少无知啊!不过看辰渊那么聪明伶俐,应该不会轻易被骗吧? 但是显然他们都错了,小家伙忽然就乐开了花,满脸兴奋道:“娘亲,真的吗?那你和爹爹之前怎么都不告诉渊儿,害渊儿以为舅舅们不喜欢渊儿。” 慕云筝自顾自的夹了一口菜,一脸不屑道:“我告诉你过啊!可是你不记得了。” 众人又忍不住扶额,小七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只是见长不少啊,不由有些同情的望向莫辰渊,为他日后的人生道路堪忧啊! 莫无欢不由也勾勾唇角,这样的一幕,日常也不知要演上多少回,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相信,这是云筝对孩子爱护的方式,让他们以为被所有人呵护和爱护着,这有什么不好呢?他幼时那种没有爱的的童年,他永远不希望儿子体会。 众人渐渐也大约能理解云筝的所作所为,不由都会心一笑,如果可以,他们也希望用这善意谎言去完美一个孩子的童年,有些谎言美丽而无伤大雅,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哄好了小辰渊,慕云筝又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沐汐,她听云夭心中提起过,知道顾行知离开后,她便也离开了云中城,踏上寻找顾行知的道路,虽然不知道她这一路经历如何,但是想来应该是找到了顾行知,不禁问道:“沐汐,你这三年好吗?”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酒后吐真言 沐汐一边帮小辰渊夹菜,一边轻笑道:“我?”语气温柔,像一团轻柔的云,又好似是一帘温润的雨,这语气似要化进人的心头里,脸上的笑容也是温柔的,像漫天飞舞的蒲公英,轻软而美丽。 慕云筝微微一愣,似乎觉得眼前的沐汐,比之三年前,似乎多了些从容和洒脱,她一直知道沐汐对顾行知的情意,所以当初她去寻找顾行知的时候,她才没有让人阻拦,对于沐汐来说,即便不能得到顾行知的爱,哪怕跟着他也是好的。 此刻她温柔的话语,温柔的表情,看上去云淡风轻,却又似乎多些无奈,竟然慕云筝想起了三年前的顾行知,依稀记得,三年前的顾行知,大约也是这样的神态和语气。 “我很好啊!跟离开云中城后,便去找行知了,一开始也漫无目的,便想着,反正也不一定召见,那就四处走走看看吧,如果有缘,就算世界再大,就算隔着千山万水,老天爷也会眷顾我的,不知道是老天怜悯,还是我跟行知心有灵犀,我竟然才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找到了他,三年来,我跟着行知四处游历,悬壶济世,见了很多人,经历许多事,过的开心又充实,是我之前一直都没有过的人生。” 沐汐的声音如梦似幻,她的话语听上去明明很开心,可语气却透着似有若无的苦涩,慕云筝下意识的望一眼顾行知,他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只顾着低头喝酒。 慕云筝心头暗暗叹息一声,只怕顾行知并不是不知道沐汐的痴情,只是他心里的门不愿意对沐汐敞开罢了,这世间的情情爱爱,谁又说的清楚呢,若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跟无欢这般,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了,但是感情的事,她也帮不上忙,只能盼着顾行知能够走日真正的将她放下,然后再接纳别人。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气氛过于压抑了,沐汐忽然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轻笑道:“这么开心的日子,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说我干什么?来,让我们一起举杯欢饮吧。” 众人心领神会,立刻也端起手中举杯一饮而尽。 人生在世,总有许许多多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既然如此,何必斤斤计较,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尝不是一种达观豁然的态度呢! 这一夜,所有人开怀畅饮,没有限制,没有禁忌,就连小辰渊都喝的烂醉,可是没人在乎,也没人管着他,这是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的夜,只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当那个离开太久,思念太久,本以为大概可以放心的人,又如此鲜活明亮的出现在眼前时,他才真正的明白,他的心不愿意醒来,就算把时间最烈的酒喝干,他也是清醒的。 喝到最后,竟然只有顾行知、莫无欢和慕云墨三个人还保持着应有的意识,其他人早已就喝到断片了,被墨痕等人连忙扶下去休息了。 虽然莫无欢等三人还未醉倒,但是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墨风上前来想要劝三人别喝了,却听莫无欢道:“扶二哥下去休息吧,还有,你们也都下去吧。” 慕云墨身为一国之君,肩负一国的责任,他早就将自己的任性和随意在他登基那一天便丢却了,即便是这般痛快的时刻,他也不敢放肆,所以他这些人里饮酒最少的,此刻听见莫无欢的吩咐,他神色有些复杂的望一眼莫无欢,再看一眼顾行知,见两人白皙的脸色都有些酡红,知道他们也都喝了不少,但是他也清楚,有些事情,总归是要他们两人面谈的,别人无法置喙。 思及此,他也不强求,随着芳华回房休息了。 墨风略微有些犹豫,他很想留下,因为他生怕这王爷和顾行知会因为醉酒而冲动,但是见到王爷眼底虽然有些迷离可是依旧清冷的声色,他终究还是从命的退下了。 偌大的后花园中,此刻便只生下了莫无欢和顾行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一个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酒壶,一个则淡然的望着空中的皓月,这一刻,想必他们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夜深了,起了一丝风,却很温柔,微风徐徐的掠过两人的发梢,还有那泛着红晕的脸庞,一个眸色温润,一个眼色清明,一个面容俊雅,一个容颜绝俗,让人不禁慨叹,造物主或许真的太过偏心,竟然将这时间最美好的一切都用在眼前这两人身上。 顾行知的目光远远突出,落在天空那一轮皓月之上,也或许是落在那遥远的天际,他忽然缓缓开口道:“莫无欢,我不得不承认,我好羡慕你,我好嫉妒你!”说话的语气却还是那样的柔和。 莫无欢的目光也没有离开他手中的酒壶,仿佛那壶有什么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他离不开目光,听见顾行知的话,他微微一笑,不见半分得意,也不是他以往惯有的清冷的浅笑,那是幸福的笑、柔软的笑,仿佛他卸下了心中所有的防备,在这一轮明月下,在这一壶清酒前,伴着柔柔的清风,嗅着浓浓的花香,他似一片轻盈的雪,悄无声息的下。 “我比你还要早几年认识云筝,云筝才三岁,我已经开始做她的老师,从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再无其他,我这一生的目标,便是要护她一世喜乐,当然,我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我却没想过,终有一天,她会长大,她会走出我的保护,当我看见她看你的眼神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用你这样的身份来呵护她。”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心防开始瓦解,还是只有对着身为情敌的莫无欢,他才会说出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反正他就是说了,将心底那一直不曾严明的满满情意,缓缓道来,似用心灌溉一朵梦中花。 莫无欢依旧望着手中的酒壶,没有说话,他的眼色越发迷离起来,也不知道顾行知说的这些,他有没有听见耳里,听进心中。 可是顾行知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为了她,我可以置家族于不顾,为了她,我宁愿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只为了偶尔可以偷偷潜回,偷偷看一看她,为了她,我看以放弃灭族家仇,为她保驾护航,为了她能安乐,即便当她选在站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依然想要用尽全力去保护她。我想,只要我这样默默的付出着,只要我付出的对象是她,我这一生便也会快活着。” 说到这里,他却忽然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可是我却发现,即便这样,也是奢求,我这般不求回报的付出,似乎成了她的负担,她对我心怀愧疚,是我让她背上了沉重的心里枷锁,我忽然明白了,我这样的做法,似乎太过自私,我这样做,云筝永远不会真正的快乐,她那样善良的女孩子,怎么会在看到我这个朋友如此孤单和落寞的时候,一个人独自欢乐呢?” “所以,当云中天宫一举消亡,所有人都得以平安的时候,我想,是时候该我离开了,只有我离开,大约云筝才不会感觉到压力,所以我选择了不辞而别,为了让她不再觉得负疚于我,也让我尝试着将她从我心底拔出,三年来,我走了无数的地方,做了无数的事,见了无数的人,可是,为什么,她还在我心底盘旋?” 莫无欢忽然将手中的酒壶微微一斜,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即将手中的酒壶虚空一掷,给顾行知也倒了一杯,他对着顾行知虚虚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沉声道:“这一杯酒,敬你,敬你如此全心全意爱护云筝。”随即他又倒满一杯,再度对着顾行知喝了个干净,又道:“这一杯,我依然敬你,敬你是个真正的勇者,可以坦坦荡荡对我讲这一番肺腑之言。”酒杯第三次被倒满,还是喝的一滴不剩,沉声道:“这第三杯,还是敬你,敬你不但是个勇者,还是个君子,可以再度站到云筝面前。” 顾行知如水的目光缓缓移向莫无欢,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莫无欢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眼底流露出完全没有隐藏的情绪。 莫无欢喝完这三杯,却没有停,他继续倒了三杯,都一一喝了个干净,一字一句道:“这三杯,我敬上苍,感谢上天怜悯眷顾,让我如此幸运,我们之间没有竞争,我只是比你幸运,幸运的可以拥有筝儿的爱,若不是她走近我的生命,唤醒我的人生,我不知道我的一生将会怎么样荒芜。” 他说着,忽然抬眸看了一眼顾行知,红唇微抿道:“顾行知,如果我是你,我未必做的比你好。” 顾行知怔愣了片刻,忽然将杯中的一饮而尽,随即露出了一个炫目的微笑,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忽然开朗,再抬头,空中的皓月似乎更圆更亮了些,举目四望,这月下的夜色似乎也更美更惬意了些,仿佛一霎那间,他看到了人海尽头的灯火阑珊。 莫无欢也轻轻的笑了,他知道,这一夜过后,有人真的放下了,筝儿再也不用背负着愧疚生活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入宫赴宴 有人说过,人生在世,分离才是常态,相逢总是短暂的,再不舍也要说再见,更何况慕云墨身为一国之君,可以走开一时,又怎能走开一世呢?他只是很想念小七,如今小七已经见过,见到她很好,两个孩子也已经见到,也是这样的健康伶俐,惹人喜爱,他该知足了。 慕云筝自然也是晚班不舍,可是慕云墨的责任,她懂,无论是作为皇兄的小妹,还是作为千月国的公主,她就算心中再多不舍,也不能像皇兄开口。 而慕云夭自然是想随队留下的,可是她的肚子实在不适合在外奔波,况且无虞对他们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不利于胎儿的培养,被龙千澈和慕云筝强行送上山,跟着慕云墨一同离开。 三日后,慕云墨带着慕云轩、慕云帆两兄弟以及慕云夭和龙千澈,在贴身护卫和暗影的保护下,秘密赶回千月,只留下慕云珏和慕云祁两人,等待参加朝阳公主的百日庆典,面见无虞帝。而应慕云筝的强烈要求,顾行知和沐汐便暂且留在府上帮忙。 第四日,便是六月初八——无虞国的百花节,朝阳公主莫辰晞的百日庆典,无虞国上下欢庆,十分热闹,而当日,莫惊鸿竟然宣布罢朝,朝中一品文武大臣,挟其家眷入宫,参加庆典。 百花节这天早上,莫无欢和慕云筝带着世子莫辰渊、公主莫辰晞,乘马车往宫中而来,顾行知和沐汐便扮作随从和侍女随同入宫,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开怀,只是马车拐了一个弯,行进到入宫的井道之上时,几个人却惊呆了! 往日里由禁卫军监管空荡荡的入宫井道,今儿个却乌泱泱的挤满了人和马车,那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有维持秩序的禁卫军,有入宫赴宴的主子,还有随从入宫的奴才丫鬟,或聚在自家马车周围,或两家相近的聚在一处聊天,好不热闹。 慕云筝挑了挑帘子,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 早就知道宫中的宴会庆典,大抵会是这个模样,她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入宫,但是皇上盛情,他们也不好推辞,只是见到此时情景,想象着一会入了宫,见了面,还要各种应酬,说不定还会有些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她紧皱的眉头便不由更紧了几分。 沐汐从小在云中城长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问道:“云筝姐,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堵在宫门口?” 慕云筝无奈的叹一口气,解释道:“皇家盛宴,向来如此,谢家这几年势头减弱,无欢成了皇上面前举足轻重的红人,这些大臣们恨不得扑上来巴结,可是无欢性格清冷,从来不肯结成党派,朝中这些个大臣们无的放矢,正愁没有机会,如今可好,皇上要给晞儿大办百日,这些大臣们便恨不得立刻拿出看家本事,好在这次庆典上,给无欢留下点什么印象才好呢!” 沐汐从未经历过后宫朝堂,自然不了解这些事情,听了个似懂非懂,忍不住又问:“那不是很好吗?朝中有更多的人支持无欢姐夫,安康王府在无虞的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为何我看你和无欢姐夫都是一副厌烦不快之色呢?” 慕云筝回头对沐汐露出一抹苦笑,却是无力再解释,一想到今天一天恐怕要比她一年都要累,她便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剩下唉声叹气了。 顾行知见慕云筝不想说话,不由接过话头道:“历代当权者,最怕的从来都是功高震主,若是无欢得朝中一半以上大臣拥护,又身兼兵权,各地还有财产,你说对于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有哪个当权者会放心?所谓物极必反,安康王府要想平安长久,韬光养晦、低调行事才是正道,只怕这次为辰晞举办百日庆典,并不是那么简单。” 沐汐猛然一愣,有些恍然大悟,虽然这些事情她依然不是很明白,可是道理她懂,只是毕竟没有经历、也没有听说过,对于一个出生在没有国家统治权的大陆,沐汐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国家的运营和模式,她只能懵懂的点点头,略带戒备的偷偷向外瞧着。 顾行知也挑了挑车帘,看了看街道两边列队一般停靠的马车,井道上拥堵的人群,不由有些担忧道:“这里如此拥挤,我们是停下排队等待,还是继续往前行进呢?可别一会马车都走,挤到就不安全了。” 莫无欢的目光却一直萦绕在慕云筝身上,他已然感觉到云筝的烦躁,眼看此刻情形,他清冷淡定的心境竟然也生出一丝不快和厌烦,不由沉声吩咐道:“墨风,回府!” “啊?”墨风听见这声吩咐,猛然一惊,下意识一扯马缰,但是扯的马匹发出一声长嘶,惊动了整个井道上的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这边看来,马车上的人纷纷下了车,一副要上前迎接的样子。 “做什么,无欢?”慕云筝不解的望着他,暗想这家伙又要抽什么风! 顾行知和沐汐也不解的望着他,就连早起还未睡醒的辰渊也被猛然停住的马车惊得醒过神来,睁开眼睛瞧见车内众人奇怪的神情,不由扁扁小嘴委屈道:“娘亲,抱抱!” 慕云筝最烦孩子哭了,本来就心情不爽,此刻不由更上一层楼了,不用说话,一个眼神足以叫辰渊立刻闭了嘴,他眨巴着大眼睛,左看看,右瞅瞅,最后选中了看上去最无害的沐汐,可怜兮兮道:“干娘,抱!” 沐汐一颗心早就被他萌动水汽氤氲的大眼睛萌化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将小辰渊抱进怀里,柔声安抚道:“辰渊乖,干娘抱!” 莫辰渊在沐汐怀里拱了拱,找个舒服的姿势,软软道:“干娘真好!娘亲只会凶我!” 本来还一脸怒气的慕云筝,不由被逗乐了,心想,这小家伙可算是给他找着撑腰的了,自从人了沐汐当干娘,整个人就越发嚣张了,不但敢不听她的话,还敢对她做鬼脸,如今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了,再这么宠下去,那还得了! 可是她却不打也不骂,就只是阴森森的望着莫辰渊冷笑,嫣红唇色如樱瓣,一挑尽是风华,只是洁白牙齿总叫人觉得几分森寒。 慕云筝此刻心中却强压这怒火冷笑,忍不住在心头骂道,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等着,等老娘收拾完大的,再来收拾你这个小的。 思及此,她眸光忽然一转,余怒未消的望着莫无欢,冷冷道:“莫无欢,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要你好看!” 莫无欢却对她的怒气丝毫都不在意,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握住她的手道:“筝儿,你既不高兴,这庆典不去也罢,我们回府上,给晞儿过个普通的百日就是。” 慕云筝听到这个解释,但是觉得脸冒黑线,又气又恼道:“你这是哪门子理由,咱们早就答应皇上了,现在才反悔,你不觉得晚了点吗?” 莫无欢正正经经道:“不晚!”脸上看不出一丝玩笑之色。 慕云筝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又十分无奈,不由缓和语气道:“无欢,皇上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哥,他是一国之君,你知道我们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她不信以无欢的心智会想不到这些。 “不管是什么后果,若是让你们母子不快,不认这个大哥又如何!”莫无欢面容不该,神色严肃道。 慕云筝情不自禁的微微一颤,在一起这么久了,无欢对亲人的渴望,她最清楚,从小便远离亲人的他,比任何人都渴望亲情,虽然莫惊鸿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大哥,但是两人毕竟生死与共十年,这十年风雨同舟的感情,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未必能够相比,可是此刻,他却宁愿选择她们,可见在他心中,她们的重要性。 忽然她便不觉得烦躁和不快了,既然无欢可以为了她们母子做到如此,她为何又不能为他忍受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不快呢! 思及此,她忽然便觉得心情舒爽极了,红唇微勾,绽开最美的笑颜,沉声吩咐墨风道:“墨风,继续走,不要停,直接进宫。”说完他轻轻拥住无欢的胳膊,微笑道:“不,无欢,我想要参加,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我们也好谈一谈皇上的态度。” 莫无欢下意识微微拧眉,眼底有些许不赞同的神色,但是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没有阻止,马车继续前进。 慕云珏和慕云祁在后面的马车内,见前面的马车听了一会,又继续前进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微疑惑的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四周查看,便听道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朝阳公主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就算是皇上自己的公主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是啊!别说是别的公主,就连太子也没有这样的恩荣啊!” “你们说,这位来自安康王府的公主,如何就能得皇上垂青呢?” “难道说这之间有什么猫腻?或者阴谋?” “哎,哎,别说了,安康王府的马车过来了!” “……” 慕云珏与慕云祁下意识的对望一眼,暗暗皱了皱眉头!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明嘲暗讽 宫门前的侍卫见安康王府的马车过来了,立刻迎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对挑帘露出侧脸的莫无欢行了一礼,随即身形向后一退,高声道:“安康王到,开宫门——”常常的尾音,在无虞层层叠叠的宫阙间传递开来,厚重的宫门发出吱呀陈旧的转轴声,宫门被缓缓拉开,露出了宫门后汉白玉的理石路。 安康王府的马车未停,沿着汉白玉的理石路一直往前,直到过了太和门,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五弟,你总算来了,害的四哥好等!” 马车尚未停稳,便听见车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和一个男子热情中略带夸张的抱怨,听见这声音,莫无欢和慕云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几许不大痛快的神色,顾行知之前一直隐身在安定王府,自然对这个声音也不陌生,风轻云淡的神情不由也滞了滞。 沐汐望着众人瞬息改变的神情,不由微微讶异的皱了皱眉,一边抱着莫辰渊下车,一边下意识的犯嘀咕,这前来迎接的是什么人?为何大家的表情都这么凝重?她不由偷偷瞄了几眼那人,见他博冠儒服,五官还算清俊,只是一副皮包骨的样子,而且坐在木制的轮椅上,似乎是个残疾。 他瘦骨嶙峋的脸上挂着大大的虚浮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因为消瘦,所以他的颧骨便显得略高,给人一种很是狡猾的感觉。 她正暗自猜测着这人的身份,却听怀里的莫辰渊咕哝道:“虚情假意,讨厌!” 沐汐下意识的“咦”了一声,这才发现,似乎连辰渊也不太喜欢这个人,可是辰渊才不到四岁,怎么会对人有如此分明的好恶呢?她因为好奇,不由多打量了那人几眼,本以为自己身份隐秘,况且她只是个不起眼的侍女,应该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可偏偏那人却好似能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忽然目光一转,向她看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紧了紧抱住辰渊的手,脚步向后退了退,但是那人却似没有放弃怀疑,竟然上前一步,更加审慎的向她投来探寻的目光。 她毕竟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难免有些窘迫,生怕坏了云筝的事情,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心头顿时慌了,正在她慌乱间,那道目光却不见了,她下意识的抬头,便瞧见身边的顾行知,微微侧身,挡住了那人探寻的目光。 她感激的望一眼顾行知,在他身后轻轻道谢:“谢谢你,行知。” 顾行知微微颔首,却没说话,瞧瞧在衣袖下对她微微摆手,示意她不必太过紧张,见机行事。说也奇怪,沐汐仿佛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放松了许多,忙往慕云筝身后站了站,静静的垂首跟着,不敢再四处张望。 “五弟,弟妹,你们也实在是太懒了些,要知道你们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可别辜负了青春,整日就知道睡到日晒三竿呀,叫我一个瘸子等你们这许久,一会可要自罚一番才行啊!”待众人都下了车,轮椅上的男子这才收回了目光,笑嘻嘻道,脸上神情揶揄,语气戏谑,一副跟莫无欢和慕云筝开玩笑的样子。 只是莫无欢和慕云筝两人却并不像买他的账,脸上的神情虽然有所收敛,但是依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四哥年纪大了,心事又重,自然睡不着,哪像我和无欢,每天无所事事,只知道逗弄孩子,累的很,就算年轻也架不住,自然要贪睡一会,您这个当兄长的,不体谅我们的辛苦,怎么还要罚我们呢?我看,要罚也是罚四哥才是呢!”慕云筝也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脸上的神情柔媚,眼底神色却冷淡不屑。 安信王莫惊澜几不可察的抿了抿唇,眼中戏谑的神色颤了颤,显然被慕云筝的明朝暗讽刺激了一下,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很快便恢复如初,继续笑道:“弟妹还是这样伶牙俐齿,四哥说不过你,皇上命我前来已经千月国的两位王爷,不知在哪里呀?” 慕云珏和慕云祁忙上前一步,微笑着站定,慕云筝给双方介绍道:“四哥,这是千月国的五王爷慕云珏、六王爷慕云祁,五哥、六哥,这位是无虞安信王莫惊澜,我和无欢的四哥,哦,也是安宁王一母同胞的弟弟。” 慕云筝眼底神色流转,故意把安宁王三个字咬得极重,莫惊澜听到“安宁王”三个字,脸上一再拿捏的神情,依然不受控制的伏上一抹恼色。 慕云珏、慕云祁与慕云筝一母同胞,他们之间即便分别再久,也依然能心意相通,此刻见慕云筝神色,早就明白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先由老五慕云珏道:“哦,原来是安宁王的亲弟弟啊?一母同胞,小七,那就像是咱们一样了?” 慕云筝假装不知的点点头,一脸天真无邪。 慕云祁连忙接着话头道:“咦,不对啊!不是说安宁王造乱谋反,被无欢妹夫给镇压了吗?” 慕云珏也忙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附和道:“是,是,是!我好像记得皇兄提及过,安宁王胆大妄为,竟然意欲谋反,还好无欢妹夫神勇,将其当场击杀,才护得朝纲稳固。”说着他还不忘露出一副震惊的神色,不太相信的问莫惊澜道:“安信王殿下,你的兄长,可是这位因谋反叛逆被诛杀的王爷?” 饶是莫惊澜伪装再好,也依然掩盖不住他脸上的愤怒,一张皮包骨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白,胸口不能控制的微微起伏着,连握住轮椅两侧的手都被用力捏紧,知道露出青白色的指骨节。 不过这莫惊澜显然也不是常人,即便被这本激怒,甚至他身边的侍卫都忍不住要动手了,他却猛然一瞪眼,硬生生将那侍卫瞪得不敢动弹,随即强忍下心头怒火,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假意道:“千月国两位王爷说笑了,在本王看来,只要皇上才是本王的兄长,那大逆不道的安宁王只是妄图篡位谋逆的叛贼罢了,他如何配当本王的兄长!” 莫惊澜此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甚至在提及安宁王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似乎真的对安宁王恨之入骨一般,不过他的愤怒还是让他倍感烦躁,再也不想跟慕云筝等人继续斗嘴下去,忙笑道:“两位王爷来我无虞也有几日了,一直都在无欢府上住着,皇上早就期待一见了,此刻必然久等了,不如我们这就出发去宴会大堂吧。” 慕云筝瞧一眼略显狼狈的莫惊澜,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也懒得跟他再费口舌,毕竟他们只想晞儿的这个百日宴能顺顺利利的度过,并不像招惹是非,便对慕云珏和慕云祁略使眼色,两人意会,回首亦轻笑道:“让陛下久等,那就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不是了,就如安信王所言,去面见无虞皇帝陛下吧。” 莫惊澜连忙高兴的点点头,率先拨动轮椅的木轮,向前行进,只是在回首的瞬间,嘴角那抹笑意,立刻便被阴冷取代,莫无欢等人也并不在意,只跟在他后面步行,往宴会大堂而去。 虽然才是短短的几句对话,便让沐汐体会了一把皇室斗争,竟看得她微微紧张,手心都出了汗,之前在千月,皇室团结,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种勾心斗角,此刻这一幕,如同一块巨石,在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千层巨浪。 她一边走,一边慢慢靠近顾行知,压低了声音问道:“行知,既然安信王是安宁王的亲弟弟,为何没有收到牵连呢?” 当初安宁王被诛时,顾行知等人虽然不在无虞,但是也听说了一二,便轻声解释给她听:“安信王与安宁王,虽然是一母同胞的请兄弟,但是感情却完全不好,甚至还不如一般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安宁王岁数略长,为人傲慢,对安信王这个弟弟可谓苛刻,以前莫惊澜因为腿有残疾,只是个郡王,知道后来安宁王叛乱,他及时告发,亲手将自己的亲哥哥陷入困境,他因为这个功劳,才被无虞帝封了个亲王。” 沐汐猛然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为了权力和地位,真的可以连亲情都出卖吗?再怎样,那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得是要多大的狠心,才能做到这一切,她不禁对这个安信王生出几分忌惮之心。难怪云筝他们的表情都那样凝重,面对这样一个为了前途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人,就算他此刻示好,等有一天若时机需要,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出卖别人,就像出卖自己的亲哥哥那样,这种人,没有顾忌,也没有底线,最是可怕,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和亲近。 只是那无虞帝竟然还封他做了王爷,这是在是件危险的事情。 众人一路上各怀心思,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终于来到宴会大堂前,侍卫们通传过后,众人进入大堂,莫惊鸿正在大殿之上等候,众人齐齐拜见。 “臣等(小王)拜见吾皇(无虞皇帝陛下),吾皇(无虞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快平身,赐座!”莫惊鸿望着众人,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 一番介绍过后,大家很快入座,莫惊鸿便挑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问候慕云珏和慕云祁两人,大堂内一片和谐,其乐融融,然而在这一片随和中,慕云筝却敏感的发现一道阴冷不善的目光,她微微举目,便见谢安阳冷冷的坐于莫惊鸿的身边,脸上的笑容雍容大度,眼底却淡漠疏离,见慕云筝的目光望来,忽然展开一抹如罂粟花一般妖艳的笑容。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皇后的赠礼 慕云筝眉头微微一跳,心中略觉不安,暗自猜测,这次的百日庆典上,这个女人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其实自从谢家势力大减之后,谢安阳也收敛了许多,几乎没有发现她暗中搞什么动作,她本以为经过上次重挫,她安分了,打算踏踏实实做她的皇后的,如今看来,似乎是她太异想天开了。 慕云筝正在思忖间,却忽见谢安阳微微侧首,伏在莫惊鸿耳边一阵低语,随即莫惊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欢喜的点点头,似乎允许了什么事情。 她不由心头一沉,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谢安阳有什么阴谋,她都必将小心谨慎,绝不允许她动任何的心思,伤了她身边的人。 按理说此刻宾客未至,这宴会大堂后的客殿,应该是男人呆的地方,但是因为云筝对于无欢的特殊性,无论到哪里,云筝都是在无欢身边的,众人又都知道安康王的秉性,倒是也没人敢多嘴,只是男人们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一点也不必女人差,很快慕云筝等人就被忽略了,虽然有莫无欢、顾行知和沐汐陪着,也不算无聊,但是这里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小辰渊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早就不耐烦了。 慕云筝怀里抱着莫辰晞,也是烦躁到了极点,她向来不喜这样的宴会,只是身为皇室众人,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摆脱这种场合,只能蹙着眉忍耐。 小辰渊则赖在沐汐怀里打瞌睡,一副兴致恹恹的样子,只是他很机灵,人小鬼大的,自然知道这种场合不是他可以放肆哭闹的,只能偷偷四处打量。 “筝儿,你若是不自在,咱们不如先去前堂等候吧!”莫无欢瞧着慕云筝的样子,不由提议道,反正这边男人之间的高谈阔论,他也十分不喜欢,语气坐在这里闹哄哄的,还不如去前堂安静安静。 慕云筝抬头看了看正与莫惊鸿看起来相谈甚欢的五哥、六哥,又看看边上一脸谄媚之色的安信王,总觉得不大妥当,不由反对道:“再等等吧,时辰已经不早了,估计最多再过半个时辰,总该要开始了,五哥、六哥向来不喜政事,我怕不盯着点,万一被莫惊澜拐到沟里,我如何对的起二哥,如何对得起千月国百姓。况且……” 慕云筝一句话没说完,却见上座的谢安阳忽然起身往她们这边缓缓走了过来,不由住了嘴,微微拧眉,空灵的眼底隐隐浮现一抹疑惑。 实际上上座距离这边并不算远,就算谢安阳步履轻缓,莲步短小,可是来到慕云筝等人面前,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她款款行至慕云筝和莫无欢面前,脸上挂着千年不变的温婉大方的笑容,停下了脚步。 慕云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和不喜,本来都已经撕破了脸皮,还有什么好装着的,谢安阳不嫌累,她可是累的很,最好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快走。 谢安阳却不以为意,笑的越发轻容,三年来,她保养得意,容貌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似乎消瘦了一些,反倒越发显得她多了几许柔美风情,之前的谢安阳,雍容华贵,举止大方,就连容貌也是大气美艳,现在的她,身上的气势减了些,却多了几分柔和韧性。 慕云筝睨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完全不打算起身给她行礼,只当做没有看到一般逗弄着怀里的小辰晞,装嘛,有什么难?莫无欢见慕云筝的反应和态度,完全也理会,本来他就觉得跟谢安阳没什么好虚与委蛇的,如果筝儿不喜欢,他不介意动手“请”她离开。 对于莫无欢夫妇的傲慢,谢安阳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竟然全部忍下了,不但没有发飙,或是找莫惊鸿撑腰,或者刁难,她只是静静的在慕云筝面前站定,笑意温柔的望着慕云筝怀里的小辰晞,脸上竟然显现出几分难得的母性光辉,这点倒是让慕云筝略微有些惊讶。 不过说起来,这皇后年纪不大,身体也一直不错,自从十七岁嫁给莫惊鸿,算下来也有十三年了,怎么会一直没有孩子呢?一开始她以为太子是皇后亲生,后来知道太子的生母另有其人,这才知道,谢安阳入宫十三年,竟然从未生育过,这是在匪夷所思。 要知道,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是一国之君的皇后,多年无子,早就该被废黜,但是谢安阳这个皇后倒是当得稳当,而且莫惊鸿还将死去的瑜妃的儿子过继给她抚养,看来莫惊鸿对谢安阳倒是真的不错。 但是,她总隐约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些什么奇怪的地方。 “安康王妃,许久未见,近来可好?”谢安阳目光略显贪婪的望着莫辰晞,口中轻声问道。 慕云筝不情愿的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的回:“如皇后所见。” “本宫瞧着倒是气色不错,五弟向来惯会疼人的,所以王妃才能如此幸福。”她说着又往前进了一步,渴望道:“真是个俊美的小丫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容貌虽像五弟,这抿嘴的神情,眼中的灵气劲,倒是尽得了王妃的气韵,难怪皇上会喜欢的不得了,本宫瞧着,也是稀罕极了,让本宫抱一抱她吧!” 谢安阳说着,伸出了双手,一个准备迎接的姿势,慕云筝却连头也不抬,冷然拒绝道:“不行,晞儿认生。” 谢安阳努力维持的笑容瞬间僵在唇边,刚才还红润的面色,此刻尽显苍白,她的双手依然尴尬的伸着,不知该收回,还是维持,神情尴尬极了,半晌后,她终于还是讪讪的收回了双手,脸上略略恢复了些血色,只是目光变得冷厉了不少。 慕云筝才不会相信像谢安阳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会有什么好心或者母性,她宁可得罪了她,也绝不会将辰晞交到她手上,因为,她信不过,比起改过从新,她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谢安阳没能抱一抱辰晞,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回了神,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但是那种母性的光辉却再不见分毫,她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福袋,冷笑道:“这里是本宫亲手绣好的福袋,还曾请延光寺的大师做过法,今天是朝阳公主百日,本宫将此福袋赠予,略表本宫的心意吧。” 慕云筝看也没看一眼,冷冷道:“谢皇后娘娘好意。” 谢安阳的东西,即便没动过手脚,她也绝不会给晞儿用,她才不要晞儿跟这种女人有任何一丝的瓜葛呢! 沐汐在一边瞧着,连忙伸手将福袋接过。 谢安阳屡屡碰壁,就算再好的忍耐性,此刻也耗损的差不多了,她身为一国之母,如此低三下四,实在是窝囊,要不是…。. 她冷眼瞧一瞧慕云筝和莫无欢,忽然嘴角那如罂粟花一般的诡异笑容再度浮起。慕云筝、莫无欢,你们且等着,这笔账,还有之前的种种旧账,本宫迟早讨回来! 随即她转身离开,金色凤袍长长的尾摆,在红毯上曳开,耀眼而夺目。 莫无欢看了看时辰,俊眉微微一皱,终于忍不住开口对莫惊鸿道:“皇上,臣弟刚才入宫时,发现大臣们已经都在宫门外等候,是不是该让众位大人先行入宫?” 莫惊鸿回首望去,见莫无欢脸上有些许不快之色,知道他向来不喜这样的场合,随即回首问谢安阳:“皇后,什么时辰了?” 谢安阳脸上已经恢复如常,温柔回答道:“皇上,已经辰时了,是该让众位大人入席了。” “好,去传旨,宣众位大人及其家眷入宫赴宴。”莫惊鸿对身边内侍吩咐完,随即起身,招呼着慕云珏兄弟等人,先行往前堂而去。 大臣们早就等急了,此刻得宣,鱼贯而入,很快筵席便坐满了,谢安阳起身告退,宣称要去准备筵席之事,莫惊鸿点头应允。 大堂虽然大,但是架不住人多,刚才小辰渊就已经很不舒服了,此刻瞧见满屋子黑压压的人头,却没几个是认得的,不由扁扁小嘴委屈道:“干娘,你带我出去玩一会,好不好?渊儿不想呆在这里,好闷啊!” 沐汐一愣,随即也就释然了,别说是小辰渊,就是她,站在这里也是各种不自在,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可是这皇宫毕竟不是安康王府,她又是第一次来,根本不认识路,万一出去迷了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呢? 她有些犹豫道:“渊儿,干娘不认识路,怕咱们娘俩出去走丢了,你再忍耐一下,庆典很快就要开始了,好不好?” 小辰渊小嘴一扁,委屈道:“可是渊儿好无聊啊!”一双黑亮的眼睛,眨一眨便水汽氤氲,顿时叫人看了心生不忍,沐汐哪里禁得住这种攻势,心里立刻软了下来,脑子一热,就想着,即便是迷路,那也要带渊儿出去透透气。 思及此,沐汐微微欠身,伏在慕云筝耳边道:“云筝姐,这儿太闷了,我带辰渊出去透透气。” 慕云筝一眼就看穿了小辰渊的小伎俩,但是想着这里的确有些闷,的确让人烦躁,辰渊入宫多次,宫里的人多半识得,应该没什么事,让他带着沐汐四处转转也好,也便答应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误入宫闱猎场 沐汐戒备的抬头四处打量,见这里果然是一处不常有人出入的宫殿,各个偏殿和殿门都紧闭着,连一个护卫或者侍女都不见,院子里落满了各色花瓣,有些花瓣已经枯萎泛黄,有些花瓣则是刚刚坠落,还带着芬芳,每当有微风吹过,便会有大片的花瓣飘落,将一条条鹅卵石的小路铺就成梦幻的海洋。 沐汐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这宫殿里面会这么美,虽然疏于打理,花草都任其自由生长,可是依然不妨碍这是一个美轮美奂的地方,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得地方,觉得这里根本不像是皇宫中会有的宫殿,反倒像是世外桃源,一片宁静祥和,她几乎要沉醉在这一片花海之中。 “吱呀~”一声清脆的门扉开启的声音,猛然拉回了沐汐的心神,她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在一片花海的尽头,一扇紧闭的宫门被打开了一条斜斜的缝隙,一抹赭色身影一闪不见,正是她刚才在福和宫外扫到的那抹影子,她连忙身形一矮,隐藏进繁茂的花海中,并沿着花海中的鹅卵石小路,踩着厚厚的花瓣,慢慢往刚才那道宫门处摸了过去。 很快,她便轻无声息的来到了那宫殿门前,宫门已经被关了起来,殿内隐隐传来轻微的细语,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对话,但是两人距离殿门似乎有些远,她听不真切。 她四处一打量,发现在殿门左侧墙壁上有一个通风用的角窗,位置开的很高,而且墙壁光滑,几乎不能攀爬,除非上纵身一跃,能直接抓住角窗上的木棂。 沐汐勾唇微微一笑,虽然这墙壁的确很高,但是对于像她这样轻功卓绝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目测了一下那角窗的高度,随机屏气凝神,纵身一跃,双手一探,立时抓住了角窗上的木窗棂,再借力往上一提,她整个身子立刻灵活的落在角窗外大约只有半脚宽的窗台上,暂时得到一点支撑,再加之双手的把持之力,她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壁虎一般,牢牢的贴在角窗之上。 她透过角窗的木窗里,立刻发现了室内谈话的两个人,一个男子背对着自己,身着一身赭色锦服,布料奢华,做工精致,就连衣角的做工都十分考究,正是她刚才在福和宫外发现的那个身影,看他的衣着服饰,肯定是个大户人家,说不定也是这次皇上邀请的大臣之一,另外他一身华服,一丝不苟,连一点褶皱几乎都看不见,说明这个人极为谨慎,做事极为细致。 而赭色华服男子的对面,一名女子正面对着自己,只是好巧不巧的被那赭色华服的男子挡住了头部,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一身淡金华服,长长的尾摆在赤色的红毯上逶迤曳地,被射进殿内的阳光一照,发出耀眼的金光,因为光线太亮,她几乎看不清那衣摆上的图案,只隐约瞧见绣工张扬,似是什么动作,有长而绚丽的尾巴,在衣服上蜿蜒伸展。 因为光线的关系,沐汐实在看不清那衣服,只是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见到的,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那女人站的笔直,身形几乎没有移动过,简直就像是一块木桩,本来沐汐还奢望她能动一动,好叫她看清她的长相,可是她一动不动的做派,让沐汐的计划失败了,那女人身形极稳,只在说话时才会偶尔带动高高盘起的发髻上的金步摇。 既然看不到两人的脸,沐汐也不强求,屏气凝神,将一只耳朵贴在窗棂上,仔细倾听两人的对话,这里比刚才的殿门外清晰许多,她慢慢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这一次,有把握吗?你要知道,我们的机会不多了!”赭色华服的男子语气有些不大高兴。 “安禄,你放心,这一次我们蛰伏了这么久,隐藏了这么久,莫惊鸿和莫无欢绝对不会想得到,只要计划进行的顺利,今夜的无虞便会易主,这座皇宫便是你的,谢家从此再不必隐藏自己的实力,你将是无虞的主宰,从今往后,无虞的山河天下,尽在你的手上。”女子信誓旦旦。 沐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女人的声音实在耳熟,好像刚刚听过似的,不过她对一些无关人的记忆向来不太深刻,若不是让她感兴趣的,她会很快忘记,所以任凭她搜肠刮肚,依然无法想起这女人是谁,反倒是那男子的身份从他们的对话中几乎可以确定。 眼前的男子是谢家人,名字叫安禄,他竟然胆大包天,想要谋权篡位,并且似乎已经决定就在今夜动手,难道……他们想要借着辰晞的百日庆典动什么手脚?还好她今天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否则云筝姐和无欢姐夫岂不是都要被埋在鼓里? 思及此,她不由继续听下去。 “安禄,如今胜利在即,我们多年的筹谋,终于可以实现,我……”那女子说着,忽然语露娇羞,后面的话也停了下来,猛然扑进了那男子怀中,声音虽低却难掩兴奋道:“你……你不会忘了对人家的承诺吧?” 沐汐猛然一愣,心中暗暗惊奇,这两人之间竟然还有奸情! 男子没有退后,接住了女子扑来的身子,只是他的反应可不像女子那般兴奋,他的背影略僵直,似乎带点抗拒和违心,停了一会,才缓缓抬手拥住了女子,低笑道:“阳儿,我懂得,这么些年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我绝不会成功,谢家也不会有如此权势,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我怎么会忘了对你的承诺呢!今夜一过,我们再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见面,你我可以一同站在朝堂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恭贺,那时候,你再也不必委曲求全,我会用我所有的爱,去呵护你。” 女子听后似乎十分感动,亦身后紧紧抱住了男子,娇羞道:“安禄,你待我真好,只可惜我如今都已经三十岁了,比不得那些年轻美貌没的女子,将来你坐拥天下,也会有三宫六院,那时你还会这般待我吗?”女子似乎对自己的年龄有些担忧,不禁问道。 沐汐撇唇冷笑,真是个傻女人,男人求着你的时候,自然什么话都会说,誓言说的比蜜甜,比花香,但是一旦达成目的,只怕他对你就会弃之如敝履,虽然她没有很多感情经历,但是她见过这样的例子并不算少,而且依他的观察,这个男人,明显对女子的利用大过感情。 “阳儿,你又胡思乱想了,这世间女子再多也不及你一个,你该明白,从我爹把你带回谢府,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若不是……若不是莫惊鸿他横刀夺爱,此刻,你早该是我的妻子,你明白吗?”男子言辞恳切,一副痛恨惋惜之情。 女子似乎也被他的话语触动,微微叹了一口气,感慨道:“造化弄人,谁让我最初是以你妹妹的身份到了谢家呢,身为谢家长女,就算我不是爹爹亲生,我也有为谢家挺身而出的义务,况且爹爹于我有救命之恩,你又是我最在乎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为你和爹爹付出。” “傻阳儿,我谢安禄几世福气,才能遇见你这么好的女人,我保证,只要今晚的计划成功,你依然是无虞当之无愧的皇后!” 沐汐猛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连嘴巴几乎都张大了,听到此刻,她已经明白,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无虞的国母,备受莫惊鸿宠爱的皇后谢安阳,她是谢丞相之女,没想到竟然是养女,而且她真正的爱的人,竟然是谢府的长子,谢安禄!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她曾经听云筝姐提过谢安阳这个人,当时他们也曾讨论,这个谢安阳已经是一国之母,为何还不安分,似乎另有所图,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了,因为她真正爱的人,并非皇上,而是眼前这个赭色华服的男子,她想要把谢安禄送上无虞皇位,想要以此光明正大的跟他在一起! “安禄,你放心,为了你我的未来,我无论如何都会保证今夜的计划成功。”谢安阳从谢安禄怀中起身,忽然对他伸出一只雪白玉手,轻声道:“把药给我吧。” 谢安禄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递到谢安阳手中,交代道:“记住,左边这药只能使他丧失行动能力,不会要他性命,右边这药才是致命的,你先用左边的药放倒他,拿到玉玺,再给他喂下右边的药。” 谢安阳微微一愣,有些犹豫道:“安禄,一定要杀他吗?其实如果他肯交出玉玺,将他软禁起来不就好了……” “怎么?你要给他求情,你对他动了情?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男子忽然冷笑一声,语气森寒。 “不!不是的!只是……只是这么多年来,我所做的事情,他不是一无所知,可是他……他都给压了下来,他……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我只是想留他一条性命……” “不行!”谢安禄断然拒绝,冷然道:“莫惊鸿和莫无欢兄弟两个绝对不能留!包括太子和莫无欢的两个孩子,全部都要杀死,否则斩草不除根,必留祸患!你不要以为他对你不错,你便心软了,你想想,当初他为了他弟弟,可是对你毫不怜惜,将你关在冷宫内大半年,还让你丢掉了我们的孩子,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不!没忘,你说的对,我绝对不能妇人之仁,安禄,你放心,今夜一切我们都会按计划来!”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撞破密会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连心骨哨 沐汐心头一沉,秀眉下意识蹙起,没想到她偶然撞破的这次幽会,竟然关系到无虞政权的争夺之战,此时她心头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回去,将这件事情告知云筝姐和无欢姐夫,今夜注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现在再去想什么应对之策,实在有些晚了,但是让他们做好准备,千万小心是必不可少的。 思及此,她不再逗留,身形一旋,飘然落地,几个轻盈的点跃,趁着宫中侍卫不防备,人已经出了福和宫,她四处打量一番,见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稳了稳心神,往小辰渊等待的地方而去。 可是一回到福和宫宫门前,小辰渊等待的地方,她不由懵了,宫门前哪里还有小辰渊的影子,除了空荡荡的街道,福和宫四周寂静无声,连一个奴才都不见。 沐汐顿时慌了心神,小辰渊还不到四岁,有她在身边跟着,宫内的人即便要对他下手,只怕也会有所忌惮,可是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若是被宫内不怀好意的人给……她几乎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头“嗡”一声响,心跳立刻加速跳动起来,甚至比刚才小心翼翼的偷听皇后跟那人的密会还要剧烈。 而且最糟糕的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来时的路了,如今小辰渊不见了,她既没办法迅速的找到小辰渊,又没办法回到慕云筝等人身边,若是在这宫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岂不是要误事? 她越想越急,越急越想,恨不得狠狠的甩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就算小辰渊聪明伶俐,可是毕竟是个不足四岁的孩子,她怎么可以将他一个人放在路边呢?她真是天真到家了! 她焦急的四处张望,发现这福和宫附近真的是太偏僻安静了,除了几个守卫,她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而且看那侍卫的架势,就算她上前去问路,也未必肯告诉她,毕竟她此刻只是安康王府的一个侍婢,有谁会搭理一个王府不起眼的下人呢!说不定还要把她当成刺客给抓起来呢!到时候只怕她想传递消息都不能了。 沐汐第一次觉得如此着急和心焦,她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无助过,着急之下,她甚至已经在跺脚了,手也恨恨的捶向自己的大腿,忽然一声“叮”的脆响,让她微微一愣。 她低头一看,腰间一枚乳白色的骨哨,她眼底顿时爆发出一抹惊喜,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她怎么把连心骨哨给忘了呢! 连心骨哨本是云中城弟子之间一种独特的联系方式,只要同时佩戴连心骨哨,一人吹响骨哨,其他人就会立刻感知她的方位,后来云中城重新回到古家人手中,这连心骨哨也就被遗弃了,只是她习惯了,便留了两枚在身上。 当初她离开云中城,四处行走,寻找顾行知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顾行知,可是她也怕有一天,顾行知会再次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所以她动了一个小心思,将一枚连心骨哨送给了顾行知,当然,当初她怕顾行知不愿意接受,并没有说过这是连心骨哨,只说是她亲手做的小玩意,顾行知觉得有趣,便收下了。 此刻她迷路不知归途,但是她可以吹响骨哨,让顾行知知道她的所在,过来找她,再帮她一起寻找小辰渊啊!只是希望顾行知没有将骨哨扔掉才好。 也顾得上多想了,她一把扯下腰间的骨哨,放进口中。 骨哨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但是沐汐却终于松了一口气,嘴角浮上一抹轻松的笑意。因为她手中的骨哨已经传回反应,说明骨哨起码实在顾行知身上的。 连云骨哨之间,并不靠真正的声音传递,而是通过一种声波,吹哨人用内力鼓动骨哨,形成人耳无法听到的声波,从而起到秘密传达消息的功用,没想到她之前从未用过的骨哨,竟然在这一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她实在是太开心了,当初的决定实在明智。 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宴会大堂,顾行知忽然“感觉”道一阵轻微却清晰的哨声,之所以说“感觉”,是因为他觉得这哨音不是出现在耳朵里,而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这哨音没用经过耳朵,直接钻进了脑海中,并且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快走,跟我走!” 他下意识的皱起了两条俊眉,四处张望一番,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可是这哨音还在持续,那个催促的声音也似乎更加急切了,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莫无欢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回首向他望来,投去一抹询问的目光。 顾行知轻轻摇摇头,眼底露出一抹疑惑,他还在辨别脑海中那个声音,因为他隐约觉得这声音好似有些耳熟。 莫无欢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头,下意识问道:“沐汐和渊儿离开多久了?” 顾行知如水双目猛然一凛,顿时想起这脑海中的声音,正是沐汐的,而且语气急切,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以沐汐的功力,在这宫中,他还不必担心,可是她的语气这样急迫,显然事出有因,难道是渊儿…… 他猛然站了起来,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凝重之色。 慕云筝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乏味的演出,被顾行知这猛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就连临近几桌的人也不由微微侧目,往这边看了过来,慕云筝忙低声问他道:“顾行知,你搞什么?” 顾行知却忽然对慕云筝一躬身子,微微提高音量道:“启禀王妃,属下内急,去去就来!”说着也不等慕云筝回复,人已经向外冲了出去。 其他人不由鄙视的笑了笑,暗骂他没见过世面,估计是被这样的场面吓得尿急了,便都冷笑着扯一扯嘴角,扭头继续高谈阔论去了。 唯有慕云筝眉头紧拧,她知道顾行知的性子,那是个温润平静入一滩静水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尿急而露出那样的神情,她不由有些担忧的望向莫无欢,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解答,但是莫无欢只是深深的望她一眼,在袖中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想安抚她。 她知道这样的场合,即便她有再大的疑问,也不适合当场问个明白,只能沉下眸色等待,她相信顾行知的实力,他竟然已经出去,就算再大的问题,应该也是可以搞定的,只是她心里到底慎重了一些。 顾行知出了宴会大堂,手中揣着莫无欢刚刚塞给他的王府令牌,往脑海中的声音指点的方向走去,其实与其说那个声音在指点他方向,倒不如说是他的感觉在指点他,因为那声音并没有告诉他该往哪走,但是他却有种被人带着走的感觉。 虽然这感觉很奇怪,但是鉴于那声音是沐汐的,他还算放心,便依着自己的感觉继续往前走去,很快,他拐进一条略显偏僻的宫道,远远便瞧见了不远处站着团团转的沐汐,小辰渊却不在沐汐身边。 顾行知心头一沉,顿时明白,只怕他的猜测没错,果然是小辰渊出了事,他四处张望一番,见没有什么人,便快步上前走去,招呼道:“沐汐!” 正在团团转的沐汐,听见呼唤,猛然回头,瞧见顾行知果然来了,终于舒了一口气,迎上来道:“行知,你总算来了,急死我了!” “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辰渊呢?”顾行知连忙安抚她,并抬眼打量四周。 沐汐忙将顾行知拉到一处角落里,将刚才在福和宫内听到的,谢安阳与谢安禄的阴谋和秘密,一级辰渊失踪的过程,一一告诉了顾行知,她因为着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但是她却顾不得擦一擦,连忙道:“行知,你说小辰渊会去哪里?我真该死,我不应该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顾行知听完,面色一沉,虽然他早有预感,这次百日庆典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没想到谢家的阴谋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想改天换日!这事情非同小可,必须要立刻告知云筝和无欢,可是小辰渊失踪,同样迫在眉睫,必须要尽快寻找才行。 “沐汐,你先别着急!”顾行知安抚住沐汐,立刻从腰间摸出一块软帕,伸手咬破手指,简单将事情交代一番,随即吹响一声婉转口哨,没过多久,一只白鸽忽然在上空盘旋,随即落在顾行知手上,他忙将软怕绑在白鸽的脚上,放飞出去。 沐汐有些担忧的望着空中很快消失不见得白鸽,下意识问道:“行知,这样能把消息告诉云筝姐吗?要知道,这是在皇宫,一只白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宴会大堂,必然引人生疑,万一被谢家人……” 沐汐的话还未说完,顾行知便打断她道:“无妨,白雪受过我专门的训练,机灵的很,她对气味极其敏感,除了我和云筝之外,任何人都难靠近它,若是有人想要射它,那就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更灵活了。” 望着顾行知脸上略显得意的深情,沐汐却忽然觉得心头一紧,她知道顾行知只是随口一说,但是他却没有发现,当他说这白鸽只有他和云筝姐才能靠近时,嘴角那一抹不自觉的欢喜和幸福之色,她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涩。 原来有些人说放下,不过是把情意放在心的最深处罢了,当不经意间提及的时候,那些回忆和情意,都会被瞬间激活。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对战 几乎是下意识的,小辰渊立刻双腿用力向上一踢,顿时踢中了黑豺的肚子,那黑豺刚要张嘴咬向小辰渊的脑袋,肚子传来的剧痛,让它情不自禁的停住了动作,身子下意识弹开,小辰渊立刻抓住机会,小小的身子在草丛中灵活而迅速的一滚,连忙避开黑豺一丈有余。热门 肩头传来剧痛,他低头一看,自己两个肩头的衣服,已经被黑豺锋利的爪子抓破,皮肉也被抓出了两道口子,此刻正在汩汩流血,他此刻才暗暗后怕,刚才自己一时得意走神,差一点就命丧黑豺的利爪巨嘴之下,还好他反应及时,否则此刻,他已经成了黑豺腹中美餐了。 那黑豺吃痛跳开,此刻已经彻底被莫辰渊激怒,发出一声声低沉愤怒的嘶吼,随即身子一跃,再度像莫辰渊扑来,动作比刚才两次更加的迅猛和凶悍,大有一口咬掉辰渊脑袋的架势。 这一次莫辰渊不敢再走神,眼看黑豺跳跃而至,他这次并没有闪躲,而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屏气凝神,暗自催动体内的千祭雪,顿时周围的空气忽然一滞,似乎连风都冷冽了几分,就在黑豺抵近他的瞬间,他身子猛然一矮,同时右手出刀,又快、又狠、有准,只听“噗”一声略微沉闷的响声,一抔微热带腥的鲜血洒下,浇了小辰渊一脸,他却顾不上擦一擦,身子一滚,已经滚出了黑豺扑跃的位置。 黑豺腹部吃痛,“吼”一声嘶吼,“砰”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它身下一片碧草顿时被鲜血染红,周围顿时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 一击得中,莫辰渊很是兴奋,但是鉴于刚才的失误,他并没有高兴过头,而是谨慎而戒备的盯着黑豺,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暗暗决定,下一次,他会给它更沉重的一击,让它知道他的厉害。 那黑豺被一个小娃娃的刺伤,恼怒难当,越发愤怒,落地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扭头一转身子,继续向小辰渊扑来,这次动作迅猛非常,看那架势,它就算要活活把辰渊压死,也绝不会再让他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辰渊虽然很想再给黑豺来上一刀,但是一看它此次攻势又凌厉了好几倍,也不敢硬接,小小的身子辗转腾挪,想尽办法去躲避,躲避黑豺那凌厉生风的利爪,一开始他还可以勉强躲开,但是时间一长,他的千祭雪内力便被耗尽,几乎不能维持他的动作,到了最后,他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体力,但是显然他的体力可支撑的时间有限,很快他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他几乎筋疲力尽。 但是那黑豺即便受了伤,似乎也没有大碍,追着辰渊在林子里转来转去,速度竟然没有丝毫的减弱,眼看他就要抓到辰渊,它心头暗喜,愤然一跃,狠狠向莫辰渊扑去。 莫辰渊很想逃开,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下意识的抬起了双手,挡在自己头上,做出一个无谓自保的动作,他甚至用力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他大概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那爹爹和娘亲会有多难过! 只是他这个念头还没想完,便猛然“砰”“砰”两声响,他想象中黑豺那壮硕的身子并没有压下来,反而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了地上。[txt全集下载] 他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可是瞪了半晌也没动静,不由心头有些好奇,他下意识的小心翼翼的睁开一条缝,就见那黑豺远远的倒在他身前的草丛里,浑身血淋淋的,一身黑毛完全被雪染红,身子一动不动的挺着,早就没了呼吸,他疑惑的放下自卫的手,不自觉的发出一声疑问。 “怎么回事?难道我刚才无意间释放了什么大招?” 随即他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紧接着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骚动他脚边的衣服,他下意识的垂下头去,就瞧见饭团瞪着一双赤红的大眼睛,满脸鄙视,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自己的脚踝,他顿时瞪大了双眼,露出兴奋的神情。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用力一把抱住了饭团的脖子,兴奋道:“饭团,饭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被留在王府里了吗?” 似乎是能听懂小辰渊的惊喜一般,饭团得意的甩了甩毛茸茸的大脑袋,眼底露出一抹傲慢的神色,开始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莫辰渊最近这几日正在跟六舅舅学习兽语,他但是还没有通晓,但是对于狼语,他多少懂了一些,所以隐约能辨出饭团的意思,大约就是这天下之大,就没有能捆住它的地方,任何地方它都能来去自如,无虞皇宫高高的城墙,以及愚昧的皇宫侍卫,根本不能发现它的行踪。 看在饭团救了他的份上,小辰渊也不想打击它,只忍不住恭维它道:“饭团,你太棒了!娘亲之前那样对你,简直过分,如今你算是我莫辰渊的救命恩狼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饭团果然立刻上当,得意的摇了摇尾巴,忽然身子一矮,示意莫辰渊上他背上来,要驮他离开。 莫辰渊正要爬上饭团宽阔的背,可是目光忽然又扫到地上那只惨死的黑豺,明亮的大眼睛一转,立刻往黑豺的尸体跑了过去,从林子里找到一个长藤,将黑豺的尸体捆好,自己则拽住绳子的末端,然后才爬上饭团的背,得意道:“这可是我的胜利果实,要拿回去给爹爹和娘亲看。” 饭团驮着小辰渊快速离去之后,密林中才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影子,他手中抱着那只带着铃铛的白毛,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望向饭团消失的方向,略带惊讶的低声道:“刚才那个雪白的大家伙,是狼吗?”但是没有时间给他多想了,任务失败,他还要回去告知太子才行,思及此,黑衣人也匆匆离开。 就在莫辰渊和饭团,以及那黑衣人离开不久,顾行知和沐汐也赶来了这边,只是此刻的宫闱猎场入口处已经有侍卫把守,看上去再正常不过,根本没有什么异常,顾行知正要离开,再去别处寻找,沐汐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扯了扯顾行知的衣袖。 顾行知微微一愣,如水眸色漫过一抹疑惑,他望向沐汐,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沐汐扯着他的衣袖,往隐蔽处挪了挪,低声在他耳边道:“你有没有问道一股血腥味?” 顾行知听她刺眼,努力用鼻子嗅了嗅,但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不禁摇了摇头,但是他还是凝重的皱起了眉头,沐汐的嗅觉敏锐异常,在与她一起四处游历的日子里,他已经多次见识过她惊人的嗅觉,所以此刻她说闻到了血腥味,便一定是有血腥味,即便他闻不到,却对沐汐的判断深信不疑。 他亦压低了声音问沐汐:“在什么方位。” 沐汐回头瞅了瞅宫闱猎场的方向,对顾行知使了一个眼色。 顾行知心领神会,但是又不禁怀疑道:“那里本就是猎场,会不会是动物之间撕咬出血,或者是这般侍卫嘴馋,偷打了点野味出来,想要改善下伙食?” 沐汐慎重的摇摇头,反驳道:“不是!这血的味道腥臭,是那种生活在阴暗地方的动物,不是人的,也不是生活在这种密林中的自由猎物,这血腥味里掺杂着怪异的味道,更像是被在阴暗的地方,以发臭的腐肉喂食长大的动物所有。” 顾行知微微拧起了眉头,见沐汐神色慎重,知道她心中必然十分肯定,否则不会这么说,随即他对她使个眼色,示意她一会见机行事。 顾行知说完,率先往守在猎场入口处的两个侍卫走去,语气不怎么客气、恶狠狠的问道:“哎,我问你,看没看到我们安康王府的世子?” 两个侍卫一看顾行知的打扮,不过一介奴仆,他们身为宫中侍卫,自然不会把一个王府上的奴才放在眼里,不由更加不客气的回道:“哪里来的混账,竟然敢在宫内禁地乱走,不要命啦,滚开!” 有一个侍卫甚至示威性的向顾行知拔了拔腰里的佩剑,傲慢道:“快点滚开,小心我手里的宝剑不长眼!” 顾行知脸色一沉,恼怒骂道:“你们两个瞎了眼的狗奴才,不知道我是安康王府的人吗?”说着还不忘往两人面前举了举手中的令牌,嚣张道:“看清楚了!我是安康王府的人,奉我们王爷之命,来寻找世子的,若是耽误了我们找世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哼!”两个侍卫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们是皇宫侍卫,只听从皇上的命令,皇上命我等在此守住宫闱猎场,不得擅自离职,可没让我们帮着找人,滚开!”说完其中一人甚至出手推搡了顾行知一把。 顾行知借机一把反握住那人手臂,用力向后一折,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那侍卫的手便向后翻转了九十度,软软的垂着,显然已经断了。 那侍卫愣了三秒钟,才猛然醒过神来,大叫一声“啊——”另一名侍卫也回过神来,腰间佩剑猛然一抽,便向顾行知刺了过来,顾行知完全有能力轻松解决掉他,但是他此刻身份毕竟是安康王府的侍卫,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所以才这样委曲求全,此刻见那侍卫利剑刺来,他并不迎击,而是趁势向后一躲,看看避开了那一剑。 那侍卫一看自己的一剑竟然被轻松避过,心头越发气愤,两人提剑就追了过来,顾行知身形不停,立刻继续向后退开,嘴里还不忘骂道:“你们两个自以为是的混账,皇上和安康王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会重重惩罚你们的!”这话无意更加激怒了两个侍卫,让两人顿时忘记了守卫猎场入口的事,一路追着顾行知杀了过去。 沐汐见机,立刻趁着两人不注意,从一处不起眼处,身子轻轻一翻,便越过了高高的围墙,她毫不犹豫的寻找那血腥味摸进了围场深处。 而那边顾行知引着两个侍卫一阵你追我躲,同时不忘暗中观察沐汐那边的情况,见她已经安全翻过了猎场的围墙,他也不再跟两个侍卫周旋,猛然一个加速,顿时消失了踪影。 两个侍卫顿时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见鬼了的样子,明明刚刚还在眼前,怎么才以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两人看了半天,想了半天,都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猛然想起自己竟然离开了猎场的入口岗位,心头一惊,也不再纠结顾行知为何突然不见了踪影,慌忙赶了回去。 而顾行知早就在迅速甩开两人之后,立刻回到了猎场入口处,身形一跃,也翻过了围墙,轻而易举、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猎场,他摸索着往林子深处走去,慢慢寻找个沐汐的踪影,因为沐汐有给他留下记号,所以他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很快便找到了沐汐。 而沐汐此刻正蹲在一处草坪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草坪上巴拉着。 顾行知此刻才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他凝神一瞧,这才明白这血腥味是哪里来的,沐汐蹲下的身前草坪处隐隐泛着红光,似乎被涂上了一层鲜血,他不由忙凑上前去,下意识问道:“怎样?有什么发现?” 沐汐面色凝重,拨了拨地上的草坪,沉声道:“渊儿应该来过这儿了,而且这里有过打斗的痕迹。” 顾行知面色一沉,几乎惊声道:“难道渊儿……” 沐汐连忙安抚他道:“你别紧张,渊儿没事,你看!”说着从草坪里拨出两块破碎的布条,解释道:“这两块衣服的刺绣是安康王府特有的,无虞并没有,因为云筝姐说,这是她跟她奶娘那里学来的攥金错银手法,世上再无第二个人会,她偶尔会在家人的衣服上绣上,而且我今早帮渊儿穿衣时,注意到,他今天穿的衣服两肩处正有云筝姐这独特的刺绣,所以我断定,渊儿来过这里。” “只是这里的血,味道腌臜,没有意思人的气味,倒像是野兽的,所以受伤应该是那野兽,渊儿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你看,这里有一些动物的毛发,黑色居多,但是我发现这里却又一丛银色的,这银色的毛发,似乎不是那野兽的,你瞧瞧。” 沐汐说着,用手捡起一缕银色的毛发,递到顾行知手中。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寻找 正文 第四十章 意外收获 顾行知伸手接过那银色的毛发,微微一愣,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带着一丝不确定道:“这怎么好像是饭团的毛?” 沐汐一听,眸色亮晶晶一闪,忙从顾行知手中拿回那银色的毛发,放在自己鼻子下嗅了嗅,随即肯定道:“没错,是饭团的味道!” 顾行知见沐汐如此肯定,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如果饭团来过这里,那么这里的打斗和野兽的血迹便能解释清楚了,这样看来,小辰渊要么并未受伤,要么受伤轻微,都不算大问题,况且还有饭团的救护,所以应该不必太过担心。 沐汐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小辰渊没事,她也不必那么担心和愧疚了,心里着急想要确认小辰渊的确没事,她不禁道:“行知,我们快回去吧,说不定小辰渊已经回到云筝姐那里了。” 顾行知点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却忽然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处草丛里。 沐汐顺着他的目光,疑惑的望过去,就见在不远处的一片草丛后,有一块发灰的东西,好像是衣服的布料,被剐蹭下来的。 猎场内草木茂盛,遮天蔽日,除了叶隙之间偶尔透过的阳光,光线并不算好,人的视线容易受阻,看不大清楚,所以一开始两人谁都没有在意,若非顾行知心细,大约就要错过。 两人都小心翼翼的往那边的草丛摸过去,那里的草丛有踩踏倒伏的痕迹,显然有人曾在这里隐匿过,沐汐捡起那块被草木刮裂下来的布料,放在鼻下嗅了嗅,沉声道:“是个男子的气息,跟刚才那野兽的血气有几分相似,应该是那野兽的主人或者饲养者。” 顾行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面色忽然凝重起来,他的目光不禁沿着那草丛踩踏的痕迹延伸开去。 沐汐不解的皱了皱眉,不明白顾行知心中在盘算什么,她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行知?” 顾行知抬手一指旁边地上并不明显的那条草痕,解释道:“你看这条痕迹,不算明显,脚印很浅,而且点很小,看上去并不是人的脚印,应该是饭团离开时的痕迹,而你看这一条,虽然也不算凌乱,但是痕迹很明显,有明显的人的脚印的痕迹,肯定是人走过留下的,而且这人离开时,应该还算从容,是主动离开,非被动离开。” 沐汐眼色里流露出许多的惊讶和不敢置信,她以前从来不知道顾行知的头脑思路这么清晰,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博学多才的温文公子,如今她才知道,他也是绝才艳艳,让人敬服的神探,若不是顾行知跟她一起,她肯定要错过这些信息。 她望向顾行知的目光简直可以用崇拜来形容! 顾行知却没注意到,他还在详细的帮沐汐分析:“你再看我们身后这条痕迹,脚印杂乱繁多,说明我们毫无规律和方向,而且在原地有过驻足张望,所以痕迹是这样,所以我断定,这灰色衣料的主人,一定曾经在这里偷窥,事后才离去。” 沐汐望着那条从容延伸的痕迹,现学现用道:“这条痕迹上显示的脚印从容淡定,说明这人离开时并不慌乱,应该是去回禀事情进展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顺着这条痕迹追查下去,就有可能找到曾经在这里偷窥的人,也就是想要对小辰渊不利的人。” 顾行知红唇轻勾,露出一抹赞许,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沿着那条草痕追了过去。 在两人一起游历的三年里,虽然顾行知对沐汐一直若近若离,但是两人的默契却得到了全所未有的锻炼,不必多余的话语,也不必手势动作,只需要一个眼神,两人便能心神领会。 沐汐有时候会为这样的默契而沾沾自喜,总算她跟顾行知之间不再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即便她不能取代云筝姐在行知心目中的位置,但是像现在这样,她也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一路追踪,沿着那痕迹一直走,最后竟然迷路了,因为他们走到尽头,是猎场高耸的围墙,那墙体是依山而建,高度几乎与山平齐,就算你轻功卓绝,也绝无可能翻跃出去,可是那草丛的痕迹,到了此处明明已经断了,那人难道凭空消失了吗? 沐汐高高的仰头,抬头看那巍峨耸立的高墙和苍山,估测着要凌空翻跃几次才能翻出去,只是还没等她估测完,便听见顾行知轻轻“咦”了一声。 她下意识低头,便见顾行知正蹲在草丛里,伸手拨开一处特别茂盛的草丛,她下意识的问道:“行知,你发现什么了?” 顾行知没有回答,手继续向前拨去,忽然一片草丛被拨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约有半人高的洞口,沐汐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草丛之后竟然另有玄机,只是那洞口并不大,人若站直了,只能走进去一个孩子,大人若想从这里进去,只怕要弯下身子,像狗一样爬过去,而且那洞口后黑漆漆的,实在不知道会通到哪里,没准是某种动物的洞穴也说不定。 顾行知毫不犹豫,身子一矮,便要从那黑漆漆的洞口钻进去,沐汐连忙阻止他道:“顾行知,你要干嘛?” 顾行知回头望她一眼,犹豫片刻才道:“沐汐,你按原路返回吧,去找云筝和莫无欢,确认一下渊儿是不是已经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沐汐一听,脑子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立刻就否定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她说完见顾行知的脸色有些阴沉,忙道:“我不可能回去的,你知道我不认得宫里的路,要走一起走!” 说着也不管顾行知脸色有些难看,一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硬生生拖出了那洞口,自己率先一步爬进了洞里。 她的动作那般果决迅速,没有一丝迟疑,视乎生怕她晚一刻,顾行知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拖出去一般,所以她爬的无比神速。 顾行知果然是有一瞬间的失神,望着她像只穿山甲一样钻了进去,他才猛然回神,想要伸手去抓却已经来不及了,又担心那洞后有危险,他也不敢犹豫,连忙迅速钻了过去。 洞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她也没有听到沐汐的呼吸,心头一沉,竟然生出一抹慌乱,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轻声唤道:“沐汐!沐汐,你在哪里?” 洞内静悄悄的,除了顾行知微微急促的呼吸,他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不由心中更慌乱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紧张和担心,除了对云筝,他还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害怕未知,害怕不能把控沐汐的情形。 他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危险和警惕,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他那里备着火折子,他已经顾不得是否会惊动洞内的敌人,他只知道,他必须立刻知道沐汐的所在。 他摸出了火折子,正要往墙上划去,却忽然觉得手臂一沉,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反手一抽,将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往自己身前一拉,另一只手也抓上对方的肩头,用力一捏。 那人吃痛,立刻松开了抓住顾行知手臂的手,顾行知反手一扣,火折子划过旁边的墙壁,“噗”的亮了起来,他的手一松,改向去锁那人的咽喉,捏住那人肩头的手一松,回身接住了坠落的火折子。 这系列动作是那样的行云流水,甚至称得上颇具美感,简直无法让人相信这是在紧迫形势下的应急反应。 “咳咳……”光亮乍起的一瞬间,那人因为光线的突然变亮,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又因为被顾行知扣紧了喉咙,情不自禁的咳了起来。 顾行知将手中的火折子往那人凑近,冷冽到:“把手拿下来,刚才进洞的女孩呢?” 没想到对方却并没有因为顾行知冷冽的气势而感到害怕,反而娇嗔道:“快放开我,你要掐死我了!” 顾行知一愣,暗道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再一看被自己扣住那人的衣服,好像也有些眼熟,他愣了半晌,才意识到,眼前这人的衣服和声音,怎么和沐汐那么像! 他因为太过震惊,一时间脑子都回不过神来了,依然呆呆的维持一个右手扣住对方脖子的姿势。 那人却似被扣住脖子难受极了,不由放下挡脸的手,开始撕扯顾行知的衣袖。手臂移除,火折子的微光立刻映出一张熟悉的秀美脸孔,正是沐汐。 此刻她脸色涨红,挣扎着要挣开顾行知的手,顾行知却愣住了,似乎忘记了反应。沐汐睁不开他的手,忍不住艰难道:“顾行知,快松开我,我要被你掐死了!” 顾行知这才猛然松开了手,同时支撑沐汐身体重量的肩膀也一松,沐汐倾斜的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她哀嚎着爬起来,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屁股,此时她才明白云筝姐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这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本来只是想跟顾行知开个玩笑的,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差点真的被他掐死啊! 不过她却也因此露出痴痴傻笑,虽然她吃了些苦,可是这件事也让她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她在顾行知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是可有可无,显然顾行知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顾行知已经不理她,径直向前走去了,沐汐一看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不由吐了吐舌头,慌忙跟上,道歉道:“行知,对不起嘛,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哎,你等我一下啊!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不是故意的呀!” 顾行知脚下生风,大踏步沿着洞内的密道向前,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等待的意思,沐汐怕自己被落下,忙一手摸着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顾行知脚下大步流星,看似稳健,其实心中早就如同是煮沸了的开始,不停的翻滚着,将他一颗心烫的片刻不得安宁,他不知道怎样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不是生沐汐的气,他只是不明白,只是有些不能接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担忧沐汐,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会如此害怕失去沐汐。 他不能接受他对云筝的爱意被任何其他人剥夺一分一毫,所以他生气,生自己的气! 只是沐汐并不清楚顾行知此刻心中所想,她以为顾行知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自己在这样的场合和情境下开玩笑,所以她满怀愧疚的追着顾行知,希望他能原谅她一时的贪玩之心。 许是跑的太急,又或是她太过担忧顾行知会因此气她,以至于她一不小心脚下踩到一块石头,她脚下一痛,忍不住痛呼出声:“啊——”身子不由自主的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顾行知正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忽听她的惊呼,步子下意识的缓了缓,可是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她追上,心头又紧了紧,停了步子,又是片刻过后,沐汐依然没有追上来,这下顾行知不禁有些慌了,他转身拿着火折子向后照去。 但是火折子的光亮有限,他只能隐约瞧见前面的一片,根本看不真切,不禁沉声问道:“沐汐?” 沐汐听见顾行知的叫声,立刻道:“行知,行知,我脚扭伤了,是真的!” 顾行知怕她又是恶作剧,可是又怕她是真的扭伤了脚,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折身返回,大约走了近百十米,才看见沐汐倒在甬道里,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脚踝,好像真的受伤了。 他连忙快跑几步,上前查看,火光下,沐汐的脚踝又红又肿,高高肿起,十分吓人,他不禁面色一沉,望一眼沐汐,忍不住训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沐汐本来见他毫不停留的离去,吓得够呛,此刻忍不住委屈又埋怨道:“你跑的那么快,火折子在你手里,我,我怕你生我气,着急追你,便没注意脚下,然后,然后就扭伤了。”说到后面,她语气中已经有了哭腔。 顾行知忍不住叹息一声,是自己的心事,反而害沐汐扭伤了脚,他心头略微有些愧疚,没有再说话,反而俯下身子,沉声道:“上来,我背你!” 沐汐愣了愣,随即眼底露出一抹娇羞,小心翼翼的爬上顾行知的背,顾行知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她照亮,背起她继续向前走去。 沐汐一颗心简直要跳到了嗓子眼,她从来没有离顾行知这么近过,近到透过他背脊上的衣服,能感觉到他微凉的体温,他好闻的清凉似水的气息。之前的三年里,他们连手都没有拉过,可是今天,这次意外,让她走进行知好多。 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滚烫的脸,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做梦一般,连呼吸是热的,一颗心咚咚狂跳着好像打鼓,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一定大到顾行知都可以听到了。 顾行知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似没有感觉到一样,背着她向前走去,步伐稳而坚定。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忽然之间,两人似乎都有些尴尬,有些问题,一旦触及,就很难再回归原样,此时此刻,两人心中都有个共识,她们再也回不到最初那样将情感埋葬和忽略,携手并肩共进的状态了。 之后的甬道并不算长,只是因为沉默,反而连路程都似乎变长了,走到尽头,又是一个半人高的洞,洞前草木葳蕤,隐隐有亮光透过。 顾行知拨开洞前的草木,将沐汐小心翼翼的推出去,自己也钻了出去,起身一看,他们竟然从一座假山山腹内钻了出来。 沐汐也疑惑的抬头张望,发现这里似乎是个花园,园中花草茂盛,绿水青山,景色宜人,但是看周围有宫殿屋宇,应该还是在皇宫内,不禁问道:“这是哪儿呀?好漂亮!” 顾行知的脸色却有些发白,不大好看,他的如水的眸光散发阵阵寒意,冷冷望着花园东边一处宫殿,语气凝沉道:“是东宫!” “东宫?”沐汐一愣,不解的问道:“你是说太子住的地方?” 顾行知点点头。 沐汐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密道若通往东宫太子住处,那说明要害小辰渊的,应该就是太子无疑。 “太子为什么要还渊儿?”沐汐不解的问。 顾行知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清楚,或许是受了皇后挑拨,或许是受无欢的地位压迫危及,这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必须提醒云筝,对于太子,不得不防。” 沐汐点点头,提议道:“不如我们去东宫探上一探,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顾行知看看她肿的越来越高的脚,反驳道:“不行,你的脚必须要尽快处理,不能耽搁了,东宫的事情,我会再处理的。” 沐汐还想反驳,却被顾行知以眼神阻止,沐汐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拗不过他,而且她的脚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怕还要连累行知,先回去也好,无欢姐夫医术惊人,说不定可以让她的脚尽快好起来。 思及此,她不再坚持,点点头,顺从的爬上顾行知的背,顾行知背起沐汐,往宴会大堂而去。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好戏开始 宴会大堂上,歌舞升平,宴会正浓,所有人都带着或者真情或假意,亦或者半真半假的笑容,对着身边的人须臾奉迎,虚与委蛇,光是到莫无欢和慕云筝两人桌前来敬酒的人,已经不知多少,似乎恨不得将眼前的两人灌醉才好。 慕云筝向来有点酒力,莫无欢内力深厚,又有千祭雪的保护,意识最能保持清明,一般的酒类都并不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所以对于来连番敬酒的人,他们倒也没有刻意拒绝,只是有了老六慕云祁,他们也根本不可能被灌醉。 千月六王爷慕云祁,天生体质奇特,内生海量,不要说千杯,便是万杯,也绝不会醉倒,他因为没有醉酒的顾忌,所以喝起酒来格外凶猛,他本来坐在无虞帝下首陪着喝酒,远远的瞧见有人似有意要灌醉慕云筝,眉头一皱,跟莫惊鸿告了个不是,端着酒杯便走了过来,往慕云筝身边一坐,也不说话,来人敬酒,他就自作主张的一把夺过,替云筝喝掉。 慕云筝知道慕云祁有嗜酒的毛病,也不计较,任由他喝去。 但是这本车轮战一样的敬酒轮下来,她也算看出了点端倪,再加之顾行知传回来的消息,她知道今夜皇后要对她和无欢动手,她跟莫无欢商量,与其等待敌人动手,处于被动,不如引蛇出洞,反客为主。 她抬手抚了抚额头,佯装似乎是被这轮番的敬酒弄得有些晕的样子,手肘支在桌子上,头微微埋进肥大的衣袖里,借着衣袖的遮挡,她偷偷观察着。 主席位上,无虞帝莫惊鸿,正与千月国五王爷慕云珏还有几个无虞的大臣们,其中主要是以谢丞相为主的派系觥筹交错,以谢丞相为首,几个大臣亦是轮番上阵,拼命给莫惊鸿和慕云珏敬酒,几圈下来之后,莫惊鸿的眼神已经有些微微的迷离,但是他似乎不想在众人面前败下阵来,一直在拼命的甩头,似乎想将脑海中的晕眩感甩掉。 而皇后谢安阳,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筵席,正静静的坐在莫惊鸿的身边,轻轻帮他揉捏着肩膀,一派贤良淑德之态,偶有大臣家眷前来敬酒,她便也姿态优雅、款款大方的具备笑饮,整个宴会过程中,始终一副端庄持重之态,认识慕云筝瞧着也要对她竖起大拇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谢安阳果然是个人物。 宴会上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自然,井井有条,分外和谐,慕云筝却在等,等待那引到战争即将爆发汹涌暗流,谢家究竟会以什么方式来发动这场叛乱呢?听顾行知信中提及,谢安禄曾经给谢安阳一包药粉,不知道谢安阳打算如何使用。 在没有找到他们动手的契机之前,他们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必然会打草惊蛇。 她正瞧着,忽然殿外有人通传:“太子驾到——” 慕云筝下意识抬头往大堂入口处望去,就见太子莫辰懿在两个侍从的陪同下,从容不迫的走来。 慕云筝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由愣了愣,算起来她已经将近两年没有见过太子了,此时再见,她不由感叹时光真快,印象中,太子似乎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目光虽然凌厉,但是终究少些沉着和淡定,此刻再见,却已经是大不一样了,眼前的少年,依旧眉清目秀,脸型、五官和气质,都跟莫惊鸿很像,只唯独一双眼睛不似莫惊鸿,应该是随了那个没福气的瑜妃。 他长高了很多,嘴巴上一圈轻微的胡茬,眼中神色傲气、锐利,却也不失睿智和聪慧,此刻的莫辰懿,神采飞扬,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他身为东宫太子的威势,步伐从容,神态亦是不卑不亢。 他缓缓向前走来,直奔莫惊鸿所在的主位而去,从大殿门口到主座还有一段距离,他步态沉稳,似乎不为外物所扰,却在走过莫无欢和慕云筝的席前时,忽然转头看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慕云筝心头一沉,下意识的想,难道顾行知信中说渊儿失踪,跟太子有关?还是说太子已经与谢安阳达成了某种协议,意欲在今天这场宴会中合作? 她倒不怕太子动手脚,因为她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掌控今天的这场宴会,可是她怕太子受人挑唆,被人利用,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来,毕竟当初在昌平,他也曾被有心人利用,差点伤了渊儿的性命。 慕云筝瞧一眼莫无欢,投去一抹询问的目光,莫无欢反握住她的手,在他微凉的掌心捏了捏,低低道:“无妨,如果太子真要对渊儿不利,我不介意亲手除掉他。” 太子望向莫无欢和慕云筝那略显得意的目光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来到莫惊鸿的宝座前,恭恭敬敬的俯下身子,跪拜道:“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身体康健、福祚绵长,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青春永驻,极乐无疆,拜见千月国两位王爷,见过众位大人。” 莫惊鸿已经喝的有些眼神迷茫,他其实已经看不清太子,只是凭借着模糊的视线,隐约能辨别出莫辰懿的方位,他似乎对莫辰懿很是满意,听见他的问候,整个人都慈祥了许多,眼神也是格外柔和,他欣慰道:“懿儿,来,到父皇跟前来。” 莫辰懿听话的来到莫惊鸿身边,略带几分担忧道:“父皇,您怎么饮这么多酒,你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谢安阳温柔的望着莫辰懿,一副慈母态势,她不由拉起太子的手,柔声劝阻道:“懿儿,不许胡说,你父皇春秋正盛,酒量更是海量,怎么会伤到身体,今日是朝阳公主的百日,你怎可扫了你父皇的雅兴。” 沐云庄呢个瞧着,不由想要冷笑,这个谢安阳真是演戏演到深入骨髓了,无时无刻不在演,太子根本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眼中也没有对太子的半分喜爱和怜惜,可是她脸上那份真情,倒真是让人信服。 只是慕云筝冷眼瞧着,谢安阳的话说完之后,莫辰懿忽然抬头,冷冷的望向谢安阳,神色锐利而怨恨,似乎对她很是不满。慕云筝若有所思,总算太子还是个明白人,他清楚的找到,谢安阳虽然是她名义上的生母,但是却跟他并不是一条心,他之所以委曲求全,只怕多半也是因为忌惮谢家的实力罢了。 莫辰渊被谢安阳训斥之后,没有再说话,只是恭敬的帮莫惊鸿疏离背脊,想要让他舒服一些。 莫惊鸿深情似乎好了一些,他欣慰的望着莫辰懿,开怀道:“懿儿啊!今日父皇高兴,多喝酒杯也无妨,晚上的烟火表演,你可准备妥当了?你辰晞妹妹的百日,不可怠慢!” 莫辰懿眉头皱了皱,他始终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对莫无欢的女儿这么好,明明只是一个郡主,却破格封为公主,就是他的几个亲妹妹,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他想不通父皇为何要这么做,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喜欢这个朝阳公主吗? 可是没道理啊!没错,朝阳公主他见过,的确生的人家人爱,十分漂亮,可是他的几个妹妹也是粉雕玉琢,容貌可人,怎么就不见父皇这般稀罕? 他不懂,却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适合问明白,只得揣着疑惑点头应道:“是的父皇,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就等这边筵席一结束,就可以移步望月阁赏烟花表演了。” 莫惊鸿满意的点点头,大大的表扬了一番,正要吩咐什么,却忽见大堂入口处急匆匆走近来一个侍卫,三五步跑到殿前,扑通一声跪倒道:“启禀陛下,藏宝阁失窃了!” 莫惊鸿眉头紧皱,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 那侍卫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怠慢,忙答道:“臣知道今日宫中盛宴,便将皇宫的主要侍卫调集在宴会大殿和望月阁两处,藏宝阁那边的守卫便适当减少了一些,一直以来,皇宫都十分安宁,从未有过失窃之事,可是就在刚才,臣照例巡逻,走到藏宝阁附近,忽然发现有人影一闪而过,臣立刻便追了上去,却没了那人踪影,臣怕藏宝阁有所闪失,便连夜寻来藏宝阁统计,查验了藏宝阁的数目,发现、发现果然少了几样宝贝。” “什么?都少了什么东西?”莫惊鸿眉头皱的越发紧起来,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下意识捏了捏眉心,觉得一阵头痛。 那侍卫脸色更加难看,抖着声音回道:“据统计官检查,一躬少了三样宝贝,一件东海夜明珠,一件西山七彩石,还有一件是凤凰羽。” 莫惊鸿猛然跌坐回座位中,似忽然受了重大打击,其他文武百官也是一脸惶恐,那东海夜明珠和西山七彩石也就罢了,虽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是只是稀有价值,丢失对国家并没有什么大的危害,可唯独那凤凰羽,那时无虞国的至宝,其意义等同于无虞国国玺,是无虞国立国的根本和象征,一旦丢失,毕竟引起人心动荡,流言四起。 莫辰懿身为东宫太子,自然也知道这凤凰羽的重要性,就在众人失神之际,他立刻决断道:“大家不要惊慌,皇宫守卫森严,那窃贼必定还未逃出,本宫这便捉拿窃贼,将凤凰羽追回,众位大人先在此稍安勿躁,另外,本宫不希望凤凰羽失窃之事外传,如果不然,休怪本宫心狠手辣!” 众人深情一凛,都怔愣的望着太子,似乎第一次真正的认识眼前这个看似温文的少年,但是晃过神来之后,却不由从心底生出佩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遇事沉稳,处变不惊,实在是难得。 莫辰懿又沉声对莫惊鸿道:“父皇,您和母后及众位大臣先在此等候,儿臣去去就来,势必追回凤凰羽。” 莫惊鸿已经缓过心神,有些担忧的抓着莫辰懿的手道:“懿儿,千万小心!” 莫辰懿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忽然被谢安阳给叫住:“懿儿,且慢!” 众人又是一愣,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异常,向来温婉柔顺的皇后,怎么此刻也变得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是众人多数都是抱住继续旁观的态度,只瞧着。 谢安阳叫住了莫辰懿,望向莫惊鸿,柔声道:“皇上,懿儿年轻,这贼能在侍卫重重把守之下轻而易举窃走国宝,只怕不是简单角色,他一个人去,臣妾实在不能放心。”谢安阳一边说,脸上一边浮上身为一个母亲的担忧之情,忽然她的目光转向人群,落在了莫无欢身上,担忧之情又换上恳切之情,无比恳诚道:“臣妾希望能有人陪懿儿一同前去。” 莫惊鸿本来也不太放心让莫辰懿一人前去,此刻谢安阳的话倒是正中他的心意,忙道:“朕也是如此考虑的,只是依皇后之见,该派谁去合适呢?” 莫无欢和慕云筝对视一眼,已经明白了谢安阳的心思,不等谢安阳开口,莫无欢先上前道:“皇兄,臣弟愿与太子一同前往,臣弟一定会保证太子安全无虞。” 莫惊鸿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忙道:“如此甚好,朕可安心。” 谢安阳也面露满意之色,这一切正在她们的计划之中,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看来,今夜注定是他们谢家成大事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之后她可以与安禄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她就觉得心涨的满满的,就连接下来那件让她十分抗拒的事情,似乎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慕云筝冷眼瞧着这一幕,心头冷笑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不祥的预感 太子与莫无欢带着侍卫离开宴会大堂,宴会和表演也暂时停止了,文武百官被暂时安置进宴会大堂后的休息室等待。 慕云筝空灵的眸色微微抬起,望向不远处的莫惊鸿与谢安阳两人,莫惊鸿似乎真的是喝醉了,白皙的脸上微微现出一抹酡红,谢安阳就端庄的坐在他的身边,体贴的为他揉捏着额头和双肩,一副担忧之色。 慕云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隐隐有些不安,依照顾行知的密信,谢安阳应该会有所动作才是,可是此刻的她神态和动作都看不出一丝的破绽,而且也没有任何要下手的征兆,会不会是沐汐听错了什么? 慕云珏和慕云祁也微皱着眉头,他们也隐隐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慕云祁更是拧着眉头低身问慕云筝:“小七,我怎么觉得这藏宝阁的宝贝丢失的有些蹊跷?早不丢,玩不丢,偏偏在宴会表演最精彩的时候丢失,实在是太奇怪了,会不会是莫惊鸿在耍什么花样?” 慕云筝脸上也不由浮上一抹凝重之色,这几年,莫惊鸿对他们不可谓不好,但看他对晞儿的喜爱,也知道安康王府的荣宠有多盛,但是她和无欢却一直没有放弃对莫惊鸿的戒心,因为他们始终有个担忧,那便是当年无欢生母被害,无欢被送去云中天宫的时候,莫惊鸿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了,他真的对于无欢的身世一无所知吗? 毕竟这些年,无欢功劳太盛,大有功高盖主的意思,就算莫惊鸿相信无欢,难道那些在政治上与无欢对立的人就不会再三挑拨吗?莫惊鸿一次两次不会被挑拨,可是十次一百次之后呢?现在他拉拢无欢,可能也只是为了暂时牵制住谢家,一旦谢家这颗毒瘤被拔出,谁也不能保证莫惊鸿不会对安康王府动手。 就算无欢相信莫惊鸿的手足兄弟之情,但是她不会完全相信。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肯定,最起码莫惊鸿今晚不会对安康王府动手,因为还有一个蠢蠢欲动,更加不安分的谢家,在谢家没有被彻底拔出之前,莫惊鸿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毕竟比起私底下小动作频发的谢家,安康王府暂时还没有明显的叛变迹象,莫惊鸿身为一国之君,在帝位十几载,不会拎不清孰轻孰重。 所以今夜最重要的目标还是谢家! 慕云珏听见慕云祁的低问,又见慕云筝一脸的凝重,不禁也收起了玩笑之态,沉声道:“小七,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不能毫无准备,无论如何,今夜都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他说着四处看了看,见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惊惧戒备,有些人甚至已经躲在角落里发抖了。 他目光掠了一大圈,才猛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沉声问道:“渊儿还没有回来吗?顾行知不是已经出去寻了?怎么还不回来?” 慕云祁也附和道:“是啊!已经有一会了,渊儿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渊儿该不会遇到那盗贼了吧?” 不等慕云筝回答,刚刚从暖阁回来的如烟先小脸一拉,“呸”“呸”“呸”连啐了三声,一脸不满道:“五王爷,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们渊儿福大命大,才不会遇上那什么劳什子的窃贼呢!” 如烟自小与慕云筝一起长大,虽然是个侍女,但是云筝的几个哥哥向来对她爱屋及乌,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用对待下人的态度对待她,况且素日里跟云筝贫惯了,说话倒是也没有太过注意,此刻她本就担忧莫辰渊的安危,听到慕云祁的话,脑子里的话,下意识的就出口了,几乎都没想过。 若是莫辰渊出了事,最着急的绝对不会是慕云筝和莫无欢这对无良父母,最担惊受怕的,永远是如烟,她对莫辰渊的关心和在乎,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连慕云筝有时候都觉得,如烟比她更在乎辰渊。 听到如烟的话,没有人怪罪她,都是讪讪的一笑,因为大家都明白她对辰渊是何等在乎,慕云筝下意识回身去看她,见她脸色煞白,一张小脸写满担忧,不由想要缓解一下她的紧张,便随口问道:“你回来了?晞儿如何?” 如烟这才跟众人行了个礼,恭敬回道:“奴婢刚才去暖阁给公主换了尿布,又喂了些奶,公主睡下了,乖得很!” 慕云筝点点头,忽然却不由眉头一皱,下意识道:“暖阁!” 藏宝阁那边出了事,无欢和太子带走了一大半的侍卫,宴会大堂这边又增加了一批侍卫,因为快要入夜,晞儿吃过奶之后便在暖阁睡了,她因为怕人多吵到她,便只留了墨风、饭团和几个侍卫在外面守着,饭团已经被派出去找渊儿了,此刻藏宝阁那边又出了事,那暖阁那边…… 她心头一紧,不由沉声问道:“你回来的时候,墨风可还在?” 如烟微微一愣,回想了片刻,才回道:“我回来的时候,暖阁只有几个侍卫在殿外守着,墨风统领好像不在……” 慕云筝的心再度揪了揪,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她依然强忍住内心的惊慌,继续道:“暖阁那边可有安排暗影?” 如烟想了想,面色也凝重起来,沉声回道:“为了暗中帮助大皇子殿下,暗影十位被派去沧涂北国了,不在无虞国内。” 慕云珏和慕云祁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光是看慕云筝那副深情,也大概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不由略显担忧的问道:“小七,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慕云筝强自镇定了一下,皱眉道:“我不清楚,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要去看看晞儿。” “我们陪你去!”慕云珏和慕云祁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慕云筝却抬手阻止道:“不!两位哥哥还要留在这里才行,一来我、无欢、行知和沐汐都不在这边,墨痕跟着无欢去了藏宝阁,这边没人,我怕谢安阳耍花样,不得不防,两位哥哥留下,也好随机应变,二来,我们这么多人都一起离开,只怕会打草惊蛇,也不方便行动,我一个人反而更加灵活,万一只是我多想,晞儿没事,岂不是给谢安阳钻了空子!” 慕云珏和慕云祁点点头,觉得慕云筝分析的有理,也不强求,只嘱咐她道:“万事小心,暖阁离这边不远,如果有任何异常,你只要大喊一声,我和老六立刻就去帮你。” 慕云筝点点头,起身往莫惊鸿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莫惊鸿正伏在桌子上,手肘支着太阳穴,眼神有些迷离,见慕云筝走了过来,勾起一抹笑容,微笑道:“云筝,来,今天是昭阳公主百日,朕还未曾敬你一杯,来跟朕喝几杯!” 慕云筝虽然望向莫惊鸿,眼神却暗中瞄了一眼谢安阳,她依然是一副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状态,一国之母的威仪拿捏的十分到位,只是慕云筝依然能发现她微微发白的脸色,虽然昏黄的烛火下,光晕将她微白的脸色掩盖了些许,但是很难挡去她额头细微的薄汗。 谢安阳的眸色一只未曾抬起,始终微微低垂着,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姿态,只是给莫惊鸿捏肩膀的手指,微微有些青白色。 慕云筝心中大概已经有了数,看来,今夜谢安阳真的要对莫惊鸿动手了,只是毕竟夫妻十几载,没有爱情,也有相互扶持的恩情,如今却要亲手对付一个对自己恩宠有加的男人,即便心狠如谢安阳,她也有几分难以下手吧! 目光收回,她脸上浮上一抹浅淡的微笑,恭敬回道:“皇上,邀月自然想跟你多饮几杯,只是刚才如烟来禀,说晞儿睡得不太踏实,偶尔会哭醒,想来可能是不太适应宫中的环境,臣妾实在不忍,想要先过去看看晞儿,况且一会等那窃贼被抓,晞儿的公主册封仪式也要开始,若是她睡不好,一会哭闹起来,对仪式的进行也不利,您说呢?” 莫惊鸿微微一愣,似乎是喝多了,思路转的有些慢,片刻后才回神,听说是朝阳公主哭了,立刻站了起来,道:“晞儿哭了?朕也去瞧瞧。” 不到慕云筝出手相拦,谢安阳先阻止道:“皇上,不可,此时那窃贼未曾抓获,外面太不安全,您身为一国之君,怎可轻易冒险呢?”说完她看了一眼慕云筝,眼色闪过一抹慌张。 慕云筝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谢安阳当然不会让莫惊鸿离开这里,若果他离开了,她的计划要怎么实施呢? 正好她离开了,谢安阳才会更加大胆,到时候才会露出破绽。 思及此,她也连忙出声阻止道:“皇上,皇后娘娘的话说的没错,晞儿只是哭闹,并无大碍,一会册封仪式开始,自然就会过来了,您到那时候再看也不迟。” 莫惊鸿还是想去,慕云筝连忙道:“皇上,您不要让邀月成为无虞的罪人,况且无欢若是在此,他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莫惊鸿见慕云筝态度坚决,也不会再坚持,只得道:“那你要好好安抚晞儿,如果不行,就在那边多陪陪她,不必急着回来。”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慕云筝微微一笑,恭敬道:“谢陛下,那邀月就先告退一步。”说着她恭敬行礼,转身向暖阁走去,经过慕云珏两兄弟身边时,低声道:“你们坐的离莫惊鸿近一些,谢安阳应该很快就会有所动作!”说完从容离去,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慕云珏两兄弟对视一眼,各自倒满一杯酒,往莫惊鸿走去。 谢安阳望着慕云筝渐渐走出宴会大堂的门口,心头紧绷的那根弦又紧了三分,之前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在等慕云筝离开,可是如今她真的离开了,她反而更加紧张了,手心里全是汗,连捏着莫惊鸿的手,力道都大了许多,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了起来。 她眸色终于抬起,不再低低的垂着,她微微有些慌乱的目光在大堂中四下扫视一边,攥紧了袖子暗袋中的药包。 似乎感觉到了谢安阳的不安和紧张,莫惊鸿一番迷离醉酒的姿态,他忽然伸手捏了捏谢安阳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轻抚着她的手,柔声问道:“皇后,你紧张了吗?不必紧张,有无欢在,一定会抓住那窃贼的,你只要安心的在我身边就好,不会有事的。” 谢安阳下意识的愣了愣,片刻才回神道:“额、嗯……臣妾是有些紧张,毕竟咱们无虞向来安宁,从未出现过皇宫失窃的事情,今晚本来是朝阳公主百日的高兴日子,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臣妾确实有些担忧,不过有皇上陪在臣妾身边,臣妾不怕。” 莫惊鸿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谢安阳的脸蛋,柔声道:“对,我会保护你的,永远!”他望向谢安阳的目光沉静而安宁,郑重且真诚,看得谢安阳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 她害怕莫惊鸿看到她眼底的慌乱和紧张,害怕对上他那双深情款款如琥珀一般的眼色,更害怕自己面对他的眼色后,会情不自禁的心软! 莫惊鸿却似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伸出双手捧住谢安阳的脸,继续用微微有些迷离的双目望着她,目光轻柔的好似能融化这世间一切冰冷,他定定的望着谢安阳,没有开口,只是用目光静静的望进她的眼底。 谢安阳的脸被莫惊鸿捧住,目光避无可避,只能被迫的望向他的双眼,她只觉得看进两团无尽的星海里,星海的尽头是无比坦诚的、安然的、毫无保留的神色,她猛然觉得心头一酸,那个坚定的想法,猛然便动摇了三分。 这个男人啊!是他破坏了她和安禄的爱情,是他剥夺了她和安禄美好的未来,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在一起的这十多年时光里,他对她始终如一,从未有过片刻改变,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对她无限包容,就算之前因为莫无欢,他冷落了自己些日子,可是终究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着她,即便知道了她的过错,他也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不是她与安禄相爱在先,或许她会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咳!”忽然,一声不经意的低咳响起,在混乱低语的人群中,这生低咳并不明显,可是她却觉得浑身一颤,抬头望去,坐的离自己并不算太远的谢安禄,此刻正举着手中的杯子,冲着自己的方向使眼色,脸上的深情有些焦灼。 谢安阳似猛然惊醒,豁然转开目光,下意识拨开莫惊鸿扶住自己脸颊的双手,起身道:“皇上,臣妾当然是相信你的,你今晚喝的有些多了,只怕一会要难受呢!我之前叫备了醒酒汤,不如先给你盛一碗过来,你先醒醒酒吧!” 谢安阳说着,对身边的侍女吩咐了一声,暗暗将袖子暗袋中的药捏在了手里。 莫惊鸿下意识的垂下了眸色,只是谢安阳因为太过紧张不曾发现,他在垂下眸光的那一瞬间,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从他眼底一闪而逝。 侍女很快盛了一碗醒酒汤过来,谢安阳背对着莫惊鸿结果汤碗,快速的将准备好的药粉倒入汤中,随即用汤勺搅拌吹了吹道:“皇上,虽然有些烫,但是汤要趁热喝,你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莫惊鸿接过了汤碗,却并未喝汤,他将汤碗放在身前的桌案上,轻声道:“皇后,你知道我的,最怕烫了,先放在这里凉一凉吧,等凉一些我再喝。” 谢安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第一次被莫惊鸿拒绝,以前无论是她那什么给莫惊鸿,他都不会拒绝,可是此刻他却拒绝了,她心头难免有一丝不安,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还想劝莫惊鸿趁热喝下,莫惊鸿的神色却格外坚持,她不敢再劝,生怕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只好道:“皇上越来越不听话了,那就先放在这里凉一凉吧,不过不可以太凉,要尽快喝掉,才不会头痛。” 莫惊鸿微笑着点头,拨了拨她额前被薄汗打湿的刘海,像是对她说,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安阳,我们认识多久了?” 谢安阳微微一愣,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这个,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他叫过自己的名字了,他以前最爱叫她的名字,也从来不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对她称呼朕,他似乎总是把她放在一个与他平等的位置上,在她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称呼她皇后,舍弃了她的名字,虽然他依然在私下里对她用我自称,可是他却不肯再叫她的名字。 可惜的是,她似乎此刻才意识到。 这个时候,她不敢多说,因为她隐隐感觉到莫惊鸿有些不对劲。 “臣妾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皇上。”她下意识的回,脑海里也忍不住回忆从前,十二岁,她第一次名动无虞,养父带着她入宫给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祝寿,第一次见到了站在先帝身边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那时她只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格外明亮,好像装满了无数的星星,那时他的微笑浅淡而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无虞的皇子相貌出众,在其他几位优秀的皇子中,他虽然显得有些瘦削,但是却闪耀着最盛的光芒。 莫惊鸿轻轻一笑,拉着谢安阳坐下,轻声道:“不!安阳,你错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并不是母后的寿宴上。” 谢安阳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不解,怎么可能不对呢!也正是这次表面上的寿宴,实际上的太子选妃宴,成了她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噩梦的开始,她怎么可能记错呢! 莫惊鸿却没有理会谢安阳的惊讶,低声道:“我认识你,在更早的时候!”莫惊鸿的眸色越发明亮起来,仿佛心也在这一刻飞回了曾经的年少岁月。 “那时候,我还没有被册封太子,只是一名身体羸弱的皇子,因为身体多病,母后一直不肯轻易让我出去,有一天,我终于寻了个母后不注意的空档,在侍卫的掩护下,偷偷溜出了皇宫,第一次出宫,我兴奋极了,恨不得四处跑一跑,哪里都想去看一看,而且我好不容易出来,自然不想被母后重新抓回去关起来,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极乐城。” “我用银两买了一匹快马,想都没想就出了城,可是我也没有想法究竟要到哪里去,走到路上听人说,陇西正在打仗,那时候我年少轻狂,也曾幻想过热血沸腾的戎马生涯,可能是因为身体的限制,让我对这种生活越发的向往,我几乎在一瞬间便决定了要去陇西,好在陇西并不是太远。” “赶了三天的路,我便到了陇西,到达陇西的时候,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战后的陇西城可谓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战火硝烟、鲜血和尸体,那时我第一次见识战争,也是第一次开始讨厌折戟沉沙的生活,我对这样的生活再也没有了幻想。” “因为自小身体虚弱,也算久病成医,我自己也懂一些简单的医术,便想办法混进了当时的无虞军队,当了一名大夫学徒,帮着伤员和百姓疗伤,后来战争结束,敌军将领被当场击毙,他的家眷被全部抓了回来。” “我记得,那敌军将领的妻子很年轻,很漂亮,很优雅,美的倾国倾城,她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女娃,粉嫩嫩的,可爱极了,哭的特别响亮,那美丽的妇人一直在恳求,恳求无虞的领将放过她的孩子,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那领将垂涎妇人美色,竟然提出只要她肯委身,他便善待那个孩子。” 谢安阳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是莫名的,她心头隐隐觉得无比熟悉,似乎自己也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一切。 莫惊鸿的声音在继续:“我当时多想冲出去,把那个孩子一把抱紧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可是我胆怯了,因为那个领将是无虞最有功劳的大将军,连父皇都要敬重他三分,如果他冲出去,未必能救下那对母女,反而可能被他扭送回宫,所以我退却了,我隐忍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皇后的身世 “当天夜里,那美丽夫人被带进了主帅的帐篷,第二天,她的尸体却被抬了出来,没有人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那天的天空很阴沉,乌云浓的似马上就要掉下豆大的雨滴来。” “可是主帅的心情却似很好,一脸满足,怀里抱着那个粉嫩的女娃娃,她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离去,哭的很凶,却很快被滚滚的雷声掩盖。” “再后来听主帅帐中伺候的是从讲,那孩子染病死了,可是我不信,有多少次,我偷偷去想要去找找那个孩子,可是始终没有办法靠近帅帐。” “战争结束,主帅带兵凯旋,我却不想再回到宫中,便想办法逃出了营地,并四处打听那个孩子的下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诚意感动的上天,有一天,我到一户农家讨水喝,那家人很好,让我进去喝水,还让我在他家中吃饭,饭间那人提到一件事,让我失落的心情忽然变得开朗起来。” “原来,主帅在那美丽妇人死后,曾经秘密在当地寻找乳母,那户人家的媳妇刚刚生产月余,正好奶水充足,便秘密带入大营中,偷偷喂养那个孩子。” “我一次断定那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主帅带回了极乐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我再无心在外流浪,当天买了马匹,连夜赶路,三天后赶回了极乐城,我还未回宫,便听闻了大将军府上喜得千金的消息。” “我当初偷偷溜出宫的时候,尚未听说大将军府上哪位夫人有喜,怎么才不过两个月,大将军便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我当即就怀疑这孩子并非大将军所出,而是那被大将军秘密带走的女婴。” “可巧,又过了十几天,便是大将军千金满月,我母后要派人去府上送福,我变自告奋勇接了这个差事,我向来无心政事,母后犯愁,如今见我主动接近大将军,高兴极了,便同意了我的请求,我带着母后准备的贺礼,便去了大将军府上赴宴。” 席间将军夫人抱着孩子来拜谢,我虽只是远远看着,但是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正是在陇西战场上那个死去的夫人怀中抱的那个孩子,因为她的右耳后又一块红色胎记,在战场上我曾给那孩子看过身子,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莫惊鸿娓娓道来,语气轻柔,眸色迷离而明亮,好似在诉说一个故事。 谢安阳一双被莫惊鸿握住的手,却一寸寸凉了下去,脸色也比刚才更苍白了三分。听到此刻,她若是还不明白,那她也不配做这无虞第一才女。 莫惊鸿看一眼谢安阳的神色,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谢安阳的反应和神色实在太过镇定和平静了,甚至可以说有一丝冷漠,不过很快他也就释然了,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即便谢安阳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难道让她抛弃一切,与自己的养父破釜沉舟吗?当年她的爹娘死的时候,她才不过是个刚刚落地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记忆里,有的都是谢家对她的栽培和养育,更何况......还有个她心心念念的...... 莫惊鸿明亮的眸色猛然之间黯淡了下去,他早就应该看清楚的,安阳爱的不是他,即便他宠了她一辈子,她却只记得他是如何残忍的将她带离谢府,带离谢安禄的身边。 莫惊鸿忽然叹息一声,他此生从来没想过要当一个千古帝君,也从来没有真正对权力醉心,他最大的梦想,只有眼前的她啊!可是老天爷总是如此捉弄着凡人,他为她登记为帝,她却要为助别人称帝而杀他,呵呵,怎能不让人感慨造化弄人呢! 谢安阳还沉浸在刚刚的事实中,虽然她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也忍不住翻涌,事到如今,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她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中的爱情终究还是胜过了那从来不知晓的仇恨。 而不远处的谢安禄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一再的轻声咳着,想要引起谢安阳的注意,让她尽快实施计划,却又忌惮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被莫惊鸿发现,只是殊不知,看似已经醉了的莫惊鸿,对这一切,早就看在了眼中。 为了安阳,即便知道谢家狼子野心,他还是不计后果的一再封赏,只为了让她开心,只是到头来,终究没能换的她的回心转意。 他忽然觉得好累,为她拼搏十几年,也足够了,现在他忽然想歇一歇了,他望了一眼桌前的解酒汤,氤氲的水汽渐渐消散,汤渐渐凉了,一如他那颗滚烫的心,终于也禁不起岁月剥蚀,逐渐冷却,那么便用这一碗汤结束一切,似乎也不错。 他忽然松开了谢安阳的手,端起了面前的解酒汤,氤氲雾气里,他忽然绽开一抹浅笑,如果有来生,不要让他再遇见安阳了,下辈子,他想活的轻松一点。 谢安阳正偷偷与谢安禄传递眼色,并没有发现莫惊鸿的异常,直到她望见谢安禄焦灼的脸上,忽然漾开一抹恶毒的笑,她心头一跳,猛然回神,就见莫惊鸿手中已经端起了那碗解酒汤。 她忽然觉得无比犹豫,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她,让她不顾一切的夺下那碗,也有另外一个声音,拼命阻止着她,让她不要管,只要莫惊鸿喝下那解救汤,她就可以解脱了,她就可以永远跟安禄在一起了。 眼看着那碗离莫惊鸿的唇越来越近,她终究没有开口。 不远处慕云珏和慕云祁却早就将这一切看进眼里,眼瞧着莫惊鸿明明知道那碗汤有问题,还毅然决然的要喝,他们不禁都有些疑惑,显然这中间有什么隐情,虽然他们不在乎莫惊鸿的生死,可是小七临走之前有言,让他们兄弟照顾莫惊鸿,如今势必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去送死。 慕云珏和慕云祁对视一眼,兄弟两人同时默契的起身往莫惊鸿的方向走去,其中慕云珏身子歪歪扭扭,一副喝醉了扬子,慕云祁则跟在他身后,一副要扶却控制不住他的样子,众人都沉浸在恐惧或者其他心思间,谁也没注意到两兄弟。 ”砰!“莫惊鸿正要仰头喝光碗里的汤,忽然他面前的桌子一声巨响,顿时桌子歪斜,狠狠撞向莫惊鸿的身子,莫惊鸿和谢安阳不妨,身子情不自禁的向后一歪,顿时碗打汤洒。 莫惊鸿身子吃痛,下意识捂住腰部,众人见他受伤都慌忙围上来询问,反倒是罪魁祸首的兄弟两人,顿时被人群挤了出去。 两兄弟也不在意,手里捏着杯子,笑笑退回到席前,继续吃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谢安阳揪起的心,忽然便松了一口气,她猛然意识到,她一点也不想莫惊鸿有事,就算她要跟安禄长相厮守,她也不希望莫惊鸿有个三长两短,此刻她才明白,她是多么感谢刚才那不小心撞到桌子的人,若非这一撞,莫惊鸿真的会死在她面前。 只不过这个看似无心的意外,却气坏了谢安禄,他恨恨的望一眼人群拥挤围聚的地方,忽然从席间站了起来,四下望了望,一甩衣袖,面色不善的退了出去。 慕云珏和慕云祁对视一眼,各自勾唇浅笑,只怕谢安禄是一计不成,又去想别的办法了,他果然并不是推心置腹的相信谢安阳,只可惜谢安阳也是个为爱犯傻的女子,竟然错付一片真情,不过,只要有他们兄弟两个在此,任何人也休想伤害莫惊鸿。 两人正得意喝酒,忽然大堂门口处白光一闪,两人下意识神情一凛,以为是那藏宝阁的窃贼逃窜至此,再定睛一瞧,却不由唇角的笑意更深,彻底放下了戒备,慕云珏更是情不自禁的起身迎了过去。 原来这白光,是饭团载着小辰渊回来了。 所有人都在关怀着莫惊鸿的状况,没有人发现已经安然无恙返回的小辰渊,反而给了三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兄弟两人拉着小辰渊东问西问,小辰渊无奈,只得将自己之前的经历一点一滴的说与两个舅舅听。 宴会大堂这边暂时安稳下来,暂且不表,且说慕云筝离开宴会大堂,前往暖阁,暖阁外有几名侍卫当值,看见她过来,忙殷勤上前问候道:“属下等见过安康王妃。” 慕云筝的心一直不安稳,始终惦记着暖阁内的女儿,此刻见侍卫们上前问候,她目光在暖阁微黄的窗户上扫了一眼,下意识道:“我来看看朝阳公主,可有何异常?” 那侍卫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以一种邀功的口味道:“王妃请放心,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休想打扰到公主的休息,有臣等守候在此,必不叫公主受扰。” 慕云筝点点头,吩咐他们继续守卫,自己拾步往暖阁而去,虽然侍卫们的回答言之凿凿,可是慕云筝依然觉得心里不踏实,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她轻轻推开了暖阁的殿门,暖阁内点着几个蜡烛,燃着幽幽昏黄的火光,她一眼就能瞧见内阁窗户上女儿摇篮的投影,心情略略放松了些。 或许真的是她太紧张了,她下意识的想,有皇宫的守卫守护着,谁能轻易对晞儿动手呢! 思及此,她下意识的摇摇头,想要甩去自己的神经质,同时伸手推开了内阁的门,往摇篮走去。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暖阁怪事 还未走到摇篮前,慕云筝却猛然脚步一顿,眸光一敛,随即她快步跑到摇篮前,脸色顿时大变——晞儿果然不在了! 她一颗心顿时揪到了嗓子眼,心头只有一个想法,是谁?是谁劫走了晞儿?是谢家的人吗?还是皇上? 从暖阁到宴会大堂不足一炷香的功夫,从如烟回到宴会大堂,到她重新来到暖阁,总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可是晞儿就不见了,而且来人完全没有惊动外面的守卫! 她从来没有这般紧张过,手心里全是汗,脸色也渐渐发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此时此刻,无欢和行知不在,两位哥哥在大堂守候,只有她可以揪晞儿,她必须要冷静下来。 她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缓缓催动内力调节呼吸,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随即她开始在暖阁内查看,房间的门锁和窗户都未曾被破坏,暖阁内也没有留下如脚印等丝毫的印记,没有一丝被暴力破坏的痕迹,这不像是晞儿被人劫走,反倒是像晞儿自己跑出去了。 但是她明白,绝无可能,别说晞儿不会走,即便她会走,如烟说她回去的时候,晞儿已经又睡着了,以她对女儿习性的了解,她一旦入睡,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醒过来,也就是说,晞儿一定是被别人给抱走的! 脑子嗡嗡的想,慕云筝却觉得思路格外清晰,抱走晞儿无非就是想要用晞儿胁迫她和无欢,那么谁会这么做? 其一,谢家。但是谢家的目的在于叛乱,他们的目标在于准备军马和对付莫惊鸿,即便估计安康王府,像刚才那般,把无欢支开也就是了,语气费劲心思来劫走晞儿,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实在不划算,谢家那样精明的家族,不会做这种打草惊蛇的事情。 其二,莫惊鸿。如果莫惊鸿已经知道了谢家的阴谋,早就有所准备,今晚势必是谢家一败涂地之日,为了日后打算,提前将晞儿控制住,以控制无欢和她,这一点似乎说的过去,可是一细想,又觉得有诸多破绽,先不说莫惊鸿向来对无欢和她十分亲厚友爱,其次就算莫惊鸿戒备安康王府,他也不会蠢到在收拾谢家耗损大量人力物力的时候去对付无欢和她呀!他完全可以先对无欢示好,日后等准备充足了再动手也不迟。 最大可能的两个人被排除,还与谁呢?太子?不会,太子刚刚带人与无欢去了藏宝阁,不可能又中途过来劫走晞儿。那还会有谁? 她不停的思索,将可疑的目标一个一个在脑海中排除,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安信王! 慕云筝猛然一惊,她早就觉得这个安信王有什么阴谋,可是鉴于他本身便又残疾,不符合无虞皇室继承的条件,便一直没有将他的野心放在眼里,毕竟一个注定不能称帝的人,能有什么作为呢?可是今日想来,倒是他们疏忽了。 所谓身体残疾不能继承皇位,是之前在位的历代皇帝所立下的规矩,这规矩本来就是由当权者制定,安信王莫惊澜若是真的能登基为帝,大可将这条规矩改了便是,成王败寇,有谁敢质疑皇帝的决断! 她皱了皱眉,立刻要离开暖阁,却忽然目光一扫,发现暖阁内的床榻上有些微弱的痕迹,她不由轻“咦”了一声,拾步向床边走去。 这里的卧榻是皇上特意给她准备的,说宴会结束怕是已经不早了,要留她和无欢等人在宫中过夜,让她陪在晞儿跟前,也好有个照应,便在这里加了这张卧榻,但是她今日才入宫,这床榻她还未曾睡过,为何会有痕迹?如烟的性子她了解,虽然有时候也跟她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但是做事从来循规蹈矩,绝不会逾矩,她是绝对不会私自左或者躺属于她的卧榻的。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人抱走晞儿的时候,为了方便携带,曾经在她的床榻上做过伪装,所以才会在被褥上留下清浅的痕迹。 她微微俯下身子,嗅了嗅,是她喜欢的白梅花瓣的味道,一定是之前如烟整理的时候熏过被褥,只是在这白梅的倾向中,隐约有一抹其他的香味,很浅,她好像在哪里问道过,若不是她的鼻子灵敏,这一丝异样的味道很难察觉。 是什么的味道呢?她好像很久之前闻到过,而且这种味道很是稀有,并不是无虞所有的香味。 忽然她眼前一亮,猛然记起了这味道,这是鹞子花的味道,鹞子花是沧海的特产,其花艳丽芬芳,可以用来熏衣,也可以用来入药,只是入药的时候不能量大,否则会致毒,但是在止痛和麻醉方面的功效显著。 她记得苍山背阴的山坡上长着一大片,每当春季来临的时候,它们便会开满整个山腰,其香味浓郁,且花期很长,从春季到深秋,整个苍山都弥漫在鹞子花的香味之中。 可是这鹞子花的香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实在不解,但是又担心晞儿的安危,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先去寻找小辰晞的下落。 慕云筝匆匆退出暖阁,唤来一个守卫问道:“除了我和如烟,谁还来过暖阁?” 那侍卫微微一愣,随即回答道:“除了王妃和如烟姑姑,不曾有人来看望过公主。”他说完,见慕云筝脸上神色凝重,甚至有些发白,顿时心头一颤,额头上的冷汗便流了下来。皇上再三交代,务必要保证朝阳公主的安全,不会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吧?不会啊!他们一晚上都不曾离开过暖阁,怎么会有人闯入而没有发现呢? “王妃,公主出什么事了吗?”那侍卫略显慌张的问道。 慕云筝瞧他一眼,露出一抹笑容,安抚道:“哦,没有,我就是问问,因为我发现公主的包身被不见了,以为是有别的下人拿走了,公主立刻那条贴身的包身被,容易睡不踏实。” 慕云筝在一瞬间决定先不将晞儿失踪的事情宣布出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况且抱走晞儿的人,一定也希望她因为晞儿失踪而方寸大乱,既然如此,她偏不能如了他们愿,让别人以为晞儿安全,说不定还会迷惑对方,所以她选择了暂时隐瞒。 那侍卫一听,忽然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王妃提到公主的包身被,属下想起来了,在如烟姑姑走后,有一个叫锦玲的姑姑曾经来过暖阁,她手里拿着安信王的令牌,说是得安信王的吩咐,让她来取朝阳公主的贴身之物,好包裹文武百官进献的礼物,小人知道,这是咱们无虞小孩百日的旧俗,所以也没多想,便然锦玲姑姑进去了,锦玲姑姑也是个稳妥的人,进去没多大一会儿,便抱着一团小被子出来了,属下想,大约便是王妃所说的公主的包身被吧。” 慕云筝一听,眉头一挑,却故意装作随意的问道:“锦玲?是哪个宫里的嬷嬷?为何我不曾听过?” 那侍卫也皱了皱眉,挠着脑袋尴尬的回道:“属下也不知,只是她自称是安信王府上的,向来不是宫里的,是随着安信王的家眷一起过来的吧?” 慕云筝眉头越皱越紧,又问道:“锦玲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侍卫一指后宫的方向,回道:“好像是往那边去了,听说很多大人的家眷被安置在罗春殿,想来锦玲姑姑去那边帮咱们公主收彩头去了吧!” 慕云筝往罗春殿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是除了皇后居住的宫室之外第二大的宫殿,原先罗春殿是云妃的住处,后来云妃翻了宫规,被关进冷宫自杀了,这罗春殿便空了出来,据说这里曾经也是先帝的一位宠妃的居所。 那侍卫见她皱着眉头,以为她想去讨回公主的包身被,忙自告奋勇道:“王妃,您要是想去讨回包身被,跟奴才们说一声便是,奴才可以立刻着人去帮公主取回来。” 慕云筝这才回了神,随即摇了摇头,掩饰情绪道:“不必了,你们且在此处保护好公主的安全,正好本王妃要去感谢一下众位大人的家眷,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 “是,恭送安康王妃。”那侍卫恭敬行礼退下。 慕云筝也不敢犹豫,直奔罗春殿而去,好在暖阁离后宫不算远,罗春殿很快便到了,同时她给如烟暗中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去今天的登记官那里查验,看安信王府上是否有一个叫锦玲的宫人。 远远瞧着,罗春殿灯火通明,一大群女眷围坐在一起说笑吃喝,并无异常,她正要进去询问,却忽然发现这里似乎离福和宫也不远,不知为何,她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福和宫那边有什么更吸引她的地方,让她下意识的调转了方向,往福和宫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月亮已经渐渐升了起来,福和宫四周静谧祥和,似乎连个人影也不见,她身形轻轻一跃,便翻过了宫墙,院子内亦是静悄悄的,没有意思人烟,只是她忽然闻到一抹淡淡的鹞子花的香味!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你是谁? 时间退回到慕云筝和莫无欢入宫前的头一天夜里,皇宫内彻夜灯火通明,正在为即将带来的百花节和朝阳公主的百日盛宴张灯结彩,皇宫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似很是忙碌。 莫惊鸿望着忙碌的人烟,神色却落寞而孤单,他放下手中永远也批不完的折子,缓缓踱步到窗前,夜还未深,窗子开着,远远有人声传来,嘈杂不堪,他微微烦躁的皱了皱眉,抬手将窗子关上。 从怀中掏出一片软帛,上面隐隐有些浅淡的痕迹,他缓缓将那软帛在掌心摊开,神色越发的失落。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安阳还是要对他下手了! 他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苦笑,这又该怨怪谁呢?这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或许是他太贪心,以为经过这么多年,安阳或许会顾念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从此将心中的执念放弃,但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他沉沉的叹息一声,将布帛凑近身旁一支烧的正旺的红烛,烛光里隐约映出一行淡金色的小字:公主宴,后欲行事,望帝谨慎小心。 豆大的烛火猛然大亮,火舌立刻吞没了轻软的布帛,很快,那写满小字的布帛便被火烧的只剩灰烬,几乎看不到任何痕迹,莫惊鸿收了手,垂在身后,又是一声无言的叹息。 无论如何,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天注定是个不得安宁的夜晚,他不求她回心转意,只望她安好如初,得偿所愿。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却好像早有预料,没有任何的惊讶,连头也未曾转动一下。 烛光里,他身后凭空冒出一个影子,那影子埋在肥大的斗篷袍子里,不辨模样,只能从帽子的痕迹看出他隐约的动作,帽子抬了抬,似乎袍子下的人望了望眼前的莫惊鸿。 “主上!”是个声线清冷的女子。 莫惊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东西拿过来了?” 那斗篷上的帽子垂了垂,似乎在点头。 “是!” “放在这里吧,你先退下吧!”莫惊鸿的语气忽然多了几分无力,似乎很是疲惫。 那袍子人却并没有退下,身形有几分迟疑,犹豫了半晌,终究开口道:“主上,属下望您三思!” 莫惊鸿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来,他望着眼前黑袍下不辨样貌的人影,唇边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茧司,你跟着朕多久了?” 那黑袍人微微一怔,随即道:“回主上,自从主上登基以来,已经一十五载了。” “十五年了!”莫惊鸿痴痴念着:“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竟然已经十五年了。”他唇边的笑意微微苦涩,裹着一抹嘲讽,似是对自己这十五年痴心错付的一种嘲弄。 十五年真心相待,尚且不能换回一个人的真心,坚持真的还有意义吗? 被唤作茧司的黑袍女子,帽子又向下垂了垂,掩去她口中那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十五年,别人或许不知,作为他的贴身影卫,她却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记得主上为皇后做的每一件事,记得主上对皇后从不计回报的付出,也记得他这落寞的十五年究竟是如何度过。 她时常想,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要为他的痴心动容,可为何那女人竟忍心让他终究看不到希望,她怎么忍心! 莫惊鸿沉吟半晌,最终什么解释的话也没说,只轻声道:“等这件事情结束,茧司,你离开皇宫吧,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要的生活?茧司隐藏在帽子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她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只要跟在他身边,护他周全,如今他竟要为那不值得的女人赴死,没有了他,她如何过想要的生活! 不过她只是在宽大的袖子里握紧了双手,什么话也没说,他已经够难过了,有些事,她不想他知道,给他徒增烦恼。 “是,主上!” “走吧!去保护她,再为朕做最后这件事,便还你自由!”莫惊鸿望着茧司,沉声道。 茧司埋在帽子下的头终究没有再抬起过,语气却越发的坚定:“是,属下告退!”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莫惊鸿不曾发现,转身离去的茧司,背影是那样的决绝。 茧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却在最后离去的那一刻微微转身,月光下映出她如月色一般明亮坚定的目光,这目光落在室内的莫惊鸿身上,望着他拿起她留下的国玺。 月光下,她第一次摘下了头顶那松垮垮遮住她全部头脸的帽子,露出了她那张除了莫惊鸿再没其他人看见过的脸,精致五官只为他绽开过笑颜,雪白肤色此刻泛出凛冽的白。 这一生,她生来为他,听了他一辈子,这一次,原谅她的自私,她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是为了他去赴死,因为她希望他或者,哪怕绝望,哪怕心伤。只要活着,绝望也会开出希望之花,伤痛也会长好伤疤,到那时,她希望他明白,曾经,也有一个不为人知默默存在的女子,曾经爱他,比生命还重! 将烛光中那张微微模糊的脸,烙印心头,茧司决绝离去,不再有半分犹豫。 莫惊鸿望着手中那洁白莹润的玉制国玺,神情几分恍惚,忽然,他手上一轻,国玺不见了,他蓦然回神,下意识扫视一圈,低声喝问道:“谁?!” 忽然,桌案上的烛光晃了晃,一个黑衣人缓缓出现在莫惊鸿的身边,她穿着一身紧致的黑衣,头上包着刺绣着富贵牡丹的紫色绸纱,身形苗条,玲珑有致,是个女子。 莫惊鸿眸色微沉,将眼前的黑衣人仔细打量一番,这人能自由出入皇宫,说明身手了得,而且她能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拿走国玺,只怕功夫不仅仅是了得而已。 他定了定心神,沉声问道:“你是何人?竟然胆敢私闯皇宫!” 那人冷冷一笑,浑身都散发出冰冷的倨傲之气,虽然看不到她的样貌神情,可是自然而然挺直的脊背,傲然玉立的姿态,无一不彰显着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废物!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想要将大位拱手相让,你对得起莫家历代先祖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皇,对得起为了助你登基费劲千辛万苦的母后吗?” 女人的声音冰冷无情,如一把在寒雪中冰封已久的利刃,每一句都载着凛冽寒气,灌入莫惊鸿的肺腑,让他浑身都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 此人短短几句,直中要害,立刻就抓住了他的弱点和唯一的介怀之处,若说放弃皇权,他唯一觉得愧对的,便是为了助他登基被奸人所害的母后,可是他从未对别人提过此事,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太好看,此人似乎对他知之甚深,轻而易举就能戳中他内心一再想要隐藏的秘密,这人,绝对留不得! “你是何人?”莫惊鸿的语气亦带着几分冷然,为了安阳,也为了无欢,他决不能让这人活着离开! “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女人,也值得你这般牵肠挂肚?难道你忘了当初你的母后是如何教导你的!”女人似乎对于莫惊鸿冷声质问毫不在意,继续训斥道,语气神态都有几分长辈的意思。 莫惊鸿越发的疑惑,眉头紧皱,这人身形瞧着几分眼熟,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曾经是母后身边的人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想说什么?”莫惊鸿忍不住又追问道。 “我是什么人,你先不必费心琢磨,到了让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知道,这国玺我先替你收着,你给我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女人冷然回答,身形一跃便出了大殿。 莫惊鸿哪里肯容她离开,连忙身形一跃也追了上去,但是他实力不及对方,这些年,他登上帝位之后,已经渐渐荒废了功夫的练习,早已非昔日可比,而且就算他能保持当初的水平,也未必是来人的对手,这人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无欢,只怕也未必能够相比拟。 他心头一沉,立刻折回殿内,直奔他批改奏折的桌案,探身在桌上一摸,轻轻一转,只听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过后,殿内忽然多出了两个黑影。 两个黑影皆是与茧司一般打扮,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两团黑色,即便站在光亮的地方,也是漆黑一团,就算在极其静谧的地方,也听不见任何呼吸或者动静。 两个黑影齐齐对莫惊鸿恭敬的跪拜,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四周静谧压抑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莫惊鸿眉头紧皱,若非特殊情况,他绝对不动动用僵卫,但是刚才那人,叫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虽然这猜测甚至有几分荒谬,但是不得不防。 莫惊鸿从怀中掏出一支青碧色的簪子,展示给两人看,随即吩咐道:“朕要你们立刻找到这簪子的主人!” 两团黑影没有半分迟疑,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何,莫惊鸿一颗心没来由的有些慌张,他总觉得,明晚只怕一切都不会按照他的计划发生。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故人寻仇 慕云筝神情极其戒备,因为她有种预感,这里有人!而且这人与掳走晞儿的人很可能的是同一个人! 慕云筝小心翼翼的摸向殿门,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殿门虽然紧闭,但是并没有上锁,她才轻轻一碰,便敞开一条细微的门缝,隐约有昏黄的光线从室内泻出。 福和宫是宫中禁地,她自然知道,也知道这福和宫虽然没有人住,却日日有人打扫,每夜都会彻夜点着蜡烛,所以当慕云筝从门缝里看见光亮时,她并不觉得惊讶,但是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揪紧了一颗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门虽然不常被打开,但是会有宫中的工匠定期来做维护,涂抹门油,所以转动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这让慕云筝微微有些安心,如果殿内真的有人,起码她推门而入的时候,不会惊动对方。 但是她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推门的手臂上却猛然一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将她整个人向殿内扯去,力气大的她措不及防,身子猛然被拽了进去。 她甚至还来不及看清对方,便猛然被锁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哼!”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冰凉刺骨,冷入心肺,让慕云筝情不自禁的心头一颤。 那人在她背上几处一点,顿时她觉得身子有些僵硬,再也不能动弹半分。先这样被人轻而易举的控制,她还是头一遭,她的功夫,在无虞已经算是高手,可是竟然有人一招就制服了她,这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巨大的疑惑笼罩着慕云筝的心头,让她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丝慌乱,如今晞儿失踪不见,自己又被人控制,无欢和哥哥们对此一无所知,局势越来越来,比他们想象的复杂百倍,现在该如何是好? 那人点了她的穴道,伸手抓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提,便将她提进了内室,她下意识扫了一眼,便见内室的床榻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个婴儿,竟然是晞儿。 她猜测的果然没错,晞儿果然是被这人个掳走了,可是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掳走晞儿,控制她?她实在想象不出,无虞竟然有这样的高手,她和无欢竟然都不知道。 那人这才慢吞吞的踱步到慕云筝的面前,审视着她。 慕云筝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慌乱,打量着眼前这个控制住她的人,一袭紧身黑衣,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背脊挺直,给人傲慢而疏远的淡漠感,头上包裹着紫色的黑纱,将头脑遮的严严实实,可是阴冷的目光却透过面纱狠狠的射来。 慕云筝下意识的皱眉,这人虽看不清模样,可是这目光却有几分似曾相识,她定了定心神,下意识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掳走晞儿?” “哼!”女人又是一声冷哼。 她望向慕云筝的目光里透出几分蔑视,不屑道:“我本来只想用这个孩子做筹码,不过你这个女人太过自以为是,我只好勉为其难一块绑了,不过好在你对莫无欢的影响力还是有的,加上你,我的筹码会更大!” 慕云筝眉头再皱。 这人竟然是冲着无欢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无欢?难道是莫惊鸿吗?不!不可能!莫惊鸿应该不会,那这人究竟是在为谁做事? 她本来还算镇定的心,此刻因为事关无欢而多了几分慌乱,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沉声问道:“你要对无欢做什么?你究竟是为谁办事?” 那人“呵呵”冷笑着,怨恨道:“我要对他做什么?我要他亲眼看着深爱的人死在他面前,我要看到他无可奈何生不如死的样子,我要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慕云筝心头疑虑重重,听这人的口气,分明对无欢怨恨极深,这些年,他们的确得罪了不少人,可是还没有哪一个能达到这人的能力,她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无欢得罪了什么人! 但是显然对方有意不透露身份,否则也不会用紫纱包裹头脸了。 她明眸一转,决定先试探一下,她决不能成为无欢的累赘。 她依稀辨出她身上的窑子花香味,这种味道除了苍山的窑子花,实在很难得,思及此,她试探的道:“既然是云中天宫的老朋友了,不用这样藏着掖着吧?” 女子身子情不自禁的颤了颤,猛然回过头来,疑惑的望着慕云筝,目光中泛出惊讶! 慕云筝心头惊喜交加,喜的是她竟然蒙对了对方的来历,惊的是眼前这人竟然来自云中天宫,当初叶紫菱跳崖自尽后,所有云中天宫弟子,要么被杀,要么被俘,怎么会有来自云中天宫的人出现在这儿呢?难道是叶紫菱的亲信从沧海遗族的控制中逃脱,特意跑到这里来寻仇? 这似乎又说不通,有老不死坐镇,她相信绝对不会让云中天宫的人随便跑出来,可是从眼前这人的反应看来,的确表明她来自云中天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不!这怎么可能呢! 女子竟然冷冷笑了两声,有几分佩服道:“一直以为你就是长的有几分姿色而已,没想到脑子也还算灵光,没错,我是你们云中天宫的老朋友,今天我这个老朋友就是来报仇的,我要你还有莫无欢,全都生不如死!” 放屁,本王妃岂止是有几分姿色而已!本王妃明明是倾国倾城,无人能及!慕云筝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但是她却努力克制着,面上不动声色,从这人的神态和语气,她反而越发肯定了内心那个不可能的想法,或许,有些事,真的没有绝对! “夜紫菱,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慕云筝亦冷冷笑着,明眸中一抹笃定之色。 那人再度身形一颤,目光更加惊讶,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慕云筝是在试探她,随即冷冷一笑:“这个事上,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你永远也想不到,我叶紫菱还有活着再回到无虞的时候吧?” 虽然心中一惊有几分笃定,但是当对方亲口承认的时候,她依旧有些震惊,苍山的高度,无人知晓,但是既然能高耸入云,自然高度不会太低,而且苍山下是茫茫沧海,从那么高的地方坠入深海,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呢?这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你猜到又如何?如今你被我控制在此,只能成为我用来钓莫无欢的诱饵,哈哈哈……慕云筝,我要你们血债血偿!”叶紫菱语气怨恨,连呼吸都有几分不稳。 慕云筝知道,叶紫菱心狠手辣,想来说到做到,她既然说要用自己和晞儿来胁迫无欢,就一定会这么做,她不能让无欢冒险,她必须要自救! “叶紫菱,你说皇上若是知道她的母后不但没死,还要费尽心机杀掉他最在乎的兄弟,会怎么样?”慕云筝并不确定莫惊鸿知道此事究竟会站在哪一边,但是此刻是心理战,她必须要坚定,因此她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让人觉得莫无欢与莫惊鸿兄弟两人关系足够亲近。 如果莫惊鸿这些年来对无欢及慕云筝等人的态度和所作所为不是故意为之,那他绝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慕云筝此刻,赌的就是莫惊鸿的态度,如果赌赢了,从此可以彻底放下对莫惊鸿的戒备,如果赌输了,他们安康王府将从此与无虞站在了对立面。 叶紫菱微微有些犹豫,目光中有些闪躲和不确定,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但是这些反应,足够让慕云筝确定一件事,叶紫菱的所作所为,莫惊鸿很可能完全不知情,也就是说,这是叶紫菱的个人意志,莫惊鸿是可信的。 “鸿儿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只会从此拥有一个稳定的、再无威胁的江山,我会为他扫除一切障碍!”叶紫菱沉吟半晌,忽然决绝道。 慕云筝亦冷冷一笑,讥讽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上一定会知道的,这么多年,他为了你,封存了福和宫,就是因为他觉得愧对于你,可是若他知道真相,他一心敬重爱护的母后,不过是个为了大位不择手段,杀害姐妹,迫害姐妹之子,甚至为了一己私欲,对他在乎的人一再赶尽杀绝,面对你这样的母亲,他会如何自处呢?” 叶紫菱眸色忽然冷冽了起来,如同载着呼啸寒气,蓦然瞪来,让人胆寒,下一刻,慕云筝只觉得喉咙一紧,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叶紫菱封住了她的哑穴。 叶紫菱冷冷一笑:“慕云筝,你还是期待莫无欢可以找到你吧,我给你们的女儿吃了点雪山才有的好东西,他要是不能及时赶来相救,你的女儿可就变成白痴了!哈哈哈哈……” 慕云筝眸色一凛,难怪她刚刚一直没有听到晞儿的哭闹,还以为她睡了,原来是叶紫菱给她服了药,她心头一揪,忽然紧张起来。 叶紫菱看她焦急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不屑道:“逞一时口舌之快!哼!”说着转身离去,将慕云筝和小辰晞留在福和宫内。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错综复杂的较量 莫辰懿静静的站在藏宝阁外殿的台阶之上,目光却一直紧紧盯住那个他忌惮的背影。 莫无欢立在藏宝阁最高的屋宇之上,双手倒背,极目远眺,目光如寒雪一般,背影像一座巍峨的远山,他四处打量,思忖着盗贼可能逃离的方向,但是更多的确实无法确定,他如雪莹白的肌肤,仿佛也挂着一层凛冽的冰霜,就在刚才从宴会大堂过的路上,他已经细细分析过了,这盗贼只怕多半与谢家有关,他之所以答应过来,也是为了不引起谢家的怀疑,好让他们大胆的出手。 莫辰懿望着那淡然出尘的黛色身影,望着夜风刮起他低调奢华的锦衣,在身后旋转飞舞,绽开美丽的衣花,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承认,在某种程度上,他崇拜且敬畏着眼前的男子,若非他这般敏感的身份,或许他会很乐于跟他交好,但是他不敢,他虽然忌惮母后,但是母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一只老虎和一只狐狸,就算做了朋友,当真正的礼物出现时,老虎会毫不犹豫的吃掉狐狸,这就是皇权下的弱肉强食法则,所谓亲情,不过是放松彼此警惕的一种幌子。 父皇对莫无欢过分信任了,他身为太子,绝对不允许这种威胁存在,他不能等到悲剧发生的时候再出手,那样就真的晚了,母后说的对,作为皇者,有时候就得有狠辣的决断,即便这决断可能会错杀,但是错杀永远比错信来的明智多了。 没过多久,莫无欢身边忽然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墨风和墨痕,他们此刻正恭敬的跪拜在莫无欢的脚下,如实回报着打探到的消息。 “王爷,在极乐城北发现了大量的屯兵,属下已经查看清楚了,是本来镇守在沧涂北国和无虞边境的东北军,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秘密抵达了京城,而且似乎数量比原来的东北军人数更多,属下还看到一些属于沧涂北国的标志。” 墨风的语气有些紧张,他一只以为谢家拼的是智取,并没有太多的兵备力量,但是此刻这些军队的数量,实在超出了他的预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一张真正的王朝变革,即将到来。 墨痕也应和道:“这些消息其实也印证了先前千钧传递过来的消息,看来谢家为了颠覆政权,真的打算鱼死网破了,竟然不惜与慕容傲天这头狼为伍,简直愚蠢!” 莫无欢抬手打断了两人的话,这些他和云筝早就从慕云琅提前送来的消息中知道了一二,而且他早就料定谢家会有帮手,否则以谢家此时此刻的实力,实在不该以卵击石,因为有皇兄的信任和支持,他的军备力量可以随时调动无虞军马,谢家若敢轻举妄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谢家和沧涂北国交易的筹码是什么?可查出来了?”莫无欢低声问道。 谢家敢于孤注一掷,必然笃定沧涂北国会出手帮他,慕容傲天是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人,若是不能从谢家得到足够的好处,是绝不可能倾举国之力来帮一个未必能成事的谢家,谢家必然给出了慕容傲天无法拒绝的筹码。 墨风恭敬回道:“刚刚得到千钧的消息,沧涂北国出兵支持谢家的条件,是等谢家执掌无虞之后,必须出兵帮沧涂北国攻打沧涂南国,从而实现沧涂的统一。” 莫无欢眸色微沉,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慕容傲天还是这么的野心勃勃,即便此时他不得不寓居贫乏的沧涂北国,可是竟然依旧不安分,还妄想一统沧涂,一旦沧涂一统,他便又可以开启他的王图霸业,下一个目标,只怕便是千月,一旦谢家这边的手,千月与无虞两国的姻亲关系变被破坏,千月失去了无虞这个强有力的朋友,很容易被实力悬殊的沧涂击败,一旦沧涂吞并了千月,下一个目标便是无虞。 谢家父子久谋筹算,不会想不到这点,之所以还会答应,只怕是想着先将皇权得到手再说,到时候无论如何,沧涂和无虞的一战在所难免,到时候,受尽苦难的终究会是天下苍生。 墨痕瞧见莫无欢凝重的神色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决定说出来,他忽然起身,凑近莫无欢身边,低语道:“属下在刚才查探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也要……” 莫无欢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没等墨痕说完,便轻声打断道:“可是太子那边有什么异动?” 墨痕点点头,低声道:“不止如此,属下刚才发现,宴会大堂那边的侍卫们已经被秘密更换过了三次。” 这下连莫无欢也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他微微挑眉,下意识道:“三次?” 一开始宴会大堂那边的侍卫,都是他一手安排,应该是他的人,他猜到大约会被谢家人撤换,未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过早出手,第二次嘛,应该就是蠢蠢涌动的太子,他一直以来,跟着皇后生活,不会观察不到谢安阳的动作,同样太子一直也对他满怀戒备,所以也乐得谢安阳偷偷替换了他的人,只是他同样不信任谢安阳,便暗中替换掉了谢家的人。 那这第三次……他皱眉望着墨痕,沉声道:“说下去!” 墨痕郑重的点头,声音越发低下去:“第一次替换的侍卫,明显是谢家人动的手脚,第二次责是太子的手笔,第三次,依属下回报,应该是安信王所为。” “安信王?”莫无欢再度拧了拧眉头,一双清冷的眸子如同是浓重的黑夜,叫人看不出情绪。 这么多年,莫惊澜一直低调蛰伏,万事都似不在心上,潜心诗画歌舞,一直给人的感觉便是个潇洒王爷,再加之他曾经为国负伤,双腿残疾,更加让人放松了对他的戒备,没想到,蛰伏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也想趁乱分一杯羹,只是依他看来,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莫惊澜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富贵王爷,就算他这些年来暗中培养自己的秘密军队,其规模也势必不如谢家,他凭什么认定自己可以在谢家叛乱时,能一举应对他和谢家,从而夺位成功?除非…… 他眸色微微一凛,忽然闪过一个令人感觉非常不好的念头。 墨痕见莫无欢神色,本来不应该出言打扰,但是他也感觉到了莫无欢的凝重,王爷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只怕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所以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了?” 莫无欢却没有解释,而是沉声吩咐道:“墨痕、墨风听令,你们两人立刻回安康王府,势必保护好国舅,决不能让任何人劫走。” 墨痕和墨风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不解,国舅爷孟寻自从以王妃舅舅的身份,出现在安康王府内,世人已经接受了他的新身份,渐渐他已经融入了新的生活,为何王爷会突然担心起国舅来呢? 莫无欢红唇紧抿,看出两人的不解,低声道:“我猜测,只怕慕容傲天与谢家的联盟只是个幌子,是为了放松本王的警惕,沧涂北国与谢家联盟的消息,只怕也是慕容傲天故意泄露给千钧的。” “什么?这……”墨痕与墨风两人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慕容傲天为何要这么做?” 莫无欢的眸光远远的投了出去,半晌才沉声道:“因为他真正要联盟的人,是莫惊澜!” 墨痕和墨风两人再度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们还是没有明白,比起实力更加强大的谢家,慕容傲天却要与实力更弱的莫惊澜联合,这实在说不过去吧?再说就算慕容傲天与莫惊澜联合,又跟国舅爷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们突然对国舅爷重视起来,岂不是反而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是这些疑惑他们没有问出来,也没有时间询问,只听莫无欢沉声解释道:“莫惊澜的实力比谢家弱,一旦慕容傲天利用谢家实现夺权,莫惊澜再黄雀在后,窃取胜利成果,登基为帝,比起实力雄厚难以掌控的谢家,莫惊澜更容易把握,一旦沧涂实现统一,再灭掉千月,与无虞的一战,便难度大减,慕容傲天当然愿意。” “只是这还不足以让慕容傲天为此叛变与谢家的联盟,毕竟莫惊澜实力过弱,能不能压倒谢家还很难说,除非莫惊澜有足够的筹码,让慕容傲天宁愿多牺牲一些兵力,也要与莫惊澜联盟。” 墨风有些茫然,他实在不知道这几件事有什么关联,反倒是墨痕脑子活络一些,经过莫无欢的解释,他大约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下意识道:“王爷,您是说,莫惊澜知道了国舅爷的身份!并且打算用国舅爷作为与慕容傲天交易的筹码?” 莫无欢点点头,立刻沉声道:“事不容缓,快,你们快回王府!” “是!”墨痕恭敬点头,转身要走,墨风却还愣在原地,下意识道:“不可!王爷,太子虽小,却不可不防,您一个人在此,怎么……”只是墨风的话还没说完,墨痕已经狠狠踢他一脚,骂道:“呆子!快走吧!”说着也不管他的挣扎,拎着他就往王府赶去。 望着两人先是的背影,莫无欢心头却不能平静,有些事情,还有很多疑点。 莫惊澜长年避世,他是如何与慕容傲天联系的?虽然他并没有严密监控莫惊澜,但是出于安全考虑,他对于无虞的所有潜在威胁都设有长年的监控岗位,如果他与慕容傲天联系,他的岗哨应该可以发现,可是他们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完成了交易,只有一种可能,将慕容傲天与莫惊澜联系在一起的这个中间人,其一,功夫了得,其二,非宫中人。 会是谁呢?他在心头疑惑。 太子莫辰懿望着屋宇上的一举一动,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今夜他一定要跟紧莫无欢,绝对不能让他轻举妄动,就算不能控制住他,至少也该削弱一些他的力量。 思及此,他有些烦躁的问身边的人:“围场那边的事情进展如何?” 那人正要回报什么,听到莫辰懿的问话,神色一沉,面上有些为难道:“启禀太子殿下,黔首失手了。” “什么?!”莫辰懿有些惊讶,有些不敢置信,随即脸上露出怒色,低声斥道:“怎么回事?难道连一个三岁半的孩子都搞不定?我养他何用?” 那人心头一颤,脸色更加难看,却又似乎怕被别人听见,忙上前一步,凑近莫辰懿的耳边,低声道:“殿下,是我们预估失误了,本来黔首豢养的那条黑豺已经要得手了,可是谁知半路却杀出一只银狼来,那银狼凶悍至极,黑豺顿时被它撕裂,莫辰渊便被那银狼给救走了。” “银狼?”莫辰懿微微一愣,他想起来了,安康王妃有一只爱宠,唤作饭团,他当初在昌平也曾见过,的确凶捍威猛,最骇人的是,那银狼似乎有人的智慧,一双血眸总是闪烁着属于人类的精光。 他不由皱了皱眉,计划还是被打乱了,没有了莫辰渊在手,后面如何让莫无欢束手就擒,果然他还是太年轻,思虑不够周全,如今至今,也唯有跟紧莫无欢,决不能让他有什么动作才行。 恰巧此时莫无欢勘察完情形,已经回来了,他沉声道:“窃贼十分狡猾,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是为了宫中安全,本王与太子殿下还是分头行动,各负责一边,尽快排查,以确保安全,如何?” 莫辰懿心中冷冷一笑,果然想要甩开他去做筹划和安排了吗?他怎么能让莫无欢得手,不由道:“皇叔,懿儿年轻,只怕一个人不能应对,还是跟着皇叔比较稳妥,万一错过什么细节之处,导致不必要的祸患,懿儿怕承担不起,所以懿儿还是跟皇叔一道吧!” 莫无欢微微讶异的望一眼莫辰懿,忽然觉得有些无力,莫辰懿是皇兄寄予厚望的儿子,他一直忍让,如今他却发现,有时候一味的退避,似乎也不是好事,就比如现在,让他一叶障目,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的真相,掌控了全局,其实他知道的仅是皮毛,或许他该替皇兄给他好好上一课。 “懿儿,你不必防备我,我是不会背叛皇兄的。”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大战爆发 莫辰懿冷冷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对莫无欢的不信任,一副心中早有决断的样子,讥诮道:“若是以前,皇叔说这话,本宫大约还会相信,可是现在,本宫可不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孩童了!皇叔口口声声说不会背叛父皇?为何却要一再将朝中大权揽进自己手中?而且,”莫辰懿顿了顿,露出一抹早已洞察一切的神色,继续道:“皇叔说的是永远不会背叛父皇,那么对于本宫呢?是不是等本宫继承父皇的皇位之后,就要一举抢下呢?” 莫无欢一双清冷的眸色微微眯了眯,眼底寒霜一片,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果然是他想的太简单,他与皇兄的情意,太子怎么可能明白呢?他从小没了亲娘的庇护,在尔虞我诈、诡计多端的谢安阳身边长大,时时事事简单的都是勾心斗角和权力争夺,对人心早已经失去了信心,他又与自己不曾亲厚,当然想当然的认为,随着自己权力的扩大,自己便是他皇权路上最大的威胁。 但是这清冷的神色落在自负的太子莫辰懿眼中,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认定是莫无欢被自己说中了心事,面露不悦,乃至想要杀人灭口。 莫无欢知道,这样的误解不是说说就能让太子放下戒备,他更多的是要通过行动来让太子明白,自己并无心与王权,之所以揽权,完全是为了皇兄的江山稳固,为了皇兄对他的兄弟情义。 既然说不通,不如就拭目以待吧! 思及此,莫无欢没有再解释,谢家人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必须要早些准备才行,正好,让太子也瞧一瞧,若是他能尽早学会这谋权应对之策,能帮助皇兄,自己也好早些放权,从此乐得做个逍遥王爷,每日只陪着云筝和孩子们才好呢! 他没有理会太子,转身往实现部署兵力的地方而去,莫辰懿面色凝重,小心翼翼的更上,一脸戒备。 暮色降临,本该真正开始的宴会,不得不因为突发的各种状况而被迫暂停,早有部署的人,心事重重,不明所以的人,惊慌失措,夜色虽好,却注定成为一场皇权争夺者的配角,月色再皎洁,终究抵不过人世界最黑暗的王权争斗。 整个皇宫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了饮酒和欢笑,只剩静谧,伴着幽幽月色。 慕云珏望望宴会大堂窗外明晃晃的月光,右眼皮开始突突的跳,虽说无欢和小七早有准备,可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无欢没有回来,云筝也没回来,就连顾行知和沐汐也不曾回来,但是他却身负小七的嘱托,一时哪里也不能去,只能焦灼的等在这宴会大堂内,跟慕云祁大眼瞪小眼。 不过,显然慕云祁的耐心也快耗光了,这夜实在静谧的太过渗人了,总让人觉得随时都会发生一场血斗。 兄弟俩互相使着眼色,默默用眼神交流着。 “我说,咱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吧?总得想个法子去帮帮小七。” “我觉得你说的有理,小七说是去看看晞儿而已,可是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要不我们去暖阁那边瞧瞧?” “这……那这边怎么办?万一再有人对莫惊鸿不利怎么办?莫惊鸿若是有个三场两队,我们岂不是负了小七所托?”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谢安禄已经跑了,瞧谢安阳的神色,似乎也不会再动第二次,再说还有辰渊和饭团,应该没问题吧?” “嗯,你说的好像也对,那咱们就先撤?” “好!撤!” 两人眼神一顿狂转,很快便达成了约定。 慕云珏戳了戳身边的莫辰渊,笑嘻嘻道:“渊儿,舅舅们交给你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莫辰渊正倚着饭团打瞌睡,下午与黑豺的较量虽然短暂,但是却耗尽了他仅有的内力,以前并不觉得修炼的内力有什么用,此刻真正用光了时,才猛然发现,没有了内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似被抽光了,虽然休息了一阵子,体力已经恢复了许多,但是依旧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被黑豺抓伤的伤口,虽然已经让如烟给包扎过了,但是稍微扯动还是会痛。 莫辰渊一听说有任务,下意识的睁大了黑黝黝的眼睛,满脸的好奇,往常府上的人恨不得吃喝拉撒的事都替他干了,别说什么任务,就是他想单独做点事情都是奢求,难得两个舅舅脾气古怪,做事从来不循常理,跟他脾气很投合,他们给的任务,一定有趣又有挑战。 慕云珏望着莫辰渊萌萌的大眼睛,一张肉嘟嘟、粉嫩嫩的包子脸,别提有多天真无邪了,看得他心头一怔,顿时有些犹豫,辰渊毕竟才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能搞定吗? 旁边慕云祁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忍不住用胳膊拐肘撞了撞发愣的慕云珏,用眼神示意他道:“别犹豫了,时不我待,想想小七小时候,三岁就跟着大哥逛窑子了,小辰渊是小七的儿子,必定能虎母无犬子。” 这句话瞬间又将慕云珏刚刚升起的一丁点犹豫击的粉碎,十分的认同了慕云祁的话,小辰渊被保护的太过头了,应该要学会独立应对,况且有饭团在呢,不会有事的。 心里拿定主意,慕云珏双手握住小辰渊的双臂,笑道:“舅舅们要出去找你娘亲和妹妹去,交给你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保护好你的皇帝伯伯,绝对不能让他受到坏人的伤害,好不好?” 莫辰渊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探头去瞧不远处的莫惊鸿,不解的问道:“舅舅,有人要对皇帝伯伯不利吗?” 慕云祁连忙堵住了小辰渊的嘴,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道:“没错,现在有一波坏人要对你皇帝伯伯不利,但是舅舅们也不知道是谁,所以你一定要仔细小心,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可以吗?” 小辰渊托着小脑袋,认认真真的想了想,一般能保护皇帝伯伯的,都是功夫超级厉害的侍卫,他若是能保护皇帝伯伯,以后就能跟爹爹和娘亲炫耀,也能让墨痕墨风还有如烟他们再也不把他动作不懂事的小孩子看了!这么想来,似乎这个任务很不错,随即他郑重点头,答应道:“舅舅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皇帝伯伯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慕云珏和慕云祁瞧着小家伙满脸的自信,明明稚气慢慢的大眼睛,却迸发出如云筝一般坚定的眸光,心中微微一震,随即又不忘嘱咐道:“渊儿好样的,不过你千万要记住,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自保,无论你做什么,都要在保证你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去做,知道吗?” 莫辰渊点点头,拍着小胸脯道:“舅舅们,放心!” 两人还是有些不踏实,一再嘱咐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掌控不了的事情,宁可放弃皇帝伯伯,也要确保你自己的安全。”慕云祁还不忘趴在饭团的耳朵边,用兽语交代道:“饭团,渊儿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要确保渊儿的安全,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第一时间带着渊儿去安全的地方。” 饭团睁了睁眯起的眼睛,血色赤眸中露出一丝精光。 慕云珏和慕云祁两人,这才借故走出了宴会大堂,刚走出大堂,他们便感觉到一束束谨慎而戒备的目光,似乎宴会大堂周边暗处隐匿着无数探寻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眼,偷偷交换了一下神色,无欢说的果然没错,宴会大堂周围的人,已经不再是安康王手下的千机军。 “我去安排人手,你去看小七和晞儿,若有异变,便想办法送出信号”慕云珏交代道。 慕云祁点点头,转身往暖阁方向走去,而慕云珏则去通知隐藏在秘密暗处的千机军分队,按照无欢和小七的计划,此刻还不能惊动敌人,只能想办法将人手安排在周围,一旦宴会大堂外的侍卫行动,千机军便在外围将其团团围住,来个瓮中捉鳖。 然而两人离开没多久,宴会大堂这边便起了动作,谢安了去而复返,走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还来的时候,身后却跟了十几个护卫,他走到宴会大堂殿外,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忽然用力的拍了拍手,他身边立刻有个侍卫向前一步,大声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的家眷也被控制了,若是不想身首异处,便听清楚了!” 众人本来就人心惶惶,此刻殿外突然炸雷平地起,顿时聚作一团,更加慌乱了,全都下意识的凑到莫惊鸿身前,疑惑的望着他,一脸的惶恐。 莫惊鸿忽然无力的闭了闭眼,该来的终究会来,躲是躲不过的! “皇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大臣忍不住心头疑惑,终开口询问。 而有些比较忠诚机警的大臣,已经在看见谢安禄的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脸色惨白,面露惊惧之色,其中不乏一些耿直忠义之士,立刻上前一步,大骂道:“谢安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包围圣驾,你是要谋逆造反吗?” 众多不明所以的大臣们,听到此时也猛然明白了过来,顿时分作两派,一派胆小怕事,尽力向后躲避,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还有一派则上前一步,堵在殿堂门口,大有一副若想对皇上不利,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哈哈哈哈……” ------题外话------ 今天时间太晚了,二更来不及了,等以后有时间再补,望亲们体谅,么么哒! 正文 第五十章 小鬼头有大主张 宴会大堂外,谢安禄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脸上不再挂着虚伪恭谨的笑容,此刻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得意和嚣张,仿佛这泱泱无虞国已经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对于大堂内一众舍生要护住莫惊鸿的人,他嗤之以鼻,满眼不屑,没有人能阻止他,这一次,他要彻彻底底的翻身。 谢安阳刚刚平复下来的脸色,瞬间又煞白了,她双手紧紧攥起,下意识的狠狠绞着两手的衣袖,若非那衣袖的布料华贵,大约就要把袖子都要扯破了,但是她毫不所觉,手心里全是汗,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即便她没有完成事先的计划,安禄还是动手了。 她紧张的额头上起了薄汗,一张精心装饰的脸容都有些花了,她甚至不敢看莫惊鸿,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尽管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说不定莫惊鸿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可是她不敢看他,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怕他看出自己的做贼心虚,还是害怕面对他痛心的眼神。 正在她紧张的一颗心都几乎要跳出喉咙时,一双熟悉的温暖的大手,忽然握住了她死死攥紧的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猛然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眼色是温柔的,理解的,宽容的,清明的,坦诚的,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失望、痛心,或者是怨恨,只是淡淡的包容。 这样一双眸色,她素日常见,但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般让她感受深刻,以往,有那么些偶尔的时候,她会怀疑,怀疑这双眼睛下的真诚是不是掺了假,但是到了此刻,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几乎占有了她全部美好岁月的男人,真的爱着自己,即便他是一国之君,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但是在自己面前,他只是个渴求爱情的扑通男人。 不知为何,她觉得眼睛酸酸的,涨涨的,有种莫名的情愫,汹涌而来,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腔。 “别怕,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莫惊鸿温暖轻柔的低语在她耳畔响起。 眼泪再也阻挡不住,如断线的雨珠潸然而下。 在这人心惶惶的一刻,在这众人众心思的当头,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或者自己在乎的人忙碌着,愤怒着,准备着,却没人注意到,在大堂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往大堂后的内殿摸了过去,他身边是脚步比他更加清浅的嗜血苍狼——饭团。 一人一狼缓缓的不动声色的退进内殿,饭团在殿门前守着,而莫辰渊则径直走进内殿深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饭团昂头看看窗外皎洁的月色,轻柔的晚风吹拂着它月光一般银白色的毛发,血红色的双目中隐隐有一抹疑惑和担忧,时不时的回头瞅瞅内殿深处的莫辰渊。 莫辰渊似乎所有什么计划,只见他走到墙角处听下了步子,小手托着肉嘟嘟的小脸蛋,仔细的观摩着墙角处一排花纹绚丽的浮雕,微微皱起了眉头,口中念念有词道:“到底再哪呢?要怎么打开呢?” 饭团在殿门口处等了半晌也没见莫辰渊有动静,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走过来,低低问他:“你找找了没有啊?谢安禄可没给你留多少时间,你要是再磨蹭,一会外面的人都要被他杀光了!” 莫辰渊忍不住狠狠瞪它一眼,用慕云筝教他的还不算熟练的兽语抱怨道:“哎呀,你不要烦啦,娘亲留下的机关,哪是那么好找的!不然这机关开在皇宫两三年都没人发现,你以为皇宫的人都是傻子吗?再说了,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才暴露了娘亲的秘密通道,等这事完了,娘亲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我呢!” 莫辰渊一边抱怨,一边深处肉嘟嘟的手指头,去描摹墙上的雕刻符文,忽然明亮的眼睛一亮,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对于莫辰渊的话,饭团无可辩驳,对于几乎陪伴了它所有岁月的那个疯女人,在投机取巧方面,它相信真的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比的,就算是老不死,也曾经是慕云筝的手下败将,它无奈的摇了摇巨大的脑袋,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实在不行,它就先出去抵挡一阵子,也是时候让他们这般杂碎,知道它嗜血苍狼的厉害了。 正在饭团胡思乱想之际,莫辰渊已经在行动了,他发现墙壁上的那些浮雕,竟然是可以动的,浮雕后面有复杂的锁扣,只要通过正确的排列组合,就可以组合成一扇可容一人趴下通过的小门。 但是这些浮雕毫无规律,似乎只是一些花瓣枝叶,雕工的技艺高超,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能成为一片独立的花团枝叶,他实在摸不准他那个性情古怪的娘亲,究竟会用什么规律来组合这些浮雕。 若是移动的方向不对,只怕会更加散乱,而且容易将后面的锁扣锁死,到那时,就算他知道了真正的顺序,也无济于事了,所以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浮雕板块之间的缝隙浑然天成,密不透风,每移动一下都很吃力,他才移动了三块,便累的大喘气了,可是他又不敢放松,因为外面还有一群人等着他去拯救,顿时他心头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觉得自己无比重要,就算累死,也要尽快把门给拼出来。 他咬着牙,继续一块一块的移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他后背的衣衫都几乎湿透了,忽然,“咔嗒”一声机括合拢的轻微声响传来,他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 他看了看眼前此刻的浮雕,所有的花团和枝叶都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大团枝叶簇拥的花束,热烈盛开着,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咧了咧粉嫩的小嘴,还好他赌赢了。 娘亲素来追求完美,也喜欢热烈张扬的美感,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没想到竟然猜中了娘亲的心思,这简直比救下外面那一群人都要有成就感,他这下终于可以在娘亲面前抬起头来了,再也不用被娘亲笑话了。 他怀着忐忑、兴奋又紧张的心情,伸手在面前重新组合的浮雕上轻轻一推,浮雕门应声而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饭团,成了!”莫辰渊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依然难掩语气中的兴奋和得意。 饭团忙跑过来,先是微微惊讶的咧了咧嘴,随即摇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去搔莫辰渊的小身子,眼中的赞许之意十分明显。 莫辰渊感觉到饭团的夸赞,得意的笑了笑,简直比过年得了爹爹的礼物还要开心。 “现在要怎么办?”饭团摇着尾巴问。 莫辰渊明眸一转,轻轻一招手,示意饭团回大堂。 此时前面的宴会大堂内外,谢安禄和众臣还在两两对峙,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手。 莫辰渊松了口气,还好,一切还来得及。他来到莫惊鸿面前,恭恭敬敬的跪拜下去,竟然行的是君臣之礼,一改往日的撒娇和任性,看得众大臣目瞪口呆。 就连莫惊鸿也微微有些惊讶,他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三岁半的孩子,神情震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忍不住问道:“渊儿,你这是做什么?” 莫辰渊学着他爹的样子,用奶声奶气的语调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皇帝伯伯的话,臣侄有个想法,可以保证大家不受谢安禄的伤害,但是需要众位大人的配合,轻皇帝伯伯允许。” 莫惊鸿望着小辰渊一本正经的样子,已经懵掉了,只能下意识道:“你有什么主意?”众人也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他。 小辰渊却故意不说,只莫测高深的道:“请皇帝伯伯和各位大臣配合臣侄。” 莫惊鸿望着认真起来竟然与莫无欢有几分相似的小辰渊,想了想,随即道:“好!” 小辰渊恭恭敬敬的道:“谢皇帝伯伯信任!”随即起身,走到朝中与谢丞相职位并重的左相身前,微微一躬身子作揖道:“吴相,请您附耳过来。” 吴丞相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本来早该告老还乡去了,但是因为受到莫惊鸿的恳求,不得不留下来与谢家制衡,此刻他心里担忧的全是莫惊鸿的安危和无虞的江山社稷,见到小辰渊的举动,又惊又疑,觉得他不过是个不足四岁的幼童,实在不该理会,被众人取笑他是老眼昏花,又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一个孩子,可是又觉得这孩子行事说话非同一般,似乎应该听一听。 他左右为难,下意识回首去看莫惊鸿,却见莫惊鸿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似乎也想听一听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主意。 得到莫惊鸿的许可,他弯下身子,将自己的耳朵凑近莫辰渊的嘴边。 莫辰渊附在吴丞相耳边,一阵低语。 众人惊奇的瞅着,不知道他到底对吴相说了什么,却见本来一脸疑惑的吴相,先是震惊的瞪大了一双被褶皱的眼皮挡住的双目,随即露出了惊喜之色,惹得众人更加想要知道莫辰渊究竟对吴相说了什么。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计划实施 谢安禄在殿外望着殿内的种种,心头疑虑重重,不知道殿内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会被一个三岁半的孩子使唤的团团转,他虽戒备,但更多的却是不屑,因为他不相信,一个三岁半的孩子,能有什么巧妙的法子,说不定只是莫惊鸿迷惑人心罢了。 所以对于殿内的一切,他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脸得意,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无论他们这些人想干什么,都绝对不可能逃出他的包围,这宴会大堂外的侍卫,都已经全部被替换成了谢家死忠,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可能从里面跑掉。 吴相听了莫辰渊的方法之后,一张布满担忧的褶皱的脸,忽然被舒展了许多,他满眼赞许的看看莫辰渊,轻声应和道:“世子殿下放心,只要真的能包住无虞众位股肱之臣,老臣必然会替世子求情,绝对不会让王妃对您有任何的不满和惩罚。” 莫辰渊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踏实多了,虽然娘亲行事怪诞,但是他知道,娘亲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丞相还是十分敬重的,有吴相给自己开脱,就算让娘亲的秘密通道暴露了,也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娘亲掐死。 思及此,他也有模有样的对吴相躬了躬身子,一本正经道:“谢吴相大人。” 吴相点点头,回身走到莫惊鸿面前,行了一礼,忽然大声道:“陛下,虽然老臣愿意誓死效忠于您,但是为了无虞未来的江山社稷,老臣不能这么自私,若是一意孤行,只怕无虞的所有股肱之臣,今夜都要丧命于此,请陛下允许老臣出殿,与谢安禄面谈。” 众人顿时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人人都知道,吴相忠心侍主,最看重的就是君臣礼法,以他的性子,誓死都要保护莫惊鸿不被伤害的,可是此刻听他言下之意,大有要为了群臣,舍弃莫惊鸿之意,这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莫惊鸿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倒是从未想过要这些个大臣誓死护卫自己,只是以他对吴相的认知,觉得就算所有人都要弃他而去,那么吴相也会是最后一个,然而此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渊儿的计策?他实在看不懂,下意识的瞧了瞧一边的莫辰渊。 莫辰渊则小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似乎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嘴巴勾笑的弧度,真是跟慕云筝神似,自信、淡定又从容,这让莫惊鸿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他,况且此刻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相信他了。或许这只是一场戏而已。 思及此,他面露不悦,沉声道:“朕不敢承受这样的重大责任,吴相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吴相。 吴相也不多言,转身走到殿门前,对挡在殿外的侍卫道:“去通知谢大人,老夫要跟他详谈。” 不必拿侍卫通传,谢安禄早就在时时刻刻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动静了,听见吴相的话,他双目转了转,略一思忖,吩咐道:“去,把吴丞相‘请’过来!”他故意加重了“请”字的分量。 侍卫立刻意会到他的意思,迅速有两人出列,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年迈的吴丞相架了起来,将他的双手反身绑缚在身后,将他带到了谢安禄的面前。 虽然吴相年迈,又不懂功夫,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小心戒备,但是对于谢安禄来说,这一刻,他期待已久,如今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他怎么能容得下一丝疏忽,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 吴相也不反抗,任由侍卫绑住他的双手,再粗鲁的将他带到谢安禄的面前。 谢安禄戒备而又疑惑的望着吴相,这位平日里总与他们谢家作对的人,他总会下意识有几分忌惮,此刻不禁讥诮的问道:“吴相,说吧,你要跟我谈什么?如果你想用说教让我放了莫惊鸿和其他所有人,绝无可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吴相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道:“吴某虽然年迈,但是还没到如此愚昧顽固的地步,谢家筹谋多年,盼的就是这一刻,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政敌的劝说,便放弃谋反呢?若是真能如此,也就不存在今夜的叛逆了。” 谢安禄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吴相的态度还是如此冷硬,不过这样的吴相,反而让他放下心来,吴家与谢家是政治场上的老对手了,都是最了解彼此的,永远是敌人,他们都清楚的了解对方的态度和为人,若是此刻吴相低声下气的过来求饶或者投诚,他反而要怀疑的。 谢安禄冷冷一笑,不屑道:“丞相,您倒是个聪明人,说吧,既然你明白我的态度,此刻要跟我谈什么?小侄洗耳恭听便是!” 吴丞相亦是不屑的望一眼谢安禄,背脊挺直,一身傲气道:“我虽然不怕死,也不会与你们谢家苟同,但是我要对得起无虞江山,对得起无虞百姓,今夜这一场战斗注定要发生,谢家早有准备,而主上措手不及,我无力阻止,也无力保全陛下,但是我有个请求,你们杀了我,我不在乎,但是总要为无虞保留朝中栋梁和人才。” 谢安禄静静的听着,看着吴相一身正气,凛然无私,倒是十分坦诚,不由继续听了下去。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尽办法说服所有大臣,让他们尽可能的向谢家投诚,但是你要答应我,务必不能滥杀无辜!” 谢安禄沉沉的盯着吴相的眼神,满心疑惑,但是他从吴相的眼中看到的是坦荡、是无愧于心,他心头有些动摇了。 朝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吴相门下,或者是他的人,对谢家都是抵触的,如果一旦真的动起手来,这些人必死无疑,那么无虞朝堂势必垮掉一大半,而那时慕容傲天再趁机挑衅,只怕应对起来也是艰难,若是吴相真的能说他门下追随者心甘情愿投诚,那么他登基之后,起码不会有后顾之忧。 只是他依然怀疑吴相的真心,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必担忧,这宴会大堂,已经被他的人团团包围,只怕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只要不让他们跑出去,任凭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思及此,他下意识道:“吴相想怎么做?” 吴相回头望了一眼满脸忧色的群臣,低声道:“我需要私下与我的门人好好谈一谈,请谢大人及你的人退后一丈,将宴会大堂的殿门关闭,待我与门人详谈之后,必叫他们竭诚来投,而且我会亲自将主上捆绑好,送到谢大人面前。” 谢安禄眼底惊疑不定,讶异道:“丞相此话当真?” “决不食言!”吴相答得极其干脆。 谢安禄想了想,其实退后一丈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是讲整个宴会大堂包裹在包围圈内,没有什么危害,而且关闭殿门,也改变不了他们被困的事实,就算答应吴相又如何?如果他真能劝降所有人,让他们谢家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比不可避免的死伤要好的多,如果最后劝降失败,他们依然包围着这里,自然也没有什么损失。 思及此,他忽然笑了笑,答应道:“好!就依丞相之言,不过,若是丞相想刷什么花招,可别怪我对您及您的门生手下不留情!” 吴相冷笑一声,道:“依谢大人所见,左不过在大人的掌控之中,我能有什么花招?况且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无虞江山社稷,我也不会拿无虞的未来开玩笑,之所以由此要求,不过是为了安抚我的门人,给他们留下脸面罢了。” 谢安禄满意的点点头,招来身边的额侍卫吩咐道:“吩咐下去,所有人退开一丈。” 侍卫们得了命令,向后退开一丈距离,包括谢安禄,也自觉的退后了一丈。 吴相这才转身,重新回到宴会大堂,并随手将大门关起。 众人都一脸不解的围聚上前,想要一问究竟,吴相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示意大家噤声的收拾,随即望向莫惊鸿。 就在刚刚吴相出殿与谢安禄面谈之际,莫辰渊已经偷偷在莫惊鸿耳边讲出了自己的计划,此刻他早已经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了解,所以脸上并无惊慌。 吴相看莫惊鸿的神色,知道他必定已经知道计划的始末了,便也不犹豫,按照之前莫辰渊交代的,吩咐道:“来人,先将莫惊鸿拿下!” 所有人面面相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还是跟着莫无欢等人的两个侍卫,早得了莫辰渊的指示,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将莫惊鸿和谢安阳捆了。 就在这时,莫辰渊偷偷抬头,瞧见屋顶一片屋瓦慢慢合上,头顶隐隐有轻微的脚步移动声,似乎有人从头顶的屋顶上离开。 很快,谢安禄身边便多了一个黑衣侍卫,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吴相果然将莫惊鸿捆了!” 谢安禄一听,微微惊讶,随即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没想到今夜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顺利的超出了他的想象,看来今夜注定是他谢安禄得到皇权之夜。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福和宫的密斗 福和宫内,静谧异常,殿内的烛光昏暗,隐隐有豆花在窗纸上摇晃,越发衬得这里寂静安宁。( ) 殿内,被锁住浑身几大穴道的慕云筝,依然站在床前不能动弹,虽然她用尽了全力,想要用自身的内里冲破穴道,但是叶紫菱的功力显然也高于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冲破,以至于她如雪的肌肤因为运功都有些变成了浅红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等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冲解穴道失败时,她心底几乎绝望了,她目光担忧的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晞儿,已经很久了,晞儿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哭,没有闹,甚至不曾醒来过,现在她因为太过担忧,心跳声很大,以至于她连晞儿的心跳和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无欢和大家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必须要靠自己了,思及此,她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拼着有可能心脉受损的危险,她也必须要尽快自救。 她正打算调动全部的内力,却忽见室内的烛火恍惚了一下,随即她感觉到似乎有人进来了,她连忙敛去内里,静静的等待着。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凭你的功力,还想突破我的禁锢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属于叶紫菱的声音,慕云筝刚刚升起的一丁点希望,再度湮灭。 叶紫菱得意的冷笑着,“实话告诉你,就算是莫无欢,要想冲破的穴位禁锢,也没那么容易,奉劝你,不要不自量力!” 慕云筝恨恨的咬紧了下唇,如果当初他们再果决一些,又岂会给叶紫菱留下一线生机,让她此刻出来作妖,真真是悔不当初。 慕云筝不说话,她不打算理会这个变态的女人,若是她此刻开口,只会强化叶紫菱内心强烈的成就感,选择无视,让对方的任何话都无的放矢,这才是从心理上对付叶紫菱最有效的方法。 叶紫菱见慕云筝不搭腔,果然有几分恼怒之色,她狠狠瞪她一眼,随即冷笑道:“我是该说你们这些人重情重义好呢?还是要说你们蠢呢?本来我只打算用一个孩子做胁迫,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我想用你们两个来威胁也不错,可是没想到……呵呵……” 她话还没说完,不过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最后那得意的冷笑,更是让慕云筝顿时觉得有些不好,难不成又有谁掉入了叶紫菱的陷阱? 叶紫菱见慕云筝脸色骤变,得意之情更加明显,她冷冷一笑,“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不要说话好了,静静的看着我,是如何把你在乎的人,一个一个掌控在手心里,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们,以为对付你们要费些心力,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哈哈哈……。小说” 叶紫菱傲然低声狂笑,一抬手再度给慕云筝点了哑穴,随即躲在殿门之后设伏。 慕云筝担忧的望着殿门,只盼着来人不要进来,也不知道这过来的人,是谁。 福和宫再度安静下来,殿门外忽然想起低低的脚步声,步伐并不算快,显然很是谨慎和戒备,只是,听那越来越清晰的声音,来人正是朝着内殿这个方向而来。 慕云筝微微懊恼的皱了皱眉,她只盼着来人不是无欢,其他任何人,都比无欢好。 殿门外,是在暖阁面有见到人,听侍卫说慕云筝来了这边,便寻过来的慕云祁,他本来是要去罗春殿的,却发现罗春殿似乎已经被人给控制了,他想,依照小七的性子,如果小七发现罗春点已经被人掌控,势必不会一个人冒险,可是她又没有回答宴会大堂,所以他猜测,小七大概在罗春点附近隐藏,暗中观察着。 他四周看了看,觉得这福和宫似乎正合适隐蔽,便翻过围墙来查看。 只是慕云祁对无虞宫中事了解的不多,并不知道这福和宫禁地之事,他只是觉得这做皇宫过于冷清了些,好像多年不曾有人居住了,但是奇怪的事,殿内亮着灯火,十分可疑,他不禁越发怀疑这是小七的藏身地了,而烛火,大约是给他们的信号。 思及此,他慢慢往内殿靠近,只是他依然十分小心。 他并没有盲目的去推殿门,因为他总觉得有些蹊跷,如果小七在里面,自己来了有一会了,以小七的功力,应该早就发现了,如果她发现是自己过来找她,应该会主动露面才是,可是此刻这殿门紧闭,室内却烛火幽幽,有什么不太对! 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不太对劲,所以他将食指和拇指捏合,放在嘴边,轻轻吹出几声鹧鸪哨,这是小时候,小七偷跑出去玩,为了让他们给她打掩护时的约定,如果里面的人,是小七,她一定会知道是自己,一定会出来的。 哨声低沉却清晰,不响亮,在静谧的福和宫内却明显。 在内殿门口处埋伏的叶紫菱,听见这声古怪的哨音,顿时觉得不好,本以为这慕云祁不过是个通兽语的莽撞汉子,没想到他竟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许多。 慕云筝却不由松了一口气,暗暗想,幸好来的人是她的哥哥,他们之间才能有这样的暗号,若是别人,只怕必然要着了叶紫菱的道。 这下起码她明白,无论来人是她哪一位哥哥,在吹过鹧鸪哨后,自己却没主动出去,都不会轻易上当的。 叶紫菱的阴谋落空了,她因而担忧的脸上浮上一抹浅笑。 只是这笑容极大的刺激了叶紫菱,她冷冷看着慕云筝,眼神简直能冒出火来,但是她知道,此刻必须速战速决,因为一旦让慕云祁逃脱,或者去搬救兵,她今晚的计划便要大打折扣了。 而她,筹谋已久,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瞬间,慕云筝借着昏黄的烛光,望见叶紫菱面纱下那双美目中陡然升起的杀机。 她要杀掉来的人! 慕云筝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她想提醒来人,让他快走,以叶紫菱的功力,除非是五哥慕云珏这个武痴,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其他人只怕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然而叶紫菱的点穴功夫委实厉害,任凭她怎么折腾,愣是没有一丝要冲破的趋势,再强行用内力冲击下去,她迟早会被反噬。 殿门外,慕云祁没有听见慕云筝的回应,心头已经起疑,脚步已经在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同时手摸向自己腰间的匕首,随时准备应战。 叶紫菱已经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她不能再等了,回头瞅一眼慕云筝,她的目光阴冷,随即身形一跃,顿时从窗子里翻了出去,顺手跑出几枚花型暗器,顿时银光流泻,向慕云祁射去。 可怕的是,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除了翻开窗子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竟然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可见叶紫菱的控制功夫了得,若是换做旁人,绝对做不到。 慕云祁虽然全身戒备,但是他主要的注意力一直盯在殿门上,没想到会有人从窗子上翻出来,虽然他反应很快,但是对方是比他速度更快的叶紫菱,他虽躲过了两枚暗器,另一枚攻向他左肩的暗器他却再也无力闪躲,“噗”一声闷响,暗器没入他左肩,顿时一捧血舞飞出。 慕云祁中了一记暗器,身形不稳,竟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了踉跄的身子,可见叶紫菱的内力有多身后。 只是还不等慕云祁稳住身形,叶紫菱早已栖身向他逼来,一掌直劈向他的颈项,显然想通过一击就放倒慕云祁。 但是慕云祁毕竟也不是寻常人,他虽内力不及叶紫菱,但是身形灵活,反应敏捷,体质精健,肩膀的伤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阻碍,反而逼迫得他越发谨慎小心,频频闪躲,叶紫菱一时也无法再伤到他。 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叶紫菱本想速战速决,每一招都凌厉异常,极耗内力,而且她似乎身上有伤,体内很快便耗去大半,更加不能对慕云祁造成什么伤害了。 慕云筝被穴道限制在殿内,根本瞧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是从外面隐约传来的打斗交击的声响,她起码可以确定一点,至少两人还在势均力敌中。 她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暗自猜测,难道来人真的是五哥? 叶紫菱本来体力受限,又怕剧烈的打斗会引来别人的注意,破坏她的计划,只能尽力减小打斗的声响,所以将战斗越发拖长,若不是此刻宫中人心惶惶,无人在意其他,此刻一定会被福和宫这隐秘的一幕震惊, 而慕云祁虽然体力占优,可毕竟肩膀有伤,血还在流,很快他的闪躲也越来越无力,有几次甚至不小心被叶紫菱的掌风伤到。 恰巧发现异常,正着急赶回宴会大堂的顾行知和沐汐,途经福和宫附近,便不由发现了这里隐秘的打斗,两人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沐汐脸色一白,下意识惊呼道:“那个黑影,好像一个人!” 顾行知一开始并未在意,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认出打斗中的一个身影,似乎是慕云祁,听到沐汐的话,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问道:“是谁?”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爱情是靠抢的,谬论 听见顾行知的问话,沐汐也下意识的顿了顿,其实她并不是十分确定,因为实际意义来说,她并没有真正的见过她认为的那个人,只是远远的看见过她的身影,所以才会觉得有些眼熟。 顾行知见她不回答,以为是她看错了,也不再追问,只道:“走吧,过去看看,六王爷不是她的对手!” 刚才他就已经发现,慕云祁在应对上十分吃力,频频被对方逼入险境,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在对方面前败下阵来。 慕云祁本来在宴会大堂的,此刻却莫名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宴会大堂那边出事了!那云筝……他的心已经有些沉重了。 他不在有任何犹豫和停留,加快了步伐,迅速向福和宫奔去。 沐汐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见顾行知急匆匆向那边奔去了,担心他会关心则乱,中了别人的圈套,也不敢再犹豫,慌忙追了上去。 两人赶到时,慕云祁已经近乎力竭,以手抵着墙喘息,然后叶紫菱并不打算给他任何缓和的机会,集合内里,狠狠挥出一掌,她虽然也有些耗费体力,但是这一掌依然不容小觑。 掌风如刀,凛冽袭来,慕云祁全是戒备,下意识的抬起手,却也只是无力徒劳的下意识动作罢了,他甚至已经有些垂头丧气了。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算是高手了,没想到在这个女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对方凌厉的掌势,带起了凛冽的旋风,风狠狠的吹刮这他的脸和长发,生生的疼! 他知道,下一刻,对方的手掌就会劈上自己的天灵盖,这一掌或许不会杀了他,但是绝对可以让他失去战斗力,或者直接晕死过去。 可是他等了一会,却并没有等待意料中的凌厉掌击,反而听到打斗的声音,他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便见顾行知和沐汐已经与对方缠斗在了一起。 叶紫菱被突然加入的两人弄的有些怔愣,这一掌后劲不足,便被顾行知和沐汐合力被化开了,她被迫后退几步,这堪堪稳住身形。 而顾行知则连忙转身,将脱力的慕云祁扶起,轻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慕云祁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得了片刻喘息,神情也精神了许多,忙回道:“没事,只是有些脱力。” 顾行知点点头,将他扶到一侧台阶上休息,这才又回到沐汐身边,与沐汐一起跟叶紫菱行成对峙。 叶紫菱目光微沉,眉头也拧紧了起来,本以为速战增速绝拿下慕云祁,计划便能照常,没想到今夜的程咬金如此之多,竟然又冒出两个人来,而且功力都不弱,她若非之前坠崖受了重创,或许还能以一敌二,然而此刻,她先跟慕云祁大战一场,已经耗费光了体力,内力也散尽大半,再与眼前两人对战,必定吃亏。 况且此时此刻,只怕这里已经引起了骚动,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过来,她今夜的计划,注定要失败了。 可是她不甘心,秘密筹谋两年多,她以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四处打点,如今一切都在站着既定的目标运行,她怎么甘心就如此功亏于溃呢! 思及此,她阴冷的目光,扫过面前的顾行知和沐汐,暗暗思忖着自己与两人之间周旋的可能性,如果能回到殿内,重新掌控住慕云筝,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思及此,她脚下开始下意识的向后撤退,尽量拉开与两人的距离。 沐汐望着对面那个头脸包裹的严密不透风的女人,唯有一双阴冷的目光字自紫色的面纱后射出,阴冷,怨毒,不甘! 她心中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但是又似乎不可能,毕竟,没有人可以从那么高的提防坠落还能安然无恙。 顾行知似乎感觉到她的疑惑,不禁低声问道:“沐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沐汐有些犹豫,但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道:“这人好像云中天宫的宫主。” 顾行知一愣,脸上露出些微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并不曾见过云中天宫的宫主,只是挺云筝说起,那云中天宫的宫主,早在十年前就被叶紫菱给杀害取代了,而叶紫菱是无虞太后,这一切他并不是很清楚内情。 此刻听沐汐如此说,不禁有些疑惑的望向她,用眼神询问道:“你确定吗?” 沐汐摇摇头,她就是不能确定,所以才一直没敢说。 当初云筝姐和无欢姐夫等人在苍山与天宫宫主打斗时,她正忙着帮千澈救出族人,只是远远的看过,看到天宫宫主是如何厉害,最终却战败跳崖自尽了,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人的身形,以及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感觉,与当初遥遥一望的那个人,感觉很像而已。 虽然沐汐并不能确定,但是顾行知跟她一起云游的这两年多里,他知道,沐汐的感觉一向灵敏,况且以对方的内力显现形态以及功力来看,的确与无欢的千祭雪类似,而且除了叶紫菱,他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人,不但能有这样的身手,而且选择此刻出现在这里。 两人此时的意识只要集中在猜测对方的身份上,因而没有发现,叶紫菱的脚步一直在后退,眼看已经到了殿门口了。 坐在台阶上休息的慕云祁,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但是他却听不见打斗声了,下意识抬头观察场中的情形,却发现叶紫菱已经退到了殿门口处。 他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她面对顾行知和沐汐两人,没有战胜的十足把握,可是她却不逃,反而想要回到殿内,说明殿内有她可以倚仗,而他们忌惮的事情,难道……是小七和晞儿! 慕云祁马上回过神来,连忙对顾行知和沐汐喊道:“拦下她!小七和晞儿可能在里面!” 顾行知和沐汐听到提醒,顿时浑身,立刻想要去拦叶紫菱,但是已经晚了,叶紫菱身形一闪,已经退回了殿内。 顾行知和沐汐不敢耽搁,忙也进入内殿,一眼便瞧见行动受到限制的慕云筝,还有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莫辰晞,两人顿时心头一沉,脸上现出忧色。 “云筝,你怎么样?”顾行知紧张的询问。 慕云筝想告诉他没事,奈何她动不了,也没办法开口,只能眨巴眨巴眼睛,当做告诉他没事,但是不知道顾行知和沐汐能不能看懂。 叶紫菱已经退回到床侧,手成爪扣住小辰晞的咽喉,大有一副他们若不就范,她就一把掐死小辰晞的架势。 “叶紫菱!你究竟想干什么?”沐汐有些愤怒的怒斥道。 叶紫菱身形一震,目光一沉,冷笑道:“没想到我包的这么严实,你都能看出来,小丫头,你是什么人?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你!” 沐汐双目不由瞪大了,她只是情急之下才喊出来的,没想到对方真的是叶紫菱,就连顾行知也不敢置信的眯起了双目,温润眸色漫上一抹冰冷。 叶紫菱看到两人面色,不由有些懊恼,原来对方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她的身份,自己一开口,反而暴露了,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事后把他们一一杀掉,谁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包括鸿儿。 “哼!”她冷笑一声,不屑道:“不管你怎么认出我的,现在都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娃娃!” “住手!”顾行知连忙喝止!眸色担忧。 “哈哈哈哈……”叶紫菱忽然得意的笑了起来,“顾行知,以前我还纳闷,像你这样痴情的男人,慕云筝为何会不肯接受你,此时我总算明白了。” “没错,你是痴情,但是,你还算个男人吗?为了你爱的女人,你竟然甘愿她守在别的男人身边,宁愿她给别的男人传宗接代,你却只会一个人躲在无人处独自心伤!你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你喜欢慕云筝,为什么不把她抢过来,爱情不是等来的,你不争,它永远也不会属于你!” 叶紫菱的神情忽然狰狞起来,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似乎说的不是顾行知,反而是她自己,让人听着,竟隐隐有些悲伤。 慕云筝在衣袖下攥了攥汗湿的双手,其实就在叶紫菱在殿外与他们交手的时候,她已经拼着被反噬的危险冲开了穴道,只是她此刻内里尽耗,完全不是叶紫菱的对手,所以她选择了继续伪装下去。 但是此刻她听见叶紫菱的话,蓦然发现顾行知的脸色一白,似乎被戳中了心事一般。 他身旁,沐汐紧紧拉住顾行知的手,脸上怒色明显,她伸手一指叶紫菱,怒道:“你个疯婆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行知才不是你这种卑鄙小人,他是爱最是伟大无私!” 叶紫菱冷冷一笑,不屑道:“小姑娘,你还真是天真!”她目光一转,幽幽道:“哦,我知道了,你喜欢顾行知是不是?但是你也不肯去追求,你以为你替他开脱就是爱他吗?你跟他一样无能,爱人都是抢过来的!” “所以你就杀死自己的好姐妹,抢了自己最好姐妹心爱的男人,是吗?”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昔日姐妹 但是叶紫菱本来就是无法安定下来生活的那种人,否则她也就不会离开云中天宫了,过了两年平静日子,叶紫菱便想要继续出去闯荡,但是孟夏却忌惮自己的身份被人得知后引来杀戮,不想离开。 后来,叶紫菱以想办法救出孟夏的哥哥为由,终于说动了孟夏,于是两个少女便有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计划! 她们要去色诱无虞的皇帝,然后让无虞发兵,救出孟夏的哥哥。 两个人抱着这个心态,在叶紫菱的带领下,扒窃了无虞皇宫,却在离开时故意留下一枚簪子。当夜叶紫菱率先打头阵,见到了那个传言中的少年皇帝,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叶紫菱顿时一见钟情,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所以她动心了,离开皇宫后,她便告诉了孟夏,希望之后莫成轲无论选谁入宫,都要帮她撮合。 当时的孟夏并没有见到莫成轲,也没有预想过之后事情的发展,况且叶紫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当然会帮她。 之后,莫成轲果然循着簪子找到了两人,因为有之前的约定,所以出面的是叶紫菱,美艳明朗的叶紫菱,很快得到了莫成轲的好感,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不出一月,叶紫菱便成了莫成轲的宠妃,并怀上了莫惊鸿。 但是入宫后的勾心斗角,让她渐渐变了,与众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让她的自尊备受伤害,她开始想念自己的姐妹,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希望把孟夏也弄进宫中,让他们姐妹两人一起留住莫成轲的心,以稳固他们在后宫的地位。 孟夏起初并不答应,可是后来叶紫菱以说服莫成轲发兵帮孟夏救出哥哥为条件,孟夏妥协了,如果能救出哥哥,搭上幸福又如何,以她的身份,又何谈幸福呢,所以她听了叶紫菱的建议,以叶紫菱结拜姐妹的身份入了宫。 温柔大方又善解人意的孟夏,果然得到了莫成轲的宠爱,而且这份宠爱竟然没有因为时间的消失而消逝,反而越来越深,不但成功分去了其他妃嫔的宠爱,也分走了莫成轲对叶紫菱的宠爱。 一个帝王,如果雨露均沾,谁也不会觉得受伤,即便女人们争得头破血流,她们也不会觉得嫉妒,因为帝王对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可是孟夏却打破了这种平衡,她独得这个男人的爱,让他们嫉妒到发狂,包括那个力邀她入宫、她的好姐妹叶紫菱。 后来宫中便成了别人对孟夏一个人的勾心斗角,叶紫菱与孟夏的关系也开始疏远,竟渐渐到反目,而孟夏也渐渐的爱上了莫成轲,她甚至放弃了利用莫成轲的初衷,她想把这件事情先暂时搁置下来,况且皇兄被慕容氏给隐藏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具体被藏在哪里,所以她想以后再跟莫成轲坦白。 日子就在女人的争斗中一天天过去,两姐妹却再也不说最初的姐妹,因为别人的迫害,孟夏的身子渐渐虚弱起来,连怀孕都变得困难,后来孟夏终于也怀孕了,生下了莫无欢,孩子虽然虚弱,倒是也还算健康。 为了保护无欢不受伤害,孟夏甚至主动向莫成轲请求,求他册封叶紫菱为皇后,封莫惊鸿为太子,莫成轲最初不同意,却拗不过孟夏,最后依了他。 只是从此莫成轲更加没有精力理会其他妃嫔,将所有心思都花费在无欢母子身上,以至于竟然萌生出要更换太子的念头,这极大的刺激了叶紫菱,将她多年累积的怨恨完全挑了出来,她甚至想要亲自动手去杀掉莫无欢。结果当时孟夏及时阻拦,处于保护孩子的本嫩个,她划伤了叶紫菱的脸,孟夏认出了杀手是叶紫菱,又惊又怒又痛心,但是终究舍不下姐妹情,帮她把事情隐瞒了下来,但是却彻底在叶紫菱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而英明如莫成轲,又怎么可能完全感觉不到姐妹两人的怨恨,他想要保护无欢母子,便更加疏远了叶紫菱母子,此时,叶紫菱对莫成轲的爱,完全变成了恨,为此,她甚至不惜想亲手杀了他。 孟夏为了救莫成轲,替他挡了刀,死在叶紫菱手下,临死前,只求她不要伤害无欢,叶紫菱却已经近于癫狂,以她的功力,就连莫成轲也不是对手,也不幸死于她手下。 只是最后,她却没有伤害莫无欢,因为她觉得孟夏此生最爱的就是无欢,如果能让无欢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才是对孟夏最好的报复。 她给无欢种下生死蛊,给云中天宫一直默默喜欢着自己的师兄欧阳远发消息,让他带无欢回云中天宫,并改变了无欢的记忆,从此认贼做母,誓死保护着仇人的儿子。 叶紫菱对外却宣称,无欢受母体的影响,先天不足,御医说只怕要夭折,不得不送去云中天宫保命。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她甚至不惜动用了云中天宫秘术,篡改所有知情人的记忆,让所有人彻底忘却了孟夏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并声称莫无欢是自己的孩子。 而在莫成轲和孟夏死后的第二日,她便发出皇上感染时疫需要静养的消息,没过多久便对外宣称皇上不治暴毙,处理了莫成轲的丧事之后,她自己做起幕后女皇,垂帘听政。 叶紫菱性情急切狠辣,处事独断,引起许多朝臣不满,况且其他妃嫔和皇子并不甘心受一个女人摆布,所以想法设法想要造反叛乱。 但是大都没能撼动叶紫菱的势力和地位,慢慢的,莫惊鸿长大,继承了皇位,却遭到了更多兄弟的觊觎,十三年前那场阴谋叛乱,便是最大的浩劫。 叶紫菱在那次斗争中,受到重创,不得已以假死致命,逃回云中天宫养伤,但是她又不甘心重归平静,便狠心杀害了自己的师父,自己做起了云中天宫的宫主,因为欧阳远一直的庇护,她一直没有被发现,只是她不肯就此罢手,竟妄想通过融合沧海遗族人的体质,来帮莫惊鸿创建一只无坚不摧的强大军队,便又引发了后来的沧海遗族人的拯救之事。正在大家都被叶紫菱所讲述的事情震撼到无以复加时,忽然殿门处传来一声惊呼:“皇帝伯伯!” 众人下意识的向外望去,正瞧见莫惊鸿踉跄倒退的步伐,因为神情太过紧张,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莫惊鸿是何时过来的。 小辰渊尽力想要搀扶住莫惊鸿的身子,却因为力气太小,根本没办法支撑,只能被他带着也踉跄的向后退去。 叶紫菱的脸色骤变,眼底神色复杂,却难掩慌乱,她连忙将之前扯下的紫色面纱复又戴上,才亲切的呼唤道:“鸿儿!” 莫惊鸿终于止住了踉跄的步伐,但是目光却是难以掩饰的沉痛,他早就知道莫无欢不是自己的同胞弟弟,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们情同手足,但是他没想过,母后竟然还活着! 他也没想到,母后曾经那样疯狂过,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名正言顺的,现在看来,竟然是母后用尽手段才得来的,他原来一直亏欠着无欢。 “鸿儿,你不必担心!等母后杀了莫无欢,从此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了,母后会为你……”叶紫菱急切道,似乎想立刻杀掉眼前这些碍眼的人,好与莫惊鸿母子团聚。 “够了!”不等叶紫菱的话说完,他怒然打断,“我一直以为母后死了,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母后,你竟然还活着,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肯好好的活着,现在又回来做什么?有无欢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从来没有过提心吊胆,只有他不在的时候,我才会提心吊胆,母后,难道你不明白吗?” 叶紫菱愣了,似乎没想到莫惊鸿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莫惊鸿是当着莫无欢的面,故意这么说,不禁道:“鸿儿,你不必担心,母后马上就可以帮你出去障碍了,你不必忌惮他……。” “母后!”莫惊鸿再度打断了叶紫菱的话,“我不管你跟孟夏姨母有什么恩怨情仇,我只知道,无欢是我的弟弟,我是无欢的兄长,我们风雨同舟十年,互相扶持,荣辱与共,无论别人怎么挑拨,我们从未有过隔阂和嫌隙,我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一定要毁掉儿臣这种亲情,难道是希望我真的做一个孤家寡人吗?” 叶紫菱望着莫惊鸿眼中沉痛的神色,蓦然明白过来,他说的都是认真的,不是只说给莫无欢听而已,他爱无欢,就想自己深爱着他一样,鸿儿真的从心底把莫无欢这个仇人的儿子,当做自己可以依靠和信任的弟弟。 她忽然颓然的松开了掐住莫辰晞的手,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跌坐下去,难道这么多年,她的算计,她的筹谋,都是错的吗? 众人望着她跌坐在床畔,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她会因为受到刺激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只能静静的瞧着他,等待她的下一步举动。 叶紫菱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夏夏,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哈哈哈,你就是要看我们母子反目,你终于高兴了,赢了我了,夏夏,为什么?明明当年是你不顾姐妹情谊,抢走我心爱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 叶紫菱声嘶力竭,声声泣血,泪水湿透了她的面纱,汩汩流下,即便有面纱的遮挡,众人也依然瞧的清楚,只是此刻的叶紫菱,好像忽然没了锐气,整个人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半点精气神。 慕云筝不敢轻易放弃戒备,按说她的之前洒在晞儿包身被上的药早该生效了呀,为何叶紫菱还未中毒。 叶紫菱痛苦过后,忽然抬眼望向莫惊鸿,一概往日的阴沉冷鸷,柔声道:“鸿儿,如果那真的是你想要的,母后成全你,好不好?” 她的语气近乎哀求,让人忍不住动容,莫惊鸿上前一步,正要扶她起来,她却连忙阻止道:“鸿儿,别过来!” 莫惊鸿不明所以的挺住步子,满脸疑惑,下意识道:“母后,你知道错了就好,您是我的母后,儿臣永远不会怪您,至于对无欢和云筝造成的伤害,儿臣愿意替母后偿还,您先……” 莫惊鸿话还未说完,叶紫菱却忽然吐出一口黑血。 莫惊鸿一震,惊道:“母后!”又要上前。 “别过来!”叶紫菱却十分坚持,她看了看慕云筝,随即无力的笑了,“这大约便是报应吧,不过,我倒是要谢谢你这个丫头,让我不必当着鸿儿的面自绝,既然鸿儿的愿望是跟你们成为一家人,我希望你们不要伤害他,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跟鸿儿没有任何关系。” “母后!”莫惊鸿再也忍不住了,一头跑了过去,叶紫菱却不让她碰自己,生怕这毒会传染给莫惊鸿。 慕云筝实在不忍,她望一眼莫无欢,见无欢赞同的点点头,她才道:“这毒只能同性传播,异性不会传播的。” 叶紫菱听她这么说,这才不再坚持,莫惊鸿一把将叶紫菱揽进怀中,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叶紫菱抬手想要拭去他的泪,却终究没有抬动,只得安慰道:“鸿儿,别哭,母后本就该死在两年前了,能多活两年,就是希望能再见你一面,如今我的愿望实现了,没有什么遗憾,你不要哭,或许母后死了,对你和大家都好。” “母后,您这是何苦呢?自从两年前,无欢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没有对我动手,难道您还不明白吗?不管您和孟姨有什么恩怨,它都不会影响我和无欢之间的兄弟情义啊!”莫惊鸿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拨去叶紫菱头上的面纱,想要用衣袖擦拭她嘴角的黑血,叶紫菱却说什么也不肯。 叶紫菱无奈的笑笑,人大概只有在临近死亡的时候,才能真正的看清和想明白一些事情,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为了鸿儿在谋划,可是到了此刻,她才明白,与其说她在为鸿儿铺路,不如说她是以为鸿儿铺路为幌子报复,她嫉妒孟夏可以得到莫成轲的爱,发了疯的嫉妒。 她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从小到大,她都是最好的,才貌双全,武功又好,从小被师兄们捧在掌心里,就算是师傅,也要对她称赞有加,后来她溜出云中天宫,入世游历,但凡见过她的,也都要翘起大拇指。 她这么优秀,却被孟夏给比下去了,她不愿意承认这点,所以她嫉妒。 这一刻,她却忽然想开了,爱情本来就不能用好或者不好来评判,就算她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女人,也不能保证所有人喜欢她,就算孟夏不如自己,她却有让莫成轲喜欢的特质,只是当初她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这一刻,她真的放下了,所以嫉妒也便消失了,她甚至感觉的前所未有的轻松,如果黄泉路上,还能见到孟夏,她希望可以真诚的去跟她道歉。 叶紫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直到最后一刻,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从容和舒畅,就连那张狰狞丑陋的脸,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莫惊鸿将叶紫菱颓软的身子拥进怀中,无声的啜泣着。 莫无欢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莫惊鸿的肩膀,没有说话,但是却用行动无声的支持着莫惊鸿,他看一眼已经没有生气的叶紫菱,心头忽然也释怀了许多,这么多年,一直不明就里,心里怨恨着她,直到今天,所有的真相剖开,他想,这个结果,母后也会欣慰吧。 慕云筝也真心的为莫无欢高兴,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壁垒,今夜却彻底被打开,从今往后,他们将会是真正没有任何隔阂和误会的手足,如果说叶紫菱该死,那么这是她死前做的最有益的事情了。 似懂非懂的小辰渊,并不是很明白这些大人之间的恩怨,但是他却一心担心着小辰晞的安危,他见事情已经落幕,连忙甩开了两条小腿,飞奔到床前,笨拙的将小辰晞抱起,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皱巴巴的,眉头紧紧锁住的模样,像极了莫无欢。 “妹妹,妹妹!”小辰渊一边笨拙的抱着小辰晞轻轻的摇晃着,一边唤着小辰晞,可是小辰晞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身子软软的,好像睡着了,可呼吸却格外轻浅。 他吓坏了,想要用手去戳小辰晞的脸蛋,奈何他一只手根本抱不动,腾不出手来,最后没办法,他只得撅着小嘴,却吻小辰晞的脸蛋,一边亲,还一边唤道:“晞儿,晞儿,醒醒,醒醒啊!” 小辰晞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可吓坏了小辰渊,他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煞白,皱巴巴成一团,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被黑豺抓伤的时候他没哭,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一想到小辰晞受伤了,他就控制不住泪水。 他勉强的抱着小辰晞,迈开短小的步伐,回道慕云筝面前,抽抽搭搭的哭诉道:“娘亲……。娘亲,妹妹……妹妹,妹妹怎么了?她是不是被坏人上海了,不要……娘亲,我要妹妹醒过来,我要妹妹好好的!” 慕云筝本来心情有些沉重,此刻却不由被他认真的表情逗乐了。她早就检查过小辰晞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叶紫菱点了昏穴睡着了,只要睡够了,也就醒了,没想到小辰渊竟然会这么着急,不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慕云筝忙一脸担忧的把小辰晞抱进怀里,假装担忧的道:“哎呀!晞儿,晞儿没呼吸了!呀,晞儿,你怎么了?醒醒呀!” 众人本来并未太过担心,此刻听见慕云筝的惊呼,都下意识的凑了过来,慕云筝连忙瞧瞧对众人摆手,露出一副我逗辰渊的表情,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禁好奇的看着这对母子,不知道云筝这个无良的母亲,又要怎么坑儿子了。 “娘亲,娘亲,妹妹怎么了?”小辰渊一张小脸简直皱的都出褶了,灵动的黑眸中水盈盈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却又不敢哭出声,似乎生怕吵到辰晞一般。 慕云筝强忍住笑意,故意漫上一脸忧伤,揉着儿子的脑袋,故作安慰道:“渊儿,晞儿她……”她话音一顿,并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反而语气一转,道:“渊儿,你别难过,等改明儿娘亲和爹爹再给你生一个妹妹,好不好?保证比晞儿更漂亮,更可爱,更讨人喜欢!” 小辰渊先是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大家,眼泪在眼眶里倔强的打转,似乎强忍着巨大的痛苦一般,接着他大喊一声,怒声反对道:“不要!我不要!我只要晞儿,娘亲,你救救妹妹,你救救她,渊儿不要别的妹妹。” 慕云筝看小辰渊伤心欲绝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忍心,只是她还是强压下内心的不忍,继续道:“为什么?渊儿,你不是不喜欢妹妹吗?你不是怪她抢走了爹爹、娘亲还有大家对你的爱吗?你不是跟如烟说,你希望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妹妹吗?” “不要!我不要!娘亲,我错了,我要妹妹,我要妹妹,求你,救救她,我保证再也不跟她争,不跟她了,所有好吃的,我都让给妹妹,你让妹妹醒过来……”到了后面,小辰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 还是沐汐率先不忍,忍不住开口道:“云筝姐姐,你快不要吓唬渊儿了,你看他都哭成什么样子了!”说着一把将莫辰渊揽进怀里安慰道:“渊儿,不哭,乖,你娘亲是吓唬你的,妹妹没事,晞儿只是睡着了而已!” 莫辰渊不肯相信的抽噎着问道:“真……真的吗?” 沐汐连忙用力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啊!老天爷知道晞儿有个这么爱她,疼她的哥哥,怎么忍心离开我们呢,对不对?老天爷感受到了你对晞儿的爱,被你的诚意感动,所以他不忍心拆散你们啊!” 小辰渊一听,顿时信誓旦旦道:“干娘,我以后都会对妹妹好,保护好妹妹,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 沐汐连忙点头,安抚着,“晞儿有你保护,一定会没事的!” 慕云筝实在也演不下去了,轻轻一点小辰晞的睡穴,小辰晞幽幽转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莫辰渊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欢喜的跑到小辰晞面前,哄道:“妹妹,妹妹,你别哭,哥哥在这呢,哥哥会保护你的!”说着还将自己腰间的玉珮解下来,逗弄小辰晞。 说来也怪,小辰晞用肉呼呼的小手,抓着辰渊的玉珮穗子,竟然真的就不哭了,甚至还咯咯的笑了起来,小辰渊皱巴巴的小脸顿时舒展开来,紧皱的眉头也终于展平。 恰好此时,刚刚将宴会大堂那边的叛乱镇压,也赶过来的慕云珏来了,众人上前一番询问,了解了情况,顿时松了一口气。 宴会大堂那边既然已经安全解决,剩下的便是谢家和安信王埋伏在皇宫外围的叛军,好在之前早有安排,一切都水到渠成,没有意外。 这时墨风和墨痕也赶了过来,先大致汇报了一下两边情形,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那边莫无欢安抚了莫惊鸿,也回到这边,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墨痕连忙道:“回王爷,谢家和安信王两边在宫内安排的人手被制服,已经有些慌了手脚,而原本驻守在极乐城京郊的属于沧涂北国的军队,也在慢慢撤退,慕容傲天似乎知道谢家和安信王都没有了夺权的可能,已经在暗中调兵,撤回国内,如今只剩下谢家和安信王两边各自的亲信部队,不足为惧!” 莫无欢面色一沉,沉声道:“墨风墨痕听命,命你二人率领两队千机军,立刻将叛逆者安信王拿下,其余人跟随本王,前去抓捕谢家叛党!” 一声令下,千机军立刻令到如山,毫不迟疑的兵分两路,前往镇压叛乱。 月上中天,浓雾被驱散,夜色越发清明,也似这一场喋血政变,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 ...... 一夜喋血,谢家被连根拔起,朝中再无谢家势力,谢安禄等父子主谋,被关进天牢,等候处置,安信王这边本来就势单力孤,没有什么党派,他因为拒不受捕,被乱箭不小心射杀,终免不了兄弟血刃的结局。 至于谢安阳,算是谢家唯一一个例外,莫惊鸿非但没有对她问罪,反而让她继续身居皇后之位,只是谢安阳遭此打击之后,整个人似乎都没了之前的精气神,她向莫惊鸿自请,避入福和宫内,参禅修行,从此不过问红尘俗世。 莫惊鸿虽一再声明,他并不怪谢安阳,谢安阳却似真的累了,无论如何不肯,将自己关在福和宫内,整日与佛经木鱼为伴,而莫惊鸿虽日日处理朝政,但是对于大臣们一再建议的重新立后一事,他从来不允,时日一久,大臣们依旧提,他一概不管不问不说,再逼得狠了,他就说要禅位,让太子提早登基,久而久之,大臣们便也不再提这件事情。 这次政变之后,真正获得益处的反而是莫无欢和慕云筝,这件事情之后,莫惊鸿整个人把一门心思都投入到政事之中,莫无欢被分担了很多,慕云珏两兄弟和顾行知、沐汐也相继离开之后,莫无欢便做起了真正的逍遥王爷。 这一天,莫无欢和慕云筝又在一起腻歪,把小辰渊丢在了一遍,小辰渊心情极度不爽,便跑去跟饭团抢东西,好像饭团就是他的无良爹娘一般,把所有的怨气,一股脑都发到可怜无辜的饭团身上。 饭团的身子越发肥硕了,慕云筝下了死命令,要饭团务必减肥,不能再吃肉,改吃素,若是被她发现,谁偷偷给饭团吃肉,她就严惩不贷,可怜的饭团,明明是无肉不欢的肉食动物,这下子好,变成了顿顿萝卜青菜的素食主义者,它也曾一再抗议,对于给它端上来的精美素食,它拒绝下咽,本以为慕云筝和莫无欢多少会有些反应,无论怎样,也该心疼一下下吧,毕竟它可是给两人出过不少力,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是显然,对于这件事来说,完全是饭团想多了,这无良的两口子,听说饭团绝食了,一个面无表情,冷言冷语,说什么饿了自然就吃了,还有一个更过分,说绝食更好,这样减肥会更快,效果更好,它听了墨痕和墨风无奈的转述,当时气得差点吐血。 它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尝过肉的滋味了,现在他饿的头冒金星,两眼昏花,昨天还差点把一个来给他送饭的小侍卫当成了野猴子,一口啃了,还好被墨风及时救下,只是那小家伙以后再也不敢到它跟前,见了它都得绕道走。 饭团觉得无比委屈,这能怪它吗?再这么下去,它真的要吃人了! 当然,倒霉的并不是只有饭团一个,另一个倒霉蛋就是小辰渊了,倒不是他很招人讨厌,正相反,小辰渊长相精致,性格讨喜,安康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对他喜爱有加,当然,这个所有人,并不包括小辰渊的爹妈,因为在他们这对无良父母看来,四岁的小辰渊,完全就是个拖油瓶加电灯泡,想做点什么都撤手撤脚。 比如说,有一天慕云筝得了一套有趣的小玩意,是一套官窑里新出的琉璃鼻烟壶套装,琉璃鼻烟壶似乎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至于如此神秘,但是这套鼻烟壶,是按照慕云筝的要求打造,十分独特,据说当时官窑的督办听了慕云筝的想法之后,大骂荒唐,甚至一再拒绝为慕云筝打造。 后来也不知道慕云筝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那督办无可奈何,一改之前的态度,竟然将朝廷等着进贡的一批官窑烤制日期延后,先给慕云筝烤制了这套小玩意。 此刻这小东西正摆在慕云筝面前的桌上,一共是十三个釉彩的琉璃鼻烟壶,小巧生趣,颜色鲜艳,十分好看,摆在桌上很有情趣。 莫无欢被慕云筝神神秘秘的拉过来,看了一眼那玩意,雪白的脸立刻就红了,只是红过之后又黑了,而且是很阴沉的黑,他一把揽住慕云筝的腰,面色不善道:“怎么?为夫做的你不满意,还需要去参考别的?” 慕云筝嬉皮笑脸的任由他拉着,手不停在莫无欢的胸口画圈子,吐气如兰道:“才不是呢!难道你不觉得这鼻烟壶上的妙趣图有些眼熟么?” 莫无欢面色一怔,下意识捞起身边一个小鼻烟壶,仔细一瞧,顿时脸色更黑,原来这一套鼻烟壶内,每个嵌入的图画,都是一副小小的妙趣图,而图画内人物的形象、姿势,动作,神态,完全就是搬抄了他们两个的闺阁秘事。 莫无欢手上一紧,将慕云筝压紧在自己的胸口,冷冷道:“看来为夫还不够卖力,你竟然还能有精力分心做别的,实在是为夫的不对,为夫一定会尽心尽力,保证让你再也没有余力做其他才是!” 慕云筝抵在他怀里咯咯低笑,却不怕死的在他腰上玩火,两人正玩得兴起,忽然门被撞开,一个小萝卜头撞了进来,正是想来找爹娘求温暖的小辰渊,只是这孩子可怜见的,还没等看清爹娘在哪呢,便让一对无良爹娘甩手丢了出去。“ 若不是小辰渊这半年来,功夫精进了不少,这一摔必定摔个头破血流,他一脸委屈,爬起来就去拍门,可是这下门却再也打不开了,只能隐约听见爹爹的喘息和娘亲是不是的低笑。 小辰渊更加好奇了,他从来没听爹爹发出过那种类似野兽的粗重喘息,好想看看爹爹是什么样子,只是任凭他手都拍红了,也没人来给他开门。 起初他以为是爹爹受伤了,可是又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笑呢?后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多次,他终于茅塞顿开,他被爹娘嫌弃了,自己成了两人之间碍眼的存在。 小辰渊为此郁闷不已,墨风和墨痕又不肯让他出去玩,时间久了,他只得来找饭团撒气,像现在这样,把墨痕和墨风冒着生命危险给饭团投来的鸡腿抢走,引得饿的快要发疯的饭团满王府的追着他跑,是他唯一能寻到的乐子了。 饭团简直要气炸了,它有多久没有闻到过肉的滋味了,好不容易发动撒娇攻势,引得墨痕墨风不忍,这才偷偷给他送了两根鸡腿,它怕被发现,没敢直接吃,正打算叼着鸡腿去个隐蔽的地方吃,结果就被这个小混蛋截胡了,它真恨不得一口咬断这小子的脖子。 小辰渊却不知饭团心中所想,他只知道,他被爹娘嫌弃,没人陪的自己,很无聊,逗逗饭团,是唯一可以抚慰他心伤的法子了。 ”来啊!来啊!饭团,追我啊!“小辰渊得意洋洋的摇着手中的两根鸡腿,小嘴几乎要咧到耳朵后,尤其是看到饭团一身银色毛发几乎根根都竖了起来,他就更加的兴奋了。 饭团大怒,奔跑跳跃追逐,奈何它这些日子顿顿吃素,实在没什么体力,而小辰渊却日日操练,体力非常,功夫又长进,它速度虽然还是比小辰渊快,可步子却没有他灵活,小家伙一会上房,一会爬树,一会又钻桌子,钻凳子,它哪里追的上,而且它双眼一直盯着小辰渊手里的两根鸡腿,生怕它一不小心弄丢了,那可是它的心头肉啊! 追了半天,饭团怒了,它忽然停下了步子,靠着墙喘粗气,暗暗盘算,此事不能硬抢,只能智取,小家伙年少无知,应该比慕云筝那个疯女人好骗。 思及此,它用兽语问小辰渊:”到底怎样你才肯把鸡腿还我?“ ”嗯,不知道!“小辰渊无赖的回,明亮的大眼睛转了转,又道:”除非你让我有意思,我太无聊了,爹爹和娘亲大白天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墨风和墨痕又不肯让我出王府,我要无聊死了!“ 饭团忍不住翻个白眼,心中暗骂:你无聊就要来戏弄我,什么人呢,这是!还不如他们狼有义气,起码还懂得朋友食,不可抢呢!不过他知道,小辰渊才不管这些,他性子真真是随了那个疯女人,无赖的狠。 老天爷也真是没长眼,为什么就不让他像无欢大人一点呢!高贵、优雅、冷淡、疏离,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当然,面对慕云筝那个疯女人的时候除外。 它胡思乱想着,听到小辰渊说墨风和墨痕不让小辰渊出府,它忽然有了个主意,忙道:“你出府玩就有意思了?” 小辰渊顿时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神中全是神往,用力的点点头,道:“当然啊!如烟说,极乐城的街上什么都有,有冰糖葫芦,小糖人,棉花糖和笑面人,我都没吃过,还有会吐水、会喷火的杂耍,还有套圈娃娃,纸风筝,各种各样的好玩的,应有尽有,我都没见过!” 小辰渊越说越委屈,爹爹和娘亲整天闷在屋子里,自己玩自己的,也不陪他,而府上其他人都左一个青石子注意安全,右一个世子保重,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出府,害的他都四岁了,还什么都没见识过。 而且娘亲说她四岁的时候就跟舅舅们下窑子,劫富济贫,这样的生活,他真是羡慕极了! 望着小辰渊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神,饭团忽然神秘秘兮兮道:“小子,我们做个交易吧?” 莫辰渊一愣,下意识道:“交易?什么交易?”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一夜喋血,无良爹娘【万更】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外出风波【辰渊小女友?】 饭团懒洋洋的甩了甩跑出一身臭汗的身子,低声道:“我带你出府去玩,你给我买肉吃!” 小辰渊眼神一亮,往日里墨风和墨痕看得紧,他就算想溜出去也逃不过两人的手掌心,每次都会被两人毫不留情的给逮回来,而且这两个人平日里虽然对他极好,却是个死脑筋,对于娘亲和爹爹的话,简直看得比圣旨还要隆重,要想让他们两个放水,放他出去,那还不如去直接求爹爹和娘亲比较容易。800 但是这两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他们两个的软肋,就是饭团,整个安康王府的人都知道,饭团就是墨痕和墨风大统领的死穴,否则他们两个也不会胆敢冒险给饭团送鸡腿啊! 若是有饭团给自己作掩护,要想溜出府去,那实在要容易许多! 思及此,他重重的握紧拳头,沉声道:“成交!只要你能帮我溜出王府,我就给你买各种各样的肉,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饭团一听,口水立刻就流了下来,他现在对肉的渴望,已经达到一种癫狂的状态,只要一听到肉字,他就开始不自觉的流口水了,这会儿更是情不自禁的翘起毛茸茸的大尾巴,神情无耻到如同一条哈巴狗。 小辰渊也有些兴奋,他忍不住问饭团:“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去?” 饭团洋洋得意的甩了甩脑袋,一脸傲娇道:“本狼自有妙计。” 小辰渊一听更开心了,连忙跳到饭团面前,抱着饭团的脖子道:“太好了,饭团,我们走!” 可是饭团去啊不肯移动步子,小辰渊一愣,小脸一垮,下意识道:“喂,干嘛不走,你不会打算毁约吧!” 饭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怒道:“你当本狼是你们那些无耻的人类吗?说话当然会算数,不过我饿了一个多月了,你先把鸡腿给我,我没有力气,怎么帮你出去!” 小辰渊一听它不是要反悔,顿时松了一口气,痛快的将手里的鸡腿塞到饭团嘴里,顺手在饭团被墨痕和墨风洗刷的干干净净的银白色毛发上用力的揩了揩,将一手的油都曾在饭团的毛发上,不过饭团着急吃鸡腿,完全没有发现小辰渊的小动作。 等它大快朵颐的将两根油汪汪的鸡腿吃干抹净之后,这才舒服的打了个嗝,幸福的差点落下泪来,一个多月了,它终于又尝到肉的滋味了,说起来,这一切都怪慕云筝这个疯女人,它胖不胖,跟慕云筝有什么关系,你一个人瘦就是了,竟然还要逼我减肥,看我这次不好好教训你——儿子! 可怜小辰渊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饭团愿意带他出去,完全是因为抵抗不了肉的巨大诱惑,(虽然这也是主要原因)他一脸的兴奋,为自己这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外出游历而兴奋到无以复加。 但是很快,他就没那么兴奋了,尤其是当他闻到阵阵令人怀疑的恶臭之后,他只想说,饭团就是个坑货! 莫辰渊指了指面前那个类似于狗洞一样的通道,狗洞周围还散落着黑黑黄黄臭哄哄的臭狗屎,他顿时就没了心情,不禁有些怒道:”饭团,你不会打算让我从这钻出去吧!“ 饭团强忍着恶作剧的笑容摇了摇毛茸茸的大尾巴,无辜至极道:”不然呢?“ 莫辰渊一张小脸皱得简直像七十岁的老爷爷,难道真的要从这个脏兮兮的狗洞钻出去吗?他好歹也是堂堂安康王府的世子爷,声名响彻极乐城,怎么能去钻狗洞呢! 饭团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忙在一边撺掇道:”难道你不想出去了?要知道千机的防卫密不透风,这是我平常在此方便,特意开辟的秘密基地,我特意交代墨痕和墨风,不然人随便过来这里,不然你以为这边会没有人守护吗?“ 莫辰渊听后,小脸都要绿了,本来他以为那些黄黄黑黑的是臭狗屎,如今才知道,竟然是饭团的粪便,他简直想死,但是他也知道饭团说的是实话,要想不惊动王府的侍卫,这里真是比较合适的地方了。 他犹豫再三,忍不住苦着一张小脸道:”饭团,你就不能把屎拉的干净漂亮一点吗?还是你消化不良啊!怎么又绿又臭的!“ 饭团眼皮情不自禁的抖了抖,竟然显出几分尴尬来,硬着头皮道:”那能怪我吗?还不都是慕云筝那个疯女人,她要是不天天给我吃青菜,我怎么可能拉成这样?再说了,你的屎能拉的干净漂亮么?“ 莫辰渊任命的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往洞口钻去,为了能溜出去,只有忍了,舅爷常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像他这样将来注定是经天纬地的大丈夫的人,站可如高山,俯能钻狗洞,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经历。 莫辰渊一边钻,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在他身子比较小,那洞比较大,能容他小心的避开那些饭团的粪便,这一趟狗洞钻的,简直犹如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绝对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洞口外面对着的是个死胡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小辰渊艰难的推开面前的杂物,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只是他浑身弄得全是泥土,一身白色的锦袍,此刻哪里还能看出颜色,头发也乱了,钗子也散了,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乞丐呢! 可是小辰渊却管不了那么多,他连忙将洞口清出一块空间来,对着洞那头低声喊:”饭团,出来吧,这里我给你通开了!“ 可是他喊完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饭团的影子,也没听到声音,他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饭团被发现了,给墨痕和墨风抓住了吧? 他连忙趴下身子,从洞里往里看,但是哪里还有饭团的影子,他一下子愣住了,心道:难道饭团不想跟自己出来了,所以走开了?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饭团对肉是毫无抵抗力的,他答应给它买各种肉吃,没道理不出来啊? 他正纳闷呢,却觉得屁股一疼,似乎有人正戳他的屁股,他浑身一惊,猛然站起身来,立刻摆出一副格斗的架势,只是他才一转身,整个人就愣住了,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坏人,而是他本以为此刻正在王府内的饭团,它脖子上面还有一团毛发是油乎乎的,正是自己刚刚蹭在它身上的,绝对没错,是饭团! 他不禁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道:”你从哪里出来的?“ 饭团一脸得意,扬了扬巨大的脑袋,眼神睥睨的望着狗洞上面高高的围墙,答道:”当然是墙上面啊!这是我排泄用的洞,怎么可能用来钻呢!“ 小辰渊的脸已经有些黑了,眼色阴沉沉的,还真有些可怕,就连饭团后面的话也说的很没有底气,不得不改口道:”这你不能怪我啊!又没人拦着不让我出府,我干嘛要钻狗洞......” “哼!”小辰渊恨恨的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不打算理会这头坏狼,想他刚才还担心它被墨痕和墨风抓,又不顾浑身脏兮兮的帮它清理场地,就是怕它硕大的身子容纳不开,它倒好,自己翻墙过来了,害他空担心一场,越想越气,他决定不要理会饭团了。[txt全集下载] 饭团一看莫辰渊不理会自己,顿时也不趾高气昂了,小辰渊可是它的金主啊,没有他,自己怎么吃肉啊!什么?你说偷吃?别开玩笑了好吗?我可是高贵的嗜血苍狼啊,怎么去偷,去抢呢?绝对不可以! 在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以后,饭团决定,它宁可低下高贵的头颅,去跟小辰渊道歉,也不想偷和抢,倒也不是什么身份不配的鬼话,完全是因为它不想引起恐慌,而且一不小心引发什么骚乱,还不知道慕云筝那个疯女人会怎么折磨自己。 思及此,饭团快跑几步,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不停的搔着小辰渊的身子,一脸谄媚的样子。小辰渊坚决不理会,它决定让这只可恶的饿狼饿死街头吧,才不要给它买肉吃!他宁愿买肉去喂街边的流浪狗!竟然让他钻狗洞,还是布满了它的臭烘烘的粪便的狗洞! 一狼一人正闹着别扭,神情都有些沮丧,因此并没有发现,大街上的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瞧着他们,还在那边斗气斗嘴。 后来小辰渊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以为一头可恶的饿狼而毁了游玩的兴致,实在不值当,所以他决定重拾心情,开始好好的逛逛极乐城,而且今天他的运气很好,今天恰好是极乐城三天一次的集市,大街上人山人海,热闹极了,小辰渊看着什么都新鲜,早就把不愉快抛到脑后了。 因此,他也就没有发现,人群中,有几个闪闪躲躲的人影,一直在偷偷的跟着他们。 人们慑于饭团的危势,小辰渊几乎到哪,哪里的人群就迫不及待的散开,反而给小辰渊制造了不少方便,小辰渊因此觉得饭团虽然可恶,但是还是有些用处的,因此与它重归于好,决定等一会自己玩好了,就去给它买点肉,犒赏一下。 大街上,捏面人,吹唐人,晶莹剔透的糖球,五彩斑斓的头饰,还有剪纸,贴花,每一样都让小辰渊觉得新奇的不得了,为了不被无良娘亲责骂,他甚至小心机的给慕云筝挑了支木簪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辰渊的手里身上便都挂满了,可是他还是想要把所有新奇的东西都买回去,以至于威武的饭团身上,很快也都挂的叮铃叮当的,乍一看,饭团哪里还有凶狠的气势,整个一眼驼,呆萌呆萌的,有些单子大的孩子,还以为是杂耍戏班子请训出来的宠物呢! 饭团十分不满,但是鉴于小辰渊手里攥着自己买肉的票子,它只能认命的跟着小辰渊,在各个商贩摊子前转来转去,充当着小辰渊的苦力和货担。 终于最后一人一狼实在拿不动,也吃不下了,这才兴致盎然的离开集市,饭团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一个劲的抱怨,什么时候才能有肉吃。小辰渊被他叨叨的耳朵都快生茧子了,又见饭团的确出了不少的力气,便也不跟它计较,带着饭团去吃肉。 两人先找了个临时休息的客栈,将东西寄存在客栈里,为了不吓到别人,饭团被留在客栈休息,小辰渊则一个人去肉铺买肉。吃饱喝足玩够的小辰渊,心情很好,他刚才找客栈的时候,经过一家肉铺,应该在哪里可以买到,一路唱着小曲就过去了。 他身后,一般黑衣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满脸兴奋,其中一个人似乎是众人的大哥,他左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看上去十分狰狞,他皱眉问道:“你们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吗?” 其他人摇摇头,一脸不解,其中有个人道:“大哥,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但是看他出手阔绰,一定是个富贵公子哥,才这么一点点,就敢自己一个人出来玩,胆子是挺大,就是太天真,不过他是谁,先绑了再说,要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那大哥似乎被说的动了心,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他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孩子年纪虽小,浑身却散发出高贵的气质,一身衣服虽然脏兮兮的,可是布料精良,绝非一般富贵人家的少爷能穿的起的。 他身边的人见他还在犹豫不决,又担心那孩子跑了,不禁又劝道:“大哥,您看那孩子,虽然还未长开,可是五官精致,皮肤细嫩,气质脱俗不凡,这要是长到十岁,那还了得?这样的货色,就算是佟老板也得给个大价钱啊!”我敢说,这孩子的价钱,至少够咱们做近百单的生意了!“ ”是啊,大哥,在极乐城,这号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谁都知道,安康王妃命令禁止过,不许倒卖人口,咱们只能在暗地里寻找进货和出货渠道,而且买主也不敢随便接收贩卖过来的孩子,除非......除非是品质极其出挑才行,兄弟们信任您,才在这刀口上舔生活,谁也不想为此送了命。“ ”大哥,您不是说,等咱们赚够了钱,就去做正经生意,再不用亡命天涯,这正是个好机会啊!这孩子如此出挑,一旦卖出个好价钱,够咱们另立门户了!“ 那大哥本来还有些犹豫,经过几个手下三番五次的劝解,也心一狠,沉声道:”好!就听兄弟们的,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玉皇大帝的儿子,只要能挣钱,就是皇子,咱们也认了!“ 众人一听,顿时露出兴奋的神情,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把这个精致的漂亮娃娃,送到极乐城最著名的小倌馆——青衣有风的老板佟掌柜面前时,佟掌柜那双惊喜的脸。佟掌柜越高兴,也就意味着他们酬劳越高。 买完了一大袋子肉,正拎着往客栈走的小辰渊,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兴高采烈的往回走着,忽然面前多了一群人,拿着个麻布袋子就往小辰渊头上套去。 小辰渊虽然没有防备,可是反应十分灵敏,转身向后一跳,便躲开了那些人的魔掌,小小的眉头一皱,小脸神色一正,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这是一条先对偏僻的小道,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经过,人贩子就是认准了这里僻静,才打算从这里下手,结果没想到小辰渊竟然还懂功夫,不由有些乱了,因为他们可不想暴露了,若是被王妃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死的很惨! 带头的大哥正在人群之后看着,见到小辰渊竟然躲开了,面色一沉,黑着脸上前一步,却忽然踢腿将自己的一个手下踢倒在地,脸上忽然挂起一抹伪善的笑容,正义凛然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一个小孩子,简直是找死!”说完他回头看一眼小辰渊,假意安抚道:“小家伙,你别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小辰渊眉头再度一周,心中纳闷,这个长得一脸凶狠的怪蜀黍是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没看到他根本不畏惧这帮只懂些三脚猫功夫的坏人吗?不过,如烟姨母说过,做人要厚道,尤其要善待自己的恩人。 这个怪蜀黍虽然算不上自己的恩人,但是最起码也是好心,他也不要拂逆了人家的好意,况且娘亲说过,做人要低调,他不能随便展示自己的功夫,会吓着别人的。 思及此,他往那鬼叔叔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这位大叔,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那人一副凛然姿态,低声道:“他们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贩卖团伙,专门拐骗姿色貌美的人,送去小倌馆,或者是青楼卖掉,我已经跟踪了他们许久,想救出那些被他们拐卖的孩子,可是没想到他们贪心不足,竟然又在这里下手,还想要把你掳走,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他们抓走你!” 莫辰渊眸色一沉,眼底一抹疑惑,这个大叔有些奇怪啊!他怎么会恰好就出现在这里,撞破这帮坏人的坏事,为什么他对这帮人这么了解,还有为什么他穿着跟这帮坏人一样的衣服,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以为他是个小孩子就好骗么? 他本来不想跟这种用娘亲的话说,就事智商捉急的坏人纠缠,不过听他的话,这些人似乎还掳走了其他的孩子,而且打算把这些孩子给卖掉,所以他忽然改了主意,或许他可以假装被他们抓去,这样就能救出其他那些无辜的孩子,娘亲若是知道他这次出来,干了件大好事,说不定就不会怪罪他了。 思及此,他忽然露出一副惊恐害怕的样子,同时悄悄将从娘亲哪里偷来的随身香打开,这种香的味道很轻,一般人闻不出来,但是饭团却可以闻到,这些人和他身上染了这种香,他长时间不回去,饭团一定可以追过来的,万一他真的不是对方的对手,有了饭团帮忙,一定没问题的。 那大叔还没发现小辰渊的意图,也没想到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会想这么多,他还在竭尽全力的去扮演一个好人,忙慢慢靠近小辰渊,安抚他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眼神却闪躲又兴奋,而且他每靠近小辰渊一份,眼神中就透出无法掩饰的兴奋。 小辰渊就假装看不见,甚至还故意靠近那怪大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担忧道:“大叔,救我!” 那大哥一愣,本来以为小辰渊会些功夫的,现在看来,好像是他多虑了,只是个反应比较灵敏的孩子罢了,随即他反手抓住小辰渊,一把捂住他的嘴,立刻吩咐其他人把小辰渊装进袋子里。 小辰渊假装反抗挣扎了几下,也就任由他们把他抓了起来,随即他感觉到有人把他抗到肩上,一路狂奔。 他手腕上有芳华姑姑给做的护腕,护腕里有个按钮,可以弹出一片刀片,他用刀片捅开袋子一角,隐约瞧见似乎是一路往北去了,因为剧烈的颠簸,随身香散开的更多,他相信,没有等到肉的饭团,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行踪。 跑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小辰渊透过袋子上的洞,发现这些人竟然停在了一个破庙里,那个怪蜀黍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才走到佛龛后面,不知道动了什么,佛像忽然动了起来,露出一个黑黑的洞口。 洞里似乎有台阶,一帮人沿着台阶向下走,小辰渊被人扛在肩上,一路上颠的快要吐了,这会儿慢下来才舒服了些,他集中精神透过袋洞观察,隐隐竟然听到一些哭泣声。 走到底下一层的时候,其他人停了下来,小辰渊听见衣服簌簌落地的声音,那些人似乎在换衣服,而背着他的那人却一直往下走,又拐过一个台阶,他猛然一惊,顿时明白刚才的哭声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这地下二层,绑了好多个小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一个个都面色慌张,惊惧害怕,有些年纪小的,哭作一团,尤其是当背着他的那人下来时,所有孩子都瑟缩在一起,哭的更凶了。 那人大致扫了一眼这些孩子,似乎清点了一下人数,见没少人,这才将莫辰渊从袋子里放出来,恶狠狠的吓唬他道:“小鬼头,别耍花招,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小辰渊不哭不闹,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眼神冷而锐利,他实在没想到,在天子脚下,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娘亲知道了,一定会宰了这帮混蛋的!他不禁在心中默哀,他有种感觉,这些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那人将小辰渊放下,便回到了上一层,将二层头顶的入口一关,下面顿时黑漆漆的,只有几根蜡烛幽幽的晃,眼看就要熄灭,孩子们害怕的蜷缩在一起,呜呜咽咽的哭。 小辰渊则在打量着这出秘密的地牢,这里一目了然,只是一间石室,除了头顶的入口,再没有其他出口,要想出去,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难如登天。他又看了一眼身边抱头哭泣的孩子,下意识戳了戳身边一个比自己年纪稍大一点,约七八岁的小男孩,问道:“你们也是被这帮人掳到这里来的吗?这帮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这些孩子们,从被绑了来就一直在哭,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倒霉,竟然被这么一帮人给捆了来,生死未卜,前路迷茫,却从未想过为什么?有个更大一点的男孩,约十岁左右,他似乎懂得比较多,当小辰渊被带过来的时候,他以为又是一个无辜可怜的孩子,可是没想到他却有些不一样,少了些属于一个四岁孩子的恐惧,多了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从容,所以对他格外上心了一些,此刻听他发问,不由往前凑了一步。 小辰渊也发现了这群孩子中这个年龄最大的男孩,他穿的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脸上也灰头土脸的,除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几乎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有些不一样,也说不上什么特别,就是似乎比一般的孩子,多了些担当。 小男孩轻声回道:“这帮人是极乐城的人口贩子,专门干些拐卖儿童的勾当,看见谁家的孩子落了单,或者哪家的孩子好看一些,他们就想办法把孩子拐骗出去,然后转手卖给青楼或者是小倌馆。” 莫辰渊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小倌馆?” 小男孩似乎被小辰渊问的有些懵,惊讶道:“你连小倌馆都不知道?” 莫辰渊摸摸脑袋,下意识的想:“小倌馆是很有名的地方吗?为什么娘亲和爹爹从来没跟他提过呢?”他如实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 小男孩打量了小辰渊一会,看他衣着虽然脏了些,可绝对衣料上乘,肯定跟他们不一样,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这里被抓来的,多数都是穷人家的小孩,或者一般家庭走失的,基本上没有像小辰渊这样高贵出身的,一般官宦人家的子弟,这么小,应该多数不知道小倌馆,哪里像他,从小生活在市井之中,什么下贱的地方没见过。 他叹了口气,给小辰渊解释道:“小倌馆就是那些给有特殊爱好的达官贵人们培养一些好看的小倌的地方。”他看一眼小辰渊,指着他道:“像你这样的,百分百要被送去小倌馆的!” “为什么?”小辰渊下意识问道,刚才他也挺那帮人提过,似乎的确想把他卖进小倌馆,那个叫青衣有风的地方。 小男孩羞涩的一笑,说道:“对于你这样的小男孩,是达官贵人,不论男女,不论多大年纪,都喜欢的那种,当然要把你送去小倌馆啦!” 小辰渊对小倌馆还是没有太大的概念,不过不管怎样,他都要掺和这件事情了,他下定决心,要帮这些可怜的孩子。 他打量一眼小男孩,这才发现他还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也是一身破烂衣服,浑身脏兮兮的,小脸看不出模样,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神情有些害怕,一个劲的往小男孩的身后躲。 小辰渊忽然觉得心里一软,忍不住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连忙将小女孩藏到身后,戒备的道:“你想干什么?别想欺负我妹!” 小辰渊一怔,忽然想起了小辰晞,这大概就是哥哥吧,无论什么时候,都想保护自己的妹妹,他只是觉得小女孩的眼神很招人心疼,不自觉的问出了口,此刻被小男孩用警告的眼神瞪着,立刻也回过神来,歉意的搔搔脑袋,道:“你别误会,我没想欺负她,只是觉得她很可爱,我也有个妹妹呢!” 小男孩一愣,果然神色缓和许多,下意识问道:“你也有个妹妹?她在哪?为什么跟你分散了?还是她也被这帮坏蛋抓了起来?” 小辰渊连忙道:“没有,她还不到一岁,在我家里,我是偷跑出来的。” 小辰渊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小男孩却好像生气了,他突然冷哼一声,有些生气道:“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孩,真不知道知足,有爹娘疼爱,每天吃饱喝好穿暖,还有下人伺候着,侍卫保护着,可是你们还不安分,非要偷跑出来,现在好了,被坏人抓了,那是你们咎由自取,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爹娘,他们知道你丢了多么心疼!” 小辰渊一下子懵了,望着小男孩一本正经的样子,是真的生气,不是开玩笑的,不由弱弱的问道:“你们不是偷跑出来才被抓的吗?” 小男孩怒道:“当然不是!我要是有爹娘,才不会跑出来呢!我跟妹妹要一辈子都呆在爹娘的身边!” 小男孩几乎是用喊的,小辰渊也猛然明白了一件事,不禁下意识问道:“所以.....所以你是孤儿吗?” 小男孩不再说话,生气的转过头去,小女孩很懂事,很乖巧,轻轻摇着哥哥的手,柔声细气道:“哥哥,哥哥,你别难过,雪儿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小辰渊愣了愣,难怪这两个孩子的衣服看上去如此褴褛,虽然补了再补,但是依然破破烂烂,他们看上去如此瘦削,也是因为没有饭吃,饥一顿饱一顿的,跟自己比起来,他们是在叫人生怜,他心头不忍,忽然想起自己给饭团买的烧鸡和鹅肉,还有猪手,明眸一转,将肉从衣服下掏出来,递到小男孩面前,诚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孤儿,你们饿了吧?这里有肉,给你们吃!” 小男孩一愣,瞧见小辰渊真诚而善良的笑意,脸上的神色有些犹疑,心头纳闷,这个小子是不是傻?自己刚才那样说他,他非但不生气,还要给他肉吃!还说说他有打什么鬼主意,难道这肉...... 小女孩望着小辰渊手里油汪汪的纸包,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之前一直跟着哥哥乞讨,根本就是衣食无着,吃了上顿没下顿,被这帮坏人抓来以后,虽然顿顿都给饭吃,可是这些人害怕孩子们吃饱了,就有力气逃跑了,所以也不肯给多吃,每个人就给吃个半饱,至于肉,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如今却看到这么多的肉,香喷喷的味道传来,肚子都开始下意识的叫了起来,她眼巴巴的瞅着那包肉的纸,真想上去舔一口。 小辰渊被小女孩的表情逗笑了,忙将手中的肉包打开,拿了一根鸡腿,递给小女孩道:“吃吧,我刚买来没多久,还热着呢!” 其他的小孩也都饿坏了,全都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小辰渊手里的肉,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抢,只是他们虽然小,却都下意识的对莫辰渊有些忌惮,似乎觉得这个四岁的小男孩不简单,光是看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况且他从家里偷溜出来,还能买得起这么多肉,一定不仅仅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那么简单,他们虽然很想吃肉,却又不敢去抢,对小辰渊充满了忌惮,都下意识的望着那个十多岁的小男孩。 他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被抓来的这些日子,一直被他照顾和安慰着,他们已经习惯了凡事听从这个大哥哥的,他们眼神热切的盯着小男孩,只等他点头,他们就会毫无顾虑的冲上去抢分那些肉。 可是那小男孩却忽然一扯小女孩,冷冷道:“雪儿,不要!”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他冷着小脸来到莫辰渊面前,戒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会允许你带肉进来?” 小辰渊一愣,没想那么多,这肉是卖给饭团的,但是他只是下意识的把它藏进了衣服里,不知道是他们太心急没发现,还是觉得一点肉而已,没什么打紧的,反正就是没拿走,现在看到这帮孩子这么可怜,他忍不住就想把这些肉分给他们吃,也没想过饭团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不过他想,如果饭团知道这些孩子们的处境,大概会同意的吧? 他摇摇头,真诚道:“我不知道,这是我买给我的......我的朋友的,我答应他的,只是现在我被抓了,估计等见到他,这肉都要怀了,不如请你们吃吧。”他顿了顿,把饭团说成自己的朋友,如果说饭团是头狼,他们一定会以为他在胡说八道,那就说是自己的朋友好了,况且,对他们来说,饭团虽然是狼,但是跟人没什么区别,的确是他的朋友。 小男孩有些狐疑的看着莫辰渊,下意识问道:“你有朋友?那你朋友呢?” 小辰渊见小男孩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笑了笑解释道:“它有点累了,在客栈休息,等着我回去,没想到......”他话没说完,随即又将肉递给小男孩道:“这肉真的没问题,你们饿坏了,先吃一点吧!”说着他又怕大家不相信似的,从纸包里拿出一块鸡翅,自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你们看,我自己也吃!” 那烤鸡本来就被烤的外焦里嫩的,小辰渊扯动间,油直往外淌,看着就有食欲,小男孩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他真的很久很久没吃过肉了,几乎同时,周围孩子们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有的小孩子吞咽口水的声音比肚子的咕噜声还大,他想了想,大家都饿坏了,既然有肉,先吃一顿再说,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先填饱肚子再说。 思及此,小男孩上前一步,接过小辰渊手里的肉,下意识道:“谢谢!”其他的小孩子见他拿过了肉,都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将一些瘦弱幼小的孩子,几乎挤压到了底下,那个叫雪儿的小女孩就被几个冲过来的男孩给撞到了,幸亏小辰渊反应灵活,一把扶住了她。 小男孩看见妹妹被压倒,着了急,却因为被大家堵着,根本没有办法去照看雪儿,幸好有莫辰渊,他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大声道:“你们别抢,这些肉咱们大家一起分着吃,谁若是硬抢,就没得分!” 他虽小,说话却很有气势,而且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几分领袖的范,那些小孩听他这么说,不敢再硬抢,乖乖的让开,瞪着小男孩分肉,小男孩趁机将大家一一排队,从头一个一个的分发,十几个小孩子,每个人都分了一些,小男孩手里还剩下很多。 莫辰渊正纳闷,他为什么不把肉都分了?难道想一个人独吞剩下的?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小鬼自救 然而莫辰渊却发现,那小孩纸从剩下的肉里掰下一小块,比其他人的都要小一些,然后将其他剩余的肉再用纸包了起来,对大家道:“我们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为了后面不至于挨饿,剩下的这些我们先藏起来,后面再吃!”其他小孩似乎都很信服他,并没有异议。 小辰渊觉得很惊奇,暗赞他很有领袖天分,而且很有规划,头脑和思路都很清晰,小小年纪就能这样有担当,实在是个优秀的人,只可惜上天对他如此不公平,竟然是个孤儿,不过他心头有了别的主意,对于这群孩子,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相信,娘亲和爹爹或许会答应的。 既然他打算救这些孩子们出去,自然会对他们负责到底,这肉本来就不能放的太久,若是留着以后再吃,会吃坏肚子的,他忙道:“哥哥,不要留到后面再吃,会坏的,后面我会帮大家弄吃的!相信我!”他顿了顿,借着一本正经道:“况且,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抗和逃出去,不是吗?” 所有人神情一震,尤其是小男孩,他当然想过要逃走,可是这帮坏蛋那时那么容易对付的,要想逃走,难如登天,他们想逃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还不是失败了,为此他还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到现在腿还青着呢!小辰渊不过才四岁,怎么可能对付的了那帮坏人,若是他真那么厉害,也不会被抓到这里来了! 所以小男孩不过嗤之以鼻,以为小辰渊这种在富贵人家长大的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吃牛皮罢了。 小辰渊见小男孩神情怀疑,也不解释,笑着道:“你们看着吧,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认真,自信,好像对于逃跑这件事情十拿九稳,小男孩明明觉得他的话完全不可信,可是看到他的神态,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仿佛他身上有种莫名叫人信任的力量,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晶莹中带着一丝狡黠。 在小辰渊的坚持下,大家还是把所有的肉都分食了,吃饱了,便所在角落里休息,他们太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他们也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如今饱食一顿,都忍不住有些困顿,便都情不自禁的睡了。 雪儿吃了也有些犯困,便倚在冰冷的地下室墙上打瞌睡,小男孩将自己身上破的不能再破的衣衫解下来给她披上,可是那衣服实在不容乐观,根本无济于事,小辰渊看到,毫不犹豫的将身上的外衫脱下,给雪儿披上,轻笑道:“批我的吧,我的暖和一些。” 小男孩略微有些犹豫的看一眼小辰渊,他大约是不想欠辰渊人情,但是雪儿冻得脸有些红,他怕她生病,便没拒绝,只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小辰渊笑嘻嘻的道:“别客气,反正我也不冷!” 小男孩没再说话,帮雪儿好好整理了一下,又帮其他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让他们睡得更踏实一些,这才缓缓走回到莫辰渊的面前。 莫辰渊一直在静静的打量着他,这个沉默寡言却责任心极强的男孩,实在让他很有好感,等他们出去了,他一定要说服娘亲和爹爹,让他们兄妹住进王府里,反正他们是孤儿,娘亲和爹爹,一定不忍心把他们赶出去的。 小男孩走到莫辰渊身边,沉默着蹲了下来,犹豫了片刻,才有些尴尬的低声道:“刚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 小辰渊一愣,想起了刚才小男孩情绪激动的话,其实他却并不生气,因为之前他从未想过小男孩说的那个问题,现在想想,比起小男孩,他实在有些任性,爹爹和娘亲,不肯让他出府,大约也是怕他被坏人掳走吧,可是之前他并不懂,只是以为爹爹和娘亲要圈住他。 他真诚的笑笑,没有拒绝小男孩的道歉,而是问道:“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莫辰渊,你可以叫我辰渊,你呢?” 小男孩感受到小辰渊的善意,心头的尬尴顿时也消失了,笑着回道:“我叫流儿,是从云阳被拐到极乐城来的。” 小辰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你们不是极乐城人?” 小男孩苦笑着道:“当然不是,极乐城有安康王坐镇,贩卖人口早就被定了重刑,傻子才会在极乐城干这种事情,这帮坏人在无虞四处游荡,专卖拐卖流浪和走失的孩子,我和妹妹就是在云阳乞讨的时候,被他们抓起来的,我听他们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一般人不敢接,只能冒险来极乐城找大主顾!” 小辰渊惊奇的眨了眨眼睛,静静的听着,听到他说极乐城的大主顾,他忽然想起之前被抓时听到那帮人的谈话,似乎那个佟老板,就是极乐城的大主顾,只是极乐城有爹爹和娘亲坐镇,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大坏蛋存在呢?若是他们不敢收这些被拐卖的孩子,这帮坏蛋也就没了生意,这些孩子也自然不会被拐卖了。 小辰渊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流儿哥哥,你知道佟掌柜吗?” 流儿叹了口气,解释道:“本来我不是极乐城人,不应该知道,不过这佟掌柜却是个例外。” 小辰渊疑惑的挑了挑眉毛,神情像极了慕云筝,他暗暗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这个佟掌柜吃点苦头。 流儿却不知道小辰渊心里的想法,继续道:“佟掌柜本名佟向权,是风月场最有名的大佬,他手底下经营着一个叫做‘青衣有风’的红楼,名头极大,我也是跟着大人们一起乞讨的时候听别人的,他们说,这个佟老板有的是钱,堪比国库呢!” 小辰渊想起来了,之前确实挺那帮掳走他的人提过‘青衣有风’这个名字,他当初还觉得挺文雅的,只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禁问道:“流儿哥哥,那你知道青衣有风是干什么的吗?” 流儿微微有些讶异,道:“你生长在极乐城,竟然不知道青衣有风吗?” 小辰渊摇了摇头,一脸懵懂。 流儿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爹娘真的把你保护的很好。” 小辰渊不经意的撇了撇嘴,才怪,娘亲和爹爹才不会管他呢,只是交代给墨痕和墨风罢了,这两个死心眼的大叔,恨不得把他捆在他们身上,他上哪知道这些事情呢! 流儿问道:“那你知道青楼吗?” 小辰渊点点头,虽然他没有亲自见识过青楼,但是娘亲总在他耳边提起她的辉煌事迹,他自然也知道些,不由道:“我娘亲说,那是给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流儿点点头,有些讶异,辰渊不知道青衣有风,竟然知道青楼是干什么的,这实在有些奇怪,不过他本来就觉得辰渊不是一般人,所以见识也与别人不一样吧!他这样想着,便没有发问,只继续解释道:“这青楼是给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小倌馆是给女人们还有特殊癖好的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而这青衣有风,却把两者结合在一起,既有姑娘,又有小倌,是极乐城最大的风月场。” 小辰渊了解的点点头,问道:“可是我们这么小,这帮人为什么要把我们卖去青衣有风呢?” 流儿道:“当然是从小培养我们,好让我们张大了去给楼里挣钱啊!” 小辰渊张大了惊讶的小嘴,想想这一个个老男人或者是老女人,不停的把手往自己脸上摸的时候的情形,吓得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以前如烟总是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他已经很不喜欢了,但是如烟毕竟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可是到了青衣有风,随便哪些人,只要他们高兴,有钱,就能随便来摸,这实在让人觉得胆寒。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铲除青衣有风! 流儿见小辰渊神色怔愣,似乎在想什么,不由问道:“辰渊,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救我们出去?这些人很厉害,我们试过好多次了,都没有成功,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你看!”流儿说着,将腿上破烂的衣裤拉起,顿时露出腿上红肿的血痕。 小辰渊眉头紧皱,心头十分气愤,更加坚定了要除掉这个青衣有风的念头,只是这件事情还得好好筹划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跌打药膏,给流儿细细擦拭起伤口,道:“他们竟然对孩子下这样的狠手,太过分了,娘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不过,流儿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只可惜我带出来的药都在客栈,身上这个不多,你留着,好好擦擦伤处。” 流儿也不客气,把药接过,他知道,只有把身体养好了,他们才会有逃出去的希望,只是,他们真的能逃出去吗?他不禁疑惑的望向一脸认真的小辰渊。 小辰渊帮流儿上完了药,起身往头顶的入口处走去,伸手推了推头顶的挡板,很沉,似乎是全铁的,小辰渊试探性的推了推,竟然露出一丝缝隙,隐约有光亮透过来,但是他并没有趁机推开,只是小心翼翼的再度合上。 大概是这帮人觉得下面困着的都是些小孩子,没什么力气,推不动入口的铁板,所以并没有上锁,这让辰渊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有了出去的可能。 他重新回到流儿身边,下意识问道:“这帮人一般什么时候会下来?还有,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们卖掉?这批人都卖到青衣有风去吗?” 流儿看到他一脸正经认真的样子,有些惊讶,此时的小辰渊镇定从容的根本不像个孩子,浑身都散发出胸有成竹的气势,他不禁愣了愣,片刻才回神道:“他们很少下来,一般只有送三餐的时候才会下来,我听其中一个人说过,他们打算明天晚上就跟佟老板交易。” 小辰渊思索片刻,心中有了初步的计划,他伏在流儿耳朵旁边一阵低语,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项。 流儿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这!这能行吗?他们……” 小辰渊拍拍胸脯,自信道:“流儿哥哥,你相信我!” 流儿想了想,随即郑重的点头,道:“好,我一定会配合你!” 两人约定好,便也靠着墙眯着眼睛养蓄精神。 这帮人为了控制他们的食量,一天只给这些孩子吃两顿饭,而且每顿饭都不会给量太多,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孩子们都睡饱了,精神好了许多,聚在一起听小辰渊的计划,忽然听到头顶传来铁板打开的声响,小辰渊立刻伸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意会,立刻下意识的散开,各自忙自己的。 那送饭的下到孩子们面前,微微有些惊讶,今天的孩子们似乎格外的安静,虽然面上依然有些惊惧害怕,但是却不再哭闹了,他不禁觉得有些神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莫辰渊,他总觉得这小子有些对方不对劲,可是也说不上来,最后他只好归结为是自己太紧张了,都有些神经兮兮的了,他摇了摇头,一一将饭呈给孩子。 孩子们很安静的接了,很安静的吃,跟往日里一到饭点就哄抢的状态不大一样,不过他也没多想,觉得他们可能只是累了,绝望了吧,思及此,他竟然忍不住安慰起他们来:“你们也别这副样子,要知道,你们要是进了青衣有风,以后便是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你们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老天爷给了你们这张好看的脸,总得对的其他,都乖乖把饭吃了,明天晚上就送你们去那里。” 这下安静的孩子们终于爆发出呜咽的哭声,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才是对的,孩子们一哭,他便也不再怀疑,发完饭便离开了。 小辰渊对大家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点点头,流儿更是不安的问道:“辰渊,这样真的可以吗?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出去,就算出去了,往哪里跑?我们只是些小孩,怎么会跑的过他们……” 小辰渊抬手打断他,安抚他道:“流儿哥哥,你别担心,我白天的时候不是说我还有个朋友吗?一会你们出去之后,我朋友会帮你们的。” 就在刚才那人来送饭打开铁板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几声狼啸,别人可能只会以为是郊外的野狼,但是对于通晓狼语的他来说,他已经听出来了,那时饭团在呼唤他,饭团本来可以早些找到他的,但是这会才过来,只怕它之前应该是回去通告爹爹和娘亲去了,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墨痕和墨风,说不定连爹爹和娘亲,也在附近寻找他。 流儿还是有些紧张,他拉近了雪儿的手,交代道:“雪儿,一会无论如何,都不要松开哥哥的手,知道吗?” 雪儿乖乖的点头,答应道:“嗯,知道了,哥哥!” 流儿又不太放心的对其他人道:“你们也都自己小心,如果真的能逃出去,立刻去报官,来救大家,知道吗?” 众人也都点点头。 小辰渊却有些想笑,报什么官呐,就算娘亲和爹爹不来,光是墨痕和墨风就能收拾这帮人了! 小辰渊见众人都准备好了,忽然将手中的汤碗狠狠摔在地上,抱着肚子痛呼起来:“哎呦!疼死了,疼死我了!”流儿连忙扶住他,因为紧张,他脸上出了一头汗,又脏又黑的小脸都变白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关系,他的表现反而更真切,他大声询问着:“你怎么样?怎么了?” 小辰渊叫的更大声了,一只手里却则握住舅舅给的黑曜,令一只手里则攥紧了从娘亲那里偷来的毒药,他的娘亲虽然很不靠谱,但是制的毒绝对靠谱。 立刻有其他的小孩子跑到入口处,用力的拍打着铁板,嘴里还喊着:“不好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没过多久,果然上面的人从入口处跑了下来,莫辰渊偷偷瞄了一眼,下来好几个人,但是却没有那个带头的怪蜀黍,他心头一沉,暗道,看来想一次解决,有些难度,不管了,先把这帮人弄倒再说。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不耐烦问。 流儿忙道:“不、不知道,我们正吃着饭,他、他忽然就喊肚子疼!” 那人看一眼抱着肚子喊疼的莫辰渊,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竟然是那个大哥最看重的孩子,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这笔生意要受很大损失,难道是饭团太差,这孩子吃不惯吗?看他一身锦衣,一看就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吃这样的饭,的确会受不了。 “不行!要快点带他去看医生,要死也要等交易完成了再死!”旁边有人提醒道。 那人点点头,却又犹豫道:“可是我们怎么给他看病,也不能带他却药店啊!” 又有一人似乎有个主意,忙道:“怕什么,他去不了,找个大夫过来不久完了!” 众人恍然大悟,都高兴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 “不过这孩子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得先把他抱到上面去!”众人点点头,其中一个人便上来要抱辰渊,辰渊也不反抗,任由他抱起。 就在那人抱他起身的瞬间,小辰渊突然身子一挺,借势一踩,反手将手里的毒药水洒向另外几个人,众人措不及防,根本没想到小辰渊会突然发动攻击,愣了一瞬间,只这怔愣的一小会功夫,便给了小辰渊足够的时间,药水沾上那几人肌肤,便发出“嗞”一声衣服皮肉灼烂的声音,几个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便轰然倒地。 抱着小辰渊那人倒是反应了一下,却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被小辰渊的黑曜割破了喉咙,他的一声喊叫只响了一下变没了下文。 几个人死在眼前,孩子们都吓傻了,各自紧紧抱着,眼睛里流露出惊恐,雪儿更是吓得紧紧攥住流儿的手,埋在他身后不敢抬头,流儿则痴痴的望着小辰渊,眼里既惊讶又羡慕,他一直觉得小辰渊有些不凡,但是没想到他才四岁,便又如此厉害的身手,他想,要是他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好好保护妹妹了。 但是莫辰渊并没有时间像众人这样发呆,他知道,这些人长时间不上去,会令上面的人起疑的,他连忙跑到入口处,身手轻轻将头顶的铁板推了推,但是他刚刚杀人耗费了很大的力气,现在这铁板对他来说有些太沉,他竟然没推动。 流儿见状,立刻回过神来,连忙也跑过去,帮他一起向外推,铁板被退开一条缝隙,小辰渊透过缝隙向外看去,那个绑架他的怪蜀黍和两个穿着乞丐服的男人,正坐在桌边吃饭,怪蜀黍下意识的往这边瞅了一眼,吓得小辰渊连忙松了手,铁板合上,隐约听见那怪蜀黍问:“怎么回事?下去这么半天?” 小辰渊吸了一口气,还有三个人,只怕不容易对付,他看了一眼流儿,嘱咐道:“一会上去,我会引开他们的注意,你趁机去找地下室的开关,然后出去之后往狼叫的地方跑,不要回头。” 流儿一愣,下意识的惊呼道:“狼?辰渊,你是想让我们去喂狼吗?你疯了!” 小辰渊嘿嘿一笑,解释道:“流儿哥哥,我没疯,之前我没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这个反应,我那个朋友,就是一头银狼,叫饭团,你们不用怕它,它不会伤害你们,只会帮你们,你们只要看到一头银狼,将往它那里跑,肯定会得救的。”小辰渊说着,将手里的黑曜递给流儿,道:“这是我贴身的东西,饭团和我的家人都认得,你一会把这个亮出来,他们就会跟你来救我的。” “你不跟我们走?”流儿下意识惊声问道。 小辰渊沉声道:“总得有人留下牵绊他们,你放心,刚才你也看到我的功夫了,我很厉害的,那三个人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不必管我,我可以应付,只要你们尽快找到我的家人,让他们来找我就行了!” “不行!我们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呢!”流儿坚决反对道。 小辰渊一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流儿哥哥,你的责任比我重大,你要找到地下室的开关,把他们都带出去,况且还有雪儿,他需要你照顾,我真的可以的!” 流儿听到雪儿,神情顿了顿,内心在挣扎,最后他终于沉声道:“那好吧,我先把他们带出去,你要保重!” 小辰渊点点头,两人一起暗数一二三,猛然向上一推铁板,但是铁板被推开,莫辰渊先翻身跳了上去,大家立刻接二连三的爬了上来。 那三人以为是自己的同伴回来了,正慢悠悠的回头望来,一瞧见孩子们都上来了,惊的连吃饭的东西都碰洒在地上了,那带头人更是猛然跳了起来,怒道:“怎么回事?” 小辰渊也不说话,上来就奔着三人去了,身子高高跃起,两脚猛然踢向两人,两人以为不过是个小孩子,便没有躲,硬生生抗住了,但是当莫辰渊的脚踢在他们身上,他们才猛然后悔,这两脚简直比一般的成年人踢的还狠,一个愣是被一脚提下入口,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另一个则翻到在地,抱着肚子痛呼。 那带头人本来想去阻拦其他小孩的,看到小辰渊如此离开,忽然住了手,也望他这里攻了过来,而流儿等人看到小辰渊如此厉害,也松了一口气。 流儿见那两人与辰渊缠斗,暂时没有功夫搭理他们,连忙吩咐道:“快,快去出口找机关!”众人连忙往出口跑去,寻找机关。 这帮人自以为这帮孩子,没什么可担心的,所以机关并设置的并没有什么难度,十分明显,就是头顶两颗圆钮,他们讲机关打开,顿时头顶轰隆隆一阵响动,佛龛被打开,众人大喜,流儿连忙将其他孩子一个个送出去,交代他们快跑,不要回头,自己却没出去。 说实话,他并不相信辰渊与银狼是朋友的鬼话,他以为那是辰渊为了让他安心离开故意那么说的,此刻他手攥紧了黑曜匕首,就算他什么都不会,也决不能丢下朋友一个人。 他正要转身回去,却忽然觉得衣袖依旧,回头望见雪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惊讶道:“雪儿,快跑,别在这里!” “哥哥,雪儿不要,哥哥在哪,雪儿在哪!”小女孩的声音虽然软糯,可语气和神情坚定。 “不行!雪儿乖,你先出去,等哥哥帮辰渊打败了坏人,哥哥就去找你,好不好!”流儿哄骗着她。 “哥哥骗我!”雪儿却聪明的很,不肯上当,瞪大眼睛道:“我也要去帮辰渊哥哥!” 流儿还想劝阻,但是终究拗不过雪儿,他只好无奈的道:“那你在这里等哥哥,哥哥和辰渊一会就来找你,如果很久都没来,你就赶紧跑,好不好?” 雪儿想了想,点头应允:“哥哥,加油,小心!” 流儿点点头,握着匕首重新回到战场,此刻辰渊正和带头人及另一个人打在一起,只是显然辰渊的体力已经有些消耗了,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他大喊一声,挥着匕首就去刺其中一人。 三人一愣,下意识往流儿的方向看去。 那带头人鄙视的笑了笑:“哼!竟然还敢回来,正好,有了你们两个,大爷我一样拿钱!” 辰渊一看,流儿的架势,就知道他不懂功夫,怕他吃亏,连忙躲开那人一击,翻身去阻拦那带头人,双手死死扣住带头人的腰,狠狠咬向他的肋骨。 那带头人不妨,被他猛然一咬,疼的汗都下来了,流儿趁机一刀,扎进带头人的腿上。 身后那人一击不中,又见带头大哥受伤,连忙又攻了过来,辰渊却灵活的松开了带头人,扯着流儿向后退去。 那带头人咬伤被他咬破,腿上又被流儿狠狠扎了一刀,疼的吱哇乱叫,他手下也顾不上继续对付辰渊两个了,连忙扶住带头人,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小辰渊也正好扶着流儿起来,不免有些懊恼生气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快跑吗?雪儿呢?” 流儿似乎从没有伤过人,此刻他手里紧紧攥着黑曜,脸上都是带头人腿上喷出来的鲜血,吓得几乎说不出来话来,怔怔的望着辰渊,眼睛里又惊又怕。 辰渊看他深情,心中不忍,只怕他大概是第一次伤人,那里能跟自己这个天天见爹娘处理恶人的人比,忙安抚他道:“没事,流儿哥哥,不要怕,我们快走!” 辰渊扶着流儿,想着先把他们两个送出去再说,实在不行,让饭团好好收拾一下这两个歹徒。 “别管我,抓住他们两个,别伤了脸!”辰渊和流儿正要跑,那带头人却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吩咐他的手下先把两人拦下,那人人高马大,大步流星,很快就跑到了两人前面,把两人给拦了下来。 辰渊皱着眉头,低声问流儿:“流儿哥哥,你没事吧!只怕我们跑不掉了!” 流儿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忙答道:“辰渊,我没事,咱们一起对付他!一定可以的!” 辰渊点点头,两人一起向那人攻去,一个突然凌空一踢,一个狠狠挥出了黑曜,脚上气势凌厉,劲风阵阵,黑曜黑芒一闪,剑气鄙人,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只是那人身材魁梧,又有些功夫,辰渊他们只能靠智取,不能硬拼,还好,两人身子娇小,又灵活,那大个子也一时那他们两个没办法,三个人又缠在了一起。 那带头人随便扯了一块布,把腿上的刀伤一包,又要加入战斗,却忽然瞧见入口处静静坐着的雪儿,嘴角一勾,浮上一抹恶毒的笑,还好,这三个最有价值的孩子还在! 他忽然转变了路线,径直向雪儿走去,辰渊和流儿正跟那个大个子纠缠,一时也没看到带头人向雪儿走了过去。 雪儿见那带头人走了过来,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她想跑出去,可是又不想离开哥哥,只能呆在原地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辰渊和流儿听到雪儿的哭声,都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那带头人脸上挂着让人恶心的笑容,向雪儿伸出了他的魔掌! “雪儿!”辰渊和流儿异口同声的惊呼,却根本来不及阻拦。 那带头人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小丫头,我看你那里跑,还不乖乖给我过来——啊!” 带头人的话还未说完,伸出去的手便猛然一疼,忽然变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手,齐刷刷的被截断了,啪一声掉在地上,在台阶上滚了滚,落在带头人脚下。 那带头人整个人都懵了,半天竟然忘了反应,知道雪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才“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可是他的身子却不能动了,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他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好像石化了。 辰渊、流儿和那个大个子,也忘了继续打斗,呆呆的望着那带头人,莫名起来的断了手。 入口的台阶上,忽然露出一片艳丽的红色裙摆,借着那裙摆的主人身子微微一弯,探出一双雪白纤细的手,将大哭的雪儿一把抱起,柔声道:“好孩子,别哭,没事的,坏人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棋的雪儿,听到这温柔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去看,顿时望进一双空灵澄澈的眸色,与小辰渊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她忽然便止住了哭声,下意识喊道:“娘亲!” “呵呵。”慕云筝轻笑出声,这小丫头不但长得可人,叫声也很甜呢! “娘亲!”小辰渊激动的大叫!刚才他看到露出一截红裙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可能是娘亲了,等她开口说话,他就已经确定无疑了。 慕云筝迈着从容清浅的步子,慢慢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带头人那的时候,一脸厌烦的挥挥衣袖,那带头人便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摔在台阶上,竟然像石雕一般碎成了无数块,连血都没流出来一滴。 这架势彻底惊呆了大个子和流儿,当大个子听到辰渊叫来人娘亲时,他已经觉得自己死期到了,可是他不甘心,他不想就这么死了,他必须要自救。 就在这时,他发现辰渊的心思都在来人身上,而流儿却怔愣在当场,他慢慢向流儿和辰渊靠近,只要他控制住一个孩子,就能胁迫这人放他离开,眼看着自己的手就要碰到辰渊和流儿的一脚,他却猛然等到一声令人寒彻心扉的冷哼。 下一瞬间,他眉心多了一支袖箭,他尚未回神,身子已经开始向后倒去,他只来得及看到红衣女子身后,一个身穿浅黄衣衫的女子缓缓走下,不屑的蹭了蹭手,他甚至还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便砰然倒地。 小辰渊欢欢喜喜的跑上前,扯着慕云筝的衣袖,兴高采烈道:“娘亲,渊儿刚刚为民除害了!厉不厉害!” 慕云筝冷冷瞪他一眼,一甩衣袖,明明声音温柔,语气却莫名叫人害怕道:“还好意思说,一会看你爹爹怎么教训你!” 小辰渊碰了一鼻子灰,却也知道这一次凶险异常,娘亲和爹爹生气也是正常的,不禁扁了扁小嘴,一脸失落。 芳华见他这副模样,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双肩,安慰他道:“世子殿下,您已经很厉害了,才四岁竟然能对抗这么多坏人,而且你救下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你是最棒的!” 小辰渊眼底隐隐又浮起一抹希冀,弱弱的问:“真的吗,芳华姐姐。”芳华连连点头,当然啦,要不是你,这些孩子可就倒霉了呢! 小辰渊听后,心里顿时舒服了些,想起流儿,他连忙拉着芳华的手,走到流儿身边,介绍道:“芳华姐姐,这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好朋友,流儿哥哥,娘亲怀里抱的,是流儿的妹妹,叫雪儿!” 芳华下意识的抬眼,望向流儿,见他虽然一身破烂,但是眼色清明,容貌清秀,眉宇之间有些坚毅之色,确实叫人喜欢,不由道:“世子殿下看人的眼光也越来越好了!” 小辰渊被芳华夸的不好意思,忙上前去拉流儿的手,给他介绍道:“流儿哥哥,这是芳华姐姐,那时我的娘亲。” 流儿猛然回神,下意识道:“世子……你、辰渊你是世子?”莫氏皇族在经历了一系列喋血政变之后,除了安康王,已经没有其他王爷了,而世子,目前为止也只有安康王府有一位年幼的世子,他早该想到的,莫姓是皇姓啊,又是在极乐城,小辰渊又衣着昂贵,气质不凡,他竟然没想到。 此时他不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叩见世子殿下!” 小辰渊一愣,连忙要将流儿拉起,可是流儿却执意不肯起来,小辰渊无奈,只得像慕云筝投去求助的目光。 慕云筝这才上前一步,垂眸打量着地上的流儿,果然眉清目秀,是个不错的孩子,不禁嘴角勾笑,柔声问雪儿:“雪儿,那是你哥哥?” 雪儿点点头,乖巧道:“是雪儿的哥哥。” 慕云筝点点雪儿的小鼻子,这才道:“你叫流儿?” 流儿微微抬头,望着眼前美的无法形容的女子,眼底流露出羡慕和自卑的神情,若是他也有个这样的娘亲该多好,可是这样高贵的人,怎么能奢望与她有什么交集呢,随即他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去,低声回:“回王妃娘娘,小人是流儿。” 慕云筝点点头,这孩子倒是少年老成,稳重懂事,又有分寸,她很喜欢,不由又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此?” 流儿继续恭敬的回答,将自己的经历一一告诉慕云筝。 慕云筝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由道:“哎,竟然是两个可怜的孩子,罢了,你起来吧,不要跪着,咱们安康王府没有这么多规矩,你记住,只跪该跪之人!既然是孤儿,你可愿意跟我回安康王府生活?”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告诉你,什么叫怕! 流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连敬称也忘记说了,下意识道:“你愿意带我回去?”说完才警觉自己有些不敬,忙垂首道:“小人的意思是……” 慕云筝浅浅勾唇,露出以轻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比渊儿乖巧多了,不由道:“正好渊儿还缺个伴读,你若是同意,正好可以担任此职。” 流儿这下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做安康王府世子的伴读,天啊,这是多大的馅饼砸到他头上了,他不但不用流落街头,乞讨生活,而且还可以读书识字,说不定还可以习武,向辰渊一样打坏人!他简直不敢想,这是他做梦也不敢奢求的事情。 慕云筝瞧见他眼底惊喜兴奋的目光,深情越发柔软,有这样一个稳重细心的伴读陪在渊儿身边,与渊儿一静一动,正好可以互为补充,也是好事,况且渊儿有个兄弟陪伴,想来也就不会再去烦她和无欢了吧。 小辰渊兴奋的在一边拍手大叫,本来他就想求爹爹和娘亲,让流儿兄妹住进王府去,没想到知子莫若母,没等他开口,娘亲先提出来了,他一把拉住流儿的手臂,兴奋道:“太好了!流儿哥哥,从今往后,你可以跟我一直在一起啦!” 流儿也兴奋极了,却忽然嘴角一抿,眼底流露出一抹为难,随即摇了摇头,恭恭敬敬对慕云筝道:“谢王妃恩典,只是……” 慕云筝一愣,她看得出来,流儿十分愿意去王府,可是他为什么要拒绝呢?不禁道:“怎么?你不愿意?是不是渊儿性情顽劣,你不愿意做他的伴读?” 流儿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的,王妃娘娘,辰渊弟弟侠义心肠,善良机敏,流儿喜欢的不得了,只是……”他忽然抬眼望一眼慕云筝怀里的雪儿,无奈道:“只是小人不能让妹妹一个人流落在外!” 他说的一本正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却惹得另外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芳华,她真是没见过这么耿直的孩子,跟墨风倒是有点像,不由好感大增,忙一弯身子,扶住他的双肩,笑着道:“傻孩子,王妃既然要收你进王府,怎么会把你妹妹扔掉?况且你该知道,咱们王府尤为刚满一岁的小公主,也正好缺个玩伴呢!” 流儿猛然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无限的惊喜,刚刚站起的身子,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他恭恭敬敬的对慕云筝磕了三个响头,感激道:“王妃大恩,恩同再造,流儿必将此生铭记在心,愿为王妃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慕云筝浅笑,柔声道:“不用你赴汤蹈火,也不必你感恩戴德,我只要你陪着渊儿,不要让他再做出今天这样的蠢事就好了。” 流儿连连保证,“王妃放心,流儿一定会保护好世子安全!” 慕云筝把怀里的雪儿放下,上前扶起流儿,沉声道:“你跟雪儿进了王府,并不是王府的下人或者奴隶,你们大可继续与渊儿以兄弟相称。” 流儿一边缓缓站起身子,一边有些懵懂的望着慕云筝,下意识的想,达官贵人家不是都特别注意规矩和礼节吗?更何况是堂堂的安康王府,可是为什么这位安康王妃看上去如此的平易近人,如此的豁达大度、不拘小节呢? 慕云筝望着流儿疑惑却清明的眼神,一本正经道:“流儿,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有当你自重的时候,别人才会重你!” 流儿似懂非懂,却把慕云筝这句话牢牢的记在了心底,只是慕云筝并没有想到,自己一句不经意的话,竟然影响了流儿一生,让他无论在谁面前,永远都骄傲自重,甚至在皇子皇上面前,他也没有半分卑微。 忽然入口处响起了脚步声,墨痕和墨风走了下来,恭恭敬敬对慕云筝躬身道:“启禀王妃,属下等仔细搜索过了,所有的孩子都已经被找到了,已经先一步安排在京城收容所里了,您看要怎么处理?” 慕云筝微微皱眉思忖,据流儿说,这些孩子都不是本地人,都是被人贩子给拐到极乐城的,那么还是要想办法把人送回到父母身边,不由吩咐道:“派人去联系京城尹,让他们弄清孩子们的家乡,再把人安全送回各自父母身边。” 墨痕点点头。 这时,流儿却有些犹豫的开口道:“王妃娘娘,流儿有个不情之请。” 慕云筝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了?说来看看。” 流儿道:“这十几个孩子里,有七八个都是孤儿,他们在家乡并没有亲人,王妃能不能帮他们在京城找个收容所,或者是找几户好人家……”流儿的话音越来越小,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王妃这么做,可是那些跟他一样的孩子,真的不能回去了,回去也是继续流浪,迟早还是一样的结局。 慕云筝皱了皱眉,心中暗自盘算。她本来就打算要擢选一批孤儿,从小培养,或许可以就从这批孩子开始。 流儿并不知道慕云筝心中所想,看她皱眉,还以为是自己提的请求太过分了,所以咬着嘴唇垂下了脑袋,他只想给这些跟自己一样的孩子,找个容身的地方,可是堂堂安康王妃能收留他们兄妹,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他大概是太不知足了。 慕云筝瞧他失落的样子,心头却越发高兴起来,一个有爱心、有责任心的孩子,总是好的,有这样的人陪着渊儿,渊儿起码在人品上会受到影响,是好事。她连忙安慰流儿道:“没错,我是有这样的打算!” 流儿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慕云筝回头对身边的墨风道:“把孩子里的孤儿找出来,询问一下他们的意愿,不想进王府的,都给他们找户好人家收养,想进王府的,便跟着千机军一起训练,我想,我的试炼集训地可以开始了。” 墨风点点头,应允。 慕云筝望一眼莫辰渊,故意冷声道:“渊儿,你也一起,从明日开始,你跟流儿也一起到试炼集训地报道,跟着其他人一起训练。” 莫辰渊早就想跟着墨痕和墨风练习一些强身健体的体外功夫了,听到慕云筝的话,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他呼唤道:“是,娘亲,渊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和流儿哥哥一定会努力的!” 众人被他逗的忍不住笑起来。 小辰渊却面色一沉,忽然道:“不行!娘亲!” 慕云筝眉头一皱,脸色也不由沉下来,恼道:“你又怎么了?” 小辰渊怒道:“娘亲,在我去训练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慕云筝眸色一沉,厉声道:“最好是值得的事,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辰渊连忙道:“娘亲,您先别生气,听我说,我这次被抓完全是故意的,本来就是想救出其他的孩子,可是被抓的时候,我听这帮坏蛋说到一件事情。” 慕云筝挑眉,没有开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本来想把我们卖到青衣有风去,据说那个青衣有风的佟老板,竟然敢接手被拐卖来的孩子,要不是有这个佟老板需要,这些混蛋也不敢干这不要命的事,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这个佟老板最可恶,渊儿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行!” 慕云筝听后,下意识念道:“青衣有风……”她好像隐隐在哪里听过,不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芳华似有所悟,忙在慕云筝耳边道:“王妃,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青衣有风,其当家人叫佟向权,是除了昌平方家皇商之外最大的商贾,其人也十分狠辣霸道,虽然王妃明令禁止人口买卖,但是他还是在暗中搞些小动作,现在又倚仗着方家没落,趁机掌控了无虞更多的经济命脉,朝廷忌惮他的实力,不敢轻易动他。” 慕云筝眸色一转,忽然勾唇,冷笑道:“是他!正想找个机会见识一下,哼,他倒自己撞上来了,也罢,这次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怕!” 流儿望着慕云筝嘴角的冷笑,下意识的心头一跳,他简直不敢相信,同样是勾唇一笑,前一刻明媚动人,似要融化千年寒冰,这一刻却如同是瀚海尽头即将到来的风暴,压得人心头喘息都困难起来。 慕云筝对小辰渊道:“渊儿,这一次,娘亲支持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小辰渊点点头,一指地上那惨死的坏人,一本正经道:“娘亲,这帮人约了明天晚上跟佟老板,在青衣有风的后院交易,如果我们伪装成这帮人去跟佟向权交易,不是可以把他人赃俱获,逮个正着!” 慕云筝明眸一转,暗暗点头,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难得赞赏道:“不错,渊儿这个法子可行!”小辰渊被娘亲夸赞了,立刻得意起来,嘴角微弯,露出一抹与慕云筝一模一样的邪笑。 众人都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果然是母子啊!这祸害人之前的笑,如出一辙。 月高,风疾。 极乐城南,红楼巍峨,占地百顷,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正是青衣有风日常之态。 富丽堂皇的匾额前,人群络绎不绝,楼前停着各色豪华马车,一看都是非富即贵。 城南是极乐城的富人区,所有的高级娱乐和奢侈采买,都汇聚在城南,也就是说,出现在这儿话,那一定都是大富大贵之人。 然而,城南街道的夜市中,却忽然出现了几个与这里情形十分不搭的一幕。 一架粗糙破烂的马车,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驱马往城南红楼而去,马车辘轳,在城南不平的青砖道上颠簸,缓缓靠近了红楼,只是马车并没有走向红楼的正门,而是直奔红楼的后门。 红楼后门也是一条青砖道,只是这里几乎没有人什么人影,马车的辘轳声压在青砖道上,格外明显。 青衣有风的管家早就在后门等着了,此刻听到巷道中传来马车声,他忽然松了一口气,走下了台阶,远远瞧见一辆破烂马车,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不愧是老主顾了,这帮人行事果然稳妥,没白瞎了老板还肯跟他们做生意。 “吁——”马车在红楼的后门停下,几个衣衫褴褛的黑衣人下了马车,管家立刻迎了上去。 “聂大当家的,好一阵子没见了!”老管家对易容成带头人的墨痕一拱手,客气的问候着,似乎很熟悉。 墨痕本来还怕自己对这带头人一无所知,一会只怕要露馅,如今听这老管家的话,他立刻明白,这带头人姓聂,跟青衣有风是老熟人,这样也好,熟人的话,有些话便不需要多少,对他来说更易伪装,毕竟说得多,错的多,如果那个佟向权真的如传言所说那般老谋深算,多说的话,被他看出破绽是迟早的事。 墨痕也忙一拱手,含糊的点点头,没回应,只看了看眼前的红楼,沉声问道:“佟老板呢?” 那管家并不怀疑,因为这聂大当家本来就性情暴戾,为人傲慢,若是对他有礼客气,反而会让他生疑,以此墨痕看似傲慢的神情,反而叫老管家放心。 他一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道:“聂大当家请,我们老爷早就在后院备好筵席等着了。” 墨痕点点头,一指身后的马车,问道:“这……” 那管家会意,连忙道:“聂大当家是我们老爷的老客户了,这点还不放心吗?还是老规矩,让你的人先带着人进去,青衣有风保证不是吞货。” 墨痕傲慢的点头,道:“有劳!”语气却没有半点感激之色,那管家也不在意,率先上前一步,将红楼的后门打开,同样易了容的墨风和几个千机军将士,立刻将马车内的袋子一起搬了进去,在红楼下人的指引下,堆放到一处凉亭之前。 墨风下意识的偷偷打量,便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已经坐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花甲老人,一头白发,举止从容,正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这边,眼底却射出灼灼精光。 此人应该就是青衣有风的老板佟向权了! 墨风连忙垂下眼波,生怕被佟向权发现,只低头安排千机军将麻袋们看好,然后静静的立在麻袋周围作看守状。 这时,墨痕已经在管家的带领下往凉亭这边走来,管家一边带路,一边指着亭下静坐的人道:“聂大当家,你看,我们老爷在那等你呢!” 墨痕下意识抬头看去,入眼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但是浑身却透出捉摸不透的气息,他暗暗警惕了起来,这人不一般。 很快墨痕便到了老者面前,还不等他开口,那老者先道:“聂当家到了!快坐!” 墨痕不知道这个聂当家对佟向权是什么态度,只能靠随机应变了,他也没说话,先拉开凳子坐了下去,立刻有侍从上前给他添了酒。 顿时酒香四溢,竟然是贡酒美人泪。 墨痕眼底微微惊讶于佟向权的奢侈,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垂眸掩去眼底的惊讶,对佟向权拱了拱手。 佟向权端起酒杯,呵呵一笑,道:“聂当家一路辛苦,来!老朽先敬你一杯。” 墨痕忙端起酒杯,笑道:“谢佟老板!” 两人一饮而尽,佟向权放下酒杯,这才道:“之前聂当家给老朽传来消息,说手上有批好货,不知今儿带来了吗?” 墨痕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忙放下酒杯,故作神秘道:“那时自然,这样的好货,除了佟老板,也没人敢收啊!” 佟向权眼底掩饰不住得意,嘴上却谦虚道:“聂当家真爱说笑,老朽不敢当,不敢当啊!” 墨痕知道自己大约拍对了马屁,忙再接再厉道:“佟老板千万别谦虚,在这一行当,您要说说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小弟只有靠着您这棵大树,才能混口饭吃呢!” 佟向权果然很受用,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客气道:“聂当家谬赞,不说这些,来,先尝尝老朽为聂当家备的酒菜。” 墨痕一看那一桌子菜,山珍海味,鲍鱼海鲜,鱼翅燕窝,全是名贵之品,就是王爷和王妃也吃不上这样一桌好饭,只怕皇宫也只有什么盛大宴会时,才能吃上那么一次。他将心头的惊讶隐藏,话音一转,忙道:“佟老板,饭嘛,也不急在一时,等咱们谈妥了再吃不迟,您说呢?” 佟向权看一眼墨痕,以为是他怕自己在这酒桌上给他灌倒了,劫了他的货,或者给他个低价格,所以才会着急先看货,便也没多想,只呵呵一笑道:“如此也好,事情谈妥了,吃饭才能有心情。” 佟向权说着,对管家使了个眼色,周围伺候的家丁侍女全都退下,就连管家也对佟向权躬了躬身子,退出去了。 事情果然像王妃预测的那样,这样隐秘的勾当,就算是佟向权,也要避人耳目,他虽狂妄,却很聪明,如果能不惹出麻烦,还是尽量省却麻烦的好,当然,他并不担心聂当家会胁迫他之类的,毕竟他这红楼后院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人守护,但是四周都设疑隐秘的机弩手,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机弩会毫不留情的射穿他们的脑袋。 佟向权随着墨痕来到之前堆放麻袋的地方,不禁问道:“这一次,聂当家的做法好像有些不一样,怎么都没了动静?该不是拿死货来跟我开玩笑吧?”佟向权说着哈哈一笑,以为自己说了个很有意思的笑话。 墨痕不由也附和的一笑,解释道:“佟老板真会开玩笑,我哪敢呢!这可是在您红楼地盘,我是嫌活的不耐烦吗?只是这次货多,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为了掩人耳目,我实现给货喂了点迷药,只要一闻解药,立刻就会苏醒。”墨痕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佟向权。 佟向权接过瓷瓶,神色有些疑惑,却并没怀疑什么,只道:“原来如此,聂当家真是越来越谨慎了!” 墨痕忙道:“不瞒佟老板,您也知道,这行越来越不好做了,不谨慎那是要掉脑袋的,不可不谨慎啊!” 佟老板点点头,精光在眼底乱转,随即道:“那就请聂当家介绍一些这批货吧!” 墨痕点点头,示意墨风把麻袋打开,千机军得令,忙上前将麻袋一一打开,却留下了最后两个,那两个麻袋看上去有些奇怪,一大一下,并不像之前的麻袋那般都是大小相当的。 佟向权大致瞟一眼打开的麻袋,每个麻袋里都装着一个昏睡的小孩子,一个个仰面朝上,露出一张张或清秀或俊美的小脸,他不得不承认,这批货的档次很高,但是距离他的期待还有些差距,所以他把目光落在了最后那两个麻袋上。抬手一指麻袋,问答:“聂当家,这是……?” 墨痕忙笑着解释道:“果然一般的货色满足不了佟老板的眼光,不过,这一次,小弟我可是有极品的货色。” “哦?”佟向权微微疑惑出声,不禁越发期待起那两个尚未打开的麻袋了。青衣有风这些年虽然名声在外,但是这几年却在开始走下坡路了,没有好的货源,官府管得更严,进货渠道受阻,原有的名角年龄渐大,他们已经损失了很多的客源,若是在没有好的货物出现,之怕青衣有风要青黄不接了。 墨痕没有在说话,而是示意人把这两个麻袋也打开了,小麻袋先被打开,顿时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月光下,睫毛长垂,静静在脸颊上投下密实的阴影,小小的鼻子却鼻准直而挺,一张嫣红饱满的小嘴,如樱花轻点。 那是个美的仿佛精灵一般的孩子! 他静静的呼吸着,好像睡着了,浑身都散发出引人沉醉的气息。 佟向权的脸色变了变,一直挂着的笑容蓦然消失了,他甚至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靠的那孩子更近,仔细打量了半晌,才哈哈大笑起来,对墨痕竖起了大拇指,赞赏道:“果然是极品!” 这孩子不过四五岁模样,却已经生成这般,若是经过他的悉心调教,这可男可女的长相,不知要迷倒多少达官贵人,青衣有风有救了! 他随即又将目光投向旁边那个更大的袋子,不禁对这个袋子中的“货物”更加感兴趣,他一脸期待的望向墨痕,下意识问道:“不知这又是……?” 墨痕神秘一笑,示意来人将那个大的袋子打开。 佟向权忙上前几步,来到袋子跟前,期待的抻长了脖子,冰住了呼吸。 麻袋被缓缓代开,先露出一头黑发,长长的黑发将袋中人的面容遮了个严实。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是那身形一看就是个成年女子,不是孩子。 佟向权下意识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指着袋子惊呼道:“这、这是个成年女子?”语气惊讶至极,这么多年来,聂当家也算是他的老主顾了,他向来只做孩子的生意,怎么这次还做起了成年人。 墨痕上前一步,示意佟向权不必着急,笑道:“没错,是个成年女子,佟老板知道,我哦向来只做孩子生意,不做大人的,不过,这一次,老天开眼,让我遇到这样的极品货色,若是不做,实在对不起老天爷,便冒险做了,佟老板,您先看看,是不是满意?”说着他示意易容改装的芳华将慕云筝的头发撩开,顿时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容色。 只是墨痕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当听芳华说,王妃也要来插一脚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事情会是这样了,只是他没想到,王妃竟然难得的上了妆,容貌虽然未有大的改变,却通过精致的妆容改变了一个人的气质。 往日里明媚热烈的王妃,在讲过妆容之后,此刻静静闭目的样子,简直美的像天上的仙子,吹弹可破的肌肤,莹润丰盈的红唇,卷翘浓密的睫毛,乌黑亮丽的秀发,天然无害,让人看着就想入非非。 那佟老板一看之下,笑眯眯好像一直睁不开的双眼,蓦然睁大,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见! 他的青衣有风向来是男人和女人的生意都做的,这样一对璧人,无论是谁都难以抗拒,等那小鬼长大一些,天啊,他简直不敢想象。 他的目光来回在两人安静的脸上打量,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不已,只是忽然他却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这两张脸似乎有些相像,虽然女子的妆容更加精致秀气一些,但是掩盖不了五官的样子,这两个人的五官极像,他下意识问道:“这是一对姐弟?” 墨痕心里吐出一口黑血,姐弟?这佟老板真是好眼神! 不过也难怪,王妃虽然已经二十岁,但是看上去依然青春少艾,况且她的妆容也将她做了母亲之后唯一的一点母性特质都给掩盖了,此时看上去,就像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一样,往小辰渊旁边一看,可不就是姐妹,只是不知道王爷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不过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还是先应付眼前的事情要紧。 他讪讪的点头,掩饰着自己刚刚的惊讶,容色一敛,道:“没错,不知佟老板对这两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聂当家的眼光果然厉害!”佟老板笑的嘴角后扯,都快咧到耳根了,他望向慕云筝的眼光中竟然隐隐透出一抹贪婪和垂涎之色。 墨痕在他身边暗暗攥紧了拳头,竟然胆敢垂涎王妃美色,真是死不足惜!不过,他相信,不用他来出头,很快这个佟向权就会死的很惨的。 佟向权下意识的拿着手中的瓷瓶,缓缓向慕云筝走了过去,将瓷瓶打开放在慕云筝鼻下,慕云筝悠悠转醒,望着佟向权露出惊恐的神色,声音害怕道:“你、你是什么人,走开!” 众人都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王妃这演技,真是没谁了! 然而演技大爆发的慕云筝,根本没想过其他人的感受,依然在卖力的表演着,她看上去无比卖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被捆绑住的双手,口中还不停的惊慌失措的大叫着! 佟向权很满意,缓缓站起,退回到墨痕的身边,笑道:“聂当家,做了这么多次生意,还是你最靠谱,这一次,老朽很满意!” 墨痕也笑笑,搓着手道:“不知道佟老板打算给个什么价钱呢?” 佟老板似乎心情很好,豪气的一拍墨痕的肩膀,墨痕下意识的身子一凛,肩头紧实的肌肉一颤,震得佟向权愣了愣,他微微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随即掩去,笑道:“也不是第一次了,聂当家应该知道,只要货够好,我佟某向来是很大方的,聂当家开个价便是。” 墨痕也讪笑着望着佟向权兴奋的脸,他想起来之前王妃特意交代的事情,心里直叹息摇头,只怕这张大大的笑脸,很快就会哭都不会哭了。 佟向权见墨痕面露为难,不由道:“聂当家向来是爽快人,开个价便是!” 墨痕得意的勾勾嘴角,伸出了两只拳头。 佟掌柜看了看,眉头皱了皱,不过随即道:“好,成交!十万两虽然贵了点,但是货好,值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好货,聂当家你尽管送来我青衣有风就是,红楼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佟向权豪气干云,十万两虽然确实有些多,但是光这一对姐弟就够了,之后的莹润,必定不止十万两。 墨痕却摇了摇头,笑嘻嘻道:“不!佟老板,我要的是十亿两——黄金!” “什么!”佟向权猛然大惊,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随即面色一黑,脸上已经没了笑,冷冷道:“你不要得寸进尺,十万两都已经是天文数字,你竟然还要狮子大开口,简直是疯了!” 墨痕冷冷一笑,道:“佟老板,兄弟们过的可是刀悬在脖子上的勾当,这次我们打算收手,另立门户,若是没有十亿两,免谈!”说着一挥手,便要让人将麻袋重新装起来。 佟掌柜连忙大手一挥,阻拦道:“聂当家的,你真要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吗?要知道,你这档子生意,除了我青衣有风,根本没人敢接!你就算不卖,也没办法出手,你难道真的宁愿把这样的货砸在手里,也不肯卖给我吗?” 墨痕冷冷一笑道:“佟掌柜既然没诚意,又何必怪我不肯卖,你青衣有风声名赫赫,别说十个亿,就是百亿,千亿,万亿,那也是有的,何必跟我们这些刀口求生活的人计较!” 佟掌柜面色一沉,他的确能拿出十个亿,但是这样的数目实在太大,他不甘心,但是放弃这样的极品货色,他也不舍,他心中盘算,已经打算撕破脸了,可是又怕引起骚乱,虽说自己地位很巩固,可是对于那位未曾谋面的安康王妃,他也有些忌惮,听说是个狠角色,万一真的什么都不顾…… 佟向权心思电转,不如先给他十亿,等他收了货,这帮人离开之后,再找人瞧瞧把钱抢回来便是,到时候交易已成,他就随便找个借口,说这帮人是偷偷进入红楼的窃贼,再让官府给打个掩护,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何必在此惹出事端,引起安康王妃的注意呢! 思及此,他面色一缓,沉声道:“也罢,我不想跟你们这些无赖之徒纠缠,十亿就十亿,不过你们可想好了,有没有命拿这么多钱,要知道,极乐城可不安宁!” 墨痕冷冷一笑,心中已经猜测到他大约事后要追回这笔钱,不过那时候他得有命追才行,不由道:“不劳佟老板费心!” “哼!”佟向权冷哼一声,忽然连拍了三下手掌,便忽然有人抬着重重的箱子从凉亭的方向过来,将箱子一一摆放在墨痕面前,足足有十箱之多。 墨痕一一将箱子打开查验,果然是十足的黄金,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却在震撼,一个商贾,只是一桩生意,竟然可以拿得出这么多现钱,而且当初王妃说往高了要,他已经觉得十亿是个不可能的数字了,可是佟向权竟然拿得出,可见,这青衣有风的资产,可不止十个亿呢!只怕百亿不止! 墨痕清点了黄金的数目,示意墨风等人将箱子抬走,抬上之前的破旧马车,等十箱黄金被完全转移走之后,墨痕才冷冷一扯嘴角,突然道:“佟掌柜,在下有件事很好奇,不知可不可以一问?” 佟向权冷哼一声,“既然都开口了,又何必假惺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墨痕轻笑,“听说佟老板并不把安康王妃放在眼里,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在下一直很好奇!” 佟向权听到此处,忽然身形一挺,冷冷道:“一个女人,有何可怕!” 墨痕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没再吱声,却见本来在麻袋中的慕云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正缓缓往佟向权这边走来。他心想,这可不是他故意害这老西,是这老东西不长眼啊! 佟向权这话才说完,便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冷风,吹得他后背发凉,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却忽然听到耳侧一声嗤笑:“是吗?” 佟向权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猛然瞪大了双眼,不知何时,那麻袋中的绝色少女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正睁开一双琉璃一般晶亮的眸色,冷冷的看着他。 按说他不该害怕,因为那双眼睛实在太过好看,但是他就是情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冷冽,好像被人兜头扬了一捧雪。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佟向权竟然忍不住有些结巴,尤其是在他看到刚刚那抬来箱子的下人,不知何时竟然倒在了院中时,他昏花的老眼中猛然浮起惊惧。 慕云筝轻勾红唇,美目微挑,不屑道:“你不是不怕我吗?身子抖什么?” 佟向权瞳孔一缩,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惊道:“你、你是安康王妃?”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向后倒退,到了此时,他再不明白自己中计了,那就实在是太蠢了! 慕云筝见他向后倒退,也不阻拦,冷冷的望着他,笑道:“你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坐着等为非作歹之事,就该想到,迟早有一日,我会来收了你!” 佟向权知道撤开了约有一丈的距离,脸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头暗笑,女人就是女人,以为自己多厉害,其实傻得可怜,他忽然一改之前的恐惧语气,猖狂道:“安康王妃,今夜可是你自找的!”他红楼虽不是龙潭虎穴,但也不是任意什么人都能闯的,只要他击掌三声,隐藏在各处的机弩手,就会将这些人一一扫射。 就算对方是安康王妃,她半夜易容闯进红楼,被红楼的防御工事杀害,也怪不得他!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有钱,就一定会安然无言! 所以他才敢这般猖狂,因为慕云筝等人,此刻在他眼里已经与死人无异。 他冷冷道:“你以为你是安康王妃,我便不敢把你怎样了吗?告诉你,我佟向权什么也不怕!”说着他双手轻拍,眼神得意。 慕云筝冷冷的看着他,看着他如同抬上的小丑一般在自说自话。 拍了一会手掌,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佟向权脸色猛然一边,他疑惑的四处望望,又更加用力拍了拍手掌,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意料中的弩箭,连一支都没有射过来。 他不敢置信的四处张望,对着可能隐藏弩机的地方看去,忽然便情不自禁的瞪大了双眼!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北海龙神珠 红楼四周,原本应该隐藏他安排的机弩手的地方,此刻却站着很多的黑衣人,月光下,凛然静立,衣带当风。 佟向权不敢置信的看看慕云筝等人,目光终于流露出恐惧,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秘密据点,已经被人实现给拔出了,此时此刻,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不要说杀掉慕云筝等人,就是逃命也成了奢望,这一刻,巍巍红楼,却再也不是他刻意倚仗的地方。 慕云筝冷冷望着他难看苍白的脸色,轻蔑的笑道:“怎么不说了?佟老板,你不是不怕吗?不是要对付我吗?这会儿怎么了?哑巴了吗?” 佟向权面色阴沉,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老谋深算了一辈子,竟然被一个女子给算计了,到了此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有抵死不认了,他忽然开口道:“好大的胆子,你们竟然敢私闯红楼,到底想干嘛?就不怕老朽告官吗?” 慕云筝嗤之以鼻,暗骂,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混账,明明都已经人赃俱获了,还不肯承认,不过也罢,好在她早有防备! 突然,红楼的后门被人用力撞开,莫无欢带着官府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城尹辛大人怒斥道:“好你个佟老儿,本官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你分明愿意花大价钱来买下这些孩子,如今事发,还想狡辩吗?要知道,安康王和王妃都明确禁止过,不允许人口买卖,你这青衣有风早就在本官的监视之下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没对你动手,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佟向权这下真的面色大变,他没想到官府的人早就在外面备着了,这一次,他真的栽了,但是他不想束手就擒,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人买卖买是重罪,违者问斩,他有如此大的家业,有如此雄厚的财富,他不想死! 思及此,他转身就跑,直奔着红楼前厅而去,红楼前厅,客人众多,其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他若混进去,官府的人也不敢随意抓人,所以只要他有机会,日后他会一一讨回来的。 然而他实在太低估了安康王的实力,还不等他跑出两步,他忽然觉得腿上一紧,低头一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的双腿被两根白绫紧紧缠住,根本动弹不得,他惊恐的回头望去,就见一个守在麻袋边上的黑衣人,探出双手,两条白绫,从他袖中抛出,紧紧裹住了他,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挣脱不了。 这时小辰渊见大势已定,也从麻袋中钻了出来,蹦蹦跳跳的来到佟向权面前,手里拿着黑亮的黑曜,黝黑的刃尖,趁着月光,看上去极为锋利。 佟向权心头一哆嗦,抖着声音问:“你,你干什么?” 小辰渊随意的晃了晃手中匕首,幽幽道:“嗯,人们都说坏人的心肝是黑的,我想看看。”他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抬起匕首去割佟向权胸口的衣服,佟向权害怕的向后一躲,身子便不由自主向后倒去,落地砰然有声,摔得不轻,小辰渊正暗笑这家伙的胆子真小,却忽然间一个东西从他胸口滚了出来,明晃晃的,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小辰渊连忙上前一步,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入手温凉滑腻,在夜色中晶莹剔透,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圆珠子,他好奇的在手上转来转起,喜欢的不得了。 佟向权见珠子被小辰渊捡去,虽然摔得不能动弹,但他竟还想去抢,被莫无欢一脚踢翻在地。 佟向权痛呼一声,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莫无欢冷冷吩咐道:“城尹大人,还不将犯人拿下候审!” 那城尹辛大人正趁着脖子张望,因为他发现小辰渊手里那颗珠子绝对不一般,应该收回来有官府收着才是,但是他又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开口讨要,就连刚才交易的十亿两黄金,他都不敢讨要,眼睁睁瞧着安康王府的人把黄金抬上车,运回了安康王府…… 此刻听见莫无欢的吩咐,他连忙点头称是,吩咐手下人将晕死过去的佟向权抬走,又吩咐人拿了封条去前厅查封。 莫无欢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小辰渊手中那个明亮的光球,神色凝重,想了想,吩咐道:“将佟向权秘密关押,小心看守,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城尹辛大人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发问,跟安康王共事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了解了他的秉性,若是应该知道的,安康王必然会告诉自己,既然没有告诉,那就是他不该知道的。 所以他只是郑重的点头,没有发出任何疑问。 “渊儿,过来!”莫无欢忽然对拿着圆珠子玩耍的小辰渊招呼一声。小辰渊乖巧的来到莫无欢面前,下意识将手里的珠子递到莫无欢手上,莫无欢清冷的眸色蓦然一沉,连眉头都有些微微皱起。 慕云筝瞧见他的神色,不由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 莫无欢将手中的圆珠子,递给慕云筝,慕云筝接过,细细的打量着,是北海龙珠,还是那种质地极佳的北海龙珠,这种东西就像千月的紫玉,无虞的胭脂玉,都是极其稀少罕见的东西,这东西只在沧涂北国的北海才有。 只是作为无虞的大商贾,有这样稀罕的东西也不算稀奇,毕竟佟向权富可敌国,手上有几件罕见的宝贝不算什么,她不禁道:“一个质地极佳的北海龙珠?” 莫无欢摇摇头,面上神色依旧凝重,他拿起慕云筝手上的龙珠,转了转,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道:“你看这里!” 慕云筝下意识往无欢指的地方看去,便见珠子上有一行极小的字,那字与珠子一体,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她细细的辨认一下,才看清,是“海神龙珠”! 慕云筝眸色豁然一亮,下意识看向莫无欢,眼中有些惊诧,有些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莫无欢却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慕云筝还想继续再问,莫无欢却微微抬手制止,轻声道:“回去再说。” 众人连忙收拾东西,撤回安康王府,将剩下的事情交给辛大人处理。 慕云筝心头疑惑重重,刚回到房间就忍不住问道:“无欢,真的是海神龙珠吗?” 莫无欢摇摇头,不太确定道:“我也不能确定,毕竟这世上真正见过海神龙珠没有几个人,除非是沧涂国主,我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过,但是有个人或许见过!” 慕云筝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眼神一亮,对如烟吩咐道:“快去请舅爷!”说完却又摆手阻止道:“算了,还是我们过去吧!” 莫无欢点点头,两人立刻前往孟寻的房间。 孟寻休息的房间还亮着灯,烛花和一个瘦削的身影在纸窗上摇曳生姿,莫无欢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问道:“舅舅,您睡下了吗?” 窗纸上的身影顿了顿,随即便传来一声应答:“是无欢吗?进来吧!” 莫无欢和慕云筝推门而入,见孟寻正坐在书桌前,神情认真,似乎是在作画,只是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两人微微纳闷,这个时候,舅舅画什么呢? 孟寻尚自在描摹,并没有看两人,只是随口道:“你们先坐一会,我一会就好。” 慕云筝和莫无欢在桌前做下,等待孟寻,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孟寻终于搁笔,拿着他刚刚画好的画走了过来,将画放到慕云筝和莫无欢的面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画好了!花费了我这许多的日子。” 莫无欢和慕云筝有些压抑,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落于桌面那副画上,那似乎是一副地山水图,崇山峻岭,绵延万里,山下是葱葱郁郁的密林,山上却是光秃秃的,似乎覆了一层皑皑白雪,山前一天蜿蜒的大河,如同一条长龙将群山环绕。 慕云筝纳闷的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副画实在算不得一副画,完全没有美感,也不讲究手法和意境,而且用墨也不娴熟,显然作画的人根本没有绘画的功底。如果说这画哪里有些可取之处,那就是还算写实,比例协调。 莫无欢却沉声道:“这是北海龙山!” “北海龙山?”慕云筝下意识的疑惑道。 孟寻在两人身边坐下,肯定道:“没错,就是北海龙山!” 慕云筝与莫无欢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孟寻给他们看北海龙山的地形图,一定是有事情要说,便没有发问,只是静静的望着孟寻,等着他介绍。 孟寻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看了看莫无欢和慕云筝,沉声道:“我这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就是在画这副地图,这北海龙山的地图,我画了足足三个月,总算标注的差不多了。” 慕云筝微微惊讶的皱眉:“三个月?”他们平日里对舅舅会不会太过漠不关心了,三个月闭门不出,而他们竟然毫不知情,若不是因为今夜无意中得了这颗北海龙珠,他们或许还不会到舅舅的房间,思及此,她不禁有些惭愧。 孟寻瞧着慕云筝的神色,大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忙道:“我一个老头子,腿又瘸了,不愿意出去,呆在屋子里无聊,便想把这北海龙山的地图画出来,也算有点用处。” 莫无欢面上也有愧色,不禁道:“舅舅,是我们忽略你了。” 孟寻笑道:“欢儿,不要这么说,你该知道,舅舅这副模样,本来就不喜欢与人接触,在这安康王府,有这么一出安宁僻静的住所,对我来说,一个人怡然自得,这才是最好的生活,你们年轻人,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千万不要浪费在我一个老头子身上。” 孟寻怕再说下去会引发他们更多的愧疚,连忙转了个话题道:“我本来就想等这副地图画好,要跟你们两个说一件事情的,如今你们两个过来了,正好,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一件关于孟氏皇族秘密的事。” 慕云筝和莫无欢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当初在昌平的时候,舅舅就曾提及孟氏皇族的秘密,应该是指一份巨大的财富宝藏,只是当时未曾提及这宝藏的埋藏地点,只说是由血莲双珮的花瓣上的古云文字,可以得出宝藏的埋藏地点,但是她跟无欢都不是那种觊觎名利的人,所以一直也没当回事,不知道为什么舅舅又提起这件事来。 孟寻道:“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让这份惊人的宝藏,永远的埋葬,随着我的死亡一直带进棺材,但是之前无虞的政变,慕容傲天竟然插手其中,让我明白一件事情,慕容傲天不会放弃对这份宝藏的寻找,除非这份宝藏被销毁。” 慕云筝点点头,对于财富的苛求,极有可能扭曲一个人的心智,若是世人知道有这样一份宝藏存在,只怕会前赴后继的投入到寻宝的大潮。 莫无欢看一眼孟寻,沉声问道:“舅舅,您,难道您打算要动用这批宝藏?” 孟寻点点头,“不瞒你说,在无虞的日子,我生活的平静而安宁,本来不应该再过问世事,但是自从上次慕容傲天插手无虞内政,我便有种不安的感觉,便秘密联系了我在沧涂内的亲信。” 慕云筝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孟寻在国内竟然还有旧部,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作为曾经的超级大国,泱泱皇朝,就算政权颠覆,也会留下一些秘密死忠力量,这些力量平时隐藏,可是只有皇族掌握他们的联系方式,只要皇室需要,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山。 想来孟寻口中的亲信,便是这些秘密势力了。 孟寻见两人还算平静,知道他们两个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定明天他说的,便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继续道:“我的亲信暗中监视朝廷的动向近五个月,发现慕容傲天除了积极斡旋,想要重新一统沧涂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长期的举措。” 两人疑惑的望向孟寻,等着他的下文。 “从今年年初开始,慕容傲天不断的派人前往北海龙山探查,虽然每次都没有什么大的收获,但是慕容傲天始终没有放弃对北海龙山的搜索。” “慕容傲天为什么要派人搜索北海龙山?据说这里终年苦寒,渺无人烟,北海虽然叫海,却并非是海,只是一条大河,因为眼波浩淼如海,又地处极北,所以叫做北海,那里的环境十分恶劣,一般没人会去,难道……” 莫无欢俊眉轻皱,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 “难道是……孟氏皇族的宝藏就埋在此处?”慕云筝下意识接着莫无欢的话道。 孟寻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我当时也十分纳闷,便将血莲双珮上的古云文一一破译,果然得出的地点,正是北海龙山山腹。得出这个消息,我当时大惊,知道这慕容傲天必定是为了我们孟氏宝藏而去,只是我不明便,慕容傲天是如何知道宝藏埋藏在北海龙山的?” 莫无欢面色微凝,忽然沉声道:“这大约跟叶紫菱有关,之前叶紫菱曾经与慕容傲天交往慎密,她虽然不知道孟氏皇族的秘密,但是大约知道慕容傲天正在寻找什么,便故意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与他做了交易。” “叶紫菱是谁?” 因为当初莫惊鸿隐瞒了叶紫菱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位太后的事迹,也不知道叶紫菱与孟夏的一段纠葛。 莫无欢便将这件事情大致告于孟寻,孟寻唏嘘良久,才发出一声感叹:“没想到妹妹竟然还有这样一段遭遇和经历。 ”想来应该是了,妹妹既与她感情交好,有些事情与她分享也说不定,毕竟妹妹天性善良,十分容易相信别人,不管慕容傲天究竟是如何得知,但是他现在应该是怀疑这笔孟氏宝藏,被藏在了北海龙山,虽然没有地图,钥匙,他根本进不去,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会狗急跳墙,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 慕云筝和莫无欢两人点点头,的确如此,不禁道:”所以舅舅,你是决定在慕容傲天发现宝藏之前,先开掘宝藏吗?“ 孟寻点点头,解释道:”慕容傲天为人狠辣,行事不择手段,我当初在沧涂被囚禁时,他曾不止一次来拷问过我,我看的出他的野心,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没有停止过自己的野心。“ 跟慕容傲天有过多次交手的慕云筝,更是深有感触,慕容傲天为人傲慢自负,行事狠辣无情,若是这样一批巨大的宝藏落到他的手里,他势必会以此为基础,引起三国之间更大的战乱,舅舅说的对,唯一的方法,便是将这批宝藏合理利用。 ”舅舅,你有什么打算?“ 孟寻无力轻笑道:”舅舅老了,而且双腿残疾,也没有能力让沧涂更好,更没想过要重新夺回沧涂,但是作为这笔宝藏的唯一知情者,我或许该为天下苍生做些事了,只是这还要靠你们两个!“ 两人郑重道:”舅舅,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请吩咐吧。“ 孟寻欣慰的点点头,道:”我打算将这份巨额宝藏,分成三下,交于三个国家,千月帝为人谦和,有大智慧,最爱和平,可千月国国土狭小,实力不如另外两国,所以我想把最大的一份宝藏,交于千月国使用。“ 随即他看看慕云筝,笑着道:”我有你这么好的外甥媳妇,也没什么可给的,就当补上舅舅当初的一份贺礼。“ 慕云筝难得微微红了脸,但是他知道,孟寻有孟寻的坚持,而且作为曾经的一国太子,他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决断和魄力,他今日的决定,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她并未开口拒绝。 孟寻对慕云筝表现出的灵秀和聪慧,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无虞帝勤政爱民,雄才伟略,也是一代明君,相信也可以很好的利用这其中一份的宝藏,只是分给无虞的宝藏,势必要少一些,毕竟三国目前无虞最大,此时的无虞帝没有什么话说,但是我并不敢保证他的子孙也会如他一般勤政爱民,这宝藏万一落在不肖子孙手里,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看一眼莫无欢,低声道:”所以欢儿,你该不会怪舅舅偏心吧?“ ”舅舅多虑了,外甥觉得舅舅的分配十分妥帖。“莫无欢如实回道。 孟寻点点头,这才继续道:”剩下的这份,我却想留给沧涂南国的君主,慕容傲风!“ 慕云筝与莫无欢并没有特别的惊讶,似乎这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毕竟就目前看来,沧涂国一分为二,比起野心勃勃的沧涂北国,沧涂南国实在是务实的多,自从沧涂南国成立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欣欣向荣,只是因为南国天然条件欠佳,资源匮乏,若是能得到一份宝藏支持,对国内经济的发展大有裨益,而且对于抵抗慕容傲天的侵扰也是很大的助力。 孟寻见两人没有异议,知道他们都是眼界开阔之人,他的用意,他们应该很清楚,也不需要他再赘述,所以他没有过多解释,一直桌上的地图,将重点重新拉回到北海龙山的地图之上。 ”我并没有到过北海苍山,就连这副地图也完全是凭借着记忆画就,当初的北海苍山地形图,早就在宫廷政变中销毁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并不清楚它是否还准确,所以具体的宝藏方位,还要你们自己去摸索,我只知道,宝藏不在地下,不在洞穴,而是在一座奇山的山腹之中。“孟寻指了指绵延的群山,继续道:”父皇曾经说过,龙山千万座,但是有一条主龙脉的山,雄伟奇特,见者称奇,我想你们应该可以区别出来。“ 慕云筝和莫无欢明白,这份地图可能绘制于当年宝藏埋藏的时候,近百年过去了,那里就算经年没有人踏足,也会因为自然之力发生些改变,这份地图,只怕也只能作为参考了。 ”另外……“孟寻顿了顿,有些为难道:”要想开启龙山山腹的机关,除了血莲双珮中的钥匙,还有一样东西,不可缺少!“ 慕云筝和莫无欢都情不自禁的一愣,下意识的望向孟寻。 孟寻伸手一指地图上的一处,哪里是群众攒拥之处,寥寥几笔,勾勒出类似金光的东西,刚才看这幅图时,他们就已经发现这出怪异的地方了,只是一直没来及询问。 这副地图手法写实,可是这一处却与其他地方的描绘方法十分不同,这里的金光,似乎是象征性的,用来说明什么东西,而非真的在发光,因为绵延的群山之中,日光都难以企及,什么东西会发出金光呢? 慕云筝不由问道:”舅舅,这里画的到底什么?“ 孟寻沉声道:”要想开启龙山山腹的机关,就必须要找到北海龙神珠!它是龙山外围机关的真正钥匙!“ ”啊?“慕云筝大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之巧,她下意识从袖离取出那颗标有北海龙神珠字样的夜光珠,递给孟寻,下意识问道:”舅舅,这个不会刚好就是你说的北海龙神珠吧!“ 孟寻瞧见那柱子,昏暗的眼睛猛然一亮,不敢置信的伸手接过,仔细打量,半晌之后,他终于欣慰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北海龙神珠。“ ”舅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云筝是越来越好奇了,如果这北海龙神珠真的是开启孟氏宝藏不可或缺的钥匙,为何会落在佟向权的手中? 孟寻也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情不自禁的问道:”这龙神珠你们在哪里得到的?“ 慕云筝连忙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大致跟孟寻说了一下,并交代了这珠子得来的经过。 孟寻听后,直呼”造化“,又说不可思议,情不自禁道:”这北海龙神珠是宝藏外围机关的钥匙,只有当时在位的皇帝才能知道,临死时告知下一位继承者,所以隐藏也是极深,因为朝廷政变,父皇把这个秘密记录在皇座下暗格中,被我无意中发现,所以才知道,要想开启山腹机关,必要龙神珠。“ ”为了不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我把父皇藏在暗格中的秘密销毁了,所以这世上,现在只有我一人知道这龙神珠的事情,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北海龙神珠,或许只是一个名贵的夜明珠而已,至于你们说的,它怎么会跑到一个商人手里,我也没有一丝头绪,当初皇室倾颓,除了玉佩,我什么也没带出来,更不用说北海龙神珠了,我一直以为北海龙神珠已经落入慕容氏手中了。“ 莫无欢眉头微皱,却似乎有些察觉,不禁道:”这佟向权虽是无虞人,却一直在做三国生意,或许与慕容傲天有暗中来往也说不定,慕容傲天或许并不清楚这北海龙神珠的真正用途,以为他真的只是一颗珍贵的珠子而已,为了与他达成某种交易,所以给了佟向权也未可知。“ 孟寻点点头,觉得很有可能,毕竟慕容傲天要想知道一些隐秘的消息,或者有什么阴谋,肯定是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对于一个视财如命的商人,还有什么比这珍贵的北海龙神珠更有吸引力。 如此一来,倒也能说通了,只是慕容傲天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这北海龙神珠竟然会落到他们手中,而且无巧不成书,他们还是唯一直到这龙神珠真正用途的人,说不定正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三日后,莫无欢与慕云筝研究出一条相对隐秘的道路,与莫惊鸿道别,出发往北海龙山而去,这支寻宝队分为两部分,由慕云筝、莫无欢和墨风墨痕以及芳华,组成先遣队伍,大部队则依着先遣部队留下的记号缓慢前行,以免引起别人的侧目。 为了不引人注意,莫无欢等人此次出了无虞之后所走的路线,全部在荒山密林中穿行,但凡人烟稀少的地方,多半都是崇山峻岭,所以他们此次所经之境,都是地势险峻的地方,若非他们这些人都不是寻常人,这样一条路走下来,势必要折耗太多精力和体力。 莫无欢等人第一个要穿过的无人区,位于无虞与沧涂的交界,是做深山老林,这片森林占地辽阔,树木种类繁复杂多,密林中常年雾气缭绕,犹如仙境,大树参天,常年遮天蔽日,不见日光,因此要想越过这里,必须要有极强的方向感。 慕云筝抬头望望眼前慢慢荒林,不由咽了咽唾沫,先不说这林中会有怎样的凶猛野兽,光是寻找方向也是个大问题,在这密不透风的林子里,云雾缭绕间,就算方向感再好,只怕也要迷路,况且林子内地形繁杂,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众人走散了,必然要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不禁无语的望向莫无欢,眼神不善,一副这就是你选的好路,看你这下怎么走的样子。 莫无欢却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看墨风,沉声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墨风郑重的点头,亦沉声回道:”王爷、王妃放心,我一定可以带大家安全通过!“ 慕云筝微微一愣,不解的望向墨风,疑惑道:”你走过?“ 不等墨风回答,莫无欢先摸了摸慕云筝的脑袋,低笑道:”你不知道,墨风在跟我之前,家就在这一片深山密林中,与野兽为伍,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有他在,我们一定可以走出这片密林的。“ 慕云筝惊讶的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的望着少言寡语,皮肤黝黑的墨风,很难相信,他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经历,不过据无欢提过,墨风、墨痕和芳华,都是他在奇遇中结识,并非最初就在千机军中,大概在进入千机军中之前,她们也各有自己的经历吧。 莫无欢捏了捏她的掌心,在他耳边提醒道:”虽说有墨风的引路,我们会轻松许多,但是这里毕竟是常年无人的深山老林,还是要谨慎些,集中注意力,不要分心。“ 慕云筝点点头,收起自己的疑惑,打起精神。墨风正拿着一根长长的绳子过来,到莫无欢面前,沉声道:”王爷,林中湿气重,迷雾大,人与人相隔一丈便几乎看不见了,为了以防大家走丢,还是将大家绑在一起安全一些。“ 莫无欢点点头,伸手接过绳子绑在腰间,又细心的帮慕云筝系好,吩咐道:”墨风,你在最前面引路,墨痕你在最后,筝儿,你和芳华跟在我的身后,如果有任何异常,大家就用力拉动绳子通知其他人,每人手中都备一把趁手的匕首,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可以隔断绳子求生,知道吗?“ 众人点点头,由墨风率先开路,踏进林中,莫无欢、慕云筝、芳华和墨痕依次跟上,也迈进了浓雾弥漫的密林。 现在是临近晌午,太阳悬在当空,但是这密林林深叶茂,阳光几乎都被阻隔,偶尔有些枝叶之间有些空隙,便有一缕阳光泄进来,但是这点阳光并不足以驱散浓雾,反而在雾霭间折射出一道道七彩的光线,再打在浓密的职业上,让翠绿的叶子变成了红色,紫色,甚至褐色。 而且林中雾霭浓重,沾染在枝叶上,形成水滴,滴答滴答的落下来,简直像是下着一场小雨,将衣服都打湿鞋袜都打湿了。脚下草木深及膝盖,走起来十分不易,而且地面崎岖不平,湿滑难行,周围枝叶延展,是不是刮到四肢和头脸。 大家行进的速度异常缓慢,而且前后两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背影,只能隐约听见彼此浓重的呼吸,和脚下偶尔踩断发出的啪啪声,被雾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更加重了身上的重量,没走一步,都似被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慕云筝大口的喘着气,将衣服长长的衣摆卷起,塞在腰间,再随手扯断几根柔韧的草丝,绑住裤腿和靴口,以免进入更多的露水。 忽然她身前一顿,似乎前面的人听了下来,在浓浓的白雾间,她隐约瞧见了莫无欢的身影,忙上前一步,喘息着低声问道:”怎么停了?“身后芳华和墨痕也很快跟了上来,亦是一脸疑惑的望着前面。 莫无欢轻轻将手比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面前,墨风更是神情戒备,一张黝黑的脸,在浓雾中若隐若现,脸已经被雾水打湿,一颗颗水珠从脸颊滑落,因为紧张和戒备,他两颊的肌肉微微凸起,神情极度谨慎。 其余四人也不敢大意,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林中湿滑难行,脚下羁绊不清,大雾弥漫,他们有牢牢捆在一起,一旦发生意外,他们应对起来十分吃力,所以此时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 ”嚓“”嚓“嚓” 停止移动之后,呼吸渐渐平静,他们很快便听到林中那些轻微的移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再移动过程中,因为体型庞大而摩擦到了周边的枝叶,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 “是什么?” 莫无欢低声问。 “从声音和移动的速度来看,好像是蟒蛇一类的东西,只是还不能具体分辨是哪一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毒,只是估计长度大约在两丈左右。”墨风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紧绷,可见他的紧张程度必然已经达到了极致。 许是这紧张的气氛,让众人都有些凝重,墨痕忍不住低声开起了玩笑:“喂,墨风,你不是从下就生活在这里吗?怎么会听不出是什么?你说之前住在这里,该不是骗我们的吧?” 不等墨风回答,芳华先忍不住用手肘拐了一下墨痕,冷嗤道:“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谨慎点吧你!” 墨痕讪讪的摸摸鼻子,嘀咕道:“不就是说了几句你的心上人吗,用不用这么维护他……” 墨痕后面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芳华死死捂住,不过也正是这几句玩笑话,顿时让大家心头一松,好像刚才有一种无形的威压从众人心头消失。 莫无欢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提醒道:“大家小心,这条蟒蛇不一般,竟然懂得给人施加威压,不简单,大家不要轻视了!” 众人点点头,静静的等着。 那嚓嚓嚓的摩擦声越来越近,听的众人后背直冒冷汗,头皮发麻。 周围的枝叶簌簌响动,水滴滴落的更加迅速,猛然间,一股大力袭来,众人只觉得眼前的白雾都猛然被这股大力给冲散了,雾水和枝叶狠狠向众人抽来,叫人根本睁不开眼睛,都下意识的抬起衣袖去挡。 “啊!”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紧着着众人只觉得身子被狠狠一扯,全都站立不稳,慕云筝最倒霉,脚下竟然被蔓草缠住,动弹不得,上半身却被狠狠先后摔去,整个人简直要被扯成两半。 忽然,她腋下一紧,一只手及时的拥住了她,她回头一看,是无欢,顿时松了一口气,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忽然发现眼前一道身影甩了过来,好像是芳华,她身子斜着,脚下无法着力,根本没办法支撑住甩过来的芳华,正着急间,芳华的身子却猛然在她身前停住了。 无欢一手拥住慕云筝,另一只头蓄起内力,及时阻止了芳华跌过来所带起的强大惯性。五人还没看清对方是什么,就猛然差点被甩飞出去,若不是莫无欢功力深厚,此刻他们五个必然如同一串蚂蚱,被这强大的力道,不知道甩到哪里去。 其他人堪堪稳住身形,都有些后怕的四处打量着,心头疑惑重重。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 ------题外话------ 亲们,二笙新坑已经占好,也在存稿中了,等欢嫁完结,新坑就会开始连载,初步连载日期定在9月9日(图个吉利,(*^__^*)嘻嘻……),希望一直支持着二笙的妹纸,继续支持,么么哒! 正文 第六十章 白金角蟒 “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芳华惊魂未定的道。 慕云筝也迷茫而戒备的四处张望,她也什么也没看见,便猛然被一股巨大的冲力给甩了出去,她甚至没有听见声音! “是一条白色的蟒蛇,我看到它的尾巴了,刚才就是他甩尾带起的强大气流,将我们甩了出去。”莫无欢沉声道,面色清冷凝重,凭他的功力,竟然只看到一条蛇尾,足见这条蟒蛇速度有多快,而那条一闪而逝的白尾,足有普通人大腿粗细,只怕这蟒蛇的长度,比墨风预估的还要长一些。 “是白金角蟒!”墨痕虽然没有看清那袭击他们的东西,但是从王爷的描述中,他立刻就判断出来,竟然是这里他最忌惮的一种生物。 “白金角蟒,因一身蟒皮呈白金色得名,无毒,但是牙齿锋利,体型巨大,能一口吞下一头成年棕熊,而且反应极度灵敏,行动一点都不受提醒影响,在这密林当中,灵活程度惊人!” 墨风将自己印象中的白金角蟒的特点对大家略作介绍。 墨痕淬了一口唾沫,低低咒骂一声,忍不住抱怨道:“我说墨风,你敢不敢带我们走点好道,这么厉害的大家伙,你确定我们能过去?” 墨风皱了皱眉头,有些尴尬道:“这白金角蟒寻常时候是不露面的,一般喜欢夜间行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会出现……” “好了!不管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对付它,难不成想死在这里吗?”莫无欢忽然沉声打断墨痕和墨风的争执,冷然道。 众人都默了声,强打起精神,静静的等待着那条白金角蟒再度发动攻击,可是它却再没了动静,仿佛刚才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甩,就是睡觉中间翻个身。 不过五人并未放松神情,一个个心弦紧绷,握住匕首的手心都出了汗,可是那白金角蟒就像是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再也没了动静。 又等了片刻,依然没有反应,莫无欢吩咐道:“墨风,你继续前头带路,大家小心,有任何异动,互相提醒。” 众人点点头,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好在那白金角莽真的没有再出现,五人再湿滑的草地上,踩着崎岖不平的道路,鞋子都湿透了,沾满的泥土,每一次抬脚,都像是在做拉力赛,十分艰难。 不过好在这崎岖湿滑难行的道路是有尽头的,在进入密林深处,树木忽然稀疏起来,浓雾也渐渐稀薄,隐隐有日光透过,视线总算清明了一些。 依然是及膝深的荒草,树木却稀疏了起来,众人下意识停下脚步,情不自禁的开始耍着粗气,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刚才那白金角莽虽然没有再出现,但是起码说明它还在这里,它行动速度那么快,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出现。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怎一个狼狈了得,除了莫无欢,其他人简直惨不忍睹,其中芳华最惨,因为她穿了一身标志性的米色长裙,此刻长裙早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裙子的下摆沾满了泥草,还被树枝草叶刮的七零八碎,衣服被雾水打湿,全都贴在了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完全暴露无遗。 其次是慕云筝,一身红裙,虽然提前经过了修改,已经变得短小贴身,容易行动,但是此刻看来,效果也并不是很好,湿透的红衣呈现一种浆色,再被泥水洗礼,微微发赭,完全没了之前红衣飒爽的美感,与芳华一样,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湿又黏,难受的要死。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狼狈的对方,都情不自禁的“噗嗤”笑出了声。 爱美是女子天性,喜欢穿漂亮衣服无可厚非,但是显然他们低估了这次出行的艰难程度,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决定,一会一定要换套衣服,管他好不好看,只要穿着舒服就行了。 墨痕也好不到哪里去,白皙的面庞,此刻更白,几乎没有血色,脸颊上还有一道血痕,不知道是什么划的,他竟然都没有发现,他的靴子像灌了铅一样沉,而且湿漉漉的,他动一动脚趾头,水就会“噗呲噗呲”的从鞋子表面冒出来,又滑稽又可笑。 唯一还算看得过眼去的,就是墨风和莫无欢了,墨风只是鞋子里浸了水,裤子被泥水草屑弄的一塌糊涂,上半身还算干净,除了沾了一点草屑,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有些湿。 莫无欢比墨风稍好一些,他只是脚上沾了写泥水草屑,长袍的衣摆不得不掖进腰带中,乍一看有些像农忙中劳作的农民,身上衣服湿的不多,墨色长发被打湿,有水珠骨碌碌滚下来。 他将腰上的绳子接下,一把握住慕云筝的手,轻轻揉搓着,吩咐道:“这里视野开阔,不必再结绳前进,以免遇上意外,行动不便,我们今天大约是出不了林子的,先找处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换身干净衣服再出发。” 众人点点头,各自解了腰上的绳子。 慕云筝和芳华冻得瑟瑟发抖,小脸都白了起来,湿黏的衣服穿在身上实在不舒服,慕云筝还好,起码有莫无欢给她取暖,很快就缓过来一些,可是芳华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人双手抱着肩,冻的直跺脚。 墨痕很有自觉地找歇息的地方去了,莫无欢将慕云筝笼在怀里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慕云筝却缩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摆弄,眼神却不老实,一个劲儿的往墨风哪里瞟。 墨风呆呆的站在芳华身后不远的地方,手伸了又缩回来,嘴张了又闭,竟然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给慕云筝急的直叹气,恨不得上前把两个人绑到一块。 莫无欢看出了她的心事,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无奈的低声道:“先顾好自己吧!” 慕云筝讪讪的吐了吐小舌头,为自己的小心思被莫无欢发现而有些尴尬,随即却不禁低声问道:“无欢,依我看,墨风和芳华两人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他们两个也彼此有意,为何却一直不肯更进一步呢?” 莫无欢红唇轻抿,眼底露出一抹无奈,低声道:“这还要拐墨风的性子。” “王爷,王妃,前面有条河,河边的沙滩很干净,正好可以生火,把衣服烤干。”远处墨痕似乎找到了休息的地方,高声唤道。 莫无欢的话一顿,柔声道:“走吧,我们先过去,感情的事,总归要他们自己去解决,旁人没什么办法。”说着不由分拉着慕云筝往墨痕的方向走去。 慕云筝还惦记着芳华,一边挣扎,一边低声道:“旁人怎么没办法,可以适当助攻一下啊!墨风那根木头,比你还要不解风情,芳华那个矜持的性子,又不像我这般热情,这两个人要想把心事解开,没有旁人帮忙怎么能行你呢!” “既然能彼此相爱,就该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方式,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相处的空间和时间。”莫无欢依然拉着慕云筝往远处去,将墨风和芳华留在了后面,慕云筝还在时不时从莫无欢怀里回头,不过当他瞧见墨风终于往芳华的方向靠了靠,伸手拉住了芳华的手,她才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或许无欢说的对,感情的事,总归要两个当事人自己解决比较好。 墨痕已经在河边生起了火,还从水里插了几尾鱼,正架在火上烤着,鲜美的鱼香立刻就吸引了慕云筝的注意力,她眼神一亮,忍不住夸赞道:“墨痕,好样的,我都快要饿死了!” 墨痕被慕云筝夸了,略显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笑着道:“谢王妃夸赞,鱼一会就好。” 莫无欢却一把拉住了要跑去拿鱼的慕云筝,沉声道:“你身上都湿了,对身体不好,我帮你守着,你先把衣服换了。”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意见干净的衣服,竟然是她往常外出穿的男装。 慕云筝微微一愣,刚刚在林子里,包袱都湿透了,她们带的换洗衣物早就都弄湿了,他那里怎么还会有她的衣服,不禁疑惑道:“你怎么会有干净的衣服?” 莫无欢一边帮她理顺湿漉漉的长发,一边道:“刚才我进林子的时候,已经预想看能会是这种情况,临时将你的一套衣服收在了衣下。” 墨痕闻言,连忙道:“王爷,王妃,我再去拣些干柴过来,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野果子。”说着一转身便往远处去了。 “换吧!”莫无欢不禁道,“这衣服不能再穿了!”说着已经动手帮她解腰带了。 慕云筝看着动作娴熟的莫无欢,不禁“扑哧”抿嘴笑了,想当初的无欢,是多么羞涩和腼腆啊!如今竟也被她调教成如此模样,她的功力果然不同凡响,后面一定要好好教教芳华,保证让她把墨风也调教的向无欢这般通晓风情。 慕云筝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莫无欢似乎早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无奈的摇摇头,白皙的脸色微微染一抹酡红,他这辈子算是栽倒在筝儿的手里了,不过他心甘情愿,是筝儿让他苍白的世界填满色彩,让他干涸的人生变得鲜活。 等墨痕磨蹭了许久回来的时候,慕云筝已经换好了衣服,莫无欢正将她换下的衣服架在火边烘烤,墨风和芳华却还没回来,他却也不问,墨风和芳华的事情,他可能比无欢还要清楚,作为跟他们接触最密切的人,墨痕清楚的更多,可是他却很聪明,在兄弟需要的时候,给出最大的帮助,平常他就装聋作哑。 有时候慕云筝觉得,墨痕真是个聪明人! 鱼已经基本上烤好,就算没有油盐等调料,也依旧味道鲜美,更何况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一直在啃干巴巴的干粮,自然觉得这烤鱼唯美非常。慕云筝早就眼巴巴的瞅着了,就等墨痕说一声可以吃了,她就打算敞开肚皮开吃,反正这条大河如此之宽,这里又没有人烟,鱼一定很多。 墨痕将一条烤好的鱼递给慕云筝,道:“王妃,这条好了!” 慕云筝却要迫不及待的接过,却被莫无欢一把先抢了过去。 慕云筝小脸一拉,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大家都很饿,为了帮助大家,无欢耗费的体力最多,可是她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她抢吃的呢! 不过算了,看在以后队伍行进主要还是靠他的份上,就让他先吃吧,反正鱼这么多,另一条很快也就好了。 慕云筝没计较,继续眼巴巴的看着火架上的鱼,很快,墨痕又烤好了一条,又要递给慕云筝,慕云筝又欢天喜地的去接,果然,不出意外的,鱼又落入了莫无欢的手中,这下慕云筝真的恼了,她眉目一瞪,柳眉倒竖,正要发火。 忽然鼻前一香,眼前一亮,一片干净翠绿的棕榈叶上,一片雪白莹润的鱼肉,那鱼肉尚自热气腾腾,香嫩异常,只是鱼骨却都被细致的挑干净了。 慕云筝顿时眼睛亮晶晶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羞愧,她反而一时忘了去接了。 莫无欢看她盯着鱼肉发呆,眼睛亮晶晶的,白皙的面色一红,不由道:“你若是这般狼吞虎咽,被鱼刺扎了,我们的行程更慢了!” 慕云筝忍不住撇撇嘴,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就是怕她被鱼刺卡到,特意给她把鱼刺挑光了,还要找些个莫名其妙的借口,不过看到他脸色微红,便也不再跟他计较,当下接过鱼肉要吃。 那鱼刺被剥光了,以碧绿的样子盛着,色香味俱全,格外有食欲,可是却苦于没有筷子,要是这么下手抓,实在有些破坏美感,慕云筝正犹豫着,莫无欢忽然就递过两根剥了皮的木枝。 那木枝刚被拨去外面的表情,白杆中透着嫩绿,送到嘴边的时候,还有隐隐的青木香气,让这鱼肉吃起来味道更棒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慕云筝忽然便夹起一块鱼肉,递到莫无欢面前,感激道:“你吃!” 莫无欢愣了愣,没接,脸色更红了些,拒绝道:“你吃吧,我再帮你剥一条。” 慕云筝知道,他这是在墨痕面前不好意思,毕竟往日里他在属下面前都是高高在上,威严不可犯的,这种儿女情长,他会不好意思也难免,不过慕云筝才不管,她把夹住鱼肉的筷子又往莫无欢嘴边递了递,“不!你吃一口!” 莫无欢下意识的看一眼烤鱼的墨痕,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来,墨痕却格外激灵,慌忙转过身去,仰着头看天,好像那天上能看出花来似的。 莫无欢这才低头将那口鱼肉吃下,温柔道:“你多吃些,晚上以免害冷。” 目的已经达到,慕云筝也不跟他闹,点点头,乖巧道:“好!”然后三下五除二便将碧叶上的鱼肉吃了个干净,眼巴巴的等着莫无欢手里还没处理好的另外一条鱼。 莫无欢勾唇轻笑,被慕云筝小馋猫一样的神情逗乐了,不禁摇了摇头,柔声道:“你慢一点,虽然我剥了刺,难免有遗漏,你也不仔细些,也不怕扎着!” 慕云筝一本正经的望着他,肯定道:“才怪,你剥的干净着呢,连软刺都没有!” 莫无欢不由又红了脸。 这下连墨痕也忍不住了,“扑哧”笑出了声。王爷王妃如此明目张胆秀恩爱,真是让他情何以堪啊,墨风和芳华纠缠不清,王爷和王妃甜甜蜜蜜,哎,倒是他如此英俊潇洒,豁达大度,竟然落了单,想想实在可怜可叹。 莫无欢听见揶揄的笑声,不由冷声叱道:“笑什么?” 墨痕忙将笑意收敛,一本正经道:“属下笑王妃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优雅的进食,实在是高啊高!”说完还竖了竖大拇指,一脸认真相,只是他强忍着笑意,憋得青筋突起,慕云筝瞧着,真怕他脸抽筋了。 莫无欢岂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揶揄,不禁脸色一沉,冷道:“还不去把摘来的果子洗洗!” 墨痕连忙称是,他是要离开一会,不然真的要脸抽筋了! 慕云筝却不由道:“墨痕,看在你如此尽心事主的份上,本王妃决定了,回去给你娶个好媳妇,省得你孤家寡人怪难过,你看我的替身侍女如烟如何?” 本来还在偷笑的墨痕,这下真的笑不出来了,一张白皙的脸顿时窘迫的通红,头也不敢回的往河边跑,佯装没听见。 莫无欢微微有些疑惑,慕云筝却吃吃的笑个不停,墨痕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她怎么会看不到?如烟是她的贴身侍女,总在她身边伺候,有一丁点的变化,她都能感觉到,只是她觉得如烟没跟她挑明,大约还是不好意思,没有下定决心,等她下定了决心,一定会告诉自己的,不过如今看来,她好像真的要助攻一把了,省得这个墨痕没事竟然连无欢也敢揶揄,这简直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啊! 怔愣了片刻的莫无欢,大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禁摇摇头,他手下这两个得力助手,竟然也懂了情事,真是难得。 慕云筝连吃了好几条鱼,肚皮都撑了起来,而且身上的寒气也都驱散了,不禁疑惑道:“无欢,墨风和芳华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莫无欢眉头稍皱,下意识道:“不清楚,按说他们两个不会如此没有分寸,虽然给了他们时间处理个人问题,但是这毕竟是在荒林里,危机四伏,他们早就该过来了才是。其实我一直有注意那边的动静,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动,所以也没太过担心。” 慕云筝却摇摇头,心微微有些紧张,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不禁道:“要不我们去看一看吧!” 莫无欢点点头,这时间确实有些过长了,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异响,但是也不能保证那边两人就是安全的,况且芳华一身湿透,必须要尽快烤干才是,顿时他也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沉声道:“等墨痕回来,我们就过去看看吧,在这荒野丛林中,还是要尽量呆在一起好一些。” 慕云筝点点头,表示赞同,恰巧此时墨痕捧着喜好的果子回来了,便跟墨痕一说,三人将烤鱼和果子往干净的地方暂时存放,随即往墨风和芳华的方向走过去。 等三人来到墨风和芳华所在的地方,哪里还有墨痕和芳华的影子,这里空空荡荡,除了漫漫荒草,和密林青藤,什么也没有,三人不禁面色一凝,刚才轻松欢快的心情顿时消散,紧绷了起来。 “咦,墨风和芳华人呢?” 墨痕下意识惊呼! 慕云筝也极目四眺,这里一目了然,并没有两人身影,除非……除非他们又重新回到丛林里去了,这怎么可能呢?丛林里危机四伏,疯了才会回去!况且墨风是这里唯一识路的人,若是墨风失踪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迷失在这片林子里了。 莫无欢却上前一步,拨了拨一处草丛,眉头紧皱! “无欢,发现什么了?”慕云筝连忙上前一步,问道。 莫无欢指着眼前一片草丛道:“你们看这一片草丛!” 慕云筝下意识顺着莫无欢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那一片草丛明显有被碾压过的痕迹,都斜斜的往两侧歪去,而且这一溜草丛一直往一侧延伸,痕迹竟然呈羊肠小道一样弯曲着。 这让他们情不自禁的想到一种生物——蛇,而且这片被压到的草丛面积很大,说明这蛇的身体很粗。 “白金角莽!”慕云筝蓦然眸色一睁,恍然大悟道。 三人面色一沉,原以为这白金角莽自此销声匿迹了,便渐渐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它竟然又出来了,而且对墨风和芳华两人发动了攻击,只希望他们两个不要有事。 “可……可刚才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如果真的是白金角莽,以墨风和芳华的身手,不可能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吧?”墨痕不可思议的道。 莫无欢和慕云筝两人显然也有这样的疑问,但是这个问题暂时谁也回答不了,唯一的真相,只有墨风和芳华这两个当事人知道。 “走吧,先沿着痕迹追踪一下再说,没有墨风,我们也不知道要怎样走出这片林子。”莫无欢沉声道。 墨痕和慕云筝点点头,三人沿着那条明显的草痕一直往前追去。 沿着草丛的痕迹一路向前,最终到了一处石洞之前,那里的草忽然稀疏低矮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裸露的地表,直通向那个黑黝黝的洞口。 慕云筝下意识望一眼莫无欢,轻声道:“这里难道就是那白金角蟒的老巢?” 莫无欢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只沉声嘱咐道:“一切小心,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硬仗!” 墨痕和慕云筝点点头,三人小心翼翼的往洞中走去。 洞内漆黑一片,除了靠近入口处还有些微的光亮,越往里走便越黑,而且隐隐有些叮咚的泉水声,时远时近,难辨具体方位,三人紧紧挨在一起,以免走丢,几乎是第一个人前脚才刚抬起来,后面一个人的脚正好落下。 “这也太黑了吧,完全不知道在哪里落脚!”走在最前面的墨痕忍不住抱怨着,“王爷,王妃,我点根火折子吧!” 墨痕说着就要从腰里往外掏火折子,那火折子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防水性极好,因此在丛林中行走的时候才没有打湿。 莫无欢却连忙出声阻拦道:“不要!这洞不知道有多深,而且不知道有没有通往外面的气孔,如果是死穴,洞中的空气必然稀少,火折子太耗氧气了,还是不要点。” 墨痕下意识住了手,却不禁道:“可是前面太黑了,根本没办法前进,属下完全看不清了!” 莫无欢知道,前面如果没哟光线,继续走下去,万一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他们完全没有防备,的确没办法前行,他想了想,对慕云筝道:“筝儿,北海龙神珠呢?” 慕云筝神色一亮,连忙从怀中掏出北海龙神珠,洞内顿时亮了起来。 说也奇怪,这北海龙神珠,越黑的地方就越亮,实在神奇,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既不用耗费氧气,又能将漆黑的洞口照亮,实在是太有用了。 三人这才看清了洞内的情形,这是一个十分潮湿的洞穴,洞壁上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隐隐还有水滴落下,掉在光滑未长青苔的石壁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 而北海龙神珠照亮视线所及的地方,洞还很深,不知要还要延展多久,地上有许多蜿蜒爬行的痕迹,起码说明那白金角蟒应该是进了这洞,三人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这次有北海龙神珠的照明,沿着地上蜿蜒爬行的痕迹,三人行进的速度快多了,很快三人就到了洞穴的尽头,洞忽然开阔了起来,露出一个更大的天然石洞,石洞尽头一汪青黑色的湖水,而水边躺着两个人,赫然就是墨风和芳华。 墨痕下意识要往前冲,被慕云筝一把拉住,示意他别冲动,先瞧瞧情况再说。 墨痕点点头,停下了步子,先探着身子往洞里面瞧了瞧,并不见那白金角蟒的踪影,洞内虽然潮湿,但是很干净,还有石台一类的用来休息的地方。 “王爷,王妃,安全!”墨痕回道。 三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洞中,慕云筝连忙跑到墨风和芳华面前,轻轻晃动道:“墨风,芳华,醒醒,醒醒!”但是两人毫无反应,她抬手想去探探两人的鼻息,一抬手却发现手上黏糊糊的,她皱眉看了看,好像是些黏液,臭烘烘的。 “筝儿别动!”莫无欢面色苍白,连忙上前,用布细细帮她擦拭,解释道:“这是白金角蟒的唾液,无毒,但是能使人失去意识昏迷,墨风和芳华应该就是中了这种唾液,混过去了,所以刚才才没有打动,因为他们俩直接昏过去了。” 慕云筝眉头紧皱,一脸恶心的甩了甩手,从怀里拿出一瓶醒神膏,这膏她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味道极冲,只要还有嗅觉,就能使意识清醒,如果这白金角蟒的唾液无毒,只是使人昏迷的话,这醒神膏应该有用。 果然,醒神膏才送到墨风鼻下,墨痕立刻呛了一下,行了过来,芳华亦是如此,醒了的两人神色都有些茫然,下意识道:“王爷,王妃,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啊?” 慕云筝叹一口气,看来这两人果然什么也没看见,就被白金角蟒给弄晕了。不由解释道:“这是白金角蟒的洞窟,你们中了它有迷药作用的唾液,昏过去,被拖到了这里,我们是循着痕迹找过来的。” “白金角蟒?”墨风疑惑的摸摸身上还残留的唾液,放在鼻下闻了闻,点头道:“果然是白金角蟒的唾液,是我大意了,白金角蟒无毒,刚吐出的唾液却又致晕的作用,只是时效很短,时间久了会失效。” “墨风,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墨痕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问道,眼睛还在一直打量这个洞穴,他总觉得这里头阴森森的,潮湿阴冷,实在不舒服。 墨风却摇摇头,他之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很少碰到白金角蟒,就算碰到,白金角蟒,那也是尽量躲着走的,至于白金角蟒的洞窟,他就更是不曾见过了。 慕云筝手里握着北海龙神珠,将整个洞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并没与什么特别的,一览无遗,唯一让人觉得还算特殊的,就是湖边那张类似石床的地方,再就是眼前的这个湖泊。 这湖泊很大,足有整个王府那么大,湖水碧黑,深不见底,甚至看不清水里有什么,更是连棵水草都没长。之前她碰到墨风和芳华两人,手上沾了白金角蟒的唾液,虽然无欢帮她擦过了,可她还是觉得黏腻腻的,便在石床边蹲下来,打算掬起湖水洗洗手。 只是她手还没伸下去,却忽然见平静无澜的湖水,忽然起了细微的波纹,随即波动原来越大,甚至出现有规律的漩涡。 “你们快来看!”她惊呼一声。 其余四人连忙来到湖边,此时湖水上的波动已经不能用寻常来形容了,漩涡越来越大,而且旋转的越来越快,黑黝黝的像个黑洞,好像想要吞噬什么,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洞里出来。 漩涡带起强烈的水花,五人以免被溅湿了衣服,连忙向后退开一步,水花溅到石台上,把石台洗刷的干干净净,紧接着整个洞穴都似乎有些颤动,但是只是颤动而已,没有任何倒塌的迹象,显然这个天然的洞穴,十分结实。 莫无欢紧紧将慕云筝拉在怀里,沉声提醒道:“白金角蟒好像在水下,大家小心!” 众人显示微微一愣,难怪刚才一路循着痕迹进来,却没发现白金角蟒的踪迹! “吼——”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猛然湖水扬起巨大的水浪,逼得五人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再退,耳朵嗡嗡作响,再一抬头,湖水之上探出一颗巨大的脑袋,金色的头顶上竟然生者一根足有大腿粗细的独角。 这一惊非同小可,从没听说蛇还有角的。 “什么玩意?这、这是莽蛇?”墨痕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不、不知道!看样子是白金角蟒,但是我从来没见过生角的白金角蟒,也没见过这么大个头的!”墨风惊讶的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从那颗巨大的头颅来看,这条白金角蟒,至少也得十丈左右啊,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难道这些年过去,这里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吼——”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山洞再次剧烈的晃动起来,白金角蟒那巨大的头颅微微后倾,忽然向众人喷出一线唾液,黏腻异常,有些像蛛丝。 慕云筝等人下意识闪身躲开,那唾液便喷到了山壁上,顿时黏腻的唾液挂在山壁上,白花花一片。 “王爷,怎么办?”墨痕一边躲一边惊声询问,语气中有些紧张和急迫,显然他也如临大敌。 “咬合力杀掉它吗?”芳华也下意识问道,语气中透着紧张。 能让千机军两大统领,同时紧张成这副面孔,倒是也极少见。 五人一起应对一条白金角蟒,竟然也略显吃力,因为这条角蟒实在太过庞大,它躲一躲身子形成的巨大气流,便足以将几人震飞,就算是莫无欢,也没有十足的应敌方法,只能一点一点摸索,寻找这白金角蟒的缺点。 慕云筝手中的火龙鞭也甩了起来,她记得当初在万虫谷,遇到的那条蟒蛇,似乎就害怕她的火龙鞭,所以她想说不定眼前这条白金角蟒也会害怕火龙鞭也说不定。 可是火龙鞭狂甩,鞭花打在白金角蟒的身上,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更不用说造成伤害了,几人合力,刀剑起用,可是除了莫无欢的千祭雪真气能在白金角蟒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其他的根本没用,打在它身上,反倒像是在给它挠痒痒。 慕云筝心中着急,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忽然想起这次出来,自己随身携带了不少的毒药,为了以防万一的,或许那些厉害的毒药,能对这白金角蟒产生的作用。 思及此,她连忙臣这其他四人合力攻向白金角蟒,那蟒蛇无力追击她的空档,她身形向后一撤,从怀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也来不及一一打开,往白金角蟒一扔,火龙鞭用力一甩,她大喊一声:“大家避让!” 只听“啪啪啪”十几声脆响,那一堆瓷瓶立刻被火龙鞭抽了个粉碎,顿时漫天粉末洒在了白金角蟒身上,莫无欢等人立刻身形后撤,以免被误伤。 然而那白金角蟒在粉末中扭动盘旋,根本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只有被莫无欢留下一点伤痕的地方,微微灼伤小许,基本上十几瓶毒药都打了水漂。 墨痕扶着山壁喘息,大骂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简直刀枪不入!” 芳华本来就有些脱力,此刻已经虚弱不堪,况且她身上的衣服还未干,行动起来格外吃力,虽然连她平日里很少用到的随身佩剑都拿了出来,但是似乎也无济于事,整个人几乎到了要靠佩剑支撑才能站立的地步。 “王妃,别浪费您炼制的毒了,没用的!白金角蟒的皮,坚硬如玄铁,一般的兵器根本无法伤害到它,您的毒虽然厉害,但是被这层坚硬的外壳给挡在外面了,没用的!” 墨痕也扶着墙壁喘息,显然也体力不支了。 几个人中,莫无欢算是情形最好的,但是竟也微微喘息,白皙的脸色扶起一抹红潮,慕云筝从来没见他这副模样过,这简直是她认识莫无欢一来,应敌最狼狈的一次,而且还是他们几个人合力对战一条蟒蛇,若是他自己,估计这时候也吃不消。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迟早会被白金角蟒耗垮的! “无欢,我们不是拜金角蟒的对手,硬拼是不行的,必须想个办法智取!”眼看着白金角蟒抖落了身上的毒药粉,又开始对众人发动攻击,慕云筝急切道。 莫无欢眉头紧皱,面色冷沉,他自然知道应该要智取,硬拼是不行的,可是这白金角蟒的表皮犹如铜墙铁壁,根本没有突破点。 “吼!”莫无欢再次在蟒蛇身上唯一的伤口处,打出一道气劲之后,那白金角蟒愤怒的大吼一声,直接开始用头上那根粗壮的金角来攻击对他进攻最凶狠的莫无欢。 莫无欢空中身形急转,堪堪躲开,那白金角蟒来不及转身,一头撞上岩洞的石壁,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那坚不可摧的洞壁,猛然震动了一下,有尘土十块开始簌簌下落,滚了一地。 莫无欢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忙大声道:“往洞口外走,引诱白金角蟒撞击洞壁!”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故交 众人经莫无欢一提醒,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纷纷引着那白金角蟒往石壁上撞去。 他们无论是刀枪棍棒,对白金角蟒坚硬的外表根本没有一点杀伤力,既然不能杀,那就想办法将它活埋。 这个山洞坚硬异常,他们要想毁坏,没有炸药基本上不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同样坚硬异常的白金角蟒,用它那无坚不摧的金角去撞击山洞的墙壁,这样一来,如果山洞更硬一筹,那么白金角蟒的金角必然受损,对他们来说有益无害,若是白金角蟒的金角更硬,那就更好办了,山洞撞塌,将其埋葬在山腹之中,他们便再无后顾之忧。 几人轮番上阵,那白金角蟒虽然强悍,可是到底不是智慧生物,根本不明白莫无欢等人的意图,只凭着蛮力,不停的用自己的金角撞击着山壁,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不断有山石滚落。 莫无欢等人虽然不及白金角蟒强悍,但是好在灵活性极强,小心闪躲应对,山石便对他们造不成伤害。 几番轮流引诱下来,白金角蟒的金角竟然隐隐有些裂纹,而山石更加严重的坠落下来。 莫无欢等人不禁更加开心,这绝对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两败俱伤,对他们是最有利的。 同时他们为了不让自己一不小心被压在山下,都下意识的往洞口处移动,可惜那白金角蟒根本不明白,他体型巨大,在里面开阔的山洞还不受影响,此刻在狭窄的通道内,简直反应不开,任由莫无欢等人引导着七拐八拐,身子折成好几段,再狠狠用力转向山壁,后面本来就不再老不可怕的山洞已经开始塌陷,白金角蟒那长长的身子还未来得及撤出,便猛然被倒塌的山石压住。 一开始白金角蟒还能凭借蛮力,扯出自己的尾巴,可是时间依旧,白金角蟒体力也有所消耗,山石塌陷的速度越来越快,白金角蟒被要在山石下的身子越来越长,到最后竟然拉扯不动,被埋在了山石之下。 但是莫无欢等人还不放弃对它引诱,使得它恼火异常,能活动的上半身已经在不停的撞击着山壁,最后轰然一声,整个山洞开始倒塌,山石迅速坠落,纷纷将白金角蟒层层压下。 眼看山洞要倒塌,几人不敢再去逗弄那条白金角蟒,纷纷往洞口逃去,当几人陆续逃出轰塌的山洞时,那山洞再也支撑不住,猛然全部压下,带起滚滚浓尘,顿时遮蔽了视线。 几个人被尘土呛得治咳嗽,口鼻里也进了不少灰土,不过看着那条白金角蟒被牢牢压在山石之下,再也无法动弹,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相互搀扶着,往直前烤鱼的那条河流而去,想着哪里还有摘的野果和烤好的鱼,正好可以再补充一下体力。 可是当几人重新出现在那条河流旁边的时候,他们的烤鱼和野果早就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堆冒着青烟的灰烬,火架都已经熄灭了。 “王爷,吃的都不见了!”墨痕懊恼的叫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至少应该把随身带的干粮藏起来的! 莫无欢目色一沉,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祸不单行,本来与白金角蟒折腾这么长时间,天色已经不早,如今干粮又不易而非,这一路都要在荒郊野岭度过,没有干粮,他们就等着活活饿死。 芳华连忙道:“是被这丛林里的动物吃掉了吗?若是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打些野味来果腹?”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这里的动物种类繁杂,不清楚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白金角蟒,打猎必须分组一起去,以免意外,墨风,你对这里熟悉,你跟墨痕两个去打些野味来吧,芳华脱力需要休息。”莫无欢交代着,细致的为慕云筝刚才与白金角蟒打斗过程中不小心留下的伤口上药。 墨痕点点头,应道:“是!”转身正要走,却见墨风蹲在沙滩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忍不住凑过去问道:“墨风,你干什么呢?” 墨风没有理会,继续低着头在沙滩上打量,过了一会,终于抬起头来,回道:“我知道偷咱们东西的是什么了?” 众人不由疑惑的向他看来,都下意识等着他的下文。 “这里有些脚印,应该是刚才来偷吃我们食物的东西留下的,我之前曾在此生活,对这种生物很熟悉,是金尾猴,不大,但是聪明,喜欢在树间攀爬弹跳。”墨风轻笑着解释道,眼底隐隐有一抹兴奋。 墨痕忍不住打击他道:“就算知道是什么猴子偷吃了,又能怎样,这林子这么大,猴子这么多,你还能去找那猴子算账?还是打算去把吃的找回来?别傻了吧!” 墨风被墨痕说的脸上一红,这本来是他的地盘,可是这次回来却屡遭挫折,也难怪墨痕会揶揄他,他也不恼,只道:“我其实想说,我当初在这里就有过一个金尾猴的朋友,不知道这么多年没回来,它还在不在?” 墨痕不禁苦笑一声:“就算在又怎样,它会保你平安,还是给你送吃的?” 墨风挠挠脑袋,一本正经道:“保护我们有点奢望,但是我那朋友若是还在,给咱们送些吃的还是没问题的。” 墨痕还是觉得墨风在异想天开,忍不住打击他道:“这丛林多大,你自己看看,就算你朋友在,你怎么找到它?有着功夫,我们自己就弄到吃的了……” 不等墨痕说完,墨风已经从沙滩上站了起来,他将双手放在嘴巴,口中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又尖又利,在丛林中层层叠叠的传了出去,墨痕摇摇头,觉得墨风已经疯了。 慕云筝却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眼底有些疑惑。 她懂一些兽语,能听出来墨风这声音应该是类似于猴语,只是与她所知晓的猴语又不太一样,不禁疑惑的抬头望着周边的丛林。 四周寂静,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墨风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物过来,他自己不禁也面色一黯,心情一沉,低声道:“老孙大概真的不在这里了。” 墨风的语气难掩失落和难过,他不禁拧了拧身上的水,打算跟着墨痕一起去丛林打猎。 “等一下!”莫无欢却忽然出声阻止了他,沉声道:“有声音!” 其余四人一愣,下意识凝神静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有丛林中簌簌的枝叶被风拂动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眼前这河流哗哗的流水声。 但是四人知道,以莫无欢的功力,他若听到有声音,那便一定是有声音了!墨痕失落的眼底猛然一亮,一抹欣喜浮上双眸,其他三人更多的却是戒备! 在这诡异的丛林里,墨风那一连串怪异的叫声,谁知道发的对还是不对,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他忘了呢?玩意记错了某个发音,没把他的老朋友招过来,反而引来了其他什么具有威胁性的动物,他们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又过了一会,众人才开始听见丛林里沙沙沙沙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蹭着丛林里密实的树木枝叶迅速向这边移动过来,听动静,还不在少数。 这下连墨风都脸色一白,心头暗暗叫糟,他刚才的声音是对老孙发出去的,但是现在从这声音听出来,来的不可能是老孙,而是什么东西在集体活动。 他顿时心头一沉,不禁有些懊悔,万一自己真的给大家招来一群黄金角莽,那他也不用活了,直接在王爷和王妃面前自刎得了! 慕云筝见墨风脸上露出后悔加懊恼的神情,知道他此刻必然在自责,难免失神,不由提醒他道:“别分心,先弄明白情况再说,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墨风猛然回神,望一眼慕云筝,露出感激之色,随即容色一正,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气神,不管一会这片林子里冒出来的是什么鬼东西,他都要拼尽全力,以保证王爷和王妃的安全,除非他死了,否则谁也别想伤害王爷和王妃。 那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响,应该已经到了林子靠近河流这边的边缘。 几个人连呼吸都低缓了起来,在经历了刚才与那黄金角莽的一战,他们早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这片荒林中,随处都潜藏着莫大的危险,而随便哪一种生物,都有可能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 这黄金角莽便是最好的例子! 忽然,不远处的密林枝叶一阵剧烈晃动,一只成年大小的猴子,从密林的边缘钻了出来。 众人愣了愣,都下意识的看向墨风,墨痕更是嘴快的问道:“墨风,该不会这只猴子就是你口中的老孙吧?” 墨风的目光也一直紧紧盯着丛林边缘,看到戒备的躲在边缘林木后面的这只猴子,不由也微微一愣,这只猴子从形态和样子上看,的确跟老孙很像,应该也是一只金尾猴,但是却与印象中的老孙有些差距。 在他的记忆中,老孙魁梧有力,身上的毛发很厚,金色的尾巴极长,体型应该比这只金尾猴大,可是距离有些远,他看的也并不是很清楚,而且十几年过去了,老孙现在的年纪,在猴群中应该也是极大的了,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但是十几年没有联系,他也并不能确定,老孙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 他无奈的摇摇头,沉声道:“不知道,我看不真切,不过,老孙有个很明显的特点,两个眼睛旁边的鬓角,有两丛白色的毛,如果再近点,我就可以区别了……”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那边的丛林又生出异变,枝叶大面积的剧烈晃动起来,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或抓或荡着枝叶到了林子边缘。 几人定睛一看,不由又愣住了! 足足不下百余只猴子,都是深棕色,拖着一根长长的金色尾巴。 “墨风,什么情况?你、你这是把老孙的猴子猴孙走招了过来?”墨痕低低咒骂一声,忍不住惊叹道,因为这猴子也太多了! 墨风的脸色也变了变,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刚才他发出的声音,是他与老孙一起相处时,摸索出来的一些沟通方式,可是他没想到会让所有的金尾猴都受到召唤呀! 他不禁有些为难的看眼莫无欢,眼底的自责意味更重了! 莫无欢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异常,白皙的脸色依旧如常,唯有清冷如雪的眼底,更添几分寒色,足见他对目前的情形十分谨慎。 “先不要轻举妄动,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但是如果可以,尽量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莫无欢清冷的话语沉声传来,犹如在众人心头洒了一捧清凉的冰雪,顿时将几人略显惊慌的心情个压了下去。 五人严阵以待,静静的望着对面那些金尾猴。 不知道是出于打量的原因,还是因为对未知闯入者的谨慎态度,那些金尾猴竟然也像有思想和意识一般,静静的隐身在荒林的边缘,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墨痕有些烦躁起来,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这些猴子们想什么呢?打还是不打?给个痛快,总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啊!” 莫无欢抿了抿嫣色红唇,眉心微拧,下意识问道:“筝儿,你可能试着跟这些猴子沟通?” 慕云筝眉头紧皱,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有想试着跟这些猴子沟通的想法,但是这些猴子智慧惊人,遇到敌人的时候,非但没有盲目燥进,反而懂得先观察形势,甚至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仿佛他们是一支沉默的军队,却都整齐而又默契的行动者。 难道他们的沟通方式是心灵感应吗?这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群居动物之间可以靠新灵感因沟通,她猜,可能是它们拥有一只十分智慧的头领,在引导着其他猴子的动作。 “我没有把握,但是可以一试!”慕云筝沉声回道。 莫无欢点点头,缓缓收起了戒备的攻击状态,低声道:“告诉它们,我们只是取道经过,并无意伤害这里的任何生物。” 慕云筝点点头,将双手合拢,放在唇边,嘴里发出一声声与刚才墨风类似的叫声,只是这声音听上去,比刚才墨风的古怪叫声要有规律的多。 慕云筝连喊了三遍,远处那些猴子才有了反应,只是它们并没有慌乱或者直接与慕云筝对话,而是很有秩序的互相低语,似乎在向谁传递着消息。 慕云筝疑惑的皱了皱眉,下意识望向莫无欢,他亦皱着眉头,似乎也看出了端倪。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心里清楚,眼前这群猴子,绝非简单的群居那么简单, 他们有组织有纪律,竟然如同人类社会一般,存在着等级和分工,实在让人震惊! 那些猴子互相低语传达了一下之后,丛林中忽然缓缓走出一只年迈的猴子来。 之所以说它年迈,是从体型和神态上来区分的。 走出来的这只猴子,浑身上下散发出高位者的威势,行走间动作十分缓慢,它黝黑的脸上,皮肤褶皱,好像一个七十岁的古稀老人。它身上的毛发也是红棕色,只是两鬓之间好像添了许多白色的毛发。 这只上了年纪的猴子,对身边一只年轻力壮的猴子做了个动作,那只年轻的猴子立刻将手中的东西一扬,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慕云筝听懂了,它们竟然在发问,问这些东西是你们的吗? 她定睛一看,正是他们之前留在河边的粮食包袱什么的,不由道:“它们听懂了我的话,而且,我们的食物在它们手中!” 慕云筝一边略显兴奋的说着,一边用猴语继续道:“这些东西是我们的!” 几人都略略松了一口气,能沟通就有回旋的余地,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些猴子盲目冲动,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到最后只能靠战斗才能得出结论,那对他们来说无疑都是极为不妙的。 “筝儿,告诉它们,为了表示我们无意打扰,愿意将这些吃的送给它们!”莫无欢望着那只头领猴子,低声道。 慕云筝点点头,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那些猴子。 只是几人正在为能与这些猴子沟通而兴奋和欣喜,却没发现一边墨风神色有些奇怪。 他痴痴的盯着远处丛林边缘处那只苍老的猴子,眼底竟然隐隐有水光盈动。 猴子们在获得了慕云筝传达的消息之后,彼此似乎是做了什么协商,最后竟然一起起步往慕云筝等人这边走了过来。 慕云筝脸色大变,下意识惊呼道:“它们往这边来了!” 莫无欢的脸色也不由沉了沉,本来形势看上去不错,怎么突然就变了呢?难道他们有什么行为或者话语,让这些猴子产生了误解吗? 现在却没人能解答这个疑问,因为那百多十只猴子,脚下步子十分坚定,完全没有了最初的犹豫,仿佛它们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打算再等慕云筝等人的解释。 “小心,戒备!”莫无欢望着那些渐渐靠近的猴子,沉声吩咐道。 其余几人立刻做出了防备的姿势,却唯独墨风依然痴痴的站着,眼底泛着水光。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一场,不由神色一愣,墨痕忍不住道:“墨风,你干什么?这个时候走神,要命啊!” 墨风却恍若未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群越来越靠近的猴子,仿佛心神都被那些猴子给勾了去。 墨痕正想给他一个拐肘,唤他回神,莫无欢却忽然抬手阻止了墨痕,眼底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慕云筝看看身边的墨风,再望望远处那波猴子,心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会这群猴子里,真的有一个就是墨风的老孙吧? 难道是那只叫老孙的猴子,想它们的头领禀报了,它之前与墨风的这一段旧日相处的情谊,然后请求猴子头领,让它与墨风见上一面? 慕云筝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荒谬。 但是那群猴子越来越近的距离,却似乎正在印证着这个想法。 没过多大一会儿工夫,猴子们已经近在咫尺,那头领的猴子,甚至已经到了五人面前一丈左右,它表情深沉的扫过莫无欢等人,随即落在了痴痴的墨风身上。 墨风的目光也落在了头领猴子的身上,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慕云筝咬了咬下唇,心道,总不至于这头领猴子,刚巧就是墨风的老孙吧? 不过很快事实就印证了她的猜测,墨风突然上前一步,跑到那只头领猴子面前,来回上下不敢相信一般的打量着那只头领猴子,半晌,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颤抖着道:“老孙!你、真的是你!” 钢铸铁打的汉子,无论什么艰难的情况下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墨风,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泪如泉涌,泛滥难以自制! 那头领猴子也似被墨风的情绪感染,对着他频频咧嘴捶胸,一条长长的金尾,卷上墨风的要,仿佛要用尾巴来拥抱墨风一般。 墨风也欢喜的一把将头领猴子拥进怀里,欢喜的大喊着:“老孙!老孙!” 此时此刻,众人终于肯定,眼前的头领猴子,正是墨风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昔日同伴,老孙无疑! 莫无欢等人下意识的往另一侧走去,将这空间留给墨风和他的昔日老友,或许这将是他们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相距,何不多给他们一些空间和时间呢! 此时再看那些猴子,心头便没有了恐惧和慌乱,戒备和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下来。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容易觉得疲惫和饥饿,之前长途跋涉难以通行的密林和绞杀白金角莽的疲惫,在放松的一瞬间猛然来袭,让他们都情不自禁坐在了河滩上,就地休息。 那些猴子好奇的盯着他们几个打量,许是收老孙的影响,它们眼神中的疑惑多过戒备,有只胆子稍大的幼年猴子,竟然将之前偷走的他们的包袱给送了回来。 慕云筝顿时对这些猴子生出好感来,将包袱接过来打开,拿出之前带的如烟烙好的葱油饼,分给那只猴子吃。 那只猴子怯怯的接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却不敢进食,好奇的望着慕云筝。 慕云筝被这猴子可爱的神态,逗弄的心情大好,也难得的没用猴语跟它沟通,而是将一块葱油饼撕下放进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那猴子倒是很聪明,也立刻有样学样的将葱油饼放进嘴里,嚼了嚼,猛然眼神一亮,立刻把剩下的葱油饼都吃了下去,然后又怯生生的往前走了一步,对慕云筝伸开了爪子,露出了粉红色的肉心。 慕云筝被这只小猴子憨态可掬却又灵动十分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道:“无欢,这猴子可真可爱,难怪能跟墨风交朋友,真有趣!” 众人也被慕云筝与那猴子之间颇有爱的一幕,逗得勾唇莞尔,那自从进入荒林便一场沉重的心情,也不由轻松了起来。 许是被小猴子的举动感染,很多成年的猴子竟然也主动靠上前来,甚至还将它们摘来野果子送到众人面前。 气氛瞬间便活络和亲切了起来,墨痕很大方的将猴子送来的野果子丢进口中,却顿时被那果子酸涩的口感弄的龇牙咧嘴,挤眉弄眼,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那些猴子似乎也看懂了,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墨痕也不介意,强把那酸果子咽下去,对着猴子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意,然后脱了鞋子下了水,挑了一根树枝,下水去插鱼。 墨痕的手法很厉害,只要看到的游鱼,休想躲过他手中的棍子,没一会工夫,他便插了二十几条大个的活鱼。 芳华大约猜出了他的意图,早就心领神会的把之前灭掉的火堆重新烧着,然后捡回几根粗树枝,架起架子,将墨痕抓到的鱼,一条条串起来,放在火上慢烤。 片刻后,那鲜嫩的鱼香味便飘了出来,整条河流边上,都弥漫着浓郁的鱼香。 那些猴子神奇的望着这一切,情不自禁的挠了挠脑袋,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刚才还腥臭滑腻腻的鱼,这会就能散发出如此美妙的香味呢? 很快,一串鱼便烤好了,她挑了两条烧好的,给莫无欢和慕云筝送去,然后将剩下的鱼送到那些猴子面前。 一开始它们还不敢拿,芳华一再温柔笑着将手中的鱼递给它们,它们才犹犹豫豫的接过,但是因为没吃过,它们不知道那鱼刚刚烧好很烫,有只猴子直接往嘴里放,顿时被烫坏了,吓得它连连将手中的鱼丢掉。 芳华被它逗得哈哈大笑,随即将它扔掉的鱼捡回来,将鱼放在一片棕榈叶上,用小树枝把鱼分成好几半,在用树枝细细的挑弄着鱼身上的鱼刺,然后将鱼肉吹凉了,再送给那些猴子吃。 那猴子胆战心惊的结过鱼肉,嚼了嚼,眼神顿时一亮,随即做出一脸的恍然大悟状,连忙撕了好几片棕榈叶,也学着将于从杆上剥下来,用树枝挑刺和分段。 虽然它的动作略显笨拙,弄的也不像芳华那么干净秀致,可是好歹也弄好了,吃的异常开心,其他猴子也受了鼓舞,亦学着它的样子,将鱼挑刺吹凉再吃。 这温情一幕,可谓奇观,只怕说出去也无人相信,但是这一切,猴子和人之间,无需语言,却能其乐融融的打成一片,实在叫人称奇。 那边墨风和老孙,经过一番交流,已经将彼此之间多年的思念之情表达无疑,这才来到众人面前,加入到其中。 原来,当年墨风离开这里之后,老孙出于无聊,便找了另外一只猴子作伴,并将墨风教它的一些本事和人类的思维,教给了那只猴子,没想到事情神奇的很,那只猴子也有几只交好的猴子,它便将老孙教给它的法子,又教给了其他的猴子,如此一来,竟然越来越多的猴子因此聚到了一起。 大家都崇敬老孙,觉得它强壮又聪明,便推选它为猴群的首领,老孙便因此成了这一群猴子的头,并经过长期摸索和墨风之前对它的影响,慢慢将这一群猴子,发展成了这丛林中的一个小小王国。 猴子虽然力量不大,攻击性也不高,但是群体活动,特别是有组织领导和只会的群体行动,会有很大的杀伤力,使得这群猴子,在如此凶险的丛林里,非但没有被其他凶猛的生物吃掉,反而建立了自己的底盘和威势,其他动物不敢轻易挑衅。 并且金尾猴活动范围广,行动灵活,对这片丛林十分熟悉,在得知了莫无欢等人的窘迫处境之后,老孙立即提出可以带着他们走出丛林的建议,这对于盲人摸象似的莫无欢等人来说,实在是个让人只得高兴的消息。 只是当天时间太晚了,丛林难行,他们只怕要走夜路,丛林晚上的变故太多,而且更加不容易行走,老孙希望第二天再带着大家出去,莫无欢等人觉得白天行走安全一些,因此便到金尾猴的住处暂时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高到半空,隐隐有阳光透进丛林,老孙才派了几只行动灵活的壮年猴子,带着莫无欢等人往沧涂国境翻跃。 墨风与老孙依依惜别,若不是老孙年迈,且它的子民不允许它冒险,它很想跟墨风一起走这一路,但是后来在墨风的坚持下,老孙只能作罢,并希望有生之年可以再次见到墨风。 无论相聚多么欢乐,离别总是伤感和痛苦的,墨风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有了金尾猴的带路,可比墨风这个半吊子的向导靠谱多了,一路上虽然依旧湿滑难行,但是却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的恐怖生物,大约走了小半天,五人便从沧涂境内的丛林中走了出来。 走出那遮天蔽日的密密丛林,重见天日,对莫无欢等人来说,简直犹如新生,就连焦灼的烈日,都让他们觉得欢喜异常。 告别了金尾猴,踏上进入沧涂国境的道路时,太阳还高高挂在西天,时间尚早,他们倒也不着急赶路,只是一身衣服又少不了弄湿弄脏,这么穿着也不是办法,几人本想在荒野中生火,可是荒草漫漫,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火灾。 他们此行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是这么一场大火烧起来,不要说掩人耳目,只怕还要惊动慕容傲天呢! 所以众人决定,继续往前走,说不定前面可以有些猎户,这些隐居在深山中的猎户,一般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份,对世事知晓的也不多,应该可以帮他们隐瞒身份。 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更加可行,便一起继续往前走去,没走多久,果然便看到一户小村子,没有多少人家,都高高低低的散落在起伏的山丘半腰之上。 众人大喜,忙加快脚程,往那村子赶去。 这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小村庄,村子里的人家都七七八八的散落在群山之间,这里与世隔绝,不通世事,甚至不知人烟,他们出山打猎,画地为田,没有纷争,没有压力,日子怡然自得,逍遥自在。 莫无欢等人缓缓往村子走去,到了村头,恰巧碰到一个猎户打猎回来,担子上挑着几只狐狸和野兔,哼着山歌,悠闲自在的往村中走。 墨痕对莫无欢和慕云筝略一点头示意,随即对那猎户道:“喂,这位大哥!请等一等!” 那唱着山歌的猎户一愣,下意识的停了步子,回头望着急匆匆向他跑来的墨痕,又越过墨痕瞧了瞧他身后那几人,男男女女,都生的隽雅不凡,一点也不像村子里的人,他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是也从来没见过如此高贵的人,来人明显有一种隐隐的贵气,不是他们这些乡野村夫可以比拟的。 猎户望着跑到跟前的墨痕,黝黑解释的脸上,下意识的堆起一抹憨笑,有些羞涩的挠了挠脑袋,憨厚的问道:“啥事啊?” 墨痕也忙挂上一抹笑,真诚的问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几个是来这里投奔亲戚的,结果在这大山里迷了路,您看这天都快黑了,能不能跟您借个宿?顺便还想蹭口饭吃……”墨痕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脑袋,这些深山里的猎户,大多也不富裕,一下子接待他们这么多人,大约也有压力,不由又道:“您放心,我们不会白吃白住,我们会付钱的!” 那猎户却一挥手道:“嗨,兄弟你说哪里话,谁出门在外还没有个不得已的时候呢!俺家里就我一个人住,还有几间闲置的屋子可以借给你们,只是地方窄小,说不得要你们挤一挤,至于吃的嘛,这个还好,你看,我刚上山大的猎物,正好晚上回去炖肉吃。” 墨痕没想到这猎户如此好爽好客,连连道谢,对莫无欢等人招手。 莫无欢等人快走几步,也来到那猎户跟前,客气而有礼貌的与那猎户寒暄几句,便跟着他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这猎户二十出头,个头魁梧,长年在山林中打猎,锻炼的身上肌肉很是结实,一张被晒得比墨风还要黑的脸上,总是挂着憨憨的笑容,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好感,觉得踏实。 墨痕经过跟他一番攀谈,已经把这个热情的年轻猎户三五句话就搞清楚了,很快,墨痕就知道了一切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原来这个村子叫山里围,顾名思义,就是被群山围在里面的村子,因为四周群山环抱而得名,猎户名叫乔木,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也没有姓,是一位老猎户在山上打猎的时候捡回来的,因为发现他的地方有一个郁郁葱葱的乔木树,故而得名。 老猎户天生兔唇,额生青斑,容貌丑陋,又性情古怪内向,不喜欢与人交际,因而村里的人都比较排斥他,所以他一直一个人住在村里前头一座小山坡上,后来乔木被抱回去之后,两个人便相依为命,一起生活。 只是小乔木正好与那老猎户相反,不但生的眉目清晰,样貌清俊,而且性情开朗外向,热情憨厚,反而很得村民们喜爱,因此小乔木倒是总与村子有来往,有时候还能从村民们那里得些好吃的,回来与老猎户一起享用。 老猎户因为天生残疾,难免自卑,自己孤苦了一辈子,所以不希望小乔木也跟自己一样孤独,每每去山中打猎,回来总要叫乔木拿去给村子里的人分一分。 可是后来,有一天老猎户上山打猎,不幸被一头黑熊给咬伤,回到家没多久便死了,乔木从那以后便一个人住,虽然村民们一再叫他回村子里一起生活,可是他习惯了住在这里,便也没有去,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居住,他倒是时常回到村中,给村民们分一些打到的猎物。 山里围不是行政划分上的村子,也就是说,这里虽然是沧涂北国的地盘,但是因为地处偏僻,又与世隔绝,朝廷或许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村子,因此也没有所谓的村长或者族长,他们凡事都是自己过自己的,偶尔有需要一起的活动,都是由村子里的长辈一起决定。 说话间,乔木已经带着莫无欢等五人,来到了他居住的地方。 那是半山腰上的几间木屋子,虽然简易,但是都很结实,而且木屋周围种马了蔷薇花的篱笆,房顶上长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一大片,有些蔓子从屋顶上垂下来,形成天然的门帘,很有些情趣。 慕云筝第一眼看到这个地方就很喜欢,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好美啊!” ------题外话------ 亲们,二笙的新文已经占好坑了,不妨去看一看,喜欢的话请收藏支持哦!欢嫁的格调比较正,属于正剧一类,而新坑走的是诙谐搞笑风格,女主性格欢脱却不失个性,喜欢的话,一定要收藏哦!这里放个小片段,大家感受一下。 某人因偷看美男洗澡,被醋缸相公抓了现行,于床前交代问题。 “名字?”——“项尚飞!” “性别?”——“跟你不同!” “年龄?”——“比你小!”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想清楚了再答!” “性别?”——“人妖” “年龄?”——“青春少艾!” “项尚飞,信不信我让你向下飞!” “爷,你错了,那不叫向下飞,那叫自由落体!”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山里围 慕云筝实在很难想象,一个看上去腼腆憨厚的大男人,竟然会有这样细腻精致的心思,这实在太难得了,那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篱笆架子,被开的正盛的蔷薇花簇拥着,花香阵阵,时不时会有蝴蝶飞来,徒增点缀。 乔木尴尬的摸摸头,正要解释,却忽听一声轻快欣喜的声音从他的房屋内传来:“乔木哥,你回来了!” 莫无欢等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从那被爬山虎行成的门帘后走出,手里拿着一大把蔷薇花枝。 那少女五官清秀,皮肤呈蜜色,显现出被日光照射之后形成的紧致感,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上一个小小的梨涡,甜美中带着几分憨厚,十分惹人喜爱。 那少女似乎也没想到还有别人,一抬头望见这么多人,下意识的愣了愣,随即脸上泛起一抹红云,羞涩道:“乔木哥,你……你家有客人啊,那……那我先走了!” 少女说着,将她手里那把蔷薇花递到乔木手中,低声道:“花瓶里的旧花有些谢了,我给扔掉了,这是我新摘的,你别忘了插进去。”说着便红着脸往山下跑去了。 “蔷薇!”乔木半晌才回过神来,可是等他开口的时候,那少女已经跑下山去,没有人影了。 慕云筝瞧着两人模样,倒有些郎有情,妹有意的感觉,应该是互相喜欢和爱慕的两个人,难怪呢!她就说嘛,像乔木这样一个猎手,怎么会把房子收拾的如此精致而有美感,原来是个如此善于打里美的贤内助。 乔木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是村里柳婶婶家的女儿,叫蔷薇,有时候会来我家送东西。” 慕云筝几人理解的笑笑,并不多问,他们只是路过借宿,可不是什么好事的人,有情人之间的戏码,他们只祝福,不打听。 因为这点,乔木反而越发对慕云筝几人有了好感,行事更加殷勤,将几个人略作安排,便要烧火做饭。 芳华却连忙道:“这位小兄弟,饭呢,有我来做就好了,倒是有件事,我们少不得要麻烦小兄弟一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乔木一愣,随即郑重道:“大家别客气,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只要我乔木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芳华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看,我们一身衣服都是湿的,也没带换洗的衣物,这衣服穿在身上实在难受,能不能麻烦乔木兄弟,去村子里帮我们借几件衣服换换,等我们身上的衣服洗了干了,就把借的衣服还回去!” 乔木瞧一瞧众人,果然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半干了,但是穿着想必也不舒服,刚才他不好意思盯着这些人看,竟也没发现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湿的。 此时被芳华一提醒,他猛然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你看我,竟然都没发现,实在对不住,我这里还有几套干净的衣服可以给三位大哥换洗,至于两位姐姐的衣服,我只怕真的得去村子里找一找,那芳华姐姐,厨房就麻烦你了,我去去就回。” 芳华轻笑着点头,不忘交代道:“注意安全。”这乔木的性子有些像墨风,却比墨风更加的开朗和外向,虽然羞涩,但是很健谈,比木头似的墨风惹人喜爱多了,这让芳华没来由的也十分喜欢乔木,几乎把他当成弟弟来看。 乔木憨憨的道:“知道了!”回头去衣橱找了衣服出来,给莫无欢等人,自己则匆匆忙忙的往村子里去了。 天快黑了,夕阳的红晕洒在山坡上,映着那满篱笆的蔷薇花,红绿相间,十分爽人眼目,微风徐徐,送来阵阵花香,让人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 墨风在默默的帮芳华收拾乔木打来的猎物,墨痕才远远的躲到一边去洗衣服,莫无欢和慕云筝两人则坐在屋子前的廊前看夕阳,看风景。 “也不知道渊儿和晞儿好不好?咱们出来又近三个月了吧?”忽然,慕云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莫无欢点点头,没有他们在身边,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如何?有如烟和皇兄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无欢,等把孟氏皇族的宝藏取出分割完后,我们就去找一处这样的僻静地方隐居,就弄一个这样的大院子,架一圈篱笆,再在篱笆四周种满五彩缤纷的花,好不好?” 莫无欢抬手揉揉慕云筝的头,一如最初般的宠溺,浅笑着答:“好!” 夕阳透过廊前的爬山虎,斜斜的照进来,打在他一身粗陋不堪的兽皮衣服上,却有如华光轻笼,越发衬得他高洁出尘,不染半点世俗,他的眼光向来清冷,却在落到慕云筝身上时,才会有一丝暖意。 这一丝暖意,便如同时火灼在寒冰上,立刻蒸腾起汩汩白汽,氤氲出无限的遐想来。 慕云筝任由他揉弄这自己额前半干的发,感受着他指间微凉舒爽的触感,一双美目情不自禁的眯了眯,脸上漾出猫儿般贪婪的笑来,红唇滟潋,勾着醉人的弧度,夕阳柔和的光晕打来,让她因为疲惫略显苍白的双颊,晕开两朵轻红,便犹如雨后新虹,整个人都热烈明亮了起来。 难得有这样静谧安好的岁月时光,对于慕云筝和莫无欢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即便只是这样静静的互相对视,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充满爱意的眼神,也足以叫他们觉得幸福,心房被爱意填满。 没一会儿功夫,芳华便将饭菜做好,野兔、野鸡和狐狸什么的,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虽然都是荤菜,可是芳华却有本事将它们做的大不相同,慕云筝瞧着,虽然一个也叫不上名来,可是光是看着,也足叫她胃口大开。 芳华似乎在厨艺上很是擅长,明明都是肉菜,可是她偏偏别墅新材,从乔木院子里拔了许多也才坐衬,有的甚至还点缀上蔷薇花,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一路上,他们不是啃干粮,就是吃野果子,肚子都寡淡的受不了,慕云筝已经忍不住口水横流了,虽然菜还没上齐,乔木也还没回来,可是她已经迫不及待了,饥渴的眼神望见一块野鸡翅膀,就要伸手去拿。 莫无欢却微微一抬手,盘子整个便挪到他那里去了,慕云筝懊恼的望一眼莫无欢,神情沮丧,倒不是担心莫无欢不让她吃,而是她那种急切想要吃到的心情,蓦然被人打断,真的很不爽! 有了上次吃鱼的经历,她当然知道莫无欢不会是跟她抢吃的,不由便一撅小嘴,可怜巴巴道:“相公,好饿!”说完便瞪着无辜可怜的美目望着她。 那双眸色,漆黑空灵,滟潋光华,如两颗湛亮的黑宝石,看的人心肠一软,恨不能将自己身上的肉都割下来给她吃。 莫无欢亦是无奈的摇摇头,他向来对一切都很有控制力,也十分的讲究原则,可是一旦对上云筝,他的控制力,他的原则,全都瞬间沦陷为慕云筝的努力,不但没有任何的抵抗力,而且恨不能迎上去为她服务,为她效劳。 莫无欢嫣红的唇轻轻一勾,无奈的摇了摇头,浅笑道:“嘴馋也不是这个心急法,这些菜刚出锅,烫着呢,一会烫坏了嘴巴,你又要喊疼。”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对视慕云筝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他还是任命的用筷子夹起鸡翅,稍稍提起自己的千祭雪真气,将那鸡翅弄的稍凉一些,这才用筷子将肉、皮和骨头剥开,将弄好的肉和皮,全部送到慕云筝面前。 慕云筝心满意足的接过,毫无愧疚感的吃掉,吃的嫣红的小嘴上,油乎乎的,却依旧忍不住舔了舔手指,赞一声:“唔!好吃!” 莫无欢无奈的摇摇头,本来云筝在他面前就喜欢撒娇,后来有了渊儿和晞儿,倒是收敛了许多,没想到这次外出,竟然又故态萌发,关键是,此刻他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喜欢极了她的故态,想念极了! 慕云筝吃的正嗨,一抬头,正瞧见乔木和刚刚离开的那个叫蔷薇的女孩子回来了,她不由神情一震,下意识站了起来。 莫无欢正抽了布给她擦油乎乎的小手,瞧见她这神情,忍不住道:“你呀,吃个东西也不能安生一些,一会站着一会坐着,到时候胃疼了,可不许跟我哭诉!” 慕云筝却望着山下那两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莫无欢感觉到不对劲,也下意识的抬头望慕云筝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 乔木和蔷薇两个人还在山下,他看不清他们两个脸上的神情,可是他们步速很快,而且一边往山这边跑,一边还频频回头看,似乎怕后面有什么人追着似的。 莫无欢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与慕云筝对视一眼,面色微沉。 “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正在晾晒洗好的衣物的墨痕,也情不自禁的住了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往山下望去。 墨风和芳华听见墨痕的嘀咕,也下意识的听了手中的工作,站起身往山下望去。 几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情,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乔木和蔷薇两人才上了山,还没到屋前,乔木就大声喊道:“几位客人,你们快收拾东西,快!” 慕云筝愣了愣,心道:搞什么?我这饭还没吃呢!怎么就要赶我们走?那不成要霸占我们这一桌好菜不成? 当然这只是心里的玩笑话罢了,虽然跟乔木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个年轻人,憨厚、老实,热情,她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几个人都没有动,站在原地等着乔木两人上来。 两人跑到满头是汗,乔木一张黝黑的脸几乎都跑成了绛紫色,而蔷薇喘的厉害,连腰都直不起来。 芳华连忙盛了两碗水,递给她们两个,面色担忧的问道:“怎么了,这是?不是叫你去借两套女子衣服,给我们穿穿,怎么跑成这样?” 乔木一边挥手,一边猛灌了两口水,这才将将能说出话来:“别、别说那么多了,客人们快走吧!我这里留不得了!我们今晚也要离开的!” 乔木说着,将怀里的两套衣服递到芳华面前,着急道:“这是我跟村民们借的两套衣服,也不知道两位夫人能不能穿,但是不管能不能穿,你们都带着赶紧走吧,再不走,我怕会给极为客人带来灾祸,若是受我连累,出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我乔木就罪过了!” 芳华听到两位夫人的时候,脸色下意识的红了红,不过她很快就神色一正,扶着乔木问道:“你先别着急赶我们走,你先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离开?说不定我们能帮一帮你们呢!” 乔木一脸着急,道:“芳华姐姐,我知道你们对乔木都是真心实意,我乔木对天发誓,对几位客人也是十分的敬重,只是这件事情,你们帮不上忙,你们自身尚且难保,又怎么能帮助我们呢!我和蔷薇已经商量好了,今夜我们两个就翻过这座山,到县城里去谋生!” 墨痕忍不住道:“乔木,你长这么大,出过这个村子吗?你怎么知道翻过这座山,会有城镇?这山如此重峻,是不是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就凭着你是猎手,就一定能走出去吗?况且你们两个身上有盘缠吗?就算出去了,怎么度日?” 墨痕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个个都切中要害,顿时将乔木问的一愣,哑口无言。 这些问题,他之前无数次想过,可是就是知道没有解决方法,才一直迟迟没有带着蔷薇离开,如此却顾不得了,就算这些问题横亘着,他今晚也必须要带蔷薇离开的,总不能叫蔷薇真的嫁人了,他才后悔吧?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凭着他这一身打猎的好手艺,一定可以找到一条活路的。 “我会打猎,一般的猛兽我不惧怕,只要出了山,进了城,我就用打来的猎物换钱,找地方先住下,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乔木的一番话还没说完,慕云筝就突然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微带几分讥诮,让乔木下意识的住了嘴。 慕云筝上前一步,望着乔木,一向空灵和善的眼色,忽然变得冷冽起来,脸上温柔之色尽消,冷然道:“好个乔木,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还算个有担当的汉子,如今没想到你竟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乔木一愣,怔怔的望着慕云筝,脸上的神情又惭愧,又疑惑。 慕云筝却不理会,继续道:“你就凭着一时冲动,说走就走,不管不顾,可是你有替蔷薇考虑过吗?她一个女孩子,身手没有你矫健,行动没有你灵活,你让她在山野中如何保证自身的安全?再说就算你们侥幸或者走出这座大山,到时候她病了怎办?你有钱给她看病吗?她若被坏人看中了,劫了怎么办?你能凭着一己之力把她从土匪窝里救出来?” 慕云筝看着乔木的脸色越来越那看,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其实,到了此刻,即便不要乔木和蔷薇解释,她大约也了解到一些事情了,这指定又是一桩不被家长看好的情事纠纷,否则乔木不会不顾一切的带着蔷薇私奔。 听到慕云筝数落乔木,乔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乔木身边的蔷薇,忙挺身道乔木面前,鼓起勇气道:“你们别这么说乔木哥,不是他的错,是我,是我要他带我离开的,因为……因为我不想嫁给李扬,他是个酒鬼,还好赌,不思进取,我不想跟他在一起生活,但是爹娘却看中了他们家的一块地,非逼着我嫁过去……” 说到后面,蔷薇已经泣不成声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慕云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忽然柔和了起来,道:“我大约已经猜到了,你真正喜欢的人,是乔木,可是你爹娘嫌乔木是个孤儿,还没有地,也不受村子待见,即便乔木人好,村里人喜欢,可是从根本上他们还是排斥他,觉得他是外来户,对不对?” 蔷薇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不但生的容貌绝美,还如此的聪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解的望着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慕云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戏码虽然常见,但是也确实叫人愤慨,好好的鸳鸯,非要搞到劳燕分飞,好一点的,从此他成人夫,她成人妻,即便日日相见,也总是尴尬难免,坏一点的,可就是不是见不见面这么简单了,多半都要出人命,自古因为婚姻不能得自由得,枉送了多少性命?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般,被老天眷顾,强嫁的对象,恰好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他们虽然还有要事在身,但是这样得事情,她百分百管定了! 慕云筝望着乔木,沉声道:“你想不想光明正大的取蔷薇,不用逃跑,不用低三下四,受人鄙视,堂堂正正的把蔷薇娶进家门,让蔷薇以你为荣,让蔷薇的家人以你为荣,让全村的人都打心里敬佩和尊重你?” 乔木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想啊!他做梦都想!可是那也只是做梦而已啊!他一个孤儿,没有身份,没有来历,也没有家事,如何能做到这一切?这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慕云筝瞧见他眼底的自卑,不由道:“要想别人尊重你,首先你得自重!如果一个人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认定自己比别人低一头,那他这辈子也别妄想别人会高看他一眼!” 乔木抬头,眼神疑惑,这样的话,他第一次听说,虽然他还不是很明白,可是却觉得很震撼,难道……难道他真的可以做到? 他不禁热切的望着慕云筝,下意识道:“云筝姐姐,我、我真的可以吗?别人尊不尊重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蔷薇,我不想她被人看不起,不想她因为我而被说三道四,虽然我没有家世,只是个孤儿,可是我相信,只要在这个村子呆下去,凭着我的本事,一定可以让蔷薇过上好日子!” 他紧紧握住了蔷薇的手,这是他对蔷薇的承诺,也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而且他真的有这个能力。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那个乔木!”慕云筝赞许的点点头,随即又道:“不过,乔木你要记住,无论是家世还是来自别人的帮助,都只能让被人羡慕,却不会让人敬重,唯有你自己强大起来,别人才会打心眼里佩服你,其他人都不过是助力罢了,懂吗?” 乔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可是他却像忽然被人打开了一扇门,仿佛踏出这道门,他便可以真正的抬起头来!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慕云筝沉声问道。 此时的乔木已经不想方才那般慌张,仿佛听了慕云筝一席话,整个人都有底和踏实了,他正要开口,芳华却笑着道:“有什么话啊,饭桌上聊,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你们总不好让我白忙活一顿吧?” 慕云筝抿嘴乐了,芳华永远都是这么会说话,她明明是怕她和无欢饿着,却要将责任揽到她自己身上。 墨风、墨痕和芳华,跟着她和无欢的日子这么久了,从来都是这样,让她既窝心又感动,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和无欢打心眼里并没有将他们三人看成属下或者下人的原因,对于她和无欢来说,墨风等人就像是她的家人。 “好啊,好啊!我都要饿死了!”慕云筝一边抱怨,一边拉着众人入席。 芳华最后一道菜出锅,大家便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聊,慕云筝总算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蔷薇的爹娘一直知道,蔷薇的心里喜欢的是乔木,但是他们认为乔木是外来户,而且不在村子中居住,女儿跟了他,以后没有好日子不说,就连他们日后也要被街里邻居笑话,所以一直不同意。 恰好几日前,蔷薇去村子里的小河边洗衣服,李家的大儿子李扬农活回来,路过小河边,瞧见了蔷薇,觉得长大的小蔷薇,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美得向朵蔷薇花,正好他媳妇前几日上山采蘑菇,不小心坠崖死了,他一时心动,便找了媒婆去蔷薇家提亲。 本来蔷薇的年纪就不大,还不着急出嫁,况且蔷薇也算是村子里的小美人了,有的是小伙子喜欢,根本用不着嫁给一个取过老婆的,而且李扬在村子里的名声向来不好,虽然李扬家还算村子里的富户,可蔷薇的爹娘不舍得自己家的女儿往火坑里跳,也便没答应。 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谁也没有再当回事。 可是有一天傍晚,蔷薇从乔木家回来,路上竟然又碰到了李扬,李扬对她不规矩,动手动脚的,乔木一生气,就把李扬打了,李扬气不过,就在村子里说李扬和蔷薇的坏话。 村子本来就不大,也没多少人,没几日,难听的话便传遍了整个村子,所有人都知道蔷薇不检点,跟乔木不清不楚的,如此一来,蔷薇的名声便一臭再臭,本来最受欢迎的姑娘,却一下子成了村里最不受欢迎的姑娘。 蔷薇的爹娘便着了急,不准蔷薇再跟乔木来往,蔷薇倒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要乔木知道她是青白的,就行了,别的她不在乎,依旧跟乔木走的很近。 李扬见这样还不能拆散两人,也来了倔脾气,不死心,竟还想要取蔷薇。 李家是村里最富的人家,这里的村民祖上多是猎户,后来才放弃了打猎,可是种地,而李家却祖上就是种地的,可以说村子里的地,几乎都是李家的,他们都要向李家交租子。 这里虽然没有那么明显的佃农和佃户的关系,但实际上就是这样关系,而蔷薇家种的地大部分也是李家的。 李扬找到蔷薇的爹妈,说他们要是不把女儿嫁给他,地就要收回,如果把蔷薇嫁给李扬,李家非但不收回地,还将这地送给蔷薇家,再也不用交租子。 蔷薇家几代种地,早就将打猎的本事丢了,若是没有地,就等于活活饿死,蔷薇还有个弟弟,一家人还要生活,若是没了地,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蔷薇爹娘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这门婚事,但是他们知道蔷薇的心事,又怕乔木闹事,便将亲事隐瞒了下来,想到等到成亲那天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按照往常惯例,蔷薇都是在乔木家吃了晚饭再回家去的,可是几天慕云筝他们几人来了,蔷薇不好意思,便先回了家,哪知回家的时候,正碰到媒人上门,跟爹娘商量结婚日子一类,她一听,大惊,顿时慌了心神。 可巧,刚刚乔木就去村子里借衣服,她便找到乔木,把这事给说了,两人合计之下,便要私奔。 慕云筝听完,这顿饭基本上也就吃完了,事情比她想象中简单的多,只是一个乡土恶霸罢了,要想收拾不难,真正的难点,在于让乔木强大起来,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便问道:“蔷薇,你可有听到那媒婆和你爹娘谈论的婚期日子?” 蔷薇怯怯的望着慕云筝,她总觉得这个容颜绝美的女子,有种男儿都不及的智慧和魄力,因此她总是对她满含敬畏。 此时听见慕云筝的问话,她连忙道:“是十月初十,还有一个月。” 慕云筝点点头,微微一笑,坚定道:“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绰绰有余!” 莫无欢静静的望着她,并未阻拦,对他们来说,一个月的时间,耽搁太久了,可是难得她想做件什么事情,他不想扫兴,况且寻找孟氏宝藏,本来也不是一日之功,不可能一蹴而就,耽搁一月也不算什么。 至于墨风、墨痕和芳华,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他们的宗旨就是跟随着莫无欢和慕云筝,他们做什么决定,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况且若是能在这样的小村子,过上一个月,体会一下惬意悠闲的生活,似乎也实在不错。 再说眼前这对小情侣也很招人喜欢,能帮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功德一件。 乔木和蔷薇却不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一个月足够了?” 慕云筝摸着撑得有些鼓的肚皮站了起来,望着天际垂落在地平线上的太阳,自信道:“在一个月的时间,或许更短的时间内,让乔木成为整个山里围村最富裕的人!” “噗!”正打算灌一口烫的乔木,一口汤还没来得及咽下,便猛然全吐了出去。 慕云筝忍不住犯了个白眼,回头看了看那个敢于质疑自己决定的家伙,瞧见是乔木,正一边咳,一边傻了吧唧的看着自己,而他身边,蔷薇细致的帮他擦拭着衣服上的汁液。 慕云筝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恼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望着慕云筝严肃的表情,乔木也不敢放松,他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的,我、我只是对这个决定有点不敢想,我自然是相信云筝姐姐的!” 其实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他既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慕云筝,毕竟这个目标太宏大了,就算把村里的首富杀了,他都未必有可能成为村里的首富啊,除非他把村里人都杀了,他大概才能成为首富。 他之所以说相信慕云筝,是因为其他几个坐着静静吃饭的人,就在慕云筝说出这样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决定来的时候,她的同伴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他们只是静静的听她说,脸上的神情笃定,仿佛对她的决定毫不怀疑,这才让他不由自主的说出相信慕云筝的话。 慕云筝皱着眉头摇头,她知道乔木不相信自己的决定,不过等着看好了,她一定要让乔木成为村中首富,并且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娶蔷薇进门。 她望着蔷薇,沉声道:“一会儿吃了晚饭,你就让乔木送你回家,一切如常,尽量表现出你并不知道婚约的事情,该吃吃,该喝喝,还好往常一样,我保证让你一个月内成婚!做最美的新娘子!” “啊?” 乔木和蔷薇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有没有搞错啊!他们要做的就是组织这场婚约,她怎么还要让蔷薇出嫁呢?果然不能信她,亏他们还在心中对慕云筝抱了一丝丝希望,看来完全是想太多。 慕云筝却神秘一笑,沉声道:“不过,新郎却不是李扬,而是你,乔木!” “啊?”乔木和蔷薇两人又惊讶的长大了嘴,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乔木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慕云筝却不肯再多说,转身出了屋子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乔木和蔷薇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呆愣着,一时竟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莫无欢却道:“筝儿这样说,便一定是这样的结果,你们两个放心,且按照筝儿说的做便是了。” 虽然莫无欢还不清楚云筝究竟有什么法子,可是他想过了,即便最后筝儿的法子失败了,他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一件给乔木,足够让他成为村子的首富也就是了,只是他相信,以筝儿的聪明机灵劲,她一定是拿准了,才会这么说。 吃了饭,乔木送蔷薇回家,临分别的时候,蔷薇终于忍不住的问道:“乔木哥,那些人真的可靠吗?万一他们只是开玩笑,或者他们做不到,我们该怎么办?接受命运的安排吗?” 乔木双眉紧皱,犹豫片刻才道:“蔷薇,我不想你跟我冒险,与其咱们两个私奔,面对一切未知的世界和生活,我最希望的还是你能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才认识这些人不到一天,可是我感觉他们不是坏人,而且他们对我很真诚,我愿意赌一赌,先暂且相信他们,若是真的不行,我一定带你离开,绝对不会让你嫁给李扬,好不好?” 蔷薇点点头,道:“那好吧,乔木哥,那我走了!” 乔木点点头,目送蔷薇离开,还不忘叮嘱她:“别想太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送走了蔷薇,乔木自己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就想,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他总觉得他们好像很不一般,不是寻常人呢? 不知不觉间,他就快要到了家门前,正要进屋,却忽然瞧见远处昏暗的山林里,似乎有人在狂奔,他不由一愣,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他从来没在夜里还能在山上看到人过,这个时候,山林里最危险,谁会进山? 他很想跟上去看看,可是又觉得晚上实在太危险,他若是有个三场两端,蔷薇怎么办?便忍住了好奇,没有跟过去,而是径直推门进了屋。 他家里只有两间空屋子,不够他们五人住,可是他们竟说两间足够了,也不知道夜里要怎么睡,但是他基本的道德还是有的,不会轻易去看人家的隐私,所以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两间屋子里还两者灯火,也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便没理会,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而此时亮灯的两间屋子中,其中一间,自然是莫无欢和慕云筝休息的房间,此刻慕云筝正兴致勃勃的拉着莫无欢的手,大谈她的绝妙计划,而另一件屋子里,却只有芳华一个人,墨风和墨痕不知所踪。 芳华正在灯火前缝着一件简易衣裙,她之前那件衣服实在累赘,不适合行动,又被树枝刮的面目全非,洗出来也没法穿了,如今王妃让她把这些兽皮做成衣服、帽子和手套什么的,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也敢一套简易的服装出来。 想想王妃那个计划,还真是异想天开,不过也只有他们王妃,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只是不让她跟着墨风和墨痕一起去,她还有些微词,虽然说她是个女子,但是她的能力绝对不比墨风和墨痕两个大老爷们差,要知道,像探路这种细致的活,明明是她干更合适一些。 不过想想也算了,这也是王妃对她的爱护,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透过窗户往远处的群山望去。 月光皎洁,照群山清幽寂静。希望墨痕和墨风两人,能够一路顺畅吧! 第二日一早,蔷薇就来找乔木,看来还是担心慕云筝的计划,生怕她的计划行不通,自己还得被迫无奈的嫁给李扬。 乔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安慰着她,让她别着急,其实他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急,慕云筝虽然说了帮他成为村里首富,可是根本没见她有任何举措,他真是有些怀疑呢! 但是既然选择了相信她,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为今之计,也只有等了。 月色下,山林间,一条称不上是路的林间小道上,两个身影戒备而谨慎的行走着。 “你曾经在这附近住,应该知道哪里通往城镇吧?咱们这么漫无目的的找,只怕一夜也不一定找到正确的道路啊!”墨痕抱怨着,累了一天,真是想睡觉啊! “我之前生活在林子那边,是无虞的地界,这边是沧涂的地界,我怎么知道!”墨风不由懊恼道。 墨痕气的直跺脚,这山林跟迷宫似的,别说找路了,就是走出去也难啊,王妃让他们找一条通往城镇的路,这真的不是在整他们两个吗? 哎!不过他们也只有认命的份,有王爷撑腰,王妃有恃无恐,况且王妃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啊!既然没办法,那也只有任命了。 两人抱怨了片刻,又继续踏上寻找一条通往城镇之路的征程。 吃早饭的时候,乔木却没有看到墨风和墨痕,不由疑惑的四处搜索了一遍,确定他们不在,才忍不住问道:“云筝姐姐,墨风和墨痕两位大哥呢?他们不吃早饭吗?” 乔木本想用稍微委婉一些的话,打听墨风和墨痕的踪迹,可没想到慕云筝完全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只道:“哦,对,他们不吃!你吃完饭,带着你无欢大哥,一起去林子里打猎吧”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我要让你成为村中首富 “什么?”乔木猛然瞪大的双眼,下意识的惊呼道,“让无欢大哥也一起去吗?”。 慕云筝却将一个葱油饼狠狠咬上一口,点点头道:“对啊!不然你一个人能打多少猎物?” 乔木面色有些尴尬,他打猎的技术可以一等一的好呢!这林子里几乎所有的中小型猎物,他都能猎到,无欢大哥虽然看上去应该功夫很厉害,可是却不见得能猎到猎物,打猎可不是打架,不是武功厉害就能猎到猎物的。 慕云筝瞧见他微微撇嘴的深情,知道他心中有些微词,不由抿嘴偷笑,要知道无虞的安康王,可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奇才,打猎这种事情,根本不在话下,可是乔木一定是看他一身清冷,不像个猎户的样子,便因此小瞧了他。 慕云筝忍不住深处拐肘,戳了戳正在慢悠悠帮慕云筝把粥吹冷的莫无欢,笑的极端不怀好意:“哎,你被人嫌弃了哦!” 莫无欢看着她幸灾乐祸的小眼神,神色宠溺而又无奈,云筝的孩子气,真是一点也没变,但是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只道:“给我准备一张结实点大一点的弓箭,再多拿几个装猎物的袋子。” 乔木微微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慕云筝跟他开玩笑的,说让莫无欢去打猎可能只是玩笑话罢了,可是此刻见莫无欢神情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不由道:“真的要去吗?” 莫无欢点点头。 乔木想着,也罢,去了他多费神帮忙盯着点也就是了,千万不能让无欢大哥被野兽攻击到,有他在,应该没什么事情的。 思及此,他转到仓库后面,翻了翻,拿出一张有些陈旧的老弓,那弓虽然旧了些,却很结实,他因为嫌沉,拥着不趁手,所以没用,扔在仓库里了,如今莫无欢要结实点大一点的弓箭,他就给拿这张好了。 莫无欢接过弓箭,试探性的拉了拉,神色有些不太满意,沉声道:“太轻,不够结实!” 乔木眼色一惊,这弓他只有在打大型的野兽时才会用,一般他还嫌沉嫌大不用呢!没想到莫无欢竟然还嫌轻嫌不结实,可是看莫无欢一本正经的冷然神色,有不似在开玩笑,只得又去仓库拿出一张新弓,这弓比刚才那个还要大一号,他只是做了,并没有用过,再说也没有需要用的地方。 莫无欢接过,又拉了拉,摇摇头:“不行!” 乔木这下尴尬了,他最大最结实的弓箭都拿出来了,这都不行,他真不知道到底怎样的弓箭才适合了,不由挠挠头道:“没有了,这就是我最大最结实的弓箭了,其他的都是残弓,更不能用了。” 莫无欢未说话,径直走进那仓库中,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着。 这仓库本就不大,又放置了许多的杂物,空间狭窄拥挤,莫无欢在里面十分局促,可是说也奇怪,他的动作却依然那样从容,没有一点的狭促之感,叫乔木瞧着惊奇。 莫无欢翻找了半天,终于拿到了一张弓,只是那弓的线早就折了,根本不能用了。 乔木瞧着他手里那张弓,微微有些讶异,轻声道:“这是、这是爹的玄铁弓!” 爹爹虽然貌丑,不善与人交际,但是打猎的技术一流,他使得弓向来比较大,比较沉,这张玄铁弓,是爹的得意之作,当初为了试验这弓的功用,爹才拿着它进山去猎棕熊,也才因此送了命,那玄铁弓的线,也被棕熊给扯断了。 他因此将这张弓封存在仓库里,打算一辈子不再用,没想到却被莫无欢给找了出来。 “无欢大哥,这把弓不行,弦都断了,根本没法用啊!”乔木阻止道,他决不能让无欢大哥像爹爹一样。 莫无欢望着手中这把残弓,却似乎很满意,没想到还能找到一把玄铁做的弓,实在有些意外,随即拿着弓往慕云筝那里去,沉声道:“筝儿,借你的红龙鞭一用。” 慕云筝瞧了瞧那弓,已经明白了,将腰里的火龙鞭取下,卸去鞭子的手柄,将火龙鞭递给无欢,笑道:“要是有我的火龙鞭助威,你可得多猎些值钱的猎物才行啊!” 莫无欢勾唇,绯色一线,轻笑道:“是!夫人!”接过火龙鞭,紧紧绑在玄铁弓的两端,用力拉了拉,觉得不错,很趁手,这才对乔木道:“我们走吧!” 乔木还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对慕云筝道:“云筝姐姐,你劝一劝无欢大哥,这弓不好……” 慕云筝抬手打断了他,道:“你不必担心,他有分寸,你的任务就是记得把打到的所有猎物都捡回来就好了!” 乔木见慕云筝态度坚决,不由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那走吧!”说着拎起自己的弓箭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交代蔷薇:“蔷薇,你要是没事,便在这里陪陪云筝姐姐和芳华姐姐吧,省得他们无聊。” 蔷薇懂事的点点头,笑着道:“乔木哥,你放心,我知道,我会招待好云筝和芳华姐姐的。” 慕云筝却道:“你们且放心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情要交代给蔷薇,不会无聊的!” 蔷薇和乔木都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不知道慕云筝口中的事情指什么,那边莫无欢却催促乔木早些出发,似乎很急切的想要去打猎,他无奈,便也不再询问,转身跟着莫无欢走了。 留下蔷薇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云筝姐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 慕云筝笑着道:“你可会女红?” 蔷薇点点头,有些腼腆道:“就是不大好,云筝姐姐,你知道,我就是个乡野丫头,女红什么的是不能跟你们这些大城市里的人相提并论的。” 慕云筝轻笑,道:“你不用想那么多,这一次,我还真不一定有你做的好。”毕竟他们往日里做女红都是用针线,这次却是兽皮,手上要足够有力气才行,可不是用那些柔软的布料。 蔷薇微微一愣,不禁更加好奇了,问道:“那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这是芳华收拾完桌子,抱着一大堆之前晒干的兽皮,其中还有几件成品,似乎是衣服、帽子还有护腕,脖领之类的,都是用狐狸或者是其他动物的皮毛做成的,精致秀美。 蔷薇下意识拿起一件狐狸皮做的脖领子,欢喜的套在自己脖子上,忍不住道:“真好看!”她虽然天天见这些东西,却只知道冬天里动物的皮毛可以取暖,从来没想过他们还可以做的这么好看。 芳华解释道:“今天让你过来,就是叫你帮忙一起,一起把这些动物的皮毛做成这些样子的衣服、围脖还有帽子手套什么的。” 蔷薇点点头,看了看,其实自己平常做衣服,也会,只是从来没往动物的皮毛上考虑过,之前他们做衣服,嫌毛太长碍事,还要特意剪掉呢,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做成不同形状,会具有这样的美感。 三个人也不多话,围在一起缝制这些动物的皮毛,其中慕云筝算是最差的,好在这些动物的皮毛非常好,一般的阵脚不容易被发现,都被藏进厚厚的长毛里,从外表上看去,也没啥太大的关系。 蔷薇是个好苗子,跟着芳华一起,没一会功夫,就缝制的比慕云筝强上许多,她一边缝,一边下意识的问道:“云筝姐姐,我们缝这么多动物皮毛制品做什么?”就算是冬天御寒穿,似乎也太多了。 慕云筝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蔷薇,你可有走出过大山?” 蔷薇微微一愣,山里围村的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大山里,群山延绵,将山里围村与外界隔断,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对外面的事情一窍不通,同时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这大山的里面还有人生活,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人,慕云筝他们这些人算是第一次有人从外面进来。 蔷薇摇了摇头,道:“从来没有,不要说我,就是村里的其他人,也都从来没有走出去过,再说这山大高太陡,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呢!” 慕云筝道:“肯定能走出去啊!不然我们怎么进来的呢?你说是不是?” 蔷薇一愣,随即腼腆笑道:“也是呢!只是我们真的没出去过,也没人想要出去,这里虽然贫穷落后,但是大家都习惯了,反倒也不觉得什么。” 慕云筝点点头,道:“可是你知道吗?像这样纯正的动物皮毛制品,在外面那些城镇,价格昂贵,像这样一双毛手套。”慕云筝说着扬了扬手上正在制作的一只手套,解释道:“这些皮毛制品,是外面那些贵妇人的最爱,若是能卖出去……” 慕云筝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蔷薇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慕云筝的意思,惊喜道:“云筝姐姐,我懂了,你是想让乔木哥哥多打些猎物,然后将动物的皮毛晒干,做成衣服,然后拿到外面去换钱吗?” 慕云筝浅笑着点头:“正是!” 蔷薇也很欢喜,显然觉得慕云筝的法子很好,可是很快她便小脸一沉,摇头道:“不行!” 慕云筝一愣,随即问道:“为何不行?” “云筝姐姐,你看看我们村子,其实有钱也不见得有地方花呀,就算这个真的值钱,那也得卖得出去才行,这里山路崎岖,甚至根本没路,我们怎么把这些皮毛制品送出去呢!这肯定是不行的呀!” 慕云筝得意的笑笑,解释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保证这些皮毛制品都可以卖出去,而且可以很赚钱!” 蔷薇疑惑的望着慕云筝,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好方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没有什么保证,她只是望着那一双空灵明净的眼睛,便觉得足以信任她。 这时候,院子外传来脚步声,三人下意识抬头向外望去,就见墨风和墨痕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 “怎么样?”芳华下意识的起身问道。 墨风点点头,回道:“夫人,我们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几步险峻,也不远,而且十分隐蔽,可以将货物很快运到离着最近的城镇。” 慕云筝点点头,问道:“你们可打听清楚了,离这最近的城镇叫什么?具体有多远?” 墨痕道:“离着最近的城镇叫落水城,从我们开辟出来的那条小道走的话,大约只要五里地的形成,走路的话,要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慕云筝终于露出一抹笑容,道:“太好了!现在剩下的就是尽快打足够多的猎物,同时尽快将这些动物的皮毛做成成品。”她望了望墨风和墨痕疲惫的神色,不由道:“你们两个辛苦了,先回房间休息吧。” 两人点点头,回到房间休息。 而到远处的山林中打猎的莫无欢和乔木两人,此刻也已经进入了正规,只是与乔木原先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本以为自己会是主要的打猎者,但现在的事实是,他完全成了莫无欢的跟班,而且就是这样,他竟然根本跟不上莫无欢的速度。 还不等他把上一箭射杀的猎物打包收拾好,莫无欢下一箭的猎物又落地了,而且最恐怖的是,莫无欢通常一箭封喉,猎物流血很少,皮毛破坏也极少,几乎保住了一整张完整的兽皮。 乔木累的直喘气,望着已经鼓鼓的包袱,忍不住道:“无欢大哥,包袱都满了,装不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莫无欢提箭,拉弓,猛然对准空中几只纷飞的色彩斑斓的鸟,松手,出箭。 “嗖嗖嗖”三声破空箭啸。 六七只飞鸟同时落地,乔木连忙跑过去捡,猛然发现,一只箭上至少有插着两只飞鸟,全都是射中脖子,乔木眼睛都直了,这箭术,就是爹在世也不及万一。 可是这鸟儿也太小,不知道为什么要射杀,吃的话实在有些浪费,因为这鸟儿只有羽毛略长,身上根本没肉。 乔木把鸟儿捡回来,走到莫无欢身边,不禁道:“无欢大哥,下次射大一点的鸟吧,像大雁什么的,这样的鸟儿,不能吃,实在可惜。” 莫无欢却从乔木手中接过一只鸟儿,端详片刻,低声道:“不可惜,这羽毛用来做装饰刚刚好。” “额?”乔木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明所以,做装饰?做什么装饰? 莫无欢却似乎没有打算解释,继续挥弓搭箭,箭无虚发,很快又是一大对一箭封喉的猎物倒地,乔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打猎不是最累的,拣猎物才是。 一个恍惚间,林子里又有许多猎物倒伏之声,他只能认命的去捡。打从进了林子,他还没有机会拉开过自己的弓,就直接投入到了拣猎物的工作当中,他甚至有些担忧的望了望林子四周,无欢大哥若是再这般打猎下去,只怕这片林子都要打光了,他以前随处可见的狐狸、兔子什么的,现在要仔细找,才能发现不几只,猎物们受了惊,都躲藏了起来,可是无欢大哥就跟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出隐藏的猎物。 等到太阳刚刚西斜少许,乔木便已经累瘫在地上了,而且林子里还散落着许多的猎物来不及收捡,但是他已经顾不上了,又累又饿,真想倒头就睡。 莫无欢瞧了瞧堆成小山一般的猎物,还有累瘫了得乔木,觉得今日成果不错,可以早些回家了,不然打猎太多,也不好处理,皮毛处理不及时,尸体腐臭,就会累及皮毛,到时候做成的皮毛制品就会不佳,价钱上就会打折扣了。 “乔木,走了!”莫无欢远远招呼一声,开始讲散落还未来的及收捡的猎物一一捡回。 乔木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堆积如山的猎物跟前,苦着一张脸道:“无欢大哥,这么多猎物,我们到底要怎样弄回去啊?” 莫无欢看了看,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刚才打猎只顾着要多,竟忘记运送的事情了,如今这猎物堆积如山,实在不好处理,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银子,道:“乔木,你拿着这几锭碎银子,去村子里雇几个壮汉来帮忙,我在这里等着。” “啊?”乔木怔怔的出声,随即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只好道:“那好吧,无欢大哥,你要小心,我去去就回。” 莫无欢点点头,倚着一棵树休息,还不忘对乔木吩咐道:“记得去看看墨风和墨痕回来了没有,让他们一起过来帮忙!” 乔木下意识的点头,往村子里飞奔而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乔木便带着五六个壮汉,外加墨风和墨痕回来了,但是距离他离开的时候,猎物堆成的小山,似乎又大了许多。 那几个壮汉都是普普通通种地的农民,听到乔木说要来山林里搬猎物,以为是什么大型的动物,又加之银子的诱惑力太大,他们便跟着过来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动物不大,但是数量惊人,要想搬回去,他们少不得要下大力气,他们不不禁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一样。 银子虽然好,但是对于这些村民来说,也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他们只要饿不死就好了,钱太多也没地花,这山路崎岖,乔木家又在半山腰上,背着这些猎物下山上山,还不得累掉半条命? 但是拿了钱,总归是要给人家干活的,况且看那拿弓人的架势,自有一种难言的气势,万一心情不好,再回头把他们给射了,还是别废话,干活得了。 既然一阵收拾,每个人至少背上百八十斤的猎物,这才艰难的往山下走去,而莫无欢和墨痕墨风三人,背的猎物更多,至少也是二百多斤,不知道他们那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而且走山路极稳,连喘息都平静的吓人,他们都累的像狗一样喘着粗气,可是那三人却健步如飞。 他们之前有人看见乔木家来了人,本以为是路过借宿的,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些人竟然在乔木家住了下来,不由心中纳闷,难不成是之前抛弃乔木的家人找来了?这些人都是乔木的家人? 有好奇的村民不由走到乔木身边,低声询问道:“乔木,这些人都是些啥人啊?为啥住在你家?” 乔木没想太多,别人问,也就如实答:“哦,他们都是路过的路人,因为到这附近寻亲,在山里迷了路,所以才在我家借宿,因为亲戚一时没有找到,我便让他们在我家先住了下来。” 那人皱了皱眉头,一脸失望道:“原来是过路的啊,我还以为是你爹娘派来接你的呢!” 乔木瞪大了眼睛,嘿嘿憨笑:“刘哥,您可真爱开玩笑,我从小是个孤儿,哪里来的爹娘啊!” 那人讪讪的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不由忙转了话题问道:“那他们打算在你家住多久?” 乔木摇摇头,道:“不知道呢!他们一直在找出去的路,找到了应该就会走吧,怎么了,刘哥?” 那人忙摇摇头,道:“没,没什么,就是问问。”说着便让开了。 那人才离开乔木,其他几个壮汉也围了上来,他们故意走慢了些,渐渐便与莫无欢等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知道确定他们说话,前面的人听不见了,才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样,打听清楚了么?” “嗯,清楚了,只是一群过路的,不足为惧!” “李扬可说了,只要我们把乔木那小子好好教训一番,就把我们手里的田地给我们永久使用,还不用交租子。”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可就算自由身了,无论年成好坏,收多收少,我们都能自己说了算了。” “就是!只是可怜着乔木,也算是个老实厚道的好孩子,却得罪了李扬,哎!” “那能怪谁啊?谁让他非要跟李扬抢媳妇,还敢打伤李扬,别忘了,李扬可是咱们村上一霸,谁敢惹他!” “哎,我们也是没办法,为了生活,也只能对乔木下狠手了,李扬也没说要他的命,咱们只管留他一命就是了!” “说的有理,那不如就趁着今夜吧!乔木和这帮人累了一天,晚上肯定睡得特别死,咱们就想办法把乔木弄出来,当着李扬的面给他揍一顿,也就算完事,你们说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 几人略一商量,随即背着猎物跟上乔木等人的步伐,好不容易到了乔木家,把东西往院子里一放,乔木便给这五六个壮汉结了钱,让他们走了,几人佯装离开,下了山却在附件找地方休息,直等到夜里乔木等人睡着,便打算动手。 送几个人离开时,墨痕却不由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这几人神色有些古怪,不由附在莫无欢的耳边道:“王爷,这几人……” 不等墨痕的话说完,莫无欢轻轻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随即道:“夜里惊醒点,大约有事情发生,不要打草惊蛇。” 墨痕点点头,将此事记在心上,便没有太在意,而是帮忙把所有的猎物在院子中分类整理,因为剥皮是件手艺活,不是力气大就能剥好,一定要细致才行,所以把动物分类,同一种动物的兽皮,由同一个人剥,这样不但熟练,也可以加快速度。 墨风也来帮忙,他也注意到了那几人之间言辞上的闪躲和鬼祟,两人下意识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么多年的默契,根本无需言语,便能准确揣度对方的意图。 所有人都有所感觉,唯独憨厚的乔木一无所知,他背着猎物回家之后,将弓拿进仓库存放,看到慕云筝等人的劳动成果,整个人都傻眼了,他之前晒了许多的兽皮,本来是打算东西做外套,或者被褥用的,可是现在却成了她们手中的衣服、帽子、手套和围领。 他愣了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联系之前在山林中莫无欢的话,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惊呼道:“云筝姐姐,你是、你是打算被这些原始的兽皮制成成品,拿去贩卖吗?” 慕云筝正在缝一件兔毛的围领字,听见乔木的话,不由笑了笑,赞许道:“乔木,看你平时憨憨的,可是不傻嘛!没错,姐姐我就是要让你通过这些东西发家致富呢!” 乔木却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可是云筝姐姐,没用的,这村子里一共才多少人,需求在那里,就算我们打再多的猎物,做再多的成品,也没有用,没人买啊!况且……况且对于村子里的人,我哪里好意思跟他们要钱,有谁需要,我直接就送了……” 慕云筝摇摇头,不由怒其不争道:“刚说你不傻,你马上就开始冒傻气。我当然不是内销了,你们山里围村一共才多少人,能有多大的需求量,再说都是乡里乡亲,你跟他们卖,他们不是更排斥你?” 乔木傻笑着点头附和道:“嘿嘿,是啊!云筝姐姐,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啊?” 慕云筝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计,一敲乔木的脑袋,训道:“你爹虽然不是亲爹,可是给你取这名字可一点不假,你简直就生了个木头脑袋,既然不是内销,那自然是外销啦!” “外销?”乔木还是不解,愣愣的摸着脑袋,脑子还在问自己,怎么外销? 芳华和蔷薇早就被乔木这一副憨傻的姿态逗乐了,忍不住抿着嘴偷笑,蔷薇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提醒道:“乔木哥哥,自然是卖到山外面去啊!”虽然她也不清楚这条道路可不可行,但是她却没来由的相信云筝姐姐等人,他们这种从容和笃定的心态,也极大的感染和鼓励了她,随意她宁愿相信,或许真的可以通过这样的法子,帮助乔木哥哥成功呢!如果乔木哥哥真的成了,那他们的婚事还有希望,也不用私奔逃命,背井离乡。 “山外面?”乔木忍不住提高了音调,“说的容易,我在这山里跑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一条出山的路,怎么销到山外面去?别开玩笑了!” 慕云筝撇了撇嘴,忍不住道:“你在山上跑了这么多年,哪一天你是一门心思想往山外去吗?” 乔木愣了愣,下意识道:“那、那到没有,我每次去林中都是为了打猎,但是我一直没有发现通往外城的道路,若是有,我应该可以发现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是吗?”慕云筝不赞同的笑,不过她没有再争辩,有些事情不是争辩就可以解决的,有时候,认清事实最快捷的方法,便是亲眼见证,等明日这些东西做好,她便会和无欢带着乔木去出一趟。 当乔木成了唯一通晓这条秘密道路,他就将成为与外界苟同的唯一一人,掌握了这个秘密,他便拥有唯一的话语权,要想成为山里围村的首富,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慕云筝没有再跟乔木说话,而是让他出去帮忙帮忙剥皮。 乔木似懂非懂的出去帮忙,心里却一直在犯嘀咕,可是见大家都如此胸有成竹,他情不自禁的也有些信了,或许真的可以吧! 他们讲打猎来的动物表皮小心翼翼的剥下,留出一些肉在地窖封存,其他的分成几份,分给村中的村民,血水一类的东西则拿去交花草。蔷薇是喜阴湿的植物,动物的血水,可以促使它生长的更加茂盛,开的鲜花也越发鲜艳。 到了傍晚时分,动物的皮毛已经被剥的差不多了,虽然院子里难免有些血腥气,可是好在有蔷薇花浓郁花香的掩盖,并不明显,累了一天,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便都各自去休息。 因为房间不够,大家又如此卖力的帮乔木的忙,乔木心中过意不去,便将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墨风和墨痕住,自己就在屋子前的廊下,搭了张木板床讲究。 好在天气还不冷,乔木又年轻力壮,倒是也没什么。 慕云筝本来是不许的,但是莫无欢对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先不要拒绝,事情便也就这样暂时定了下来。 月上中天,山中的夜色清明,星星似乎离得格外近些,乔木一开始还在胡思乱想,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种种,终于忍不住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三个房间里也早就熄了灯,只是他们却并没有睡,只是在闭眼养神,静静的等待着。 慕云筝窝在莫无欢怀里,轻声问:“你确定那帮人今晚会动手吗?” “不知道,也许吧!”莫无欢轻轻揉搓着慕云筝的发,下意识的低声回。 “你觉得是谁动的手脚?李扬?还是蔷薇的父母?”慕云筝越想越觉得应该是李扬,但是蔷薇的爹妈也有可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跟乔木不清不楚的,为了能然蔷薇安安心心的嫁给李扬,也是有可能去动这个心思的。 “应该是李扬!”莫无欢沉声回,“我之前有问过乔木,他们这些人,都是李扬的佃户,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日子恨不富裕,所以当乔木提出搬运猎物有银子时,他们才肯来帮忙。” “哼!”慕云筝冷哼一声,厌恶道:“这个李扬实在可恶,这样平静无争的小山村,竟然也有这样的恶霸,实在扫兴,今夜她便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叫李扬的家伙,非得让他以后见了乔木都让道走不可!” 山中的夜色宁静极了,尤其在经历了白天的猎杀之后,侥幸活命的动物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再在附近活动。山腰处乔木的家,在月色中宁静而安详,星月正好,映着这片安宁的山。 忽然,山下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白日里在附近埋伏的那几个壮汉。 “差不多了吧?”有人略显烦躁的问。 “嗯,应该差不多了,天色不早了,他们累了一天,应该睡下了。”其中有人附和。 “可以了,可以了,我都要等睡着了,我去通知李扬,你们去把乔木弄下来。”一个壮汉烦躁的轻声打了个哈欠,起身往村子里走去。 其他人交换一下眼色,开始往山上摸过来。 几个人毕竟是普通的农民,也没什么经验,难免有些紧张,因此到了乔木家门前,反而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他们决定先派一人上前去查看一下情形,确定安全了大家再行动。 约定好之后,便派了一个相对胆子大一点的壮汉去查看。他蹑手蹑脚的摸进院子里,紧张到呼吸都可是急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按道理讲,他们有这么多人,不必害怕,可是一想到白日里在乔木家见过的那些男男女女,他就忍不住犯嘀咕,总觉得有些不安。 但是平日里,他吹牛吹惯了,总说自己胆子大,如今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他也不好意思说不敢啊!应着头皮往前,正想着也不知乔木睡在那件屋子里,便忽然听到廊前有轻微的鼾声,他借着月光一看,不由乐了,真是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鼾声平稳,呼吸很用节奏,说明乔木正在深度睡眠之中,已经睡实了,他心头大喜,忽然将脖子上事先准备好的面罩带上,这才走到月光里,给外面的人打手势,外面人看见他的暗示,这才也将脸上的面罩一盖,摸了过来。 与此同时,房间里,也立刻有了反应。 正揉搓着慕云筝头发的莫无欢,手下忽然一停,下意识测了测身子,而窝在莫无欢怀中的慕云筝则猛然做了起来,兴奋的低低道:“真的来了!” 而隔壁的芳华,正倚在墙壁闭目养神,猛然睁开了一双美目,往日的温柔不见,只见凌厉。 而芳华的隔壁,墨风和墨痕,都下意识的抓起了自己的随身武器,互相看了一眼,慢慢走到窗前。 乔木家的三间屋子是并排在一起的,中间以窗户隔开,为了网上行动方便,他们之前故意没关窗户,如今都透过窗户,互相看着彼此。 慕云筝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 墨风、墨痕和芳华点点头,表示明白,便透过窗子将廊前那几个黑衣壮汉的动作看在眼中,只是他们隐藏的很好,再加之屋子里没有烛光,从外往里面看逆光,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 几个壮汉来到乔木面前,看着他睡得踏实,不由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互相使了个眼色,猛然用布将乔木的口鼻捂住,其他几人眼疾手快将乔木的双手双脚绑了。 乔木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尚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绑了个结实,再套上一个袋子,彻底被几个壮汉给掌控住了,等乔木想起来要挣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拼命在袋中挣扎,却挣不开被绑住的手脚,身子猛然一轻,他在麻袋中被人抬了起来。 慕云筝微微抬手,示意跟上,五人小心翼翼的跟着,尽量将自己的行踪隐蔽在夜色之中。 乔木在袋子中挣扎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作用,干醋也就不挣扎了,慢慢的沉静下来,开始思索。 他能感觉到抬着自己的人浓重的呼吸,从喘息的方式来判断,应该是男的。他能感觉到抬着自己的两人步子很大,但是并不算平稳,似乎在往下走,他们在下山! 又走了一段时间,他忽然一沉,被扔在了地下,听见袋子外面有人说话。 “来了吗?” “不知道,看不清!” “应该快了吧!他早就知道我们今夜要动手,应该早就准备着了。” 乔木听在耳中,慢慢思索,他们在等人,或许来掳自己,是他们等的那人的主意,他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一定是李扬!一定是他之前被自己打了,心中不忿,又不敢自己动手,这才花钱雇人来掳他!一定是这样的!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魏翔瞧见墨痕和乔木两人,眼底神色一转,略微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即很快掩去,静静的跟在慕云筝身侧。 莫无欢的眸光在魏翔身上转了转,眼底清冷一片,意味不明。 “这是我们的两个伙计。”慕云筝象征性的给魏翔解释一番,随即将推车上的遮盖布掀起一脚,浅笑道:“魏老板,请看,这辆车是我们的头货,若是我们之前的讨论的数字你还满意的话,后货会尽快给您送过来!” 魏翔上前一步,沿着慕云筝掀开的一脚,将盖车布又往上掀了掀。 他做这行很久,这批货他甚至不用上车摸,打眼一看便知道,制品的兽皮都是一等一的好货,完整,结实,皮毛也好,一看就非普通兽皮制品可比拟。 他不禁下意识的扫了眼慕云筝、莫无欢,以及墨痕乔木四人,这四人中,似乎只有这个叫乔木的小伙子,看起来像是地道的山民,其他几个,虽然做了伪装,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高贵的气质,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在这落水城,一潜伏就是几十载,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这些人打底什么路数,他只要看一眼,便能猜个大概,可是就是那被容玥称为是倒插门女婿的男子,委实有些叫人猜不透。 这件事情,他拿不定不主意,只怕还要让上面的人,赶紧过来瞧瞧,若是真是什么可疑人员,他也算立了一功,到时候说不定主上一开心,便让他重新回到主上身边,他便也不必在这落后贫穷的边城,做一个什么服装店老板。 这些心思虽多,但是在他脑海中也不过是一过之间的事,很快他将盖帘重新盖上,脸上挂上一副满意的笑容道:“容夫人,很实在,这的确是一批好货,值得我去下这个血本,只是你也知道,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总归要跟我商号总部的上级人员申请一下,您看如何?” 虽然魏翔掩饰的很好,但是却逃不过慕云筝的眼睛,她也已经发现魏翔行事有些鬼祟,似乎不仅仅是一个服装店老板这么简单,尤其是在他明明已经看中了这辆车货,却依旧提出要让上面的人看看,这一听好像挺合理,再一琢磨,就觉得不妥。 但是之前她已经接收到了无欢的暗示,便也没有揭穿,而是笑着道:“那是自然,毕竟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呢,我们也有个小小的条件,不知道魏老板可否答应?” 魏翔微微一愣,不知是因为慕云筝答应了他的请求而惊讶,还是为她竟然还有条件而疑惑,但是他毕竟见多识广,这怔愣也不过是一会儿,随即便道:“容夫人,请讲!” “不瞒魏老板,你看我们的着装也知道,咱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山民,平日里都是足不出山的,这要不是没办法,我们也不可能,冒险进深山,打这些野物,弄这兽皮,再倒腾出来贩卖。”慕云筝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哀伤。 “不知夫人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不成?”魏翔顺着慕云筝的话头随口一问。 “哎!可不是呢吗!我们家本来是种地,可是今年收成不好,加之山地贫乏,一家子人快要活活饿死了,可是村上有户恶霸,竟然还要来强收我家的地,说若是不能把欠的钱还上,便要把我们一家子都赶出去,房子天地都收走,我们一大家子人,没有了地,如何生活,没了房子,住在哪?” 慕云筝越说越惨,脸上的深情还惟妙惟肖,要不是这魏老板识人无数,说不定真要被她这说演俱佳的演技给骗过去,他只是脸上露出同情可惜的深情,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望着慕云筝。 慕云筝眼去眼底微微的讥诮,越是淡定,越说明这个魏老板心思深沉,他服装店老板的身份越加可疑。 “好在山里人结实,又终日在山里跑,便只能靠山吃山了,这不便组织着家里的青壮年进山打猎,好不容易冒险猎了些兽皮回来,还有好些人受伤,在家中无人照料,所以,容玥有个请求,是不是可以请店老板先给我们支付了部分货款,好让我这两个伙计去拿药,回去照顾家人呢?” 慕云筝言辞恳切,十分诚恳,让人闻之几欲落泪。 乔木简直看傻了眼,还好出门之前,云筝姐姐给他易了妆容,给他贴了厚厚的假胡子,把他脸上的神情都挡住了,要不然,他这会一定会露馅,虽然他不知道云筝姐姐为何要编谎话,可是云筝姐姐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他只能垂着头,希望不要给云筝姐姐添麻烦。 那魏老板略微有些犹豫,后来想想,最可疑的便是这对自称容氏的夫妇,这两个伙计走了也不要紧,况且他也可以暗中派人跟踪,也好知道他们藏身何处。 思及此,他觉得可以,便点点头,十分体贴道:“容夫人的请求合情合理,魏某要是不依,也太不近人情,反正有夫人在此,自然是不能跑了的,魏某便先付一万两,权当做定金,剩下的,等上面的人同意了再给,如何?” 慕云筝浅浅一笑,十分感激道:“魏老板真是太通情达理的,如此甚好!” 一万两,足够乔木好好置办些东西,再风风光光的把蔷薇娶回家了。 魏翔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取出一万两递给慕云筝,道:“这定金我就先给了,还请两位到我店中稍座,我去请示上家。” 慕云筝结果钞票,顺从道:“有劳魏老板。” 慕云筝随手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对墨痕道:“去,先去药店抓药,然后早点回去给家里人煎药,莫要贪玩,故意走些弯道,听到没?” 聪明如墨痕,怎么会猜不透慕云筝话里的意思,这是告诉他,万一被人跟踪,要尽量甩开,不能让人知道了上山入村的道。 墨痕点点头,憨憨道:“知道了,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早点回去的!” 墨痕说完,接过钱,拉着呆呆愣愣的乔木,匆匆往城里药店走去。 魏老板瞧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微微侧首对身边伙计使了个眼色,随即对慕云筝和莫无欢道:“既如此,两位便随魏某来吧!” 慕云筝和莫无欢也不啰嗦,跟着魏翔往成衣店去,他们也正好想看看这魏老板,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名堂,至于墨痕和乔木那边,有墨痕在,他们不担心。 乔木看的有些迷茫,云筝姐姐骗了魏老板,他大约能猜到些原因,许是这魏老板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有什么猫腻,所以云筝姐姐才会编出那样的假话来骗他,但是既然如此,他和墨痕大哥更不应该离开才是啊! 人多力量大不是吗?若是他们离开了,云筝姐姐和无欢大哥怎么办?,难道他们想独自面对有问题的魏老板?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云筝姐姐和无欢大哥本来就是为了帮他才来这落水城的,如今发生了问题,他怎么能独自离去,把问题丢给别人呢。 思及此,他不有住了脚步,叫住了墨痕。 墨痕微微一愣,停下了步子,趁着回头跟乔木说话的空档,四下一扫,果然看到身后不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下意识唇角微勾,这个魏老板果然有问题。 “墨痕大哥,我们不能走,把云筝姐姐和无欢大哥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要回去帮他们!”墨痕说着转身要走。 墨痕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小心,别轻举妄动,主子和夫人那边不用咱们费神,不会出事的,咱们的任务也艰巨的很呢!” 乔木的动作猛地一顿,眨了眨不解的眼睛,下意识问道:“任务?”抓药吗? 墨痕低声道:“你动作轻点,别被人看出来故意回头,你往那边看看。” 乔木不明所以,却看墨痕神色认真,也不敢大意,佯装看中了旁边摊子上的一把牛皮刀,下意识拿起,往后看去,猛然便看到几个奇怪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见他侧身,都慌忙做出一副路人的样子。 他虽然憨厚,却不笨,又加上在山林中打猎,观察敏锐,此时,他猛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跟踪了! 他不仅瞪大了双眸,低声问墨痕:“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跟着我们?” 墨痕低声回:“是什么人,现在还不清楚,不过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必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的任务就是甩掉他们,懂了吗?” 乔木下意识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紧张来,墨痕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这几个小虾米,甩掉他们很容易,你跟紧我就好,千万不要走散了,明白?” 乔木点点头,虽然墨痕让他不必紧张,但是他就是下意识的觉得心头慌慌,毕竟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墨痕无奈的笑笑,他知道对于毫无经验的乔木来说,不紧张也不太可能,一会好好看紧他也就是了,好在乔木常年在山野中追逐打猎,论跑应该没问题的。 “现在我们怎么办呢,墨痕大哥?”乔木低声问。 “正常点,咱们先去药店,你不要想着是假装的,想着我们真的要去买药,就会自然多了。”墨痕低声说着,率先往前走去,还随手拉住一个过路者,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药店怎么走啊?” ------题外话------ 这几天生病,不方便码字,更新暂时恢复每日三千,等好一些会尽量恢复万更。 ps。一直在跟订的读者会发现,欢嫁正在走向结局,现在文已经七十几万了,估计正文80—90w就会结束,番外应该还有10w字左右,主要集中讲顾行知、沐汐,龙千澈、卤蛋(慕云夭),以及其他一些配角的故事。 最后,新坑已经存了一些稿子了,还是如计划中定的,从9月9日开始更新,新文新风格,文风偏诙谐搞笑,喜欢的亲们,千万不要错过,喜欢二笙的人,请继续支持,谢谢啦,(づ ̄3 ̄)づ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端倪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意外消息 有了墨痕的示范,乔木稍微定了定心,跟着墨痕往前走去,没过多久,两人便在街角发现一家药店,墨痕对乔木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走进药店中。 那跟踪的几个人,见墨痕和乔木走进药店中,便在药店附近埋伏,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头是不是太紧张了,这落水城如此偏僻,几百年都不发生一回事,这几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大价值的人,咱们真的有必要如此紧张吗?” “你还不知道头吗?他哪里是肯安于现状的人呢!自从上次他好心办了坏事,被主上罚来这鸟不拉屎的落水城潜伏,他做梦都想回到昊城,可是从落水到昊城,哪有那么容易?除非能将功补过!” “也是,这落水城八百年都不会发生一件大事,不来一回生人,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几个穿着打扮古怪的人,头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了。” 几人一便边潜伏,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也没发现墨痕和乔木进入药店之后,就没再出来,已经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而此时,墨痕和乔木正在排队买药的人群中,只是两人并没有随着队伍往前去,而是渐渐靠近了靠墙边的一扇窗子。 墨痕瞧了瞧,那窗户开在一条狭窄的巷道里,巷道窄仄,没什么人,也与前面的主街道有矮墙相隔,正适合脱身,他不仅抬手放在嘴边,低声对乔木道:“我们从这窗子出去。” 乔木下意识往墨痕示意的窗子那边看去,窗子不高,很好攀爬,不过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们爬窗子,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墨痕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和猜测,不由道:“放宽心,不要胡思乱想,这里的人,都是急着抓药治病,就算看到了也无妨,一会你先跳。” 乔木点点头,对于这些他不懂,但是他相信墨痕,所以点点头,等着墨痕一声令下,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跃出窗子。 恰好此时,药店里又涌进来一波抓药的人,呜呜泱泱的紧着排队,队伍起了小小的骚动,墨痕抓住时间,沉声吩咐道:“就是现在,乔木,跳!” 乔木反应十分敏捷,几乎墨痕的“跳”字才刚出口,乔木已经跳了出去,墨痕也毫不犹豫,纵身一跃,也跳了出去,两人行动几位迅速轻便,以至于药店中排队的人群甚至都没发现,少了两个人,即便有感觉的,也只是看到眼前人影一晃,似乎有什么从窗子闪过,不过心里惦记着抓药,他们也正如墨痕所预料的那般,根本没有心思去管。 墨痕和乔木两人跃出窗子后,见四下无人,便径直往来时的山间小道走去,直到上了山,也未见有人追上来,乔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墨痕要回去,乔木却他惦记着慕云筝和莫五环,不由道:“墨痕大哥,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不管无欢大哥和云筝姐姐了吗?万一他们没有回来怎么办?” 墨痕无奈的拍一拍乔木的头,忍不住道:“傻小子,你以为凭着主子的身手会有什么事?”在王爷没有受伤的前提下,他还不知道有谁能拦得下他,更何况,王爷身边还有个古灵几个怪的王妃,那帮人不吃苦头,就已经是万幸了。 “走吧!我跟你保证,主子和夫人一定会没事的,他们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的,你不要瞎担心了,咱们现在有钱了,还是赶紧回去筹划一下你的婚事!”经过这件事情,山里围村他们怕是住不久了。 虽然现在他们甩掉了跟踪的人,但是此后,那些人一定更加怀疑他们的身份,一定会加大力度寻找他们的下落,找到隐蔽的山路,发现山中的村落,那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的行踪不能让人知道,尤其不能让沧涂人知道! 另外,他们若在村中久住,只怕要给乔木和村民们惹来麻烦,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只是答应了乔木要帮他达成婚事,毕竟是个心事,所以想必王妃让他先回去,也是为了此事,婚事注定等不到一个月后了,要提早尽快举办,一旦乔木的婚事结束,他们便要立刻离开。 “筹划婚事?”乔木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机有面色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腼腆道:“不是说一个月之后吗?” 墨痕笑道:“等不到一个月后了,现在下山的路找到了,我们要尽快去寻亲了,以免家人担心,只是你和蔷薇的婚事,到底是我们的心事,既然答应了你,必然要帮你办到,所以现在只能提前了。” 乔木的思绪被墨痕三言两语便转开了,心里一直想着婚事,不由便把慕云筝和莫五环抛到了脑后,满心欢喜。 墨痕见状,忙趁热打铁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回去吧!” 乔木果然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率先往家去,他想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蔷薇。 墨痕却在离开时,故意将道路弄乱,做了些不易察觉的伪装,这样的伪装,对于已经知道了道路的莫无欢和慕云筝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从来没有上山过的人,还是很有效的。 他一边走,一边伪装,直到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加快速度,忙乔木家去。 而这边,慕云筝和莫无欢,被安置在后院喝茶,魏翔则秘密前往驻扎在落水城东的黑风骑分部。 服装店后院厅堂之中,除了慕云筝和莫无欢,还有一个负责此后茶水的小丫头,其他都是藏在不知名处的暗哨。 慕云筝和莫无欢一边假意喝茶,一边暗地里打量。 两人一个懂医术,一个善施毒,那魏老板想要对他们下迷药或者在茶水饮食中动手脚,根本逃不过两人的眼睛。 不过这个魏老板不知道是太过托大,还是说怕引起慕云筝和莫无欢两人的怀疑,并未在茶水和饮食中下毒,所以两人便真的喝了些茶水,以免被看出破绽。 慕云筝瞧着那倒茶水的小丫头,憨厚老实,木讷少言,不由状似无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微微一愣,露出一抹惊讶和戒备来,她素日里在府上干活,从来很少说话,老爷是是看中她这点,才让她留在府上干活,别的比她伶俐的丫头,反而被赶跑了,她因而越发少说起来,平常也少看少听,只管做自己的活计。 如今老爷不在府上,让她过来伺候茶水,她也就只管倒茶,可是没想到这容貌绝美的夫人,竟然会开口问话。 看老爷对这两人的态度,那也是极客气的,想来一定很尊贵,她不敢怠慢。 略一思忖,小丫头腼腆笑着回道:“回夫人话,奴婢莺儿。”说完便闭嘴不言,不打算再多说一句话。 慕云筝却好像很有谈话的兴致,似乎不打算放过她,笑着道:“莺儿,嗯,很讨喜的名字。”慕云筝就像是随意说着,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却又忽然话头一转,笑着道:“莺儿,听你口音,似乎也不是本地人啊!” 莺儿一愣,觉得这夫人生的美极,说话却很随和,态度也很亲切,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话多,可是感觉将一些自己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应该不会给老爷惹麻烦吧?而且夫人如此随后,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思及此,她憨憨一笑,如实道:“回夫人话,是的,莺儿是从昊城人,一年前跟着我们家老爷来到这落水城的。” 慕云筝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满脸惊讶,不可思议道:“呀!昊城啊!那可是都城啊!怎么好端端要跑到这偏远的落水城来呢?” 莺儿见老爷仆人都不在场,这才叹一口气道:“哎,莺儿也是命苦,本来在昊城当差,没事还能回家看看亲人,如今跟着老爷来落水城,一年未曾见过亲人了。不过奴婢的卖身契在老爷手中,自然是要跟着老爷的,他去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实在没得选择。” 慕云筝听出来了,这个魏翔之前是昊城人,是一年前才搬来落水城的,一个是沧涂帝都,一个是偏僻边城,这中间必然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才导致搬迁,她很想知道因由,却并不直接发问,而是脸上露出惋惜之色,附和莺儿道:“哎,你也是个可怜人,身不由己,只盼着你们老爷早些完了这边的生意,再搬回昊城,那时候,你就可以见你的家人了!” 莺儿毫无戒备,听到慕云筝言辞恳切,很是诚挚,慢慢放松了警惕,不由哀怨道:“夫人说的简单,可是事情哪有这般轻松呢!想当初我们老爷,那是也君上跟前的红人,在昊城也是很有些地位的,可是因为用错了人,被君上责罚,所以才被贬到这落水城,若是要想回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功劳,怎么可能?奴婢只怕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家人了!” 慕云筝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用错了人?什么人被错用,会导致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她这才猛然发现,太子哥哥似乎很久没有给她传递过消息了,难道……? 她下意识的看一眼莫无欢,却见莫无欢的脸色也有几分凝重,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脱身为上 慕云筝不由敛去脸上的疑色,继续安慰道:“小丫头,别灰心,不过是用错个人罢了,能有多大的罪过?只是伴君如伴虎,你们老爷可能比较倒霉,正好撞上君上心情不佳的时候,如今都过去一年了,君上爱才,必然会让你们老爷再会昊城的,你也别太悲观。” 莺儿似乎是因为想起了家人,眼睛竟隐隐有泪,语气也带着几分哭音道:“夫人,您不知道……” 莺儿有些犹豫,想说却又觉得似乎不该说,不说却又觉得心中憋闷难受,一年来,心中的委屈无人诉说,对家人的思念久久积攒,如今猛然被人挑起,一时也难以压下。 慕云筝见她松口,连忙道:“莺儿姑娘,你别看我是个山野村妇,可是这大城市里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我们那里说书唱戏,时而有之,你不必跟我说什么我不知道,都是一个理儿!” 那莺儿本来就想说,指引心存忌惮,一直在犹豫,现在见慕云筝想岔了,想偏了,那里还能忍住,下意识的往慕云筝身边凑了凑,低声道:“夫人,不是的,这可不是说书唱戏那么简单,我们老爷身份复杂着呢!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可是看您也是实在人,又不把我当下人看,肯听我唠叨诉苦,我才跟您说,您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会惹祸上身,也会害了我的!” 慕云筝连忙露出一脸震惊的神色,下意识道:“这、真有这么严重?莺儿姑娘既然如此信任我,我自然会帮你保守,你且说说看,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帮你排解分析一下也是好的,不然总憋在心里,迟早得出毛病!” 莺儿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哎,夫人有所不知,我们老爷之前也是个威风凛凛的人,在昊城地位极高,也给君上提拔了不少有用之士,这些被老爷提拔的人,也一直都感恩老爷,对老爷极好,可是有个人,却出了岔子,我只是个小丫头,具体的不懂,只是听人说,那人竟是个细作!” 慕云筝心头越来越沉,面上却佯装震惊的用手捂了捂嘴,一副惊得口不能言之相,惊讶道:“细作?魏老板如此精明,竟然会被一个细作混进来,还推荐给君上,足见这个细作行事十分谨慎,既如此,又怎么会发现呢?” 莺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大秘密,依然解释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时君上发现了那细作跟别国大官之间的秘密通信,这才顺藤摸瓜查了出来。” 慕云筝心头的震撼已经无法形容了,一年前,正是慕容傲天与安信王莫惊澜,谢家谢安禄密谋造反的时候,那时她就已经在想,这样的大事,太子哥哥竟然没露面,可是后来他派人给安康王府送了信,心中提及一些秘事,虽然没有涉及要害,但是也很隐晦,这才让她相信,太子哥哥还在潜伏之中,没有出现,可能也是因为慕容傲天太过谨慎,太子哥哥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此刻听来,莫不是那时候,太子哥哥已经出事?而给他们送信的,根本就是慕容傲天?以慕容傲天的聪明,他必然知道,沧涂北国会有无欢的秘密潜伏力量,即便太子哥哥不告诉他,无欢也会知道,所以,干脆索性给安康王府送来一些真消息,让他们不起疑心,还能与太子哥哥联系,这样慕容傲天便能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信息! 如此细思起来,后果简直不敢想象,那岂不是他们这次北海龙山之行,慕容傲天也已经知晓?虽然他们为了安全起见,没有跟太子哥哥提起过这次北海苍山之行的路线,可是要去北海苍山的意图是送了信的! 慕云筝与莫无欢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安,此时这件事情虽然还不能确定,可是也能猜到十之八九了,这魏翔,必然是因为太子哥哥之事,备受牵连,才会被贬之落水城潜伏! 那太子哥哥呢?他可安好?是否有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或者根本已经遇害? 慕云筝不敢想象,是她太过大意,不过以慕容傲天的性格,他此时应该还不会对太子哥哥动手,千钧在昊城的势力,不容小觑,事先也得到过她的关照,如果太子哥哥有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莫容傲天或许为了不打草惊蛇,说不定会继续留着太子哥哥做幌子。 只是太子哥哥再想向安康王府送消息,只怕便送不出去了,慕容傲天必然在这中间截断了,受到双方的消息,再加以伪造,分别送至双方手中,让双方以为各自还在保持秘密联系之中,而事实上,慕容傲天依然截获了两方的消息! 这里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如果之前对这魏翔还存在疑惑,现在也已经弄清了一大半,如果再呆下去,那可就是真的要出事了。 这些心思,两人转下来不过须臾,两人迅速做出了决定,他们必须在魏翔回来之前,离开才行。 思及此,慕云筝面露震撼道:“天啊!没想到这中间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是我想的太简单了!”随即她话头一转,问道:“莺儿,你能待我去方便一下吗?” 莫无欢立刻道:“喝了这么多茶,我也有些想要方便,我与夫人一起吧!” 莺儿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心中暗道:这对夫妇毕竟是山中人,对这世事知之甚少,她的话,大约是吓着他们了,再加上刚才的确喝了很多茶水,想要方便也是人之常情,也没多想,忙道:“夫人随我来吧,只是公子只怕要另外找个侍从待你过去,奴婢不方便。” 莫无欢点点头,有礼道:“有劳莺儿姑娘。” 莺儿点点头,找来一个小厮,带着莫无欢往男厕走去,自己则带着慕云筝往女厕去了。 男厕与女厕虽然隔的较远,但是都在后院的西北角,这里比较偏僻,连侍卫都很少见,后面是一条死胡同,根本无路,因此也就没有安排侍卫。 到了厕所前,莺儿道:“夫人,就是这里了,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事您说一声便是。” 慕云筝点点头,自己转身往厕所走去,片刻后,她轻声对莺儿招呼道:“莺儿,你还在吗?” “夫人,我在呢!” “手纸掉在门口了,你可以帮我捡过来吗?”慕云筝有些尴尬道。 莺儿掩口轻笑,看着这位夫人挺优雅的,怎么拿个手纸还能掉呢!但是她也并未多想,往厕所走去,果然在门口看到一卷手纸,她上前捡起,走进茅厕,却不见慕云筝的身影,情不自禁的疑惑出声“咦?”正要回头寻找,却猛然被人捂住了口鼻,随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慕云筝一把扶住莺儿软倒的身子,叹了口气,“还真是个没心眼的丫头,不过把你弄晕也是为了你好,否则魏翔必然会以为你泄露了消息,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慕云筝一边低语,一边将莺儿的身体拖到厕所一处干净的地儿,四下看了看,无人,这才换了莺儿的衣服走了出去,远远的,从男厕那边也过来一人,慕云筝定睛一瞧,正是穿着一身小厮衣服的莫无欢,一眨眼间,莫无欢已经到了她跟前。 “这边是死胡同,出不去,要是走前面,大约有些危险。”慕云筝沉声道。 “无妨,有这两身衣服做伪装和掩护,多少要好些,实在不行,我们就算甩也能把他们甩开。” 慕云筝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前堂走去,前堂很多客人,人头簇拥,再加之衣服的遮挡,他们俩并没有被发现,两人随手扯了一件成衣,假装是试衣服的客人。 莫无欢瞧了瞧,门口有很多伙计,要是他们径直走出去,难免被人认出来,要想出去,只怕还得趁乱。 思及此,他在人群中随便扫了一眼,有个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夫人,一看就是有些身份的人,脖子上挂着一串红玛瑙,头上戴着金步摇,很有些气势。 他大手在衣袖中稍稍蓄力,随即那红玛瑙的珠串忽然就散了,一串红玛瑙,散了一地,那妇人尖叫一声,“我的玛瑙珠!”慌忙蹲下身子,扯着随从,连店里的伙计也拉过来一起捡。 这人大概是有些身份,店里许多人认得,忙帮她一起捡。 莫无欢手再微微一收,那妇人头上的金步摇便猛然落在手中,他拿着步摇就向外跑,早得了他意会的慕云筝,忽然大喊一声:“小贼别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偷这位夫人的金步摇!”说着也大步一跨,追了出去! 那夫人一听,下意识摸了摸头,“呀!我的步摇!” 她的手下要追,她却不依,阻止道:“金步摇丢了不算什么,先捡珠子,这珠子一颗都少不得!” 那些要去追的伙计和下人一听,便也没再追下去,既然步摇的主人都不在乎,他们也不必费神了,再说刚才已经有人追出去了,应该会有结果吧? 慕云筝和莫无欢径直奔出了成衣店,回头一看,并不见人追上来,互相递了个眼色,往来时的路走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密函 两人到了上山来时的路时,发现那路应经被做过伪装,不过墨痕很聪明,在伪装的时候,给慕云筝和莫无欢留下了只有他们能看出来的细微标志,两人沿着墨痕留下的标志忘山上走去,却也不忘将墨痕留下的标志破坏,将这一条隐秘的上山之路,彻底给掩藏起来。 两人回到乔木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芳华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她和墨风之前已经听墨痕和乔木讲过在落水城中的遭遇,忍不住上前询问。 “王妃,我听墨痕说……” 慕云筝连忙打断芳华的话,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乔木最好不要被牵扯进来,他只是个普通的猎户,她希望他还能继续过简单的生活。 芳华会意,连忙住了声。 慕云筝与莫无欢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交换过意见,他们的身份特殊,山里围村的人,越少知道越好,如今事出突然,计划有变,他们要尽快离开,并做好善后。 已经见过他们并且心狠手辣的李扬不能留,至于五个壮汉,虽然已是犯错,倒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罪不至死,将他们的记忆消除便是,不必枉害五条性命。 至于乔木和蔷薇,他们是心地善良且有分寸的人,为了他们这些人的安全,也为了自身安全,他们会守口如瓶的。 夜里,趁着乔木睡下,五人秘密开了一个小的会议,将今天得到的意外消息和接下来要走的线路商议了一番。 既然慕容傲天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但是却没有拆穿,现在想来,势必是想通过不惊动他们,让他们找到北海龙山隐藏的秘密宝藏,有了他们的探路,慕容傲天便可轻而易举的获得北海龙山的秘密宝藏。 如此细想,慕容傲天果然打的如意算盘。 这次去落水城,也算是因祸得福,既然知道慕容傲天可能已经知道他们这一次的行踪和目的,那便不如将计就计,可以选择稍微利于通行的路线,他们也不必总在深山密林中费劲千辛万苦。 而慕容傲天此刻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慕容傲天可能知情的消息,必然会暗中秘密注意他们的行踪,既如此,他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故意将慕容傲天引进错误的方向和地点。 经过一番商议,大家有了初步的决定,尽快帮乔木和蔷薇筹办婚礼,之后尽快离开山里围村。 第二日一早,山里围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李扬的尸体被人在村子里的河边发现,已经泡的有些肿胀了,可是身上的酒气还是很浓重,村民都认为他是喝醉了失足溺水而亡,倒也没有过多怀疑。 尤其是像李扬这样的恶霸,其实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大家都备受他欺负,背地里早就不知诅咒过多少回,让他淹死之类的话,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而李扬死了,最高兴的,自然是蔷薇和蔷薇的家人,再也不用担心李扬会用手中的地作为要挟。 乔木利用卖兽皮制品获得的银子,买下了李家很多土地,并给蔷薇的爸妈和弟弟,在村里里花钱盖了一套大房子,终于打动了蔷薇爹娘的心,对于两人的婚事,也终于松口。 而村子里的人,见过的世面少,并不对乔木突发横财感到疑惑,反倒认为他很有本事,一时之间,乔木成了村上的香饽饽,而乔木又向来脾气极好,很快便于村民们打成一片,二十几年来,乔木终于真正的融入了山里围村。 因为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莫无欢和慕云筝决定提前给乔木和蔷薇办一场见证式的婚礼,也算是与乔木和蔷薇两人相识一场的纪念。 一场简单而独特的婚礼,如期而至,当夜,莫无欢和慕云筝等人连夜下山,离开了山里围村,取道落水城,往啟宇城而去。 啟宇城是临近落水城的另外一个边城,在沧涂北国的最西侧,素日里宁静无事,还算祥和。 慕云筝等人本来可以选择更加方便的沐城,之所以选择了走这里,是因为他们要迷惑慕容傲天,让他以为他们还在选择走隐秘的路线。 而此时远在昊城的慕容傲天,望着手上刚刚收到的消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他略一思忖,下意识问道:“慕云琅最近有什么动静?” 他身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黑袍人,对他微微颔首,恭敬回到:“回君上,最近那慕云琅似乎已有所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安康王府或者是千月皇宫联系过了。 慕容傲天的俊眉拧了拧,又问道:“莫无欢和慕云筝那边呢” “他们那边倒是一切如常,估计再有月余,便可抵达北海龙山附近。”那黑袍人说到此处,似乎有些得意,语气中透着笑意。 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他进献给君上的,是在是很乔木的计谋,只怕等孟氏宝藏被找到的时候,莫无欢会气的吐血。 慕容傲天却似乎不像他那般放心,他刚刚收到从落水发来的消息,说在落水城发现了可疑人员的踪迹,依照他的判断,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落水城附近的可疑人员,也唯有慕云筝和莫无欢等人。 可恨这个魏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本是故意放水,有意暗中跟踪,结果这个抢功心切的魏翔,竟然为了能回到昊城,差点坏了他的大事,如此打草惊蛇,实在愚蠢。 也不知道莫无欢和慕云筝等人有没有产生怀疑,若是因此惊动了他们,那他筹谋这么久的计划,岂不全都要泡汤,想到此处,他便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怒道:“秘密把魏翔处理掉,朕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蠢货!” 那黑袍人微微一愣,不敢多言,忙道:“君上放心,属下会办妥此事。”说完见慕容傲天脸上余怒未消,不由道:“君上,请息怒,那魏翔虽然差点误事,但是好在一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莫无欢他们此时的行踪表明,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所以君上不必太过担心。” 慕容傲天眉头再度皱了皱眉,话虽如此,可是他曾经与莫无欢交过手,知道莫无欢的秉性,他那样智慧的人物,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妥,这一次决不允许再有什么闪失,只要拿到这批宝藏,我就可以一统沧涂,再拿下签约和无虞,从此天下归一,我将掌控整个天下。”慕容傲天目光渺远,漆黑的瞳色,将他的野心暴露无遗。 黑袍人忙一拱手,应和道:“君上一统天下,众望所归,势在必行!” “话虽如此,但是依旧要万分小心,成功与否,就在此次,决不能掉以轻心,你去以慕云琅的名义,给安康王府发一封密信,就说莫无欢和慕云筝陷入险境,要人来救,也给千月那边发一封密函,就说慕容傲风最近蠢蠢欲动,欲对千月不利!”慕容傲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唇边浮上一抹邪笑。 “哼!这天下安逸得太久,是时候乱一乱了!” “君上说的是,乱中方能取胜!” 如烟望着慕云琅送来的密函,整个人几乎乱了阵脚,心中提及,王爷和王妃在沧涂北国边境,被慕容傲天的人发现,为了躲避,逃入险境,音讯全无。 如今墨痕、墨风和芳华三大统领皆不在极乐城,她一个王妃侍女又没有权利进宫,究竟该找谁商量对策? 正在如烟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时,外面忽然传来吓人的通报:“如烟姑姑,舅爷请您过去!” 舅爷? 对啊!她可以找舅爷商量啊!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受舅爷所托,或许舅爷能给点主意也说不定。 思及此,她不再犹豫,将手中的密函折好,立刻赶去找孟寻。 如烟匆匆来到孟寻的住处,老爷子正在练字,瞧见她过来,连忙搁下了手中的笔,急切道:“如烟,你来了!快进来!” 如烟走近房间,本想直接把密函的事情告诉孟寻,可是临到嘴巴,又不由有些犹豫,若是舅爷知道王爷和公主,因为帮他寻找宝藏而陷入险境,一定会自责的!老爷子的身体很差,万一再受什么打击,她岂不是罪人? 孟寻瞧见如烟脸色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一层细细的薄汗,不由疑惑的皱了皱眉。要知道,此刻可是初秋了,天气凉爽,怎么会出汗? 他下意识问道:“如烟,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病了?亦或是被小辰渊给气到了?” 如烟闻言,连忙将容色一正,笑道:“嗨,没事,就是手下几个丫头,做事不认真,吃了些气,不过也是我太苛刻,您别担心。” 如烟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孟寻此事,因为如果依着公主的性子的话,也定然不肯告诉的,至于密函的事情,她再想其他办法也就是了,实在不成,还可以给千月皇帝发密函,让皇上派几位王爷暗中相助就是了。 思及此,她更加打定了主意,不能将此事告知舅爷,不由笑道:“舅爷,听下人说您找我,不知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小鬼预谋 孟寻也未作他想,如烟是千月皇宫出来的,行事自然细致妥帖,这王府上的下人,无欢和云筝向来管的松散,做事出现纰漏也是有的,如烟因此生气,倒是有可能。 所以他很自然的略过了如烟有些闪躲的神色,下意识道:“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云筝和无欢他们也走了几个月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我很挂心,不知道你可有受到什么消息?” 如烟心头一紧,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像有感应似的,不由忙道:“呃,并不曾收到任何消息!” “咦?”孟寻微微有些讶异,不由道:“我记得无欢提起过,他在沧涂是有秘密势力的,难道连他们也没有无欢的消息吗?” 如烟尴尬的笑笑,尽可能的掩饰道:“舅爷,您有所不知,虽然咱们王爷在沧涂有秘密势力,可是为了绝对的安全,他们并没有与势力取得联系,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即便是死忠势力,也有被迫无奈的时候,那慕容傲天什么手段没有,听说他还研究出一种药,吃了便会说出全部秘密,万一秘密势力有人不小心落网,岂不危险?” 孟寻愣了愣,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过随即也就释怀了,当初,慕容傲天为了让他说出秘密宝藏的藏址,就一直在研究各种方法,只是最后都没有成功,难道说现在已经研究出来了? 如烟本是为了掩饰,故意胡诌,可是没想到正好歪打正着,让孟寻反而相信了她的话。 孟寻点点头,附和道:“你说的有理,依照无欢和云筝谨慎的性子,是会尽力避免一切走漏消息的可能,如此说来,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如烟无奈的点点头,讪笑道:“正是,正是如此!”心中却暗自担忧,若是舅爷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没有问道消息,孟寻也没有再追问,让如烟离开了。 如烟才一离开孟寻的住处,立刻便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匆匆赶回自己房中去了,她要尽快给皇上修书一封,无论如何,该让人去看一下比较放心。 她回到房中,将房门从里面合上,抽出一张丝质密函小卷,开始提笔给慕云墨写信。 她因为心中挂念慕云筝和莫无欢等人的安危,又觉得是在自己房中,没人敢私闯,便也未太过谨慎,提笔将受到的消息,一一在密函中写就。 她才写了一大半,忽听房门传来敲门声,声音急切,不由心中一慌,匆匆将密函压在一本册子底下,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来,是负责照顾世子和公主的小丫头,此刻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这样的戏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来多半是小辰渊又闯祸了,但是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她不由面色一正,有些不快道:“好歹是堂堂安康王府的人,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那下丫头年纪不大,被如烟开门一顿训,脸上当即一白,眼圈都红了,委屈道:“是,如烟姑姑,奴婢知错。” 如烟并不是那种严厉的管事,因此小丫头一哭,她倒有些不忍了,不由道:“说吧,什么事?” 小丫头忙回道:“回如烟姑姑的话,奴婢中午去哄着公主午睡,世子吵着说不困,要去跟流儿学功课,奴婢也没多想,可是后来奴婢哄睡了公主,去流儿那里找世子,谁知流儿却说,世子未曾来找过他,奴婢一听,知道又上了世子的当,便慌忙去四处寻找,可是,整个王府都找遍了,也不见世子的踪影,奴婢怕再次发生上次那样世子偷跑出府,被人贩子掳走的事情,而王爷王妃和三位统领都不在府上,事情不好办,这才赶忙过来通报姑姑。” 如烟眉头一拧,下意识问道:“都找过了?” 小丫头拼命点头,“连茅厕都翻过了,根本没有世子的踪影!” 如烟下意识的思忖片刻,问道:“雪儿那边呢?还有饭团?” 小丫头又道:“都找过了,都没有跟世子在一起。” 这下连如烟也有些纳闷了,若是辰渊偷跑出去的话,他有自知之明,都会选择带着饭团,既然饭团在府上,辰渊应该也没出府,估计是调皮,跟下人们开玩笑,故意吓唬他们也说不定。 思及此,她定定心神,沉声吩咐道:“你去吩咐下去,让人在府上各处再好生寻找,我也去找找看。” 小丫头点点头,匆匆跑开。 如烟想了想,给皇上的密函左右也要找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发,既如此,一会寻见了辰渊再写也不迟,只是这小辰渊越来越过分了,趁着王爷和公主不在,简直闹翻了天,若是再不好好训一番,他真要造反了! 思及此,她恨恨的一跺脚,将房门一带,去寻辰渊去了。 只是离开的如烟,哪里知道,调皮的小辰渊,此刻正在她身后的房间内,磕磕绊绊的看那封她为写就的密函呢! 小辰渊拿起被如烟压在册子底下的密函,一看,竟然是暗文,这是千月国秘密通信的密文,他之前跟娘亲学过,只是他贪玩,当初不肯好好学,因此这暗文,他大概也只能看个大概,而且因为密函没有写完,有很大一半的意思需要他自己去猜。 不过好在小辰渊很聪明,凭着那些看懂的字,也将密函的内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得出了爹娘遇险的结论,他小脸一拧,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嘿嘿一笑,将密函重新压回册子之下,随即偷偷出了如烟的屋子,径直往流儿的住处走去。 流儿自从住进安康王府,越发的成熟懂事,才十一岁的孩子,竟然十分刻苦认真,无论是武功还是功课,都突飞猛进,差不得能抵上一般人家的弱冠的孩子了。 他向来刻苦,从不肯午睡,这时候,正拿着笔在练习书法,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由停了笔,往门口看去,就见小辰渊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他不由微微有些惊讶,下意识问道:“辰渊,你怎么来了?如烟姑姑正满院子找你呢!” 小辰渊却连忙对他在唇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来到流儿跟前,面色一沉,严肃道:“流儿,你对我爹爹和娘亲是什么态度?” 流儿一愣,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他依然一本正经的答道:“王爷和王妃,是流儿和妹妹的再造父母,大恩人,流儿终此一生,必为王爷王妃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小辰渊望着流儿一本正经的样子,强忍着笑意,满意的点点头,赞赏道:“好!我爹爹和娘亲果然没有看错人!” 流儿面露不解,不由问道:“辰渊,到底怎么回事?你问这个干嘛?” 小辰渊拉着他坐下,神神秘秘道:“流儿哥哥,若是我爹爹和娘亲犯险,你会怎么做?” “什么?”流儿一惊,想起印象中那一对天人之姿的夫妇,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两人犯险的时候,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王爷和王妃,本是就是极强的存在,根本不可能犯险。 “我就是假设,你先别胡思乱想!”小辰渊看流儿一脸震惊,不由道。 流儿毫不犹豫道:“自然是赴汤蹈火,绝不退缩,势必要救王爷王妃出险境,以报王爷王妃的恩德啊!” 小辰渊点点头,忽然一拍流儿的肩膀,小声道:“流儿哥哥,如今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啊?”流儿情不自禁的长大了嘴巴,随即小脸一白,紧张道:“辰渊,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是不是王爷和王妃有什么危险?” 小辰渊一把捂住流儿的嘴巴,小声道:“你先别大惊小怪,我看到太子舅舅给如烟的密函,说爹娘在沧涂边境失踪,至于有没有危险,我还不知道,但是想来也十分凶险!” “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告诉皇上,或者你的几位舅舅?还是千机军中的领事?总归要去暗中寻下王爷和王妃的下落才行啊!”流儿急的脸上立刻出了一层薄汗。 小辰渊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不能如此大张旗鼓,万一打草惊蛇,说不定会引起三国战事提前爆发,可是爹爹和娘亲那边不协助一番,实在让人担心。”他一张小脸满脸愁容,似乎十分担忧,随即他却话头一转道:“不过,我倒有个主意,或许能帮爹爹和娘亲一把。” 流儿疑惑的望着辰渊,在一起这么久,他已经有所了解,辰渊虽然不大,但是十分聪慧,性子又灵活多变,鬼主意最多,说不定真的可以有什么方法,不由道:“什么主意?” 小辰渊附在流儿的耳边一阵耳语,大大的黑眸中透出兴奋和狡黠。 “什么?”流儿听完大惊,随即否定道:“不行,不行!” 小辰渊小脸一板,不屑道:“怎么?你说愿意为爹爹和娘亲赴汤蹈火,都是假的啦?” “当然不是!”流儿郑重否认,随即犹豫道:“只是,只是我们只是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到?况且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辜负王爷和王妃对我寄予的厚望?” 正文 第七十章 两个小鬼引发的三国异动 小辰渊一把拉住流儿的手,急切道:“流儿哥哥,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就凭着我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出事?况且不是还有你呢吗?” 流儿依然不赞同道:“那也不行!我才开始练习功夫,对付一般人还行,若是遇到高手,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小辰渊嘿嘿一笑道:“我这里私藏了娘亲很多宝贝,打不过咱们可以跑,跑不掉还可以下毒嘛!” “只怕到时候遇上事情,就不会像我们想的这样简单了!”流儿依旧不认可。 小辰渊小嘴一撅,眉头紧皱,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怕了!” 流儿也不由有些恼了,沉声道:“我才不怕!” “不怕就跟我走啊!”小辰渊眼底精光一窜,立刻接话道。 “这……” 小辰渊见流儿已经松口,连忙语气放软道:“这件事情,除了我们俩,别人还真的做不了,你想想,任何大人出面,都可能引发国家战事,可是我们只是两个孩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国家大事上,我们只要能分散慕容傲天的注意力,给他制造些麻烦,爹爹和娘亲,自然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了!” 流儿果然有些动摇了,在王府这些日子,他一直刻苦练功,成长可以说是惊人,他一直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可是王爷王妃和三位统领都不再府上,对他成长的鉴定便没有评判,或许这次,也是检验他的一次机会,若是真的能帮到王爷和王妃,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辰渊见流儿动摇,忙道:“我们还可以带着饭团,有了饭团的帮忙,我们的胜算更大,而且我知道偷看过千钧的秘密分部图,如果我们真的遇到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也可以求助千钧的势力!” 流儿经不住辰渊鼓动,终于松口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辰渊,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出去这一路上,你必须要听我的!” 辰渊见流儿竟然答应了,开心的不得了,忙道:“当然,当然,你是大哥!” 流儿这才道:“那好,我们这次就化装成乞丐,小叫花子是最不容易被人关注的,利于我们的行动。” 小辰渊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流儿折身来到桌前,提笔匆匆写了几句话,随即将笔一搁,沉声道:“给如烟姑姑留封信,就说你要去千月看舅舅,省得姑姑担心,趁着时间尚早,全府上下都在找你的踪影,你快些回去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偷偷溜出去。” 小辰渊兴奋的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他这次出去,可要好好大展身手,娘亲的制胜法宝,一定要多带一些才行! 时间一晃,距离小辰渊和流儿留信出走已经过去五天,如烟望着手中来自千月皇宫的信笺,顿时觉得牙痛,头痛,浑身都痛! 王爷和王妃处境艰难失控,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如今这个小祖宗又闹了离家出走这一出,还有那个流儿,她一想觉得流儿成熟懂事,最是稳妥,没想到竟然跟着小辰渊一块发疯,她简直是又生气又后悔,生气自己往日里给了小辰渊太多自由,后悔没把小辰渊摔在自己裤腰上。 不过如今小辰渊留书出走,说要去千月拜访舅舅,除了暗中派人追踪之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寻找,毕竟以小辰渊的身份,以及王爷王妃在三国中的地位,若是被人知道小辰渊离开了安康王府,被有心之人利用,更加糟糕。 还好千月皇帝那边传来消息,也会派出势力暗中接应,同时派出暗卫潜入沧涂北国,秘密寻找莫无欢和慕云筝的消息,这才让如烟略略放松了一些,只是小辰渊出走的消息,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无虞帝莫惊鸿。 因为莫无欢和慕云筝不在府上的关系,莫惊鸿时常会来安康王府,看望辰晞和辰渊,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一次两次,如烟或可找些理由来搪塞,次数多了必然要生疑。 因此孟寻便建议如烟,如实告知莫惊鸿,并向他分析其中深浅关系,让他只可暗中寻访,切不可明目张胆。 如烟依言入宫,如实像莫惊鸿坦诚,莫惊鸿深知其中利害,在与千月皇帝经过私下书信沟通之后,便也只暗中派出一部分实力寻访。 时间很快过去半月,千月皇宫中的几人却不由有些紧张起来,如烟信中提及,小辰渊和流儿是留信来千月去的,可是他们派出去暗中寻访的力量,却并没有接应道辰渊,这不禁让小辰渊的几个舅舅,也跟着担心起来,况且他们得到慕云琅的消息,莫无欢和小七在沧涂北国失踪,而沧涂南国的慕容傲风,有意对千月边境不利,一时间可谓人心惶惶。 灯火阑珊,月影朗朗,千月皇宫的承政殿内,自新皇登基,第一次兄弟五人齐聚一堂。 慕云墨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在烛火明灭间不辨情绪,只是他一手伏在龙椅上,白皙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把手。 老三慕云轩脸色微沉,紧抿的薄唇透露出不快,老四慕云帆手里握着一杯茶,茶水都凉了,他却举在唇边,不喝却又不放下,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五慕云珏嘴角轻勾,露出一抹邪笑,眼底也是兴趣盎然,老六慕云祁与慕云珏神色相似,眼中的神色,兴奋大于担忧。 “渊儿这次委实不像话了,小七和无欢妹夫已然够大家担忧的了,可是他们竟然还在这时候偷跑出去,这不是添乱吗?而且依我现在的直觉看,他肯定不是来千月了!”慕云轩微微恼怒道。 “我更担心的反而是他们真的往千月来了,如果他和那个叫流儿的孩子,真的往千月来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了,我们派出去的人,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找到,那就说明小辰渊出事了,这才是真的值得担忧的大事呢!”慕云帆也长长一声叹息道。 “哎,我看你们倒是多虑了,辰渊那小子我是最了解的,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人小鬼大,不管他这次偷跑出来是什么目的,想要去哪,我都不太担心,没准啊,惹上他的人,还要到大霉呢!”慕云珏目光炯炯,眼底兴奋的意味明显。 “我看也是,虽然我们没有找到小辰渊,但是也没有得到其他关于辰渊被绑架或者被掳走的消息,这说明起码现在辰渊是安全的,只是他不想让我们找到而已。”慕云祁附和慕云珏道。 “可是辰渊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就算加上那个流儿,两个人合起来还不满十七岁,就算小辰渊精灵,可是碰到绝对的高手,真的有胜算吗?你们也太过放轻松了,老五老六!”慕云帆不以为然。 “反正我就是对小辰渊有信心,他简直就是小七的翻版,我实在不担心他,倒是小七,他们这次孤身闯入沧涂北国,走的又是崇山峻岭,深山老林,实在危险重重,如今又失去了踪影,连老大都没有消息,才让人不放心呢!”慕云祁叹息道。 “这点我觉得老六你倒是不必担心,小七的性子,我们都是知道的,若是失踪,那也必然是她主动失去了联系,她的鬼主意多,懂得又多,若是她想,一定可以把消息传递出来,至于安危问题,那更没有必要担心了,敢问这世上,还有谁能敌得过无欢妹夫的功力,况且他那三个贴身侍卫,我们之前也是见过的,功夫与我们也是在伯仲之间的,还有小七,她自身的功力,也非常人能比,他们这样一群人联合在一起,实力岂容小觑?所以我对她并没太多担心。”慕云珏否定慕云祁道。 “依你的说法,什么都不必担心,就连那沧涂南国的慕容傲风蠢蠢欲动,也不在话下呗?”慕云帆有些不屑道。 “老四,你别说,我还真是这么觉得,那慕容傲风,我也是接触过的,是个低调但是很有原则的人,自从他沧涂南国成立以来,与咱们千月向来睦邻友好,两国交情匪浅,沧涂南国本身实力偏弱,他不会不自量力要来挑战我们千月,慕容傲风没那么傻!”慕云珏分析道。 “关于沧涂南国这事,我倒是认可老五的话,依我这些年来对慕容傲风的了解,他这个人虽然十分雄才伟略,但是却没有慕容傲天那样的野心,勤政爱民,为人十分的低调有原则,一直与咱们千月交好,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小七,但是慕容傲风是个不错的君主。”老三慕云轩赞同道。 “……” 兄弟几个你一言我一语,难以达成一致,最后越吵越厉害,谁都觉得自己说的最对,竟然就在这承政殿吵了起来。 上座中慕云墨幽深的目光一一扫过下座几个兄弟,轻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身子。 本来还争执不休的几个兄弟,听见这一声,立刻便住了嘴,齐齐看向上座的慕云墨,都等着他发话。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兄弟开会 慕云墨面色一沉,沉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无欢和小七遇险和沧涂南国的异动,之间有什么联系?” “嗯?”兄弟四个齐齐一愣,都有些不解的望着慕云墨。txt小说下载/ 无欢和小七遇险,那是在沧涂北国发生的事,沧涂南国的异动,应该事慕容傲风的动静,这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如果非要扯上点什么关系的话,那就是都是跟沧涂有关,但是如今的沧涂已经一分为二,这样说实在太过牵强。 所以兄弟四人愣过之后,都是集体摇了摇头,表示没发现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慕云墨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他真是太放任这几个兄弟了,往日里凡事都有他给其他几人分析,如今他们是越发懒了,不肯动脑筋,都指望从他这里听到现成答案。 “哎呀,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你这颗智多星,还要我们几个动脑子,这不是舍近求远么?快说吧,兄弟几个急死了!”除了老大慕云琅,老五的性子最急,此刻见慕云墨神情,他认不出催促道。 其他几人也连连应和,齐齐焦急的望向慕云墨,都等着慕云墨给他们一个答案。 慕云墨无奈,只得道:“这两个消息,都是如何得来的?” 慕云珏想了想,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从大哥那里啊!要不是大哥,我们那里能这么容易便得到这些隐秘的消息,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慕云墨摇了摇头,大有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随即继续道:“大哥之前在沧涂北国卧底,的确给我们送来了很多及时有效的信息,可是他为何这次将无欢和小七遇险的消息只告诉了安康王府那边,在给我们的密信中却只字未提?” “或许是怕我们为小七担心,所以故意不告诉我们的?”慕云轩猜测道。 慕云墨摇了摇头,否定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况且大哥将这个消息故意不告诉我们,像你说的,是怕我们担心,那么却为何把消息放给了无虞那边,难道就不怕无虞皇帝着急吗?你们别忘了,无欢可是莫惊鸿的弟弟,是他的左膀右臂,唯一信赖和倚重的亲人!” 兄弟四人陷入了沉默,他们似乎隐隐觉察出了这其中的诡异气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这之间拨弄着什么。 [800] 慕云墨见四人沉默起了,知道他们必然觉察出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不禁道:“只怕,我们得先与慕容傲风联系一下,才是正经。” “二哥,你、你是怀疑大哥出事了?”慕云祁不敢相信道,大哥慕云琅在沧涂北国卧底,已经六年多了,一直都没有露出破绽,难道现在露馅了? 其他几人也一脸担忧的望着慕云墨,眼底布满焦急。 慕云墨面色也沉的似阴云密布,半晌道:“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不过,待与慕容傲风联系过后,方能知晓。” “不行!”慕云帆否定道:“若是这些消息属实,慕容傲风当真有挑衅之意,我们主动联系,岂不落入他的圈套?” 众兄弟再度陷入沉默,正如暮云帆所说,如果他们收到的消息属实,事实并不像慕云墨猜测的那般,在于慕容傲风的交手中,他们便率先落入了下风,就算千月比沧涂南国实力雄厚,但是也容易马失前蹄。 正在兄弟几人为此事锁眉细思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众人心神一惊,他们兄弟聚会之际,曾吩咐下去,若非重大事情,不可打扰,难道...... 慕云墨俊眉一凝,沉声道:“进来!” 殿门被推开,一名身穿黑衣的侍卫踏步走进,兄弟五人都情不自禁的面色一沉。 黑衣卫是负责与邻国书信往来的专职,此时此刻忽然进报,必然是收到了来自邻国的信件。 果然,那黑衣卫走到殿中,对慕云墨恭恭敬敬行了君臣之礼,随即沉声道:“启禀陛下,暗函署新得一封来自沧涂南国慕容傲风的亲笔书函,请陛下过目!” 慕云墨眉头一跳,微微露出一抹惊讶,似是没想到慕容傲风会率先给千月发信,不由沉声道:“呈上来!” 那黑衣侍卫双手捧着一根只有手指长短粗细的小卷,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递上前去。 慕云墨身后取过纸卷,示意那黑衣侍卫退下,随即迅速拆开,目光一扫,不由道:“大哥那边果然出事了。” “怎么说?”其余兄弟四人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下意识问道。 慕云墨右手轻轻一弹,那纸卷便向老三慕云轩飞去,慕云轩伸手一接,将纸卷打开,其余三人连忙围拢过来,探头去看。 信纸上的内容很简单,概括起来不过两个意思,第一个,慕容傲风竟然也收到秘密消息,提及千月有意大动干戈,于边境不利,第二个,就是沧涂南国率先表态,坚信千月国乃盟国,不会轻易挑起事端,必然是别有用心之人挑拨,还望千月国如有类似情形,不要相信,近期会派出使者出访。“ 看了慕容傲风的密函,众人略略松了一口气,起码说明沧涂南国并无挑衅生事之心,只是他们这口气还来不及好好喘匀,另一件事便又压上心头! 大哥慕云琅出事了! ”二哥,我要去救大哥!“冲动的慕云珏立刻表明态度,其余三人也纷纷点头。 慕云墨大手一挥,沉声道:”你们先不要冲动,大哥虽然暴露了,但是却未必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反而会对大哥的安危不利。“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云祁不解的问道,其他几人也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慕云墨解释道:”你们想,如果之前的密函不是大哥发的,那么会是谁?不用多想,定然是慕容傲天的手笔,可是慕容傲天要想不动声色的引起我们的混乱,借用了大哥的身份,必然大哥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只有这样,慕容傲天的阴谋才能实施,只是他不可能想到,慕容傲风,他的弟弟,并不上当,反而勇气可嘉,率先与我们千月打破猜忌,否则如果我们双方都信了这密函,必然会发生争执,到时候慕容傲天再趁机出手,拿下慕容傲风,完成统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慕容傲天当真打的好算盘!“ 兄弟四人一听,顿时也醒过神来,不由问道:”二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慕云墨顿了顿,才缓缓道:”唯今之计,我倒是有个主意,沧涂境内,我们从未到过,毕竟人生地不熟,若是冒然前往,不明智,万一慕容傲天备好天罗地网,我们等于自投罗网,还是要沧涂本国人才好一些。“ ”可是除了无欢的千钧在沧涂有些秘密势力,我们并不知道联系方式,另外千钧的调配也只有小七和无欢才有权利,我们根本调令不了,哪里还有沧涂北国的人可以借用?“慕云帆沉声道。 慕云墨一抬手,打断了暮云帆的话,沉声道:”我们不可以,但是有一个人可以!“慕云墨指了指慕云轩手中的密函。 几人相视一眼,立刻领会,但是慕云祁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二哥,你是想让慕容傲天帮忙?这、这不太妥当吧?要知道,大哥卧底之事,隐秘异常,那慕容傲风若是知道大哥在沧涂北国卧底,会不会对我们产生怀疑和敌意?“ 慕云墨点点头,道:”没错,老六的顾虑我也想过,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将寻找或者帮助大哥的重担交给慕容傲风,你们都知道,慕容傲风对小七是有特殊感情的,如果我们加以利用,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嗯?”兄弟四人不解的望着慕云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我们只是告知慕容傲风小七有危险,你们觉得慕容傲风会不会出面?”慕云墨轻轻一笑道。 “应该会,毕竟当年他对小七的情谊,我们都有目共睹,这些年来两国一直相安无事,只怕也有小七的功劳,只是这样也没办法帮助大哥啊!”慕云轩还是不解。 慕云墨浅浅一笑,道:“我们身为小七的哥哥,对她自然十分担心,那么我们要求派出一人随同前往寻找小七,也是情理之中吧?” 众人恍然大悟,忙道:“二哥,我去吧!” 慕云墨望着几个争执的兄弟,略作思忖,沉声道:“这次让老三去吧,老三稳妥,行事谨慎细致,更不容易露出马脚。” 其他几人虽有微词,但是都认同慕云墨的话,便也都住了嘴。 慕云墨随即修书两封,一封交给暗函署,另一封则交给慕云轩随身携带。 当天深夜,慕云轩简单收拾一番,带着两国友好信物,出发前往沧涂南国。 而小辰渊和流儿,离开无虞国境之后,并没有前往千月,而且去了沧涂南国,这两个人小鬼大的孩子,知道沧涂北国不容易混入,便先从比较边界关系比较融洽的沧涂南国出发。 如今两人一路跋涉,虽有小波折,但也总算到了沧涂南国的京都上元城。--4582+9412577-->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上元城乞讨 上元城原是沧涂国南部最盛大富庶的城市,后来沧涂一分为二,成为南北两国之时,慕容傲风便选择将此城作为南国的都城,一来上元城位于南国中心位置,而来这里经济富庶、安宁,是最利于都城建设之地。 但是一个城市,无论是富庶还是贫困,有一种人,是哪里都会有的,那边是乞丐。 因为上元城是沧涂南国的首都,代表着沧涂南国的形象,虽然慕容傲风曾近颁布诏令,设立贫民所,开仓救济乞丐,但是乞丐却还是存在,因为一来贫民所实在空间有限,无法容纳所有的贫民,二来,有些贫民所的条件实在太差,上头发下来的救济粮,很容易被层层克扣,真正到了乞丐手中的粮食,可能连填饱肚子都困难,因此很多乞丐宁愿选择继续乞讨,也不再贫民所求生。 但是到底有些年纪老弱或者幼小的乞丐,乞讨艰难,便选择了在贫民所生活,这样上元城中乞丐的数量便少了很多,这些乞丐多聚集在南城废弃的土地庙中。 一路伪装而来的小辰渊和流儿,一大早,便到了上元东城。 虽然小辰渊身上还带着些首饰,但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轻易不会动用,况且此去沧涂北国,尚有很远的路程,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要留下银钱,以备他用,再者,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却有高档首饰,也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千钧的势力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会出现,万一认出是安康王府的东西,他们两个的计划可就泡汤了!所以他们两个决定,一路乞讨前行。 只是,计划是好的,实施起来的时候,多少总会有些难度! 小辰渊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简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忍不住扯着流儿的手臂道:“流儿哥哥,我们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真的还要饿下去吗?” 流儿舔了舔干涩的嘴巴,看着小辰渊发黄的脸色和可怜兮兮的黑眼睛,眼底显出犹豫,他从小便是乞丐,已经习惯了饿肚子,可是小辰渊自幼生活在安康王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尝过饿肚子的滋味,虽然一路上他们也时常要饿着,可是像这样饿了一整天的时候,还从来没有,他有些担心,担心小辰渊会熬不住。 “再试试吧,如果还是讨不到,我们就得想点别的法子了!”流儿小脸一沉,他已经暗中下定决心,如果实在不行,少不得他要去哪家人家里偷些吃的,以前为了不让雪儿饿肚子,他没少翻墙偷吃的,如今有了功夫,想来会更容易一些。反正绝对不能在这样的大地方动银子,否则绝对会被发现破绽,到时候就更加不好说了。 小辰渊扁了扁嘴,不由抱怨道:“哎,这上元城看着又大又富庶,怎么人都这么抠,我们两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都没人愿意施舍,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流儿看了看,街道上络绎不绝的人群,甚至都没人低头瞅他们两个一眼,而且这附近似乎也没有其他乞讨的人,他不由纳闷的问道:“辰渊,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在这条街上逛了一天了,可是除了我们,一个乞丐都没有,就算是富庶如极乐城,那也是有乞丐的呀!” 小辰渊俊眉一挑,也忍不住“咦”了一声,“还真是!难道是地方不对?”他下意识问道。 流儿拧着眉头,也露出疑惑的神色,随即他试探性的拦住一个普通路人,可怜兮兮道:“这位大叔,赏我们一口饭吃吧,我们兄弟两个都饿了好多天了!” 那人被拦,心情差极,忍不住猪脚看一样两人,语气不耐烦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子,难道不知道上元城的规矩?要乞讨不去南城,在这东城转悠什么,这东城都是达官贵人,哪里是你们这些要饭的该来的地方?” 小辰渊和流儿几乎异口同声道:“南城?” 还真是他们找错了地方!不过这上元城也真是奇怪,竟然乞讨还分地方!也罢,如今知道了问题所在,也就有了解决的法子,两人马不停蹄,立刻赶往南城。 果然南城和东城的差距很大,房屋看上去普通和破败了许多,随处一扫并能看到沿街乞讨的乞丐,两人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子应该能要口吃的了! 两人便找了一处向阳的墙根,把破碗往面前一放,再将提前写好的悲惨身世压在碗下,便往墙上一靠,摆出一副虚弱的仿佛营养不良的样子。 因为四周的乞丐多数都是青壮年,根本没有像小辰渊和流儿这样的孩子,因此很快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人上前,细细看了那张写着父母双亡,兄弟沿街乞讨寻亲的告示,忍不住叹息一声:“哎!真是两个可怜的孩子!”随即,扔在碗中几个铜板,满脸怜惜的走开。 有一就会有二,很快,又有其他的路人上前施舍,没过多久,两人面前的破碗中就攒了十个铜板。 小辰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忍不住露出闪闪的精光,低声兴奋的对流儿道:“这上元城果然富庶啊!咱们以往乞讨一天也没超过五个铜板,这才一会儿工夫,竟然有十个了呢!” 流儿也掩不住脸上的兴奋,这十个铜板,至少可以够他们好几天的生活了,即便之后没有讨到吃的,也不至于饿肚子。 只是他们脸上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才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们便引起了其他乞丐的觊觎,其中五六个离他们最近的乞丐,已经缓缓走了过来,将两个小鬼围在了墙根下。 见惯这种情形的流儿,立刻便意识到不好,几乎是立刻他便把面前的碗收回了手中,把十个铜板藏在了身后。 那五六个乞丐,大约都在三十多岁,脸上除了脏乱,倒并不见饥色,看来似乎并没有挨饿,此时恶狠狠的瞪着两人,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哪里来的小鬼,懂不懂咱们上元城的规矩?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抢东西,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说着他嘿嘿的大手一伸,厉声道:“拿来!” 小辰渊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见那乞丐对他们伸手,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黑漆漆的眼珠一转,随即将刚刚吃完的一颗枣核,放在了那嘿嘿的手掌中,这是他们刚刚在来上元城途中,经过一片野枣林摘的酸枣子。 那大汉看小辰渊乖乖放在他手中一个东西,还以为是被他吓到了,把什么宝贝东西交出来了,忍不住嘿嘿一笑,将手收回,放在眼前审看。 他嘴角的笑意还未达眼底,随即猛然僵住了,忍不住大手一挥,将那枣核扔掉,抬手就要打小辰渊,嘴里还大骂着:“混蛋!两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耍老子,找死——哎呦!” 他这一耳光还没来得及打上小辰渊的脸,便猛然被一股大力给拉下,他忍不住愣了愣,随即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旁边个头还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孩给拦住了,不由更加恼羞成怒,骂道:“哎呦,小兔崽子,有些力气啊!快点把钱都叫出来,否则对你不客气了!” 小辰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打劫”的啊! “噗!”他口中猛然吐出另一颗枣核,正中那乞丐的眉心,冷笑道:“老混蛋!小爷才要对你不客气!” “哎呦!”那乞丐额头吃痛,顿时火冒三丈,一把甩开流儿的手,怒道:“反了天了,给我狠狠教训这两个小兔崽子,让他们知道,在这上元城的土地庙,谁是老大!” 几个乞丐得令,挽了挽袖子,就要动手,只是他们虽然强壮,却并不及小辰渊和流儿灵活,两人身子一矮,便从几人空隙间钻了出去,流儿回首将手中的破碗狠狠一摔,砸向一个乞丐,他手上使力不小,顿时砸的那人一个趔趄,而小辰渊更是将手里一把还未来得及吃的野枣子,全都招呼到几个乞丐身上。 他虽力气不大,可是到底有千祭雪的内力,这砸出的枣子,力道可不小,顿时几个乞丐“哎呦”“哎呦”的惨叫起来。 “哈哈哈哈……”望着几人狼狈的样子,小辰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流儿却怕事情闹大,引起别人的注意,连忙拉着小辰渊,急声道:“别看了,快走!”直奔来时的东城而去。 那几个乞丐吃了亏,没想到竟然在两个小孩子手中吃瘪,顿时心头火起,爬起来就追着两人而去。 两人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东城,但是此时的东城主街道,却与他们刚才离开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原本络绎不绝的街道上,此刻没了人影,人都被限制在了道路两边,有侍卫手拿长枪隔开,似乎是在为什么人避让。 两个人一路狂奔,只想着别被追上,也没注意到,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唢呐锣鼓吹走敲打之音,两人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刘府喜事 就见自东城门的方向,忽然来了一对人马,各个红衣,十分鲜艳喜庆,当首一人,高居马上,一身红袍,胸前戴着红绸大花,头戴红绸礼帽,脸上挂着开怀的笑。 小辰渊忍不住疑惑的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扯流儿的袖子,好奇的问道:“咦,这是做什么?” 流儿被他一拉,也顿时晃过神来,忍不住拉着他往边上靠,低声解释道:“咱们碰上喜事儿了,只是谁家娶亲呢!” 小辰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喜事,满脸好奇,忍不住道:“娶亲?”黑漆漆的大眼睛转了转,笑嘻嘻道:“将来我娶雪儿的时候,也要这个样子吗?” 流儿额上滴汗,眼角抖了抖,辰渊是世子,将来肯定也会是个王爷,那注定是要三妻四妾的,雪儿身份卑微,就算辰渊不介意,愿意娶她,以雪儿的身份,也不可能是王妃,怎么可能担得起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呢! 思及此,他故意转了话题道:“那几个乞丐没追上来吧?” 小辰渊回头往城门瞅了瞅,满不在乎道:“没有,没有!他们哪里追的上我们!” 流儿也往那个方向看了看,隐隐还能瞧见一点褴褛衣影,似乎那几个乞丐正在城门处徘徊,却似乎因为忌惮,一直不敢进来。 不敢进来最好,不然只怕要闹出大动静,引人注意。 他掂了掂手中的铜板,十个铜板,足够他们走到下一个城市了,这上元城毕竟是沧涂南国的都城,不宜久待,不由道:“辰渊,趁着他们没追上来,咱们去买些吃的,早些赶路吧!” 小辰渊却皱了皱眉头,哀求道:“流儿哥哥,要不咱们等等再走吧,好不好?” 流儿不解的望向他,问道:“怎么了?” 小辰渊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从面前打马经过的队伍,笑嘻嘻道:“我还从来没参加过婚礼呢!你陪我观摩观摩,将来我迎娶雪儿的时候,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流儿苦笑,世子王爷的婚礼,岂会跟平常人一样?再说,辰渊的婚礼将来肯定是要由礼部主办的,哪里需要他操心,不过这些话,此刻在这里不适合说,他只得道:“辰渊,时间紧迫,你爹娘还在等着我们,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吧!” 小辰渊的小脸顿时一垮,扁着小嘴道:“流儿哥哥,去看看嘛!” 流儿正想拒绝,却忽听旁边几人小声议论着。 “听说这次刘大人娶的新娘子,原是有婚约在身的!” “是,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从小定的娃娃亲,只因被刘大人看中了,男方家没办法便退了亲。” “听说这位新娘子昨天夜里差点死了呢!” “哦?怎么回事?虽然被退了亲事,可是这刘大人的家世背景都比原来那位强多少倍,新娘子有什么不乐意的!” “你有所不知啊!听说新娘子那位娃娃亲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笃厚,本来都在商量婚事了,偏偏这刘大人横插一脚,那男方被逼无奈退了亲,可是男子却不肯,被家里人给关了起来,听说生了重病,命在旦夕,这新娘子也是个贞烈的主,竟宁愿自杀也不肯嫁给刘大人。” “哎,这年头,谁不知道刘大人啊!他年纪轻轻就做了京城城尹,那可是天子脚下百姓的父母官啊!多大的权势,要我说,这新娘子也太过矫情了!” “你可不能只看刘大人的权势,你们可听说了?他府上之前可是娶过三方夫人了,而且都是大家闺秀,只是说来也邪乎,进门没多久就都病死了,谁肯嫁啊!” “巧合吧?不过之前的好像都是皇上赐婚,这次的新娘子跟之前比起来,倒是逊色多了!” “才不是,听说这位新娘子的娘家,是东城万家,那万家可是专做北边生意的,刘大人娶了这门亲,就相当于掌控了北边的大半生意,以后皇上必然更加倚仗!” “……” 流儿一听,忽觉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想法,可是一时又理不清,却见身边的流儿,忽然拉着他来到人少的地方,兴奋道:“流儿哥哥,我有办法可以更快赶到北边去了!” 流儿一愣,低声问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这次跟着辰渊出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贼船,可是既然出来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他只盼着小辰渊不要做耍什么鬼花样就好。 小辰渊附在流儿耳边,一阵低语,说话间眉飞色舞,似乎对自己的主意,很是得意。 流儿听完,猛然一阵,忽然明白了刚才自己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想法,没想到这次他跟小辰渊竟然不谋而合了! 流儿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小辰渊点点头,两眼放光,流儿扯了扯身边一个看热闹看上去很憨厚的大叔,问道:“大叔,这是谁家办喜事呢!这么热闹!” 老大叔看到问话的是个孩子,也没太在意,因为这街道两边挤了好多来看热闹的孩子,他只当是两个贪玩的小鬼,便笑着道:“东城的刘府啊!你们看,这条街尽头拐过去,就是刘府了!” 两人顺着老汉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高耸的屋宇,实现几乎被攒积的人头挡住,几乎看不见,不过也大抵知道了这刘府的方位。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挤出拥挤的人群,沿着另外一条小道,直奔刘府而去。 因为所有人都聚在主街道上,旁边的小道几乎没什么人,反而很快就来到刘府门前,远远望去,刘府十分气派,门前张灯结彩,也很是喜庆,一众仆人在门前等候,也都是浑身着红,门前不时有宾客前来,被恭敬的引进府中。 两人并没有直接往正门去,而是去了后门。 因为婚事所需人手增加的关系,很多原本守卫后院的侍卫,被临时抽调到前院帮忙,因此后院便空置了起来,两个人没费多大的功夫,便进了府。 刘府很大,格局也与安康王府不同,两个人不敢乱闯,只得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等入了夜,才好行动。 但是后院很宽敞,却没什么遮拦,一目了然,两人几乎无处可躲,唯有后院一处人工湖中心,有座假山背面,似乎可以躲人,两人毫不犹豫掠了过去,想着只能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好在后院无人,更没人会想到这假山后躲着两个小孩子。 流儿三五下就上了假山,小辰渊轻轻一跃,也跳上一个凸出的岩石,正要找一处可以落稳脚的地方时,后院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吓得他脚下一软,差点跌下去,幸亏流儿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 小辰渊借着流儿拉拽的力量,稳住身形,失去支撑的腿稳稳坐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他刚想松一口气,可是脚下一沉,他身子竟然向下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流儿没想到还能再生变故,没有设防,猛然被辰渊一拉,但是也跟着沉了下去,扑通一声,掉进那假山的缝隙之中。 两人忍不住爬起来,才发现这假山内部竟然是中空的,都情不自禁惊讶的张大了嘴。 两人四下环顾,发现假山内的空间很大,内壁上有几盏油灯,将内里照的清清楚楚,这里藏了不少的珠宝和金银,闪烁着金银之光。 小辰渊和流儿却并不为所动,他们的视线别墙壁上一副画吸引了过去,那画挂在墙上,很会突兀,两人上前看了看,那画并不是什么极品,跟这洞里的金银财宝比起来,实在太过逊色。 小辰渊觉得这幅名不见经传的画,挂在这实在可疑,下意识身后将画掀起,就见画后一个暗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嘴角勾笑,“这里果然有猫腻!” 流儿也震惊不已,没想到他们歪打正着,似乎是误闯进了刘府的密室。 “上锁了,怎么办?”流儿皱眉道。 小辰渊“嘿嘿”一笑,道:“不怕,看我的!”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首饰,从里面挑了一只凤尾金钗,折下一根凤尾,捋直,探进锁孔里一阵鼓捣,小锁头发出咔咔的怪响。 流儿戒备的从他们跌落的缝隙往外看,脸上一抹担忧,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不会发现他们?万一一会撞上了,要怎么办?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咔嗒一声,不由回首看去,兴奋的问:“打开了?” “嘿嘿”,小辰渊得意一笑,只是嘴角还未扯开,却忽然一顿,“嗯?”了一声,流儿低头一看,那锁竟然没开! “这密室的主人太狡猾,竟然为了防止被窃贼盗取里面的东西,把这锁设定了防盗模式,如果一旦卡扣一次搭错,就会自动锁死,再也打不开!”小辰渊生气道。 “啊?”流儿震惊,随即道:“这位刘大人如此宝贝这里,估计一定隐藏着十分要紧的秘密,现在锁打不开,这暗格又是玄铁所铸,我们弄不开,怎么办?” “哼!”小辰渊不屑冷笑一声,傲然道:“以为这样就难住我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误进密室 流儿一愣,不知道小辰渊哪里来的自信,不禁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小辰渊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黑瓶,在流儿面前晃了晃,道:“我这次出来,可是带了好些娘亲的宝贝,有这玩意,别说是玄铁,就算是再硬,也只需要一滴就够了!” 流儿还是有些不解的望着小辰渊,不知道那小黑瓶里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 小辰渊也不再解释,只叫流儿躲开一些,随即他从地上捡起一只玉簪子,先将黑屏上的玉塞子拨开,再用玉簪子挑住那把小锁头,随即将黑瓶一歪,顿时一滴绿色的汁液滴落,带着冲鼻的气味。 流儿下意识的捏住了鼻子,没想到这东西味道如此难闻呛鼻。 “嗞啦”一声,仿佛凉水滴落油锅,那把小黑锁竟然冒出一阵白烟,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融化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小辰渊小心翼翼的用手中的玉簪,将腐蚀坏掉的锁头远远拨开。 流儿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忍不住问道:“辰渊,这、这是什么药水,竟然如此厉害!” 小辰渊小心翼翼的捡起玉塞子,重新塞回黑瓶,那冲鼻的气味这才掩去,他得意的在流儿面前晃了晃,笑道:“这是我娘亲最厉害的毒之一了,叫做石金水。” “石金水?”这名字听上去实在不如亲眼看到效果来的震撼。 “嗯,你可别小瞧了它,它的力道极为霸道,所有的石类、金铁类材质都能被迅速腐蚀,唯有玉器和瓷器能安然无恙。”小辰渊继续解释道。 流儿纳罕的吸了一口气,不敢想象,小辰渊把这玩意贴身放着,也不怕洒了,连石头和金铁都能腐蚀,何况人肉和骨头? 似是猜到了流儿的想法,他不由道:“流儿哥哥,你别怕,这东西看上去霸道,但是对人体却没有腐蚀性,神奇吧?” 流儿更加震撼,心头对慕云筝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王妃看上去那样仙姿绝尘的一个人,竟然对毒性如此精通,实在令他不敢想象。 小辰渊将石金水收好,迫不及待的打开那个玄铁暗格,顿时露出一打书信,小辰渊愣了愣,没想到被万分宝贝的会是这样一个东西,不由皱了皱眉头,伸手便要去拿那信纸。 流儿连忙阻拦,提醒道:“小心信纸有手脚!”这里如此诡异,难免这密室主人为了信纸内容不泄露出去而做特殊处理。 小辰渊一顿,明白了流儿的意思,点点头,拿起两根因簪子,向用筷子一般夹起表面一封信,银簪子才一触到信封,立刻便成了黑色,小辰渊手一松,那信便落在了地上。 他心头暗自后怕,若是刚才不是流儿提醒,他此刻必然横尸此地。 这下他小心了许多,用银簪子拨弄底下的那封毒信,发现那只是个信封,里面并没有信笺。 他站起来,再度从财宝里跳出两根银簪子,依法子又试了试其他几封信,簪子未变色,都是安全的,他这才伸手去拿,流儿忙凑上前,一起查看。 两人翻了几封信,不由更加心惊,这些信件,竟然都是上元城城尹刘大人,跟沧涂北国皇帝慕容傲天的秘密书信! 这信件的内容,就更加惊心了,竟然是刘大人向慕容傲天秘密传递的关于慕容傲风的动向的! 难怪会如此保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个刘大人竟然是慕容傲天安插在慕容傲风身边的卧底,不知道安插了有多久了,他们看到的信中,有一封最早是去年的年初,可见这人至少卧底近两年了! 不过这是沧涂慕容兄弟之间的事情,小辰渊和流儿并不关心,只是其中提及的几件事情,却叫他们大吃一惊! 其一,爹爹和娘亲失踪一事,是假消息。 其二,大舅舅被发现了身份,却仍蒙在鼓中。 其三,慕容傲天有意挑起沧涂南国和千月的战事,好从中得利! “这个慕容傲天实在可恶!”流儿忍不住怒斥,他本来就是为了救王爷和王妃,才答应辰渊出来,如今发现这只是个假消息,不禁气氛难当,更是被慕容傲天的阴谋手段震惊,为了达到目的,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小辰渊却若有所思的望着手中书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既然王爷和王妃无碍,我们还是早些回无虞去吧,省得大家担心!”流儿忍不住提醒辰渊道。 小辰渊却一摆手,道:“流儿哥哥,我们不能回去!” “爹爹和娘亲虽然暂时无碍,但是心中提及,慕容傲天已经知道了爹爹和娘亲去北海龙山的行动,另外大舅舅有危险,我不能置之不理,还有沧涂南国和千月的误会,必须要及时传递出去才行!”小辰渊眉宇间难得的一本正经。 流儿显然不太赞同,不由道:“我们有什么办法帮助王爷和王妃?至于千月太子殿下的安危和两国的误会,我们把消息送去千月皇室就是了,不用自己去冒险吧?” 小辰渊摇摇头,一脸坚决道:“不行,来不及,我们要是再去到千月,至少还要几个月,那时候事情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流儿不解,但是显然也被他说动了。 “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把这件事情,想办法告诉慕容傲风了!”小辰渊沉声道。 “什么?”流儿大惊,“慕容傲风虽然一直与无虞千月交好,可毕竟是沧涂人,他万一动什么歪心思怎么办?” 辰渊忙道:“你别激动,当然不会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了,我们只挑着几封信,慕容傲风的阴谋告诉他便是,至于爹爹娘亲和大舅舅,我们两个想办法!” “什么办法?虽然我们在沧涂南国,可是皇帝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流儿不禁恨声道,为小辰渊的执拗暗自懊恼,他就知道,不应该陪他出来的! 小辰渊却忽然道:“我记得那位大叔说,刘大人的新娘子,是万家人,对吧?” 流儿不解,却点头道:“那位大叔是这么说的!” “万家可是沧涂皇商之一啊,虽然地位不算高,但是也是有面见皇帝的权利的!”小辰渊眼底精光乱窜。 流儿一惊,沉声道:“你是……想利用万家?” 小辰渊点点头,道:“如果要是万家知道这个刘大人是慕容傲天的卧底,还会把女儿嫁过来吗?” 当然不会!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万家一大家子人,怎么能为此灭族? 流儿沉默了片刻,忽然沉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小辰渊嘴角勾笑,道:“依然按照原计划,救出新娘子,不过我们要分头行动,还要有人秘密将这些信件送到万府老爷手上!” “好!我来救新娘子,你去送信!”流儿想都不想便道。 “不行!流儿哥哥,你去送信,万家小姐被救出之后,需要易容转移,你不懂易容术!”小辰渊一本正经反驳! 流儿哑口无言,可是又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犹豫不决。 小辰渊不由宽慰他道:“流儿哥哥,你相信我,我会有分寸的,保证会先顾忌自己的安危的!” 流儿无奈,他知道再争执下去也没用,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他先去送信,快去快回,回来再帮小辰渊,毕竟距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 思及此,他不由叮嘱道:“入夜之前,你便在这里等着,等我回来,再一起搭救万姑娘,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才要去送信!” 小辰渊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我答应!” 流儿这才松了口气,交代道:“刚刚在后院那个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你一定小心!” 小辰渊不禁道:“放心啦,流儿哥哥,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名开玩笑的!” 流儿点点头,先趴在假山缝隙向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身形一跃,跳了出去,辗转跳跃,消失在刘府后院。 小辰渊虽然答应了,但是他却显然没打算按照跟流儿的约定做,他从怀里掏出几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挑了一张小的,小心翼翼的给自己贴上。 其实这几张面具,是他跟娘亲磨来的,易容术那么难,哪是他吊儿郎当就能学会的!所幸他带了这几张面具以备不时之需。 他脸上这张面具,本来就是依照他原有的样子做成,只是,眉眼间更柔和一些,等他贴合好,俨然竟成了一个小姑娘,白嫩水灵,十分秀美。 他“嘿嘿”一笑,透过假山的缝隙向外看了看,随即身形一跃,也跳了出去,这一次,他没有闪闪躲躲,而是直接奔着新房而去。 那新房装饰独特,一眼便能看出来,就在前院和后院中间,因为新娘还未到,因此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小辰渊趁着无人,闪身进了新房。 新房的卧室里,床上坐着个女娃娃,月末四五岁左右,正抓着一把栗子玩着。 小辰渊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不偷财物的小贼 那小女娃却是机灵的很,猛然回过头来,一脸呆萌的望着小辰渊,眨着大大的眼睛愣了片刻,随即吃吃笑了起来。 小辰渊猛然被人家发现,正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却见那女娃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了,他一开始还有些疑惑,片刻后,那小女娃的笑意依然没有停下的趋势,他不由有些恼了。 小孩子毕竟不像大人,做事情也不像大人那般严谨,如今被一个女娃娃取笑了,小辰渊不由站直了身子,双手掐腰,恼道:“你笑什么?” 女娃娃这才停住笑,好奇的瞪着大眼睛问道:“你是来替我坐床的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喜娘没给你换衣服吗?” 小辰渊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虽然换了一个女娃娃的脸,可是身上还穿着一身乞丐服呢,难怪这女娃娃会笑。 知道小女孩为何发笑,他便不觉得恼怒了,不由心气一沉,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猜对了! 之前他曾向喜欢四处云游的六舅舅,问过一些关于沧涂南国和千月的风土人情,他记得舅舅说,沧涂南国人婚嫁时,有女童坐床的习俗,唤作招弟,可以让新婚的夫妇能尽快怀上男婴。 他当时还觉得新奇,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自遭遇了一把。 而且万幸的是,这个小女孩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胆子挺大,见到他并没有惊叫,这让他心头略安。 “你是喜娘找来替我的招弟喜童吗?”小女孩看见小辰渊愣愣的,不由又问了一遍,而且她已经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打算走近小辰渊。 小辰渊一听,明亮的大眼睛一转,点点头,含糊道个“嗯”字。 小女孩顿时眼神一亮,笑嘻嘻道:“娘亲果然没骗我,说只要在这里呆一会,很快就会有新的喜童来替我。”小女孩说着,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脱下了身上红彤彤的衣服,递给小辰渊道:“呶,给你!” 小辰渊愣愣的接过,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不由有些懵。 小女孩看着辰渊呆愣的神情,下意识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难怪你愿意来做招弟喜童,原来是个小傻子,哎!”她将一身行头全部解下,递给小辰渊,开心道:“那我走啦!” 小辰渊猛然回过神来,忙一把拉住那小女孩,急声道:“喂,你不能乱跑!” 这小女孩跑出去,万一被哪个熟识的人认出来,他还不露馅吗!必须要让这个小女孩尽量不出现在人前才行。 小女孩顿了顿,停下脚步回头看小辰渊。 “你不要乱跑,刚才我来的时候,喜娘说了,喜童是有要求的,我的条件不太够,但是你又不想在这里呆,你娘亲央求喜娘,让我来换你,但是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到时候怪到你和你娘身上,喜娘说,你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呆一呆,等大礼行完再出来!” 小辰渊借着小女孩刚才说的话,加上自己的揣摩和猜测,小心翼翼、尽量不露出破绽道。 小女孩圆圆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是想了想,随即笑道:“嗯,喜娘说的有理,我知道了,那你不要说我走了哦!” 这坐床喜童身份越高,对新婚夫妇越好,所以才会选中自己,如今听小辰渊说的,也确实在里,所以小女孩并没有怀疑。 小辰渊这才松了一口气,郑重的点头,还不忘提醒她道:“记得,不要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哦,不然被抓回来,我可替不了你了!” 小女孩对小辰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小辰渊立刻将一身行头换好,然后爬上喜床,等待新娘子被送进来,他饿了许久,见床上都是大枣和栗子,便剥了些干果填肚子。 床上的东西不能多吃,容易噎着,而且不容易消化,他又下床去吃水果,还有些果酒,也忍不住好奇的尝了尝。 磨磨蹭蹭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辰渊吃饱喝足,昏昏欲睡,忽听远远传来一阵轻微之音。 这新房四周无人,很安静,隐隐只有前院宾客的欢笑声传来,因此任何动静都很明显。 小辰渊猛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但是他却没有着急回身,因为他感觉到,这轻微的响动,不像是新人入房,倒像是窃贼入室。 他佯装什么也没听见,手里拨弄着床上的栗子,同时不动声色的偷偷往门口瞄。 他顿时瞧见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动作极轻,他脸上蒙着黑布,看不见脸,但是露出来的半张脸微白,挂汗。 难不成真的遇到贼了?小辰渊下意识的想,这小贼可真不厚道,连新婚夫妇都偷! 那黑影瞧见小辰渊似乎没发现他,松了一口气般摸摸胸口,也不惊扰小辰渊,蹑手蹑脚的靠近喜床,身子一矮,钻到床底下去了。 小辰渊这下可不由愣了,小贼入室不偷财物,却钻床底,这是为啥?难道跟他一样,喜欢偷窥爹爹和娘亲在床上打架? 不对啊!爹爹和娘亲都说过,床上打架的事情,别人不该偷看! 小辰渊胡思乱想着,忽听床下传来一声闷哼,小贼似乎被什么扎了,但是他强忍下了。 小辰渊不由偷笑,一定是刚才他吃枣子吐到床底的枣核! 小辰渊不由也纳了闷,这个小贼鬼鬼祟祟的摸进新房,却不偷东西,现在还藏在了床下,他到底想干嘛?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继续坐在床上等待,也不知道流儿哥哥那边顺不顺利,现在回没回到刘府,如果回来的话,他在假山密实内找不见自己,会不会跑过来找自己。 又是一阵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音,他明显感觉到床下那人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似乎很紧张。 一定是新娘子来了!小辰渊下意识的想。 正想着,门吱嘎一声响,外面的天光透进来,小辰渊下意识抬头望去,率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个四十岁的半老徐娘,穿着喜庆,妆容夸张,却是满脸喜气。 “万家小姐,新房到喽!哎呦!这城尹府果然就是不一般啊!你看看这新房布置的,好似那皇宫似的!万家小姐,您可是嫁了一个好夫君呢!” 那喜娘眉眼含笑,不知道拿了刘大人多少的好处,此刻这好话说起来就跟吃饭一样容易。 随后一个身着大红喜袍的袅娜身影,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款款出现在喜房门前,喜娘率先走进房中,从两个侍女手里接过新娘子,热切道:“来,新娘子进门了,注意脚下,有门槛!” 喜娘将新娘子扶到喜床前坐下,瞧一眼床上的小辰渊,脸上流露出一抹惊喜,忍不住道:“呦,你们快看看,连坐床的喜童都这般精致,哎呦,今个儿我可是开了眼了,这丫头长大了,那还不得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啊!” 新娘子却坐在床上,动也没动一下,也没回话,似乎不想搭理喜娘。 喜娘自讨没趣,脸上的神情有继续尴尬,忍不住撇嘴道:“万家小姐,您如今也算是刘府的夫人了,再这样拗着又有什么意思?您跟我们这个下人摆脸子也没用啊,这可是刘大人定的亲事,谁敢违背?你那个自小青梅竹马的娃娃亲,还不是乖乖退了亲,你娘家还不是乖乖把你送了来?既然婚事已成,你又何必如此模样,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有什么用呢?” “你们出去!我要一个人呆一会!”那喜娘还想再说,被万家小姐断然截住,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不移。 那喜娘原还不肯,只是那两个侍女拉着她,对她使眼色,又在她耳边低语:“以后万家小姐可就是城尹府的夫人了,你不想活命啦!” 那喜娘这才讪讪的住了嘴,白眼一翻,冷哼一声,扭身离去。 那两个侍女是刘府的家生侍婢,不禁对万小姐拱了拱身子,恭敬道:“夫人,您先在这里稍等,有喜童陪您解闷,等入了夜,酒席过半,咱们城尹大人就来看您了!” 万家小姐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坐在喜床上,不知道是懒得搭理,还是心情不佳。 两个侍女也还算懂事,见万家小姐不肯说话,也不为难,转身离开,将房门重新关上。 等了一会,直到外面再次陷入宁静,万家小姐才缓缓掀起头上的红盖头,戒备的四处瞅了瞅,看到床上的小辰渊,微微一愣,随即慢慢将盖头扯下,一脸哀伤的倚着床叹息。 小辰渊玩着栗子的手停了停,回头望着他,眨着大大的空灵的眼睛问道:“万姐姐,你为什么不高兴?不是说新娘子都是都开心的吗?” 万家小姐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喜童会跟自己说话,不过她看过来的眼神并不友善,反而带着一种鄙夷,这让小辰渊微微皱眉,难道这个万小姐脾气不好? 万家小姐看了辰渊一眼,没有说话,随即回身继续倚着床,似乎不打算理会小辰渊,眼神哀怨。 小辰渊抿了抿小嘴,正想着要怎么办呢!忽听万家小姐一声低呼。 “呀!”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逃婚 万家小姐这一声惊讶还未来得及喊出,后边的尾音便被一只大手给捂了回去。 万小姐一双美目猛然睁大,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清梓,别喊,是我!”床下那男子连忙站起来,眼神却慌张的望着坐在万清梓身后的小辰渊,似乎大有一种只要小辰渊要叫,他就一手拍晕他的架势。 小辰渊本来瞧见床下那人捂住了万小姐的嘴,想出手来着,可是听到男子的话,他却忽然停住了。 他怔怔的望着男子,难道说这男子跟万家小姐认识?尤其当他看见万家小姐一双惊恐的眼睛,在看到男子之后,竟然慢慢平息,甚至变成了惊喜,他忽然明白了这男子的身份。 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又让万家小姐惊喜的,除了她那位青梅竹马的情人,还会有谁!虽然男子蒙着面,但是小辰渊心里几乎已经百分百确定了。 那男子见小辰渊并没有喊叫或者哭闹,略略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脸色一白,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未免太淡定了! 他不禁安抚住万清梓,戒备的望着小辰渊。 小辰渊一脸呆萌的望着男子,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万清梓见男子望着小辰渊发呆,不由道:“卓航,你、你怎么来了?你、你不是病了吗?我、我还以为……” 万清梓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方卓航打断,他对万清梓使了个眼色,随即走到小辰渊面前,抬手就想把小辰渊拍晕。 只是他的手还没来的及触及小辰渊的后颈,忽然瞧见小辰渊嘴角一勾,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小小的孩子,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他下意识心头一沉,手上的动作便不由顿了顿。 等他回过神来,再向下劈掌的时候,小辰渊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心头一惊,本来就有些苍白的额头,瞬间变得更加惨白起来,他下意识一甩手臂,想要挣脱,却发现完全动弹不得,那小小的孩子,手上的力气却惊人。 万清梓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忍不住惊呼道:“你、你要干什么?” 小辰渊无辜的笑笑,忽然松开了抓住方卓航的手,他拍拍手从床上站起来,煞有介事的摇着小脑袋道:“你们以为凭你们俩能逃出这堂堂刘府?” 小辰渊语气冷厉,神情严肃,这本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本正经的说着严肃的话,可是看到方卓航和万清梓眼中,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反而觉得很震撼,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直怔愣了半天,万清梓才回神,戒备道:“你、你是什么人?” 小辰渊轻盈的跳下床,敛去脸上的严肃,笑嘻嘻道:“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帮助你们,也能帮助你们!” 两人齐齐一愣,随即方卓航嗤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就凭你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你凭什么能帮我们?再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辰渊轻笑一声,缓缓揭下脸上的面具,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方卓航。 方卓航和万清梓都愣住了,原来活脱脱一个小女娃,竟然转眼变成了小男孩,虽然五官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男女的差异极其清晰。 方卓航惊得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莫辰渊,哑口无言道:“你、你怎么……” 小辰渊得意的笑道:“怎样?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如果我给你们戴上这样的面具,你们说逃出刘府的机会,会不会更大?” 方卓航显然已经有些慌乱了,他本来冒险来这刘府,就奔着如果出不去,大不了一起死的想法,只是他没想到,半路上会有人跑出来,说要帮他们,而且他提出的帮助,实在很有说服力! 此刻反倒是万清梓更淡定许多,她望着小辰渊,神情有些决绝,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成全我们?不要说什么看不惯刘家仗势欺人一类的话,我不信!” 小辰渊脸上嬉笑的表情依然不改,随手将一颗大枣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你说的没错,我救你自然有条件,我需要秘密进入沧涂北国,听说你们万家专做北边的生意,手上有无阻通行令,我需要你们帮我秘密送入沧涂北国!” 万清梓下意识睁大了双眼:“你要去沧涂北国?一个人?你只是个孩子!”她眼里满满尽是不敢置信! 小辰渊抬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摆,正想否定,只是还没开口,便听见门扉轻响,一个声音传来:“当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我!” 万清梓和方卓航下意识回头,猛然看到又是一个小孩,虽然比眼前的孩子大一些,但是也不超过十二岁,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半大的孩子,究竟为什么要到沧涂北国去呢?那可不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据爹爹说,在慕容傲天的统治下,北国人生活贫困,物资匮乏,而且山匪盗寇特别多,这两个孩子,为什么要去那? “流儿哥哥!你回来了!”小辰渊惊喜的跑上前,一把抓住流儿的胳膊欢喜道。 流儿却面色一沉,忍不住训斥他道:“你果然不听我的话,自己来了!哼!” 小辰渊知道自己毁约在先,不由面色一红,随即小心翼翼的道:“对不起,流儿哥哥,我错了,不过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流儿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果然完好如初,这才叹口气道:“辰渊,你别忘了,当初你答应出来要听我的!” 小辰渊忙点头:“保证以后都听你的!” 流儿这才面色缓和,走到方卓航和万清梓面前,沉声道:“我们先带你们离开,但是你们暂时不能回万府,否则刘府丢了人,一定会去万府要人的,万府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让他们一口咬死人送到了刘府,丢了人,还要跟刘府讨要呢!” 方卓航和万清梓依旧有些懵懂,不知道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来的这通天本事,竟然将万府都安排妥当了。 “流儿哥哥,你先等一下,我的条件他们还没有答应呢!”小辰渊打断流儿,继续望着方卓航和万清梓。 方卓航和万清梓对视一眼,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愿意去相信眼前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实在有些可笑,但是如果真的能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们之间还可能有一丝希望。 片刻后,两人郑重点头,万清梓道:“好,我答应你们,等事成之后,会让我爹将你们混在押送的货物中,送到北国!” 小辰渊却摇摇头,道:“不能是你爹,而是你,我们的行踪,不希望任何其他人知道!” 万清梓一愣,犹豫道:“这……”她虽是万家的大小姐,可是这通商之事,她向来少参与,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不过她倒是跟万府手下一支商队的领队很有些交情。那领队的妹妹跟她关系很好,因此她时常拜托领队帮忙代买些北国的新奇玩意,或许可以帮忙。 随即她点头道:“好!我可以安排。” 辰渊和流儿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小辰渊从怀里掏出两张薄薄的面具,给方卓航和万清梓两人贴上,再细致而小心的抹平。 两人望着镜中那两张有些熟悉却更多是陌生的脸,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谁也想不到,这两张薄薄的面具,竟然能有如此鬼斧神工,不由对这两个孩子更加信任。 喜房的衣柜里挂着常服,两人换上,不由问道:“我们该怎么出去?” 流儿沉吟片刻,有些犹豫道:“后院的守卫虽然大部分被调到前院去了,可是也依然有站岗的,若是一人,说不定可以轻松离开,可是我们这么多人,目标太大,尤其万姐姐不会功夫,行动起来不方便,容易引人注目……” 小辰渊忙道:“无妨,听我说,流儿哥哥,你带着方哥哥从后院出去,我带着万姐姐从前厅出去!” “那怎么行!”方卓航几乎脱口而出,“刘府前厅那么多人,玩意不小心露出破绽,你们根本走不掉!” 小辰渊却道:“正是因为前厅人多,所以我才要带着万姐姐走前厅,刘府今日来了那么多宾客,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府上的夫人或者小姐,我和万姐姐扮作随同前来贺礼的夫人小姐,一点也不会引人注意。” 方卓航默了声,小辰渊说的的确在理,刘大人忙于应酬,肯定顾不上每个人都招呼,他的主要精力必然都在哪些达官贵人身上,清梓他们正好可以趁乱溜出来。 “辰渊,不如我从前厅带万姐姐离开吧,你带方哥哥从后院走。”流儿眉宇间有些担忧,虽然前厅容易混淆,可是毕竟接近那个刘大人,万一被认出来…… 流儿却道:“流儿哥哥,不行,你是男子身份,万姐姐还年轻,有我这么大的女儿已经不容易了,若是你去必然引人怀疑!” “我可以与万姐姐以姐弟相称啊!”流儿不依道。 “你现在是男子,一般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多半会有人认得,你若出去,说不定会引起别人注意,而女孩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不知道我假扮的是哪家小姐!流儿哥哥,你要相信,后院并不比前厅安全许多!而且不能做磨蹭了,一会儿天黑了,酒席过半,更加不容易脱身了!”辰渊不由解释道。 流儿知道,辰渊说的有理,再拖下去,真的更不好逃脱了,不由道:“那你千万小心!” 辰渊点点头,让流儿放心,方卓航和万清梓也各自嘱咐,然后他们四处看看,趁着无人,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有惊无险 刘府前厅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上元城城尹刘照新在一群衣着华贵的士大夫中大笑应酬,频频有人举杯上前敬酒,他来者不拒,一一笑纳。 万清梓紧紧拉住小辰渊的手,呼吸急促,一颗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她带了假面具的脸上只是微微发白,但是面具下的她,早已冷汗淋漓,面白如纸了,就连迈步都有些发软,她甚至不敢抬头四处张望,生怕被人认出,只好低着头往外走,时不时用衣袖挡住脸部。 反倒是她身边的小辰渊,无比淡定,脸上挂着新奇和欢快的深情,在人群中左右逢源,见缝插针,甚至还是不是的抻着脖子往人群中观望,神态自然得仿佛真的是对一切怀揣着好奇的大户人家的小小姐。 万清梓的手心冷汗涔涔,攥的小辰渊手上湿漉漉了发粘,他知道,万清梓一定是太过紧张,不由反手攥了攥万清梓的手,低声安抚道:“万姐姐,你不要紧张,你越紧张,深情会越不自然,反而容易露出马脚,你现在首先要忘记你的身份,然后想着自己只是来别人家参加婚礼的看客,这就可以了!” 小辰渊说的道理,万清梓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就是抑制不住的紧张,尤其当别人对她投来目光时,她总是情不自禁的侧开脸,或者下意识用衣袖作擦汗状遮挡。 两人从踏进大厅开始,一张紧张的瑟瑟发抖,一个安然自若,但是好在人实在太多,也并未被人过于关注,眼看着大厅的门近在眼前,他们只要再迈出个五六步,便能走出大厅,逃离刘照新的视线,万清梓紧张的几乎要窒息了。 “哎,那边是谁家的家眷宾客,喂,带孩子的那位夫人,请不要乱走,尽快入席,以免发生意外!” 刘府的管家,瞧见那两人往外走的身影,不由有些疑惑,因为人多,他怕出什么意外,便打算先喊住他们,问问再说,不由便开口叫住了两人。 万清梓整个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就想往近在咫尺的门外跑,却猛然被小辰渊拉住,只听小辰渊微微有些急切的低声道:“万姐姐,不能跑,一跑就露馅了,你就说小孩子尿急,要去方便,没人会难为你的!” 万清梓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忍下内心的恐慌,无比困难的扯上一抹略显紧张的笑容,微微侧身,背对着刘照新的方向停了下来。 那管家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倒是没多想,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句:“请问是哪位府上的夫人?酒席人多,还请不要乱走。” 万清梓衣袖下的手臂瑟瑟发抖,抖得小辰渊也有些发颤了,她低着头,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道:“哦,我、我是孙府上的,小孩子尿急,想要去方便一下。” 刘府管家微微皱了皱眉,心道,孙府是礼部侍郎,的确在受邀之列,而且今日也带了不少家眷前来,看着女子容貌端庄,衣饰华美,的确有孙府的气派,又看了一眼那小孩子,黑漆漆的大眼睛,空灵秀气,小脸白白的,五官却微皱,似乎真的是被尿憋坏了。 他不由笑了笑,道:“婚宴上的酒水果汁多,小孩子贪嘴,难免嘛,但是夫人也不可乱跑,这刘府很大,你们第一次来,万一走丢了,便是我的责任了,这样吧,我找个下人,陪你们一起去。” 万清梓连连点头道谢:“谢谢,谢谢!” 刘府管家对着门外一招手,吩咐道:“带着这位夫人小姐去方便,快去快回!” 门开小厮恭敬点头,应道:“是!” 万清梓立刻拉着小辰渊向外走去,跟着那小厮走出了大厅。 刘府管家摇了摇头,随即继续招呼其他人去了。 正在敬酒的刘照新,不经意间抬眼略过这里,隐约觉得那妇人身影有几分眼熟,但是他也并未多想,只当是谁家的夫人,可能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觉得眼熟也是正常的,恰好有人过来敬酒,他便将这一抹异样甩掉,继续跟人喝起酒来。 刘府很大,分前院和后院,而茅厕也多在后院,但是为了方便,前院靠近西北角门的地方,也有一个茅厕,此时那小厮,就带着万清梓和小辰渊往这里走来。 万清梓捏了捏小辰渊的手,眼色慌张的望向他,以眼神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小辰渊偷偷对万清梓比了个手势,叫她先不要着急,他自由妙招。 随即小辰渊松开了万清梓的手,快走几步,追上前头带路的小厮,无比天真的问道:“这位哥哥,请问你见过新娘子吗?” 那小厮本就是刘府一个打杂跑腿的,没有任何地位,如今见这位大户人家的小姐,生的如此美丽,竟然毫不介意身份差距,言辞诚恳,充满童趣,不由好感顿生,笑着道:“没有,那是我们城尹夫人,我哪有资格见呢!不过听说那万家小姐是个绝顶的美人,否则哪能入了咱们城尹大人的眼呢!要知道,咱们城尹大人,之前过世的几位夫人,都是郡主级别的呀!” 那小厮见小辰渊步子小,追着他有些吃力,不由放慢了步子,叫他好跟上,小辰渊也卖力的迈动这小短腿,努力跟上,一抬头,便发现西北角门已经在视线之内了,再回头四处一扫,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他忽然脚下步子一个踉跄,小小的身子往前摔去。 万清梓正纳闷小辰渊要干什么呢,忽见他跌倒,忍不住惊呼一声:“哎呀!” 那小厮看见小辰渊要摔倒,立刻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小辰渊的手,口中还担忧道:“小心!” 小辰渊的手臂被小厮拉住,摔倒的趋势一顿,他立刻借着那小厮拉动他的反力,猛然回身,将早已捏在手中的迷药瓶递到弯身来搀扶他的小厮鼻下。 那小厮只觉得一阵异样的香味,还来不及反应,拉住小辰渊的手一松,便软到在地。 小辰渊连忙双手合十道:“这位大哥,实在对不起哦!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这迷药药效很短,也没有副作用,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万清梓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美目,她实在想不出小辰渊是怎么在一瞬间,将这个健硕的小厮放倒在地的,不由望着那倒地的小厮愣住了。 小辰渊祷告完,见万清梓还在发愣,不由忙道:“万姐姐,不要发呆了,快,帮我把人拖到那边的树下。” 万清梓这才回神,连忙帮着小辰渊一起,将那小厮拖到一边的树下,小辰渊将那小厮摆弄成一树偷睡的样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谢谢你,大哥!”随即拉着没回过神来的万清梓,迅速往西北角门跑去。 角门这边素日没什么人,如今刘府大婚,所有人手都被调用,这里便更加没人了,所以两人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出了刘府。 大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两人钻进人群之后,便再难寻觅踪迹。 万清梓这才渐渐放松下来,却不禁对眼前的小辰渊更加的刮目相看,她实在不懂,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些鬼主意,尤其他镇定从容的态度和灵活机智的应变,甚至连一些大人都不及。 怀揣着这些疑惑,万清梓和小辰渊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地方,与流儿和方卓航会合。 方卓航和流儿早就到了约定地点等候,此刻正焦急万分的等着,生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如今看到两人,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去哪?”方卓航不禁问道。 流儿也并不清楚小辰渊具体的计划,此刻不禁也望向小辰渊。 小辰渊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方哥哥,你可以信得过的人?最好是普通人,但是绝对忠诚、可靠!” 方卓航不解,但是依旧想了想回道:“有一个人,觉得值得信任,他之前是方府的长工,因为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腿,便被我爹赶了出去,我不忍心,素日里多给他一些接济,他因此十分感激我。” 小辰渊点点头,觉得这样的话,应该值得信任,不由道:“那你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吗?” 方卓航点头,道:“就在城北,我曾亲自带着东西去看望过他,所以记得他的住所。” 小辰渊道:“太好了!方哥哥,我们就先把万姐姐送到城北,之后你也要尽快赶回方府,记住,一定要让府上人咬死,你重病在床,绝对没有离开过方府半步,知道吗?” 方卓航皱眉,不解道:“为什么?我想跟清梓一起,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小辰渊无奈的摇摇头,解释道:“那刘府知道新娘丢了,除了万家,还会找谁?不就是你们方家,你若不在府上,那不是摆明了万姐姐失踪,跟你脱不了关系?” 方卓航恍然大悟,但是似乎依然有些担心万清梓的安危,还想说什么,万清梓却开口道:“卓航,辰渊说的对,你不能感情用事,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可不是你我二人这么简单,还关乎着整个方家和万家,我们就听从辰渊的安排,我相信他!” 方卓航犹豫再三,终于点头应允,几人将万清梓送到那个长工家中,小辰渊又对万清梓的面具做了略微的修改,再给他换上普通的粗布麻衣,顿时便真的仿佛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对外便谎称是外地来探亲的表妹,街坊四邻倒也没有多想。 方卓航安排妥了万清梓之后,也迅速赶回了方府。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抵达北海龙山 墨痕几乎是一屁股蹲在了湿滑的苔藓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其他人也都喘的厉害,却怕苔藓太滑,他们在坡上,会滑下去,只好扶着身边的松柏喘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墨风用手中的登山屐勾住墨痕的腰带,也怕他会不小心摔下去,嘴里也忍不住骂道:“你快起来,这要是让千机军终将士看到,还不笑话死你!” 墨痕却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苦着脸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在他们也不在这里,你拉着我,我再歇会。” 墨风无奈的摇头,手却不敢松。 芳华从包袱里拿出吃的,分给大家补充体力。 因为地面的苔藓太滑,大家几乎要靠着树身才能稳住身形,这样下去,晚上要如何度过?总不能抱着大树呆一晚上吧,那明天估计也不用继续上路了。 慕云筝扶着树吃了几口肉干,这是慢慢平息下来,四处看了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再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彻底黑透,他们必须要在天黑透之前,把睡觉问题解决了,否则等天黑透了,他们要想找到合适休息的地方,更是难如登天。 莫无欢也在四处打量,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们落脚休息的地方。 然后这山背阴处,除了湿滑的苔藓,苍劲的松柏,什么也没有,要想能落脚,除非他们把这山坡挖出一个平面来,可是他们早就累的筋疲力尽了,哪里还有力气再挖出一个平面! 莫无欢忽然身后摸了摸身前一颗大树的树干,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因为山体有坡度,这下生长在山坡上的松柏,却很有韧性,为了不让树木长高之后失去平衡,向山下坠去,这些树木多数以倾斜的角度生长,但是树体倾斜之后,山体表面与树相对的一面,空间变下,逼迫的松柏的枝杈只有背面的才长得格外粗壮。 因此在背离山体的一面,枝桠格外多,而且为了抵抗来自地面的坠力,枝桠都向上有一定的坡度,正好与树身形成一个笑的夹角。 莫无欢单臂一挥,劲风顿时将一些细弱的杂枝扫断,只留下那些粗壮的枝桠。 他脚下一轻,飞身而起,身形一旋,随即稳稳落在其中一处枝桠上,身子轻轻往树干一倚,形成一个类似于靠墙休憩的架势。热门 其他人眼睛一亮,不由露出一抹惊喜,全都学着莫无欢的样子,飞身越到面前可以栖身的松柏树枝杈上。 他们都是练武之人,这种类似于打坐的休息方式,没个人都会,相对于湿漉漉未知的地面,这些青翠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松柏,实在是更加理想的栖息地。 天色很快便黑透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幽幽咽咽的风声,在山谷中回荡,他们谁也看不见谁,只能通过摇动身下的枝桠发出动静,以确定大家的大概方位。 黑夜虽然漫长,但是好在大家都累了,很快便陷入浅眠。 当第二日的日光透过山谷照进来的时候,莫无欢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脸上湿湿的,身上的衣服也潮潮的,沉了很多,他下意识像远处望去,却只见白茫茫一片,原来,不知何时,山里起了雾,白茫茫一片,松柏的枝叶只能看的影影绰绰,至于藏匿在树中的其他人,根本一丝影子也发现不了。 “筝儿?”他下意识轻唤一声。 “嗯。”不远处传来慕云筝微懒疲惫的嗓音,她抻了个懒腰,脚下一滑,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还在树上,连忙收手抱住树身,这才没掉下去。 “哎呀,吓死了!”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感叹,浑身的疲惫和睡意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只是她惊慌的心还未来得及平复,只听“啊——”一声惊叫,顿时传来枝叶倒折之音,但是白雾里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大喊一声:“怎么了?” 接着她听到凌厉的风声,似乎是睡在她旁边树上的芳华发出的动静,随即她听到芳华轻柔的声音:“王妃,没事,墨痕掉下去乐,我已经用长绫锁住了他,只是我这里使不上力气,需要个人去帮忙。 芳华的话音刚落,白雾里便传来墨风的声音:”墨痕挂在树上了,你的长绫卷着他的脖子里,快要嘞死了,快松开!“ ”啊?“白雾里芳华惊呼一声,随即”嗖嗖“两声,带起周围白雾翻涌,芳华的两条白绫撤回。 ”啊!“一声大叫,墨痕似乎又往山下掉去,忽然喊声一顿,便听墨风揶揄道:”别叫了,我扯着你腰带呢!“ 一片白雾中,莫无欢、慕云筝和芳华根本不辨情形,连忙翻身下树,扶着大树慢慢往墨痕的方向摸了过去,走进了才发现,墨痕的样子简直不能用狼狈来形容,怎一个惨字了得。 墨痕身上穿着皮草,比较结实,除了挂了一些枝叶,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他的一张脸,早已经被枝叶划上,好几道轻微的血口子,隐隐有血迹流了出来,他的脖子上一道深红勒痕,显然是刚才被芳华给吊住了脖子留下的。 不过也多亏了芳华及时吊住了他,不然他这张脸注定不能要了! ”哈哈哈......“慕云筝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墨痕弄成这样的狼狈样子,要是被千机军的将士们看到,他们的大统领,没死在千军万马的厮杀之中,竟然差点死在这山坡上几乎可谓救命稻草的松柏树中,说不定真要笑死了。 芳华尴尬的摸摸脖子,本想出手相救的,没想到反而给墨痕添了最严重的一道伤。 墨风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药来,小心翼翼给墨痕的伤口擦药,幸好出门前,王爷备了许多的内外用药物,不然墨痕就得忍着疼了。 墨痕也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即便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很痛,他却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喊出声。 莫无欢目光微沉,这北海龙山才至最外围的第一座山峰,便已经这般艰难,越靠近中心岂不是越危险?还有,若是慕容傲天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必然会派人寻踪至此,到时候,狭路相逢,他们五人又有几分胜算? ”无欢,你在担心?“笑够了的慕云筝,不经意间发现莫无俊眉微蹙,不由开口问道。 莫无欢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慕云筝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但是她却比莫无欢乐观一些,这北海苍山地形复杂,并不适合群体作战,就算慕容傲天能追踪而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威胁,反倒是他们会因此损伤不少人力。 ”别想了,尽人事,听天命便好,如果真的到了凶险的地步,让这世人觊觎的孟氏宝藏,从此永无再用的可能,便是最好的结果!“慕云筝揽上莫无欢的手臂,沉声道。 莫无欢垂眸望向慕云筝,点点头,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渐渐的白雾开始驱散,日光越来越明显,几人事不宜迟,继续上路,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第二座山脉的背阴面,山中的白昼最短,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赶到第二座山脉的背阴面,比他们料想的要快上许多,因为到了第二座山脉的时候,天气变冷了许多,那些湿滑的苔藓不再生长,露出光裸的岩石地面,反而好走了许多,因为他们身上的皮草衣服很抗风,所以对于寒冷,他们的感觉并不是很明显,但是脚下走动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到达第二座山脉背阴处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半山腰,但是绝对不足以支撑他们走到下一做山脉的背阴面,所以他们干脆绝对拿出更多的时间来休息。 因为谁也不能想到,下一做山脉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是更加难于行走,还是像现在这一座山脉一般,利于行走。 因为有了裸露吐出的岩石,他们不必再依赖于山坡上的松柏,随便找一块岩石,便可席地而坐,只是这里的山风明显比第一座山脉猛烈,他们移动行走的时候,浑身出汗,倒也不觉得冷,可是一停下来,热汗被寒风吹冷,紧紧贴在身上,十分湿冷。 芳华和慕云筝冷的瑟瑟发抖,忍不住抱团取暖,墨痕和墨风一开始还不好意思两个大男人抱成一块,但是坚持了没多久,便再也忍不住了,两个大男人毫不在意的紧紧抱在一起,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 莫无欢因为自小生活在苍山的云中天宫,而且他因为喜欢雪谷的白梅,所以时常在雪谷修习千祭雪,况且他修炼的千祭雪,本来就是寒冰系内力,所以相对比较耐寒,他依然迎风独立,身形笔直,一如周边棵棵玉立的松柏。 ”你们现在这里休息,我去去就来!“莫无欢望了望冻得瑟瑟发抖的四个人,这样下去不行,若是这样冻一夜,即便冻不死也得冻成残废。 瑟瑟发抖的四人,根本顾不上其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直到莫无欢的身影一闪消失不见,四人都没动弹一下。--4582+9458666-->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艰难的行进 正文 第八十章 大麻烦 没过多久,莫无欢手里拎着一大捆干藤回来了,他那样清冷孤傲的一个人,身上背着那样的一捆藤,样子竟也能英气的好像背着一把绝世宝剑,衣带当风,自有一种仙气缥缈之态。 此时,慕云筝等人身上的汗已经蒸发殆尽,已经没有那么冷了,见他回来,忙迎了过去,不解的问道:“无欢,你哪里弄来这些干藤条。”慕云筝说着,用手扯动一根藤条,藤条虽然干瘪了,但是很结实。 莫无欢将藤条扔在地上,沉声道:“刚才来的路上,植被很少,但是有出山谷里竟然生着许多青藤,我想或许可以弄些来,搭成吊床,地面寒气太重,若是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一宿,你们肯定会吃不消。” 墨痕眼色一亮,忍不住兴奋道:“哎,王爷,您想的真周到,太好了,今晚可以睡吊床啦!”说着墨痕已经捡起地上的藤条在找树比量了。 墨风也抱起一捆,道:“我也来帮忙!” 芳华也忍不住欣喜道:“咱们包裹里还有一些皮毛,我当初想着万一要是冷,往身上一裹也会暖和许多,一会就把这些兽皮铺在吊床上,今晚一定能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喜色,在这样的坏境下,还能有这样的休息条件,实在算是完美了。 等吊床搭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但是今夜的天气却是极好,墨风墨痕和芳华有意避嫌,搭吊床的时候故意搭的离莫无欢和慕云筝稍远一些,给两人留下单独空间。 等一切收拾妥当,众人舒服的躺在吊床上,吃了些肉干和干粮,身下铺了兽皮,身上也裹着干燥温暖的兽皮,体力稍弱的芳华很快就睡着了,墨痕和墨风两人却望着夜空开起了玩笑,从两人相遇之前各自的经历,到加入千机军后参加的各大小战役,各种有趣的事情和感受,两个大男人竟也说的不亦乐乎。 而慕云筝和莫无欢难得有这样静谧相处的时光,此时此刻,无需多言,两张吊床静静相邻,双手十指相扣,便能感觉到彼此的力量和情谊。 天气很好,夜空深邃高悬,像一个倒扣的大口袋,点点繁星散布其上,如同是镶嵌着无数银色的小花。 渐渐的,墨痕和墨风低低的聊天声也听不见了,山谷中唯有偶尔吹过的丝丝山风,静谧、安然。 然而,在慕云筝等人走过的第一座山峰那里,与这里的情形几乎相反,寒风肆虐,地面湿滑,一群黑衣人瑟瑟发抖的蜷缩在松柏之间,他们都带着黑漆漆的钢铁面具,几乎将整张脸都埋在钢盔之内,唯一裸露的眼睛便成了寒风肆意亲虐的地方。 他们几乎睁不开眼,寒风冰冷,吹来锐利如刀,几乎要将众人的眼睛割瞎,他们只能无奈的垂着头。 在一众黑衣人之间,隐隐有一抹淡紫色,他穿着淡紫色的皮草,看上去华贵优雅,只可惜在寒风的肆虐下,这华贵和优雅不复存在,只剩下狼狈。 那紫色的身影头上没有帽子,也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只能束起厚厚的虎皮领子挡脸,裸露的额头被寒风吹得通红一片。 他身边一个黑影,忽然解下自己头顶的钢铁盔帽,跪倒在那紫色身影面前,迎风道:“君上,请您用此物遮风!” 那紫色的影子,缓缓从毛茸茸的狐皮领子里提首,露出一张细长的丹凤眼,因为被寒风吹来,那双眼似乎有些不能适应,不得已微微眯起,因此显得越发狭长,却仍有一束精光溢出。 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激或者欣慰,满满的全是寒凉和凛冽。 那跪倒的身影迎上那道精光,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一颤,竟然不敢再看,慌不迭的垂下头去。 但是为时已晚,那紫色的影子忽然拔出腰间佩剑,冰冷一划,顿时一抔鲜血在寒风中扬起,瞬间消失,那跪倒的黑色身影,身子一软,骨碌碌滚下山区。 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似乎觉得这山中的寒风更冷冽了千倍百倍,都默默的垂下头去,再无人敢随便乱动。 慕容傲天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要的不是一个无用的善良死忠,他要的是可以为他办事的冷血无情的死士! 他冷冷理了理自己被寒风吹乱的长发,沉声问他的黑风骑统领:“确定莫无欢他们走的是这条路吗?”他的语气冷冽,隐隐喊着一丝气急败坏,显然对这里恶劣的气候,也有些影响到他的心神。 黑风骑统领一拱手,沉声道:“君上,一路追踪而来,只有这里有脚印,虽然已经他们行动的时候,有故意破坏,让脚印看上去很奇怪,但是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人的脚印,这周围附近,除了苔藓和松柏,几乎没有活物。” 慕容傲天皱了皱眉头,心头一狠,既然莫无欢他们能忍得了这里的恶劣气候,他便也一样能忍受。 只是慕容傲天哪里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可以破坏了脚印,苔藓湿滑难行,他们用尽全力行走中不要摔倒,还要保持速度,以使他们能在天黑前赶到山坡背面,这已经很吃力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破坏痕迹,之所以脚印奇怪,主要是因为他们为了方便行走,脚下绑了墨风特制的登山屐,所以落下的脚印才不像寻常。 而慕容傲天更不知道的是,莫无欢等人行至第一座山峰背阴处的时候,虽然天气也并不乐观,但是并没有像他们这样,寒风肆虐,若是他知道连老天都跟他作对的话,估计多半要气的吐血。 第二日一早,山谷里中没有下雾,日光晴好,莫无欢等人在吊床中幽幽醒来,经过一夜的修整,大家全都精神饱满,仿佛前一夜疲惫的身体,都因这一夜安眠而得以恢复。 事不宜迟,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将睡了一夜的吊床毁掉,干藤条扔进荒草从中,隐去痕迹,虽然这北海龙山中渺无人烟,但是他们知道,说不定慕容傲天的热也在这附近周旋,毕竟他在北海龙山寻找宝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接下来的行程,他们再度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境,早上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却阴云密布,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气温骤降,只怕很快就要下下雪来,越往里走,道路越发不好走,泥土已经不多见,都是被风化的光滑的岩石,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五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也不敢大意,却也不敢放慢速度,因为一旦降下速度来,他们要想在天黑前赶到第三座山峰的背阴处就十分困难了。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天上开始飘起鹅毛大的雪花,簌簌落下,很快就将路面和山体覆盖,原本裸露的岩石,被雪一盖几乎看不见了,他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但是落了雪的岩石,格外湿滑,更加不好行走,几人无数次差点滑倒,幸亏身边有同伴及时搀扶,不然必然会摔的极重。 道路实在太过难行,他们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没有了日光的照射,天色黑沉沉的,连黑夜都是更早的降临了,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行程,夜便来了,要不是白茫茫的雪映出一丝光亮,他们的行动将更加艰难。 这一座山翻跃的极其不易,直到深夜,五人才堪堪抵达山峰的背阴处,因为周围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他们没办法落脚,也不能爬到有坡度的半山腰,只能在山脚下,挑了几棵合适的大树将就。 夜里风雪又下了两次,五人却因为太过疲惫,根本无暇顾及,等到翌日疲惫醒来,身上已经挂满了厚厚的积雪,抬眼望去,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篇,日光照进来,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五人几乎傻了眼,他们睡下的时候,那雪才到树干一般,今早醒来,雪却已经埋到了他们脚下,他们站在树上,却如同踩在地面上,可以想见,一旦他们从树上跳下去,地面上厚厚的积雪,会立刻将他们掩埋,连头顶都不露。 墨痕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等着一双惊讶的眸子,望向慕云筝和莫无欢,他脸上的伤口本来已经结了硬硬的痂,此刻因为他动作太大,天气太冷,伤口皲裂,顿时又有鲜血流了出来,但是他却顾不上擦,苦着脸道:“王爷,王妃,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慕云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早就预见了,一场大雪,山中寒冷,必然要积雪,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会积到这个程度,要想踏雪前行,根本不可能,可是也不能一直站在树上啊。 莫无欢清冷的眸光,比映了日光的白雪还亮,他们虽然都伸手不俗,靠着内力或许也可在群树之间跳跃前行,但是昨日他们耗费了太多体力,内力消耗巨大,要想以此抵达第四座山峰的背阴处,简直难如登山。 可是山中气候寒冷,积雪不知何时才能消减,如果还有大雪,他们在树上也不会安全,说不定到时候连树都要被淹没了。 几人都愣愣的望着满眼白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高山滑雪 众人下意识的望向莫无欢,此时此刻,他们心里迷茫,没有一点主意,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莫无欢的身上。 莫无欢清冷的目光悠远的投射出去,落在群山之间那一片白茫茫的积雪之上。 雪,对于修炼千祭雪功力的他来说,大多时候都是有利而无害的。就像现在,这万里冰封的雪原,对其其他人来说,艰险难以逾越,可是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难事,他完全可以提取冰雪和寒冰之力,转化成自己的内力。 但是,问题是,他可以带着一个、两个、甚至三个人一起前进,可是他带不了四个人,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些积雪到底能有多少负重,一旦重量过大,他们五人最大的可能,便是被埋进厚厚的积雪层里。 其他人只是略微着急的望着莫无欢,不敢开口,怕打断他的思路,这样的雪路,几乎没有通行的可能。 忽然,莫无欢望向远处的眸光一凛,俊眉微微皱起,伸手一指前方的雪面,沉声道:“那是什么?” 众人不解,忙顺着莫无欢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白雪茫茫,昨天还是青黑一片的荒山,此刻却变成了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雪山。 但是白茫茫的雪野里,除了偶尔露出一抹青色,什么也没有,而那青色也不过是,下面为被白雪覆盖的松柏的枝叶罢了。 “哪里?”慕云筝不由焦急问道。 莫无欢的目光始终盯着远处,沉声道:“那里,靠近北海龙山群山中心的位置。” 慕云筝再度往远处望去,可是她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不禁郁闷的对芳华等人道:“你们看见了吗?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芳华也皱着眉头摇头,表示自己也看不见,墨痕也苦着一张脸,不得不承认他们与王爷在功力上的巨大差距。 慕云筝不由道:“无欢,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莫无欢摇摇头,眉头更皱紧了几分,不确定到:“我不知道,我也看不真切,只能隐约辨出似乎是个人型,穿着雪白的皮草,在雪地上滑行,速度极快!” 墨风也点点头道:“我看到的跟王爷差不多,那东西似乎在滑雪,从山顶到山腰,只要一瞬。” “人?”墨痕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呢?这里别说是人了,从我们进来以后,就是活物也基本上没有见到一只,更不要说人了,这里没有吃的,人在这里怎么活下去?除非他成精了!” 慕云筝微微蹙眉,成精什么的不过玩笑话,这世上哪有什么精怪,不过她倒是曾经听老不死提起过,他当年四处游历,也曾到过极北苦寒之地,那里终年白雪覆盖,没有一丝活物,但是却有一种生命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老不死说过,那种东西像人非人,似猴非猴,但是能够像人一眼直立行走,身形却比人还要高大,行动比猴子还要灵活,因为他浑身雪白的毛发,老不死给它命名雪人。 老不死钻研毒经,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听说这种雪人的唾液里含有一种可以使人癫狂的特殊物质,便想擒住一只雪人,提起它的唾液,但是一连收了三个月,差点冻死,粮食和水源也都耗光了,虽然那雪人也出现过几次,可是他竟一次也没能捕捉到。 老不死的功力如何,慕云筝是最清楚的,如果连他都捕捉不到那雪人,说明它的行动绝不是一般的灵活。 墨风听到慕云筝的话,不由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我也看不大清楚,不过因为以前生活在密林浓雾中,渐渐的锻炼了我的视力,所以我看的总是一般人远些,我看出那东西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只大猩猩。” 墨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确定吗?大猩猩的体型多大,他怎么可能能在雪地上行走,这么厚的雪层,早把它埋了。” 芳华也皱眉道:“这里没有活物,像你猜测的,如果拿东西是猩猩的话,他靠什么活下来?” 墨风一时语塞,他只是凭着目力说话,对于芳华和墨痕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是慕云筝却不由开口道:“我师父龙行之,早年四处游历,曾经向我提及,在苦寒之地,有一种体型巨大的猿,浑身毛发雪白,叫雪人,可以像人一样行走,行动更是敏捷,他们一般都会走很远的路,去寻找粮食,然后将寻来的粮食,待会苦寒之地封存,可以足够他们吃很久。” 莫无欢略有所思的想了想,忽然开口道:“他不是靠着双脚再雪地上行走,它脚下踩着一片木板。” “木板?”慕云筝猛然惊呼一声,眼底露出欣喜之色,兴奋道:“对啊!就是木板!” 众人不解的望向他,不知道她忽然发什么疯。 唯有莫无欢神色若有所思,似乎了解到了慕云筝的想法,不由道:“筝儿,你的意思是,滑雪?” 慕云筝双手一拍,兴高采烈道:“对!就是滑雪!” 因为太过兴奋,慕云筝身边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她却毫不在意,眼底华彩四溢,她突然对墨风道:“墨风,把你的大刀借我使使。” 墨风不解,但是还是依言解下了身上的大刀,往慕云筝那边扔了过去,慕云筝轻松接住,回首看了看自己栖身的那棵松柏大树。“ 莫无欢的目光也在大树枝杈上流转,忽然他眉宇一盏,道:”筝儿,你右手边那根。“ 慕云筝按照他只得方向看过去,就见她右手边,一根小腿粗细的枝杈,笔直的伸出。 慕云筝脸上一喜,顿时用手中大刀用力会出,”刷刷“几下,树杈上的枝叶被尽数削去,随即慕云筝将大刀滑至那跟枝杈末端,气势凌厉而迅速一砍,只听”咔“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枝杈应声而断。 枝杈从树干上截断,顿时坠向下面的积雪之上,慕云筝眼疾手快,大刀狂舞,几声脆响之后,那跟小腿粗续的树杈,被一削两半,行成两半尺余长的半弧面的木板。 慕云筝将那两端木板握在手里,掂了掂,眉头微皱,似乎不大满意,随即将两块木板往空中一抛,大刀狂舞,顿时将两块木板削成了四片,又握在手里试了试,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随即慕云筝将木板的其中两块,递给离自己最近的芳华,另外两块递给墨痕,接着她又是一阵大刀狂舞,很快又出来四块相近的木板,她挑了两块,连同大刀,一起丢给了墨风。 三人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木板,不明所以,全都不解的望着慕云筝。 慕云筝将自己手里的两块木板,横着扔在地上,随即轻轻一跳,跃上木板,木板只在积雪上沉了不到两指,便停下了。 三人不可思议的望着慕云筝,简直难以想象,两块木板就然就可以阻止人陷进雪坑了! 慕云筝得意一笑,眼中泛出晶莹闪亮的光,兴奋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三人这才回神,纷纷将手中的木板打横扔在雪面上,身子轻轻一跃,跳上木板,芳华身体较轻,木板也只陷下去两指左右,墨痕和墨风较重,但是雪层也在陷下四指之后,听了下来。 莫无欢也旋身跃下树杈,他脚下没有踩踏任何东西,但是竟然一寸也没见雪层下陷,只是日光下,他脚下一尺见方的雪层,好像忽然上了冻,不再松软,反而有些结晶的样子。 慕云筝心头大喜,如果滑雪前行,控制得当,他们可能会比预计更快的到达龙山群山的中心。 但是地势不平,虽然大部分都可以靠着惯性和坡度滑动,但是也有一些上坡路,必须要大家催动内里,驱动脚下的滑板。 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她不由大声问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其他人沉声回道:”准备好了!“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之前她们哪里有机会滑雪,如今虽然环境恶劣,却也有些跃跃欲试呢! 慕云红唇轻轻勾起,不由道:”大家各自小心了,可别被落下了哦!“说着她率先滑了下去。 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有一定的坡度,所以这一段距离没有什么难的,其余几人也不干落后,追着慕云筝的脚步往前滑去。 莫无欢望着大家争先恐后滑出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随即他脚下一轻,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划去,而且很快他便追上了最前面的慕云筝,沉声道:”跟着我的痕迹走!“ 慕云筝低头一看,他脚下的雪层硬度加大,虽然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但是他们的木板在硬度加大的雪层滑动更加省力,也不矫情,脚下一动,便带着木板跳上了莫无欢身后的雪层。 其他几人也连忙跟上,五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滑行。 若是有人在此,一定会惊得合不拢嘴,这艰难前进的龙山群峰,竟然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轻松抵达中峰,实在是匪夷所思。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雪山来客 这一场罕见的大雪,本来对慕云筝等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但是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灾难巧妙的对待以后,竟然变成了助力,本来怕要月余才能抵达龙山群峰的中峰,但是现在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时间。 只是这北海龙山的困难,真可谓一个接一个,这边刚解决了如何在积雪上行进的问题,那边又来个一个更加巨大的问题。 因为这场浩浩荡荡的大雪,整个龙山都附着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原本经受自然风化已经改变良多的龙山地形,如今变得更加难以辨认,孟寻给的那张北海龙山地形图,几乎一点用都没有了,慕云筝等人现在只能隐约感觉自己,此刻应该在群山中心位置,但是关于主峰,他们没有任何的线索。 孟寻曾经说过,北海龙山的主峰十分独特,一眼便能辨认,如今群山被积雪覆盖,表面的特征被掩藏,他们无从下手寻找。 “王爷,王妃,怎么办?我们该从哪里下手?”墨痕忍不住皱眉问道。 莫无欢和慕云筝皆沉默不语,因为他们也一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墨痕没有得到答案,讪讪的挠了挠头,不禁道:“哎,要我说啊,这孟氏皇族也过分小心了,把宝藏藏在这种地方,不要说别人甭想觊觎,只怕他们自己人时日一久,也会找不到吧!” 芳华忍不住瞪他一眼,怪他冒失,不由道:“那样巨额的财富,一旦被外人发现和利用,意味着局势的动荡和政权的颠覆,所以这财富可以说,是福也是祸,如果可以,他们必然也不希望随便动用这笔财富。” 墨痕默了声,望着满眼的白雪发呆。 正在大家都陷入沉默的时候,墨风忽然道:“王爷,王妃,之前咱们看到这里有雪人出没,那主峰会不会跟那雪人有关?” 慕云筝和莫无欢目光一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或许也有这种可能! 当初他们发现雪人的时候,那雪人也只在这里出现,既然这群山没有差异,那为何雪人独独在这里出没呢? “可是现在那雪人不肯出现,我们要向在这茫茫白雪中寻找他,恐怕也太不容易了吧?”芳华不由道。 慕云筝眸光忽然一亮,沉声道:“我发现一个问题。” 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神色不解。 慕云筝见大家的目光望过来,也不卖关子,解释道:“你们刚才说的问题,有没有换种思路考虑呢?墨痕刚刚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墨痕猛然愣了愣,不明所以,他刚才说的话被芳华批驳,他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莽撞,他实在想不出,那句话能让王妃觉得很有道理。 众人也不追问,只望着慕云筝,等待他的下文。 “墨痕说,他们把宝藏藏在这样的地方,不要说别人甭想觊觎,只怕他们自己人时日一久,也会找不到吧!没错,这样复杂多变的地形,就算手中持有信物和钥匙的我们,也无法找到宝藏,可是你们反过来想想,如果孟氏有什么方法,可以准确的找到埋藏宝藏的地点呢?”慕云筝反问道。 “怎么可能呢?孟氏皇族在不断的更替之中,宝藏的秘密都是代代相传的,后世的人,多半并不曾真正达到过北海龙山,又怎么可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埋藏宝藏的地点?况且,舅爷是王爷的亲舅舅,他若是知道,不可能不告诉王爷吧?”墨痕断然否定的摇摇头,他觉得知道准确的地点这个主意一点也不靠谱。 莫无欢却望着慕云筝神色若有所思,难道…… 慕云筝却自信的一笑,继续道:“如果这个方法,是个人呢?” “人?”众人不解,什么意思? “一个知道宝藏具体埋藏地点的人,一个熟悉北海龙山地形就像熟悉自己家后花园一样的人。”莫无欢忽然接口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芳华也疑惑道,“这种巨额的宝藏,越多人知道,危险便越大,为了安全起见,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啊!” 慕云筝却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孟氏皇族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但是如果这人走不出北海苍山呢?如果他终生只能在北海苍山生活,走不出这北海龙山,他便威胁不到孟氏皇族。”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呢?谁会愿意生活在这种苦寒荒芜之地?”墨风也觉得不可能道。 慕云筝道:“据我所知,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毒,叫血火之毒,可以使人血脉如火,他们必须生活在极寒之地,才能存活,如果温度达不到要求,他们便会爆体而亡,而且这种毒十分恶毒,它可以遗传给子孙后代。” 几人还是觉得无法想象,觉得像在听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慕云筝又道:“之前我听了你们的描述,先入为主的误以为那在这附近滑雪的人是雪人,可是就在刚才,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有很多地方说不过去,我师父曾经说话,雪人生活在苦寒之地,但是他们智力低下,并不像人这般善于思考,所以它未必会动的滑雪之道,而且师父说过,他遇见雪人的地方,虽然也在极北苦寒之地,却并非北海龙山,而是在他的故土,乌凌大陆,咱们这片大陆上,是否有雪人,都还不一定!” “你是怀疑之前我们看到,根本不是雪人,而是孟氏皇族留在这里守护宝藏的人?”莫无欢沉声问道。 慕云筝点了点头,回道:“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北海龙神珠,就是与这里留守之人的信物,唯有当他看到北海龙神珠,才会带着我们去真正埋藏宝藏的地点,如果没有北海龙山珠,就算能碰到,只怕他也会将没有信物的人,引入死地。” 莫无欢点点头,觉得慕云筝的推测很有道理,说不定突破口真的在之前看到的那个“怪人”的身上。 慕云筝对莫无欢伸手,道:“无欢,把北海龙神珠给我。” 莫无欢从怀中取出北海龙神珠,却不由愣了愣,那北海龙神珠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竟然隐隐发出淡金色的光,尤其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那金色的光芒,越发的明显耀眼。 慕云筝也不由瞪大了双眸,之前他们不止一次看过北海龙神珠,那不过是一颗比寻常夜明珠略大的透明珠子,绝对没有发出过这种怪异的光芒。 莫无欢与慕云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慕云筝更是忍不住激动的道:“难道说,这北海龙神珠会帮我们找到留守在这里守护宝藏的人?” 莫无欢没有回答,他只是身形一展,手中握紧龙神珠,倏忽往一侧远远飞跃出去,他黛青色的身影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他已经拿着北海龙神珠去了好几个不同的方向,直到莫无欢去到一个方向的时候,那北海龙神珠,猛然金光大作,竟耀眼的像个小太阳。 众人眼底几乎都同时露出了兴奋的光芒,此刻北海龙神珠那耀眼的金光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的猜测没有错,方向就是那边! 众人忙滑动脚下的木板,追上莫无欢的身影,莫无欢手持北海龙神珠,在前方引路,随着龙神珠光芒越来越盛,他们猛然发现,前面出现了几座雪屋。 众人不由露出兴奋之情,忍不住停下脚步打量,那雪屋应该是木屋,只是因为被大雪覆盖,看上去像是白雪垒就。 莫无欢抬手拦住众人的脚步,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他自己先缓缓往那雪屋走了过去。 莫无欢还没来到那雪屋前,其中一座雪屋的门却忽然开了,一个白白的,毛茸茸小东西,忽然从雪屋里走了出来。 莫无欢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似人非人的小东西。 看他的样子,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可是头发确实雪白的,身上裹着厚厚的兽皮,乍一看,还以为是只小白熊。 小家伙瞧见莫无欢,也猛然停了下来,眼睛瞪得老大,滴溜儿圆,满眼的好奇和惊讶,随即他一转身,竟然又退回到了雪屋里。 慕云筝等人瞧见这一幕,都惊呆了,忙上前一步,将那雪屋围了起来。 “不会吧?之前那滑雪的,就是这个小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被留守下来守护宝藏的人吧?”墨痕惊呼道。 “不是!”墨风否认,“之前我们在那么远的距离之外看,那身影还有这小家伙一半大呢!绝对不是它!” 莫无欢一抬手,阻止了他们的猜测,脚步缓缓靠近雪屋的木门,抬手向外一拉,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他身子一斜,躲了过去。 他身后的墨痕,眼疾手快,深处两指,猛然将那东西夹住,发现那竟然是一根两头尖尖的木棒,只有手指长短。 墨痕不由一愣,随即那白色削了皮的木棒接二连三的设了出来,莫无欢挥袖一甩,便挡了开去,然手大手一捞,将那小家伙捏在手里,拎出了雪屋。 众人这才发现,小家伙手里竟然握着一把改良过的木制机弩。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龙山守护者 “放开我!放开我!”小家伙用力踢打着双腿,嘴里愤怒的叫喊着。 慕云筝等人不由又是一愣,这小家伙竟然会说话?!他们不由上前一步,将那小家伙围在里面,仔细的打量着那小家伙。 这次众人瞧的分明,眼前的小家伙,的确是个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生的眉清目秀,可就是一头银发,实在扎眼。 慕云筝甚至不由自主想起了辰渊和辰晞,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两个孩子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没有她和无欢在家里管着,是不是又调皮捣蛋的很?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芳华似乎很喜欢小家伙,忍不住笑着问道。 “我才不告诉你,爹爹说过,来龙山的黑头发的都是坏人!”小家伙还在挣扎,奶声奶气的抗议着。 莫无欢却不由蹙了蹙眉,爹爹?这里不止一个人! “嗖!”正在大家围着小家伙问东问西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呼啸,似乎有什么锐气破空而来,芳华长绫一甩,顿时将东西卷住,一抖,那东西便落在了雪地上,大家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跟刚才小家伙用机弩射出来的类似的木棒,只是这木棒比小家伙的可要大的多! 慕云筝想起刚才小男孩说的爹爹,忽然沉声道:“停止攻击,出来!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周围一片静默,仿佛没有任何动静。 小家伙还在锲而不舍的挣扎,一边睁着一边喊:“你们放开我,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放开我!” 慕云筝锐利的眸光扫过四周的积雪和松柏树,红唇微勾,明媚笑道:“不出来吗?”她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自言自语的比划着道:“哎,自从进了这龙山,饿了好久了,你们说着小孩子的肉,会不会很鲜美?” 墨痕、墨风和芳华都情不自禁的眼角抖了抖,王妃为了逼出来人,也是拼了! 然后慕云筝一脸正经,闪亮的刃尖被白雪一晃,越发锋利,她抬手就像小家伙的脖子扎去! 莫无欢死死扣住小家伙,让他不能动弹,墨痕、墨风和芳华,心肝都颤了颤,他们知道王妃不会去伤害一个孩子,可是这戏做的也太足了,万一一不小心手抖了怎么办? 不过显然慕云筝很有自信,就在那刀尖距离小家伙的脖子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树丛后面忽然冒出来好几个白花花的身影,大声制止道:“住手!” 那些身影都很奇怪,样貌跟人差不多,可是头都都是银白色,身上穿着雪白的皮草,乍一看,好像直立行走的白熊,人影不少,至少有十来个,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应俱全。 慕云筝看了看那十几个白色的身影,缓缓收回了匕首,插回腰间,轻声笑道:“早出来不就好了!” 其中一个身体看上去极为强壮的男子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你们想怎么样?放了我儿子!” 莫无欢眸光一沉,也往前走了一步,客气却疏离道:“我们并不想怎么样,也无意伤害你的孩子,我们来这里,是受别人所托。”说着,莫无欢从怀里摸出北海龙神珠,缓缓举高。 那龙神珠发出耀眼的金茫,将周围的白雪都映上微微的淡金色。 那人双目猛然一睁,随即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缓缓跪拜下去,他身后的人,先是有些慌乱的互相看了看,随即也跟着跪了下去。 莫无欢这才将小家伙松开,看来云筝猜的不错,这北海龙神珠,果然是信物,而这些生着银色毛发的人,也的确是孟家留守在这里守护宝藏的人。 小家伙连忙跑到那大汉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声道:“阿爸,起来,你为什么要给这些人下跪!大家都起来,起来啊!他们是黑头发的坏人啊!我们要把他们赶出去!” 小家伙说的义愤填膺的,仿佛恨不得自己能唤醒所有人似的。 大汉连忙拉住小家伙,厉声道:“雪年,不得胡说,还不快跪下!” 许是大汉的神色太过严厉,小家伙被吓得愣了愣,一下子不说话了,只是小小的身子还倔得很,坚持不肯跪下。 那大汉要用强,慕云筝连忙阻拦道:“不必了,我们不是你们的主子,只是受你们主子托付,你们不必对我们行此大礼。” 那大汉微微有些讶异的望着慕云筝,有看了看莫无欢,这才起身,道:“请跟我来!” 慕云筝等人也不迟疑,跟在那大汉身后,大汉的族人也一起跟在身后,一群人在雪道上七拐八拐,动作灵活而又娴熟,要不是慕云筝等人本身就有功夫在身,只怕就要被甩下。 大汉在前面带路,一路滑行,突然在一山坡处,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慕云筝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打量着眼前的环境,这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唯一比较独特的,便是眼前山体特别陡峭,有一块凹陷的地方没有积雪,裸露出大块青黑色的岩石。 大汉忽然往下一扎马步,收手抱住那块大石头,口中闷喊一声,一使劲,竟然将那块巨大无比的时候给生生扯了出来,随即大汉拍了拍手,客气道:“请进!” 慕云筝等人大致看了看,便走进了洞中,等大汉的族人也都走近山洞内,大汉又使力将大石重新堵住。 一进到山洞里面,慕云筝简直惊呆了,本以为山洞内会漆黑一片,或者潮湿阴冷,空间窄仄,但是正好相反,山洞内的空间很大,大到无法形容,大到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而且里面虽然不想外面那么亮,但是也不黑,很干燥,微微发暗。 慕云筝下意识抬头,发现竟然隐隐有日光从山体中透过来,那山体有很多细微的缝隙,可以供空气流通,日光照射,洞内甚至还有蔬菜和家禽,还有一条清澈的地下河,河边种着一些不知名的树。 慕云筝叹为观止,这里竟然别有洞天,简直美的仿佛世外桃源。 那大汉伸手指了指树边的一处石桌,示意慕云筝等人入座,随后他自己也走了过来,恭敬道:“在下秦昊,是龙山第五代守护者,这些都是我的族人。” 莫无欢瞧了一眼众人,发现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都是白发,不由问道:“请恕我冒昧,为何你们的头发都变成了白色?” 秦昊苦笑一声,无奈道:“说句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着黑头发的人呢!” “嗯?”慕云筝也不由被这话说的一愣,在他们的认知中,黑发才是人的常态啊! 秦昊却继续道:“我们从生来便是白发,关于黑发人的认知,都是祖辈上流传下来的,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守护者,告诉我,随便闯入龙山的黑发人,都是坏人,他们妄图要来毁掉我们的家园,抢夺我们的物产,所以一旦看到黑发的人,一定要竭尽全力驱逐,除非,除非他们手上有北海龙神珠。” “你们世世代代都守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吗?”芳华惊讶的问道。 秦昊苦笑:“我们也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可是,我们的身体不允许!”说着他把自己的衣袖撸起,伸到慕云筝等人面前,道:“你们看我的手臂。” 慕云筝低头一看,顿时眸色一惊,只见秦昊手臂上的筋脉,竟然全是红色的。 墨痕更忍不住惊呼道:“哇!怎么是红的!”他忍不住撸起自己的袖子,把胳膊伸过去与秦昊对比,红色的筋脉特别明显,好像筋脉中有火在烧似的。 秦昊的儿子,秦雪年,也就是刚刚被莫无欢擒住的小家伙,好奇的跑过来围观,看到墨痕青色的筋脉之后,忍不住撸起自己的袖子,惊讶道:“真的是青色哎!” 慕云筝面色有些凝重,想不到孟氏一族,为了限制这些人的行动,竟然真的给他们下了血火之毒!不由怒道:“实在是太不人道了!太残忍了!” 莫无欢记得云筝之前提过血火之毒的事,听到她此时的话,也不由面色一沉,每一个当权者,为了达到必要的目的,都会做些不择手段的事情,他生在帝王家,自然没有少见。 毕竟这世上,像云筝的国家这般兄友弟恭、皇室和睦的国家,太罕见了! 他不由问道:“筝儿,你向来极通毒性,可知道这血火之毒如何解?” 秦昊一愣,惊讶道:“你们知道这是血火之毒?” 慕云筝沉声道:“师父的毒经上倒是有过记载,解药也有记录,只是师父找不到实验体,这解药到底能解几分,我也没有把握,而且这毒在他们体内已经传承了不止一代人,所以我也不确定是否能解。” 秦昊震惊,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喜道:“你、您真到如何解这毒?” 慕云筝示意他先坐下,沉声道:“你先不要激动,我说了,我并不十分有把握,但是或许可以一试。” 秦昊听后,扑通一声跪地,感激道:“若是能得夫人解救,我等愿世世侍奉众位!” 慕云筝连忙起身将秦昊扶起,沉声道:“我可以一试,但是我需要有人来做实验体。” 秦昊一怔,慕云筝的话很清楚,所谓实验体,必然有失败的风险,一旦解药不能解毒,那实验体可能就会死去,不过为了族人,为了儿子,他愿意做这个实验体,不由沉声道:“我来做你的试验体!”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破灭的宝藏之梦 秦昊的族人中忽然冲出一个白发女子,一头扑倒在秦昊腿边,哭着阻止道:“不,相公,不可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雪年怎么办?你让族人们怎么办?”随即她又转向慕云筝,恳求道:“夫人,让我来做你的实验体,我愿意!” 慕云筝面色为难,她实在不想把活生生的人,当做实验体,但是对于不确定的药,没有经过试验便给病人用,更是危险。 族人中忽然有人轻轻咳了一声,慕云筝下意识抬头看去,发现咳声来自一位老者,脸上的皱纹很多,伛偻着身子,缓缓上前一步,对慕云筝颤巍巍跪下。 慕云筝下意识要扶,那老者却很坚持。 秦昊也不由上前一步,惊呼道:“阿爸,您这是做什么?” 秦啸,秦昊的爹,也就是第四代的龙山守护者,他是这龙山年纪最大的一位老者。 他挡开秦昊要扶他的手,沉声对慕云筝道:“这位夫人,老汉我已经五十岁了,这把老骨头早就该埋进土了,但是苍天垂怜,让我多活了这些年,如今若是能为族人做些事,那也是我老汉的造化了!” 秦啸话一出,慕云筝等人便不由震惊了!看秦啸的状态,已经是风烛残年,看上去说是古稀也是有的,怎么可能才五十岁呢!但是老人不可能撒谎,不由都一脸凝重的等着老者说下去。 “夫人,若是能解下我族人的血毒,老汉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老人的声音十分沧桑,实在不像一个五十岁的人。 慕云筝忍不住将老汉扶起,沉声问道:“您五十岁了?” 老汉一愣,随即捋了捋胡须,骄傲道:“老汉我活的长久,也是老天爷照顾。” 慕云筝不敢置信道:“才五十岁,便算是长寿了?” 老汉皱了皱眉头,不解的望着慕云筝,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一旁的秦昊听出了慕云筝的弦外之音,忙解释道:“夫人,我们这里,平均人的寿命只有四十岁,我阿爸算是长寿之人了。” 慕云筝不禁唏嘘不已,五十岁便算是长寿之人,平均寿命不过四十岁,这、这实在是......想来应该是与那血火之毒脱不开关系,老不死的毒经上确实提到过,血火之毒会减人寿命,只是减得未免太多了些吧! “夫人,不可以!我怎么能做那种不孝不义的事情,绝对不可以用我阿爸!”秦昊断然否决道。 “啪!”老汉忽然打了秦昊一个耳光,虽然他体力有限,这一耳光并不重,但是也依然把秦昊给打懵了,老汉却犹自道:“混账,分不清轻重缓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是你的阿爸,我说了算!” 秦昊回神,还想阻止,但是老者的神色实在不大好,生怕他在给秦啸气坏了,便不由住了口,只暗暗给慕云筝使眼色,慕云筝点点头,示意她会尽力。 秦昊这才略略安心,忽然想起他们的身份,不由道:“恩人们,你们可是来找寻那宝藏的?” 莫无欢点点头,沉声道:“正是,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孟氏皇权已经颠覆,现在的唯一皇室幸存者,是我的舅舅,他希望我可以代他找到这批宝藏,作有用之途。” 本以为秦昊会痛快的答应带他们去寻找宝藏,谁知他却忽然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晚了!” “嗯?”众人不解,不由问道:“秦族长,这是什么意思?” 秦昊忙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就在几年前,埋藏宝藏的龙山主峰,发生了火山喷发,将那庞大的宝藏燃烧埋葬,再也找不到了!” 慕云筝等人震惊不已,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些人千辛万苦来寻找的宝藏,却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过慕云筝和莫无欢震惊片刻,倒慢慢平复了下来,或许宝藏毁灭,才是最好的结局,否则即便是好心的处理,也有可能因为巨大的财富,诱发不必要的危险。 慕云筝反倒松了一口气,如果宝藏寻到了,运出龙山也是一件极为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如果毁灭,反倒一了百了了! 半晌,慕云筝长舒一口气,有些轻松道:“也好!这样一来,我们也轻松多了,等我研制出治疗血火之毒的解药,解了你们身上的毒,我们便可以安心离开了!” “真的吗?夫人!即便没有宝藏,你们也愿意帮我们?”秦昊有些不敢置信道。 不等慕云筝开口,莫无欢先道:“这么多年来,是孟氏皇族欠你们的,就算是我们替舅舅赎些罪孽吧!” 慕云筝点头附和道:“没错,而且你们有权利去看看这个世界不同的风采。” 龙山族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徜徉的心情,这么多年,他们终于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吗?这简直不敢想象! 小雪年虽然还小,但是也很懂事,听了莫无欢和慕云筝的话,也明白这两人是恩人,而不是坏人,不由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人面前,稚气未脱道:“谢谢恩公和恩公夫人!雪年一定牢记恩公和恩公夫人的恩德,愿为牛马,供恩公和恩公夫人差遣!” 慕云筝浅浅一笑,觉得这孩子乖巧起来的样子,实在跟辰渊卖乖的时候一样,不由心生怜惜,小小的孩子,就已经是满头银发,实在令人惋惜。 莫无欢捕捉到慕云筝眼底的惋惜,不由抬手微微一勾,那跪在地上的小雪年,身子忽然一直,不受控制的到了莫无欢身边,他抬手搭上雪年的脉搏,俊眉微拧,沉声道:“你体内似乎缺少一种元素,所以才会导致一出生便是白发。”说着他有示意秦昊把手伸出来,搭脉测了一番,沉声道:“果然如此!” “缺东西?”秦昊不解,他们缺什么? 莫无欢点点头,解释道:“我一时查不出是什么,但是我倒是可以用一些法子,试着改善一下试试。” 秦昊眼露惊喜,不敢置信道:“您、您的意思是,我们、我们也有可能变成像你们这样,一头黑发?” 莫无欢点点头:“理论上是如此!” 莫无欢等人的出现,给龙山族人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幸福感,到了晚上,他们所有人几乎都下了厨,做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来款待和感谢他们。 只是望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莫无欢等人却几乎只吃了一口,便不想再吃了! 秦昊有些尴尬道:“是不是才不和胃口?或者你们想吃些什么,我们再去做!” 莫无欢面色一沉,忽然明白了龙山族人为何会全是白发了。 慕云筝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你们......”她该怎么说才不会拂了这龙山族人满满的情意呢! 墨痕倒是没想那么多,心直口快道:“你们这里难道没有一种调料,叫做盐吗?” “盐?”龙山族人几乎异口同声的疑惑出声,随即又几乎一致的摇了摇脑袋,回道:“那时什么?从来没听过!” 慕云筝也恍然大悟,原来龙山族人不吃盐的,或许不是不吃,这里物产极为匮乏,有些可循环再生的东西,便被保留了下来,比如家禽,或者蔬菜,可是盐这种东西,在龙山是绝对产不出来的,时间依旧,慢慢龙山族人便无盐可吃,所以慢慢也就不再使用盐,因为长期不吃盐,他们的头发开始慢慢褪色,直到最后全部褪尽,成为白色,再一代代遗传下来。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龙山族人白发变黑一事,倒真的不是不可能,通过食补,肯定慢慢就会恢复。 虽然满桌子的菜,因为没有盐,而食之无味,可是慕云筝等人却感觉到了龙山族人的情意,带着感恩之心,他们也吃了一顿没有盐的大餐,他们还把自己随身带着,没有吃完的肉干,分给龙山族人们吃。 他们吃着那又干又硬的肉干,却如同是吃着人间的美味一般,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多么可爱而单纯的一群人!慕云筝忍不住在心底感叹,同时她也下定决心,一定要解除他们身上的血火之毒,他们值得更好的世界和人生! 慕云筝等人在龙山一住就是半个月,一开始他们还能强忍着下咽无味的食物,但是时间依旧,他们宁愿啃又干又硬的肉干,在这期间,慕云筝和莫无欢一直在合力研究血火之毒的解药,也研制出来过几次,但是因为他们十分小心和谨慎,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并不打算用在人身上,因为他们不希望任何一个龙山族人,在还没有见识过这世界的美丽之前,便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当慕云筝和莫无欢等人,在龙山族人的秘密天地中,研究解药的时候,却还有一批人,徘徊在他们周围附近,每日与恶劣的天气作对。 慕容傲天一张俊脸,冷若寒冰,他们已经在这附近转悠了半个多月,一直追寻着莫无欢等人的踪迹,可是到了这里,踪迹忽然就没了,但是他们又找不到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慕容傲天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遇上了雪崩,被彻底埋在雪里了! 但是他们一直跟在莫无欢等人的身后,如果有雪崩,一般都是大规模爆发,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还是觉得,这里附近一定有什么藏身之地,只是他们找不到而已!“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我也是(大结局)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慕云筝和莫无欢终于根据龙行之毒经中的记载,再结合莫无欢的医术,调制出一份比较稳妥的解药。 “前辈,这份解药虽然我们尽量避免的毒性的成分,但是,一旦有什么差池,最坏的结果也将是昏迷不醒,您真的要试吗?”慕云筝将药丸捏在手中,很有些忐忑道。 秦啸洒脱一笑:“恩人们不必如此彷徨不安,老汉我看得开,况且老汉我相信恩人,同时也相信自己命不该绝,所以恩人,把药给我吧!” 慕云筝点点头,将药丸递了出去。 秦啸正要伸手去接,却忽然半道上多出来一只手,那手的速度极快,一把抢过解药,二话不说就放进了嘴里! “昊儿!” “相公!” “阿爸!” 三声惊呼几乎同时喊出,但是秦昊的动作极快,一眨间,只见他喉头一动,那枚解药已经被他吞了下去,再想阻止已经不能。 其实若按照慕云筝和莫无欢的伸手,倒是也有实力阻住秦昊吞服解药,但是,同样身为子女的他们,如何忍心毁掉一个人的孝心呢?如果秦啸吃了解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秦昊必定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慕云筝和莫无欢默认了这件事情,没有出手。 众人都紧张的盯着吞完药的秦昊,既害怕,有期待,因为此时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若是解药有效,他们的血火之毒便有可解的希望,可是一旦效果并不像预测的那样,他们将失去他们的族长。 “相公,你、你觉得怎么样?”秦昊的妻子紧张的问道。 “我觉得好像没……啊!”秦昊一句话还未说完,猛然痛呼一声,整个人猛然倒地,蜷缩成一团。 众人一惊,忙围了上去,就见秦昊脸色火红,仿佛有一团火在皮肤下燃烧,红色的经脉突突的跳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皮肤下跳出来似的。 “相公,相公,你不要吓我……”秦昊的妻子一头扑过去,想要帮秦昊减轻痛苦,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秦雪年也扑了过去,担忧的趴在秦昊身边,呼唤着:“阿爸,你坚持住,你一定可以挺住的!” 但是秦昊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他五官扭曲在一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莫无欢眸色微沉,俊眉皱了皱,驱散开围堵的人群,走到秦昊跟前,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挑了挑他的眼皮,再探了探他脸上的温度,随即沉声道:“快去弄些雪来!” 众人不敢耽误,连忙拿了家伙事去铲雪,很快便端着一盆盆白雪回来了,痴痴的望着莫无欢,等着他的吩咐。 “快,浇在他身上!”莫无欢沉声吩咐。 众人不敢犹豫,立刻将手中的一盆盆冰冷的雪水泼在秦昊身上,知道白雪几乎将秦昊的身子覆盖,莫无欢才一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众人慌忙弃了手中的家伙事,一脸忐忑的望着,等着。 这种感觉,简直可以用煎熬来形容,煎熬的等着命运的宣判。 慢慢的,众人发现,秦昊脸上那仿佛着火一样的红色,竟然开始慢慢退却,渐渐恢复到正常的肤色,他扭曲的五官也慢慢展平,那种撕心裂肺的喊叫也停止了。 众人紧张的望着,却不敢随意开口,心下的忐忑几乎到了极点。 莫无欢拨开一些白雪,抬起秦昊的一只手臂,将他的衣袖拉起,就发现秦昊手臂上原本血红色的筋脉,竟然以可见的速度,颜色在慢慢变淡、变浅,直到变成与莫无欢等人一样的青色。 莫无欢拧紧的眉头终于慢慢展平,凝重的神色放松下来,他轻声道:“应该是起作用了。” 慕云筝也上前一步,拾起秦昊的手臂看了看,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其他地方,发现皮肤下原来那充盈的红色筋脉,此刻都慢慢转变成了青色。 众人此刻却陷入了沉默,因为太过震撼,太过不敢相信,太过兴奋,以至于忘记了要如何反应。 直到秦雪年弱弱的问慕云筝:“我阿爸的毒解了?没事了?” 慕云筝宠溺的揉揉雪年的小脑袋,笑着柔声道:“是,你阿爸没了,毒解了,大家有解药了,你们可以离开龙山,去更好的地方生活了!” “哦——哦——”小雪年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兴奋的欢呼着,跟每个人都说一声:“我们的毒解啦,我们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小雪年一起欢呼雀跃。 这时倒地的秦昊也幽幽转醒过来,他先是看了看周围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撸起自己的袖子,发现青色的筋脉,他眼底露出不敢置信,结结巴巴惊呼道:“我、我好了,我、我没死!” 秦昊的妻子连连点头,道:“是的,相公,还好你没事!” 秦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头跪倒在慕云筝和莫无欢的面前,感激道:“谢谢恩人们的救命之恩,秦昊在这里替大家谢过恩人,此生我龙山一族,愿为恩人牛马!” 慕云筝连忙将他扶起,也高兴道:“秦大哥,言重了,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能相识一场,本就是缘分,现在我跟无欢要尽快将其他人的解药制作出来,这样大家也好能尽快离开此地。” 秦昊点点头,感激之情等族人的血火之毒解掉再来表达不迟,事不宜迟,慕云筝和莫无欢将药方写下来誊抄,分发给其他人,大家按照药方的药物成分的比例,一起配制,其中在观察了秦昊服药后反应及表现之后,莫无欢又在药方中添了几味降温和败火的药,大家也不闲着,都来帮忙,很快便炼制成另外一批解药。 服用过改良后的解药之后,龙山族人身上的血火之毒都去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并没能完全驱除,但是已经不影响他们在温度相对温暖的地方生活,至于彻底清除体内的血火之毒,只怕还需要时日,毕竟他们体内的毒已经非一代人之久,久而久之,早就融入到大家的基因根骨之中。 等所有龙山族人服完解药之后,他们达成了一个一致的协议,那便是跟随慕云筝等人,一起离开龙山山脉,慕云筝等人也乐于帮忙。 于是大家开始一起收拾行囊,准备离开龙山这个生活了几代人的家时,却猛然被一群不速之客堵住了! 慕容傲天站在洞口处,望着打包完行李正欲离开的众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找了个半多月,总算给他找到了慕云筝等人的藏身之地。 原来他们一直躲在山体之中,难怪他把附近都找遍了,也不见莫无欢等人的踪影,要不是前几日他们发现洞口周围的积雪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还找不到,还好他早一步发现,否则又要给他们跑掉。 “怎么?这就打算动身去找宝藏了?”慕容傲天一张俊逸的脸上,眼光妖魅流转,隐隐透着几分阴鸷之气。 秦昊怔怔的望着慕容傲天和他身后的一大波人,眼底露出不解之色,不禁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龙山做什么?” 慕容傲天阴冷的目光望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秦昊一番,随即冷声一笑,红唇勾起一丝恍然的弧度:“我道那孟家如何寻找这样一批踪迹难寻的宝藏,原来是因为这里有留守者,只是可怜你们这些愚忠的人们,为了孟氏,竟然甘愿一生生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听了慕容傲天一番话后,秦昊大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因为之前慕云筝和莫无欢也对秦昊讲述过沧涂政权的更替,孟氏早已被慕容氏替代,并且分成了南北两国,这位紫衣人,十之八九便是觊觎孟氏宝藏的北国国君。 思及此,他不由怒道:“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只是一片荒山罢了!” “呵呵”慕容傲天轻声低笑,冷冷道:“你是以为这样一句话,便想骗我?我看你是在这荒山几代,不知世事,变傻了吧!” “慕容傲天,宝藏已经毁灭在火山爆发中了,我们如今也要空手而归,你若识趣,便一同离开,否则你爱上哪找便上哪找,随便!但是不要耽搁我们赶路!”慕云筝一本正经道,他知道,慕容傲天既然亲自来此地寻找宝藏,必然下了极大的决心,要想让他相信宝藏被毁,只怕不容易,但是这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哈哈哈……”慕容傲天仰天大笑,随即笑声一顿,望向慕云筝的目光渴望而期待,没想到几年不见,慕云筝还是这般绝美动人,听说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他竟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妇人之态。 见慕容傲天贪婪的目光在慕云筝身上流连,莫无欢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恰恰挡住了慕容傲天那灼灼的目光。 “你们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如果宝藏销毁了,你们会在这里登上半个多月?如果宝藏覆灭,你们为何不立刻动身离开?”慕容傲天自以为洞悉一切的质问道。 慕云筝忍不住抿紧了红唇,慕容傲天的偏执,她是见识过的,此刻要是说出实情,慕容傲天未必肯信,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这边尚有许多没有任何功力的妇人和孩子,硬来是不行的,必须智取。 “你想怎样?”莫无欢沉声问道。 “把开启宝藏的钥匙带上,待我去宝藏藏地!”慕容傲天亦开门见山道。 莫无欢想了想,点头道:“好!但是不准伤害这里的其他人!”他指了指身后的人道。 慕容傲天微微挑唇轻笑,笑容潋滟明媚,语气却阴冷无比道:“不是你!是她!”说着慕容傲天一指慕云筝,道:“将钥匙交给慕云筝,让她跟我一同前往。” 莫无欢白皙的脸庞猛然一沉,清冷的眼底隐隐透出愤怒,虽然慕容傲天人多势众,但是就算拼着一死,他也绝不允许筝儿出现任何不测! 莫无欢甚至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暗暗在身后想墨风、墨痕和芳华等人打手势。 慕容傲天仿佛猜到莫无欢的意图,不由冷笑道:“莫无欢,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将这座山周围的积雪清掉,倒满了火药,若是你不肯配合,执意两败俱伤,就不要怪我不给无辜的人生路,就算找不到宝藏,除掉你们几个,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件人生快事!” 莫无欢身形一凛,身后打手势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难怪刚刚他隐隐闻到火药的味道,原来慕容傲天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时,莫无欢身侧的慕云筝,忽然拍了拍他的手臂,对莫无欢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表情,随即对慕容傲天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你一同前往,只不过我的条件跟无欢一样,我要你保证其他人的安危,否则,你永远别想知道宝藏的藏址!”慕云筝神色傲然,仿佛她真的知道宝藏的藏址一般。 慕容傲天狐疑的看了看慕云筝,随即勾唇:“好!一言为定!” “筝儿,不可!”莫无欢出言阻止,眼底神色满满都是不赞同。 慕云筝回头望着头,握住他的手道:“无欢,相信我,保护好大家!” 看到慕云筝眼底的坚持和自信,莫无欢知道他一万个想要阻止云筝,但是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云筝的个性他最了解,她若决定的事情,又有谁能阻止,看她如此自信,如此胸有成竹,或许真的只有相信她了! 随即莫无欢反握住慕云筝的手,叮嘱道:“切勿小心!” 慕云筝只觉得心中忽然多了一物,似乎一颗药丸,她猜大约是莫无欢给她保命的,不由望着莫无欢,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随即将莫无欢手中的药丸收进手里,扭头对秦昊道:“秦大哥,麻烦你带个路。” 因为是背对着慕容傲天,因此慕云筝对秦昊暗暗使了个眼色,秦昊接收到慕云筝的暗示,脸上沉稳不变,心底却大约有了数。 慕云筝这才回首望着慕容傲天,沉声道:“走吧!” 慕容傲天看看慕云筝,总觉得她答应的过于痛快了些,只是慕云筝出面,总好过莫无欢出面,莫无欢功力难测,就连他也不是对手,如果他突然发难,只怕他招架不住,倒是把他困在炸药堆积的山洞之中更为稳妥安全。 思及此,慕容傲天也不再犹豫,将自己带来的人分成两拨,一波留守,监督和看管莫无欢等人,另外一波则跟着慕云筝和秦昊,出发前去寻找孟氏宝藏。 慕云筝和秦昊带着慕容傲天等人离开之后,许是自负有炸药威胁,因此留守的人并不算多,而且他们只在洞外守候,并不进洞来,这反而给了莫无欢等人空间。 芳华和墨痕墨风等人不由围上前来,急切道:“王爷,怎么办?王妃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秦昊的妻子也不由担心的上前一步,哀求道:“恩人,看得出来,您不是一般人,求您救救我家相公吧!” 莫无欢示意芳华将人扶起来,随即看了看洞口把守的人,背对着洞门方向,对大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下河滩的沙土上画字。 欲救人,先自救!六个大字龙飞凤舞,墨风等人,还有族中几个识字的人都看懂了,道理他们懂,只是他们要怎样自救? 山体周围都是炸药,一旦他们有任何异动,立刻便有可能激怒外面的人,一旦炸药被点燃,整个山都会坍塌,他们必然会被埋在山下,所以,所谓自救,谈何容易。 莫无欢又在地上飞快的写了几个字:不要着急,我有办法! 众人顿时心头一喜,都不说话,只无声的望着莫无欢,期待着他的方法。 莫无欢指了指墨风身上的一个包袱,在地上写到:包袱里可还有筝儿留下的毒药? 墨风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这次出门,为了以防万一,王妃特意带了很多的毒,以备不时之需,当初为了对抗白金角蟒以及之后途中发生的一些意外,用掉了大部分的毒,但是还有几瓶是王妃分发给每个人的,他们一直带在身上,不曾使过。 墨痕和芳华也了解了莫无欢的意图,加上墨风,三人纷纷从怀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大约有六七瓶的样子,莫无欢将瓶子捡起来一一查看,瓶子身上都有毒的名字。 莫无欢大致一看,一共分为三种,一种是使人昏迷的,只有一瓶,数量最少,一种消除人的内力,使人丧失行动能力的,这种数量最多,有五瓶,还有一种是使人致幻的,有两瓶。 对付外面那些人,自然是迷药最有用,一旦将他们迷倒,他们便可以轻而易举的逃出去,可是现在只有一瓶的量,外面守候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也有二十几个人,一旦有一人点着了火药,这座山便会塌陷,他们或许还能趁机逃脱,但是一旦惊动了慕容傲天,云筝和秦昊就会有危险。 所以他们的行动,必须万无一失,必须隐秘而迅速! 要想做到万无一失,隐秘而迅速,夜间行动,是最好的时间,因此他们要等待。 莫无欢在地上缓缓写下一个字:等! 众人不明所以,但是却觉得莫无欢身上有种莫名的说服力,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们要做的,就是配合他,听从他。 山里的夜幕总是降临的更早一些,众人在山洞内个忙个的,仿佛毫不受外面的人影响,每个人都自得其所。 今夜的天气极好,皓月当空,群星闪烁,山里静悄悄的,因为到处都是白雪,夜色便也显得亮了许多。 莫无欢将一个个小瓶子分发下去,做了个小心的手势,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莫无欢打了个行动的手势,自己率先往门口摸去,凝神静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隐隐有鼾声,似乎是外面的人有些已经睡了。 莫无欢对着里面的人比了个手势,墨痕也跟着摸了过来,躲在山洞之后,接着是墨风和芳华。 借着月光和雪光,莫无欢瞧见了洞口处的引线,还有两个把守的侍卫,他回首对龙山族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一会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众人点点头。 墨风和墨痕还有芳华也点点头,芳华将手中的迷药瓶丢了出去,骨碌碌那瓶子便滚到了洞口不远处的雪地上,因为瓶子是青色的,跟白雪的对比很鲜明,洞口处的两个守卫立刻便发现了。 “嗯?”两人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脸色戒备起来,其中一个道:“你去看看,我在这里守着。” 其中一人点点头,跑过去拣药瓶子,另一个戒备的往洞内查看,见远远的,一群人都围坐在一起,闭目养神,神态安然,并没有什么一样,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那去捡瓶子的人已经退了回来,留守的人连忙问道:“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个瓶子!”回来那人随口答着,把捡到的瓶子递给另一个人。 那人接过瓶子,摇了摇,似乎什么都没有,疑惑道:“空的?”随即他要拔开那瓶赛,旁边一人却猛然拉住了他,沉声道:“不要随便乱动,万一有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人便道:“你也忒小心了,这是空的,能有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瓶子挺好看,想看看什么材质罢了!”说着他已经漫不经心的扒开了塞子。 那人虽然阻止,但是也忍不住凑上前来看,顿时两人问道一股淡淡的香味,还没来得及回神,便忽然白眼一翻,瓶子掉在里雪坑里,双双昏了过去,身子缓缓倒了下来。 早就等在洞穴后面的黑暗处的墨痕和墨风,眼疾手快将两人软到的身子扶住,手上一用力,便将两人拖进了洞里。 慕云筝的迷药味道虽清淡,但药效极强,两个人就像是死了一半,任凭墨痕和墨风两人怎么拖拉,都毫无反应。 龙山族人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喜色,觉得他们离希望又近了一步。 莫无欢静静听了听,发现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慕容傲天的人在这龙山奔波了许久,如今疲乏困顿,除了守门的两个人,其他人都几乎陷入睡眠。 莫无欢对墨风和芳华指了指右边,示意他们俩搞定右边的侍卫,随即又对墨痕指了指左边,示意他们两人去搞定左边的。 三人都点点头,墨风和芳华先摸了出去,夜色寂静,被白雪映出一种惨淡的白色,芳华和墨风摸出山洞,便见右边山壁上,七八个侍卫靠山眯着,芳华对墨风是个颜色,伸出四个手指,表示一人搞定四个。 墨风点点头,慢慢往远处摸了过去。 墨痕见两人出去没事,自己也摸了出去,莫无欢紧跟其后。 不知是太累还是什么原因,那十几个侍卫竟都在睡觉,四个人又都是高手,竟然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悄无声息的将是几个侍卫给放倒了,虽然中间有几个惊醒过来,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快很准的解决了。 收拾完那些人,四人又用雪将炸药一一掩埋,彻底隐匿了炸药的痕迹,做了伪装,只怕就算是慕容傲天等人回来,也根本找不到那炸药的埋藏地点了。 莫无欢吩咐墨痕、墨风和芳华三人带着龙山族人离开,先行回无虞,自己要去找慕云筝,一开始三人不同意,但是又拗不过莫无欢,只能无奈答应,带着龙山族人先行离开龙山。 临走前,秦啸、秦昊妻子和秦雪年特意恳求莫无欢,希望他可以救出秦昊。 莫无欢点头答应,追寻着踪迹,一路追着慕云筝等人的方向而去。 而秦昊之前得了慕云筝的暗示,特意走了很多的弯路,这里的地形复杂,除了秦昊,其他人完全不清楚,以至于被他带着七拐八拐的走了大半天,竟然也没有到达,但是天色暗下来,大家又累又饿又冷,根本没有力气再继续前行。 慕容傲天无奈,只得吩咐大家先找地方安营扎寨,等明日天亮再走。 慕容傲天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大约他也感觉到自己被耍了,不禁对秦昊冷冽道:“明日必须要到宝藏埋藏地,否则我就让人杀一个你的族人,晚一天我便杀一个,晚两天,我便杀一双。” 秦昊面色不快,很想反驳,可是看见慕容傲天的脸色,又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万一他真的丧心病狂杀害自己的族人,而莫无欢等人又顾忌着慕云筝在慕容傲天手里,不敢出面,那他的族人要怎么办。 不由只能强忍着,应和道:“明日应该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与慕容傲天的气急败坏,秦昊的焦急担忧相比,慕云筝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她心中笃定,莫无欢一定可以安然救出龙山族人,只怕此刻已经得手,她之所以答应要带着慕容傲天去寻找宝藏的藏地,是因为她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之前秦昊曾经跟她提起过,埋藏宝藏那座山峰,这几年进入了火车频发期,几乎每个月的月圆之夜,火山都会喷发一次。 慕容傲天野心勃勃,一直以来,三国不能长治久安,几乎都是因为他在作祟,如果能借此机会除掉他,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她之所以示意秦昊拖延磨蹭,也是在等待这个月的月圆之夜。 明日便是月圆之夜,秦昊说过,最近火山都是在月圆之夜的凌晨时分爆发,只要…… 思及此,她越发胸有成竹,该吃吃,该睡睡,没有任何的紧张或者焦虑,有时候她还会开导秦昊,叫他放宽心,只是之前几次,她从未暗示秦昊带他们去宝藏埋藏的那座火山,这一次,她却有意道:“秦大哥,明日便到那宝藏埋藏地了吧?” 秦昊盯着慕云筝,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慕云筝伸了个懒腰,微微有些烦躁道:“也好,快些寻着宝藏,也好早日离开这里,我实在这荒无人烟又寒冷凄苦的地方呆够了。” 秦昊不敢随便接话,心里猜测着慕云筝的意思,口中含糊道:“嗯。” 慕云筝满意的笑笑,靠着山头睡去。 慕容傲天就在一处火堆旁坐着,借着火光打量谈话的两人,隐隐听着两人谈话的内容,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他为何一定要带着慕云筝来,一是因为慕云筝的功力比莫无欢低,他有能力控制,而是这么多年来,他依然对慕云筝充满渴望,他依然渴望江山和美人兼得,第三个嘛,就是因为慕云筝是莫无欢的软肋,只要控制住慕云筝,也就拿捏住了莫无欢,有慕云筝在手,他不怕莫无欢从他手下人中逃脱。 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慕容傲天烦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筹谋了这么多年,从皇子到今天,他要一统三国的宏图大志,总算真正揭开了序幕。 远处一座山坡之上,一点青色人影,远远瞧着这里的篝火,清冷的眸色一沉,纵身往这边摸了过来。 一夜安睡,火堆已经熄灭,有的人睡得十分香甜,精力充沛,如慕云筝,而有的人则提心吊胆,一夜无眠,如秦昊,还有的人,半睡半醒,在惊与喜中辗转反侧,如慕容傲天,可是不管睡与不睡,天色一亮,前行的路还要继续。 这一次,秦昊没有在故意绕路,带着慕容傲天等人真奔宝藏埋藏的山峰,等他们抵达山脚的时候,天色已经又黑了下来,秦昊建议大家在山脚下休息,明日再登山,但是对于渴望这笔财富的慕容傲天来说,胜利就在眼前,他哪里肯等! 一声令下,连夜登山。 秦昊走在慕云筝的身边,一再给她使眼色,询问该怎么办? 因为上个月火山才喷发过,雪下还有许多火山岩,如今是被大雪覆盖,他们没有发现,一旦慕容傲天发现,便会知道这是一座危险的火山,到时候只怕他、慕云筝,包括在山洞中的人都不会善终,语气今夜火山一定会喷发的,因为他已经隐隐闻到了硫磺的味道,一旦火山喷发,规模巨大,他们就会被熔浆立刻溶毁,绝无生路。 慕云筝却始终淡定,一再示意他不必忧心,并偷偷丢给他一枚药丸,要他服下,秦昊并不知道那药丸有什么用,但是他还是依言服下,因为他知道,慕云筝定然不会害他,只是他还是紧张的满头大汗。 越往山上去,硫磺的味道越重,慕容傲天不禁疑惑问道:“为何会有这么浓重的硫磺味?” 秦昊紧张的胡编乱造道:“当初选这座山埋宝藏,就是因为它周围有几座活火山,一般人不敢靠近,这里才能更加安全,这硫磺味应该是旁边山上传来的。” 慕容傲天微微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忽然抬手,示意大家先不要继续往上走了,暂时停下。 秦昊脸色发白,难道慕容傲天发现什么了?他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慕云筝却依然淡定,神色从容,仿佛无论什么决定,都不会影响到她。 而慕容傲天的侍卫们此刻却不由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从刚才靠近这座山开始,他们就浑身酸软无力,但是他们只当是这一天赶路太久,身体疲惫所致。 慕容傲天功力深厚,一时倒也没有发现身体的异样,只是觉得好像比平时稍累,但是他也没作他想,只戒备的盯着慕云筝和秦昊。 既然停下了赶路,大家便开始安营扎寨,准备休息,夜色安静,大家疲惫至极,很快便沉入了睡眠,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睡,便成了永眠,从此与这座龙山主峰融为一体。 因为感觉到异样,慕容傲天始终强打着精神,闻着那浓郁的硫磺味,他觉得头隐隐作痛,不禁暗自调息。 慕云筝瞧瞧四周陷入睡眠的侍卫,再看看唯一清醒的慕容傲天,轻轻走了过去。 慕容傲天猛然睁开那双魅惑天生的细长眉眼,戒备的望着慕云筝。 慕云筝浅浅一笑,月光洒在她身上,周围是一地雪白,她穿着赤红如火的一群,美丽而热烈,像便开到荼蘼的曼珠沙华。 “慕容傲天,你一声都在筹谋,时至今日,难道还不明白?”慕云筝忽然柔声道,语气轻柔的似皓月呢喃。 慕容傲天本来就有些觉得头脑混沌,此刻慕云筝的声音轻柔入耳,望着她那绝美的容颜,他神色微微有些痴迷,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慕云筝忽然直起身子,指着龙山以南那片看不见的河山,沉声道:“天道自然,世事不可强求,你一意孤行,可最终结局如何?” 她莲步轻移,一身红裙曳地,在白雪上蜿蜒,“你以为就算那孟氏宝藏真的埋在此处,你便可以带走了?慕容傲天,你太贪婪,而贪婪的人,最后往往只有一个解决,与贪婪同葬!” 慕容傲天听到这句话,神色猛然清醒了一些,狐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成王败寇,一旦我找到宝藏,这天下是我的,而你,也会是我的!” 慕云筝微微勾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是吗?” 慕容傲天觉得蓦然有些心惊,他忽然望了望雪地上休息的侍卫,发现他们所有人竟想毫无所觉一般,始终没有动弹。 他与慕云筝的谈话,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寂静的荒山,十分清晰,他们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不由猛然起身,却情不自禁的晃了晃,头疼的更厉害了! 慕容傲天顿时知道,一定是着了慕云筝的道了,当初在无虞边境,她一只毒箭,让他生不如此三个月,他怎么忘了,慕云筝想来善于用毒,是他太大意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一点也没有发觉?”慕容傲天扶着额头,冷冷问道。 慕云筝无辜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我喜欢用一种香,这香是我自己研制,本身只是单纯的香,对人没有任何威胁,可是,有一点不好的就是,一旦遇上硫磺,就会变成慢性迷药,我知道这里有硫磺,就多用了些香。” “什么?”慕容天满脸震怒,不由怒道:“为何你们会没事!” “慕容傲天,你向来聪明,怎的问这样的蠢问题,我自己配的香,有什么问题,我自己会不知道吗?为了以防万一,我当然会随身佩戴能够解毒的香囊,至于秦大哥嘛,我这里刚好有一个可克制百毒的药丸而已。” 秦昊这时才恍然大悟,之前慕云筝递给他的丸药,竟然是解药! 慕容傲天怒极,强忍着头痛和昏迷,强行发功,无论如何,他要留下慕云筝,无论如何,不能让慕云筝离开。 这个想法几乎才刚在他脑海略过,他的手已经向慕云筝抓了起来,但是慕云筝也不是泛泛之辈,身形一展,轻轻松松的避开。 慕容傲天这些年功力似乎又精进不少,虽然身中迷药,依然出手凌厉,速度惊人,他一抓抓空之后,立刻身形一展,往秦昊抓去,他知道慕云筝的为人,她一定不会放任秦昊死在自己手中,而且一路走来,他可以确定,秦昊没有功夫,容易对付。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看他的手已经要勾着秦昊的衣襟,秦昊却猛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俊眉一皱,抬头一看,不知何时,莫无欢竟然出现在这里,将秦昊轻而易举的带离。 “无欢,你来了!大家没事吧?”慕云筝高兴的上前问道。 莫无欢点点头,沉声道:“我已经安排墨风他们将龙山族人先行带下山去了!” 慕云筝和秦昊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慕容傲天又中了她的毒香,不足为惧。 慕云筝本想趁机将慕容傲天在此地解决,但是莫无欢却阻止了她,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月色,闻着越来越浓的硫磺味道,沉声道:“没时间了!” 慕云筝微微皱眉,觉得可惜,可是她也明白,一旦火山爆发,这附近山脉,必然都会被熔浆覆盖,到时候就算他们有通天本事,也只怕难以幸免。 至于慕容傲天,就算她不收拾,他作恶多端,也自有老天爷来取他性命。 思及此,三人不再犹豫,立刻往龙山南部疾驰。 慕容傲天强人这晕眩的感觉,猛然抬头发现他们竟然不战而退了,不由愣了愣,他现在中了毒,实在没道理弃之不理啊!随即他闻到浓郁的硫磺味道,猛然一惊,顿时明白了慕云筝等人为何宁愿舍弃放任他,也要匆匆离开。 不!他不能死!最起码决不能这样死!他从地上抓起一把冰冷的雪,将自己全身用冰雪搓了个遍,这才觉得浑身一震,神清气爽了许多,不敢犹豫,他亦连忙往南部疾驰,但是那迷药的药效极强,冰雪带来的清醒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很快他便再度觉得浑身开始发软,他不得不停下速度,再度用冰雪搓身体。 如此三番,当他逃至距离刚才的山峰有些距离的另一座山峰时,便突然觉得脚下开始震颤,冰雪崩裂,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顿时祸害滔天,将黑夜照亮如同白昼。 慕容傲天脚下的继续已经开始塌陷,他不敢迟疑,连连飞身跃起,但是中毒的他,显然没有冰雪崩裂的速度快,忽然他脚下一陷,梦然陷进一个巨大雪坑,他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声,便猛然被冰冷的积雪灌满口鼻,浑身冷入骨髓,身上的毒性顿去三分,但是这冰冷的感觉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接着一股热浪写来,他闻到浓浓的硫磺味道。 他立刻明白,必然是那火山喷发的火山熔浆侵蚀到此处了,他想都不想,拼了命的往雪层深处钻去。 慕云筝和莫无欢功力不凡,而秦昊更是常年在雪山生活,因此在逃命的一瞬,几乎都发挥了各自的潜能,当火山爆发的那一瞬间,他们依然到了边缘地带,只隐隐感觉到脚下微颤,冰雪破碎崩裂,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慕云筝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天空,下意识想,这样的大火,慕容傲天中毒在身,应该觉无幸免之理吧? 从此之后,沧涂北国失去了君主,必然又会陷入新的混乱,哎,这世道沧桑,难道就真得没有和平可言吗? “走吧!”莫无欢沉声道,不管慕容傲天会不会死,那都是天意了,他们还要把龙山族人带到无虞,对于他们来说,舅舅或许也该见一见。 慕云筝点点头,三人继续前行,去追先一步离开的墨风等人。 墨风等人在龙山族的人带领之下,抄近道,很快便除了北海龙山,只是他们都没有离开,而是守在群山之外,等待慕云筝等人。 慕云筝等人在秦昊的带领之下,也很快抄近道离开了北海龙山,与守在群山之外的墨风等人会合。 众人稍作休整,便打算动身前往无虞,却在这时,又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个消息来自千钧,他们听闻莫无欢和慕云筝前往北海龙山,又不敢冒进,生怕引起北国人的注意,只好暗中隐蔽在附近等待。 潜伏了月余,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竟然真的等到了归来的莫无欢和慕云筝等人,将消息立刻送上。 原来慕容傲风听说慕云筝等人去了北海龙山,而慕容傲天等人也在北海龙山,为了分散慕容傲天的注意力,慕容傲风,竟然主动对北国宣战,挑起了两国内战。 千月一国,自然是站在慕容傲风这边的,便也出兵襄助,南国军队,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克了北国九大城池,眼看就要打进国都昊城。 北国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因为君上不在都城,他们兵败如山倒,眼看就要沦陷,可就在这时,他们却拿出了千月国原太子慕云琅为筹码,威胁慕容傲风退回南国,否则便杀了慕云琅。 要啥慕云琅,千月国自然不肯,这攻打北国的事情,便又被迫拖了下来。 慕容傲风和千月三皇子慕云轩只得暂时兵退,安营扎寨,想救人的法子,战争便一时陷入了僵局之中。 慕云筝和莫无欢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吃惊,毕竟当初他们就已经猜到,慕云琅或许已经被慕容傲天发现,到了此刻,几乎可以肯定,当初慕云琅还在和两国秘密通信之中,还有利用价值,便未曾拘禁,如今两国交战,他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在危急关头,变成了北国的保命符。 慕云筝和莫无欢交代墨风、墨痕和芳华先将龙山族人安然送回无虞,莫无欢和慕云筝两人则与千钧前往慕容傲风等人的驻扎地,与慕容傲风和慕云轩会合。 前往的路上,千钧才将莫辰渊和流儿失踪,可能已经潜入沧涂北国的消息告诉了慕云筝和莫无欢,两人也是大为惊骇,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将近半年时间了,熊孩子又作出了这等不要命的事。 两人更加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去与慕容傲风等人会合,希望极快了解所有情况。 而此时,莫辰渊和流儿两个熊孩子,却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只是事情尚未暴露,所有人还不知道罢了! 此时北国军营大帐之内,主帅正焦头烂额的来回走着,还是不是用手狠狠拍向自己的头盔,老天爷都不肯帮忙,他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君上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他真的快挺不住了! 地上跪着两个侍卫,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本来面对南国势如破竹的攻打,他们已经失去招架之力了,本以为手上有慕云琅这张王牌,就算不能抵抗南国,起码也不至于国家沦丧,可是现在,那慕云琅明明就在秘密大牢,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呢? 而且他们忙着应敌,自从上一次将慕云琅拉出来做胁迫,送回密牢之后,便也一直顾不上前去查看,毕竟那样的保命符,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听说莫无欢的势力遍及各地,万一被发现,岂不是把自己的小命丢了。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慕云琅竟然在密牢中凭空消失了! 如果一旦怒容傲风那边知道,他们手上最重要的筹码已经没了,那么沧涂北国必败无疑! 他们所有人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祈求君上快点回国,主持大事,祈求慕容傲风不知道慕云琅已经从他们手中失踪! 那主帅气急败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侍卫,真恨不得立刻把他们两个踢出帐篷,但是此刻他却不能那么做,因为现在对他们来说,兵力也成了极其紧缺的资源,他恨不得把囚犯都放出来打仗,能坚持一刻,是一刻,至少也要坚持到主上归来,不然,他将成为沧涂北国的亡国者! “滚滚滚!都给我滚!杵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给我找人!”主帅忍不住怒骂道。 两个士兵不敢回话,连连点头往外退,却又忽然被主帅给叫住了! “记住,要暗中进行,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否则咱们就全完蛋了!”主帅苦口婆心的交代。 连个士兵连连称知道了,颤着身子退了出去。 那主帅恨恨的一拍桌子,叹息一声:“哎!天要忘北国啊!” 当然,此时的这位主帅还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将让他更加的生不如死。 因为忘北国的,不是上天,也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两个人小鬼大的小包子。 此时已经深夜,北国大营内已经渐渐安静下来,除了燃烧的火把,营地上静悄悄的,将士们都陷入了沉睡。 连日来的胆战心惊,提心吊胆,让他们疲惫不堪,很久都不曾睡个安稳觉,如今沧涂南国终于答应退兵,驻守在几十里地之外,他们这才干安心睡个觉。 然而被大营后面的粮仓外,火把灼灼的烧着,几个侍卫守在仓库外打盹,混混欲睡。 火把把周围照的很亮,因此仓库背面照不到的地方,便投下大片的阴影,阴影中忽然有两团小小的移动的影子,像是两个不大的孩子。 月光幽幽洒落,落在两人背上,映出两人小小的身影,竟然是偷偷潜入沧涂北国,并秘密救走慕云琅的莫辰渊和流儿。 两人打扮成小叫花子,一直混迹于沧涂北国国都昊城之内,并暗中秘密与千钧取得了联系,两个小鬼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趁着北国丞相寿辰,偷偷混进去打听消息,这才得知了慕云琅的秘密关押之地。 两个小鬼头,在千钧的配合之下,竟然将慕云琅成功营救了出来,其中惊心动魄自不用说,但是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后来他们听慕云琅说,在一场持久战中,双方兵力相当,实力相当,拼的便是耐力,而决定一个军队耐力的,就是后勤补给,一旦补给供不上,也便就在这场拉锯战中告败。 为了维持这场战争,北国主帅几乎将所有囤积的粮草都放置在大本营后方,就是为了减少中途运输需要耗费的时间,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充足的供给,而且目前沧涂北国所有的兵力,都聚集在此处,他们觉得没人敢偷袭他们的粮草。 但是往往结果都是出人意料的,两个小鬼头,人小鬼大,常常不走寻常路,这点莫辰渊倒是蛮有爹娘天分的,他们认定,既然北国料定无人敢来偷袭粮草,那么一旦粮草被偷袭,对他们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任凭北国将领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两个半大的孩子,会胆大包天来重兵把守的军营啊! 然而没有想不到,更没有做不到,两个不走寻常路的孩子,此刻正躲在粮草库房之外的阴影中。 小辰渊望着手中那颗从千钧那里拿到的燃烧弹,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低低道:“竟然敢折磨我舅舅,这下看小爷不烧了你们的命根子!” 流儿生怕被人发现,一个劲儿的给小辰渊打手势,示意他快点,快点。 小辰渊也不罗嗦,从腰里掏出一块东西,那东西被宣纸厚厚包裹着,小辰渊把它一层一层拨开,露出一白色的磷石,小辰渊将燃烧弹的火线放在地上,用磷石轻轻一划,呲的一声,火信子被点着,噗嗤噗嗤的着了起来,他连忙抱起燃烧弹,用力往库房内一丢。 那燃烧弹是千钧特制的,阴险很短,一旦烧着,除非燃尽,否则难以浇灭,也就是说,一点燃烧弹燃烧,这盛放粮草的库房,便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两人隐隐瞧着仓库内开始冒出青烟,知道那燃烧弹已经燃着,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忙按照事先设定好的计划离开。 没多大一会,整个军营都发现了起火的粮仓,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全都疯了一般涌向仓库,这反而给了两个孩子逃跑的机会。 眼看着两个小孩马上就要逃出生天,却忽然被一人给拦了下来。 小辰渊面色一沉,瞧着对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心头有些没底,不知道为何,那个看起来很惨的怪人,给他的感觉极度危险。 流儿下意识的将莫辰渊挡在自己身后,紧张又戒备的望着那个凭空冒出来的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没来由的一阵发荒。 对面那人浑身焦黑,根本辨不出五官,只能隐约瞧见一双细长的眼,精光流转,似把月光都收敛,他浑身似乎受了很严重的灼伤,又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因此有些化脓、腐烂,散发出怪异难闻的气味。 “两个小小毛孩,竟也胆敢来烧我粮仓,活腻了!”那声音并不难听,但是说不出来阴冷,叫人觉得仿佛置身十八层地狱之中。 小辰渊和流儿靠的更近了一些,暗暗蓄势,从对面这人的话看来,必然是北国的人,他们必须要小心应对。 那人忽然双手一抬,握紧双拳,看似随意的向前一会,却顿时有两道淡紫色的气劲直冲向莫辰渊和流儿,气势之大,叫两人立刻选择旋身躲避,因为对方这一出手,两人立刻感觉到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对方这两拳,绝非他们能接下来的。 看来今晚跃上劲敌了!两人心中都拉响了警报。 一路以来,虽说也曾经历各种危险境遇,或者遭逢各样的劲敌,但是真正像今天眼前这人这般的对手,他们并没有遇上过,否则两人的小命,早就交代了。 那人一看,两个不起眼的小孩子,竟然能躲过自己加了内力的两拳,微微一愣,随即身形一转,旋身,踢腿,强劲如风,呼啸着向两人袭来。 “分开跑!”流儿大喊一声,迅速往一侧躲避,两人在一起配合这么久,早就有了默契,辰渊听见流儿这一声大喊,立刻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然而那人并不慌乱,率先放弃了年长的流儿,径直追向个头矮小,跑的较慢的辰渊,他那双黑乎乎的大手,眼看就要抓到小辰渊的衣角,忽然“嗖”的一声,“噗”一声闷响,弩箭入肉,那人追逐的身形不由一顿,再去追小辰渊,已经晚了。 况且那只弩箭力道极大,他中了一箭,身形不由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才好不容易稳住脚。 随即两道黑影闪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拦住小辰渊和流儿,飞身跃起离开,等那边有人发现这边的打斗,并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个浑身焦黑的人影。 众人纷纷以刀剑对着那人,那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之势,只捂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众人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中箭,顿时松了口气,缓缓将他围在中间,将他捆绑起来,押往主帐。 此时主帅正在为粮草被烧火大,那么多囤积的粮草被烧,火势之大、之猛,隔着好几座城池都能看到,只怕粮草被烧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慕容傲风耳中,也不知道慕容傲风是否已经知道了慕云琅失踪的消息,如果这两个消息一起得治…… “哎!主帅忍不住重重一声叹息!苍天亡我啊!” 这时帐外有人道:“回禀将军,在粮仓附近发现一名此刻,或许是粮草纵火者!” 那主帅眉头一皱,忍不住脸上露出怒色,怒喝一声,“带上来!” 顿时有两个侍卫押着那人走了进来,主帅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忍不住道:“什么人?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两个侍卫摇摇头,表示不知。 主帅下意识打量了眼前人一番,实在看不出来人身份,只是那一双潋滟流转的眸色,总觉得有些熟悉。 那人冷冷望着主帅,忽然哑声道:“赵将军,昔日亡父临死旧袍,埋于府上后院一棵枇杷树下,不知如今是否安好啊!” 那主帅赵将军猛然瞪大一双眼睛,顿时脸色一白,额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当年父亲宠爱弟弟,竟然想把见家主之位留给弟弟,他当然不平衡,一夜饮酒之后,竟然持刀入室,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挥刀看死。 但看着父亲一身锦衣被鲜血软红,他猛然惊醒,但是为时已晚,既然做了,便不能留下后患,他立刻给父亲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并将血衣埋藏在后院枇杷树下,他因此继承了家主之位,后来慢慢当上三军统帅,可是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知道他手刃生父一事。 赵将军毕竟见过世面,很快便镇定下来,他挥一挥手,示意那两个侍卫下去,等两人走出去,才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道:“赵有顺,见到本君上还不行礼!” 这声音才一出,赵有顺便情不自禁的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可是等他跪下,却又不由疑惑,颤着声音试探道:“你是……君上?” 慕容傲天冷哼一声,沉声道:“去,给朕打一桶洗澡水来!” 这一声无论从气势还是语气,都像极了慕容傲天,赵有顺不敢再怀疑,忙下去吩咐人准备洗澡水过来。 慕容傲天将自己好好清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露出他本来面目,只是他身上、脸上尚有许多灼伤,因此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十分狼狈。 赵有顺此刻再不敢有半分怀疑,却又不敢随便开口询问,指小心翼翼的站着,瞪着慕容傲天的吩咐。 慕容傲天大致将伤口上药,这才沉声问道:“粮草如何?” 赵有顺刚才已经去查看过了,情况很不容乐观,却又不敢隐瞒,只得实话实说道:“回君上,大部分粮草已经被焚毁,只剩下一小部分单独存放的粮草可用了,大约撑不过军中所有将士三天!” 慕容傲天的眸色越发阴沉冷鸷,这一次,他心中的愤怒之火彻底被点燃,甚至让他失去了理智,只恨不得将莫无欢等人分筋错骨。 半晌,他忽然毛骨悚然的笑了,低声自语道:“既然要鱼死网破,那就来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算没有宝藏,没有粮草,我慕容傲天也未必就会是输的那一个!” 赵有顺隐隐听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总觉得此刻的君上,明明笑着,却阴森恐怖的吓人! 片刻后,慕容傲天对赵有顺道:“将我归来的消息传遍全军,吩咐下去,明日辰时,全军出动,与慕容傲风决一死战!” 小辰渊和流儿被千钧的人匆匆救走,原来是得到消息,听说北国粮草被烧,又发现两人失踪,这才知道两个小家伙又去干大事去了。 还好千钧到的够及时,否则只怕要愧对王爷和王妃,千钧救走两个小鬼之后,未作停留,也没有回到昊城大本营,而是直接出了昊城,直奔慕容傲风的营地。 如今慕云琅已经被成功救出,千钧也不必再在城内接应,两军大战在即,他们也调动所有力量,加入到慕容傲风的战队当中。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沧涂国内这场南北统一之战,势在必行,一触即发。 沧涂南北分治第七年,深秋,由慕容傲风统帅南国全军及千月三王和无虞安康王部分军队,与慕容傲天率领的北国全军,在昊城以南三十里外荒郊,展开了一场异常残酷而激烈的南北大战。 这一场战役,持续了整整三天,两军伤亡无数,北国最终因兵力不足,粮草被烧而告败,三十万兵马只剩十万,无力抵抗南国大军,不得不缴械投降,接受慕容傲风的整编,唯有慕容傲天及其少数党羽,退入北国都城昊城,不肯投降,仍想负隅顽抗,被早已熟知昊城行事的千钧分部,与城北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内围困,慕容傲天见大势已去,心生绝望,于众军面前挥剑自裁。 自从,沧涂南北两国分治时代告终,重新南北一统,原南国君主慕容傲风,继承统一国帝位,史称南北大帝。 慕容傲风继位之后,勤政爱民,发展经济,巩固统治,将沧涂重新发展到一个很高的水平,与南面的千月国,西面的无虞国,重新达成三国鼎立局势。 三国鼎立局势形成第一年初春,三国帝君于三国界山会稽山会面,签订三国永世和平公约,规定自此约之后,三国和平共处,友爱互助,共同发展。 三国合约签订当年仲夏日,安康王府内。 “雪年,你入师门最晚,你是小师弟!”已经六岁的小辰渊,对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秦雪年耀武扬威道。 “可是辰渊哥哥,你比雪年哥哥小啊!你应该是小师弟才对呢!”雪儿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疑惑道。 “对!对!小师弟,辰渊!”旁边才三岁不到的小辰晞,停了雪儿的话,连连附和道,只是她说话还不大灵光,连不成句。 小辰渊十分不满,抿着小嘴,怒道:“学功夫是要按实力和入门之间排辈分的!”说完他还眨着眼睛对雪儿使眼色:“雪儿,雪年比你入门晚,该叫你师姐的!” 雪儿无辜的大眼睛一瞪,露出兴奋,不由道:“真的吗?我是小师姐?哦!哦!太好了!我不是小师妹了!”雪儿兴奋的拍起手来,顿时转变了立场。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雪年,此时他依旧是一头银发,只是个头已经长了不少,拽拽的看一眼辰渊和雪儿,无比傲娇的冷哼一声,随即抱起坐在一边发呆的小辰晞,冷冷道:“一帮幼稚鬼,走,晞儿,我们去找流儿哥哥!” 说着,小雪年抱着小辰晞,往前面去找练武的流儿。 小辰渊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不由气鼓鼓的在后面追着道:“秦雪年,你那是什么态度,对待师兄师姐要尊重,你懂不懂,喂!你给我站住!大不了让流儿哥哥评评理!”说着小辰渊也拉着雪儿一块追了过去。 “呵呵,真是一帮无忧无虑的小鬼!”慕云筝趴在凉亭的木廊上,看着几个斗嘴的孩子吵闹,忍不住轻笑道。 日光正好,在她白皙绝美的脸上晕开淡金色,越发趁得她荣光焕发,美艳动人,她身边莫无欢无奈的摇摇头,语气微冷道:“是那三个人太宠他们了,这样下去,太不知天高地厚。”说着摸了摸趴在身边的饭团,轻声道:“饭团,你懂吗?” 饭团本来懒洋洋的爬着晒太阳,听到莫无欢的话,猛然站了起来,甩了甩浑身厚厚的银色毛发,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随即身形一动,往几个小鬼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还是无欢大人懂他!知道他最爱戏弄人! “随他们去好了,何必强求呢!”慕云筝微微眯起眼,撒娇道。 “他们太闲,占用你太多时间了!”莫无欢微微恼怒道。 自从慕云筝有了第三个宝宝,反应特别剧烈,每次孕吐都似要把五脏都吐出来,可是几个小鬼却还天天跑来烦,他看着就生气,更何况,筝儿陪他的时间实在太少了,不能陪这帮小鬼。 “呵呵!”慕云筝狡黠一笑,她知道莫无欢是在怪她给他的时间太少,跟孩子们吃醋呢! “我看雪儿这丫头不错,将来给咱们渊儿当世子妃如何?”慕云筝转了话题问道。 “随意,他们的事情,我不管,我管你就够了!”莫无欢将手里剥好的瓜子仁,用精致的瓷盘装好,递到慕云筝面前,嘱咐道:“回去吧,这边太晒,一会该头晕了!” 慕云筝却不接那盘子,只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张开小嘴,坏笑道:“喂我!” 莫无欢无奈的摇摇头:“怎么你比晞儿还会撒娇!” 慕云筝一本正经道:“晞儿哪有我厉害!我有个这世上最好的相公,他相公还不知道在哪和泥儿呢!” 莫无欢白皙的脸色微红,在日光下微微扬起霞光色,宠溺的将盘子里的瓜子仁,送到慕云筝嘴里。 “我看雪年就不错,人虽然跟你似的冷了点,但是面冷心热,又肯对晞儿好,是个不错的人选!”慕云筝吃着莫无欢送进口中的瓜子仁,点足品头道。 莫无欢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我看流儿比雪年更好,人小却懂事,稳重有细心,对晞儿又体贴,更容易获得女孩子欢心!” “咦,你这是否定你自己啊!无欢!你不希望晞儿将来找个跟你一样的相公吗?”慕云筝面露惊讶,她以为他会相中面冷心热的雪年的。 “像我有什么好?爱一个人十几年,却连她的样子也记不得,如果不是你一直等我,我的人生将是一片荒芜。”莫无欢轻柔的抚摸着慕云筝的头发,神情难得的温柔。 “你这是在影射我不够矜持吗?”慕云筝撅着小嘴,故意为难道。 “不!我是在说,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样幸运!筝儿,遇上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如果可以,我宁愿上苍拿走我的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莫无欢一本正经道。 本来还在开玩笑的慕云筝,听到这话也不由微微动容,她从来知道,莫无欢并不是善于甜言蜜语的人,可是他只要说出来的,那便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这一生,如此勇敢而努力的爱一个人,她是满足而快乐的,这一生,被一个人如此珍重的对待,她是幸福而圆满的。 慕云筝忽然收敛起脸上的嬉笑,一本正经的打量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从她七岁那年相遇,如今已经快要二十年,他还在她身边,她很开心、很幸运。 半晌,慕云筝慢慢倚上莫无欢的肩头,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在他耳畔低语如春风呢喃:“我也是!” 这世间,最美的爱情,是两心相悦,最好的婚姻,是一生相伴。 许多人感叹,总是遇不上一个对的人,许多人抱怨,总是不能从一而终。人生就是这样,并不能总是一帆风顺,就像一路走过的风景,你喜欢的,敞开胸怀拥抱,你厌弃的,大步走开躲得远远的便好。 但是你要相信,这世间,总有一个良人为你等待,像你一样执着和坚持,相信你就在那里等着他。 人生总会遇上一个对的人,当他出现,你立刻就会知道,如果遇到了,不要犹豫,冲上去大声告诉他:“我等你好久了!”然后静静的听他在你耳边,轻轻的说一句:“我也是!” ——正文完—— ------题外话------ 欢嫁大结局奉上,订阅的亲可以来留言,前十的同学会有奖励哦! 正文 (一)咫尺天涯 1.神医顾先生 “轰隆隆”一声炸雷响彻天际,耀眼白亮的闪电,将漆黑的夜空贯穿,大雨滂沱,雨点似豌豆一般砸在地上,瞬间开出一朵朵土色的泥花。 桑梓村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女,她一身的纱裙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裹住了双腿,行动艰难。 山野乡村的路,十分泥泞,湿滑难行,要不是那少女身手矫健,不知道要摔多少个跟头。 她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衫,手搭凉棚往前瞅了瞅,瞧见山坡下一个安静的小村庄,有几座灰色的屋顶,在闪电中时隐时现,少女松了一口气,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很快,少女便进了村子,村头一户低矮的农院,房门紧闭,少女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看了看夜色,秀美的脸上露出犹豫。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乡野村民向来早睡,估计大家都睡了吧,此时要是敲门,岂不是扰了人家休息? 少女本打算敲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她往门口缩了缩,努力将自己湿漉漉的身子缩进屋檐下,想要躲躲雨,但是那屋檐的遮雨效果,实在不容乐观,雨水在檐草上汇聚,然后形成更大的雨流,哗哗落下来,在地上溅开泥花,将少女的白靴染上土色。 少女眼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由心一狠,又冒雨往前走去。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冰冷的雨水浇在头上身上,让少女忍不住打了哆嗦,她觉得她十有八九是要感冒了,可是她实在不忍心半夜吵扰到村民。 前方忽然出现一座破庙,少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快跑几步,钻进庙中。 庙里积了很多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不过还算解释,屋顶并没有漏雨,雨水只能浇到廊檐,少女退进庙里便浇不到了。 少女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打量这座简单的庙宇。 庙宇只有一室,室内供着一尊佛像,落满了浮灰,供桌上空无一物,也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是供桌前有个蒲团,应该是之前这里还有人供奉的,只是日子一久,不知为何废弃了。 少女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狼狈的自己,也顾不上那蒲团落满灰尘,便坐了下来休息。 现在的天气并不算太冷,只是下雨了才显得有些凉,少女又浑身湿透,这才觉得浑身害冷,她缩在蒲团上,将自己瘦削的身子抱成一团,想要感受写温暖,但是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阿嚏!”少女忽然打了个喷嚏,浑身更加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轰隆隆”一道闪电劈过,映出了少女的脸,年轻美丽的脸上,苍白一片,一双明亮的眼睛格外引人注意,眼下湿湿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痕。 “哎!”少女轻轻叹息一声,忽然转身,对着身后的佛像虔诚的跪了下来。 “救苦救难的菩萨,如果您真的能感知,请保佑白大哥无病无灾,平安健康,信女沐汐,愿从此食素,决不再杀生。”白衣少女沐汐虔诚的说完,身子一软,忽然倒在了蒲团上。 风雨还在肆虐,寺庙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闪电划破天际,将黑夜照亮,映出泥道上一个匆匆行走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厚厚的蓑衣,戴着斗笠,雨水哗哗的顺着斗笠和蓑衣往下淌,将他的鞋袜和裤脚都打湿,脚下的路又泞又滑,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跋涉,一个不小心,猛然摔了一跤,他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看了看大雨滂沱的天,忍不住咒骂:“哎,这不长眼的鬼天气!” 这一跤似乎摔得很重,他右腿隐隐作痛,简直寸步难行,他看了看前面的破庙,挣扎着往破庙走了过去。 那人似乎对这破庙很熟悉,抹黑在庙宇一角摸出一根残蜡,又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块磷石,对着地上一划,将残蜡点着。 蜡烛幽幽的亮了起来,慢慢将庙内情形照亮,那人举着蜡烛四处一打量,猛然瞧见庙里沐汐昏倒的身影,吓了一跳。 “妈呀!”那人怪叫一声,蜡烛猛然脱了手,室内顿时又黑了起来。 那人忙不迭的往外爬去,直到爬到门口,也没见有人追上来,这才渐渐安定下来,疑惑的停下了爬动的身子。 他定了定心神,又壮着胆子往回摸,在黑暗中摸到了那截被他扔掉的蜡烛,又点了起来,捏着蜡烛,他小心翼翼的往沐汐身边蹭去,举着蜡烛去照沐汐的脸。 幽幽的烛光下,映出沐汐那张秀美的脸,五官被雨水冲洗过后格外精致,只是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苍白的吓人。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探沐汐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喷在他的手指上,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低低道:“哎,还好,还没死!” 他忙把沐汐身子从地上扶起来,让她倚着桌角,躺的舒服一点,又见她一身衣服都湿透了,他忙将庙里一些杂物归拢到一起,用蜡烛点燃,室内顿时亮了起来,寒意也慢慢被驱退。 把一切都弄妥当,那人才开始解身上的蓑衣和斗笠,斗笠和蓑衣除去,露出一张年少的脸,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清俊,唇红齿白。 少年犹豫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探手摸了摸沐汐的额头,却在触上她额头的瞬间,忍不住惊呼一声:“妈呀!这么烫!” 少年连连在身上一通翻找,半天才摸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小心翼翼的喂进沐汐嘴里,过了片刻,再去摸沐汐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少年不由松了一口气,得意道:“哎,也是你命大,要不是遇上我容玥,你这条小命可算是要交代在这无人荒庙里了!” 少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愁容,今夜估计是没办法继续走了,他腿受了伤,又遇上个发烧昏倒的姑娘,少不得得在这里将就一夜,等明日再上山去。 没过多久,退了烧的沐汐幽幽转醒,瞧见室内大亮,猛然醒过神来,戒备的四处张望,一眼便瞧见火堆对面的少年,忍不住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见沐汐醒了过来,神色一喜,不由道:“咦,你醒啦!看来我的水平越来越厉害了,赶明我得跟师父好好说说,省得他总觉得我学艺不精。” 沐汐脑筋转的也极快,听他的话,似乎自己是被他救的,不由问道:“你救了我?” 少年得意道:“当然啦!要不是遇见我,我敢保证,你今晚肯定会死在这的!” 沐汐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下意识问道:“我怎么了?” “你?你被大雨淋发烧了,是我用药给你退烧,才保住了你的小命!” 沐汐微微一愣,打量眼前这个比自己看上去还小几岁的少年,不由有些不信道:“你?你才多大,会制药?” 那少年似乎被沐汐不信任的表情激怒了,不由眉目一正道:“你笑什么笑,不然你以为你怎么好的?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小瞧我,我可是顾神医的徒弟!我的医术虽然不及我师父,但是那也是出神入化的!” 沐汐狐疑的道:“你师父?顾神医?” 那少年用力点头,提到自己的师父,他似乎很自豪,眉飞色舞道:“说起我师父,那可以鼎鼎有名,这附近谁人不知?神医顾先生,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沐汐忍不住撇撇嘴,心底并不是十分相信,一个山野大夫罢了,能有多么高超的医术,要说医术高超,还要数白子陌白大哥,他的医术才叫出神入化呢! 那少年见沐汐不信,不由脸上现出恼色,怒道:“你别不信,明儿个等天亮了,雨停了,我带你去见我师父,保准叫你心服口服。” 沐汐见那少年是真的恼了,不由收起脸上的不信之色,毕竟少年救了自己,她是感激的,忙道:“好好好,我信,我服还不行吗!我还有急事呢,可不能陪你去见你师父!” 沐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子,递给少年,真诚感谢道:“小兄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我出门在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支簪子是我平日常带之物,也值几个银子,算是答谢吧!” 少年却连连摆手,严词拒绝道:“不行!我不能收你的东西,师父向来悬壶济世,从不收人一分钱,我是他的徒弟,自然也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沐汐一愣,没想到这少年的师父,倒是个侠义心肠,不由多生出几分好感来,但是她沐汐也是向来不欠人情意的,忙道:“你别急着拒绝,我不单单要谢你救命之恩,还要跟你打听个事呢!” 少年愣神间,沐汐依然把那簪子塞进了少年的手里,问道:“你们这里近半年可有什么生人来过?” 那少年想了想,下意识回道:“半年内啊!那可多了,虽然我们这里是乡村,但是经过的人也不少,不知道姐姐你要找什么样的人啊?” 沐汐想了想,忙道:“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喜欢穿一身白衣,儒雅,英俊,会医术。” 那少年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这里呆了也有半年了,从没见过你说的这个人。” 沐汐一双美目顿时生出浓浓的失落,已经找了大半年,依然没有白大哥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一夜大雨,终于在天色见亮的时候,停了下来,沐汐告别了少年,决定继续往前寻找白子陌。 望着沐汐离去的背影,少年忍不住幽幽道:“她要找的人,怎么那么像师父啊!不过师父说过,不要随便暴露行踪,他不告诉那个姐姐,应该是对的吧?” 自言自语一番,少年也起身出了破庙,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