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1900》 正文 第一章 拳民 “叔,你可醒了。 那马师爷太不是东西了,自从师父没了俺们在沧州遇上他,啥好事儿也没干,刚刚俺听几个梅花拳的弟子说,这畜生看上了孙家的闺女,俺们在这又吃又喝也就算了,坏人家闺女的名节只怕天爷不饶!” 晃了晃脑袋,看着面前穿着肥大绸衫的瘦弱族侄,李大成回忆着绸衫的来历,应该是在直隶境内抢的吧? 再看看光线有些阴暗的小屋,屋子虽小但造的很好,干净的砌砖清水活儿,造这样的房子一要有钱、二要有好手艺,马骝山孙家也算是有钱的大户了,只可惜运气不好遇上了他们。 李大成的记忆虽说杂乱但一样不缺,周围的人他都记得,但李大成的多数记忆滋味都不怎么好,除了挨饿多半的时间也是在受苦,没有回答族侄李诚有,他只是坐在炕沿回想着自己的记忆跟李大成的记忆,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记忆,里面也没啥好东西,除了血火地狱就是勾心斗角,全无一丝温馨的记忆,可悲啊! 死一回再活一回,管他是哪?管他是谁?管他是现代还是大清?他现在就是李大成!李大成就是他!对他来说朝代不重要,做的什么营生也不重要,只有三个字最重要,那就是:活下去!活得好!好好活! “大成哥,诚有说的不错,马师爷这么做,俺们不能由着他,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叔伯大爷让听你的,师父被袁鬼子的兵打了,他临死的时候也让听你的,俺们可不能由着马师爷那畜生胡来。 他那个师爷的辈分,跟师父八竿子也打不上,这几天你老是睡觉也不管事儿,他那些徒子徒孙也总来欺负俺们。 大成哥,你说话吧!咱们大小李庄的二十多口子,不怕他马师爷!” 族侄李诚有长的不像他的名字,这个叔伯兄弟李大憨与他的名字更是不匹配,再看看门外探头探脑的十几个半大小伙子,李大成只能叹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他们这样躲灾的小子,要是不多长个心眼儿,转头就能让人给卖了。 “我有数儿了!这俩天睡迷糊了,诚有你去打盆凉水来。” 掀开身上缎子面的薄被,李大成伸了一个懒腰,抻了抻有些酸疼的筋骨,这梦算是做完了,或许以前的自己就是李大成的一个梦,也或许李大成就是自己的一个梦,但不管如何自己现在就是活生生的一个李大成,睡得久了也是浑身酸痛,活动开筋骨该是大干一场的时候了。 他与李诚有、李大憨的年岁相仿刚刚十八,如果在太平的村子,这个年纪早该当爹了,可惜,山东境内,尤其是武定府所属的利津,这么多年就没有一年是太平的,不是水灾就是旱灾,风调雨顺的时候就闹蝗灾,旱灾蝗灾还好些总能到黄河里弄些鱼虾之类的饱腹,一旦发了大水,周围几十个村子的人都得逃难,逃得慢了就得被大水给卷了去。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半大的小伙子更不用说,地不能种了、鱼也打不得了,只能被赶出家门,与村里的爹娘叔伯分开逃荒了,走在一起全村的老少都得饿死。 山东这地界,最近几十年可不怎么安稳,别说最近几十年了,整个大清朝这山东也不算是个安稳地界,白莲教、天理教、太平军、捻子,尤其是这几十年,闹完了白莲教、天理教、闹太平军、太平军还没闹完呢!捻子又与太平军并了伙儿,捻子、太平军完了,又起了大刀会、红枪会闹毛子、二毛子,没完没了的闹,出来逃个荒也不安稳了,但凡村里有些余粮就会聘个武师教大家伙些拳脚,有了把式出来混饭也是个依仗。 前些年村里聘了一个教授燕青拳的直隶武师,这武师有些真本事,可惜时运不济,带着他们大小李庄的二十多个半大小子跟了朱红灯闹义和拳,被袁世凯的官军打死在了森罗殿,他李大成也就成了坛口的大师兄,二十多个同族的兄弟侄子现在他说了算。 他们这个坛口的名字,起的很响亮:黄河拳,可惜正经的一仗也没打过,师父也是倒霉,打仗的时候挨了一发流弹,挂掉了! 袁世凯还没到山东境内,就支使官军大肆捕杀义和团的人,他们这些人在山东没了活路,听说直隶这边有活路,就没头没脑的撞了过来,到了沧州境内,遇上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辈儿马师爷,他们的黄河拳,也就被马师爷的梅花拳给并了。 这些个稀里糊涂事儿,浆糊一般在脑子里搅了一遍,李大成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就马师爷这做派,有多远就该离他多远,不然早晚被他给拖累死,坐地吃大户,这他妈就是找死。 “叔,先喝点水吧!” 李诚有虽说瘦弱但动作麻利,不大的功夫就端来了铜盆,铜盆里飘着一只葫芦瓢,端起漾着清光的葫芦瓢,李大成抿了抿嘴唇,小小喝了一口水。 “凉水?” 阳春三月喝凉水,这水如果不干净可是会死人的,这些李大成可不能不在乎,逃荒在外要的就是一个小心谨慎不能胡吃海塞,更何况他们现在玩的是义和团,拉稀就跑不动了,跑不动离着死就不远了。 “井水,孙老东家说了,这是马骝山的泉水,俺也喝过,甜着呢!比庄子里的苦咸水好喝多了。 叔,你说这孙老东家就不怕义和团?俺们在这都吃了半月了,这老头子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没见他害怕。” 李大成喝水的功夫,比他还大一岁的族侄就提起了这宅子的主家孙老头,听李诚有的意思这闺女都要被马师爷糟蹋了,这孙老头还能稳如泰山,这人怕是不简单呐! 直隶地界人人习武,可别是碰上高手了,有些事儿人家能忍,有些事儿是忍不了的,比如马师爷即将要做的事儿。 “来的时候是夜里,俺没看清马骝山的样子,诚有,这地界好跑吗?” 一个俺字出口,李大成觉得格外的别扭,这话非要放倒了说吗?豪气是豪气,可惜太费劲,盘坐在炕上,从铜盆里掬了些凉水洗了洗脸,这井水爽利。 “好跑!孙老东家格外乐意与俺拉家常,他说了,马骝山有地道,又深又大藏个千把人不在话下。 他还说叔是个厚道人,这话说的不假,俺乐意听,叔,擦脸。” 跟着师父跑出来的这些一家子的兄弟侄子,数李诚有辈分儿最小,他也是二十多人里唯一一个侄子辈儿的,大家伙都是一样的年纪,李诚有辈分小、身子骨还不成,靠上自己这个最大的,也是求活的法子。 记忆中李诚有的老子,是个走出去又逃回来的人,读了些书、挣了些钱,可惜这个大了自己两旬的兄弟与自己的爹娘一样没个好命,被大水卷走了也不知是死是活,这样的事儿在庄子里太多了,孤老**、幼子孤女,村里人谁不照顾谁?不然怎么活的下去呢? “大憨,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整?” 擦完了脸,李大成又问了叔伯兄弟李大憨一句,他们两人是一辈,从小玩到大的弟兄,与李诚有文绉绉的名儿不同,他们的名儿都是家里大人随便起的,最大的兄弟起个大字辈,剩下的也就用大了,名字随便些孩子好养活,再算上李诚有这个瘦弱的反面教材,庄子里的崽子们的大名儿是越起越土,一块来的还有个叫李大狗的倒霉孩子呢! 李大憨不仅有脑子、而且还很能打,十里八乡不服输的小崽子们,没吃过他们俩兄弟拳脚的不多,与李大憨一样,李大成也是个五大三粗的小汉子,也就是他们那边的灾荒太多,不然他们俩兄弟肯定是种地的好手。 不过也亏了没有种地,李诚有家里有钱,能读书能认字儿天天有干粮吃,结果长得还不跟高粱秆子一个样儿?他们这些整天泡在黄河里捞鱼捉虾的野崽子反而吃的五大三粗、皮糙肉厚。 “走怕是走不了的,马师爷手下的梅花拳有三十多号人,俺们走,马师爷就要打,他们人多俺们怕会吃亏的。 这马骝山剩下的老百姓,不是老的就是女的,根本不能打,马师爷这些天也是摸清了马骝山的底细才敢动歪心思的。” 李诚有是师爷,这个是出谋划策的师爷,可不是那依着辈分大欺负人的师祖马师爷;李大憨是有勇有谋的闯将,这组合还算不错。 “大憨,马师爷的把式你觉得怎么样?” 马师爷现在是个障碍,怎么跨过这个障碍,李大成还有些迷糊没想清楚,问问自己的左膀右臂,听一下他的建议,也好整理一下还有些模糊的记忆。 “马师爷的把式,俺们都没见过,不过师父教拳的时候说过:‘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你们这帮野小子,成天捕鱼捞虾追狗撵兔子,倒练了一副好腰力、好脚力,步法传给你们了。’ 依着师父的说道,俺们学了燕青步,应该能打师父了,马师爷的岁数比俺们师父大了不少,学的还是梅花拳,他不一定能打过俺们两个,撂倒了马师爷,他那些个徒子徒孙不敢咋的。 俺听马师爷的徒子徒孙说他不吃猪肉,闹不好这老东西不是汉人,他那些徒子徒孙,不是俺们山东来的就是直隶当地人,打跑了马师爷,他们不敢跟俺们动手的。” 回想了一下李大成学的拳脚,乱七八糟的还真不少,不过真正实用的还就是李大憨口中的燕青拳,这是实战拳法,虽说花架子也有但打人的招数不少,倒霉师父的岁数至少三十往上,马师爷比师父大不少至少也四十多了,老不以筋骨为能、拳怕少壮,倒正合了大憨的说法。 “嗯!孙老东家也说过,这马师爷就是直隶本地人,之前与马骝山附近的人闹过口角,义和团起来了,马师爷也跟着抖起来了,这次来马骝山老东西八成是来寻仇的。” 听了李诚有的解释,李大成的眼睛眯了一下,马师爷的来路,恐怕就是孙老头稳坐钓鱼台的原因了,只不过住在他家的义和拳太多,孙老头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明白了!大憨,你带人守着外面,俺去会会马师爷。” 马师爷的本事有多硬,李大成不清楚,但自己的把式有多硬他清楚的很,再者说了打人也不一定是当面锣对面鼓的。 “叔,让大憨叔跟你一块吧!老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 “大成哥,俺们一道儿去,也好有个照应,马师爷的辈分摆在那,万一是个硬把式咋办?” “凉拌!就依着俺说的来!再说了,过去也不一定动手。” 抬腿儿下炕,看了看青砖地面上带窟窿眼儿的青白色老布鞋,李大成挑了挑眉头,用脚挑起来随意的套在了脚上。 “叔,你这脚太大,我都趸摸好几个大户了,一双合适的也没找着。” 与李大憨相比,李诚有更细致一些,通过一双鞋上的窟窿眼儿就能看清一个人的本事,小处见大这话不假。 “以后会有!” 回了李诚有一声,李大成扎了个马,虚空打了几拳,果然不白费这五大三粗的好身板,山东大汉名至实归。 “大成哥,俺还是跟你一遭儿过去吧,稳当!” 沉默了一会儿,见李大成还是要独自前去,李大憨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让他一个人独斗马师爷。 “不用!要是能收拾了他,俺一个就够用,收拾不了,你去了也白搭。 你带着兄弟们看好马师爷的徒子徒孙就好,诚有,你招呼下孙老头,这老头子怕是也会几手硬把式的,不然他坐不住! 给我说说马师爷在哪屋?” 回头拿起挂在炕头的裹腿,麻利的将裤脚扎住,紧了紧崭新的黑布腰带,李大成就打算去搬走马师爷这块绊脚石了。拳民?不过是某些人的玩具而已,玩够了就该丢了,这路不长远,不过在路走到尽头之前,还是大有机会可捞的! 正文 第二章 欺师灭祖 “叔,你住的是护院屋子,出去过了月亮门就是正屋,刚刚俺过来的时候,马师爷正在让孙家丫头伺候着喝酒呢! 孙老东家就在月亮门边上的葡萄架下坐着,还是他让俺来看看你醒没醒的,叔,你不用看就知道孙老东家会把式?” 李诚有的疑问,李大成没有解答,心机这东西全靠一个悟性,有些人你提点他一辈子,也是个青瓜蛋子,学不会的。 “大憨叔,大成叔越睡越壮了,这刚弄的合身夹袄又小了,自打出了平原,大成叔这瞌睡可厉害了,走道儿都能睡着,睡得好长得快,看来俺也得多睡觉。” 看着铁塔一般的李大成走出屋子,李诚有不无羡慕的说道。 “在平原的时候,要不是大成哥护的好,咱们能出来?他不是瞌睡了那是累着了,换你个高粱秆子前前后后跑一夜,人早没了! 出平原的时候,咱们二十三个人可一个没少,少了一个大成哥没法跟叔伯们交代,火并马师爷你就别上去了,马师爷的徒子徒孙,都带着家伙呢! 待会儿你可得看住了,别让那些傻小子呆愣愣的挨了刀,刀伤不好治,现在也找不着郎中。” 李诚有、李大憨两人的对话,李大成听得清清楚楚,瞧着孙家前院里歪七扭八站着的二十个半大小伙子,他的眉头再次挑了挑,这天气穿大棉袄,真是穷人难活啊! 孙家的大员有两重跨院外加屋后一座谷仓,前院就是黄河拳的地盘,后院是马师爷的梅花拳,前院的屋子面积小一些、也多一些,但建造的工艺却是一流,麻石墙腰青砖墙,地上铺的是糙面青石,这样的房子不出大力气、下死功夫造不出来。 整个大院,除了灰白青三色,再也没有别的装饰了,干净而硬朗,完全不像有的大院满是木雕跟砖雕,这孙家大院的窗子很小,看来也是有讲究的。 葡萄架下的大院主人孙老头子也不算太老,脸上虽说带着沧桑,但脑后的辫子依旧是黑的,五十多岁顶天了,因为坐在石墩上的缘故,看不出他的身高,但看身量不是个矮人,拢在褐色袖筒里的双手,怕是藏着更多的秘密吧? “老东家,俺去瞧瞧马师爷。” 东家是对大户人家的称呼,这么喊,遇上心善的多少能混些粮食,这年月大户也不好做,平日里做惯了害人的恶事,闹匪患的时候少不得要牵连家人,平日里与人为善的,这个时候多半也要生些闷气,闹不好也要被人祸害的。 “好!瞧瞧也好,小伙子不错,身板子硬朗、火气旺,病啊灾啊挺过去就没了。” 沧桑的脸上挂上了笑容,一口还算白皙的牙齿,在透过葡萄藤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有些森然,这么好的牙口,这孙老头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儿。 “嗯!是不错!” 要见马师爷,李大成也整理了一下仪容,理了理八成新的青布夹袄,搓了搓头顶因为灰土而纠结在一起的短发,脑后耷拉着的辫子,跟从油锅里刚捞出的一般能攥出油,他自己也嫌脏没去动辫子,没法子,谁让他们是难民,不,是拳民呢!风里来雨里去饥餐露宿,平常事儿。 “马师爷,大成来看您了!” 一进月亮门绕过青砖照壁,李大成就看到了正在正屋坐着的马师爷了,这位的岁数比起孙老头子只大不小从,正面就能看到他有些灰白的头发,不声不响的进去,只怕会引起他的疑心,转过照壁李大成主动的打了招呼。 “哟……大成来了,病好了吗?一块儿喝一盅吧! 翠儿,给你大成兄弟添个酒杯,咱们爷俩要一块儿喝!” 李大成的出现,显然扰了马师爷的雅兴,话是沉着脸说的,显然只是虚让,老马并不想让李大成入席的。 李大成过来就是要拔钉子的,若是这马师爷识相各走各的,不识相?偌大的一个乱世,多死一个少死一个没谁会在乎的,饭都吃不上了,玩命干可不是嘴上说的磨牙话。 大踏步走进了孙家的正屋,跟外面一样简单,除了中堂上的一副楹联、条案上的两个帽筒,只剩了正屋中间的一张八仙桌两张官帽椅。 被马师爷称作翠儿的,应该就是孙家丫头,岁数不大、脸盘子白净,勉强算是美人儿,李大成这一眼,也换了了对面的一剜,好在是眼光,不然肉也能让她给剜下来。 值得注意的是翠儿的双脚,大清朝连有些满人的女子都学着从小儿缠足,在直隶境内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生就了一双天足,只怕也不好趸摸婆家。 “翠儿,整酒盅子的功夫,再来一盘子猪头肉,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正好有酒有肉,大吃一通!” 也不用马师爷让,李大成直接就坐在了客位,反正在座的两人都不是什么主人家,随便坐、随便吩咐就是了。 “谢都不谢就坐了,你师父怎么教的你规矩?” 或许是猪头肉、或许是李大成的不退让,但不管怎样马师爷的脸色都变了,黑的跟锅底儿一般,瞧他嘬牙的力度,显然实在强忍怒气。 “师父怎么教的规矩还得问师爷,师爷,俺师父就是这么教的俺,遇着有人请饭千万不能客气,客气的都饿死了! 师爷,俺们在这马骝山呆的够久了,明白人都奔京津去了,再不走,只怕山东的袁鬼子打到沧州呐! 前些日子俺病了那是没法子,现在好了,再呆在马骝山,跑都没地儿跑,也就这里的人觉得马骝山是座山,在俺们山东这叫土岭子,藏不住人的。” 孙家大院,坐落的位置很特别,抬头就能看到屋后不大的马骝山,顺着谷仓的院子上去就控制了制高点,外面的地势不用看肯定也是有利于防守的,这孙家大院不简单,马师爷傻呆呆的撞进来,现在还能活着,只能说孙老头子忍让了。 “不怕!马骝山离着官道远,水路也不是正路,官军走不到这里的,大成,可是觉得马骝山太穷? 不怕,师爷这里有金元宝,先给你两个。” 一听李大成要走,马师爷的脸上立马漾起了微笑,山东来的这一帮子就听这个李大成的,前半个月,因为这小子一天总睡觉,自己才留住了黄河拳,若是黄河拳走了他的人马也就残了,手底下的人少了,遇上一般的大村进都不敢进。 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金元宝放在八仙桌上,看金元宝的大小,一个怎么也得五两,十两金子,莫说对李大成这个土小子了,就是对一般的地主大户家,也是好大一笔钱,这十两金子怎么不得换五亩上好肥田? “师爷,这是从孙家弄得?” 伸手将两个金元宝抓在了手里,李大成的双眼也冒出了精光,这年月金子实在啊!十两金子,就是五六千斤粮食,一年怎么也够吃了。 “孙家老头子不识相,只是给了些粮食、粗酒,他一天不给咱银子咱就一天不走,这么好的宅子,怎么也得给个二百两银子的!” 小孩子终是小孩子,两个金元宝就给唬住了,没了拆伙的危险,马师爷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浓了。 “酒盅!肥肉!” 孙家姑娘带着气将酒盅和肥肉顿在了桌子上,肉是月前腌制的,自家都舍不得吃,怎么就便宜了这帮土匪。 “师爷,来一块!” “太咸!不吃!” “那我吃了,哧溜……啧……有酒有肉,给个神仙也不换呐! 师爷,听说你对翠儿有些意思?咱们是义和拳打的是洋鬼子,毋贪财、毋**的戒律还是要守的,差不多就得了,不去京城,咱们也要去天津卫的,呆在沧州算怎么回子事儿?” 煮熟的腌肉味道还真是不咋地,进了嘴里只有一个感觉,咸!不过酒还是不错的,劲道! “小屁孩子懂什么,我是要试试翠儿是不是二毛子,是!他们家一个也别想跑,不是,师爷给他咱们坛口的虎牌。” 被一个年轻人教训,马师爷脸上挂不住了,打洋人?他巴不得洋人灭了大清朝呢!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放手了?都要入土了,还要坏姑娘家的名节,这可不是人该干的事儿! 师爷,听俺一句,走吧!别惹麻烦!” “哟……小子儿,徒孙想管师爷,那师爷就教教你怎么看二毛子,翠儿过来,让师爷给你摸摸骨!辨一辨你个丫头有没有被洋妖上身,变了二毛子。” 给了马师爷后路,他不下就怨不得人了,不等马师爷起身去拉孙家丫头,李大成攥在手里的两个金元宝,就打在了他左侧的太阳穴上。 “啊……” 孙家丫头带着一声惊呼跑出了正屋,看那甩开的步子,也是个练家子啊!就冲马师爷瞧不出孙家爷儿俩的底细,这厮就该死。 “李大成,你这是欺师灭祖!” 太阳穴虽是死穴,但一锭五两的小金元宝,显然不足以杀死马师爷,捂着流血的伤口,马师爷有些惊慌失措,他本以为李大成这些人只是一群练过些庄稼把式的乡下野小子,没曾想这乡下小子出手就要人命。 “俺师父死在平原了,至于你是不是师爷,难说?就是真的,老子今天就给你玩个灭祖!” 马师爷这样的留在这世道上只能是个祸害,饿死的人、被官府砍了脑袋的,李大成一路上也见过不少,死个马师爷算啥? 给马师爷交了底,李大成也调整好了位置,一记高起的戳脚正中马师爷的裤裆,闷闷的骨裂声再次让马师爷漏了怯,就这一身的脆骨儿就这反应速度,不在家里养老出来混什么?想混副棺材吗? “呃……呃……” 躺在地上的马师爷,这才露了点把式,挨上这么一脚还不死,这老东西也算是正经练过的,可惜岁数大了些。 “哼!为老不尊,当年老子跟着左大帅去西北的时候,你这样的东西,杀的多了去了,就你还敢在老子的家里耍横,要不是老子的闺女在家,就你这点子人老子一个也能拼掉!” 李大成的一脚,没有让马师爷露出怨毒的表情,孙老头子的补刀,却让马师爷的眼珠都凸了出来,那怨毒劲儿,真是让人寒彻骨髓。 “噗!” 孙老头子还真是杀过人的老兵,一脚踏就碎了马师爷的喉骨,这活儿,利索! “咱们怎么说?” 看着杀伐果断的孙老头子,李大成也不戒备,捞起了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漱了漱口,这才将刚才那片咸肉的味道给冲了下去。 “吃饱喝足了,老头子跟你去天津卫。” “咳……” 难道这老头子也想着混义和团,这玩意儿没前途,过不多久就得变乱党,有袁世凯在屁股后面缀着,没好儿! “老汉的儿子在武卫军有点差事,沧州这地界乱了,呆不住人了,再不走,义和团一波波的来,总有挡不住的一天。” 这孙老头子是个明白人,闹匪患的时候,穷人不怕,该怕的是大户、富户,有银子有粮食谁也不想抢一身漏花的破棉袄不是? 正文 第三章 乱世明白人 “老东家当过兵?” 压下被酒呛住的咳嗽,李大成好奇的问了一句,这老头子不简单,有个儿子在武卫军,自己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兵,盛世古董乱世金,身处乱世金子固然重要,但手底下的本事更重要,空有金子没本事,就是乱世大肥羊,等着挨宰吧! 一手攥着刀把子,一手攥着金馃子,这就是所谓的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也是乱世求存的不二准则,凭着舌头、善心混乱世,死的不要太难看。 瞧孙家大院的规模,孙老头子是有些家底儿的,自己是个老兵、儿子是个现役的官兵,即使出了大乱子,依着马师爷说的马骝山地理,只要守家在地,也能谋个太平安康。 这老头子提出跟着他们去天津卫,很有想法,现在的山东、直隶不说遍地是义和团,但乱民的数量绝对不少,袁鬼子杀得再凶,也扛不住灾荒年间的难民多,难民多了闹义和团的乱民也就多了,与官军相比,本土的百姓更熟悉地理,藏起来,即使真的剿杀也需要时间的。 直隶一直没有大规模的剿杀义和团,而且多少有些纵容的意思,依着山东紧、直隶松的现状,沧州这地界,只会涌来更多的拳民,相比李大成在平原见过的大场面,马师爷这样的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真正那些与官军干过的拳民,可不像马师爷这样探明了情况才会动手,那些人都是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的拳匪,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良善人家,肚子饿了照抢不误。 世代耕田的农民,没了土地、没了口粮、没了活路,再加上有些人的撺掇,没多少事儿他们是干不出来的,诚然义和团之中有不少好汉,但坏种儿更多,有了这些老鼠屎,拳民过不了多久就是拳匪,好人沾了血也会变成恶人的。 义和团没前途,官兵也没什么前途,京津离着大乱不远了,直隶呆不住、京津更是别想,山东现在是李大成唯一的出路,但怎么回去、什么时候回去,还是要有个考量的,这时候回去只能挨袁鬼子的枪子。 “你这后生还有些眼光,你们那边是这么叫吧? 老头子同治十年跟左大帅进过西北,打了十多年仗,剩下的十多年走南闯北也去了不少地界,数来数去,还是直隶安稳些,沧州是个武窝子,老汉本想着在沧州地界颐养天年的,没曾想天子脚下也不安稳,这大清国不成了! 左大帅文韬武略,还要借着洋人的外债进西北,当年老汉就知道这样的朝廷靠不住,没曾想,这楼说塌就塌,直隶都乱了,偌大一个大清国,哪里有活路?” 孙守业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的大场面已经很多了,当年他是从捻军投进左大帅帐下的,长毛贼当年在江南闹了个天翻地覆,这次更好朝廷竟然引义和团入京,这些乱民岂能当做官军来用?难道这江北还要再闹一次长毛贼? 长毛贼乱江南,孙守业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湘军的老兵说过,江南大地十室九空、遍地白骨,有金子有银子可就是填不饱肚子,他的岁数大了,儿子在天津卫有家有业,家里的闺女这两年也该趸摸个婆家了,可这乱子一来,什么家业什么婆家,不家破人亡就是天幸了。 “老爷子,有没有活路还得走走看,您老跟着俺们也不是不成,山东俺们最近是回不去了,袁鬼子在山东杀红了眼,难保他不跑到直隶境内,听说京津一带朝廷允了闹义和团,咱们这一路上的吃喝花销,您老是不是要抬抬手? 再有,都三月天了,往后一天比一天暖和,弟兄们还穿着大棉袄呢!您看是不是也要抬抬手漏点儿? 还有,这直隶的义和拳与山东的义和拳对不对路还两说,走夜路有家伙事儿胆气才壮,没家伙事儿脚跟子发软呐!” 维护孙老头子,李大成没这个想法,水灵灵的孙家丫头被马师爷糟蹋了,可惜是可惜,但与他一个逃荒的难民何干?人家绫罗绸缎穿着,酒肉干粮管够,自己这边连双布鞋都透着八个窟窿眼儿,咱们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在哪?若不是马师爷挡了他的道儿,这事儿管不了。 孙老头子想沾着义和团的便宜,带着闺女平平安安的到天津卫,不是不成,路费总得给一些吧? 自己带出来的那些个兄弟,可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不是叔伯亲、姑舅亲、就是姨表亲,这乱世能靠谁?还不是靠着血脉亲情来活命? 自个儿那些兄弟,李大成刚刚也扫了一眼,大的十七八、小的十三四,虽说骨架子都有了但大多瘦骨嶙峋,他和李大憨这样的小汉子,二十多个里面只有三四个,这阳春的天儿,穿着夹袄走路都冒汗,身上罩着冬天的大棉袄,舒服不了!还有那些个上面棉袄下面赤脚的,这是要玩冰火两重天吗? 还有一句话说的好,打狗看主人、看人下菜碟,自己这帮子一看就是逃荒的,就算真是义和拳,混成这样,别的坛口也看笑话啊!这世道破衣烂衫就要受欺负,老百姓之间也要分个贫富有无三六九等的。 “好个后生,明白人呐! 现成的粮食给你们糟蹋的差不多了,从马骝山到天津卫,走过去也得三四天,二十斤的豆饼一人一张足够了,路上的吃喝也全算老汉的,只要有铺子酒肉管饱! 衣帽鞋袜只要老汉有的,你们随便拿,到了天津卫,老汉再给你这后生五十两十足的纹银怎么样?” 李大成的条件,孙守业基本都答应了,唯独一条没答应,那就是趁手的家伙事儿,没当过兵打过仗,不知道家伙事儿有多大的分量,这帮子野小子给了他们家伙事儿,就是给了他们胆子,有了胆子这些半大小子啥事儿不敢干?这事儿吐不得口。 “银子有没有无所谓,俺们这些人真要弄银子的话,也缺不了! 关键是家伙事儿,如果只是老爷子跟着,家伙事儿有没有也无所谓,您家里这么一个水灵灵的丫头跟着,您老爷子就放心? 搁俺身上,俺是不放心的,义和拳、义和团,名声叫得响,可老爷子,人心难测呐! 要是俺有今天没明天了,再遇上这么个水灵灵的大丫头,不动手那就是伺候皇上的没吊货!” 金子、银子、粮食,对李大成来说都没有趁手的家伙事儿管用,金子,马师爷给的那两锭小元宝还在地上躺着呢?这俩小元宝还是马师爷拿出来的,结果怎么样?马师爷躺下睡过去了,金元宝再多对马师爷又有啥用?死不带去的玩意儿而已,这时候少带些金银是个盘缠,带多了就是累赘。 “也对!这样吧!老汉还有几头大骡子,弄个骡车驮着翠儿也方便一些,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路上要是出了乱子,老汉可不饶你!” 一番争斗下来,孙守业败了,不是因为斗不过面前的后生,而是因为他老了,老的不敢放手一搏了,他这闺女得来不易,为了闺女婆娘都没了,闺女再没了家就没了。 “还弄个骡车驮着?老东家,地上是两个金元宝,您老收好权当是饭费了,您该干啥就干啥,俺们先走一步!” 这孙老头子看大势看的明白,怎么到了自家身上就成了个老糊涂?还骡车呢!这是要给便宜姑爷准备洞房吗?越是临近京津越乱,碰上个大一点的坛口,自己这些兄弟还不得点头哈腰的认怂?姑娘。骡车都得献出去,不献不成啊! 在山东地界,义和拳就有内斗,到了直隶只能越打规模越大,上下团结一心,那也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真要能这样,大清朝还是大清朝吗? “哎呀!后生留步,是老汉想差了,这事儿还是后生你想的明白,这么着吧!你这后生说啥,只要是老汉有的都依你。” 李大成这样的小子,孙守业年轻的时候见过,这样的人,以后多半都当了官兵的头头,唉……这五十多年也算是白活了,不如一个小娃娃想的明白。 “俺想做你姑爷,老爷子也照依?” 见孙老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李大成嘴皮子一出溜,就说了不该说的,刚刚还打算糟蹋人家闺女的马师爷,还在正屋地上睡着呢! “依!怎么不依?莫欺少年穷,你这后生活的明白,翠儿跟着你吃不着亏,正好这次去天津卫,让你大舅哥给你在武卫军谋个差事,这义和团不是啥好地方,等有了差事,咱们就在天津卫拜堂。” 李大成这话可说到孙守业心里去了,这叫啥,这叫瞌睡来了有枕头,自家的大脚丫头趸摸婆家还真是挺为难的,更别说招个上门女婿了,自家儿子入了行伍,想要有些前途就得慢慢厮混,正好来了个明白的上门女婿,自己就不愁没人养老了。 与其给闺女招个憨蠢的庄户汉,不如就找这个山东后生了,这小子别看他一脸憨厚样,心里鬼着呢!有这鬼心思,儿子说不准还得沾妹夫的光呢! “俺就是这么一说,老东家可别当真,俺这还带着二十多口庄子里的兄弟呢!不给他们找个活路,俺可不敢在老东家这里落户,不然庄子里的叔伯大爷,不得戳着脊梁骨骂俺?” ‘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李大成暗叫自己嘴贱,这孙老头巴不得自己做他的上门女婿呢!若是太平年间,这事儿倒也不是不成,只是如今么?动些心思就能捞个金山银海,小门小户还是有钱有势,这不难选。 “哼!姑娘还瞧不上你这个土鳖呢!” 有些话不该说,说了就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不正主来了,望着被孙家丫头顿在八仙桌上的茶盘,李大成这边那叫一个尴尬。 “嘿嘿……惯坏了,这去天津卫的路还长着呢!走走看、走走看! 后生,我家这丫头可是能文能武,还剃的一手好头,你瞧我这脑门子溜光水滑的,哪有一处刀疤?全靠我闺女这好手艺了。” 李大成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孙老头子还当真了,这事儿难办了,瞧孙家丫头的意思还真是有门儿,祸从口出啊!以后嘴上可得有个把门儿的,反正他想去的是京城,等到了天津一拍两散,这事儿也不麻烦。 李大成想着摆脱麻烦,可孙守业却当真了,再看这山东后生,浓眉大眼、狮鼻阔口的样子,越看越是欢喜,都是丈母娘瞅女婿越瞅越顺眼,自己这个老丈人也一样。 像山东后生这样的明白人可不多见,太平时节,这后生或许只能种个地,但这个时候出来了就是出人头地,多好的上门女婿啊! 正文 第四章 黄河拳 “后生,叫啥名字、哪的人、多大岁数了、生辰八字有没有?” 这人呐!就怕看对了眼儿,孙守业现在看李大成那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想招他做上门女婿,就连去天津卫避祸的心思也淡了许多。 “李大成、武定府利津县大李庄人氏,今年刚十八、生辰八字没有,老东家,您准备准备行李,俺去整合整合马师爷的梅花拳,弄好了就启程上路!” 报上名姓、籍贯、年纪、生辰八字,李大成可不是为了当上门女婿,而是为了让孙老头子安心配合,孙老头子当过兵,或许路上还能起大作用。 “大成,好名字!武定,好地方!十八,好岁数!老汉名叫孙守业,儿子名叫孙本武、闺女名叫孙翠英。 翠儿,你把给你哥的快靴拿来,这孩子大老远的跑来,连双好鞋也没有呐!” 比脸皮,李大成显然不是孙守业的对手,这脸变得真快。 “哼!天生老样儿,不知道还以为你三十八了!” 门外的奸细跺着脚走了,因为一句话惹出了麻烦,李大成也有些无奈,这都啥人呐?婚姻大事怎么弄得跟儿戏一个样儿? “老东家,马师爷的徒子徒孙还在外面,俺先去料理料理,您忙!” 出去的时候,李大成也不忘捞起那两个沾了血的金元宝,这是出门在外的底气,有比没有好。 见李大成一副守财奴的样儿,孙守业更是眉花眼笑,这十八的山东后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诚有!大憨!马师爷喝酒呛着了,摔了一脸的血,快过来看看。” 出了正屋、吐气开声,这气门够了喊出的声响也大,不大的功夫,正屋前面就站满了人,李大成喊的一个兄弟一个侄子,却始终没有露头。 “呜……坏了!马师爷呛死了!” 敢第一个进屋的梅花拳弟子也是个明白人,出了正屋,他假模假样的号丧了一声,直接就给马师爷报了丧。 “马师爷死了?” “怎么办?” “以后听谁的?” “这拳还闹不闹了?” “咱们去天津卫吧?” “去京城好,那里有太后、有皇上。” …… 下面的人,有的惊讶、有的怀疑,但更多的是没心没肺,拳民多是难民,死人他们见的可能比官兵杀的都多,死了就死了,活人不能跟着死人走不是? “都给老子闭嘴,以后听老子的!” 李大成里里外外的扫了一圈,马师爷招的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货,真正有本事的早奔京津去了,剩下这些个难民、来得晚的、人手少的,才被马师爷给并了。 院子里的这些人,有几个的岁数可能比马师爷都大,小的也有十多岁的,带着他们除了添累赘没别的用处。 李大成去京津,可不是打算去看戏的,趁机捞一笔才是正道儿,老弱病残带上就是送死,心里有了计较,李大成又吼了一嗓子,底下也慢慢安静了。 这些个老弱病残的去处,李大成这也有了,他们还不算是拳匪,推出去只怕有死无生,留下他们给孙守业看着家院,看他们一个个老实巴交的样子,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你、你、你……都出来,墙根儿蹲着去!” 点了十几个老弱病残出来,剩下的梅花拳尚算可用,这世道难民真没什么挑头,大多都是一副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些人出来就是搏生路的,留他们在马骝山可留不住,他们不像那些老弱病残,一口吃的只怕唬不住他们。 “马师爷死了,老子就是这坛口的大师兄,以后你们跟着老子闹黄河拳吧!” 李大成喊完底下直接冷了场,这可不是登高一呼就能从者如云的,马师爷拢起梅花拳、,靠的是一路有吃有喝,马师爷那人讲究,衣服穿最好的,前额的头发也剃的精光,一看就有气势。 再看李大成,一身的粗布衣裳,颜色杂不说、还不算太新,脚上穿的是露着脚趾头的破布鞋,前额的短发乱糟糟的一团,脸上也油汪汪的不干净,与马师爷一比这气势就差了老远,嗓门大没屁用,底下比他能嚎的,多着呢! “怎么,不服气?不服气的站出来,老子打不死你!” 这话李大成不是说给下面那些人听的,而是说给梅花拳大师兄听的,马师爷是爷爷辈的,梅花拳肯定还有大师兄,如果李大成所料不差,刚刚进去的那个就是梅花拳的大师兄,因为他穿的是新衣服,显然是马师爷照顾的人。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拜见大师兄? 陈七拜见大师兄!” 马师爷是怎么死的?被打死的!陈七是沧州本地人,练过些拳脚,在村里混的不好才跑出来的,黄河拳的这小子,前半个月一直不出门,陈七也没见过他,没曾想这小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了马师爷的老命。 沧州这地界别的不多,就是会把式的人多,把式练得好、心思活络的都去开武馆、开镖局、做教师爷了,剩下的这些,除了庄户把式就是高手,在沧州,一年下来因为切磋、寻仇,死伤的人也不在少数,能打死马师爷,黄河拳的这个大师兄不简单,反正他陈七再有三条命也打不死马师爷。 他陈七在村里混不下去,为什么?一是不乐意种地,二是不会种地,三是在村里没干什么好事儿,跑出来混世道,没眼色死得快,论来论去就一个原因面前这位他陈七吃罪不起。 陈七倒地便拜,底下那些人也就有了风向标,一个个单膝跪地喊了一声:‘拜见大师兄’,李大成的黄河拳也就算正式开坛授徒了。 “起来吧! 以后你们就会知道跟着老子的好处了,有吃有喝有银子花,这只是底下垫饥的汤水,跟着老子好好干,混个媳妇回家也不难。 先把大院给拾掇利索了,人住的地方住不出个人样可不成! 你、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大桶,架上几口先弄些热水洗个澡,瞧你们一个个跟土猴子似的,出去丢人!” 许了好处、喝骂几句,在陈七的维护之下,李大成的威信也就有了,搞这个不难,只要下面有煽风点火的,领个四五十人小菜一碟儿。 “叔!家伙事儿都拿来了,没啥好东西,尽是些扁担、锄头、菜刀之类庄户把式。” 李大成喊李诚有和李大憨,就是让他们抄了梅花拳的家伙事儿,手里没家伙就没底气,这仗就干不起来了,这次配合做的不错,两人没有会错意。 看了看李大憨手里抓着的铡刀,李大成撇了撇嘴,这玩意儿也能杀人?没等举起来,就得挨打。 “收拾收拾找个屋子放下,招呼弟兄们过来,和他们杂和在一起,先收拾收拾院子,再烧些热水洗个澡,咱们和他们弄来的穿的戴的都收集起来,看看谁能用分派下去。 大憨,你带个人跟着陈七把马师爷的行李拿过来。” 组织黄河拳的事情,到这基本也就完了,威信不是一天能建起来的,没吃没喝,威信再高也拢不起人手,有吃有喝有银子花,自己放个屁也有人喊香,说多余的平白落了气势。 “好!大成,这手儿玩的漂亮,斩将夺军,绝了!” 刚刚李大成整合黄河拳的过程,孙守业在正屋里看了一个仔细,当年这样的事儿他也见过,这女婿好啊!若是能趁机降了朝廷,怎么不得弄个营官当当,等拳匪起来了,再漂漂亮亮打上两仗,弄个总兵也不在话下。 听儿子说朝廷又练了新军,官职有总统、翼长、统带之流,总兵官应该就是翼长了,这小子要是能做个新军翼长,儿子也能跟着沾光啊! “糊弄人的把戏而已!老东家,那十几个老弱病残,俺打算留下他们,让他们给老东家看家护院,这家里要是还有值钱的物件,不妨……” “不妨!不妨!没啥值钱的东西,这一去还不知道多咱能回来呢!留下些人看院子也是正理儿,我给乡民们说一声,官兵来了也不会为难他们的,粮食我也给他们备下。” 行军打仗不带老弱病残,大成这孩子不简单,比自己儿子强,这上门女婿错过了就再也找不着了,孙守业一边絮叨着一边转着眼珠子,大成这孩子好像有些看不上自家闺女,都说女追男隔层纸,要不让自己闺女放放身段? “可惜了这些好东西,看什么看,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家丫头去得快回来的更快,李大成从下往上扫了一遍,翠绿色的绸布敞口裤倒是能遮些天足的丑,肥大的裤腿儿遮不住双腿结实的弧度,再往上,再往上就没情报了,李大成要看的是她裤脚上沾的干土,这才是关键,这才是孙守业的后手。 孙家这姑娘也只是嘴上厉害,心里么……刚刚孙老头子只是让她找双鞋,看她拿来的蓝布包袱,里面的东西绝不只是一双鞋那么简单,东西多了是不错,可最难消受美人恩,乱世美人恩多半被辜负,前路难测,孙家丫头也不错,这真是有些为难啊! “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再去拿块洋胰子,你剃头的家伙事儿也拿来,大成捯饬好了,保准你看的挪不动步子,快去!” 有了心思,观察也就细腻,刚刚李大成那一眼孙守业看到了,可形势的转换却超出了孙守业的估计,李大成脸上的犹豫他看的分明,难道大成这小子看不少翠儿?不成还得加把火,得让大成这小子瞧瞧自己闺女伺候人的本事。 “爹,你说啥呢……” 孙秀英虽说是孙老头子散养的姑娘,但也知道男女大防的,给自己亲爹剃头刮脸,那叫孝顺,给这个山东土小子剃头刮脸,要是传出去,可就没法活了。 泼辣的孙家丫头也有吃不住劲的时候,瞧她掩面飞奔的样子,尤其是后襟飘起时,李大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成家立业、立业成家该怎么选?白给你个水灵灵的大闺女,你才知道这选择有多难。 “老东家,待会儿小姐回来,你让她到院子里挑身合适的破棉袄,别太小!有黑布鞋也准备一双。” 事到临头再说吧!反正大家要一起去天津卫的,既然要出远门就要准备一下,孙家丫头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外面那些难民退下来的破棉袄,还能让人家直接上身? “什么小姐大姐的,叫翠儿! 大成,你这主意好,女扮男装,脸上再抹些锅灰,神仙来了也瞅不出来,待会儿我也去挑一身。 过来,给你样好东西。” 拉了拉关系就来戏肉了,只见孙守业将手伸到了条案底下,手再拿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把通体黑色的腰刀。 “这是正经的折铁腰刀,手来手断、脚来脚断,杀人不沾血的。” 孙守业拿出来的东西,对李大成来说就有些高大上了,拳脚、大枪他都会耍几下,这腰刀还真是一次也没玩过,抽刀出鞘挥了几下之后,他摇了摇头,虽说有年刀月棍之说,但没有练过就是没有练过,刀虽好拿在手里却没有底气,义和团之中会把式的太多,与其拿着不熟悉的武器,还不如空手呢! “没玩过,玩不了!短刀有吗?” “唉……可惜了!也是,你的年纪在那,拳脚已经是很不错了,刀法我来教你。 等着,我去给你找找。” 孙守业是正经上过战场,正经杀过不少人的老军,李大成的话他一听就懂,刀这个东西易学难精,杀人的招数也就那么两三下,但真正会用、能用的却不多,刀这东西要是玩砸了要的可就是自个的小命了。 现在的孙守业,已经真把李大成看成是自己女婿了,而且瞧自家丫头的样子也愿意,别看她一副气哼哼的样子,真要让她拜堂成亲,一样也得笑弯了嘴,这个山东后生不仅入了自己的眼,也入了闺女的眼,现在关键就是怎么让大成这小子认下自家闺女。 看着忙忙乎乎的孙守业,李大成本想拒绝的,但想到如今的世道,他也就放弃了,学些刀法也好,总好过赤手空拳去玩命。 正文 第五章 古地道(上) 孙老头子走了,李大成这边也静了下来,对他来说儿女情长是细枝末节,女人,自己兜里那俩小元宝能买一打,两人要在一起关键是基础,什么是基础?在这乱世之中,孙老头子的万贯家财不是,孙家丫头的青春美貌也不是,孙家公子的作用才是。 孙老头子谋划的事儿成不成,还得看孙家公子能不能弄到他李大成想要的东西,武卫军,军械应当是有的,若孙大公子能弄来,孙老头子的谋划也就成了,孙家丫头也就有了个好婆家、好姑爷,弄不来那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想明白了残酷的现实,李大成也就不再纠结了,坐在正屋之中,看着院中来回奔波的黄河拳弟子,李大成看到一个评价一个,干活利索的要磨练磨练,黏黏糊糊的那些只能做炮灰了,条件有限公不公平他说了算。 “傻呆呆的看什么呢?” 带着脸上未消的红晕,捧着手里烫心的剃头家伙事儿,看着呆愣愣望着院子里的臭男人,孙家丫头黏糊糊的问了一句,虽说依旧没好音儿但有情意。 “你看那个扫地的,笤帚疙瘩攥的多紧、使得力气多大,他恨不得把地下的青石都扫去一层,这样的给他把刀就能杀人。 你再看他身后拿簸箕的那个,摇眼观景、一步三晃,这样的上了战场,第一个跑的就是他。 再看那个捧着柴火的,一捆柴百多斤,双手捧着走路如飞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他的体格儿,你瞧他那小腿儿,跟俺胳膊差不多粗细,吃不饱都有这么大的力气,吃饱了呢? 这叫看人选兵,有些人天生就是打仗的好料儿,有些人给他把刀也不敢杀鸡,现在人少,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能在美女面前卖弄风.骚,李大成当然不会含糊,他还想着走孙家大公子的门路呢!现在拉拉关系对他来说没什么坏处,指指点点他就将自己刚刚给黄河拳弟子的评价说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跟我哥一样儿,在家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我哥可是从小读书的,还上过天津卫的武备学堂。” 山东土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一口一个俺、俺们的,让孙翠英觉得他土,这山东小子要是读过书就好了。 “不用读书俺也知道很多事儿,不用上武备学堂俺也会打仗,你哥说不定还不如俺呢!” “胡吹大气!就你?还我哥不如你呢!你都知道什么事儿?” “俺知道的事儿多着呢!比如说你家里有地道,而且这地道不是你爹挖的,当年建这座大院儿的时候,那地道就有了。 俺还知道,你家的地道入口有好几个,一个在厢房、一个在后屋、还有一个在谷仓。” “呀!你怎么知道的,你进我屋了?打死你个色.鬼。” 丫头太小、阅历太少,虽说孙家这丫头是散养的,但还是太幼稚,几句话的功夫,李大成就摸清了孙家地道的规模,这地道的规模绝对不小,厢房、后屋的入口,应该是孙老头子建房时挖的,谷仓里的入口,肯定是原有的洞口而且小不了。 抬手接住孙家丫头打向他肩头的一掌,顺便捏了捏她的手臂,不粗不细、弹性十足;捎带着看了看她的手型,十指纤细、掌型优美、皮肤水润;再看她下身的动作,被自己捉住手臂之后,孙家丫头自然而然的做了一个撤脚、屈膝、蹬地的动作,这要是发了力,马师爷挨得那记撩阴腿,就得在自己身上重现。 女人多不可理喻,气头上的女人尤其如此,最让人害怕的还是孙家丫头即将发出的一脚,是有人专门给她做过特训的,这一招近乎成了本能的动作,李大成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收的住,万一收不住,自己得多疼?多冤? “别踢!俺是猜的!” 伸脚抵住了孙家丫头撤回去的右脚,右脚力达,这孙家是真有明白人呐!刚刚马师爷拉她的时候,自己多余出手,让马师爷尝尝女人的厉害,才是正道儿。 “你捏疼我了,你先放手!” 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又上脸了,她这哪是手臂被捏疼了,而是被揉的害羞了。 “俺算是半个好人,别踢我!” 自己和孙家丫头并不熟,老捏着人家也不是那么回子事儿,依着她的要求放了手,但踩着她脚尖的破鞋却没有挪地方,这才是最有杀伤力的,不得不小心啊! “脚!瞧你那破鞋,脏死了!” 手是放开了,可山东小子的脚还是不老实,竟在自己的绣花鞋上拧了拧,这下孙翠英扛不住了,嗔了一句,脸变得更红了。 李大成依言抬起了自己的破鞋,听话听音儿,现在的孙家丫头已经没有危险了。 “你怎么猜出我家有地道的?” 看了看沾了黄土的绣花鞋,孙翠英红着脸抬脚在自己的裤管上蹭了蹭,这要是让人看到了脚印,可怎么好?进不得、退不得,只能没话儿找话儿了。 “你爹跟俺说的!” “你逗我?这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什么话都说?” 拧了拧身子,刚想撒个娇,可一看对面是李大成,孙翠英的动作就有些僵硬了,这山东土小子忒气人了! “给俺说说你家地道有多大?” 马骝山附近有河,离着官道有些远,若是那河能走船,这里不失为一个藏宝的好地方,只是李大成还要弄清楚孙家地道的规模,不然弄来的东西太多,地道里装不下就坏事儿了,一旦走漏了消息,挖地三尺,许多人都能做得到。 “俺也不知道!嘻嘻……就不给你说!” 学了学李大成说话的音调,结果孙翠英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想起刚刚这山东小子的作为,孙家丫头一边笑一边气了这山东小子一次。 “来……坐下,给俺说说,俺有大用!” “俺真是不知道,你问俺爹去吧!咯咯……” 看着笑的花枝乱颤、杏脸桃腮的孙翠英,李大成呆了呆,这丫头是纯天然的,若是好好捯饬捯饬,擦个脸、抹个嘴、盘个头,还真就是一大美女,泼辣的时候豪爽、羞怯的时候温柔,真是醉人啊! “看什么看!” 正在笑着的孙翠英,见山东小子没了声响,偷偷的看了一眼,见山东小子呆头呆脑的不知在想什么,顿时就有些害羞了。 “你不说俺就找你爹提亲,到时候看你说不说,不说俺就揍你屁股蛋子!” “你敢!姑娘踹不死你!就你这样的,还‘俺去找你爹提亲’,我爹要是能看上你这土拉巴的傻小子,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应了吗?” “想得美!我爹才不会应了你呢!” “谁说我不会!应了!今晚洞房都成呐!” 这话怎么说的?刚刚光想着与孙家丫头斗嘴了,李大成也没发现听墙根儿的孙守业,这下好了弄假成真,这孙老头子真他妈会顺杆爬啊!不过这孙家丫头真是不错,白饶一个也不是不成。 “爹!你怎么来了,你个老糊涂瞎说什么呢? 山东土小子,你又逗我,你给姑奶奶等着!” 刚刚还虎头虎脑的孙家丫头,一下就变成了红毛狐狸,这下可真是丢人现眼了,不过女人总有女人的对策,这丫头把脸一捂掉头就跑,算是自个给自个解了围。 “嘿嘿,老东家您回来了!” 孙守业这一句话,不仅让闺女孙秀英掩面而逃,李大成这边也是好不尴尬,这事儿闹的。 “大成,刚刚这事儿行不行你给伯个准话儿,成的话,就按伯说的办,今晚洞房!” 孙守业看准了李大成是个人物,觉得这门亲事也是千好万好,三岁看老,从李大成的族侄李诚有那里,孙守业已经摸清了李大成的脾性,这小子是个厚道人,留住李大成他孙家绝对吃不着亏。 “孙大伯,要是太平时节,这事儿大成没二话,跪下就认您这个老泰山,可如今是乱世呐! 守家在地难保不会祸从天降,大哥虽说在武卫军中有差事,但远水解不了近渴,马师爷带着一群难民,就能让您生气窝火。 这来的要不是马师爷呢?要是人家直接就上手呢?翠儿怎么办? 孙大伯,这么跟您说吧!大成想去京津混一混,混得好金山银海,混不好碗大个疤,这事儿成不成,等京津的拳匪熄了,咱们再说行不? 听翠儿说咱们家里有地道,大成想知道,咱们家的地道有多大,能装多少东西?” 一场大梦醒来,能来到孙家,对李大成来说就是个机会,现在看来到了孙家远不止一个机会,沧州离着天津卫多远?离着京城多远?如果水路是通的,弄上几十条船,趁着闹拳乱他能抢半个京津回来。 抽丝剥茧、慢慢试探,太耗时间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他还没有确切的了解过,孙守业算是半个自己人,摊牌说事儿应该行得通。 “这……” 李大成的话,前面还中听,可越说越惊人,听到混一混、听到地道之后,孙守业算是服了这个山东后生,但服归服,有些事情还是要想清楚的,按着李大成的话,这事儿一旦做不好,别说李大成了,他孙家也得跟着灭门。 “孙大伯,这事儿太大先搁一搁,俺问您这马骝山的水路可通着京津?” 见孙守业被吓住了,李大成只好先转移话题了,路通不通是自己设想的关键,陆路麻烦,若是水路通了,事情就简单多了。 “哦……这河是通着运河的,早几年我还在沧州买过一船霉米,一船一百二十麻袋一万四千多斤,差不多直接给运到家门口的,全村上下吃了半年的霉米。 那米便宜啊!三钱银子一麻袋,送到家才花了四十两银子,要是平常,四十两银子在沧州地界也就能买五麻袋好米,这买卖赚了!白跟着吃了一年米不说,里外里还赚了三十五两,说起这事儿你伯我做梦都能乐醒了。 唉……说正事呢!这水路到天津卫跑个来回,快船两天、慢船三天,到京城我就不清楚了,大抵也不过十天的功夫吧?” 自个吓自个一吓一个死,刚刚孙守业真是被李大成的说法给吓住了,当过兵的他很清楚,打仗之前不能怕越怕死的越快,一个买米的趣事说完,孙守业这边也平静了许多,想想当年闹长毛贼、闹捻子的时候,多少官军是靠一个抢字发的家? 别说外人了,自己能在马骝山建起这样的宅子,没有西北打仗的油水,门儿也没有,大成这想法险是险了一些,但天津卫是商埠、京师到处都是王爷贝勒,拳匪要真能乱了京津,这事儿做得! 正文 第六章 古地道(下) “孙大伯,地道究竟有多大?” 孙守业平静了,李大成这边就进了一步,乱世当官能发财、当兵也能发财、做个商人能发国难财,但商人不安稳,上有官下有兵,乱世商人就是风箱里的老鼠,受气的货! 至于老百姓,享福没他们什么事儿,受苦受难算平常,累死饿死不惊人,作为老军,李大成觉得孙老头应该明白这些,自己要做的事情,对孙老头来说有百益而无一害。 “大成,你是个明白人,做这事儿是要担风险的,天大的风险! 好孩子,别糊涂! 跟着大伯去天津卫,这次闹义和团是个机会,让你大哥引荐一下,就你这本事三拳两脚就能搏下一份儿大大的家业,咱们不做这刀口上的买卖!” 明白归明白,但孙守业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妥帖,当个兵谋个官,走到哪里腰杆子都是硬邦邦的,何苦提着脑瓜子做买卖呢? “孙大伯,俺问你一句,这义和拳闹的是谁?” “扶清灭洋,现在山东、直隶都这么喊,这不明摆着吗?” “扶清灭洋,大伯,朝廷头上还有个洋人呐!没洋人,倒是可以跟着朝廷做事儿,有洋人在侧,朝廷都算不得什么就别说当官的与当兵的了,刀把子如今攥在洋人手里,要杀要剐朝廷还要看洋人的眼色,俺思来想去,不如自个攥着刀把子。 有财斯有兵,大伯你说俺想的对不?” “大成,好孩子!明白归明白但不能太明白,这几十年,闹过长毛、闹过捻子还闹过回回,他们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明白人,太明白就是糊涂啊!” “戏法人人会变,手段各有不同,大伯,俺觉得可以试一下!” “唉……你这孩子,有本事、有心眼还有一身犟骨头,老汉是说不过你了,想知道地道有多大,跟着老汉来吧!” 道理李大成说的明白,孙守业听得更明白,自己还是看差了这山东后生,他的心比天大、志比天高,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是好是坏就看能不能成事。 “好! 诚有,带几个兄弟跟着俺出去转转。” 应了孙守业一声,李大成给侄子李诚有打了个眼色,地道这事儿,现在还是要保密的。 “大成,这是给你找的家伙事儿。” 孙守业知道自己劝不住李大成,也就不再费劲了,这小子要是能成,自己也算和他订了亲,不成,一了百了。 走出正屋,从门口拿出了一把大刀片,一刀在手,孙守业就兴奋了,这东西别看样子不咋地,但用法最是简单,一要力气大二要挥刀快,学会这两下就能拿着杀人了。 “大刀片?” 孙守业拿出来的大刀片,有些对李大成的心思,尺余长缠着综丝的刀柄,油汪汪泛着蓝光的刀身,先不说威力,比起孙守业的腰刀这玩意儿更让人胆寒。 “正经洋钢打制的短朴刀! 你看这刀身,光滑如镜,捅进去拔出来,不带挂住的;刀刃,薄如纸片,一刀划下去,皮袄也能划得开;刀背,厚有三分,劈斩砍剁没有厚刀背玩不了。 这短朴刀马上马下都能用,单手双手都好使,马上挥刀削脖子,马下斩手斩脚断头颅。 大成,记住了! 剁手脚、划肚皮、遇着脖子横刀斩,不劈头、不砍肩、肚皮往上不能钻。” 当兵的都爱玩刀,孙守业也不例外,一把朴刀在手,他就忘了正事儿,几个动作、几句口诀,短朴刀的用法,他就教给了李大成,说多了学不会,就刚刚那一句刀诀李大成能记住喽,等闲的把式上来也是白给的货。 “剁手脚、划肚皮、遇着脖子横刀斩,不劈头、不砍肩、肚皮往上不能钻。” 接过孙守业递来的短朴刀,李大成依着孙老头刚刚的动作玩了几下,这大刀片就是好上手,记下了这几个动作之后,李大成就紧紧的握住了扁圆的刀柄,这东西才是乱世人的命根子! “走吧!路上琢磨琢磨。” 见李诚有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来了,孙守业就不再纠正李大成的动作了,传艺看似简单只是口口相传,但光听不看学不会,光看不听也学不会的。 “大狗,你守在正屋看好了他们,不准他们出院子!” 李大成指了指庄子里的倒霉孩子李大狗给他派了任务,李大狗、李大福、李大河这三个兄弟,就是庄子里剩下的几个小汉子了,也都跟着师父练过燕青拳,加上他和李大憨,就是庄子里最能打的五个人了。 留下李大狗看家,李大成带着其他三个,跟着孙守业就向后院的谷仓走去。 “大河,你守着小门,不准他们随便靠近!” 在大院的后门留下了李大河,几个人跟着孙守业继续前行,到了谷仓的门口又留下了李大福,粗略的警戒算是有了,防着大院里的梅花拳也够了。 “大成、诚有,这就是地道口。” 孙家的谷仓,也是青砖、麻石砌成的,为了防潮,谷仓墙上,钉着一层厚木板,如今谷仓已经空了,绕过一堆堆杂物,孙守业指着谷仓后山的正中,点出了地道口的位置。 李大成走上去看了看敲了敲,再试了一下别的地方,因为木板后面都有空隙,敲了也是白敲,打哪都有回音的。 仔细看了一下地面,孙家谷仓的地面与别处有些不同,靠木墙的位置埋了一圈青石,粗看上去与青砖的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清。 “看出门道了?” 谷仓的大地道,孙守业自认是杰作,在两个山东小子面前,他也有心炫耀一下。 “没看出来。” 李大成说的是实话,有一层木板挡着,能看出门道才叫见鬼呢! “看着!” 说完,孙守业从一旁的杂物堆中,抽出了一根铁条,顺手就插进了青石的缝隙之中,一勾一拉,一整块米许长、十来公分见方的青石,就被孙守业从地面拉了出来。 孙守业也是有心卖弄,青石条转了一个身,李大成两人就看到了嵌在石条中的两个铁块,铁块上有道缝隙,这是为了方便勾起石条设置的小机关。 没有铁条,在不破坏地面的情况下,很难将这样的青石条从地下启出,走近了再看,青石条的下面还有一层青石,若是不得法,恐怕很难发现谷仓里的秘密。 接连启出三块青石条之后,孙守业又去别处找到了两个铁钩,一个给了李大成,一个他自己拿在手里。 “大成,咱们俩拉,诚有,你支架子。” 也不管稀里糊涂找不着架子的李诚有,孙守业示意李大成跟他一起用力。 “起!” 随着孙守业的一声号子,三米多长的木墙,一下就被两人拉了起来,原本靠在墙上的撑木顺势而落,就成了孙守业口中所说的架子。 李诚有上前放开了架子,三人一起将整块木墙撑了起来,没了木墙后面还有一层砖墙,隔着两三米,李大成还是没看出这里与地道有什么关系。 “嘿!还没看出来呢!再看看!” 孙守业用力一推,三人面前的青砖墙,一下就打开了,露出了一个近三米宽两米高的地道口。 “好手艺!” 李大成上前仔细看了看那扇青砖门,后身是木头做的,前面嵌的是青砖,门开了自然可以看到地道口,门一关不仔细推敲,这就是一面青砖墙。 “正经的南作!当年为了建这座宅子,我专门请了一个南方的老师傅,定金给了两百两,干了三年,老师傅病死在了马骝山,又给他家里寄了三百两银子,连上送老师傅的棺椁回南方,总共花了六百两银子,六百两足够买两个这么大的庄子了。” 说起自己的宅子,孙守业不无得意,他也就是没想到直隶会乱,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天,早养上十个八个护院,马师爷那样的来几个死几个,哪用受他的闲气? 边说边走,借着谷仓里的光线,孙守业拿起火柴点着了油灯,火柴这东西即使在大户人家也不多见,这老头子准备的倒挺妥当。 “这就是地道! 当年地道口没这么大,只有洗衣盆大小,当时咱们以为这是个盗墓的洞,你大哥进去一探,没曾想是这么大一条地道。 马骝山这里有汉墓,都说这马骝山是座皇陵,但几十上百年都没人能挖出东西,没东西人心也就淡了,咱就捡了这个便宜。 按我的看法,这里当年应该是座兵寨,兵寨没了、夯土的地基留下了,这地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挖的,但绝对不是明清两代的东西,或许就是汉朝当代留下的藏兵洞。 你看这墙面,硬的跟石头一样,用刀都能砍出火星子,这地道有三个岔路口,这条主道有一里多长,最里面塌了,剩下的两个岔路口,也就三尺来宽,装不下东西,也被堵上了。” 一条地道三米宽、两米高、五百米长,这样的仓库,对李大成来说有些太大了,填满怕是没有可能的。 到了这里,孙守业还是对他留了一手,仅剩主道了吗?看着空空如也的古地道,李大成也看到了孙守业的防备,这不是什么坏事儿,随便交心的那是傻子。 “诚有,你去探一探。” 从孙守业手里接过油灯递给李诚有,李大成将侄子支了进去,他还有话要对孙守业说道说道,侄子李诚有也是个聪明人,拿了油灯一路小跑,就没了踪影。 “孙大伯,这次去京津,大成怎么也能捞些东西的,做这事儿俺的命俺就不在乎了,但俺的这些兄弟,俺还是要给他们留条活路的,将来这里的东西,就只有俺、您、诚有知道。 如果俺在京津遭了难,到时候诚有来投奔,还希望孙大伯给他们留条活路,钱多钱少无所谓,能活命就成!” 李大成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义和团的人命他可以不在乎,但李诚有等人的命他不得不在乎,这是大小李庄两个庄子的血脉,没了他们两个庄子就残了,没了他们一旦太平了两个庄子不知得饿死多少老人小孩。 这时候是有枪有炮的,枪子不长眼,炮子打一片,心胸再大大不过战场上的流弹、弹片,中了,一了百了! “成!依你! 不过有件事你也要应下,若是不死娶了翠儿,若是在京津找了更好的人家,也要娶了翠儿,做不做填房大伯无所谓,只要你好好顾念着翠儿,大伯就知足了。” 大成这孩子的心太大,自个的闺女怕是绑不住他的,他要是死在了京津真就是一了百了,真要死不了的话,那就是大富大贵了,这小子狠!鬼!不假,但是仁义,用闺女换儿子的前程,值! “大伯放心,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到骨子里贱种儿,这事儿保准!将来有俺一口吃的,翠儿这就缺不了,大哥那里只要能帮衬俺嘴了蹦出半个不字儿,天打五雷轰!” “成了!” 乱世之中互相取信,很难也很容易,现在孙守业与李大成之间,就是很容易的那一类。 “叔,跟老东家说的一样,往前一里地,都是这样的地道。” “记住了开门的法子,将来不管开门关门,信不着的人别带进来,带进来了就别带出去!” 李大憨要带在身边,李大狗、李大福、李大河三个没什么心机,马骝山这边的事儿,只能托付给李诚有这个侄子了,李大成也不怕他私吞,有些东西不是一个人能占下的。 正文 第七章 杀鸡儆猴 有了李大成的准话儿,孙守业这边也给李诚有交代了开启地道的方法,以及各种备用工具存放的地方,马骝山这宅子,孙守业在设计的时候,是照着军寨的样子来的,一旦世道乱了组个团练这里就是现成的老营。 谷仓的大地道,就是秘密的钱库、粮库,这谷仓和大地道是可以走骡马车的,这样的设计,孙守业是给儿子孙本武准备的,送儿子进武行也是为了防着乱世的,他这一辈子估摸着也快到头了,一辈子置下的家业不留给儿子留给谁? 可谁曾想老了老了乱子突然就来了,现在看来李中堂还是不如曾大帅、左大帅的,直隶可是李中堂淮军的老营啊!可还不是说乱就乱,早知道这样,甲午兵败的时候,他就该招呼些庄稼汉来护院了,人谁也没有前后眼,甲午年没赶上机会,就只能看庚子年的这个山东小子了。 李大成心里有不为人知的想法,孙守业何尝不是呢?自个虽然看好这山东小子,但对儿子来说,山东小子也是个机会,若是李大成真能在京津一带混的风生水起,将来也是乱匪的一个大头头,自己这边是熟知李大成底细的,透给儿子一些,管保儿子能借着李大成往上走一走,不过这事儿该怎么办,还要看儿子那边的意思,他现在也就有个想法而已。 “大伯,咱们上山,您给俺指指马骝山的地形?” 见侄子李诚有记住了孙守业交代的事儿,李大成又提出了条件,有了地道孙家大院就能用,但怎么用用来干什么,还要看看地形的。 “成!跟上喽!” 出了谷仓,打开了后院的一个侧门,孙守业按住挂在腰间的刀柄,脚下一溜小跑,沿着高出地面的蜿蜒小路,就奔不高的山顶而去。 孙守业的步伐短促,这是正经战场上杀敌的步法,战场动作越大死的越快,动作越快活的越久,撩开步子跑那就是找死,小步快挪、动作轻巧、速度飞快,这就是孙守业这个老兵的战场求生之法,但这样的步伐,消耗的体力却比大步快跑多得多,一般人走一里地就会上气不接下气,喘气都难更别说打仗了。 这是比刀诀更为实用的技法,孙守业不太想交给李大成,能不能学会,就全看他的悟性如何了。 马骝山不高、也就三十多米的样子,马骝山也不大、方圆不过里许,但孙老头子设计的小路,却很费心思,弯弯曲曲的小路之外,尽是些带着硬刺儿的低矮酸枣树,想上山就得走小路,这一弯一曲,直接就会把上山的队伍拉成一字长蛇阵,只要在山顶架上几条快枪,几个人就能放倒几十个人,占了这个棘手的制高点,完全可以俯瞰孙家大院,只要山顶不丢,占了孙家大院也是白占。 “竞走么?” 看着前面的孙守业,李大成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弧度,这孙老头子有些意思,竞走的目的何在,这又要传艺吗? 仔细看了看孙老头子的动作,李大成不由的点了点头,反手握刀一个急停一挥刀,划得就是脖颈子啊! 看明白了孙老头子的目的,李大成用双手握住了扁圆的朴刀柄,将大刀横握在胸口的位置,也学着孙守业的样子,快速的向山顶走去。 “好!呼呼呼……” 走到半山腰的孙守业,回头看了一眼不由的给李大成喝了个采,之后就是急促的喘息了,本想着能一气儿上山的,但刚走了不到一半肺腔子就炸了,眼前也满是金星,老了终是老了年轻的时候,就这样的小土堆,他一气儿能跑三个来回。 再看山下带起一溜尘灰的李大成,这脚力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厉害,不服不成了,只是这小子还是年岁不够,悟性有了但没有真正的打过仗,这短朴刀扛在肩上最好,遇着大枪能挡,遇着倒霉的能砍,近战这尾巴上刀环还能打脸。 横刀在胸前架势有了,可招数就少了,遇着大枪只能横推,这刀抡不起大圈怎么能挡得住大枪?遇着到嘴的肥肉,这横刀一斩倒是不错,可战场上的老油子太多,哪个会傻乎乎的扑上来?一旦近战,这架势就要挨打了,对面手一推,大刀就没有章法了。 “大伯,如何?” 孙守业的气儿还没喘匀和,李大成就上来了,大刀虽然好上手,但他离着会用还远,孙老头子这个老军,现在就是他的教师爷,每多学一招就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 “呼……不如何! 大刀横腹看着是吓人,但那是假把式,呼……这刀要是搁在肩头,抬手就能劈出去,劈空了进一步就能反撩胯下,撩空了反手又是一劈,劈空了再撩。 人是活物会躲,你一记横斩,人家一蹲就闪过去了,刀子一送就能钻你肚皮,你侧身、人家斩脚,你抬腿、人家撩你胯下,你往后蹦、人家起身就是一撩一劈,不死都难! 呼呼……可憋死我了!” 传授完了实战经验,孙守业就喘成了一团,老不以筋骨为能,这话实在,以后再也不干这傻事儿了。 “哦……” 自以为杀伤力很大的架势,被孙老头子批了个狗血淋头,李大成在心里推演了一下孙老头子刚刚说的动作,可不是吗?这刀玩坏了,真是要命! “搀我上去!” 本想着显摆一下本事,可老骨头不给力玩砸了,又见李大成不管不顾的揣摩刀招,孙守业不乐意了,这傻小子!有老汉在,多少漏点东西,就够你纵横沙场了。 “哦……” 不太情愿的反手提刀搀起了孙守业,李大成还沉醉在刚刚的实战经验之中呢!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学不会,遇上了使不出来就会死! 蜿蜒的山路不长,也就一里多点,上了山顶,李大成就看出了孙家大院的虚实,对付百八十个土匪还成,有一个营的正规军,这地方就是死地。 不是孙守业设计的不好,而是马骝山太小、缺了纵深,绕个圈吃些酸枣刺的苦,就能包围马骝山,山顶的面积太小,根本站不下几个人,面对四面八方来的敌人,能守上俩小时就算走了大运,要是对方有门炮,一炮基本就完事儿了,这里只能当做一个秘密仓库,做基地那就是找死。 沧州附近没什么高山,一般就是些土岭子之类,一眼能看百十里,扫了几眼之后,李大成对于马骝山的兴趣就没上山时那么大了。 “大成,底下乱了。” 孙守业老了但眼神还成,就在李大成观察地势的时候,正在喘气的孙守业,看到了大院里的状况,斩将夺军靠的就是气势,气势没了容易啸营,下面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哦……先让他们乱一会儿,咱们歇歇脚再下山。” 眯着眼看了一下孙家大院的情形,李大憨、李大狗正在跟一群梅花拳的人对峙,看来是陈七那边出了状况,马师爷留下的东西惹人眼红呐! 梅花拳的人没什么家伙事儿,除了几把笤帚、扁担,再也没有能打人的东西了,反观李大憨等人,除了扁担之外,他们还有铡刀、锄头,除了挺头的陈七,其他梅花拳的人不敢乱来。 可能是听到了孙家大院的冲突,李诚有也在急急忙忙的上山报信,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缺经验、阅历呐!这点事儿乱什么乱? “叔,陈七吆喝着要散伙,大憨叔他们快挡不住了。” “歇歇脚、喘口气,待会儿咱们再下山。” “叔……梅花拳人多!” “大憨他们手里的家伙事儿也不是吃干饭的。” “叔……陈七会把式!” “大憨跟大狗也不差,一个陈七怕什么?” “叔……再不下去,陈七就动手了。” “现在下去,早了!等着!” 李诚有不明白李大成在想什么,但旁边还有个孙守业呢!抬头看了李大成这山东后生一眼,孙守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军营,又遇到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兵头儿,这是要杀一儆百的前兆啊! 喝退了李诚有,李大成也不着急,一边看着大院里的形势,一边揣摩着刚刚孙老头子教给他的实战经验,别说,将大刀片放在肩头与横在胸前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有了肩头这个支点,手腕子一翻,大刀片就轻松的挥了出去,以右手为支点左手一拨,大刀片就能在手里上下翻飞了。 “大成,我歇好了,咱们下去吧!” 看着大院中就要火并的两帮人,孙守业不敢怠慢,这是自己一家去天津卫的保镖,人越少路上越不安全,他的岁数大了耳朵不怎么好,大院里的骂战,他听不清楚,只觉得要打起来了。 “诚有,扶着孙大伯,咱们慢慢走。” 李大成等人站的位置可以看到前院,但前院中正在骂战的人却看不到他们,陈七虽说不知道李大成去了哪里,但他清楚只要李大成回来,自己就要倒霉了,只要他能跑出孙家大院,有了梅花拳的人牵制,李大成是不敢来追他,时间紧迫,再不走万一那煞星回来就不好了! “让开!” 看着面前拦路的李大憨,陈七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忌惮的,这拦路的黄河拳跟李大成长得差不多,万一动手他就怕吃亏。 “东西留下!站到墙根儿等着大师兄回来发落,你们这些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刚刚收拾马师爷的行礼时,两口大木箱子太重,搬木箱的时候,李大憨这边一不小心,就让陈七从马师爷房中摸了一个包袱逃了出来,早知道就不该可怜这陈七,他哪是腰伤了这是心坏了。 “咱们都是义和团的人,天下拳民是一家,你让开!七爷不想跟你动手。” 陈七一挑扁担,以扁担作大枪对准了李大憨,这山东人再不让路,他就只能打出去了,这边的吵闹怕是已经惊动那煞星了。 “跟他废什么话,大憨,以后遇着这样的直接宰了就是!” 从山坡到中院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李大成的话音儿一响,陈七打了个哆嗦直接把手里的扁担给丢了,解下身上的包袱就要上前卖好。 “大师兄,我正想去找你呢!这是马师爷留下的宝贝。” “甭来这套,捡起你的扁担,想着出坛口得有真本事!” 李大成不为所动,将手里的短朴刀扛在肩头,指了指地上的扁担,陈七这样的有一就有二,是祸害留不得。 “我去你的!打!” 陈七早有防备,见李大成上前一步,他直接就将手中的包袱打向了李大成的面门,脚尖一挑,刚刚还在地上横着的扁担就到了他的手里,陈七以扁担作枪,直愣愣的就扎向了李大成的心窝。 “杀!” 李大成一个侧身一声大喝,闪过了陈七扎向他心口的一扁担,脚下稍一用力,人就来到了陈七的身侧,没有犹豫也没有怜悯,双手挥起大刀片,干净利索的对着陈七的脖子就剁了下去。 肉长的脖子,即使有骨头撑着也挡不住大刀片,一刀下去,陈七带血的脑瓜子就变成了滚地的血葫芦,因为是第一次出手,李大成的刀口有些偏,陈七的大半个脖子都连在了脑袋上,不仔细看还真就像个葫芦。 这一刀,在孙守业的眼里不算高明,要不是李大成力气大、砍偏了,这一刀是砍不下脑袋的,但也正是偏了一下,让李大成的刀口避过了陈七的辫子,不然这一刀只能重伤陈七。 “看什么看,滚回去干活儿,大憨,把陈七拖出去找地儿埋了!” 威信威信,先有威而后有信,军中怎么立威?杀人立威!地上躺着的是陈七,手里拿着的是犹自带血的钢刀,不用李大成横眉冷对,黄河拳的弟子,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脚下麻利的就去干自己的活计了,陈七厉害可人死了!再不听话,谁知道大师兄会不会再杀人? “大成哥,你这……” 李大成的一刀不仅吓住了原本梅花拳的弟子,他身边的李大憨也被吓了一跳,这是一条人命啊!以前的大成哥,没这么狠,最多只会将陈七打一顿。 “大憨,俺们走到这里不容易,山东现当下是回不去了,想要活下去就得闹拳,闹拳就得心狠手辣,不然咱们就得跟师父一样,死在官兵的围剿之中,埋了陈七好好浆洗浆洗,人心安顿下来,咱们就奔天津卫。” 温声安慰了一下李大憨,只要他和李大憨不退缩,下面的兄弟们就有了主心骨,陈七这样的以后还会遇着更多的,你不杀他,他就能带人回来杀你。 “嗯!知道了!” 李大憨闷闷的应了一声,招呼着几个兄弟,就将陈七的尸体拖了出去。 正文 第八章 人靠衣裳马靠鞍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一刀劈了陈七,李大成也就有了威严,一个个在院子里干活的黄河拳弟子,见他大踏步的向正屋走去,一个个都躲着他呢!这也是没办法,现在只能立威,取信于人靠的是时间,靠的是以心换心,现在想用也用不上。 至于陈七,杀了也就杀了,不杀或许他还会祸害别人,这人跟马师爷一个德行,不算是什么好人,现在人人都想活,而这个时候就只能是你死我活了,没法子。 “你真狠,从早上到现在,你都杀了两个人了。” 进了正屋,李大成就听到了孙家丫头的埋怨,声音里带着胆怯,马师爷还好些,自己杀陈七是血腥了一些。 “狠?老子不狠,现在马师爷和他的徒子徒孙正在糟蹋你呢!看看院里这些人,一人一回你受得了?” 斜觑了孙家丫头一眼,李大成将大刀片斜倚在椅子旁,大喇喇的就坐了下来,一句话就让孙家丫头的小脸变得跟抹了粉儿一样。 “畜生!” 孙家丫头跺了跺脚,骂了一句扭头就走,也不知骂的是李大成,还是死了的马师爷。 “这丫头,胆子小了些。 大成,你要记着!砍头不砍辫子,辫子越粗刀口越是砍不下去,你砍不下去,人家一个回马枪,直接就扎你的心窝子! 刚刚你那一下也算是不错,你小子强就强在了力气上,但要注意出手要留三分力,一旦劈空了,还要有转圜的力道不是? 你那一下,陈七要是避过去了,一刀就得劈在石板上,钢刀会跳,刀一跳打的就是你的脸,这三分厚的刀背崩在脸上,鼻子就别要了! 你要是留了力,陈七一闪,你趁势弯腰挥刀,一下就能断了他的双脚,陈七如果往回蹦,你左手一掰刀把子,右手一转,之后左右手再一压、一挑,刀口递进他的裤裆,直接就能把陈七划成两片。” 跟着教师爷学艺,跟着老油子学本事,孙守业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儿子不好这些,他肚子里的东西也就没了倒的地方,有李大成在身边,孙守业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好多,仿佛回到了当年风餐露宿、刀口舔血的日子里,那日子过得痛快。 正当孙守业说的兴高采烈,李大成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的大侄子李诚有,很没眼色的颠颠跑进了正屋,见孙老头子跟大成叔一脸不悦的样子,李诚有挠了挠后脑勺,不知这两位又咋了? “叔,洗澡水好了,你先去洗洗?” 在正屋森寒的气氛之中,李诚有吊着胆子问了一句,这咋了,怎么两人看自己的眼光这么不善。 “嗯!大成,你先去洗洗,我让丫头准备家伙事儿,洗完了让她给你剃头、刮脸,我这刚刚跑的也累了,先去喘口气儿喝壶茶。” 说完,孙守业起身离开了正屋,见孙老头子走了,李诚有也来了胆气。 “叔,刚刚咋了?” “长点眼色,俺和孙老头说话的时候,你咳嗽一声再进,孙老头正传艺呢!让你这小子给搅和了,这些都要教给大憨他们的,这是活命的手艺。” 没好气的白了李诚有一眼,自己刚刚正有所领悟呢!好死不死,让这个大侄子给搅了。 “嗯!下次想着了。” “都两次了,稳当点!” 抄起大刀片还有孙家丫头给准备的衣物、肥皂,李大成一路琢磨着孙老头子刚刚教的东西,就到了孙家的厨房,里面一个大木桶满满的都是热水,进入木桶,舒服的**了一声,李大成又开始琢磨前路了。 一个澡洗了整整一个钟头,身上的泥灰搓下了一大碗,孙家丫头给准备的肥皂也只剩了一半,跳出木桶,李大成觉得身上轻松了太多,再也没有黏糊糊的感觉了,换上孙家丫头给准备的衣物,料子很好都是绸缎的,可惜就是有些小。 布袜子李大成不习惯穿,直接丢给了接下来洗澡的李大憨,孙家丫头给准备的东西,数着那双快靴最好,合脚、轻便、抓地,穿上了合适的鞋,李大成觉得自己的本事也高了一些。 一身绸衫脚蹬快靴,从厨房走出的李大成,更有威势了,看着有些局促的黄河拳弟子,他在心里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到了正屋,孙家丫头已经准备好了铜盆和刮脸的物事,见李大成只是提着那把破刀,这丫头峨眉一皱,手就伸了出来。 “洋胰子呢?” “留下了!” “没洋胰子怎么剃头?去要回来!” 孙家丫头横眉立目的样子很是英气,但李大成却不想遂了她的心意,挠了挠头,就开始扯皮了。 “怕已经用完了。” “可惜了两百个大子儿!坐下吧!那些臭烘烘的人,怎么舍得用洋胰子?” “没有俺这个臭烘烘的山东小子,你怎么逃出马师爷的魔掌?” “行!就你有理,乖乖的坐着,不然划破了头皮可别赖姑奶奶。” 戳了一下李大成的肩头,孙家丫头一块滚烫的手巾,就让李大成无话可说了。 被热手巾烫软的短发,三下五除二就被孙家丫头刮了个精光,别说,这丫头的活儿还真不不赖,跟她的人一样爽利。 “捎带着把脸也给刮了。” “你还没成家呢!刮什么脸,这汗毛也不能刮,越刮长得越快。” 听着山东小子让她给刮脸,孙秀英手一软差点把手里的剃刀给扔了,他到是会蹬锅台上炕,现在就这么支使姑奶奶,以后还活不活了? “就是让他长的快些,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出了马骝山,路上全是义和团,带着汗毛别人就会以为咱们好欺负,嘴上带着胡茬子,不仅扎脸还扎人眼。” 李大成的理由很合理也很充分,但孙家丫头就是不下手,不是不想给他刮,而是这冤家的话烫心,一声扎脸直接就烫软了孙家丫头的一双纤手。 “怎么还不刮?” “刮、刮、这就刮!” 掩不住脸上的红晕,就只能遮住坏小子的一双贼眼了,刚刚剃头的时候,她就觉得身上火辣辣的,肯定是这贼小子的眼没看什么正经地方。 “呜……怎么还盖脸?” 突然落到脸上的热手巾,让李大成憋了一下,这丫头挺记仇啊! “哼!” 嘴上虽说不饶人,孙家丫头的双眼,却弯成了一对儿月牙,这山东小子还挺有意思的,爹爹还挺有眼光。 “怎么样?帅吧?” 孙家丫头的手法依旧利落,三下五除二又把脸给刮了,见孙家丫头呆呆的看着自己,李大成双眼一眯,就问了这么一声。 “呀!你个坏种儿,我去给爹爹续些热水……” 又是一个很牵强的理由,看着拧巴着飞奔的孙家丫头,李大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孙家老头子厉害啊! 本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院小姐,一步跨出,迷住了马师爷,拴住了自己,结果怎样?马师爷还硬着呢!自己成了他们父女的保镖,这一手比藏着让人扒出来高明的太多。 摸了摸光溜溜的额头、脸颊,李大成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一手拿起椅子旁的大刀片,一手将孙家丫头落下的剃头刀、磨石丢入铜盆,拿起来就奔厨房而去。 “诚有,下去问问,哪个会剃头、刮脸,让他给弟兄们剃剃头、刮刮脸,头顶要干净,不准留胡子。 再找几个会洗衣服的,衣服可以破,但不能不干净。” 精神面貌就是气势,无论是原来梅花拳的人还是黄河拳的人,都是一副难民相,就这样走出去,猫三狗四的都敢上来撩扯一番,有了精神、脸上干净,就能高人一头,这就叫先敬罗衣后敬人。 “大成哥,马师爷的东西放哪?” 正要回正屋呢!洗完了的李大憨,拦住了李大成的脚步,马师爷的东西,这事儿李大成都忘了,在他看来,就马师爷那样的,捞也捞不着什么好东西的,有点金银到天了。 “就放院子里。” “还是放正屋吧!” “也成!你招呼兄弟们一定要洗干净了,洋胰子没了就用盐,你要看着他们洗,换下来的衣服,也要熏熏虱子。” 虱子是个**烦,刚刚洗澡的时候,木桶里漂了一层,这玩意儿太膈应人了。 “知道了!” 看着李大憨带人将马师爷的两个箱子搬到了正屋,李大成便站在了正屋门口,继续审视着自己的五十多个手下,这些人里能用的不多,大小李庄有李大憨、李大河、李大福、李大狗四个,梅花拳那边多一些,七八个吧?加在一起也就十几个的样子,这战斗力太差! “姑奶奶的剃头刀呢?” “给下面了,让他们自己剃剃头、刮刮脸,不是又想让我去要回来吧?” 这孙家丫头倒是个会过日子的,自家的东西,都装在眼珠子里呢!有她看家,少不了东西。 “哼!猜错了,坐下!” “又要干什么?” “坐下,给你编个辫子,你这辫子太松垮,我爹说了辫子也能打人,给你绑根红线,挂几个铜子儿。” 说完孙家丫头自顾自的打开了李大成的辫子,仔仔细细擦了几遍之后,一边念叨着长命百岁、多福多寿,一边开始了编辫子。 “放心!老子命大,哪个想要老子的命,不丢下三瓜两枣也难!” “别胡吹大气,我爹说了,在战场上要信命,不能口不择言。” 轻轻敲了一下李大成的肩头,孙家丫头将他的狂言打了回去,战场上信命这话不假,信命就是信自己,信自己无所不能,有了这股气势也就有了杀气,胆小的都不敢拿枪瞄你,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没法儿说的更直观。 为了给他编辫子,孙家丫头的纤手不时扫过他的脖颈,轻轻柔柔的感觉让人心动,正经编辫子是个细致的功夫活,辫子要能打人需要松紧合适,太松没力道,太紧抓的头皮疼,为了给李大成编一条舒服的辫子,孙家丫头在后面编了拆拆了编,眼看日近中天,这辫子也才编了一半儿。 一个个洗了澡、剃了头的黄河拳弟子,也零零散散的集中到大院之中,该是饭点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出来混,混的不是这口饭吗? “丫头,你看这澡一洗、头一剃,俺这黄河拳精神多了吧!” “哼!就你有本事,还不是那句话,人靠衣裳马靠鞍,狗戴铃铛跑的欢!” “这话可不好听,啥叫狗戴领带跑得欢?见过哥这么帅的狗吗?” “呀!别回头,刚刚编好的就让你给弄散了,老实点,年纪不大说话倒挺老气的,再逗姑奶奶,我踹你!” 就在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带着一头血印的李诚有畏畏缩缩的走到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这么个物件在眼前晃荡,再好的气氛也没了。 “啥事儿?” 被大侄子连搅了几次局,李大成也有些着恼,这货不是专门想着给自己坏事儿的吧? “叔,到饭点了!” “到点就做饭,难不成让俺伺候你们吃吗?这点事儿也不能办了?”(我的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九章 马师爷的财宝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成叔的话,让李诚有很为难,要是有粮不用吩咐,梅花拳的那些弟子们早就自个开伙了,大成叔醒的不是时候,今个儿的早饭就是清汤寡水的玩意儿,孙家大院多少还有些粮食,但只够几个人吃的,现在大院里有五十多号人,那点粮食做个粥也是清水一锅呐! 要是孙家大院还有粮,马师爷也不会着急对孙家小姐下手,他那边的打算是糟蹋完了孙家小姐就直接上路,再找下一个大户继续吃,现在五十多号人,有一多半在巴巴的盯着正屋里的大成叔,这晌午的饭要是吃不饱,这些人夜里就能跑光了。 “叔,没粮了!” “咋不早说?丫头,家里还有粮食吗?” “嗯……嗯……” 问到粮食的事儿,孙家丫头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这世道粮食也是命,这半个月马师爷带着他的徒子徒孙,还有这帮山东小子,一天三顿饭,一个人一顿能吃好几斤干粮,五十多号人半个月,就是小五千斤粮食,这么个吃法,谁家受得了? “诚有,拿着这俩金元宝去找孙大伯,告诉他有米给米、有面给面,照着过年的伙食来,咱们不白吃,连带着马师爷前半个月吃的那些,咱们给双份儿的价钱。 你带着大狗、大福过去,饭做好了让梅花拳的弟子先吃,俺们的人等一等再吃,记着,梅花拳的弟子吃什么,俺们只能吃的差,不能吃的好,去吧! 丫头,你手脚麻利些,待会儿俺要看看马师爷给俺留了什么家底,也好还欠下的饥荒。” 粮食,孙家指定还有不少,而且还是正经的好粮食,孙老头子敢不管粮食去天津卫,说明他地道里存的粮食都是新粮、好粮、干粮,如果是陈粮、孬粮、湿粮存的久了不发霉才怪呢! 说到了粮食,孙家丫头那边也没了编辫子的兴致,草草的将李大成的辫子给编好了,她就站到了一边,老爷子那边的地道是存着不少粮食,可老爷子能拿出来吗?这山东小子莽莽的让人过去找老爷子要粮,万一老爷子不给,那边又不放手,打将起来可怎么好?老爷子的岁数不小了,可不是那些愣头青的对手,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咋办? “放心,你家老头子一定会给的。” 捏了捏孙家丫头弹性十足的肩头,也不知是安慰还是调.戏,反正李大成上手之后感觉很不错,孙家丫头急促的呼吸也缓了下来。 “你咋知道?” “俺就是知道!” “呀!你个坏种儿,快放手,外面的人看着咱们呢!” 刚刚因为担心老爷子,孙翠英失了神,结果回神之后就觉得肩头暖和和的,再一抬头,山东小子那英气十足的脸就在自己面前,这一下可把孙家丫头给羞坏了,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伸手捞起衣襟,结果又让那山东小子看了笑话。 为了防备马师爷,她特意穿了一身长襟的翠衫,结果这一撩衣襟,浑圆的大腿带着热乎乎的气息,就摆在了山东小子的面前,这可羞死人了。 “好一双……” “你再敢说姑奶奶踹死你,坏死你得了! 别走,挡着我,别让那帮臭烘烘的人看姑奶奶的笑话。” “那俺可以看?” “你也不许看,坏种儿!” 放下了衣襟,孙家丫头的手脚更局促了,高了是胸脯,低了是大腿,这忽上忽下的,晃得李大成眼晕。 “大成,粮食我让诚有去拿了,咱们爷俩不谈钱,几千斤粮食不值几个钱的,粮的事儿,你不用操心。” 到底是爷俩配合的天衣无缝,孙守业一挡正屋的们,孙家丫头就躲到了门旁,这丫头拧着脚恶狠狠的看着李大成,显然是由羞转怒了。 “大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咋爷俩谁也不差那仨瓜俩枣,您给俺俺接着,俺给您您就当是小辈的孝敬。” 马师爷这事儿,必须要扯明白,不然到了天津卫,孙老头子把这事儿给孙家大公子一说,该有的情谊也没了,白吃白喝惹人厌,当兵的又多是火爆脾气,万一这事儿处理不好,就会坏了他的布局,孙家大公子对李大成来说是个很重要的节点。 “你这孩子啊!就是仁义,就这么着吧!” 孙守业也想通这给钱与不给钱的关窍,自家闺女嘴快,自家儿子性烈,若是两兄妹凑到一起,说到这白吃白喝的事儿,依着自家儿子那脾气,甭管谁对谁错,他也要找大成这孩子的麻烦。 论拳脚、心机,孙守业也承认自家儿子不如这山东后生,一旦开打,吃亏的只能是自家儿子,这事儿要是办砸了,多冤呐! “大伯你来的巧,俺正好要看看马师爷的家底,您老给掌掌眼?” “也成,看看那畜生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接过了李大成的话,孙守业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财不露白,这也是老生常谈了。 两个大木箱,一个小包袱,就是马师爷的遗产了,李大成先是打开了一个大木箱,结果全是布料,一看这些个东西,他的心当场就凉了,这算啥? “这是三匹云锦,值好大的价钱,这马师爷倒是有眼力。” 孙守业算是个见多识广的,这开箱就是三匹云锦,而且还是上等的花边用料,花边孙守业倒是见过,但整匹做花边的云锦,还真是少见的很,也不知是哪一家存下的好东西。 “能抵粮食的帐不?” “一匹足够!” “留着没用,您就留下吧!” 马师爷的第一箱遗产,让李大成很失望,现在的李大成恨不得把马师爷弄来再杀一回,这都是些啥玩意儿,老子要的是真金白银这些硬通货。 “大成,这云锦可比银子值钱,这么一匹怎么也得百八十两。” “这么贵?” “那是!这可不是做褂子的锦缎,这是正经的江宁府花边云锦,这织锦的行市我也不清楚,这一匹百八十两还是照低价说的,说不定这东西更值钱呢! 背上这么一匹云锦,那里去不得?找个地界,就能卖个高价。” 见李大成有些不屑,孙守业提醒了他一声,出去发财,银子多了搬不动,一车的云锦,可比一车银子值钱多了。 “明白了。” 点了点头,李大成记下了,看来有些东西的价格自己还得再理一理,别抢了一顿,尽抢些垃圾惹人耻笑,顺手打开了第二口箱子,李大成差点怒骂出声,又他妈是一箱子布,玩老子呢? 见李大成有些精神萎靡,孙守业动了手,掀起两层云锦之后,就出了宝,满满当当的一层金饼子,看大小应该是十两的,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儿,孙守业骂了一声。 “大明朝官造的十两金饼子,这畜生刨了哪家的祖坟?” 孙守业的刨坟一说,可不是空穴来风,李大成大致的数了一下,这一层金饼子有六十多块,许多金饼的字迹上都带着土,这应该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整七十块,七百两赤金,折银子的话,大概三四千两吧!这换银子要看行市。” 捏了捏手指算了一下,孙守业的眼都冒光了,三千两银子可真就是大钱了,有了这些金饼子还闹个屁的义和团? “哦……再看看下面。” 三千多两银子也不算多,就是整整一箱金饼子,李大成也不会觉得很多的,这与他的预期,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整个京津呐!怎么不得捞个千八百箱这样的物事? 听了李大成的话,孙守业再掀起了一层织锦,果然,下面还有货,跟金饼子差不多的银饼子码了两层,按一层七十,就是一千四百两纹银,这么多东西,这口箱子也不差,仔细的一看,果真如此,正经的樟木大箱,用料做工都考究的很,一般的官宦人家也不会有这个的,只是这樟木箱的年岁大了些,这箱子和金银饼子的来路,孙守业大致的清楚了,这家人的祖上应该是明朝的大官儿,只是这东西马师爷是怎么弄出来的? 都藏了两百多年了,怎么就启出来了呢?这东西没了,子孙后代怎么办?想想也是,依着马师爷那畜生的歹毒劲儿,要是拿着翠儿威胁自己,自己也得老老实实的扒出来啊! “一层六十,一个银饼子十两,一千两百两银子。 一个樟木大箱,价值六七千两银子,这马师爷捞的够多,只可惜贪心不足,他要是带着这些东西好好的过日子,何至于此啊!” 说这话,孙守业有劝诫李大成的意思,何苦为了钱财去搏命,一口箱子六千两,一口买宅子一口铺路子,弄个营官很轻松的。 “再看那一箱。” 李大成不为所动,自己动手掀起了另一箱上的锦缎,这一箱的东西,比上一箱多,一层锦缎下面就是大银元宝,摆了整整三层,一共三十个银元宝。 “这是五十两的银元宝,自铸的新东西,一千五百两,去了火耗大致能换一千两三百两官银,换银元的话,两千多吧?” “官银比这个成色好?” “或许还不如呢?” “那为何只能换一千二三?” “规矩呗!” “那银元呢?” “这东西应该就是银元化得,换银元还能多换一些呢!一两成的贴水应该是有的。” “大伯,这帐是咋算的,俺怎么听不明白了?明明是一样的东西,换了个样子,咋就一贵一贱呢?” 这笔账,李大成真是算不明白,一样的东西,换官银缩水两三成、换银元增值一两成,这帐惹人糊涂啊! “官银是因为朝廷呗!至于这银元,价格差的太多,本洋就不值钱,鹰洋、龙洋还成但也不是值钱的东西,这样的银锭多半也是鹰洋跟龙洋熔的,同是鹰洋、龙洋,还要分光洋、烂洋,一样的物件,价值大不一样,有时候折价多了,要折两三成的! 所以啥玩意儿也不如这十足十的大银锭子!” 钱价不一,孙守业倒的是苦水,李大成看的是商机,就这三十锭银子里面,就蕴含了无穷的商机啊!而且还是白水捞银子的好买卖。 “咱们再看看包袱。” 打开包袱,除了几块金饼、十几个金元宝、几十块大洋,最多的就是戒指、项链了,戒指大多是金的没什么造型,项链也差不多,尽些长命锁之类的玩意儿,比较特别就是几串珠链了。 除此之外,李大成还在包袱里发现了一柄短刀,还有十几个金银铃铛,这些铃铛指甲盖大小,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大伯,这些铃铛有什么用?示警吗?” “姓马的真是个畜生!” “呸!” 孙守业的怒骂,李大成不明白,但孙家丫头一个呸,就让他明白了,这多半是女人用的物件,物件在这里,女人多半被马师爷给祸祸了。 “东西也就这些了,大概一万两银子上下,大成,有了这些银子就别闹拳了!” 马师爷的财宝,对孙守业来说都有些高不可攀,一万两银子,他真没有,三五千两榨榨骨髓还是有的,有了这些何必去当拳匪呢!(我的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章 钱铺路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这些还远远的不够!” 李大成的心太大,这点银子当做零花钱都嫌少,他想要的是更多、更多! “还不够!难道你要劫户部的银库,那里的银子多,几百万两官银还是有的!” 听了李大成的狂言,孙守业很生气,一万两都不够,那想要多少? “这个主意不错!” “唉……你这孩子啊!户部银库,莫说是劫了,靠近都会要了你的小命。” “那是京城还不够乱,乱了,也就有了机会,户部银库又算得了什么?有机会老子连紫禁城的地皮也敢刮!” “成了!成了!咱爷俩不说这个了,出去瞧瞧,你再做决断吧!” 见李大成越说越离谱,孙守业听不下去了,这话太狂,刮紫禁城的地皮,也就洋鬼子干过,话说这洋鬼子、扶清灭洋的义和团,这小子看的倒是长远。 “好!不说也罢!大伯,这些锦缎俺不要,您留下就是了,金饼、银饼俺要带着上路,这些首饰项链俺也不要了就当做是添头,您能不能给俺把这些银锭子换成银元?” 孙守业说的户部银库,可是入了李大成的心头,到时候少不了去看一看的,至于马师爷留下的这些东西,权当是做买卖的本钱吧! “家里没这么多银元,只有三百多块,这些银锭也不重,带着在路上换成银元就好,至于首饰项链,也带上吧!这东西晦气,找个当铺换了就是。” 孙守业给了数目,李大成也不犹豫,直接数出了六个大银锭,这足够换三百块银元了。 剩下的东西,他分做了两箱,要带着的是金银,其余的他一股脑放在了另一个箱子里,这些东西虽说值钱,但也不好变现,去了京津那边,还是要找个变现的路子,不然抢到手也是白抢。 “这些你拿回去,你留下的东西已经不少了,我这就去给你拿银元。” “大伯,等吃完了饭,我把弟兄们召集起来,让大憨跟大狗帮着你把东西藏了吧!” “成!就按你说的来。” 听完了这个,孙守业对李大成的评价,又多了一条谨慎,这孩子才多大,又鬼又狠又谨慎,了不得!李大成给他的这些东西,足够他小半的家底儿了,有了银子孙守业便有了动力,麻利的去拿银元了。 “丫头,有相中的没有?随便拿!” “哼!我才不要呢!” “这东西也不要?” 李大成挥了挥手中的短刀,马师爷这短刀很不错,没有圆形的刀镡是贴身用的,抽出短刀上面全是云纹,还带着一条血槽,这东西可不是摆设,是真正杀人的家伙事儿。 “不要!姑奶奶有!” 孙家丫头显然是被刚才的十几个铃铛给气着了,想想也是,女人谁不怕色.鬼? 拒绝了自己之后,孙家丫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短剑,也是一样的贴身设计,李大成看了看刃口之后,也就不再坚持了,有孙守业这么个喜欢玩刀的爹,孙家丫头的护身短剑,自然是差不了的。 “会玩吗?哥教你几招,这短剑不该这么正手拿着,你这么拿着,俺一下就能下了你的家伙事儿。” 说着话,李大成给孙家丫头示范了一下,她刚刚还拿在手中的短剑,一个不留神,就被李大成夺了去。 “你还我!” “看着! 短剑要反手拿,遇着坏人不要慌乱,你那腿法不错,踢不着下面,就踢小腿的迎面骨,踢中踢不中不要管,记着赶紧趁机撤步回身,短剑连扎脖子、腋窝、胸口左边及肋骨,若是有机会,腰两侧也不要放过,没机会,俺给你说的这几处,扎哪都成。 看好了俺是怎么扎的。” 与孙守业一样,李大成教给孙家丫头的也是实战经验,就这么几手一旦近身很难防范,中了就是一个死,当然示范是需要对象的,在教导的过程中,李大成少不了要揩把油的。 “哦……是这样吗?” 孙家丫头是个不错的学生,虽说被山东小子的动作羞得面红耳赤,但李大成教的招数,她看了一遍就学的差不多了。 “嗯!还行,动作多少有些偏差,你摸摸你的脖子,这里有根大血管,扎的时候很难找准位置,实在扎不,划一下也成。 还有腋窝,这地方不太好攻击,攻击的时候,一定要看准了,腋窝的正中也有一条血管,扎上了必死无疑。 除了刚刚那些位置,大腿的内侧和大腿根也可以扎,扎了之后记得搅一搅短剑。 还有一点最重要,扎了人赶紧跑,要是对方有枪,侧身跑找掩护。” 又是一阵让孙家丫头面红耳赤的教导,这也是李大成必须要做的事儿,孙老头子算是半个练家子,一般的把式遇上他只有死的份儿,自家的那些弟兄,他会让李大憨等人照顾,梅花拳的那些人自个照料自个,只有一个孙家丫头是没人护持的,孙老头子岁数大了,一旦有事儿反应慢了,就会拖累这个丫头的。 “嗯!我知道了。” 一阵耳鬓厮磨之后,孙家丫头也没了虎气,娇滴滴的应了一声,就化作了一只大鸵鸟。 “会不会另说,一定要多练,就跟你的腿法一样。 家里有结实的绳子吗?细一点最好,去给俺找些来。” 授完了课,李大成就将注意力放到了金银上面,财不露白,这些东西不能放在外面贴身放最安全,自己这边的兄弟二十多个,即便是分散下去,七百多两金子、近三千两银子,也是个不小的负重,路上还得带些粮食、衣物、武器,这么算下来一个人的负重至少也有四五十斤。 四五十斤东西背在身上,寻常走路自然是无所谓的,可他们是义和团,是要去京津闹拳的,这跟打仗一个样,带的东西太多会影响灵活性的。 “大成,这是三百五十块龙洋,你要银元做什么?” “铺路!” “铺路?这话怎么说?银元带着身上不方便,一走路这玩意儿叮当响,容易招贼!” 孙守业这人是很不喜欢银元的,这东西光有一层好皮毛,真正用起来还要贴水,不值钱不说,带在身上也不方面,一走路叮当作响,很容易被盗匪之类盯上。 “俺打算给黄河拳的弟子们一人发两块银元压腰,有了银元他们的胆子就壮了,打起来也敢玩命,即使遇上了难关,想想腰里的银元,他们也不会轻易逃跑的。” 好兵精兵,要么有坚定的意志、信念,要么有丰厚的军饷、回报,没有这两样就没有好兵精兵,坚定的意志有没有需要分人,信念李大成现在是没有的,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有军饷和回报了,两块大洋很少,但足够外面那些难民玩命了。 “好!真是好啊!” 乱民与官兵的区别,就在一个军饷上,当兵吃饷,多少官军以前都是山林里的土匪?不说别人,说说湘军大将刘铭传刘六麻子,盐匪出身!淮军大将姜桂题,捻子!甘军统领董福祥,长毛贼! 乱民土匪,拿了刀枪也只能是乱民土匪,但拿了军饷,摇身一变就是官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拿银子铺路,李大成这小子年纪虽轻,但老于行伍啊!一人两块大洋,足够外面那些人将脑袋掖在裤腰带里玩命了。 要是能月月发、时时赏,那就更了不得了,战场,不怕枪不怕炮,一怕亡命徒二怕愣头青,拳匪都是些什么人,难民、灾民,真正有钱有地的谁干这个? “大伯,俺还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有话直说!” “俺想要刀!” “这个……” “多少银子俺照付!” “大成,这不是银子的事儿,私藏军械是朝廷大忌,这样吧!我给你二十把短朴刀,剩下的咱们路上找个铁匠铺,打制些枪头就好!有些人给他大刀,他也玩不了!” 一把短朴刀其实用不了几钱银子,洋钢是儿子在天津卫弄得,打刀的好铁匠,一天不过几百个大子儿还不用管饭。 但这些个好东西是银子换不来的,出去买,五两银子不见得能买到熟铁刀,至于钢刀,想去吧!孙守业的家业,是为儿子准备的,这世道要乱了,家伙事儿这样的东西,再多也不嫌多啊! 想着李大成有二十多个山东兄弟,孙守业就给了一个二十把的数量,梅花拳的弟子不仅他不待见,李大成也不信任他们,这个数目他应该会接受的。 “成了!就依大伯说的,俺知道这好刀得来不易,一把刀五十两,这二十个银锭,就是大伯的了。” 五十两的大银锭太重太大不好带,李大成刚刚就想送给孙守业,这样一来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不用!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咱爷俩不用算的这么清楚。” “就当是俺给大伯的定钱如何?” “好!那大伯就收下了,一千两的定钱,大成,这么多银子丢在这了,你可得活着回来啊!” “命在死不了,命无死得早!俺不还活着吗? 大伯,到了饭点了,你也出去吃点儿?” “不了,你也别出去吃了,待会儿让丫头弄几个菜,咱爷俩好好喝一顿。” “不成!酒不敢多喝,外面的兄弟太多。” “那好!待会儿过去吃饭。” “成!” 送走了孙守业,李大成也闻到了外面的香味,葱油饼的香味,孙老头子倒是真舍得,这时候的白面可不容易得。 李大成走出正屋,外面的黄河拳弟子看他的眼神就变了,葱油饼这东西,有些人一辈子只是见过没吃过,饱饱的一顿高粱饼子都算过年了,葱油饼做梦都梦不到啊! “别瞅着了,待会儿人人管饱,大憨,你带着大狗、大福,把正屋里的箱子给孙老东家抬过去。 大河、诚有,安排着弟兄们站好了,俺有话说!” 李大憨带人走了,李诚有跟李大河一阵吆喝,五十四个黄河拳的弟子,就乱七八糟的站成了一堆,算算人手,连带着自己,一共五十八个人,再加上孙家爷俩,不多不少正好六十,这数儿吉利。 “都听好了,咱们黄河拳,老子就是大师兄,以后在黄河拳里,谁也不准呼名喊姓,只准叫师兄、师弟,岁数大的叫师兄,岁数小的叫师弟,不知多大小,师兄、师弟随便叫。 出去谁要是敢胡咧咧,老子弄死他! 好了!马师爷死了,陈七也死了,大家伙受惊了,作为大师兄,今天俺管你们这顿油饼子压压惊。 一个个的上前,老子一人给你们两块大洋,这次先发两块,以后月月都有银子,拿多拿少就看你们听不听话,敢不敢跟着老子玩命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李大成狠狠的瞪了大侄子李诚有一眼,这大侄子也是机灵,关键时刻就能摸清李大成的脉门。 “跟着大师兄,玩命拿银子!跟着大师兄,玩命拿银子!跟着大师兄,玩命拿银子!……” 李诚有虽说瘦弱,但调门不低,嚎了一声没人应和他也不停,歪着头一个个的看着黄河拳的弟子们,有了李诚有的提示,一家本当的弟兄们当然支持,有了这二十多口子人的支持,李大成也就有了黄河拳的支持。 看着一个个黄河拳的弟子,嚎的面红耳赤缺氧了,李大成才压了压手,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大洋,指一个叫上来发两块,或许是因为洗了澡、剃了头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两块大洋的缘故,在场的黄河拳五十四个弟子,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光,看向李大成的眼神也带着希望,反正就是三个字,钱好使!(我的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一章 操练(上)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洗了澡、剃了头、得了两块龙洋,黄河拳弟子们的食量也格外的好,从孙老头子那里弄来的十袋白面,一大坛子猪油,一顿饭过后,面油都只剩了一半,一斤多重的大油饼,最能吃的吃了七个,那眼珠子撑得都凸出来了,要不是怕他撑死有人拦着,这货还想吃第八个呢! 跟着吃了两张油饼,李大成也算是明白了,这黄河拳上下就是一堆吃货,吃饭的时候大小李庄的兄弟们吃了些亏,一人分了三张油饼,原来梅花拳的弟子,最少的一个也吃了四张,还是连吃带拿,对此李大成也不介意,吃这点东西不算啥,关键是战斗力,有了战斗力吃银子他也不心疼。有了战斗力银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见还剩了一半的油面,李大成一挥手,索性让人都摊成了油饼,吃完油饼就该操练操练他们了,行刑之前要吃断头饭,操练也跟扒皮一样,吃点好的没坏处。 有一顿吃到嗓子眼的油饼和两块银元垫底,李大成知道这大院里的哪一个也不会逃走,安排好了下午的活计,他安安心心的就去了孙老头的屋子,该怎么操练这些黄河拳的弟子,他还想听听孙老头的意见。 “好小子,有手段,只是可惜了我那五百斤白面、一大坛子猪油,这些吃食足够一个庄子过年了,你倒好全给做了。” 与黄河拳的弟子们相比,孙老头的伙食就不算好了,白惨惨的窝头、炒咸菜、荤腥只有一盘子腌肉。 “哎……罪过!俺把大伯给忘了,俺这就让人送几张大饼过来。” “想着就好,咱也不差这一顿,就凑活吃吧!” “成了!” 说完李大成抓起了一个白惨惨的窝头,大大的咬了一口,本以为粗粮好吃,可他错了,这窝头又硬又涩还喇嗓子,吃下去除了难受,啥感觉也没有,炒的咸菜还算有滋味,至于那齁人的腌肉,他就敬谢不敏了。 “怎么这么难吃!” “难吃?凑合吃吧!纯高粱面的窝头,外面有的是人一家十几口一天才能吃这么一个窝头,还得弄成稀的,一家人一天一个窝头,能当什么事儿? 记着去年沧州那边还有卖米糠、谷糠的,现在,连米糠、谷糠也没了,好粮食吃不起,孬粮食没得卖,许多人就只能吃菜粥、啃树皮喽! 三月天闹拳匪,今年直隶、山东的老百姓可要遭难了,一旦拖过秋收,明年还是灾荒年!不说这破事儿了,来喝一盅。” 一家三口吃饭,李大成勉勉强强吃了俩窝头,孙老头子吃了仨,孙家丫头慢慢吞吞的啃了大半个,老酒喝了一大壶,饭后孙家丫头忙活着收拾锅瓦瓢盆,李大成跟孙老头子盘在炕上说起了闲话。 “大成,你要记住,混京津归混京津,寻常老百姓可不能祸害,他们过的够苦了,祸害他们遭天谴! 至于那些个商家、富户,祸害可以但不要做绝,紧要的一条就是不能坏了女人的清白,清白就是女人的命,你给人家糟蹋了能带着走还好,不能带着走你让人家咋活?至于那些个无良商家不在此列,该怎么祸害就怎么祸害,少了他们世道更好! 官家,越是有钱越是富贵越要往死里祸害,无论是大清朝还是大明朝,害人的都是这些官家,遇上了这样的人家,金子、银子随便刮,夫人、小姐随便玩,老爷、少爷随便杀,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李大成没想到这孙守业也是个老愤青,听完这货的京津厮混指南,他都有些食指大动了,这老货说的夫人、小姐随便玩,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孙大伯,你稀罕个啥样子的,俺给你弄回个官家夫人来。” “弄回来作甚?玩完了直接买到暗门子里,一个怎么不得几十两银子? 这些人吃的是民脂民膏,穿得是老百姓的血肉筋骨,时候到了也该让他们吃吃百姓的苦。 大成啊!我给你说,这市面上的银子,一两也就换一两千大子儿,你知道种地的老百姓,以粮代银、以钱代银,要出多少吗? 四五千个大子儿!这他妈不是扒皮刮肉吗?老子一年光贴补这些就得出一百多两银子,不瞒你说,老子的几百亩地,自打赁出去,就没见着一分银子! 世道乱成这样,那些个官家最该杀,听大伯的,到了京津这样的官家多杀一个世道就好一分,玩玩那些个夫人、小姐也不算造孽,对他们造孽就是让老百姓、苦哈哈享福。” 或许是因为每年贴补的银子,或许是因为那没有收入的几百亩地,也或许是那一壶老酒,不管是哪一样,都激起了孙守业这个老军的血性,与寻常老百姓不同,在这些历经沙场的老兵油子眼里,朝廷、政府、法纪都是其次的,他们看的往往是最实在的东西,谁好谁不好他们心里明镜似的,想这蒙地狱里爬出的老军,门儿都没有! “哼!一个老不要脸,一个小不要脸!” 收拾完碗筷的孙家丫头,也听到了自家老爷子的愤世之言,给出的评价就是炕上坐着俩不要脸的货。 “丫头片子,你知道啥?男人才是女人的天,找个好男人比啥都好!” 见孙老头子有些撒酒疯的征兆,李大成咳嗽了一声,决定从他嘴里套点有用的东西,说这玩意儿,他也能说上几天几夜三五箩筐的,不就是胡侃吗? “咳……孙大伯,俺这黄河拳也有了,你说手下的弟兄该怎么操练?” 听到李大成转移了话题,孙家丫头紧绷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而孙守业听到这个,脸色却愈加的红润了。 “怎么操练?当然是往死里操练了,就门外那些货,除了你家那几个还算不错,剩下的都是草包! 想让草包上战场,只有一个法子,练,往死里练,让他们觉得打仗比操练舒服,练出的兵指定个个能打! 这么练容易哗变,处理的法子更简单,组织一队刀斧手,不愿练的抓着一个杀一个,人杀得差不多了,这兵也就练成了! 别怕没兵,这世道一旦乱了起来,到处都是流民,为了一个窝头他们就敢玩命,朝廷的兵为什么那么怂,小日本子都打不过? 就是那领兵的不够狠,他们是当官的,不是做将的,当官看的是成败,做将看的是生死荣辱。 大成啊!你说为啥要打仗?在老子看来,就只有两个字:杀敌!” 孙老头子这话实在,李大成的看法也是一样,军队就该是纯粹的军队,以杀敌为最终目标的军队,不参与政治只是面对敌人,有敌人军队就要不停的动,一旦有一天军队不动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面前没有敌人了,军队就应该是简单的、纯粹的,参与的政治越多,军队的战斗力越差! 但这些都是理论而已,他现在真正要面对的问题是怎么操练自己手里的黄河拳,能打才是拳,不能打的那是痒痒挠。 “孙大伯,具体该怎么练?” “这你倒问对人了,就你那些生瓜蛋子,不是老就是小,想让他们能打很简单,俩字:玩命! 你不是有二十把短朴刀吗?找二十个最有力气的将朴刀分下去,剩下的那些,就让他们练怎么扑人。 一旦打起来,精锐殿后、草包上去扑人,前面扑倒一个后面砍一个,这么个练法,你那五十多号人,能打一两百!” 在李大成的印象里,这个时候没有这么惨烈的战法,但孙守业用他的经历告诉了李大成,无论什么时代,无论什么战场,老军给人的印象就是惨烈,拧下敌头做酒胪是惨烈,刮骨、盘肠、带箭说的也是惨烈。 “明白了!” “哼!你不明白,真正上去再下来,你才能明白,你那些人也不要太过强求了,会砍脑瓜子就成,管他们怎么砍? 记住喽!打仗就是杀敌,杀光了才能安享太平!” 说完这话,孙老头子仰头便倒,李大成还以为这老货太激动脑溢血了,正要上前查看,可这老头子却打起了震天的呼噜。 “给你家老爷子加床被,马师爷没了他这是没了心气儿,睡醒了就好!” “嗯!” “丫头,会做衣服不?” “会啊!你不是有一身缎子面的衣裤夹袄了吗?” “嘿嘿!有些紧,不舒坦!” “让你吃,吃死你算了!” 孙家丫头嘴上依旧不饶人,手底下的活计也依旧利落,拿根短绳量了量,她就知道了李大成穿衣的尺寸。 “找身旧衣服,你把俺身上的给改一下,这里这里要加个兜,里面也要多加几个兜,大一些结实一些最好!” “知道了,走吧!走吧!我哥那里有一堆好衣服,给你改就是了!” 红着脸撵走了李大成,孙家丫头甜甜的一笑,给老爷子加了床棉被,也悄悄的走了出去。 李大成这边出了孙老头的屋子,边走边想着孙老头说的练兵之法,孙老头的法子很实用,但只是针对义和团来说的,遇上正规军这样的打法屁都不是,袁鬼子在山东的军队他见过,正经的新式陆军一人一条步枪,拿着大刀片跟这样的军队干,除非人比子弹多,要不胜算渺茫的很。 拉近了肉搏战,人家也不是傻子,即便是肉搏,大刀对刺刀胜算也在五五之数,这还得是精心训练过的大刀队,新手上去,大刀不如刺刀! “大成哥,这些朴刀怎么分?” 走着走着就到了前院,正守着一堆大刀的李大憨见了救星,直接就拉住了正在苦想练兵之法的李大成。 “力气大的优先,其余的找些扁担、锄头先凑合。” “大成哥,我见孙老东家那里有些白蜡杆子,扁担、锄头不如白蜡杆子。” “嗯!先把刀分下去,白蜡杆子再说,我教你几招刀法,你先操练着那些力气大的,剩余的也不要闲着让他们摔跤玩。” “大成哥,你是大师兄,这事儿还得你领着来,俺上不是那么回事儿。” “行吧!那今儿下午就不练了,让诚有领着大家伙先把脏衣服洗干净了,没用的那些也给洗干净了,把俺们庄子里的那些兄弟都给召集起来,俺有话说。” 操练,说来就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一边跟李大憨说着话,李大成一边想着练兵的法子,孙老头的经验自己可以听明白、记清楚,但下面的人未必学的会,想来想去,目前这事儿还得靠孙老头子,他毕竟是老兵了,自己胡乱教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二十多个大小李庄的兄弟,很快就被李诚有跟李大憨聚了起来,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班底,但是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却不是一般的差,除了自己、李大憨、李大河、李大福、李大狗五个身体勉强算不错之外,其他的都跟病秧子死的,因为他们五个都是家里的独子,在家里哪个都是先吃先喝、好吃好喝,所以身板子要比其他人强一些,当然李诚有不在此列。 其余的那些,家里少的也是兄弟两,多的兄弟姊妹七八个,每家的粮食也就那么一点,兄弟姊妹越多吃的也就越少,时间久了身体自然受不了,瘦骨嶙峋也就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了,但好在他们的年纪轻,身体还能发育,这段时间将养一下,将来未必不是山东大汉。(我的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二章 操练(中)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都吃饱了吗?” “大师兄,吃饱了!” 李诚有这孙子,自小被压着辈分儿的货,李大成刚问了一句,这货腆着脸就喊了一声大师兄,有了李大成之前的训话,下面的弟兄们,都跟着喊了一声‘大师兄、吃饱了!’,平白让这孙子长了辈分儿。 一斤多的猪油大饼,正经出大力的一人两张也足够了,那些个吃五六七八张的,都是在玩命占便宜呢!自己这些弟兄,刚刚一人吃了三张,也算是过了个年,没吃饱那才是胡话呢! “吃饱了就好! 俺们一路跟着师父出来闹义和拳,就是在玩命啊!师父在平原给官军打死了,好在俺们命大,一路逃出了山东,到了直隶的马骝山。 山东,俺们兄弟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俺们的路现在有两条,一是呆在马骝山等着拳乱过去,二是走出马骝山,去京津闹义和拳。 俺们兄弟的路,俺李大成给你们选了,马骝山不住去京津闹拳,有不愿意去的吗?” 这话李大成问了也是白问,二十多个大小李庄的弟兄,都知道跟着大成哥有饭吃,逃山东是大成哥说的,进直隶也是大成哥说的,跟着马师爷的梅花拳还是大成哥说的,这些半大少年的眼里能装下的东西很少,现在就只有吃饱肚子这一条。 不同于不谙世事的孩子,这二十多个每人都有几年的逃难经验,大小李庄这些年饿死了多少人?数都数不清,没饿过肚子的,哪知道那刀刮一般的饥饿滋味? 见下面没人反对,李大成自嘲的一笑,自己这帮弟兄说白了就是逃难的农家弟子,他们跟梅花拳的弟子一样,能看到的就只有粮食,征求意见,那是在白费唇舌。 但是,接下来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谁生谁死他李大成说了不算,老天爷说了算,闹拳?听着平平淡淡,等真正闹起来京津就是地狱,能不能从这个地狱爬出来,李大成心里也没底儿。 农家子弟多半都是淳朴的,呵呵……淳朴?所谓的淳朴就是目不识丁、不通世情,为啥?因为他们的祖祖辈辈终日里都在为肚皮忙活,哪有时间、哪有心思去识文断字、通达世情?这就叫做愚民,根子在朝廷! 要把这些淳朴的农家弟子,变成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难度是其次的,关键是李大成不忍心,接下来的京津将是一个残暴的世界、人心变乱的世界,他不忍心将屠刀指向与自己流着一样血脉的兄弟,世道乱了、人心也就乱了,但不管怎么乱,有些事儿都是不能做的,做了,在他李大成眼皮子底下做了,管他是谁,他李大成的屠刀一概不认,这才是难关。 “既然没人应,俺就当你们答应了,但是,入京津之前,俺有话要说。 进了京津,俺让你抢谁,你们就得抢谁!俺让你们糟蹋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你们就得照做!俺让你们做的事儿,你们必须给俺做的妥妥帖帖! 俺不让你们做的事儿,谁要是做了,俺会跟剁了陈七一样剁了你们! 都给俺好好思量思量,觉得能做到的上前一步,做不到的留在原地!” 闯京津这潭浑水,李大成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这二十多个兄弟,内部要是不团结不如不去,去了也会变成人家嘴里的肉。 操练,要从人心开始,至于梅花拳的人,他们与李大成只是雇佣关系,李大成供吃供喝,他们负责玩命。 可弟兄们的动作,让李大成觉得自己刚刚白说了,李大憨一步踏出,后面的人没有一个犹豫的,都跟着踏前一步,随随便便就把命交给了他李大成。 “大憨,要是诚有不听俺的,你咋办?” “没二话,俺直接剁了他!” 李大成跟李大憨俩族叔一问一答,可把李诚有给吓了个半死,这怎么就要剁了他呢!咋不剁旁人? “诚有,大憨要是不听俺的,你咋办?” 看着缩头缩脑的李诚有,李大成喝问了一句,这小子最滑溜,兼着识文断字,最有可能出事儿的就是他这个大侄子了。 “俺……俺……俺打不过大憨叔,剁不了啊!” 这回答引得下面一阵哄笑,李诚有一来辈分儿小二来身体瘦弱,没李大成在场的时候,大小李庄的弟兄们,最愿意戏弄的就是他了。 “不过,俺能给叔说,让叔剁了大憨叔,叔不在,俺就找大狗、大福、大河,叔说过的话他们总得听吧?” 读过书、心思活泛就是反应快,李诚有的这个回答,压住了弟兄们嘲笑他的声音,这下轮到李大狗、李大河、李大福三人不上不下了。 大小李庄的二十多个弟兄,李大成是老大,李大憨就是老二,在弟兄们当中两人各有各的威信,平常日子,李大憨就是李大成的第一打手,许多弟兄怕李大憨多过怕李大成,因为李大成是老大,许多时候都要照顾弟兄们,身为老二的李大憨就没这么多顾虑了,谁不听话动手就打,打完之后挨了打的兄弟还得拍拍身上的土,说声大憨哥俺错了、俺不敢了。 李诚有这话,让大河、大狗、大福三人好一阵后怕,剁了大憨哥,诚有这王八蛋怎么敢想?一时间,三个五大三粗的山东小汉子,抓耳挠腮的不知怎么回答好了。 瞅瞅台阶上站着的大成哥,面无表情;再瞅瞅被诚有那王八蛋挑出来大憨哥,也是一样的面无表情;诚有这兔崽子,回头不揍死他不算完! “诚有问你们话呢?你们仨吃饼吃噎了,说!剁是不剁?利索点!” 没等李大成问话呢!李大憨这边就动了手,‘噼里啪啦’大河三人的后脑就挨了一下脆的,这是真打使足了力气的,平常有人不听李大成的话,这就是李大憨的惩罚手段。 “剁!谁他妈不听大成哥的,俺们三个剁了他!大憨哥也一样!” 一人挨了李大憨一巴掌,个个眼冒金星,三人也不犹豫了,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把这话都给俺记在心里,夜里没事儿多念叨念叨,谁要是犯了俺的忌讳,俺可不给你们留情面,说了剁脑袋绝不打屁股! 诚有,你带着大河、大福出去遛遛,看看能不能趸摸几头猪驴牛羊之类的,这是五十块龙洋,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记着!人家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别他妈出去抢! 大河、大福,一人带上一把大刀,人家不动你们,不准动人家,谁敢动你们,直接剁了! 大憨、大狗,你们两人一人一把刀,带上五个兄弟,再带十个梅花拳的兄弟,把庄子给俺守好了!剩下的歇着去吧!” 大小李庄的这个小团体,能顺利从山东逃到马骝山是有原因的,一是年轻再就是团结,有了五六个能把人心拧在一起的,二十多人就是一体,一般五六十人的队伍,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这群半大孩子。 弄好了这些,李大成这边还要准备上路的金银,梅花拳的弟子肯定不能让他们带金银,不放心。 散了自家的兄弟,李大成回到正屋,仔细看了看夹在木箱上的一根发丝,没有动的痕迹,他这才关上了正屋的门。 马师爷留下的东西,除了给孙老头的,还剩下七十个十两的金饼子,一百二十个十两的银饼子,十个五十两的大银锭,还有一包袱杂货,包袱好带金银饼子大银锭就不好带了,这些东西体积小重量大,带在身上一跑动就是累赘。 二百样东西、二十多个人、平均一人十个,处理不好这就是要命的累赘,李大成现在必须设计一个可以轻松丢掉,挂在身上还不费劲的东西,来盛放他的这些本钱。 拿着孙家丫头给他准备的细绳,李大成仔细的将金银饼子十个一组系在了一起,一组三根细麻绳,他使劲拽了拽,很结实。 可这东西放哪就有问题了,系到腰上怕是拴不住走路也极为麻烦费力,背到身上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可这背着这么一串东西上路太过扎眼,裹起来也不是办法,金饼的这东西形状太怪,凡是见过的扫一眼大抵就能认得出来,弄个跟马师爷一样的包袱,更是扎眼,闹义和团的背着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你这是在鼓捣啥?” 孙家丫头突兀的声音,吓了李大成一跳,他只注意了正门,却忘了正屋与厢房之间的门户,这要来的不是孙家丫头…… “想着怎么藏金银饼子呢!” 暗自提醒了自己一声,以后一定要注意这事儿,李大成才给了孙家丫头答复。 “就这么拴着挂身上?找抢呢?” 好容易找着奚落山东小子的机会,孙翠英自然不会放弃,今儿个一天,她在这山东小子面前把脸都丢尽了,将来真要是嫁了他,还不得被取笑死? “俺正想着呢!放包袱里不妥帖,裹上层布也能看出虚实,要是有个圆滚滚的包袱就好了。” 挠了挠头,李大成说出了自己面临的难题,这个难题真就把他给难住了,想要隐秘的带着金银上路还真不容易。 “姑奶奶知道,你小子叫俺一声姑奶奶,姑奶奶就教给你。” 孙家丫头顶着一双月牙眼掐腰而立,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是气的人牙根痒痒。 “嘿嘿……你爹可睡下了,这正屋的门还关着,俺可是个正正经经血气方刚的山东大汉,翠儿……你要是不说,咱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爱做的事儿呢?” 起身、上前、将孙家丫头顶到八仙桌上,李大成在一瞬间干净利落的完成了,瞧着孙家丫头红腻腻、微微有些小麦色的脸蛋儿,李大成差点忍不住啃上几口。 “没正经的坏种儿,有本事你来……” 虽然相处了只有半天,但孙翠英知道面前这个山东小子是个好人,而且是个有侠义之气的好人,以前跟着哥哥四处玩闹的时候,她也听过说书、唱戏的,这山东小子与戏文之中的侠客何其相象,自己应该就是侠女了,不用问这次山东小子又是在逗弄自己,所以她不怕。 “哟……还是匹烈马,这就更合爷的心思了。” 贱贱的一笑,李大成慢慢将脸压向孙家丫头的杏腮,玩这个,貌似女人永远是吃亏的那一类。 “粮袋!用大粮袋!装上些炒豆背在身上保准看不出来,你这坏种儿……别再靠过来了!” 现在投降已经晚了,李大成在孙家丫头脸上狠狠的嘬了一下,那滋味美啊! “坏死你得了,这事儿谁也不准说!” 一把推开李大成,孙家丫头也不忘正事儿,用一根细绳量了一下李大成的双肩,摇摇晃晃的就跑掉了,郎情薄妾意浓,望着跑掉的孙家丫头,李大成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这事儿也不知做的是对是错。(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三章 操练(下)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用了小半个下午,李大成将自己的本钱串成了二十几串,孙家现成的粮袋不多,但马师爷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好衣服,裤腿袖口一截就是一个现成的粮袋,这事儿算是妥帖了。 做完了这个,李大成就让李诚有召集了黄河拳的弟子,短朴刀他只发下去五把,剩下的十五把,大小李庄的兄弟和原本梅花拳的弟子要公平竞争,谁的力气大,谁就有拿刀的资格。 竞争的内容也简单,孙家的一副石磨、一个碾子,石磨分上下盘,上盘一百多斤、下盘两百多斤,碾子三百多斤。 李大成上手试了试,抱起石磨上盘还算轻松,石磨的下盘就比较费劲了,而且只能抱起一多半,抱得太久腰受不了,至于碾子挪动还成,半蹲着抱起来对他来说就有些开玩笑了。 石磨上盘这道关卡挡住了大多数人,只有十九个人来到了第二关石磨下盘的面前,其实抱起一百斤跟抱起两百斤没多少差别,一猛子劲儿而已,十九个人个个都能将石磨下盘从青砖梁上抱起来,十五把刀十九个人,场内的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十九个人当中,有个十五六的小胖子,他搬的最是费劲,而且石磨下盘也只是刚刚离开了青砖砌成的底座,李大成正要开口把他刷下去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黄脸汉子,走到了碾子面前。 “起!” 竖立的碾子,是放在地面上的,想蹲下将三百多斤重的石碾子抱起来,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将碾子放在砖梁上,在场的十九个人或许有人能搬的动,但是蹲下从地面上直接将石碾子抱起来,绝对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力气大小的事儿。 但是,黄脸汉子却打破了众人心中的不可能,三百多斤的石碾子,随着他一声暴喝,直接就被抱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黄脸汉子绷着满脸的青筋,抱着三百多斤的石碾子,原地转了一圈,这才将石碾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神力惊人呐!看到这一幕,李大成呆了,这黄脸汉子也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一个石碾子就得顶他两个人,这力气是哪来的? “好!” 大声喝了个采,李大成望着黄脸汉子的眼神却有些变了,这货深藏不漏啊! “叔,这就是那个七张饼。” 李诚有这一提醒,李大成对这个黄脸汉子也有了印象,可不是那七张饼吗!当时这货撑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加上满嘴的大饼,不是李诚有提起,李大成也很难将这两人当做一个人。 “过来!” 这黄脸汉子抱碾子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刚刚李大成要刷下那个十五六的小胖子,不然他绝对不会去做出头鸟抱碾子的。 “大师兄!” 黄脸汉子带着满头的汗珠,来到李大成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大师兄。 “袖子撸起来。” 李大成的要求让黄脸汉子有些为难,扫了一眼围在李大成身边的大憨等人之后,他慢慢的将袖子撸了起来。 正反面满是老茧的双手,小臂上的皮肤粗糙的跟松树皮一样,两肘的位置也满是老茧,这货绝对是个练家子啊!而且是下了苦功的练家子,别看他瘦骨嶙峋,但小臂上的肌肉却如铁线一般附在他的骨骼上,这人大有来头。 “叫什么?” “钱老八!” “为什么抱碾子?” “为了让大师兄留下我儿子钱八。” “那小胖子?” “嗯!” “你多大岁数?” “三十四!” “为啥出来闹拳?” “避仇、逃荒。” “家里还有别人吗?” “就剩一个儿子了,爹娘婆娘都在路上饿死了。” “哪里人?” “……” 当李大成问到钱老八籍贯的时候,这位选择了沉默,看来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乱世遇到这样的人不稀奇。 “看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为何还能让爹娘婆娘饿死呢?” 钱老八的口音是直隶本地口音,钱八那边应该也一样,但李大成可以确定,这钱老八绝对不是直隶人氏。 不用试,李大成就知道钱老八是个高手,那双手臂跟浇了铁汁一般,再加上他的神力,别说自己了,就是他跟大憨、大河、大福、大狗五个一块上,恐怕也不够人家打的。 “学了拳脚就是冤孽,当时如果不去抢粮,怎么会祸及全村,老爹老娘又怎么会不吃抢来的粮食,婆娘又何至于不吃不喝死在路上?” 说起了过往,钱老八也是双目血红、浑身颤抖,看来这个好把式,也是折在强出头上的。 “爹!不怪你!” “你闭嘴!” “行了,你们两父子跟俺来,大憨,剩下的都有刀,你带着他们巡巡庄子。” 黄脸钱老八父子是个不确定因素,有些事儿李大成要问明白,不然留这么个不清不楚的好手在身边,睡觉也不安稳。 进了正屋,李大成再次扫了这两父子一眼,看眉眼这两人还有些父子相,只是李大成不清楚,钱老八为何要混作难民呢? “怎么想的,说说吧!” “想给儿子混点家业!” “要多少?” “一千两!八百也成,再不成五百也凑活!” “给你!这是一百块银饼子,这些首饰项链也给你了。” 钱老八喊了一个价,李大成这边毫不犹豫,当着钱老八的面打开了樟木大箱,拿出十串银饼子,想了想之后,他将那包首饰项链,也一并递给了钱老八。 “谢大师兄! 钱老八还要问一问大师兄,这大清朝,哪里是个安稳地界?” 李大成给的痛快,钱老八收的爽快,收了银子钱老八还张口问了一个问题。 “世道如此,哪都不安稳呐!若是硬说,上海租界勉强算是安稳吧? 想要躲避战乱,从上海租界乘船去米利坚内陆吧!那里几乎没有战乱,但不管你避到哪里,不管世道太平与否,哪里都是人吃人的!” 李大成说的是实话,世道就是如此,越避麻烦越多,还不如迎头而上呢! “谢大师兄指点!钱某告辞!” 用包袱皮将十串银饼连同那些首饰项链一遭包了起来,钱老八也不犹豫,拉着一脸不情不愿的儿子钱八就离开了孙家大院。 “大成哥,你咋让他们走了呢?” 钱老八刚刚离开,在外面听墙根儿的李大憨就闯了进来,一千两银子啊!白白的就给了,让人心疼。 “咱现在惹不起这号人,钱老八也不像恶人,对咱们来说,银子多一千少一千无所谓,对钱老八来说那就是他的活路,万一钱老八发难,咱们没一个能挡得住,他那双铁拳一身神力,一拳就能要人命! 梅花拳的人,你要再看看,再有这号人赶紧送走,不到天津卫,咱们斗不过的人绝不能留下。 夜里分三拨巡庄,明儿个咱们打上操练,操练的差不多了,就去天津卫。” 李大成也很无奈,要是有枪十个钱老八也是死的,可现在没有啊!钱老八这样的人就是天,不送走将来更麻烦。 “嗯!知道了!” 李大憨走了,看着自己体积急速缩水的本钱,李大成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七十块金饼子应该足够了。 晚饭吃的还是大饼,借着吃晚饭的机会,李大成给那些选出来的人,一人又发了两块龙洋,钱老八只是一个过客,走了事儿就完了。 孙家大院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二十里之外才有几个庄子,这也是马师爷敢长期在孙家大院逗留的原因,吃过了晚饭,出去买牲口的李诚有才回来,收获还算不错,买了五口柴猪、三头驴、两头骡子、一头老牛,外加各色粮食五六百斤,五十块龙洋还剩了十块,与收获相比,这里的消费水平还是很低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睡醒了的孙守业早早的就来到了正屋,李大成把钱老八的事情说了一下,孙守业那边也是举双手赞成,藏着的好把式都不好惹,惹了就要送命,送走钱老八再英明不过了。 “叔,这大刀片还差了两把,您那边再给五把成吗?” “成!五把就五把!” “还有个事儿,这刀法您能不能传授些简单的。” “也成!” 有了孙老头子的支持,操练也很快开始了,连同李大成在内黄河拳剩余的五十七个人,都参与了接下来的操练。 孙守业教的刀法很简单,就两招一劈一撩,再就是教了短朴刀防脱手的技巧,然后,一群人就举着大刀开始跟原木较劲了,使最大的力、刀不能脱手、不能回崩,这就是孙守业的要求。 四五斤的大刀片拿在手里不算重,可一天劈出几百下,谁也受不了,操练的第一天夜里,李大成的手臂就肿了一圈,又酸又麻又疼,身上累的要死,胳膊难受的要命,睡在屋里的李大成,半夜时分时不时的听到别的屋发出的痛呼,这么玩谁也不好受啊! 第二天依旧是枯燥的劈砍训练,除了李大成、李大憨还能咬着牙劈上一整天之外,其余人的大刀片,一天之间换了至少四五茬主人。 操练开始之后,李大成也给众人加了菜,在一天两口猪的支持之下,虽说黄河拳的人个个累的呲牙咧嘴,但吃肉的时候还是眉开眼笑的。 这两天的时间,李大成没见孙家丫头的踪影,也不知干什么去了,整天对着一群老爷们才知道女人的好啊! 这一天的操练下来,李大成双手的虎口都给刀柄磨破了,不仅小臂依旧肿胀,整条胳膊都粗了一圈,抬手对李大成来说也格外的费劲,夜里握着浸满老酒的碎布,那感觉就他妈一个字:疼! 第三天的操练,李大憨劈了一个上午,脱力昏了过去,李大成坚持过了午饭的点,也是双眼直冒金星,整个手掌的皮都脱了一层,握住刀柄就是扎心的疼,下午李大成也放弃了,再练就会伤到手掌的筋骨,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成,好样的!你家大憨也是,别说是新手了,就是常年玩刀的老手,也很难坚持三天的。” 孙守业的话不虚,四五斤的短朴刀,一天劈砍几百上千次,刀刀都要入木三分,可不是一般人玩得转的,这样的操练,只是为了熟悉手里的大刀,什么时候,一把大刀面对原木能运转如飞了,就该是学刀招的时候了。 “这营生真不是人做的。孙大伯,俺觉得该走了,明后天不练,大后天上路,您觉得怎么样?” 呆在孙家大院练出一支强军,没个一两年怕是很难办到,各地的义和团多是难民,会用一劈一撩,也差不多够了,真正遇上能打的再练仨月也没用。 “啥时候走,你说了算! 大成,我看诚有这几天买了不少驴骡,你这是干啥用的?” “没啥大用!路上粜些粮食,总不能人背着吧?就是没粮不是还有驴骡吗? 咱们去闹拳,也不能没有准备,走到哪吃到哪惹人恨!” “好!好!我去让丫头准备一下。”(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四章 活宝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三天的操练强度并不高,对大多数务农出身的黄河拳弟子来说,也就是当时累点,只要到了饭点有管饱的窝头、大块的肥肉,这样的营生他们愿意干一辈子。 一旦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再想走就难了,三天操练完毕,李大成断了他们的肉食,饭食也改成了两稀一干,五十多号弟子的任务,也换成了准备远行。 义和团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团体,想着夜宿客栈、民宅,进出酒馆、饭铺也不现实,五十多号人的吃穿用度需要准备,做饭、露宿的物事也需要准备,两天的时间并不算多。 第四天清晨,李大成揣着夜里刚刚结痂的双手,正在筹划着去天津卫的路线,这一路上,他除了要探查交通之外,还需要不断的壮大实力,不然只靠五十多号人去京津发财,只能是一个笑话。 “叔,钱老八回来了。” 一听是钱老八那惹不起的货回来了,李大成平静的脸色当时就是一滞,这货还他妈阴魂不散了。 “你去告诉大憨,让他带着那二十个人手等在正院,一旦钱老八图谋不轨,大家伙一起上,剁了他!” 躲不过去,就只能硬上了,难道自己给的多了?回想着钱老八当时的表情,不像是不识抬举的人啊! “叔,俺看钱老八不是回来找茬的。” 钱老八的神力,李诚有没见过,但回来之后听人说过,有些事儿多一张嘴就多了一份神秘感,在李诚有的心里,那钱老八就是个厉害到没边儿的神人,大成叔要干钱老八,这事儿悬呐! “管他是不是,咱们要有所准备,诚有、乱世之中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先引钱老八进来,你再去找大憨。” 吩咐完了,李大成也揭去了手上的碎布,得自马师爷的那把短刀,也从鞘里抽了出来,被他扣在了袖口之中。 孙家大院不大,也就两分钟的时间,钱老八就出现在了李大成的面前,走了三天半,这位依旧是副难民的样子。 “大师兄,钱老八回来效力!” 见了李大成,钱老八依着黄河拳的规矩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拜见了大师兄,听他这话还有投靠的意思。 “钱老八,你是咋想的?俺这座小庙,恐怕容不下你这座金身佛啊!” 不管钱老八练的是哪家把式,就冲他那双铁手一身神力,李大成自认赤手空拳,自己这样的三五个也不是钱老八的对手,他来投靠自己,这事儿不科学啊! “我爹临死的时候说了,我这人是一根筋、脾气急,不能单干只能跟着别人干。 我爹还说了,等他孙子到了娶妻的年纪,让我给他备下一份家业,有了家业我就得离开孩子,不然孩子就得跟着我受牵连。 钱八已经让我送上去上海道的商船了,我打听了一下,大师兄说的不错,等钱八在上海租界学会了洋文,就会去米利坚内陆。 钱老八已经了无牵挂,大师兄是明白人,对我钱老八有恩,钱老八就回来了。” 听了钱老八的理由,李大成无语了,这熊人也不带这么熊人的,这话说给鬼鬼信呐? “你爹没说让你找个叫李大成的人,然后跟着他?” 说完李大成起身握住了自己的朴刀柄,左手也反握住了短刀柄,这货是来消遣自己的,不杀是不成了。 “这我爹倒没说!” “狗日的,不想活了!敢来消遣老子,一千多银子算是喂了狗,你想死吗?” 趁钱老八回答问题的时候,李大成的朴刀一横就顶在了钱老八的脖子上,为了防止钱老八暴起伤人,李大成谨慎的拉开了他与钱老八之间的距离。 “我说的是实话。” 瞄了瞄搁在肩头的朴刀,钱老八很无所谓的答道。 “妈的!大憨,进来绑了他!” 被人这样戏弄,李大成也是无名怒火千丈高,这货艺高人胆大,就可以这么玩人吗? 李大憨等人带着麻绳进来,钱老八也不反抗,任由李大憨等人将他绑了起来,脸上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大成,出啥事儿了?” 正屋前的响动,惊动了刚起来的孙守业,见门里门外都是拿着大刀的黄河拳弟子,正屋里还绑着一个黄脸汉子,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黄河拳上下不是已经被这小子理清了吗? “大憨,带他去柴房。 孙大伯,这就是那钱老八,这货刚刚回来说,他爹让他跟着我,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熊人吗?他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九年!” 还没走出正屋的钱老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气的李大成差点没上去一刀捅了他,这货太气人了。 “大憨,先别忙!钱老八,你给老汉说说,你爹是咋跟你说的。” 孙守业出言留下了钱老八,这事儿确实蹊跷,前前后后问了几遍,孙守业也懵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号人呐? “大成,大伯觉得钱老八说的是真话,你说呢?” 孙守业问话,李大成自然在一旁看着,钱老八的回答,跟刚刚一字不差,在他看来这货不是在耍弄自己,就真是个一根筋,身边没了儿子钱八,钱老八说话的时候,也没多少条理可言,这事儿多少也有些可能的,前几天给他银子的时候,两人说的话不多,李大成当时也被钱老八的神力给镇住了,这事儿或许就是误会了也不一定。 “钱老八,你跟着我想要什么?” 想不明白,李大成就只能继续审问钱老八了,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怪异,说的话越多,越显得幼稚,若只说几个字,他还有些高人风范,一旦说话多了,就有些条理不清,难道真是个一根筋? “有吃有喝就好,要是跟大师兄说的那样,有吃有喝有银子花,还能再讨一个婆娘,那我这辈子就跟着大师兄了。” 听了钱老八的回答,李大成看了看孙守业,那老头如今还懵着呢!依旧呆呆的看着钱老八,也没什么反应。 “如果有人给你更好的待遇呢?” “听不明白!” “我是说,如果有人给你银子,让你来杀我呢?” “没用!有吃有喝有银子花有个婆娘也就够了,多了我也带不走!” “怎么没用,你可以给你儿子呐!” “我不知道米利坚在哪?我也不想去! 我爹说了,等他孙子到了娶妻的年纪,让我给他备下一份家业,有了家业我就得离开孩子,不然孩子就得跟着我受牵连。” “为什么跟着我?” “大师兄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还有首饰项链,对我有恩,大师兄这里有吃有喝有银子花!” “那这事儿咱们就定下了,我给你吃给你喝给你银子花,再给你找个婆娘,你一辈子都听我的!” “行!” “到时候,你婆娘要是让你杀我呢?” “我就杀了她!” “你爹的话呢?” “我爹让我跟你的,你说和他说没两样。”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人还怎么杀?反正李大成是没理由杀钱老八的。 “你练的是什么拳?什么功?” 李大成这边问完了,孙守业这边又开了口,瞧着钱老八那双铁手,孙守业也有些胆寒,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铁砂掌!铁臂功!” “练了多久?” “从小就练!” “一天练功多久?” “黑天也练!白天也练!” “怎么练?” “不能说!” 孙守业这边也不算无功而返,钱老八练得是最笨的功夫,手能练成这样,不简单!日练夜练更不简单!这钱老八可怕啊! “俺让你说也不说吗?” 孙守业受了挫,李大成又打上了,这钱老八太诡异,不问明白他不放心。 “这是之前应了师父的,你让说我也不能说!” 这话有破绽,与之前的话自相矛盾但想到一根筋这事儿,钱老八的话还是没破绽。 “刚刚俺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就不怕俺杀了你?” “你不想杀我,也杀不了我!” “加上外面那些人也杀不了?” “杀不了!” “绑着也杀不了?” “杀不了!” 这话就奇了怪了,李大成还真不信这个邪,刚刚大憨给钱老八上了三套绳子,指头粗的麻绳三股,他也能挣得开? “你能挣开?” “嗯!” “挣开俺看看!” “好!开!” 李大成的话音儿一落,只见钱老八猛吸了一口气,胸腹的位置明显的收缩了一下,之后吐气开声,‘嘣’的一声响起,三股手指粗的麻绳,一下就让他给挣断了。 “这……” “草!” 这可不是神力那么简单了,李大成不清楚挣断三股麻绳需要多大的力量,但两三个人恐怕也拉不断一根麻绳的,钱老八的爆发力太恐怖了,这要一拳打在人的身上,十死无生啊! 看了一眼孙守业,孙老头子也被吓傻了,这钱老八还是不是人啊! “吃饭了吗?” “没吃!” “大憨,带着钱老八下去,剩的那些肉让他管够吃。” 目送着钱老八离开正屋,李大成再次向孙守业看去,这功夫也太厉害了吧? “大伯,这事儿怎么说?” “这钱老八真是一根筋,他那双手一般人一辈子也练不出来,除非跟他那样自小没日没夜的练,你那一千多银子不白花,这就是买回了梁山好汉中的病关索杨雄呐! 不说刀枪上的功夫,就他那拳脚,不是好把式根本接不住,接住了伤不伤还要另说另讲,大成,好好待他。” “要不咱们试试?” “也好!” 一老一小算来算去,还是决定试试钱老八本事,别被他的外表给蒙了,万一是个银样蜡头枪,带出去就丢人丢大发了。 半个钟头之后,吃饱喝足的钱老八被李大憨带回了正屋,看着小腹微微隆起的钱老八,李大成也来了兴趣。 “大憨,老八吃了多少?” “七个窝头,半个猪头!”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憨也一脸的心疼,七个高粱面窝头不算什么,关键是那半个猪头,四五斤肉啊!就让他一个给造了! “钱老八,除了拳脚你还会什么把式?” “就会铁砂掌、铁臂功、戳脚三样,别的不会。” “功力咋样?” “掌开青砖、臂碎石碑、脚断拴马桩!” “咱们试试?” “好!” “大憨,取几块青砖来。” 青砖孙家大院有不少,李大憨出门就拿了一摞青砖回来,钱老八这边也不犹豫,李大憨刚刚放下,他双腿一蹲,‘啪’的一掌就拍在了那摞青砖上面。 “好功力!” 孙守业算是半个把式,钱老八一掌下去,孙守业腾地一下起身,就叫了一声好,这辈子算是见着真把式了。 李大成本以为钱老八是要拿着青砖劈断它,谁曾想这货平着就拍了上去,拍就拍吧!可至少五公分厚的青砖一下就被他拍碎了两块,用大锤也就这个效果吧? “老汉门口有几根青石马桩,出去试试?” 孙守业的提议,直接被钱老八无视了,这货拍了拍黑乎乎的手,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走,去试试!” “好!” 李大成的话却很有效,众人走到大院门口,见了顶上雕着小狮子,二十公分见方,两米多高的拴马桩,李大成就怒了,这孙老头子太不靠谱,这要是踢不断,脚就废了。 “太厚!踢不断,但我能踢歪!” 钱老八也有认怂的时候,用手拍了几下之后,他认怂的话,也惊着李大成了。 “孙大伯,底下埋了多深?” “也就两尺多点!” “老八,试试就好不要强求!” “嗯!” 应了一声之后,钱老八活动了一下腿脚,不断的丈量着距离,迈出五个大步之后,他猛地冲向了两米多高的拴马桩,飞身一脚踹在了拴马桩离地一米多点的位置上,只听‘嘭’的一声,整根拴马桩一下就倾斜了,看到这里,李大成知道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而且是个活宝。 “奶奶的,这能踹死牛!” 孙守业也服了,自家的拴马桩底下虽说没有加碎石,但马骝山这边的土硬啊!这一脚要是踹在了人的身上,怎么能受得了! “大憨,领着老八换身合适的衣裳,以后老八的衣食你多照顾照顾。” 不管钱老八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一根筋,反正现在他对自己是没有危险的,等到了天津卫,弄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钱老八的拳脚再厉害,也就是一下的事儿,现在留下他,有益无害。(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五章 拳向京津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钱老八回来的第二天,李大成见到了消失两天的孙家丫头,再见这丫头让李大成很是心疼,她的双眼肿的跟鸡蛋似的,不是哭过就是熬夜了,想到衣服李大成觉得这丫头是做衣服熬得。 “怎么弄得?” “别管,先试试衣裳!” 看着孙家丫头递来包袱,李大成的心里一沉,自己这事儿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丫头,你对俺这么好,就不怕俺是个薄情寡恩的负心郎? 京津的大姑娘、小媳妇可多着呢?你就不怕俺给你找个姐妹?” 最难消受美人恩,自己注定是个刀口上添血、腰里别着脑袋过日子的人,孙家丫头跟了自己福祸难料,这么好的丫头负了,亏心呐! “切!不就是想多找几个吗?找呗!我哥在天津卫给我找了两个嫂子,生了两个侄子,又不是没见过,我才不怕呢!只要……只要……只要你对我好,愿找几个找几个!姑奶奶会武,谁也不怕!” 多好的姑娘啊!摇了摇头,李大成打开了包袱,里面是一套缎面的外装,还有一套厚棉布的内装,这时节穿这一套正合适,而且还有一条白棉布的大裤衩。 原本孙家丫头给找的那一身就不太合适,见了新衣服,李大成也不犹豫,扒了上衣就要换新衣服。 “坏种儿,你怎么能……” 两人再亲近也不到坦诚相见的时候,李大成这么来,可把孙家丫头给恼坏了,这山东小子果然是个蹬锅台上炕贼小子。 “哦……丫头,你回避一下!” “哼!看都看了还回避什么,臭烘烘的贼小子,等着!给你擦擦。” 也不知是散养的缘故,还是孙守业给孙家丫头说了什么,本不该这么开放的大户小姐,打了热水端着铜盆,正儿八经的给李大成擦了一遍,这事儿做了,不要真就是负心汉了。 “让你找的旧棉袄,找了吗?” 孙家丫头在身后闷头不语,为了缓解气氛,李大成只能没话找话了,这事儿他给孙老头子说过,再说有些多余。 “什么旧棉袄?” “路上穿的旧棉袄啊!俺给你爹说过,让你找一身弟兄们蜕下来的旧棉袄。” “为啥你穿新衣裳,我还得穿那些臭烘烘的旧棉袄?” 一听这话,孙家丫头‘啪’的一声,就把手巾拍到了李大成的身上,显然是生气了。 “路上不太平,怕你吃亏,让你女扮男装用的。” “哦……那也不用穿他们蜕下来的旧棉袄,我有旧的!” 一想到外面那些人的旧棉袄,孙翠英就浑身难受,语气之中也多了一丝懊恼。 “那就弄得脏点、漏点花,再找个帽子带着,这样路上安全。” “知道了!试试衣裳,不合适我再改一下。” “不用改了,是你做的就合适!记着!再找一个口沿大一些的桶带上!” “带桶干什么?” “带桶?你想啊!还有你月月要用的东西,也带上一些,路上不太平,万一耽搁了,那玩意儿不好找。” “就你知道的多,我走了!” 被提及一些太私密的东西,孙家丫头受不了了,跺了跺脚,也不管衣服合不合适,低着头就离开了。 “诚有!” 换好了合体的衣服,李大成张口就喊来了大侄子,最近这小子做事不错,交代下去的事情,都能超额的完成,也算是有了些简单的历练。 “叔,啥事儿?” “这衣裳给大憨,你再带人去找几两篷车,有用!” “好嘞!” 李诚有带着衣服轻快的走了,李大成也走出正屋,直奔孙守业的屋子而去。 “孙大伯,俺是大成!” “大成啊!进来吧!啥事儿?” 孙老头也在收拾行装,炕桌上放着五个大银锭几个金元宝,看来他对自己还是有些信任的。 “明天一早上路,翠儿那边还没有棉袄呢!俺看您的身形与翠儿差不多,就用您的吧!” “哟……这事儿我给忘了,光顾给老大准备东西了,我这就去找找。” “俺让诚有准备了几套篷车,您这边也多带几套被褥,尿痛、夜壶这些也带上,夜里方便。” “还是你细心,这些我都没准备,行了,明早一定备好。” 一席话下来,李大成发现这孙老头子还是有些重男轻女,孙家丫头教的虽说不错,但也过了婚嫁的年纪,可能这事儿也是因为孙老头子想找个上门女婿的缘故吧?这年月不被逼到绝境,许多人不会干这个的。 料理好了京津之行的重要一环,李大成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弟兄,他们其实不必交代什么的,要比逃荒的经验谁能比得过他们呢? 大致的看了一下,这些人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剩余的破棉袄棉裤,被改成了被褥,一些备用的衣服也改成了包袱,锅碗瓢盆一样不缺,缺的就是手里的家伙事儿。 再看了看钱老八那活宝,这货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除了找不着人影,这货多半时候都在墙根儿蹲着晒太阳,不过对他来说晒太阳也是在练功,瞧他蹲着的动作,应该是在靠墙。 “老八,明儿一早就要去京津了,你还有啥说道没有?” “没有!有话大师兄吩咐。” 说完,钱老八又耷拉下眼皮开始靠墙了,他口中的日练夜练,一般人就是想学也学不会啊!他这功夫太笨、太拿人了。 转了一圈大致没什么事儿,李大成就把大小李庄的弟兄一个个叫到了正屋,孙家丫头给出的主意,一人一袋炒豆,银饼子大半都给了钱老八的儿子,剩下的这些东西不多,这项负重至少减了一半。 “叔,篷车找了三辆,车轴、车轮都是新的,只是车篷破了一些,车也不大,拉粮食拉不多少的,顺带着又买了四头大骡子,拢共花了三十五块龙洋” 李大成一圈转下来,李诚有那边也完成了任务,这几天他也把周围的几个庄子转了个遍,通过大手笔的买牲口买粮食,也在周边闯下了一点名声。 “嗯!大院东边的河湾你去看了吗?” “看了,那河里的水能没了人,走船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吃了晚饭,你带着咱们庄子里的兄弟,去周围的庄子买些木料,埋在河湾那里,过些日子会有用!这事儿不能让梅花拳的弟子知道,巡夜的时候,让大憨给你打个掩护。” “知道了!叔,还有旁的事儿吗?” “这五个银锭,你也顺道儿埋了,以备不时之需。” “哎!叔,你懂得真多。” “成了,快去快回,回来早些歇息,明天走的路最多。” 真要离开了,第一个对孙家大院不舍的却是李大成,夜里他在孙家大院里转了小十圈,干净的空气、硬朗的院落,真是合心合意,背后有山、外面有水,这地方真是不错! 明儿个一早,踏出了这院子,平静、安逸就与他天人相隔了,接下来的世界有多残暴,他又要变得多残暴,不清楚也说不清,夜空无月但星斗满天,看着天空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希冀的眼神,管他去死,无非世道会更乱,自己添些又何妨? 觉得心硬如刀斧了,李大成回屋倒头就睡,想的再深再远,要顾及的还是眼前,不睡觉就没有体力,没有体力怎么出去杀人? 农人多是起五更睡半夜,李大成被外面的嘈杂吵醒的时候,屋里还是一片漆黑,知道今天是大日子,他没有贪恋温暖的被窝,起身、穿衣、洗漱之后,就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大师兄!” “大师兄,早!” “嗯!快些准备,吃了饭就要启程了。” 转了一圈,黄河拳弟子们的精神状态很好,与几天前相比,许多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脸上多了许多光彩,这是身体开始复苏了。 “孙大伯,东西都准备齐了?有用人的地方,您直接招呼诚有,他机灵。” “齐了!齐了!大成,你去劝劝翠儿,那丫头穿了一身破棉袄,正在屋里使性子呢!” 孙老头子起的也很早,路上要带的东西,都被他搬到了门外,东西准备的很干练,不愧是个老军,只是孙家丫头那里是个麻烦,任哪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被弄成一副土鳖样都高兴不起来的。 “丫头……” “滚……瞧你这贼小子把姑奶奶糟蹋成什么样了!” 刚一探头,李大成就吃了个瘪,屋里本就昏暗,扫了一眼之后,他也只看到了一个黑影。 “糟蹋,丫头你想那事儿了?” “滚……你个坏的流脓的贼小子!” “来,俺看看丑不丑,长得太丑白让俺糟蹋,俺还嫌你长得丑呢!” “噗嗤……坏种儿你就会逗弄人家。” 一身稍有些破旧的黑棉袄、肥大的黑色缅裆裤,头上一顶灰色的薄棉帽,脚下是扎在绑腿里的快靴,这打扮还算勉强,只是孙家丫头那白净的脸盘子,一下就让这身打扮废了。 “脸太白!” 说完李大成在油灯口抹了一下,直接将指头上的烟油子涂在了孙家丫头的脸上。 “脏死了,你干啥?” 平白被抹了一脸的烟油子,孙家丫头很生气,若不是强忍着,自己的绝招,就要给这山东小子来上一下了。 “一身破衣裳的小白脸,不是太监就是丫头,你当外面的都是傻子吗? 这烟油子太黑,等着!” 快步来到孙家的厨房,李大成在灶台上掏了一把黄褐色的油泥,顺带着拎起了厨房里的油罐,一边走一边调和给孙家丫头易容的颜料。 “别擦!这东西有用。” 也不管孙家丫头乐意不乐意,李大成在她脸上就是一阵猛搓,弄完了脸上,又拉起了她的衣袖,孙家丫头的半个小臂又被李大成涂成了灰褐色,这还不够,他又抓着孙家丫头的手指,挨个抠满了烟油子,这一番忙活下来,孙家丫头立马从美女变成了丑鬼。 “还差点什么?对了!” 挠了挠头李大成又有了主意,抓起孙家丫头炕头笸箩里的板栗,三两下就弄了一个差不多的牙套,顶在了孙家丫头的门牙上。 “出去让你爹看看。” 也不管孙家丫头乐不乐意,李大成拉着她就出了门,门外的孙守业见两人一直没出来,怕两个小年轻不知轻重,正要推门进屋,结果门还没推呢!就走出了一个小鬼儿。 “唉……这丑东西可吓死老汉了!” “爹……” 孙老头子一句话,孙家丫头立马急了,这是亲爹吗? “好!这打扮好,看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大成,好!” “安分些,路上看看情况再说,烟油子有毒,别舔嘴唇、嘬指头,带上东西咱们要走了!”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是黄河拳的弟子第一次出门,这个时候李大成必须过去照料一下,招手喊过了李诚有等人,一帮人夹着孙家爷俩就进了大队。 “弟兄们,荣华富贵就在京津,咱们黄河拳的弟子,今天就要拳向京津!出发!” “拳向京津!” 有了李诚有等人的撺掇,黄河拳出发的气势很足,留下一批老的少的看家,众人踏着晨露就奔西北方向而去。(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六章 并拳(一)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大成,咱们真就直往京津而去?” 黄河拳的队伍不大,但也不算小五十九个人、十几匹驴骡、七八辆大车,这队伍拖沓开来,也有百米上下,走了一个钟头,天色大亮了,孙老头子颠颠的跑到了队伍前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大成这孩子孙守业真是喜欢,而且他也有做自己女婿的意思,天津卫是个大码头,水深着呢!就这么莽莽撞撞的扎进去,好钢也顶不住的! “俺也就那么一说,壮壮气势而已,沿着河岸先去沧州! 孙大伯,你当年的军服可带上了?” 直接去天津卫,那是活得不耐烦想着见阎王了,李大成不傻,他现在也不着急,摸摸各方的路子,号号朝野的脉门这才是关键,傻乎乎的直奔天津卫,去给人做喽啰吗? “好!好!伯也不急,咱们慢慢走,伯也好打听打听消息。 大成,沿着水路可到不了沧州,路不好走,咱们得绕圈子,这一路也有一百三五十里路吧!” 听了李大成的回答,孙守业这边的心也落下了,就怕年轻人莽撞啊!朝廷对义和团的态度,还是要看看再说的,在孙守业的认知当中,这样的乱民,朝廷那边但凡有些脑子,就不该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 “孙大伯,这边的水路很复杂吗?” “那是!乱七八的水沟一堆,现在还好些,一旦到了夏天,天津卫那边发大水,咱们这边的河沟也是一片汪洋,没个认路的很难走的进来。” 听着孙老头的话,李大成也看看了进入眼帘的河滩,规模不算大但水不少,看河岸的样子,还是正经修过的,不是自然形成的。 “叔,这是运河吗?” “谁知道,这里的人都叫老渠,咱也不知是个啥来历,只能跟着他们叫老渠了,说不定还真就是以前运送军粮的小运河。” 说别的,孙守业或许不精通,但说到行军打仗他就拿手了,当年入西北,他们这帮人跟着左大帅种过树、修过路、开过渠、犁过田,打仗,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但真正要打起来,准备的时间远远要多过打仗的时间,很多时候,大军只是在不断的行军、行军、再行军。 “嗯!咱们往前走,有啥地方能汇合吗?” “前面四十多里有个老刘庄,在那里汇合就成,瞧这些人的脚力,走到哪也得半下午了,今天能走六十里就不错。 大成,这人不怕走、不怕累,驴骡不成,走一走歇一歇,人也有劲儿驴也有劲儿!” 一边走一边说一边传授着经验,行军最紧要的一条就是留着后劲儿,大军行进一天不过六七十里,人要是闷头赶路一天能走一两百里路,但是走上这么一天腿就抬不起来了,驴骡牛马也得累死,人不能动、驴骡牛马死个干净,这仗也不用打了。 人没劲打个屁?驴骡牛马没了,军中的粮草辎重也就没了,军粮、辎重将之胆,没了胆气仗就不能打了,怎么打?打了也是败仗。 “知道了!师侄,给你二师叔说说,走十里歇一歇,你带上几个师叔去探探老渠,咱们刘老庄汇合。” 出了孙家大院,黄河拳弟子间的称呼也就变了,李大成到京津混的是财物,可不是名声,这拳民的名声大了,就跟柴猪肥了一样,离着死就近了,师侄不用说就是李诚有了,至于李大憨几个被李大成冠上了二三四五的称呼,这样就不怕被人知道名姓了,大小李庄的弟兄们,他都吩咐过,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来自山东曹州府。 “大师叔,这称呼别扭,俺跟着他们叫你大师兄可好?” 一下成了队伍中辈分儿最小的,李诚有当然不乐意,听着一声声师侄,他心里别说有多别扭了。 “成了,大师兄就大师兄,给你二师兄说说,以后谁也不准叫你师侄。” 这辈分儿也是个破绽,顺着李诚有将来说不定能查到自己身上,李大成在脑子里一转,也就答应了李诚有的请求。 “叫俺六师弟成不?” “成!赶紧滚去做事。” 打发走了李诚有,李大成又去看了看孙家丫头,这丫头还在生闷气呢!带着个大帽子,只顾低头赶路。 “你,俺让你准备的黑豆呢?” 到了跟前,李大成就是一声喝问,一下就把孙家丫头给弄懵了。 “啥黑豆?” “滚车上去给俺找着,找不着就别下来了,就找那一袋!” 被弄得懵懵的孙家丫头,顺着李大成指的方向望去,那不是一麻袋炒黄豆吗?全是黄豆,翻破了麻袋也找不着黑豆呐! “上去,赶紧给老子找。” 见孙家丫头不动,李大成一手托腰、一手扶着屁股,就把孙家丫头丢上了只装了几袋炒黄豆的大骡车,这还是他专门给这丫头准备的呢! “哼!算你知道冷暖。” 孙家丫头在骡车上拧了拧,拧去了身后的不适,这才低着头在李大成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之后自顾自的打开麻袋,开始在黄豆之中找黑豆了。 “老八,你赶这辆车,找不着黑豆别让这小子下来。” 钱老八现在是李大成手下的第一高手,他自己不怕什么,唯一担心的就是孙家丫头,钱老八这货的脑子时而好使、时而不好使,自打出了孙家大院,钱老八就一直跟保镖一样跟在他的身边,路上少不了麻烦,李大成怕这货一个脑子不好使,真把自己当了保镖,打死人就不好了,让他看着孙家丫头再好不过了。 “大师兄放心,他要拿不出黑豆,我一掌毙了他!” 一听钱老八的回答,李大成脸上满是黑线,麻痹的,这是老子未来的女人,你一掌给毙了老子上哪哭去? “不能打,黄河拳是兄弟,不能随便打,他要是下去你就跟着他,别让他跑了就行,绝不能上手。” “大师兄,明白了!” 得了李大成的指点,钱老八从一个弟子的手中接过了缰绳,这载着孙家丫头的骡车,就算被他接管了。 现在这季节的华北平原,除了田间零星的麦苗,再也没有一丝绿意了,一阵风刮过来,跟西北差不多满脸的黄土。 一路走走停停,日子也是悠闲,李大成突发奇想,让黄河拳的弟子,一边行进一边耍刀、摔跤,倒也得了孙守业的首肯,悠着走玩玩闹闹才更有意思,当年行军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斗几句嘴,说的急了就出去干一仗,回头快跑几步就能跟上队伍了,这么走不累! 对于行军的速度,孙老头子把握的很准确,半下午的时候,汇合点老刘庄才慢慢出现在李大成的眼中。 “孙大伯,老刘庄有义和团吗?” “有几个,不过早去天津卫了,这刘老庄是个大庄子,一般的义和团不敢惹!”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两个人,话音儿还没落下呐!刘老庄这边突地窜出了一群人,当头的一身花花绿绿的装扮,指定不是啥好货色,再看人数,起码七八十条三十多岁的汉子,这孙老头子说话也太不靠谱了。 “呔! 俺是山东玉皇拳,王母娘娘把俺差;刘老庄里练神拳,不怕刀来不怕枪;来往的神仙进庄来,好酒好肉好衣衫;若是来了毛子鬼,大刀大枪把你穿! 对面来的是神仙还是妖魔,报上名来俺好跟王母娘娘请法旨,问一问你的身份来路是那般!” 面前突然蹦出这么一个逗比,让李大成在原地呆了好久好久,这货……这货……,李大成想笑,可看着一身花绿袍子逗比身后,那一群面带羡慕的人他又笑不出来了。 面前这绿袍怪,就因为能胡乱编上几句戏词儿,就能让他们这么羡慕?这些个戏词儿,应该是在哪里的庙会听得,山东地方多信仰玉皇大帝,但凡是个赶过庙会的,怎么也能听上这么几句词儿的。 “大成,咋办……” 看着面前疯魔一样的绿袍怪,孙守业的手也握在了刀柄上,这人虽然三四十岁了,但就是他所说的那种战场愣头青,给他根秫秸他敢拿着当大枪使唤。 “呔!对面的是神仙还是妖魔,报上名来!” 李大成发呆,让对方觉得有些高深莫测,再加上他们这一群人,个个衣衫干爽、头顶铮亮,也让对面那些世代农人心里有些忌惮,凡是这样装束的,都是在十里八乡相当有声望的人,这样的人打了,家里的老老少少都要跟着遭殃。 “我去你马勒戈壁!” 对于绿袍怪这样的人,李大成一丝好感也没有,他身后的人一看就是地里出来的,要是让这样的人得了势,他能把身后那些老实人都变成不知自己在干什么的恶鬼。 没有动刀李大成一步上前,先是一个大嘴巴子,抬腿一脚就把那绿袍怪,变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嗨!王母娘娘赐我的瑶池水,喝了增福增寿救病痛!玉皇大帝赐我的黄表纸,贴了刀枪不入身似铁!” 挨了两下,那绿袍怪也是硬气,先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咕嘟嘟’喝了两口,然后就往脸上贴了一张黄表纸,一个歪七扭八的鲤鱼打挺之后,就开始在原地跳大神了。 得嘞!这又是卖大力丸的口头禅,看来这货还是个在街市上厮混的老油子,样样精通啊! “俺他妈让你瑶池水!俺他妈让你黄表纸!山东的义和拳、红灯照,你拜过几个大爷?老子见过朱红灯、跟过王立言,咋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绿袍怪越是硬气,李大成心里的怒火越旺,就这样的只会捅马蜂窝,捅完了之后他跑了,剩下的人蛰一头包,现在这个时候捅了马蜂窝,要的是老百姓的命。 一脚接着一脚,一脚比一脚力气大,不大的功夫,绿袍怪已经开始吐血了。 “别打了!别打了!俺有眼不识泰山,见过大师兄!见过大师兄!” “都他妈瞪着眼看啥?丢了手里的家伙事儿,解了裤腰带,哪个敢跑俺他妈剁了他! 在老子面前充义和拳,活腻歪了吗?” 脚下依旧在踹着绿袍怪,李大成虎目一瞪,绿袍怪手下的难民纷纷丢了手中的家伙事儿,一个个都手忙脚乱的在解裤带,生怕解的完了,被义和拳的大师兄给打死。 “给俺说说**哪来的?” 没有任何同情,李大成一把薅住绿袍怪的辫子根儿,一边拖着他在难民之中走动,一边问着话。 “武定府乐陵人,大师兄别打了,再打就死了!” 踹绿袍怪的时候,李大成也留了手,踹的是肚子,他吐血或许是嘴破了,最多也就是胃出血,死不了人的。 “乐陵人!算是同乡,俺是曹县来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大师兄收下俺吧!” 听绿袍怪说话的底气,应该不是胃出血,只是给打破了嘴,瞧他被拖着辫子还一脸谄媚样儿,李大成对他的厌恶更多了。 “老乡见老乡,背后插一刀!收是肯定要收的,但有没有你就两说了。 都他妈把裤子提上,路边蹲着去,路上做过恶的都给俺蹲在路中间!” 这群难民也是够穷的,棉裤一落里面就是真空,后面的骡车上还有个数豆子的孙家丫头呢!李大成一声喝骂,七八十号人提着裤子带着尘土,都蹲到了路边。(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七章 并拳(二)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大时代1900》更多支持! “孙大伯,接下来的事儿您不方便出头,到后面避一避吧!” 到了刘老庄今夜肯定是要住在这里的,也不知绿袍怪把刘老庄祸害成啥样了?能不能住的下?孙家大院应该在周边有些名头,孙老头子要是跟义和团掺和在一起,对孙家没什么好处,也会暴露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还是你想的周到,这刘老庄大半都是姓刘的,大户有三个,两个姓刘的、一个姓周的,人性都不怎么好,家底比老汉还殷实。 姓周的最不是东西,佃户家的姑娘、媳妇他祸祸的最多,许多佃户都在给姓周的养孩子呢!他家的地也多,左近方圆得有两千亩,他家的粮食自然也多。” 交代了一下刘老庄的大体情况,孙守业从怀了掏出了一个棉帽子往头上一戴,脸上也摸了一些锅灰之类的玩意儿,瞬间就变了个样。 “去个人儿,喊刘老庄管事的出来。” 刘老庄的面积不小,有个两三百户人家,天知道绿袍怪有没有惹众怒,进了庄子万一发生冲突,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啊! 趁黄河拳的弟子进庄找人的功夫,李大成也大体扫了一下绿袍怪的人手,大半都是些三十岁到五十岁的男人,面**狡的不多,应该都是正经逃难的。 “给俺说说山东那边的情况,袁鬼子还在杀义和团吗?” 沧州地界,突然多了一队山东来的义和团,这应该就是上面的政策在局部的反应了,局势如何,应该可以从山东那边的情况判断一下。 “大师兄,袁鬼子到了山东,杀了几个义和团的大师哥之后,就开始逼着义和团去天津卫打洋鬼子,不走的都被袁鬼子剿了。” 别说,这绿袍怪还是个消息灵通人士,听完这句话,李大成的心里就有谱了,听这意思老袁也是受了朝廷的重压,不得不网开一面了。 逼着山东的义和团,过直隶入天津,那意思就是直隶这边还能接茬闹拳了,这样一来,自己去沧州城就有底气了,合法的义和团怕哪个? “哪位是黄河拳的大师兄,刘老庄刘翼才、周福廷来拜见大师兄了。” 这一刘一周应该就是刘老庄的两个大户了,看来这两位跟孙老头子一样,也是没得到消息跑出去的肥羊。 “老子就是,你俩过来!” “拜见大师兄,这是刘周两家给大师兄的孝敬,一百两纹银,还请大师兄笑纳!” 一百两银子算是不少了,按照粮价,一家三口要是天天吃高粱米窝窝,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左右的花销,一百两小十年的生活费啊!若是给了那些难民,一百两银子,掺些野菜、树皮吃稀的,一家能吃一辈子。 “多谢!收下!这人在你们庄子里,做过什么恶事没有?” 刘周二人都不是什么善人,李大成也不客气,招呼身后的弟子收下了一百两孝敬,李大成就让刘周二人揭露绿袍怪的罪行。 “这位大师兄啊……” 刘周两人看了看李大成的面色,再看了看绿袍怪的倒霉样儿,眼神交流了一下后,决定给绿袍怪来个落井下石。 “人倒是没杀,就是他带人祸害了庄子里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抢了些粮食、打了几个人,庄子里另一大户的少奶奶也被他们给祸祸了,今儿早晨上了吊,家里正在发丧呢! 我们两家也受害不浅,他一共从我们两家抢走了银钱五百多两!” 听着刘周两人的控告,看着两人的表情,李大成觉得这俩货是在借刀杀人。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单凭你祸祸良家逼死人命,就不该活着了,甭多想,今天你活不了!” 除了揭发之外还有个反揭发,看绿袍怪的眼神,李大成就知道这事儿还有内情,看一出狗咬狗的戏,正好做个消遣。 “祸祸那刘家少奶奶,就是这姓周的给俺出的主意,他给俺说,刘家少奶奶是方圆百里数得着的大美人儿,其余那些女人也是这两人给俺派的。” 匪绅勾结祸祸良民,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绿袍怪点破了这一点,刘周二人也不害怕,再给这位大师兄找几个没出阁的丫头就是了,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好!好!都挺好的!这样吧!周刘两位东家,你们把庄子里的老少爷们都聚起来,俺这里有话要说!” “嗯嗯!还是大师兄想的周全,咱们这就去办!” 看着两个傻乎乎回去召集人手的大户,李大成笑了,也不知两人接到自己的报价之后,还会不会这么踊跃? “弟兄们,这世道虽乱,但有些事儿还是不能做的,这人坏了人家少奶奶的清白、逼死人命,就是不该做的事儿之一,来个人把刀磨一磨,待会儿剁了他!” 李大成要杀绿袍怪,并不是他祸祸了女人,刘家的少奶奶遭殃,那是家里不积德,跟他有屁的关系,杀他是因为他那一嘴的神调,这样的人换个地方又能拉起一批人手继续祸祸人,没见着他李大成不管闲事,见着了杀了也顺手,正好也能并了他的拳壮大自己的势力。 “大师兄饶命啊!小的在老家上有老下有小,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十多口人呐!” 绿袍怪是个常年在市井厮混的人,虽说没有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但看人的本事他还是有一些的,这位大师兄真会杀了他的。 “早干什么去了?遇上老子,算你时运不济!死了好,正好去找你的王母娘娘求瑶池水,说不定还能再活过来呢! 既然你上有老下有小、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俺也心安一些,不怕绝了你家的后嗣!” 要并绿袍怪的义和拳,就绝不能心慈手软,杀绿袍怪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震慑黄河拳上下,无论是大小李庄的兄弟,还是马师爷的梅花拳弟子,脑子里现在都缺根弦,剁了绿袍怪正好给他们上一课。 “俺操你姥姥!你就不偷不抢了!” 见哀求没用,绿袍怪也露出了光棍相,口中骂着眼睛不时的扫向路边,希冀着他的弟兄们能出手相助。 “老子既偷也抢跟你差不多,要不怎么说你时运不济? 蹲着的那些,不想死的给老子将祸祸女人的指出来!” 绿袍怪这一通扫视,倒是给李大成提了醒,谁手底下没几个靠实的人?马师爷的陈七,自己的大小李庄兄弟,绿袍怪靠什么笼络人手,还不是钱粮女人和几个靠实的兄弟? 通过刘老庄刘周二人的讲述,李大成知道,义和团现在还处于发展期,做事还没有太离谱,跟绿袍怪太过亲近的人也要除去,绿袍怪的这一嘴神调,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太有震撼性了,弄不好放他们出去,将来就是一窝子害人精,这时候就得依着老祖宗留下的,宁错杀不放过的老规矩。 厉害到没边儿的大师兄被人家三两下干趴了,对面这个大师兄还是山东来的,跟过朱红灯,虽说朱红灯的势力不是很大,但在山东的影响力很大,再加上李大成凶神恶煞的样子做威慑,很快六个绿袍怪的亲近之人,就瑟瑟发抖的被拖了出来。 李大成仔细看了看这六个人,虽说也是一副有皮没毛的样子,但他们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都很嫩,依着他们三十多岁的年纪,可以判断出这些人不是游手好闲的懒汉,就是正经的泼皮无赖,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依着手脚的皮肤软硬定死罪,或许也是一个创举吧? 不大的时候,刘翼才、周福廷就带着百十个乡民走出了庄子,看了看他们的打扮,比难民强点有限,刘老庄的百姓应该感谢这条老渠,旱时有水涝时泄洪,完全不像自己家乡,全无一年的好收成。 “大师兄,这就是刘老庄的百姓……” 快步走来的周福廷,依旧带着笑脸,手一指就要开始介绍他们庄子的情况。 “老少爷们,俺是山东来的黄河拳大师兄,这个是玉皇拳的大师兄,俺听说他在你们庄子犯了俺义和拳的戒律,有冤屈的可以上前指认。” 开口打断了周福廷的话,但李大成的话也是将媚眼抛给了瞎子,刘老庄的那些乡民,就没有一个出来指认的。 这个情况让李大成一呆,想了想之后他明白了,原因出在了身边这个周福廷身上,别处他不清楚,但在直鲁一带,乡镇村庄的这些地主大户,比县太爷厉害的多,因为他们掌控着许多升斗小民的生死。 十年九欠就是农人生活的写照,秋收卖粮春播买粮,每年总有几个月是青黄不接的,粮食没了咋办?种子没有咋办?只能找地主大户借贷,地主大户不借,就得卖儿卖女或是直接饿死。 捐税也是一个大项,朝廷收税不要粮食要银子,即便是要粮食也是大户、富户的粮食,与升斗小民无关,孙守业所说的以粮代银、以银代粮,都是要经过这些地主大户之手的,翻倍扒皮这还算是正常,管你丰年灾年,只要地主大户的心够黑,只要是种地的都要受他们的盘剥,没了粮食填肚皮你就要借贷。 借贷,借的是印子钱、高利贷,即使是年年丰产,老百姓的债也还不完,父子债、爷孙债并不稀奇,即使没了大户的借贷还有朝廷的捐税,总有让你欠债的理由。 乡镇村庄的地主大户,每年放印子钱、粜兑粮食、荒年买地丰年卖地,真要是心性不好,保准能赚大钱,周福廷应给就是这一类人,拿住了农民佃户的命根子,祸祸哪家女人不行?不行也得忍着,不忍?等着饿死或是逃荒吧! 自己与周福廷站在一起,这些刘老庄的乡民敢指认才怪呢!一旦因此惹了周福廷,过一两个月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就会被报复。 “这七个都剁了!” 李大成七个通杀的话一出口,周围一下就静了下来,几个黄河拳的弟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拿来!” 见自己手下的弟子不动,李大成伸手夺了一把朴刀,‘咔咔咔咔咔咔咔’七下、七声、七个脑袋掉落尘埃。 “就这一次,下次老子说了话你们不动手,剁的就是你们了!” 黄河拳的弟子没气势,自己就要有气势,犹犹豫豫再去教育黄河拳的弟子,刚刚建立起来的威势就没了,就是为了一个威势,李大成出手剁了绿袍怪和他的六个手下。 死人,大多数人都见过,但砍头、一次砍七个头,大多数人又没见过,绿袍怪等人腔子里的血还在喷溅,周围的人看李大成的眼神,却变得有些躲躲闪闪了,黄河拳弟子、绿袍怪的弟子、刘老庄的乡民都在此列,甚至骡车上的孙守业也打了一个激灵。 “带俺去你们放东西的地方。” 很平常的一句话,在绿袍怪那些手下听来,却如刀刮一般,透着彻骨的森寒,这才是义和拳的大师兄吗?(小说《大时代1900》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正文 第十八章 并拳(三) 刚刚进了庄子,刘老庄的人‘呼啦’一下作鸟兽散了,不管李大成是不是给他们庄子报了仇、雪了恨,在他们眼里李大成比绿袍怪可怕的多,一阵阵关门闭户的声音,听得李大成心里发凉,什么样的国家才能让她的百姓,对自己亲身遭遇的苦难,麻木不仁、熟视无睹? “大师兄,我们去给您准备酒菜。” 刘翼才、周福廷也没了刚刚谈笑自如的样子,这位大师兄太狠辣了,七个人就‘咔咔’那么几下,全都死了,沧州府的侩子手也没这么利落吧?这人不好惹,一定要赶紧伺候走。 刘老庄不愧是个大庄子,村里还有一个带院的土地庙,直鲁各处信仰习俗也是五花八门,不过信玉皇的还是占了大多数,再就是各处的庙宇,一般的小村、小庄多半就是土地庙。 绿袍怪弄的东西也算不少,李大成大致翻看了一下,普通人家压箱底的衣服居多,锅碗瓢盆不少,各色杂粮也不少,金银首饰有一小包袱,银子也就六七百的样子,多半还是在刘老庄强要的。 “大师兄的话不好使是不是?忘了在孙家大院是怎么说的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听着外面李大憨的怒喝,李大成知道这是在为自己出头呢!但李大憨是个狠人,这巴掌开打就没停下,李大成走出屋子的时候,一个个黄河拳的弟子脑袋都要被拍到地上了,这里面有大小李庄的兄弟,也有梅花拳的弟子,但李大憨对谁也没留手,抡圆了胳膊就是后脑勺上的一巴掌,几个胆小的都尿下了。 “行了!你还真想打死他们?屋里有不少的旧衣服,该洗的让他们七个去洗,今晚巡夜他们七个不准睡!” 这事儿勉强不来,连杀七个李大成心里都有些堵得慌,就别说这些人了,薄惩一下做个样子也就成了,照李大憨那么打真是会打死人的。 “滚去干活!再有下一次,有一个杀一个!” 可能是在孙家大院受了李大成的启发,李大憨现在也是格外的冷酷,一声怒喝之后,黄河拳的弟子个个都打了哆嗦。 “二师弟,你去选选那些灾民,能抱起磨盘的留下,不成的先让他们住一夜,明天一人给一块龙洋、二十斤粮食,让他们回山东吧! 唉……他妈的!路远了些,给他们三块吧!” 并拳壮大势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抱磨盘是个不错的选拔措施,没这份气力的病秧子还是回乡为妙。 “大师兄……咱们的银子也不是风刮来的。” “村里还有叔伯、兄弟、姊妹在山东逃荒呢!他们要尽是遇上些一毛不拔的咋活?” “大师兄……你一人给他们发三块龙洋,咱们的弟兄怎么办?” “发五块,这有什么?等等刘老庄的那三个大户自然会给咱们送来的,这你操的什么心?” 银子就是粮食,粮食就是命根子,每到李大成大手大脚的时候,李大憨总要心疼银子,有十块龙洋,大小李庄的人就不用逃荒了,换些粮食两个庄子就能对付过去。 黄河拳的弟兄们用了半个多钟头将土地庙收拾好了,除了正堂,土地庙还有两间厢房,一间留给了孙家爷俩,一间自然是李大成的,至于其他人只能露宿了,绿袍怪留下的东西,也很快被清理了出来,与马师爷的财宝相比,显然绿袍怪刮地皮的手段是不到家的。 黄河拳的弟子,先将合用的衣物挑了一遍,李大憨那边也挑了六十多个能抱起磨盘的难民,对他们来说,没有百十斤的力气就没法儿种地了,经过他们的第二遍之后,剩下的衣物又让那二十几个老弱病残挑了一遍,这三遍下来,院子里还是堆了一大堆衣服,也不知那绿袍怪抢这么多衣服干吗?上辈子没衣服穿吗? “黄河拳的大师兄可是宿在这里?” 一个文绉绉的声响在庙门口响起,依着李大成的猜测,这个应该就是刘老庄的第三家大户了。 “俺就是!” “哎呀!多谢壮士为小老儿伸冤,小老儿的儿媳死的惨呐!” “送的什么谢礼?” 猫哭耗子,这老头光打旱雷不下雨,一看就不是什么受过冤屈的,他那儿媳妇白给他家守节了,这没事儿人似的是来混好处的吗? “呃……小老儿弄了些酒肉,不知壮士要在那里用饭呐?” 假仁假义、软刀子杀人的阴险货,这就是李大成对这个刘老头的评价,这货比刚刚的周刘二人更毒。 “送进来吧!老子给你家报了仇,不是只管一顿饭吧?” “小老儿有五十两的谢仪送上。” “嗯!五十两金子还不错,俺这缺粮,五十石如何?” “这……五十担谷小老儿家里还是有的,只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要留些接济百姓的。” “好!有善心,你想送多少就送多少吧!老东家贵姓?” “免贵姓刘,刘翼堂!” “好名字,饭菜放下坐那等着,待会刘周俩东家应该会来,俺有事儿与三位东家商量商量。” “小老儿家里还有丧事……” 被黄河拳的大师兄张口讹去了五十两金子,已经让刘翼堂痛的心里滴血了,待会儿还得送一两千斤谷子,这下算是表错了情,早知道在家呆着,义和团的人哪有好东西? “成!你先去忙,待会儿俺让弟兄们连谢仪带粮食一块运回来。” “那小老儿还是等一下吧!” 李大成也不管郁闷的刘翼堂,带着他送来的酒肉,去了孙家爷俩的厢房。 “孙大伯,累了一天吃些东西吧!刘翼堂请的。” “大成,你这人杀得是不是有点多?” 没有急着吃饭,孙守业有些担忧的提醒了李大成一句,这才出来第一天,一下就砍了七个,这走到沧州还得两三天,一天七个就得一二十个。 “没法子!一是要练一练黄河拳的弟子,二是要给那些遣返的难民说一说义和拳的不易,这样参与的人少了,将来死的人也会少一些的。 洋人,朝廷斗不过,义和团也斗不过,你杀了人家的传教士、教民,人家能不报复咱们? 孙大伯,不瞒您说,俺这次除了要去京津发财,还要斗一斗洋人的军队,做了义和团,不斗一斗洋鬼子岂不是白做了? 神助拳、义和团、只因鬼子闹中原;兵法艺、都学全、要平鬼子不费难! 俺做了义和拳,就不能让那些人的谋划白费,不平鬼子做的什么义和拳?” 一听就不是出自平民百姓之手的义和团诗,李大成是会背的,没有一些人的推波助澜,怎么会有义和团呢?闹拳不能白闹,李大成给孙守业透了一点秘密。 “傻孩子,那可不是义和团编的,那是各地的乡绅编的玩意儿,洋人俱都用的是洋枪、洋炮,你这手里一样儿带响的家伙事儿也没有,怎么跟洋鬼子干? 堂堂淮军的李中堂,一整个北洋舰队,腰粗的西洋大炮几十门,可连小日本子这样的二毛子都干不过,你咋去干真正的洋鬼子? 人家一排枪,抽着烟袋就能灭了你的百八十人!” 一听李大成真信了义和团那些狗屁倒灶的东西,孙守业急了,他虽说没跟洋鬼子真正的干过,但也是玩过洋枪、洋炮的,那东西在手,钱老八的横练屁都算不上,一枪的货而已! 就指着这些玩大刀、锄头的义和团跟洋鬼子干,死多少人也填不满这个坑啊! “大伯说的不错,但现在没有未必以后没有,即使没有,人比枪多、人比子弹多总成了吧? 义和团真真是不成的!但闹拳不能白闹,总得让诸国的洋鬼子,看看咱的热血,看看咱的筋骨,看看咱悍不畏死的精气神儿,不然他们能欺负死咱们!” 李大成的话让孙守业有些毛骨悚然了,就这份煞气,七个脑壳子算屁啊!真要让这小子成了势,只怕他真敢推着义和拳去堵枪眼儿,这么打,稳赢!但死的人,无数! “这都得人命往里填呐!三五万是个底儿,十几万不到头啊!” “十几万不够,那就几十万!轰轰烈烈的死,总好过逃荒的路上饿死!” “成了!吃饭吧!” 再说,孙守业怕自己吃不下去,当年的西北处处白骨,屠城灭寨如吃饭喝水一般,这天津卫怕是也不能呆人了。 “丫头,怎么不吃?” 见孙家丫头不动筷子,李大成多嘴为了一句。 “吃不下,犯恶心!” “俺又没咋的你,你这犯的哪门子恶心!” “滚……有人在呢!你就不能少杀人?” “成!俺滚,周刘两家也该送饭来了。” 说完李大成就走出了厢房,才七个而已,以后死的更多,这事儿没法论理。 “翠儿,大成做的不错,他手下的那些人太怂,他不这么做,走不到沧州府咱们就得被人生吞活剥,吃饭,这是在路上不吃饭不成。” 有了孙守业的劝说,孙翠英终是拿起了筷子,但想到血染黄土的那一幕,她还是有些恶心,这男人的心咋就这么狠呢? 出了厢房,周福廷、刘翼才已经等在院里了,黄河拳的弟子们也在杀猪宰羊,看来有了杀绿袍怪的警示,周刘两人还是比较上道儿的。 “大师兄来了!” “嗯!叫你们三人来,俺也是有话要说,刘老东家知道为啥你家儿媳妇就要被糟蹋吗?依俺的看法,这就叫报应!” 坐在了庙里的一个水缸口,李大成看着三人,直接就扒了刘翼堂的脸皮。 “你……” “知道俺为什么来刘老庄吗?就是听说你们三家大户不怎么仁义!没曾想碰上了义和团中的败类,你们说接下来俺要干什么?” “大师兄饶命!” “大师兄饶命!” “你……” 刘周二人算识相,只是这刘翼堂就不怎么识相了,一口一个你,这是不死不服输的架势啊! “你们俩说说看,至于你,回去吧!该吃吃、该喝喝,明儿个俺去府上拜拜刘老东家!” 一句话,刘翼堂也怂了,直接就跪了,但这把式绿袍怪也用过,不好使! “说说咋办吧?” “五百两,不!鄙人给大师兄一千两孝敬!” “周家也一样!” “小老儿也出一千两纹银!” 这次刘翼堂有了经验,直接喊出了一千两银子的价码,他本不想喊价的,但周福廷是刘老庄第一大户,他都怂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不出钱就丢命,这时候的帐明白的很。 正文 第十九章 并拳(四) “一千两银子不够,一家一百两金子,一千银元!大牲口、车子都送来,粮食装满! 另外,各家的印子钱帐、粮食帐都烧了,刘老庄的百姓一家一石粮食。 俺要的就是这么多,不二价!刘翼堂,你要多给五十两金子! 要是你们仨认了,就各写一份投效粮草的文书,不认,俺这边公事公办!” 这三家都比孙守业有钱,正好能凑足了一千两黄金,再加上三千银元和粮食,足够走到沧州的花费了,这一路到沧州,李大成要做的就是不断并拳,沧州是直隶大邑,人马少了只怕站不住脚。 “年轻人,你不要太放肆!这大清朝是有官府的,你要一百两金子、一千银元,还有牲口、粮食,小老儿都认了,可各家的账目为什么要烧掉,你是要将整个刘老庄的百姓,都拉到义和团里吗?那样还有我们的活路?” 刘翼堂阴柔不假,但账册可是他们三家控制刘老庄左近十几个庄子百姓的命根子,没了那些印子钱帐、赊欠的粮帐,损失可不止一百两金子、一千银元,控制周边的农户,这是花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做到的。 一旦没了这些账目,连上两个丰年,此后五年甚至十年他刘翼才一家每年都要损失几百亩地的收入,管他是佃户还是自耕农,一亩地每年能给刘翼堂至少一两的收入,十年就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了,这跟掘祖坟有什么俩样? 再就是刘老庄的老百姓进了义和团,岂不是要跟他们三家算总账,三家是大户不假,可人家拿着刀呢?这帐怎么算? “大清朝?官府?又如何?官府是允了闹义和团的,你们能怎的? 告诉你们仨吧!俺叫你们烧了账目,挨家挨户的送粮,可不是为了拉人,而是为了你们三家的活路,义和团只是刚刚开始闹,等闹了起来,直隶遍地都是义和团,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三家怎么活? 趁着义和团还没闹起来,你们三家免了各项债务,一家送上一石粮食,周边的乡民,念不念你们的好儿?义和团来了,乡民保不保你们? 这道理三位东家比俺清楚,能想明白就照做,想不明白时候到了也别悔! 俺们义和团玩的就是劫富济贫杀毛子,从山东到直隶,从直隶到天津卫,这一路上没吃没喝能过去?吃的喝的是什么?是银子!银子怎么来?平民百姓手里有银子吗?不抢你们这些大户抢谁? 即便是抢了,俺们将账册一烧,粮食一分,到了时候官府来查案,乡民百姓能照实说是义和团干的?一枪指到教民身上,朝廷也没辙?谁敢管这样的案子?你们不就是白死了吗?” 李大成这一番话,说的三人都坐到了地上,冷汗也是哗哗的淌,这事儿人家这位大师兄说的明白啊!这三个大户都是地方上消息灵通之辈,朝廷准了闹义和团,教民又是惹不得碰不得的玩意儿,义和团抢完了、杀完了,给老百姓分些粮食,那些泥腿子转头就能去官府报案,说是教民劫杀了他们三家。 到时候官府能有啥招儿?看见当看不见,听见当听不见呗!三家上下几十口子人就算是白死了。 “大师兄,您的意思是让我们三人练团?” 刘翼堂是个读书人出身,岁数大了些,阅历也多了些,这位大师兄的意思,不正是让他们三家组团练吗?这东西咸丰朝的时候刘老庄办过,只不过因为耗费太大养闲人被废了。 “练团?你刘翼堂是真能想!也真敢想啊!一个义和团吃了瘪,就会有更多、更大的义和团来你们刘老庄,到时候你们死的更惨。 不用练团,让老百姓保你们就是了,只要十里八乡的老百姓聚了过来,哪个义和团敢来?挺过了这一阵子,你们有钱有势有地发家还不快?” 硬抢、讹诈也是要有方式方法的,你上去一顿打、抢了,人家气不顺,不找你报复啊?生讹,人家事后不惦记你吗?这些个地主、大户都是跟黑白灰三方势力有交集的,到了沧州府,他李大成的黄河拳可就不是老大了,那里至少还是有官军的。 换个方式硬抢、生讹,你抢完了、讹完了,就这仨货,还得接茬说声‘谢谢啊!’。 “我们三人谢过大师兄的指点,钱粮明早一定送到,账目、我们三人到时候找来附近的农户,当面烧毁,多谢大师兄救我三人于危难之中。” 李大成连杀人的法子都点出来了,不管三人能不能看破他的计谋,这钱粮都得交,这账册都得烧,不然被这么一个精明的泥腿子惦记上,他们三家都没活路。 刘翼堂的遭遇是周福廷撺掇的,这事儿他是最清楚的,义和团是什么?土匪还讲规矩呢!义和团就是群不讲规矩的土匪。 “俺该说的都说了,该咋做你们三个自己掂量,走吧!” 送走了一周二刘,李大成找来了李大憨,两人就着凉窝窝吃了点羊肉,李大成就开始安排人手封锁刘老庄了。 “你今夜带几个靠实的人,守着刘老庄的三家大户,巡夜的人放到庄子外面,许进不许出,庄子外面让今天那些个难民巡夜。 等诚有回来,你让他把那些没用的衣物,挨家挨户送下去再买些驴骡马车,记着,俺们不收刘老庄的人,来投奔的给些粮食撵回去。” “大师兄,让那些难民守夜,他们跑了咋办?” “跑就跑呗!他们太老实了,跑了正好!” “成!俺知道怎么办了!” “嗯!记着,兄弟们再犯错,轻些打、打坏了还是咱们的。” “嗯!俺就是气他们不听你的话!” “有些事儿慢慢来,急了不好,急了他们就恨你,没好处的,去吧! 记着,不要杀庄子里的人,抓了就好!” 李大成的谨慎布置,基本没什么作用,当夜刘老庄的三家大户灯火通明,整个刘老庄鸡飞狗跳,乡民们的欢呼声、谢恩声不绝于耳。 刘老庄的三大户,也没忘了给李大成赚名声,后半夜的时候,一批批的乡民来土地庙谢恩,被赶走几次之后他们也知道了规矩,带着一家老小在土地庙门口,磕几个头就可以报恩了。 “大成哥,你是咋想到这主意的?” 三大户这事儿,李大成回去就给孙家爷俩说了,孙守业连竖大拇哥,夸这事儿做的仁义,有了一石粮一家三口吃稀的,能凑合仨月,在这个时候能有一石粮,这恩情太大了,对此李大成却不以为然,顺手而已,做了这事儿自己也不算是个好人。 夜里来谢恩的人多了,吵得人睡不着,孙家丫头非要拉着李大成看戏,无奈,他就弄了个梯子,两人爬到了土地庙的房顶上。 看着一个个磕头谢恩的乡民,孙家丫头也不恶心了,也不叫自己坏种儿了,张口就是大成哥,这丫头沦陷了。 “香一个,俺告诉你!” “快说!” 放得开了,就什么都放的开,孙家丫头速度飞快的支付了费用,竖着耳朵就等着听戏呢! “这事儿说起来,那就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见你这丫头吃不下饭,俺就想了,这丫头好啊!不吃饭,不就饿坏了吗?俺索性给她弄出戏看看,心情好了也就吃得下饭了,于是俺就想出这法子了。” “你又逗我,不过我爱听!” “好了!看看就行了,那边还有些羊肉在锅里,下去吃一些,夜里凉、多穿些、多盖些,别病了,病了不好治!” 第二天,刘老庄三大户乖乖的将李大成要的东西给送来了,周家这边算是大有收获,周家做的就是粮食买卖,家里有二十头大骡子、五匹马,送来了二十车粮食,有了这些粮食,李大成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绿袍怪的人昨夜跑了五个,对此李大成也不心疼,跑了或许就是活路,跟着他未必是活路呐! 打发走了二十几个老弱病残,又给黄河拳上下一人发了五块银元,新来的发了三块,壮大了一倍的黄河拳,打着刘翼堂昨夜赶制的‘仁义黄河拳’黑底红字大旗,雄赳赳气昂昂继续奔沧州府而去。 “大成,再往前走就是高寨了,咱们一天过不去,还是分作两天吧!” 昨夜孙守业睡的不是很好,人老了惊醒,今天在马车上眯了半上午,过了几个庄子之后,他才从后面赶了上来。 “孙大伯,高寨有什么不同吗?” 听孙守业有考问的意思,李大成便反问的一句。 “你觉得呢?” “不是地势高就是有寨墙,直隶还算是个太平的地方,俺觉得应该是地势高一些。 地势高了就不好打,如果是个镇子,借助房屋收着,人少了更难打! 孙大伯您放心,俺不会傻乎乎的去攻打镇子的,没那个必要。” “知道你不会打,高寨这地方有当铺、有铁匠铺,当铺、铁匠铺里有刀剑,你那些首饰项链别在高寨当了,要去沧州府,那里地界大!” “孙大伯,高寨有义和团吧?” “那是个古镇,你说呢?” “知道了,不是山东的义和团,俺不打他们的主意,但有一条他们别惹俺。” 两人的闲话,还是被李大成说中了,两天的路程走了不到一半,李大成的黄河拳,就遇上了沧州本地的一个团。 “你就是在刘老庄毙了赵统进的黄河拳大师兄?” 对面的十几个人有半数骑着马,赵统进应该就是绿袍怪了,十几个人本不该让李大成忌惮的,但李大成现在很忌惮他们,因为这些人背了三条枪。 “不错!正是老子干的,义和团规赵统进犯了贪财、好色两大戒律,他不该杀?” 对面的人有意拉开了距离,让李大成有些不好下手,他们的马快,加上冲出来之前在一处土坡隐蔽了一下,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很突兀,根本没给李大成安排防御的时间。 “天下拳民是一家,即使犯了戒律也不该说杀就杀!坛口的大师兄,自然会降下责罚的。” 对面那人身后背着的应该是**,腰里佩刀头戴红巾身着白衣,这应该是正经有坛口的义和团。 “俺就是坛口的大师兄,俺在山东跟的是红灯照的朱红灯,在森罗殿跟官军干过,老子有开坛的资格吧? 你又是那一坛的喽啰?见了坛口掌拳大师兄,就是这么个德行吗?说说你们坛口大师兄的名姓,俺去会会他,教教他什么才是规矩!” 义和团哪有个正经的组织?各处都是各干各的,起个乌龟王八名就能开坛口,关键是人多不多,人多自然势大,瞧对面的架势,显然是人多的那一类。 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李大成在资历上可就有优势了,朱红灯那是公认的一个大师兄,有了朱红灯的名号顶着,管他是哪里的义和团,他都可以不鸟他们,朱红灯死了,论辈分儿他才算是爷字辈儿的。 正文 第二十章 并拳(五) “真字门马田和见过黄河拳大师兄,不知师兄高姓大名!” 论江湖规矩,也是义和团的一大特色,李大成摆出了资历辈分儿,对面那位扛不住了,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结果问到了一个爷爷辈儿的,这事儿不好办了。 “你们这些人,没跟官军干过,自然敢通名报姓,老子的海捕公文怕还挂在济南府的衙门口呢?问老子的高姓大名,你配吗? 回去告诉你们坛口的大师兄,好好规矩规矩门下的弟子,路上再让老子听到你们真字门出了败类,老子肯定找上门去理论。 明日老子歇在高寨,想找场子、找面子,在高寨等着!” 这真字门的弟子姓马,让李大成想到了梅花拳的马师爷,说不定这两伙就是一伙儿,打着义和团的名号趁乱发财呢! 他们做什么,李大成不想管,但遇上了而且马田和还背着**,这事儿就要管管了,若是真字门真与马师爷有关,李大成也不介意打散他们。 “真字门坛口正是在高寨,马大师兄必然会等着师兄的。” 一枪扎了个铁板,马田和也不好逗留了,他带的人少上来又没唬住对方,打起来他吃血亏,不如等对方到了高寨再说。 马田和带着真字门的弟子走了,李大成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遇上马姓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老二,招呼弟兄们急赶一段入夜再停,明儿下午,咱们要赶到高寨。” 吩咐完了行程,李大成就直奔队尾而去,马姓真字门的出现,可不是个好征兆,在高寨杀一场不是不成,但万一真字门都是马姓呢?难道要全杀光? “孙大伯,高寨的义和团叫做真字门,大师兄是马姓,刚刚来的弟子也是马姓,刘老庄的赵统进跟他们也有关系,这些人应该是为财而来,您看这些人……” “差不多就是他们,当年老子跟左大帅入西北,也是为了他们,他们心齐还仇视咱们,高寨的坛口最好拔了!” 孙守业说的简单,可做起来难呐!万一真字门全是马姓人,去高寨砸人家的坛口,人家能不玩命儿? “万一全是马姓……” “不会!在这边的人与西北那边有所不同,出来的这些,应该不多!多了他们也不敢,这是咱的地盘,照着白衣杀就是了!” “不知道他们的底细,高寨怕是不好打!” “无妨,有你那二十多个弟兄,高寨不难打,都是难民、百姓,二十把刀打两百,足够了!” “对方有**!” “**么?能不能打响,敢不敢打还另说另讲呢!枪一响全得变成缩头鳖,正好上去杀人,按我说的来,草包上去扑、好手跟着剁头,死又能死几个人?” 真正到了动手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老兵的本事,不知道对方的情报就敢硬上,这孙老头子当年肯定不是个软货。 “知道了!俺去安排,今夜您守着点翠儿别让她乱跑,俺怕真字门夜袭。” “就他们?不说别人就说你手下这些草包,一多半夜里上茅房得摸着墙走道儿,越是吃的不好夜里越看不清路,夜袭个屁啊!” 孙老头子是真正打过仗的,但他李大成不是,孙老头子可以云淡风轻,但他李大成不行,这时候的仗要怎么打?他心里是一点谱儿也没有的,难道还能想江湖混混那样械斗? 给李大憨安排了一下沿途的侦察、防御,李大成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孙守业的身边,如今可是临时抱佛脚的时候,这时候抱不住,明天说不定他的黄河拳也就散了,人也得死在高寨。 “孙大伯,明儿个这仗该怎么打?” “胡乱打就是了!怎么打不是打?这也不能算是仗,只是胡闹而已!” “大伯咱们说的是正经事儿!” “老子说的也是正经事儿!官军打仗如混混,混混打仗靠胆气,能打的也就那么几个,放倒了,事儿就完了,怎么打不是打? 你还真想指望着你手下这些生瓜蛋子,摆出个阵势,玩一玩一龙出水、二龙抢珠?他们玩的了吗? 草包一人一根棍儿,剩下的捡些石头,等开打了,拿棍儿的上去扑人,拿石头就在远处瞄着打,你带着那二十多把刀,照着对面最能打的招呼,灭了他们事儿也就过去了。 至于**,让他们杵到你眼珠子上,恐怕也只能打掉牙,真要会玩那个的能在高寨混日子?” 真正的恶仗,孙守业这一辈子也没打几次,多半时候都是几千人、几万人,呼啦啦的上、呼啦啦的下,一仗下来死不百八十个人,有些时候大炮一响,对面就散了,他们这些当兵的追上去,干的就是侩子手的营生,下了武器剁脑瓜子,再不就是屠村灭寨杀手无寸铁的人。 官军都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指望义和团打成什么样?真正能打的官军,现在也不多了,淮军当年是打过恶仗的,可甲午那年到了朝鲜,还不是一样的丢盔卸甲,满路的逃兵? 朝廷不成了,官军也不成了,孙守业听儿子说过武卫军的事情,手里的家伙都是好家伙,操练也是玩命的练,可军中真正会玩那些洋家伙的不多,身上背的家伙,也多半没子儿。 这刀磨得快了才能杀人,有枪没子儿、有子儿没枪,指望着摆架势能打仗,不怪李中堂在甲午一败涂地呢! 李大成这边想了想孙老头子的话,也是!义和团也就这样子了,能有几个能打的?真要是能打,早去天津卫混世道了,呆在高寨的指定不是什么高人。 但轻蔑归轻蔑,这真正拿着大刀片玩命,他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若是赤手空拳的干,就自己手下这样的难民,三五个杀起来不费事,但手里有了刀,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孙大伯,俺这刀玩的不怎么好,您还得指点指点。” 虽说这几天,自己也揣摩了一些刀的用法,但比起孙老头子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越是品味,孙老头子之前传的那些刀诀越是实用,这都是经验教训的积累,与其自己瞎想,不如听听孙老头子的刀诀。 “嗯!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记住几条就够用,捅来的刀子赶紧避,劈来的刀子拧脚躲;刀口上身不害怕,顺着刀口往回靠;对头有人不忙杀,刀劈脚踹顾己身。 刺死砍伤,战场最紧要的就是要护住自己,刺过来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他上身,扎上了基本就没救,劈下来的刀一定要闪,不然打在哪里哪里的骨头就得断,但动作不能太大,瞎蹦乱窜容易被围攻死得更快。 至于砍来的刀口,越闪伤的越厉害,刀口伤人就在一个划字上,你越往前走,刀口划的力道也就越大,衣裳再厚也能划开。 刀口上身的时候,你依着来的方向往回一靠,这刀口就划不动了,靠好了这刀一下就能推到怀里,靠这一下尽多是皮外伤,若是划上了皮开肉绽露白骨,这一靠之后,你这边就有了机会,回身一刀正好就是脖子。 战场厮杀到处都是人,关键不是让你杀多少,而是你不死能杀多少,猛人、牛人老子见的多了,一猛子劲儿上去‘噼里啪啦’剁翻好几个,回头就让人大卸八块,这样的猛人、牛人不做也罢! 上了战场,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关键就是与你放对儿的那一个,不急着杀他,上来了一刀劈回去,再上给他一脚踹回去。 对头这一进一退,你就有了机会,边上放对儿的都在大眼儿对小眼儿,你在背后来一下,身边就多了一个自己人,慢慢来、一个个杀、杀到最后,身边都是自己人,想死都难!” 传艺,是孙老头子的最爱,几句刀诀一番比划,他就把战场搏杀的真谛交给了李大成,战场杀人可不是江湖放对儿,战场讲究的先是一个对一个,后是一个对一群。 一个对一个的时候,你要抓住机会,抓住了你这边一群对一个,抓不住那你就要一个对一群了,公公平平的玩儿,你当战场是儿戏呢? “明白了,大伯咱俩过过手?” “也成,弄两根秫秸来!” 接下来的路程中,李大成让李大憨带着二十个拿刀的弟兄旁观,自己和孙老头子玩起了对杀。 手里的秫秸,很难承受过大的力量,孙老头子用一根秫秸就破了李大成身高力大的优势,两人一边跑一边杀,多半时候,孙老头子手里的秫秸,总能点在李大成的要害上。 有了两人的示范,李大憨手一挥,二十多个人一一捉对,就开始了行进中的搏杀,虽说这样做对他们的用处不大,但也算是有了一些实战经验。 “呼……大成,你小子好悟性,这才两个时辰,老汉就占不着大便宜了,记着!以小伤换大伤,上了战场没有不挂彩的,关键是挂什么样的彩。” 好师父还得有个好徒弟配合,你弄个脑子不会拐弯的货,教一辈子也就是个傻把式,让他打套路他打的规规矩矩,让他打人,没学过把式的他也打不过啊! 从半下午到入夜,黄河拳没停过,孙李两人也没停过,都是汗透重衫,但孙守业觉得值,自己这一辈子混来的经验,小半都被大成这孩子学去了,只有多练一练,练刀的好把式也不一定是这孩子的对手。 江湖把式要的是灵巧,但杀伤力不足,战场把式要的是势大力沉,挨上一刀就玩完,再好的江湖把式,遇上了会杀人的老军,谁生谁死也得看命,而不是看谁的把式好,杀人、一刀也就够了! “大成要是不死,还得多谢孙大伯的指点,没有这些大成哪有本事? 大伯,您赶紧换身衣服,俺让弟兄们停下,今夜就宿在这里。” 逃荒与行军不同,行军要事先选好营地,而逃荒则是走不动了倒头就睡睡、醒了继续走,沧州一带几乎都是平原,现在也没有雨水什么的,找快干爽的地方就能露宿一夜。 停下,从骡车、马车上卸下柴草生火,不大的功夫黄河拳的营地,就被火光跟烟火气划出来了,平原之上也没什么野兽,吃饱喝足留下几个守夜的,就可以睡了。 “大成哥,你换上这一身吧!你那衣裳,我给你洗洗,夜里用火一烤,明天也就干了。” 趁着李大成独处的时候,孙家丫头带着钱老八靠了过来,伸手就递来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孙家大公子的衣物。 “不用了!明个儿还要干一仗,衣裳不合适会要命的,丫头,你明儿个跟你爹在篷车里呆住了,千万不能出来,钱老八明天俺要用他,你自个儿小心一些。” 明天就要面对真字门,以李大成跟孙守业的猜测,这真字门八成不是什么好来路,火并的几率九成九,真刀真枪还要见血,这样的第一次,李大成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并拳(六) 夜里辗转反侧,早晨起的又早,吃完饭之后李大成有些打不起精神,指挥着黄河拳的弟子,在田埂、地头捡了一些鸡蛋大、拳头大的石块、砖块,他上了一辆骡车指挥着黄河拳弟子出发去高寨,按孙老头子的说法,他们吃了晌午饭就能进高寨,趁着还有时间,李大成要补一觉。 “大师兄,这石头派谁扔?还是咱们都扔?” 一百多人的队伍,石块、砖块捡了五六麻袋,大成哥光让捡了,谁扔还没说,李大憨见大成哥这边没了安排,他又没什么主意,只能开口问了。 “路上让他们练一下,你选些扔的准的,让大狗带着,咱们拼命的时候,让他们看准了扔别谁也打! 让大河、大福带着咱们大小李庄的弟兄,看住了那几头散放的大骡子,事情不好,让他们拉着骡子就走,别管咱们了。 大憨,玩命的时候,你跟在俺身后,俺要是没了,你就带着钱老八跑,记住了吗?” “哥,俺要是跑了,还能做人不?俺上,你带着钱老八跑!” “你的刀法不成,俺带着钱老八打头阵,你在俺身后,看好那些拿**的,一旦他们照着俺来了,让大狗用石头打回去,记住了,记不住俺的命就算是你交代的。” 交代完了,李大成喝了两瓢白开水,往拉粮食的骡车上一躺,啥事儿也不管直接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午饭的时候,在车上抬头一看,高寨已经近在眼前了。 “大成,我看了下,高寨外面有好大一群人,这晌午饭还是打过之后再吃吧!先吃饭,一是吃饭的时候容易被人冲散,二是吃了饭没精神。” 与昨天的无所谓不同,今天孙守业一直守在李大成的骡车旁,前面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他给处理的,如今李大成醒了高寨也到了,瞧对面的架势这是要打啊! “成!弟兄们,聚在一起,俺有话说!” 李大成在骡车上翻身而起,先是看了看高寨外面聚着的那群人,再看了看黄河拳弟子的精气神儿,还成,能打! 有了杀绿袍怪赵统进的煞气,李大成的话在黄河拳弟子之中很好使,百十人围上来,看看气势也算可用。 “高寨有个真字门,看样子挺有钱儿,俺们上去平了他们,弟兄们,晌午饭吃驴肉人人管饱,打下了真字门,一人俩龙洋,拼命在前的一人十块! 这活计,弟兄们干不干?” 这时候,谁也别提什么大道理,玩命一看吃食二看价钱,一顿管饱的驴肉再加十块龙洋,足够很多人玩命了。 “干了!大师兄指着谁,俺们干死谁!” 李诚有的一声吼,响彻云霄,一众黄河拳弟子,也是将十块龙洋听进了心里,一个个双眼都放光了,为了十块龙洋玩命,值了! “干了!” 百十多人一声吼,也算有些气势,有了气势,就不能让他泄了,留下李大福、李大河等人守着粮车、驴骡还有孙家爷俩,李大成带头剩下的黄河拳弟子,呼啦啦的奔高寨而去。 “呯……” 高寨的队伍,见李大成的人乌压压的上来了,先是放了一枪,一声枪响一阵烟雾过后,李大成觉得黄河拳不少弟子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十块龙洋,谁上谁拿!” 说别的没有用,龙洋这真金白银的东西,才是胆气,有了李大成的这一声,队伍的气势又慢慢壮了起来。 “对面的可是真字门大师兄?” 李大成领着众人一路疾行,几步之后筋骨也就抻开了,这样打起来动作利落一些。 “马文轩,不知对面是……” 扫了马文轩一眼,李大成很不喜欢马文轩的一双小眼儿,有这样小眼儿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有了这个理由就可以宰掉他了。 “不知道马师爷、赵统进这两人,是不是你们真字门的人?” 扫了一眼马文轩的手下,李大成的眼皮跳了跳,除了难民,真字门的人马之中,还有几十个头裹蓝巾的汉子,这是运河上漕帮的打扮,漕帮虽然各地都有,但每一地的漕帮都是相对团结的,难道这马文轩是沧州府漕帮的人? 这要是对上了漕帮可就坏事儿了,山东也有漕帮,虽说这些年是江河日下,但剩下的漕帮人马,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摇橹的手,拿起大刀、大枪一样的灵活,干漕帮李大成现在可没这样的底气。 “马世罗是文轩族叔,不知对面的师兄,将我族叔如何了?” “咱们山东的黄河拳不管你那一套,马师爷跟赵统进一样犯了淫戒,一路上祸害了不少良家是死有余辜之辈,已经被老子剁了,这么看来你们真字门也不是什么好人,一窝子畜生留不得你们,杀!” 提到了马师爷这一层关系,事情就明白了,黄河拳与真字门绝对不能和平相处,那就只剩下玩命了。 李大成也仔细的看过,真字门的装束分了好几样儿,马文轩等人都是一身白衣头戴红巾,带蓝裹头布的漕帮人马是一身灰衣短打扮,剩下的就是五花八门的难民衣物了。 白衣红巾是核心,李大成一声怒喝,大刀当空舞了几下,有些措手不及的真字门弟子,呼啦啦一下就散开了,而那些头裹蓝布的漕帮弟子,也在听了李大成的质问之后,与白衣的真字门弟子拉开了距离,就这一下,真字门的人马成了一盘散沙。 “打死他!” 江湖上找场子,那得说完了之后才能拉开架势开打,黄河拳的人不讲规矩,马文轩这边一下就乱了,擒贼先擒王,他们这边有五杆火枪,只要弄死了领头的,对面的人也就散伙了。 坐在马上指着李大成,马文轩就给自己的亲随子弟下了命令,至于乱糟糟扑上来的黄河拳弟子,他们也不害怕,到时候枪一响,这些个土里刨食儿的货立马就是散了。 “石头!” 李大成早就防着真字门的**了,不等马文轩的人从背上卸下**,他一喊、李大憨一挥手,后面的李大狗吆喝了一声‘打死狗日的’,然后漫天都是石头、砖块。 “草!一帮子蠢物,再教他们八辈子也不会打仗,骑个马、挎把刀就是兵了?爷们当了半辈子的兵也没学会马战,就这几块料,死定了! 大福、大河,招呼人拉着骡车上去,杀驴宰羊准备做饭。” 孙守业今天很紧张,李大成的成败,关系着他们爷俩的生死,这一路上孙守业有好几次想脱离李大成的队伍,但想了想儿子,再想了想女儿,他还是决定赌一把,无非李大福、李大河身边有大骡子,到时候把粮食一丢,他拉着翠儿就能跑了,骑马他还是很拿手的。 当看到李大成的人马与真字门的人马距离越来越近时,孙守业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两帮人都是生手,李大成这边人手不成,一旦前面败了,后面就散了;真字门更差劲儿,有马有枪不知道拉开距离,傻呆呆的当面锣对面鼓,这样的不死,谁死? 这么近的距离,扔石头比枪炮都好使,鸡蛋大的石头打脸上,就等着挨剁吧! “老东家您可别唬俺,大成哥不让上去!” 大小李庄的兄弟,听得是李大成的话,孙守业在李大福的心里,就是一个有钱的老东家,他的话不好使。 “成!那咱们就等着!” 对此孙守业也不当回事儿,人是大成的,这样最好。 后方一片轻松,前方的李大成可不轻松,一阵石雨落下,真字门的人是抱头鼠窜了,可他身后的黄河拳弟子也一样跟着乱了,十块龙洋啊!谁都想去拼命,可怎么才算是拼命呢?抓着真字门的人才算! 一看真字门的弟子散了,黄河拳的老少爷们不干了,这满地跑的都是银元,谁不上去谁是傻子,就这样,在银元的驱使下,真字门被一阵石雨打散了,黄河拳被李大成许出的十块龙洋打散了。 高寨前的整片空地,瞬间就变成了跑马场,一个追一个逃,不大的一会儿,真字门与黄河拳的弟子们,就搅成了一锅稀粥。 黄河拳刚刚建了没几天,人头之间互不熟悉,真字门也不是个结构严密的组织,这一乱谁他妈知道谁是谁?难民对难民,咋玩命? 在场能抱成一团的就只有三堆,马文轩的白衣真字门、李大成的十几个刀手、还有一拨就是头裹蓝巾的漕帮汉子。 真字门的白衣弟子,有刀有枪,谁也知道不好惹,李大成的刀手,个个凶神恶煞,谁也不敢靠近,要捏就捏软柿子,头裹蓝巾的漕帮汉子,就成了大多数黄河拳弟子的目标。 玩命,多数人能喊出来,但真要杀人,哪一个腿也发抖,腿发抖咋整?跟着大师兄学呗!大师兄厉害啊!一声‘蹲下’,玉皇拳散了,于是黄河拳的弟子们有样学样,一个个在跑马场中,死命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事儿,用尽了蹬腿儿的力气,怒目瞪眼挣得脸红脖子粗,一声声气震霄汉的‘蹲下’在高寨门前响起。 别说,这气势足了就是吓人,裹着蓝巾的漕帮汉子,在内部几个人的招呼之下蹲了一地,漕帮的人蹲下了,剩下的真字门的弟子也大多蹲下了,一起蹲下的还有些黄河拳的弟子,这些就是怂货了。 黄河拳一百多号人,真字门两三百人,这该蹲的蹲完之后,还剩了一百几十号人,这些人现在都是黄河拳的弟子,几个人一拨,就开始守着蹲在地下的人了。 一看自家的黄河拳赢了,许多之前蹲下的黄河拳弟子就想着再站起来,可有那么容易吗?无论是真正的黄河拳弟子,还是冒充黄河拳的真字门弟子,都不许这些人站起来。 黄河拳的弟子认为他们是冒充的,而真字门的弟子,也不会让他们站起来,他们起来了自己顶谁去? 高寨前的景象有些可乐,但李大成乐不出来,接下来就真的要玩命了,马文轩等人不走或是不死,自己就并不了真字门,进不了高寨。 刚刚的石雨,并没有给马文轩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石雨落下的时候,他们大多敏捷的下了马,躲在了马肚子下面,马是挨了不少石头的,但马文轩的人,没伤几个。 不过石雨也为李大成解决了对面的**,**长大碍事,为了躲避石雨,马文轩的人都选择了扔掉**,现在李大成要面对的是一群拿着腰刀、牛尾刀的真字门弟子。 一旦开打,就真是玩命了,黄河拳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为今之计,最为妥帖的处理办法,就是吓退马文轩、马田和等十几个白衣真字门弟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并拳(七) “滚!” 李大成想的是不错,可马文轩等人一样明白义和团的架构,人多势众那都是虚的,真正组成真字门、黄河拳还有各地义和团的就是面前这十几个人,放倒了或是打散了对方,就能直接吞并对方的势力,被对方放倒了或是打散了,就是倒霉蛋,一辈子也难翻身。 李大成所想也就是马文轩所思,两个领头的思路冲了,彼此的人数又差不多,谁又能吓跑谁呢? “上!” 拉起放在红巾之外的辫子一甩,马文轩的辫子划了几个唬人的圈缠到了他的脖子上,一把抽出了铮亮的腰刀,小眼儿一瞪,他率先发动了攻势。 “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到了玩命的时候,李大成也没啥好说的,该说的之前都说了,落下的现在说也晚了,玩命吧! 依着孙守业教的经验,李大成后发先至,搁在肩头的大刀,右手一推左手一压,对着马文轩的顶门就劈了下去。 战局与孙守业说的差不多,但又差很多,马文轩是选择的后退,可他身边还有一个马田和跟另外一个年轻人,一对一的场面,李大成没能赶上,马文轩这边上来就定好了以三对一的战略,马文轩被李大成的一劈逼退,可李大成的胸腹位置,也暴露在了马田和跟另一个真字门弟子的刀尖之下。 退,身后是李大憨跟钱老八,自己一退遭殃的就是他俩,自己还很有可能被两人挡住,退无可退! “杀!” 退无可退,就只能迎头而上了,钱老八在自己的左手边,马田和在自己的右手边,下一招该是上撩,正好将另一把刀交给钱老八,自己这边直接对着马田和的脑壳子下手。 思虑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了应对李大成稍稍避了一下来自左手边的刀尖,右手奋力一挑,大刀上撩直指马田和的脖子,左臂下击,他打算用这一下打歪马田和捅向他肚子的刀尖。 “杀!” “田和!田富!” 李大成一声暴喝,刀口正好划过马田和的脖子,但他的左臂跟右腰也是一凉,随后就是马文轩的惊呼声和挟着复仇之心的一刀。 马文轩的这一刀,直接劈向李大成的右肩,调转刀口有些来不及了,李大成只能一边后撤,一边以刀背磕向马文轩的刀身。 “叮……” 马文轩的腰刀不错,被磕了一下发出了一阵颤音儿,借着这一磕,李大成也逃过了马文轩的要命一刀。 “呼……” 生死瞬间,让李大成格外的兴奋,长吐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刚刚的对手马田和,颈部的气管外露没啥活头了,再看被钱老八接下的那个马田富,面部着地双腿抽搐,也不像能活下来的样儿。 再看就没时间了,眼前还有一个小眼儿瞪出血丝的马文轩呢!双手握刀、举过头顶、脚下一蹬,李大成有信心用这一刀结果了马文轩。 “杀!” 瞪着血红小眼儿的马文轩不闪不避,腰刀平推直接扎向了李大成的心窝,同归于尽的招法,这是孙守业没教过的,刚刚这一刀动作太大、使力太多,变招已经来不及了,李大成能做的只有稍微一侧身,让马文轩的腰刀扎向自己右胸,这里挨一下或许不会死吧? “去死吧!” 借着一推之力,马文轩抬腿缩头向李大成的右手边闪去,这样的一刀,他不仅能扎着李大成,还能避过李大成势大力沉的一劈。 “两说!” 嘴上斗着,脚上也没闲着,李大成跟马文轩都在不断的挪动脚步,虽然没留三分力,但李大成这边还是有些余力的,将落到一半的大刀一转,他双手用全力推动大刀,向马文轩的腰间斩去。 ‘妈的,光顾杀人了,孙老头子教的东西全给忘了!’ 腰刀轻薄速度快,大刀厚重速度慢,眼见着马文轩的刀尖先自己的大刀一步,李大成猛一咬牙,再次加力目标还是马文轩的腰肋,这一刀即使不能将马文轩一刀两段,也要划他个肚破肠流。 “杀!” “哼!” 以命搏命,马文轩落了下乘,腰刀轻快需要的是速度,见自己会与对手两败俱伤,马文轩退避了,刀尖一转就划向李大成的胸腹,这样虽说杀不了他,但也能伤了他。 “刀口上身不害怕,顺着刀口往回靠;对头有人不忙杀,刀劈脚踹顾己身!” 刚刚的凶险一幕,验证了孙老头子刀诀的精妙,这情形不正合了孙老头子的刀诀吗? 身体向前一挺,靠向马文轩的刀口,抬腿踢人却因为这一靠有些别扭,但这不打紧,李大成学过一些戳脚,现在用起来正当时,脚尖一翘小腿一抬对着马文轩的迎面骨就踹了过去。 放对儿的时候念刀诀,李大成这一手让马文轩一愣,这他妈是个傻小子,这傻小子的刀已经废了,下盘的动作不致命,正好借机给他的胸口来一下。 马文轩是个正经的练家子,这样的场景,练刀的时候练过,他的手腕一推一送,李大成就觉得胸口又一凉,这他妈又挂彩了。 马文轩的一推一送,还不算完,手一翻就想拿刀抹李大成的脖子,因为李大成这一靠,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小,腰刀还有些动作的空间,大刀片就完全被废了。 好在底下的一脚踹到了马文轩的迎面骨上,马文轩的人也随之后仰,可抹向自己脖子的一刀,李大成是怎么也避不过去了。 就在李大成瞪着眼等死的时候,一只铁色手掌给了他希望,这是钱老八的铁手呐!只见钱老八的手掌一拍一推,马文轩手中的腰刀就飞了出去。 这还不算完,因为小腿被踢中身体失去了平衡,马文轩的头正向地面压去,钱老八没给他这个机会,一记戳脚,正好打在了马文轩的太阳穴上。 与李大成不三不四的戳脚不同,钱老八的本事可是一脚能踹歪拴马桩的,这一脚上去,李大成只听到‘咔嚓’一声,马文轩的脖子就不是正常的角度了,两团湿乎乎的东西正好打在了李大成的胸前。 “草!吓死爹了!老八,接着收拾剩下的。” 一声怒骂,骂走了心里的胆怯,这近身肉搏果然不是人玩的,刚刚与死神擦面而过,李大成只有一个感觉,裤裆里哇凉! 但现在没心思去想裤裆了,马文轩这些人都是练过的,李大成怕大憨他们吃亏,扛着自己的大刀就去救援了,与钱老八相比,李大成拿着刀杀人也不快。 钱老八那速度可真快,脚下一动,手掌就切在了人家的后脑上,被切中的人,脚下一软就只能等着挨刀了。 李大憨的对手,也是练家子,李大憨虽说勇猛但刀法不精,身上也被划出了几道血痕,对方却一点儿也没伤着,李大成来到外围,李大憨的眼神就亮了,大刀一挥将对手逼向了李大成,李大成这边也不犹豫,手起刀落就是一具无头尸。 “接着杀!” 连续折了马文轩、马田和、马田富之后,真字门的阵营就出现了重大漏洞,李大憨的对手一倒,再加上钱老八的偷袭,很快十几个白衣人,全部都做了刀下鬼。 对方的人都倒下了,李大成揉了揉双眼看了好几遍,还是有些不信面前的场景,这么惨烈的肉搏战,自己这边竟然没损失人手,打眼看去受伤最重的一个就是耳朵没了、肩头被砍伤,幸运啊!或许这一场肉搏,只是自己觉得惨烈吧? 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伤员,多半都是被刀口划伤的,最深的刀口不过一公分,这样的伤不致命,被切了耳朵的那个,也算好,肩头的肌腱被剁开了,但没影响行动,止了血应该问题不大。 问了一下,李大成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斩杀对手的人,他这边的刀手有十九个,马文轩那边只有十四个,五个人之差,马文轩那边又来了一个三对一,他这边就多了七个人,好几个围攻一个,当李大成招呼钱老八去偷袭的时候,场中只是剩了几个比较扎手的货色,这一败一胜最终还是因为人少人多啊! “老二,你带几个没伤的,押着孙老东家去高寨请郎中,再让人送来一坛老酒,要快! 你们几个受伤的过来,俺给你们止血。 你这没事儿,压住就好! 你也没事儿,先压着吧! 兄弟,你这耳朵怕是接不上了……” 受伤失血,最怕的就是害怕,越怕心跳越急促,这几个人的伤,李大成看不出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压住伤口,等着郎中来给瞧瞧了。 “你们几个没伤的,过去把那些白衣人的脑袋剁了,拎着下去,让真字门的弟子蹲成一堆,等俺这边完事儿,再去料理他们。” 受伤的人不到一半,八个,算上李大憨九个,瞧他的样子还是能够支撑的,这仗算是大胜,看着底下那一群蹲着的真字门弟子,李大成乐了,这次翻两番,不错! “大师兄,你伤了!” “哎……别捅,疼!” 钱老八这个一根筋,说伤了就伤了吧!干嘛用指头捅呢!他这一下,李大成也有些呲牙咧嘴,现在胸口不凉了,疼! 扒下上衣,李大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左臂被划了一道五六公分的口子,右腰也差不多大小,胸前的伤口长了一些,十几厘米,只有中间有些深应该不致命。 “大成哥,你伤了?” “别乱喊,看着就好!” 不能喊名字这事儿,黄河拳的弟子都吩咐了,可就是忘了孙家丫头,可能大憨过去惊动了她,见她焦黄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李大成也不好训斥她。 “呀!怎么这么多伤!” “丫头,路上有人在旁边,千万别喊俺的名字,容易坏事儿! 这点伤算啥,你看马师爷那些侄子、孙子们,脑瓜子都没了,我说他自称马师爷呢!原来还真是爷爷辈儿的。” “怎么还有心说这些,我爹去请郎中了,一会儿就到。” 说完孙家丫头也不吭声了,只是默默的站在李大成的身边,不断的往高寨方向望去。 “大师兄,郎中老汉给你请来了,你可得放了老汉爷俩! 王老先生,这是黄河拳的大师兄,快给看看伤势,用最好的药,诊金都算我老孙的。” 一番做作之后,孙守业拉来了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老头,看他麻溜的打开大药箱,直接往自己的伤口上敷药,李大成觉得这应该是真字门提前请来的。 “王老先生,真字门的人请你来的?” “嗯!” 对面气哼哼的答应了一声,应该是受过真字门的恐吓。 “王老先生尽管治伤,俺是山东来的不杀良善人家,这真字门往高寨周边派出了不少不肖弟子,俺已经杀了两个,有什么委屈的地方王老先生尽管说,俺给你做主。” “这位壮士说的不差,这几天高寨的百姓,备受真字门的欺凌,只要壮士不再扰高寨,老夫一定尽心尽力。” “可以!此前受过真字门欺压的,俺自然会给他们补偿,但为富不仁的不在此列,俺这边歇好了,立马带着人离开,王老先生觉得如何呢?” “好!那老夫也不藏私了。” 说完,王郎中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沾了些老酒擦去了李大成胸前的药粉,换了一个药瓶,这次倒出来的是褐色的药粉。 看了老王的动作,李大成头上那个汗啊!止都止不住,这要是乱七八糟的药给弄上了,可咋整啊!可恨的马文轩不干人事儿,惹谁不好非要惹郎中,你找死就算了,害老子算怎么回事儿? “壮士,孙老东家也是周边有名的良善,你押着人家爷俩,不太好吧?” 一边调弄着药粉,王郎中也开出了条件,看来孙老头子是认识这郎中的。 “嗨!俺们也是路上偶遇,这世道不好,本想着带他们一程的,既然王先生说了,到了沧州府俺自然让他们离开。” 孙老头子的戏做的有些过了,这王郎中也太过侠义了,李大成想了想,只能半真半假的说了个理由。 “好!好!沧州府好,王老先生,这一路老汉跟着这位大师兄,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大师兄不是坏人,刘老庄的二刘一周,就是这位大师兄逼着三人烧了多年的老账,还让三人在刘老庄挨家挨户发了一石谷子。” 这个时候,孙老头子也得帮着圆谎呐!他俩本就是一路,哪来的放与不放。 “嗯!壮士果然侠义之人,不知壮士可否带着老夫一起去沧州府呢?” 说着王郎中又换了一个药瓶,这老孙子,真是看人下菜碟啊!这不大的一会儿,换了仨药瓶了,看着抬头询问的王郎中,李大成有些头皮发麻,都说医生杀人不用刀,看来此言不虚啊!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并拳(八) “王先生也要闹义和拳?” 李大成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的王老头,这老郎中头发花白岁数应该不小了,而且应该是识文断字的,瞧他药瓶上写的字就不是一般的好,这样的人跟着自己一路去沧州府,除了想要闹拳还能有什么原因? “笑话!老夫若是想闹拳,张张嘴,沧州府怎么也得有几百把式跟着老夫! 老夫王亭祥,在沧州府跌打堂坐馆,专治骨伤、红伤,壮士想差了,老夫只是想跟着壮士一路返回沧州府而已!” 听了李大成的询问,孙守业那边也翻了好大的一个白眼儿,这小子净想好事儿了,王亭祥要是能跟着这小子闹拳,那他也能跟着上,开什么玩笑? “哦……是真字门的人将老先生掳来的?” “他们敢!若不是乡间的这些土财主有钱,又不会保养,老夫能来高寨? 呃……孙老东家,老夫说的不是您!” 郎中也是有脾气、好名声的,李大成这话可犯了王亭祥的忌讳,想他沧州府骨伤名家,若是随便就能被掳走,这事儿传将出去,那他以后可要不得安宁了,他只是与真字门在高寨偶遇,被挡下了而已! 这老头子一生气,嘴皮子就秃噜了一下,孙守业这乡间土财主的帽子就算是戴稳了,他行军半生身上难免有些老伤,从沧州请王亭祥治伤,他真是没少做过这事儿。 “哦……依着老先生的话,乡间的财主,比沧州府的商家还有钱?” 从孙守业到刘老庄的二刘一周,李大成也觉得他们几家的银子太多了,依着粮价,千两纹银、百两黄金应该算是巨资了,这些人怎么能拿得出呢?难道这城里的商家跟土财主不一样? “也不算,只不过商人活钱少、计较多,且城中商家多会保养,骨伤、红伤之类轻易不犯,而庄上的一些东家动辄存银几千、上万,且乡间多纷扰动辄就要拳脚相加,看着银子想着伤痛,他们付出的诊金自然要多一些。 再者老夫从沧州府一路赶来,这诊金少了,呵呵……” 刚刚不忿说走了嘴,也是因为王亭祥无端被真字门扣了几天攒下的怒火,说出来之后,王亭祥这边也注意了许多,没有再惹得孙守业难堪,但李大成的试探却落了空,本想着从王老头这里学点东西的。 “老先生,您这药换了三次,不知是啥原因呢?” 这话李大成要问明白,这药别是些黄土、石灰之类糊弄人的玩意儿,自己身上的伤口,虽说不算严重,可一旦感染事情就棘手了。 “这个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这三瓶都是刀伤散,第一种么药效一般,你这伤势敷用数次方可痊愈;第二种药效强一些,敷用一次可痊愈,但不可沾水;至于这第三种么,药效最好,你这伤口敷上之后,盏茶止血、两个时辰结痂、不惧水汗,且加了一些止血生肌的名贵药材,如参三七之类。 人好自然药好,单冲你促使刘老庄三大户烧了陈年旧账,老夫为你等诊治便不取诊金,且用最好最道地的药剂。” 这王老头虽说嘴上不怎么积德,但心还是好的,听了他这番解释,李大成心里也安稳了一些,就怕遇到蒙古大夫啊!一旦伤势恶化,那自己就离着玩完不远了,既然这位是沧州府有名的坐堂医,应该还是可信的。 “老六,你去将那些煮过的白布拿来。” 李大成口中的老六就是李诚有了,而他口中的白布,则是在孙家大院李大成吩咐备下的,见王老头的药箱之中没有绷带,李大成只能自备了。 “哟……小子不错,还知道将白布煮一下再用,看你尚算仁义,老夫便告诉你几个止血土法,煅石膏可止血、夯土可止血、草木灰可止血、牛胆石灰也可止血。 煅石膏,就是取些石膏煅烧,放凉便可用;土可止血,夯土更干净一些,瞧见了没有,这高寨周边淡黄的便是夯土,砸碎取末即可;草木灰更简单,取些草木烧之为灰即可;牛胆石灰,制取稍为麻烦,不用也可。” 王亭祥说完这些,李诚有那边也把白布送了过来,闻了闻白布的味道,王老头赞许的点了下头,就开始给李大成包扎了。 王老头的药敷在伤口上没啥感觉,现在李大成只觉得疼,即使有感觉也察觉不到,不大的功夫,这边受了刀伤的几个,就被王老头处理完了,结果不错,除了那个被斩掉一只耳朵的,都没什么大碍,休养三五天,基本就没事儿了。 “王老先生,下面有些人也受了伤,还得烦劳您出手啊!” 王老头处理其他人的时候,李大成也扫了扫下面黄河拳跟真字门的弟子,不少头破血流的,这些人也该处理一下的。 “都处理?” “嗯!都是出来混日子的苦哈哈,首恶尽诛难为他们作甚?王老先生放心,诊金俺一份不缺。” “哈哈……老夫缺么?” 哈哈一笑,王老头就下去治伤了,得了机会的李大憨便凑到李大成的耳边。 “大成哥,咱们的人里,混进去不少真字门的弟子,咋办?” 黄河拳上下的弟子互不熟习,但李大成跟李大憨是专门记过各人容貌的,一两个混进来,他们或许发现不了,但几十个人混进来,就很容易被发现了,尤其是现在场中站着的人比黄河拳的弟子数量都多,看不出来才叫活见鬼呢! “听听口音,山东的留下,直隶的打发走!刚刚蹲下的那些黄河拳弟子,给些粮食也打发走! 其他蹲着的真字门弟子,按以前的来,能抱起石磨的留下,其余的打发走,一人给三块龙洋、二十斤粮食。 裹蓝巾的是漕帮弟子先不予理会,处理完了难民,整合好黄河拳再理会他们,到了饭点给他们送些饭菜。 让诚有带着大福、大河,去抄了真字门的住处,记着多带人,带刚刚站着的那些人去!” 刚刚虽说是生死一瞬,但李大成也注意到了一些情况,闹拳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能指望手下们一个个都是李大憨、钱老八不是? “这次人多,一人三块,只怕得两三百银元!” 李大憨又犯了吝啬的毛病,但这也不能怪他,任谁饥一顿饱一顿,经常挣扎在死亡边缘,也不会随意将银元送人的,银元再多也不会。 “咱们车上有三千,冲马文轩几人的样子,他们搜刮的东西也少不了,给出去立马打着滚赚回来。” “可你不能老是这样,咱们的东西再多,也不如难民多!” “遇上了就帮一把,遇不上没办法,先这么着吧!” 李大憨说的是实话,这也是实情,这里只是沧州府的腹地,真正到了沧州府,从山东来的难民,只怕会成千上万,一人三块龙洋、二十斤粮食,打死他李大成也拿不出来的,这事儿只能掂量着做。 “成!俺们俩一道过去吧!” 收编真字门,还是需要大成哥打头阵的,维护李大成在队伍中的威信,就是李大憨的任务。 “咱俩都不去,让这几个受伤的去,以后总不能老依靠大小李庄的兄弟,刚刚这场面太凶险,太容易死人了! 扶起几个能当事儿的,对咱们没坏处,也能让这几个伤的归心,平常你多笼络笼络他们,有好吃好用的尽着他们先来,其他弟子靠后。” 刀口上走一回,当时就害怕,现在是后怕,想想一身汗呐!冷兵器肉搏,不仅凶险而且残忍,李大成总不能一直打头阵的,几个靠实的手下很重要。 “还是哥明白,俺也明白了。” 说完,李大憨起身招呼着那几个受伤的一路说说笑笑的就去搞收编了,看着说说笑笑的几人,李大成看到的不是坚毅而是麻木,他们不仅漠视别人的命对自己的命也不怎么在乎的,李大憨是其中的代表。 “快穿上衣裳,天冷!” 李大成身边没了人,孙家丫头就靠了过来,刚刚的凶险她没有看到,但地上摆着的十几条无头尸,还是让她有些害怕,老爷子陪着郎中走了,她现在唯一能靠着的就是大成哥了。 “妈呀!这是什么?” 刚拿起李大成的衣裳准备给他披上,结果衣服一抖,就掉出两个血糊糊的玩意儿,这可把孙家丫头吓坏了,受了惊的孙家丫头‘哧溜’一下就缩到了李大成的身边。 “草!钱老八,你弄的玩意儿,你给收拾了!” 李大成低头一看,是两个乒乓球大小血糊糊的玩意儿,回想了一下之后,他也是一阵阵的犯恶心,这他妈是钱老八踹出来的眼珠子,马文轩的! 看着捡起眼球就走的钱老八,李大成又想起了他那一脚,真正的戳脚啊!一脚就足以震碎大脑,使颅压大到可以挤飞双眼,这得多大的爆发力啊! 可惜的是,钱老八的本事一般人学不了,这钱老八已经可以算是非人类了,以他的食量和骨架,充盈起来,绝对是个一米八五以上的壮汉,可他每顿吃的不少依旧是一副痨病鬼的样子,这是练得还是有隐疾?等到了沧州府,该给他找个郎中看一下的,这么一个好手折在病痛上,实在可惜。 “丫头,没事了!” “大成哥,以后你能不能安分些?这里太吓人了!” 再抬头时,孙家丫头眼里已经孕满了泪水,看看大成哥身上包的白布,湿乎乎的全是血的衣裳,太让人揪心了。 “尽量吧! 丫头,你去给俺再找身衣裳,记着,跟着黄河拳的弟子,你认得他们吧?” “嗯!” 孙家丫头走了,李大成转头扫了漕帮那里一眼,这些人的出现是个变数,不管是直隶的漕帮,还是山东的漕帮,貌似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漕帮是个半官方的组织,合法的半黑半白组织,惹不起啊! “大师兄,发财了!真字门在高寨有座院子,是他们买下的,里面有十多箱金银首饰。” “瞎咋呼什么?让弟兄们看住,你去找找高寨管事的,俺有事儿问他。” 见李诚有兴高采烈的样儿,李大成训斥了一句,就这城府,还差得远呢! “哎!” 很快,李诚有就找来了高寨的几个大户、乡绅,与刘老庄的二刘一周一样,这几位也是只知道落井下石的货,张嘴就数落真字门不仁不义的地方。 从他们的诉苦声中,李大成知道了真字门在高寨盘踞的时间大概有四个多月了,这些人只为发财而来,从十几个发展到几十个,走走散散再到几百个,马文轩等人可没将他们十几人之外的那些难民当做自己人,他们住在高寨,难民在外扎营,马文轩等人死的不冤呐!但凡他们会些笼络人心的手段,今天这事儿就得倒个个。 至于那些个漕帮的汉子来的时间也不算长,十几天而已,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应该是混饭的,听到了这个信息,李大成的心里又多了几份思量。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木龙断 天下乱(上) 向几个乡绅问高寨的具体情况,问了也是白问,打发走了高寨的那几个乡绅富户,李大成感觉也好多了,他的伤最重的一处,就是马文轩在他胸口上划的那一下,若不是当时想到了孙老头子传授的刀诀,这一刀的威力就要再大几倍,横亘胸口的巨大刀口,能不能止住血还是两说呢! 即便是靠了一下,自己还是受伤不轻,十几公分的伤口,若是处理不当足以致命了,看来还得跟王亭祥学些救急的药方,条件如此只能这么着了。 “大师兄,弟子们已经整合好了,遣走了七十多个,剩下的都是山东人。” “没有直隶的?” 李大憨的话,让李大成皱起了眉头,这么看的话直隶的人马都奔天津卫去了,山东的人马被袁鬼子逼着来添缺呐! “也有几个,俺问了一下,高寨这边没教堂、铁路,所以直隶这边的义和拳,一般都聚在沧州府左近,那边有铁路、有教堂,闹的很凶,听说几个二毛子的庄子,人都被杀光了!” 听完了这些,李大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所谓的二毛子就是教民,屠村这事儿,过了! 因为信仰、生活习惯的不同,外国传教士在这里传教阻力很大,为了拓展他们的事业,许多传教士将目光放在了一些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身上,有了这些泼皮无赖做榜样,传教士稍稍用些手段,就能蛊惑很多百姓入教。 信仰不同、习惯不同、朝廷软弱、百姓麻木,再加上这些个地痞无赖,虽说不是闹义和团的根本原因,但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推力,教民欺负百姓,百姓仇杀教民,教民复而报复百姓,传教士依靠身后的国家压迫朝廷,朝廷无奈只能在法律上偏袒教民,有些百姓本是合法的诉求,却因为朝廷的偏袒而变得非法,百姓继而报复杀人,这样一个死循环,谁对谁错说不清,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会引发人命案子。 若说错,只能将错处归于国家、归于朝廷,国家太弱、朝廷太软,才是这一切的根源,冤冤相报无穷尽,屠杀教民这事儿,不仅他李大成,恐怕许多义和团的人也明知是错,但大势之下不得不为,你不杀你就不是义和团,杀了你就是义和团,这么走下去,遭殃的还是自家人呐!里外都是肉,打哪哪也疼,要改?无门无路啊! “再找人探探消息,俺去会会漕帮的人!” 听了李大憨的消息,沧州府,去不去成了两说之事,在直隶与直隶当地的义和团冲突颇为不智,先探探漕帮的底儿吧! “大师兄……” “无妨,他们要是对头,没咱们的现在,你忙你的。” 赶走了李大憨,李大成慢悠悠的走到漕帮人马的面前,只是抱了个拳也不开口。 “大师兄,俺们是武定府人氏,来此地只是为了求一口吃食!” 一个年长些的漕帮老汉一开口,李大成就乐了,这事儿闹的,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啊! “好说!俺也是武定府人氏,诸位是山东的漕帮人马吧?” “呵……漕帮?有门路的是漕帮,没门路的只是船工,俺们就是船工!” 对面那老汉苦笑了一下,漕运都断了,还提什么漕帮?若是他们父辈那一代,甭管走到哪,没人敢惹他们这些蓝巾汉,现在呢?逃荒的而已! “你们这样的多吗?” “多吗?几万是有的!以后会更多,去年山东全省大旱田地焦枯,卖尽了家产也只能靠到年后,山东巡抚袁世凯清剿伪团,咱们这些逃荒的,都被当做了伪团,再不走,老家山东就没有活路了。” “嗨!俺们那里发了大水,啥也没了,俺们两边倒一倒好了!” 武定府的地界太大,有水的地方涝、没水的地方旱,去年山东大旱难民的数量很多,每当出了这样的灾荒,朝廷是要赈灾的,但赈灾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一锅清粥一碗米就发几天,当个屁事儿! 袁鬼子倒是精明,他成了山东的当家人,将难民赶到直隶京津一带,端的是连消带打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可这样做,不是逼着难民闹义和团吗? “都是天涯沦落人,不知大师兄能不能赏口饭吃!” 带头的漕帮老船工,肚子里多少有些东西,刚刚就是他带头按下的漕帮船工,不然真干了起来,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饭倒是有,不过往后得真的玩命,不值!俺给你们这些人几块龙洋一点儿粮食,回转山东吧!” 看对面是个明白人,李大成也开出了条件,收漕帮的人他有这个想法,这些人比种地的难民强一些,而且他很需要这样的船工,但这群船工是个整体,收下容易出事儿,遣走,自己少些麻烦,他们也能多条活路。 “大师兄,你是不知道如今的粮价,别说高粱米了,俺们那里豆饼二十五个大子儿一斤,六张豆饼一两多银子,合龙洋差不多两块,这粮价还会更高,哪个吃得起,莫说几块龙洋了,十几二十块给了,没地也撑不了多久,光指着买粮吃,活不了!” 老船工这话说的是实情,灾荒之年,粮价有多离谱?反正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现在三块龙洋能买一石粗粮,第二天或许就只能买几十斤了,再过几天十几斤,越是缺粮的地方粮价越贵,再加上有些无良商家趁乱赚钱,有钱也不一定有活路啊!没土地做靠山,老百姓吃不起也活不起。 “各位兄弟,在山东怕是还有家口吧?” “唉……哪个没有呢!人太多,聚在一起一起死,只能分开了。” “俺要去的是天津卫,要跟洋鬼子干一场,不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大师兄,如今有口吃的就成,死不死活不活的无所谓了!” “你们想跟着俺也成,但有一条,拼命在前!俺保你们温饱! 你们之中,超过四十岁的出来吧!” 李大成这话一说,许多人的脸色就变了,四五十岁的里面有十几个,出来就是意味着不要喽!这边不要,上哪去混饭?这十几天在高寨,他们也吃的不多,走出去三两天没吃的就是死路一条。 “大师兄,赏条活路吧!” 打头的老船工,也是四十岁往上的年纪了,人家不要就是没活路了,这位腿一弯就跪在了地上,有他带头,四五十个人一遭跪在了地上。 “活路不是没有,你说俺能信得着你吗?” “信得着!这么着吧!俺剁一只手成不?剩下这只手,一样能为大师兄卖命!” “行!就冲你这只手,俺信了你,给你一千龙洋带着这些老的回去安家,照顾他们这些人的家口,剩下的把命卖给俺咋样?” 一千龙洋,不是个小数,李大成许了出来,众船工一下就愣住了,本想着混口饭吃,没想到混到了一千龙洋,这价钱买命是足够了。 “大师兄,你看这样成不?俺们这些人里,有十多个是顶着家里门户的,让他们回去,俺们这些人留下卖命怎么样? 摇橹、杀人,俺们样样能干!” 看着面前这些人,李大成心里的一些东西被触到了,剁手取信这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儿,逃荒路上,有些时候为了让一些大户、富户给些粮食,吃瓷片、石头、脑袋上拍青砖,这些事儿大小李庄的人都干过,为的就是博人一笑换些粮食饱腹。 这老船工与庄子里的叔伯大爷何其相象?听到这老船工的话,李大成心里也有了计较,他们这些大小李庄来的,也该送些人回去了。 他、李大憨、李大河、李大福、李大狗留下就好,他们虽说是家中独子,但家里人少,大人背的东西就多,背的东西多就跑不快,跑不快就被洪水卷了去,虽说他们五人心里还想着家人没死,但现实残酷,想着没死是不成的,那么大的洪水,身上那么多的东西,被卷走了生机渺茫啊! 剩下那些,除了李诚有家里没人了,其余都有爷娘老子兄弟姊妹的,现在这时机正好,马文轩还留下了一批财宝,让大小李庄的那些兄弟带着回去寻亲,也正好了了自己的牵挂。 “大师兄,您瞧好吧!” “用不着!把人选出来!你叫啥名?” “曹宝初!” “好!以后这些兄弟,就听你曹宝初的了,俺信得着你,你别让俺的好心喂了狗!” “大师兄放心,大师兄叫往东有一个往西的,俺饶不了他!大师兄叫撵狗俺们绝不抓鸡,杀人的差事儿俺们也干,大师兄让杀谁,没二话!” “最好是这样! 老二,多杀些猪羊,这边的漕帮兄弟管够造!” “得嘞!大师兄有话,漕帮兄弟归附黄河拳,酒肉管够!” 也不知李大憨哪学的油腔滑调,笑骂了一句,李大成的心情很好,山东运河船工的出现,让他坚定了去沧州府的信心,这机会好啊! 收拾驴骡猪羊、蒸上杂粮干饭,几十口大锅炊烟一起,整个高寨都热闹了好多,因为昨天、今天赶路的缘故,十几头瘦些的驴骡都累出毛病了,黄河拳又没有兽医,李大成看了一下索性大手一挥,这些驴骡就被下了锅,肉多人少,李大成又卖了个好,招呼高寨的乡民一块出来吃肉喝汤。 死了十几个人、义和团火并一场,本该一片萧条的高寨,却被李大成弄成了篝火晚会的场地,高寨存的老酒、土酒也被李大成差人尽数买来,只有热闹才能驱散惨淡,人多了消息也就多了,喝些老酒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黄河拳的弟子和高寨的一些乡民,吃吃喝喝欢天喜地跟过年一般,李大成蹲在一处炊火前,听着李诚有、李大憨不断传来的小道消息,也是满脸的灿烂笑容。 “山东小子,老夫看你还是个仁义之人,劝你一句,这世道乱了义和团没啥前途! 真字门在高寨周边祸害了不少地主大户,搜刮的东西也不少,买上千亩良田,带着这些人从良吧!” 在黄河拳显了显自己骨伤红伤大家的本事,再加上喝了几口老酒,王亭祥这个老郎中,口气也江湖了许多。 作为一个老郎中,作为一个骨伤老郎中,王亭祥对世道也有他独到的见解,义和团这样的成不了事儿,他们要是能成事儿,这天下还不大乱了吗?瞧瞧义和团干的那些事儿,说的那些话儿,歪了! “嘿嘿……王老先生,俺不是不想过安稳日子,可这世道哪处能过安稳日子? 老曹,你来给王老先生说说,俺许了你几块龙洋、一些粮食,你为啥不回转山东呐?” 听了王亭祥的劝说,李大成呲牙一笑,指了指同样蹲坐在炊火旁,大口吃着驴肉的曹宝初,将问题给了这山东来的老船工。 “嗨……王老先生,先辈的船工有句谶,木龙断、天下乱! 运河上的船工就是操木龙的舵手,船工没了生计,木龙已经断了,这天下也就乱了,天下乱了那里还有安稳的地界?”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木龙断 天下乱(中) 运河老船工曹宝初的一句‘木龙断、天下乱’,一下就让热腾腾的场面冷了下来,正扒着驴肉的孙老头子,歪歪嘴吐出一根骨头,斜眼瞅着王亭祥,他倒要看看这老郎中咋接老曹的话儿。 “哼!这都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造的谣,元末便有‘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之说,所谓‘木龙断、天下乱’不过是照猫画虎而已。 还有你们山东境内闹起的义和团,什么男无伦、女行奸、鬼孩俱是子母产;如不信、仔细观、鬼子眼珠俱发蓝;仙出洞、神下山、附着人体把拳传。 这些说出来谁信?黄发蓝瞳之人,唐时典籍就有记载,再说这把式,哪些人的把式不是自个苦练出来的? 这些东西,不过是有些人胡乱编排而已,信了你就完了!” 老郎中王亭祥到底是读过书的能说会道,几句话就把老曹憋得吃不下去、喘不上来,吭哧了好大一会儿,老曹将手里的粗瓷大碗往脚下一搁,抹了抹嘴上的油汁,再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些船工,粗大的指头往那边一指,就开了口。 “王老先生,不说俺爹那一辈儿,就说俺们这一辈儿船工,甲午年之前,德州、临清的山东河段,一天走多少船? 数都数不过来,从江苏到山东、从山东到直隶,漕船连成一条线! 现在呢?德州、临清的大商家、大买主都跑南边去了,运河上的漕船,三五天不见一队,而且都是私下做买卖的,官漕更是三五个月不见一队! 漕运,不只是俺们船工的命,也是贩夫走卒的命,五年前,俺们家里隔上三五个月还能吃顿肉,现在俺们想吃肉那就得吃人! 你说义和团不是正经的差事,可俺们就能在大师兄的手下管够的吃炖肉,还是驴肉! 大道理俺不明白,俺明白的就是肚里有食儿心里不慌,王老先生说破了大天,能说来粮食还是能说来炖肉? 回山东,不用多、一个月,俺们这几十号人,连着家里老老少少几百口人,都得饿死!王老先生,您见多识广,您给俺们指条活路?” 老曹说完局面就倒转了,带着土腥味的一番话,直接把王亭祥给憋住了,就如同刚刚的老曹一样,上不来下不去,不知该怎么说了。 寻常老百姓,但凡能糊弄住肚皮,谁出来逃荒?人离乡贱,更别说是离乡逃荒了,大批的山东义和团涌入直隶,闹拳只是其次,真正在闹腾的是饿的‘哇哇’叫的肚皮! “嗨!咱们说这些干吗?这拳闹不闹,不在俺们这些人身上,而是在朝廷身上,家乡灾荒不断,百姓无果腹之食,朝廷的捐税可一样不缺啊! 俺们出来不管别的,肚皮能添饱了,管他谁死谁不死,只要饿不死俺们就成,天下乱不乱与俺们无关!” 吃饱喝足热闹也看完了,李大成拉过身边的半袋粮食,腿一伸、背一靠,就说出了一番赖皮话。 这话听在老曹等人心里不算什么,这是正经话,肚皮第一大!可听在孙守业跟王亭祥耳中,就是如炸雷一般了,李大成这话说的分明,现在有吃有喝不用祸害百姓,等到了没吃没喝的时候,祸害谁不是祸害呢? “唉……这世道……” 王亭祥没话了,大道理说不过现实呐!山东小子这话,实实在在没什么偏颇的,都要饿死了谁他妈管谁? “唉……” 孙守业同样也是一叹,大成这孩子,出了高寨就要搅风搅雨了,如今的三百多号人不算什么,最让人揪心的就是老曹这样的船工,他们可不是难民,一旦让大成这小子抓住了山东来的船工,三五千人就能掀起滔天的大浪呐! 热闹只是暂时的,世道还是那个世道,说到了揪心处,众人各自吃掉了碗里的东西,老曹等人自然要露宿的,王亭祥跟孙守业爷俩结伴去高寨住了。 不去看老王、老孙萧瑟的背影,李大成拢了拢新上身的右襟大棉袄,叹了一声这棉袄的主人好体格,体格好又能咋样,棉袄不依旧被真字门抢了吗?这世道想活的安稳,别的没用一是钱多一是手硬,靠嘴靠心都不成! “大师兄,弟兄们都安排好了,真字门的五杆**也找着了,你看看?” “拿来!什么吊玩意儿,卸了药,找几个人背着就好,这玩意儿的射程还不如扔石头呢!” 只看了一眼,李大成就把递来的**给丢了,土造的响器,今儿个没炸膛,已经算马文轩的人走运了,拿着这东西打别人还是打自己人,要看天意。 “大师兄,俺们去高寨看看东西?” 见大憨叔讨了个没趣,大成叔有些不高兴,李诚有就凑了上来,高寨真字门宅子里的东西不少,这个应该能让大成叔高兴高兴。 “成!叫上大小李庄的弟兄,去看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天闹的这出太凶险了,李大成觉得大小李庄的兄弟该离开了,再不走就要有死伤了。 一群人提刀挎枪进了高寨,高寨的乡民也不害怕,甚至有些人还主动打声招呼,炖肉算是没白管。 高寨是个镇子,但比刘老庄也强不哪去,只不过有几条主街有些商铺而已,民宅,有些还不如刘老庄呢! 真字门的院子,在高寨也算数得着,跟孙家大院差不多是个两进的青砖小院,前院干干净净,后院包袱、箱子堆了一堆。 一边的厢屋里,有几十把刀枪之类的冷兵器,另一边的厢屋里是一堆煤炭,几口土制的坩埚,熔好的金银块随处可见,一边的笸箩里还有一些没来得及熔化的金银首饰,看来马文轩等人也算半职业的强盗,还有专门销赃的地方。 “叔,这宅子里有半箱金块、五箱银块、元宝、银元还剩下三箱,乱七八糟的首饰项链也有一百来斤,咱们是不是送回去?” 孙家大院的地道,是李大成跟李诚有之间的秘密,真字门弄来的东西有些多了,带着花不了,应该送回去的。 打开装着散碎银元跟元宝的箱子,李大成闻了闻,带着一股土腥味,看来马文轩、马师爷等人与王亭祥的想法一样,将高寨周围的土财主当成了下手的对象。 藏金窖银,看似安全实则凶险,乡下土财主的路子,很多人都熟悉,刀架在土财主的脖子不一定能唬出来,可架在子孙后代的脖子上呢?给还是不给,以马文轩等人的凶性,顺手杀一两个人,什么东西也能给诈出来的。 一个土财主,少则几百、几千两,多则几万、十几万,这些收获在李大成看来,不算多也不算少。 土财主好下手,城里的商家就不好下手了,与土财主只对乡民百姓不同,城里的商家,多半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的,他们的银子比土财主多但势力也大,一个不好惹了不该惹的人,就马文轩这点本事、人手,死的很快。 马文轩算是个聪明人,但李大成不想走他的老路,这些金银对如今的李大成来说算是不少,但与他预期的目标相比,差了太多太多!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李大成也知道了金银的大概用途,金子虽好、但兑换不易,最好用的是官银,其次是银元,再次是铜钱,至于金子跟首饰,值十两只能换七八两,有些时候甚至不过半,大小李庄的弟兄跟漕帮船工,最好给他们官银跟银元,不然带回去也是麻烦。 “大憨、诚有,俺决定将大小李庄的兄弟,遣回山东!” 大致想明白了路线,李大成就开了口,有些事儿勉强不得,如果李大憨和李诚有也想跟着回去,他带着钱老八也能勉强凑合的。 “大成哥,俺们走了你咋办?俺不走!” “叔,回去干啥?挨饿吗?俺也不走!” “成!除了大河、大福、大狗三人,其他人一律不留,最好让大河他们三个出两个人回去、都回去也成,不然弟兄们在路上就没人照应了,这事儿诚有你去说,今晚让他们跟着漕帮的船工走! 大憨你去把弟兄们的粮袋取来,再找个人叫老曹过来。” 李诚有这边很快,大小李庄的弟兄,都看着大成哥呢!大成哥的话,没人敢不听,回去的人定下了,李大福、李大河想着去找找大水卷走的人,李大狗是个倔的,坚决不走,这样一来,李大成心里最后的顾虑也没了,走了大小李庄的这帮兄弟,以后就真能拉开肩膀玩命干了。 李大成给大小李庄的兄弟,一人备了二百两银子、十两金子,再加上一扁担粮食,负重不算大若是坐船就更轻松了,十几个人接近四千两银子的家底儿,即使庄子里的人都买粮吃,也够了! “大福、大河,带着咱们兄弟回去之后,到山里找个庄子一块住,银钱一块花销,记着时时操练兄弟们! 找不着的,也别找了,各人自有各人福!咱们的兄弟,一个也不准出来再闹拳,有不听的打断腿养着!” 大小李庄是李大成的一块心病,不为他们做些什么,李大成觉得既对不起自己又对不起他们,这些事儿做了,心病也就没了,他就是真正的李大成了。 “大师兄,老曹来了!” 见曹宝初来了,李大成止住了对李大福等人的交代,深深的扫了曹宝初一眼,李大成决定试试他们这些船工。 “嗯!老曹,你让俺信你,这次俺就让你去藏银,别做狗吃良心的事儿!” 李大成指了指院中的三个箱子,就让老曹带人去藏银。 “大师兄,这事儿俺们做不了,俺虽说是把头,但人心隔肚皮,藏了就怕出事儿啊!” 老曹不是傻子,院中的三口箱子太大,他是运过官银的,这么一口箱子,至少两千两,出来逃荒的谁不动心? “你那还剩了多少人?” “三十六个!” “正好三组,三口箱子,老六你去招呼骡车,老二用衣裳包银子,指三个地界,让老曹今夜带人埋下。” 三口箱子里的银子不多,加起来不过三千两的样子,借三千两银子测一测船工的心思,也算值了,若是不出大事儿,李大成这边有更重要的任务。 “大师兄,银子不少可得谨慎啊!” 曹宝初这一生行船数万里,什么样的人也见过,埋银这事儿,在他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信得着信不着,就看这一遭,想做留下,不想做明儿个走人!你是领人的把头,应该知道怎么管束手下人!” 财物的运、藏总要有一组人可信,散了大小李庄的兄弟,难民是指望不上的,漕帮是个有组织、有规矩的地方,老曹的人就成了李大成的首选,不选就没人可选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木龙断 天下乱(下) “成!这差事俺们接下了!” 进退不得,为了活路曹宝初跺跺脚、咬咬牙应了李大成的要求,不应得饿死,应了不一定死,这事儿也是不选不成啊! “去安排人手吧!三十六人,三帮!” 老曹走了,李大成又找来了李大狗,让老曹埋得三箱只是真字门财宝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金银块,他打算让大小李庄的兄弟埋了,这样即便自己败了,他们也有一条后路,两三万银子、几千两金子足够庄子敷用了。 李诚有带来了骡车,老曹还没回来,借着往外运衣物的机会,李大成让大小李庄的兄弟,将真字门的金银运出了高寨,怎么埋在哪埋事情就简单了。 忙忙乱乱的一夜过去,大小李庄的弟兄们走了,老曹船工队伍中也走了十几个人,他们带走了近六千两银子,算上埋下去的,李大成手里的金银也不多了。 将昨天许诺的十块龙洋发下去之后,李大成让李诚有拢了拢黄河拳的账目,刘老庄弄来的龙洋还剩了八百多、金子三百两,真字门这边的财宝,也只剩了两箱,一箱是首饰项链,另一箱是散碎的银子,总价也就五六千两的样子。 近万两银子的财富,看着虽多,但扛不住黄河拳上下三百多口子吃的多啊! 正常人家,有饭有菜一人一天三斤粮足够了,可黄河拳不成,连着十几头驴骡,昨夜一顿就吃了一千五百斤粮食,除去高寨乡民吃的,一人一顿也是三斤多粮食,整个黄河拳一天将近三千斤粮食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些时候银子不能当饭吃。 扫了扫高寨的武器又花了百多两银子,可黄河拳的装备还是不堪入目,孙老头那边说了,可以打打沧州府官军的主意,但想买军械,银子指定少不了,一万两银子怕是不够花。 整顿黄河拳,李大成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思,在高寨休整个两三天,他就决定出发去沧州府,老曹的人走的时候,李大成多给了五百两银子,为的就是让他们沿河分发粮食、散播消息,让山东来的船工加入黄河拳。 到了沧州府,若是船工的数量多,李大成打算吃官府,若是人员不多,他打算往南走,在直鲁交界的地方,再扩一扩黄河拳的规模,起码也要有一两百能打的、外加千多人马,才能进天津卫的,不然实力太小,去了也得让别人给并了。 沧州是直隶大邑,水陆交通要道,帮派、官军、团练、土匪、义和团诸多势力混杂的地方,想要走近沧州府不容易,当地的势力也不会轻易让黄河拳进入沧州府的,想进沧州府,闹、打、杀三样一样也不会缺的。 本想着从王亭祥那里弄些刀伤散,可那老头子说了,在高寨只有几瓶,到了沧州府,要多少给多少,李大成这边的人手、药物、武器、银子,现在都遇到了一个瓶颈,那就是沧州府! 想进天津卫,沧州是关卡,李大成不可能被这么一个关卡卡主,能不能成,闯过之后才知道。 三天的休整过后,李大成一声令下,三百多人的黄河拳,又向沧州府进发了,即使李诚有这几天四处奔波收购,也只弄来了两万多斤粮食,四十几头驴骡牛马,这些东西也只能维持黄河拳上下半月的消耗,没有收入、坐吃山空,李大成只能坚持半个月。 走出高寨,直隶的乱象映入眼帘,与马师爷、赵统进、真字门这些谋财劫色的不同,直隶的义和团那是真杀鬼子烧教堂啊! 一天几十里的路程,黄河拳的队伍,看到了四五拨红衣红头巾打扮的直隶义和团,被烧毁的小教堂看到过一座,据说是二毛子建的,教堂烧了、建教堂的二毛子也一并给烧了,直隶义和团拳民的怒火,李大成不知道从何而来。 与山东不同,直隶这边没多少教民与百姓的冲突,这样的怒火有些来历不明啊! 随着脚步的推进,沧州府越来越近,直隶拳民怒火的由来,李大成也逐渐清楚了,不是教堂是铁路,修铁路自然要舍弯取直,仅这一条就足够麻烦了。 铁路势必要穿城过寨走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就有坟茔,这些坟茔就是直隶拳民怒火的由来,铁路虽说是朝廷建的,但路权、设计施工都是由洋人主导的。 商人想夺路权之利,地主大户怒铁路破坏了耕地、拉走了佃农,朝廷的官员也有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这些想法聚在一起,各村各寨的老茔祖坟,就成了说事儿的由头。 商绅大户、官员胥吏,扭曲了许多东西,不断的撺掇难民百姓与洋人对抗,铁路、教堂、二毛子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事、物,就成了无知百姓发泄乱世怒火的对象。 打、杀、毁、烧只是表象,义和团能闹起来,只有一个字是关键,那就是:抢! 这一个抢字,最能形容义和团的精髓,抢的不仅是金银、粮食、衣物,抢的还有地位、尊严跟荣誉! 走在路上,李大成随时可以听到直隶拳民带来的消息,某某拳、某某门灭了几个二毛子、烧了几座教堂,甚至于烧了几座二毛子的宅院,某某人因为闹拳有功,得了当地士绅的褒奖,得了县太爷的接见,亦或是某某州县的官军、衙役也入了义和团等等…… 看着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拳民,李大成很无奈,这闹拳闹的太偏了、也太准了,偏是因为拳民以闹拳为荣,仿佛杀了二毛子,他们就不是普通百姓了,可以与高高在上的士绅老爷平起平坐了。 准的是,幕后推动义和团的人,准确的抓住了难民跟百姓的心思,这一记抓的准确而歹毒,拳民闹教民、拳民闹洋人、拳民保朝廷、拳民不闹官绅,这算计精明的很,但李大成决定给他们改改这个规矩,不闹官绅哪来的金山银海? “老二、老三、老六、老曹招呼下去,凡是山东的难民,咱们黄河拳一概全收!” 老二李大憨、老三李大狗、老六李诚有、老曹曹宝初,就是李大成手下的四员大将了,钱老八那货打人还成,做事儿是不成的。 李大成的这个命令一下,不仅一路跟随的孙守业、王亭祥皱起了眉头,他口中的老二、老三、老六、老曹也皱起了眉头,全收这得多少人? “照办!到沧州府之前,凡是山东难民、义和团一律全收,不服的打散收拢,愿意跟着的有吃有喝!” 在李大憨、李大狗、李诚有的支持下,黄河拳的人,直接将队伍横了过来,沿途收拢沧州府外围的山东难民跟义和团。 沧州府本就与山东的武定府打着交界,由东至西,沾化、无棣、乐陵、惠民、宁津这些地方一旦黄河泛滥就是灾区,不巧去年河南黄河水道决口,这几个州县都是灾区,北上的难民、灾民必走沧州府。 再往西,陵县、平原、冠县,就是义和团的发源地,除了朱红灯还有十八魁,这里的拳民、难民,去天津卫也要走沧州府。 再往西南,阳谷、梁山、郓城、曹县民风彪悍,说点不好听的,那就是出响马的地界,义和团闹的更凶,他们往北走,除了直隶的冀深二州,第三条路还是沧州府。 沧州府,注定就是一个山东难民、拳民的集结点,以沧州为跳板他们才能直扑京津,李大成这一手,是要圈尽山东来的义和团,就这么弄,不用到沧州,一天的功夫就能召集成百上千人。 “大成啊!你这么做,沧州府是要震动的,惹来官军就不好了!” 戳了一个时机,孙守业截住了在队伍中巡视的李大成,这小子这么玩,就怕引得官府瞩目,一旦上面的想法变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这孩子。 “孙大伯,他们不敢!沧州府的官员不敢!这里不是袁鬼子山东,也不是有总督、有驻军的天津卫,再往前走就是在直鲁京津地界放个屁也不响的沧州府衙! 老子即便是聚民为乱,沧州府的官员,能奈我何? 剿老子,先不说朝廷,也不说沧州府的兵力,就说说天津卫吧!沧州府剿了义和团,就不怕天津卫的义和团冲撞总督衙门?到时候,是谁先死? 有天津卫的总督衙门压着,老子只要不杀官,无论是明抢还是讹诈,沧州府的官员,都得给老子忍着!” 李大成一指头戳破了沧州府的遮羞布,现在沧州府的局势已经可以确认了,上有朝廷允准,下有士绅撺掇,北有天津卫的总督衙门纵容,南有袁鬼子逼拳北进。 直隶一带的冀深二州沧州府,就是风箱里的老鼠,受的是四面八方的夹板气,朝廷的话他们得听,总督、巡抚官大一级压死人,士绅富户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教民那是爷爷辈儿的触不得碰不得,义和团更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烧杀抢掠都合理合法了,沧州府的衙门口现在就是屁事儿也管不了的摆设! “大成,聚啸之中多豪杰,谨防他们斩将夺帅啊!” 人越多越乱,孙守业只怕李大成年轻压不住越来越多的人手,李大成的本事,孙守业是见过的,吓唬难民还成,真正遇上硬茬子,他还真不是对手。 “孙大伯,记不记得老曹说的话,木龙断、天下乱! 漕帮!” “漕帮练勇?” “哼哼!怕是早没了,现在是难民!” “如何取信?” “金银安家!” “唉……还是你明白!” 孙守业喟叹一声,颠颠的走了,木龙断、天下乱,原本的漕帮散了,给了这小子机会,金银安家,就冲这一手,越来越多的漕帮船工就会加入黄河拳,有了黄河拳的弟子遏制漕帮,有了漕帮遏制黄河拳的弟子,大成这小子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军中出了愣头青,扶几个怂货起来,就能牢牢的克制住那愣头青,这些光顾内斗了,最后还不是上面的统带、长官得好处?这样的道理,孙守业是离开官军之后,才想明白的,大成才多大一孩子,真真是莫欺少年穷啊! 一句漕帮谶言,直接就成了这孩子进军沧州府的依凭,若是他带着漕帮人马组成的义和团到了京津,京津想要无风无浪也不可能了。 主意有了,也被执行了下去,黄河拳的规模,无时无刻不在壮大之中,三百人、五百人、八百人,离开高寨的第一天夜里,黄河拳的人马已经过了八百之数。 而被李大成派出去召集难民、义和团的漕帮弟子也一个不缺的回来了,第一天的试探算是成功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见个面分一半(上) 人马越来越多,消耗也越来越大,虽说只是第一天,可午饭、晚饭还是吃掉了三千多斤粮食,对于后面召集的这些难民,李大成在食物上也做了限制,黄河拳的弟子管饱,难民稀的管够,现在的黄河拳门槛也高了,想要吃饱得拿出本事来。 一百三十斤的麻包,扛着走百步替代了抱石磨,没有力气有别的本事也成,没有本事的先带着,等到了沧州府再一并遣返。 这么召集人手当然也是有弊端的,白天行军的时候还没人来打扰,到了夜里黄河拳的营地,就成了在周围活动的直隶义和团借宿的地方。 “大成哥,直隶的人又来了一拨,又是要粮又是吃喝,这么下去咱们的粮食就没了!” 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被外人扛走,李大憨那个心疼啊!这些粮食,哪一袋他没过手?大成哥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了人,太败家! “吃喝拿要!嗯,好!大憨,直隶的义和团有家伙事儿吗?出去有收获吗?身上穿的衣裳啥样?” 听了李大憨的埋怨,李大成也眯了眯眼,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还真欺负人呐! “刀枪有、财物也有,衣裳也比难民的好!” “哦……拿东西的时候,他们就没表示表示?” “表示个屁!来了就拿,坐下就吃,吃完了还占着地方烤火!” “好!你去招呼人手,把这些个来混吃混喝的都给老子围起来,身上的东西不管是啥,咱一半他一半,不给?都放到了,挨个剁脑壳子!” 现在看来,仁义黄河拳的名头有些软了,李大成双眉一竖,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有来有去大家是朋友,强吃强拿那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大成哥,一百多号人呢!全杀?” “应该不会反抗,如果反抗全杀! 告诉诚有,让他找人做几十面仁义黄河拳的旗子,照着一天的路程,带着兄弟们下去找那些名声不好的地主大户,见面分一半,东西给了就给他旗子,不给就撺掇别的义和团去祸祸他们。 插了咱们旗子的大户,哪个敢去祸祸,放下话去,不分大小抓着全杀! 也让诚有告诉那些大户,如果有别的义和团招惹他们,让这些大户到沧州府找俺们,俺们帮他出头!” 乱世之中善人可欺恶人可怕,李大成的脾气并不好,心地也不善良,这么个时候欺负人,可不是说说理就算完的,闹不好就得把命留下。 “大成哥,要是碰上这样的,咱们真杀?” “真杀!这世上干啥的都有规矩可循,老子走过的地方,老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就是义和团的规矩,不照着俺的规矩来,就是找死!” “知道了!全杀!” 说完李大憨扛着大刀就走了,怕李大憨压不住场子,李大成也抱着自己的大刀,带着钱老八悄悄的跟在了他身后,煞气这东西也得操练操练。 李大憨这边得了大成哥的吩咐,也没直愣愣的上去,先是找了一起玩过命的刀手,然后又去了老曹那边,这些人一听别的坛口在自家门前强吃强拿,一个个也是义愤填膺,有了黄河拳的刀手跟老曹支持,李大憨这边的底气也就足了。 他与李大狗一人带着一百多人,将靠上黄河拳白吃白拿的两个直隶团给围了起来。 “这位兄弟,是来送东西的吗?” 李大憨这边面对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留有短须的中年人,样子看上去精悍的很,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李大成额头青筋暴涨,这他妈还真是来欺负人的,这样的人死了不冤。 “送东西?送你奶奶个腿!俺们黄河拳的大师兄说了,咱们出门在外,跟做买卖一样,有来有去才叫买卖,你们白吃白拿不表示表示,俺们大师兄说了,既然是来欺负人的俺们就不客气了,身上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一家一半,俺们尽着好的来! 别不服气,俺们大师兄说了,敢炸刺儿,全杀光!” 李大憨一口一个俺们大师兄,真真是落了气势,但气势这东西有时候就得靠人来堆,李大憨的人手是对面的一倍多,虽说对方面有不忿,可对着百十号人,再大的气也得受着。 “这位兄弟,我们做的不对,你们大师兄做的也过了吧?” 直隶这位大师兄,只道是黄河拳这边有便宜可占,都是苦哈哈出身,谁不想占些便宜呢?可没曾想,这便宜还没占完,人家就上来算账了,而且还是好大的一笔账。 “闭嘴!照着办就是了!还要告诉你一句话,以后插着俺们仁义黄河旗的地界,去都别去,去了惹了事儿,也是一样,全杀光! 来的路上,俺们大师兄已经灭掉了玉皇拳、真字门,要想试试脑壳子硬还是俺们黄河拳的刀口硬,仁义黄河旗尽管去拔!” 李大憨最后这句还有些气势,李大成听了也是不住的点头,这话就这么传了,哪个敢拔旗,脖子对钢刀。 “兄弟,咱们不对,咱们吃的喝的,照价付钱怎么样?不成咱们多给一份儿!” 这位直隶的大师兄见李大憨的年岁小,也就起了别的心思,好话说着先缓和缓和,稳住了这个小年轻,掉头就走。 “老二,跟他废什么话,查三个数,家伙事儿不撂下,全杀了! 吃老子的大户,瞎了!” 李大成排众而出,就撂下两句话,李大憨对面的短须大师兄就怂了,一阵刀剑棍棒的落地声之后,地上还多了一片打开的包袱皮,这群也挺肥,个个的包袱里李大成都发现了银元跟银锭,这东西的来路就不用细说了。 “早这么识趣多好,吃饱了滚蛋! 记着黄河拳的规矩,不然回头还得找你!” 处理完了李大憨这边,李大成又到李大狗那边看了一下,李大狗这货倒是人如其名,学了自己在刘老庄耍的手段,上去一顿大耳刮子,对面直接就怂了,看来这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当夜黄河拳的营地,就不安分了,直隶义和团走的声音,李诚有带人出去要钱要粮的声音,直到早晨起了大太阳,营地里依旧热闹非凡。 “叔,昨夜的收获不错,三万斤粮食三十辆骡车八匹马,四千多纹银、一千多银元,还有二百多两金子。” 一大清早,见李大成醒了,李诚有便颠颠的跑来报喜,这买卖做的真容易。 “不错吗?这里离着沧州府不远,沿路留下些难民,让他们看着咱们的旗子,有人给拔了就回来报信,咱们可不白拿东西,说了的话就得算数儿!” 大清朝稳定的根基,不在庙堂,也不在省府道县,而是在下面的乡镇,地主大户们稳定住了周边的百姓,国家自然不会出多大的乱子,一旦地荒了人没了,那就意味着灾难不远了。 义和团闹的乱子不足以灭国,想要少死人很难,但稳定一方目前算是一个不错的措施,在沧州附近给黄河拳打下些根基,也算是一条后路吧…… “叔,到时候真杀人啊?” 拔旗子的后果,李诚有也知道,他开始只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拿了钱粮旗子就是摆设,没想到大成叔要来真的。 “真杀!而且就是俺那句话,全杀光!不狠不恶不足以安身立命,孙家大院就在这附近,这里乱了,对咱们将来的谋划没好处!” “哦……明白了,俺这就去安排!” 接下的路越走越慢,本该一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五天,黄河拳的弟子来来回回,把从孙家大院到沧州府跟前两百多里范围内的乡镇村庄,都插上仁义黄河旗。 有句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最近这几天,李大成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少,这也没别的原因,周围别的拳团没了,黄河拳走过的地方,除了并拳就是杀人,这恶名几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方圆两百里,一般得到这个消息的拳团,大多绕路走了,谁也不想触这样的霉头。 至于黄河拳的人员,已经破了两千大关了,据说沧州府那边还有不少人在等着,至于金银粮食,金银李大成让李诚有带着老曹的人,回了一趟孙家大院,五万两银子,被放进了地道之中,粮食么?现在的黄河拳弟子多半都成了挑夫,一人一担粮食,挑着去沧州府。 “山东小子,到沧州府的地界了,咱们就该告辞了。 你小子虽说也在扰乱地方,但做的事儿尚算仁义,伤药只要银子到了,老夫尽力给你配置。 离开之前,老夫要告诫你一下,这沧州府可不比下边的村镇,水陆大码头高人多着呢!” 路上李大成也跟孙守业说好了,等到了沧州府地面,让他们爷俩先跟着王亭祥进城,去天津卫也好呆在沧州府也罢,有些事儿需要孙老头子自己掂量,告别的时间到了,听完了王亭祥的告诫,李大成也只是笑了笑,水陆大码头?水路早被废了,没了漕帮、沧州府除了官军,没人能对抗两千人的队伍。 “呵呵……俺的规矩见个面分一半,王老先生咱们沧州府再会!告辞!” 抱了个拳,算是告别了,瞅着孙家丫头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李大成的心里也有些腻歪,姑娘啊!也就一两天功夫,至于摆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吗?多晦气? “叔,前庄的赵东家差人来了,说是一路土匪拔了咱们的旗子,在他家抢了不少东西,还拐了两个女眷。” 刚刚送走了孙家爷俩跟王亭祥,李诚有就报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这是有人要做出头鸟啊! “土匪?这里有土匪?” “俺让人打听了,周边镇子上的十几个泼皮干的!” “正好!让大狗带五十个人过去,全给宰了,东西一样不拉的给赵东家送去,若是吃了的粮食,卸了他们的肚肠挂在前庄。 人剁了也别埋,找个过人多的地界,弄些石灰炮制一下,插上咱们的旗子。” 这事儿,李大成也怕是难民干的,李诚有做的不错、说的也不错,杀人立威一次就够了,真要是全杀,那得杀多少? “叔,大狗去成吗?” “要不你去?” “不成!俺不成,俺做不了这个!” “告诉大狗,做不了就让大憨去,他自己拿些银子回山东吧!” 拔了黄河拳的旗子,就是揭了黄河拳的脸面,这事儿不管为难还是不为难都要去做,这人不管是善是恶都要去杀,有了这个规矩,起码这一片会少些难民、少死些人,一旦再乱人死的更多。 李大成要的是结果不看手段,手段再好结果不好,还是白给!手段再见不得人,结果有了,也是好事一桩!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见个面分一半(下) 随着黄河拳距离沧州府越来越近,前方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这几天不时的有官兵、衙役远远的看着黄河拳的队伍,这么一大群人带刀带枪,突然来了府城,没人关注才真叫见鬼呢! 大清朝虽说是个破落户,但底下的官员士绅,可都是惜命的,做朝廷的事儿他们未必出力,但照料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是可以拼老命的。 到了沧州府,来投奔黄河拳的难民,一下来了一个井喷的浪潮,当看到沧州府城墙的时候,来迎接黄河拳的首先就是一大群乌压压的难民,不到一个时辰,黄河拳再次扩张一倍还多,到了五千人上下。 有了袁鬼子在山东逼迫,沧州府的难民又何止两千?三千?随着队伍不断前行,自己周围有多少人,李大成也数不清了,反正就是乌压压的人。 看到这个场面,李大成也挠头了,这三千两千他还有能力遣返,上万,就有些难了,恐怕沧州府的难民,不止上万吧? “大师兄,沧州城外的运河,只有南边一段的地方比较大,咱们就去那?” “不去那去哪?人太多了!让老曹带几个人到沧州府的粮栈订购粮食,告诉他们,进城的时候别带家伙事儿!” “订多少?” “十万斤!” “这么多?” “不多!去吧!再让他买几十口大锅!” 一到黑色洪流带着阵阵黄土,从沧州府东门而过,直奔南门而去,蹲在粮车上,李大成也不管沧州府正在关闭的城门,只是瞧着难民们衣服发呆,这从上到下一身黑,平民百姓的衣服颜色太过单调了,也不知这是不是个发财的机会。 觉着自己想的有些远了,李大成自嘲的一笑,仰面一倒就睡在了粮食堆上,这么多人想要安顿下来,忙到夜里恐怕也做不完。 “大师兄,到地方了,咱们怎么办?” 李诚有现在很局促,两千人他就觉得很多了,可现在,面前至少有两万人,黄河拳带来的粮食虽多,可也架不住人多啊!就这人数,两天就能把黄河拳上下的粮食吃个一干二净。 刚刚他也打听了,天津卫并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前面有官府的卡子,山东在赶、天津卫在据,这么一弄山东来的难民,就被压在了冀深二州沧州府一线,难民和义和团的数量只能越来越多,管饭?沧州府都管不起,黄河拳能管得起? “怎么办?凉拌! 先把锅给支起来打水煮粥,让黄河拳的弟子约束着难民,一拨拨的喝粥,灌饱了一批轮下一批。 草!人太多,这法子不成,看这片地中间高四面低,中间是咱们的营地,让出去运河、府城、天津卫、以及山东方向的道路,其他地方让难民扎营,留出小路将难民划片,一片分些粮食,让他们自个儿煮粥。 在这里咱们的规矩最大,有不守规矩的,别管是谁也别管他们的死活,一律赶走,沧州城南不准他们靠近。 丑话要说在前面,安安稳稳守规矩的有粥喝,没规矩的爱死不死咱们不管! 胆敢抢粮食,让拿家伙事儿的弟兄也别心软,抓着一个杀一个!” 人越多越没规矩,就在李大成打趣大侄子的时候,他不时看到有难民从车上拖下粮食,这苗头可不好,制不住这群人,啥也就别想了,去天津卫?还是回老家安稳一些。 “叔,真杀啊!这可是府城!” “府城怎么了?俺说过,在这儿俺就是规矩,不依着俺的规矩来,不成!” 真正黄河拳的弟子也有一千多了,都是难民之中比较强壮的,有了他们的抽打约束,时间没有李大成想的那么长,半下午的时候,沧州城南门的难民营就算是建成了。 有些时候规矩不能要,但有些时候规矩又不得不要,一旦发生了哄抢,接下里只能是更大规模的抢夺战,血流成河瞬间就能发生。 黄河拳的弟子虽说打伤了一些人,但终是在没有杀人的情况下,稳住了难民营的局势,当然代价也不小,黄河拳三分之一的粮食,就做了这些难民守规矩的酬劳。 “叔,这粮食哗哗的走,看样子刚刚发的还不够,接着发吗?” 虽说有了大成叔的主意,自己做事容易了许多,可见着营地里的粮食流水一般消失,李诚有扛不住了,就这么个吃法,明儿个中午,黄河拳上下就得断粮。 “接着发!但不能白发,俺看难民中有不少带着农具的,让他们依着营地的规模,外围一道沟,中间一道沟,挖出的土夯在营地一侧,营地有不平整的地方也垫一垫,这沟至少要有六尺宽三尺深,你按着劳力多少给各片划出任务,做不完、做不好,明天滚蛋! 运河旁边也要建个小码头,所需的木料你让人去城里买,短缺的东西也一律补足,老曹他们回来了吗?” 有了简单的规矩事情就好办了,既然建营地就要有个营地的样子,做这些事儿对难民们来说轻而易举,有饭吃有事儿做,就不会有太大的乱子,若是吃饱喝足了让他们闲着在营地里乱窜,难民会有些乱子。 “老曹还没回来!” “那你去忙,让黄河拳的弟子下去巡营,打架斗殴的滚蛋、偷鸡摸狗的滚蛋,敢偷咱们的东西,直接宰掉!”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摆出善人样儿,黄河拳的物资有限,李大成没有赈济这么多人的能力,一旦出了乱子就是一场大乱,出了乱子自己还怎么要挟沧州府呢? “知道了,俺马上就办!” 虽说忙的脚打后脑勺,但李诚有很有成就感,这么多人呐!自己一两个时辰就给理清了,谁能办到?当然出主意的大成叔例外。 “钱老八,守在老子边上,有生人靠近直接放倒!” 老曹到现在还没回来,只怕在沧州城里遇上了麻烦,丢命、下狱倒不至于,李大成猜想应该被沧州府黑白灰三方势力给挡住了,过一会儿自己难免要斗智斗勇了。 “老八,俺要见大师兄!大师兄、老曹回来了。” 刚刚迷糊了一会儿,李大成就听到了老曹的喊声,这钱老八还算是尽忠职守,这个保镖不错!当时的一千多银子没白花。 “老八,你过来!老曹,把你带回来的人,也请来吧!” 起身叫过了钱老八,李大成扫了一眼周围,远处多了几个穿长跑马褂的人,这应该就是对手了。 “大师兄,那几位都是沧州府地面的大爷,咱们是不是意思意思?” 曹宝初跑过的码头无数,规矩自然清楚,他们这些船工想要行船顺利,见了各地的大爷自然要孝敬一番的,但随着运河船工这一行业的江河日下,许多规矩也变了。 在城里这些人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只怕黄河拳这位不知名的年轻大师兄没啥耐性,与这些人交恶,实属不智啊! “大爷?老子坐拥几万人,他们是老子的大爷?笑话,现在老子是大爷,让他们过来!” 李大成斜觑了那几个长跑马褂一眼,比资历、比经验、自己就是个孙子,但比实力、比祸害能力,坐拥难民营的自己就是这些大爷们的祖宗,玩横的,李大成能让他们哭出眼珠子,现在这场面,沧州府的官军来了也得喊自己一声‘活祖宗!’,错非朝廷下令禁拳、大军开来,不然现在捅咕自己,就是把脑瓜子给夹裤裆里了。 “这位兄弟,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这里是沧州府,兄弟摆出聚民围城的大场面,未免有些过了,咱们这些人不算什么,府衙的老爷们可坐不住了,若是动了官兵,兄弟知道后果吗?” 随着那群长跑马褂接近,一个短打扮的半老头子排众而出,看来这位是用来压自己的江湖人。 “钱老八,露出双手小臂,让这位前辈看看,若是前辈不服气,陪他走两招,打死就好!别的打的眼珠子到处飞,脏了老子的地盘!” 这个时候能来这里的,即使是好人那也是相对的好人,讨江湖饭坐镇一方的人物,能有几个好人?又有哪个手上没有人命案子? 对于面前这位前辈,李大成可没什么客气话说,客气话怎么说?小子冲撞了前辈,这就卷铺盖卷滚蛋?这话李大成是说不出口的,让不让他们滚蛋,倒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小畜生找死!嘎……” 那前辈正要上前一步找李大成的麻烦,这时钱老八走到他面前,双手一撸袖子,一双铁掌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敢出来打头阵,敢坐镇一方扛大旗的,即便是没有真本事,也要有一双好眼力,钱老八的这双铁掌一亮,刚刚还小畜生长、小畜生短的前辈,就变成了被捏住脖子的鸡崽子。 这双手打死他很容易,这事儿前辈知道、钱老八知道、李大成也知道,武功、把式,说的简单点,就是速度、力量、准确度与抗击打能力,这些钱老八都有了算是个高手。 “小兄弟的帐下藏龙卧虎啊!不知小兄弟这条强龙想要什么?” 绝杀、斩首,有钱老八在想都不要去想了,这位前辈脸色一变,就做出了变通。 “小兄弟?老子是黄河拳的大师兄!既然你们来了,咱们就把话摊开了说。 老子这一路走过来,规矩很简单,那就是见个面分一半!给了彼此相安无事,你们也知道义和团是要干啥的。 不给,那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的相互敲一敲,咱们是义和团不是江湖人,江湖上不拖累家口的规矩就不要讲了,动了手,老子会刨祖坟的! 咱们要去的是天津卫,路上还缺些盘缠,老子也不难为你们,沧州府地界你们这一行一年收入的一半,明天送过来!老子在沧州府买的粮食,你们要给护送出来,出了问题,老子拍拍屁股就走人,至于下面那些难民敢不敢攻打府城,你们自己回去想想! 面儿也见了价也开了,老子向来一口价,要钱只要一次,有老子的黄河拳在,管他是官府还是贼寇,再敢要第二次,老子替你们出头平事儿! 黄河拳的这个营,近期就扎在这了,沧州府有事儿,咱们一起扛着,有这个营约束着山东来的难民跟义和团,想必府衙的老爷们也松快一些,你们通到哪老子不管,老子只管手下人有吃有喝,缺了粮草,咱们这些人啥事儿也能干! 好走!不送!” 话说的明白、理讲的透彻、钱要的不少、竹杠敲得梆梆响,对面几个人很快就认清了现实,义和团这小子难缠,好鞋不踩臭狗屎,朝廷都允了闹义和团,他们这些人拧巴着那是找死,而且死了还是白死,他们这些人谁也没料到,义和团的人敢踩江湖码头。 黑灰两道,可不如想象的那么舒服,上有白白净净的官府,下有苦哈哈的百姓,大家都能忍也算快活,一方忍不住,最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人,要不并伙要不就是死,这竹杠不认也得认啊!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漕帮练勇 唬走了沧州府地界上的几位大爷,这也不算是唬,这些人真要不识相,李大成就敢带着人进沧州城平了他们。 真要打起来也不算是攻打府城,只能算是江湖殴斗,再加上义和团这么一个穿着黄马褂的棘手玩意儿,李大成给他们栽上一个二毛子的名头,杀了也是白杀,朝廷说不定还会嘉奖呢! 沧州府,不大不小、不上不下,即使闹的过了,沧州府也得出面平事儿,上面煽风点火的沧州府惹不起,下面翻江倒海的沧州府一样惹不起,尴尬呐! “大……大师兄,这就完了,您还真跟他们要了银子?” 刚刚的场面,老曹现在还没看明白呢!大师兄怎么敢?沧州府有别于一般的码头,镖不喊沧这沧州是个武窝子,坐镇大爷的手下谁没有几十个好把式? 沧州府这一行一年的收入,从大商到票号、当铺、商铺,再到车船店脚牙这些普通的贩夫走卒,这些大爷们都要抽分子的,沧州府不大但也不小,这样的收入,一年怎么也有几万十几万银子,一半儿,这些人会甘心吗? 不甘心、就要斗,以这些大爷们的人脉,黑的白的都有,别看现在黄河拳的人不少,但真正干起来,那些大爷们的赢面更高一些。 “要了!他们也应了,怎么着?” 李大成对这事儿有些无所谓,自己要的并不多,一年收入的一半而已,这也算是为他们着想了,不然怎么不得三五年收入的一半,他们有难处,自己就没有难处了?底下几万难民,不是在他们的手里而是在自己的手里,不说别的单拿粮食来说,明天这边就要断粮了。 明儿个一早,他们若是不送钱送粮,李大成绝不介意闹一闹沧州府城,不闹他就得玩完啊! “只怕是面前一套背后一套!先稳着咱们呢!到了明天事儿就不好办了!” 这样的大爷,老曹见的多了,当面笑嘻嘻开口好好好,回过头去刀来剑往,大师兄还是年轻啊!中了他们的缓兵之计。 “明天一早他们不给,老子就让难民冲城!进了城,他们这样的有一个算一个,老子刮干他们的骨髓,老子巴不得他们不来呢!进了城,咱们弄得钱粮更多! 老曹你今夜掂量掂量,这沧州府从哪里好进,再让人准备几座云梯,来的时候,俺瞄过城头,官军不多!” 规矩就是规矩,见个面分一半,不给,咱爷们儿就自己拿,这就是他李大成的规矩,等他动了手,就不是一半了,一丝一毫也不会给他们剩下的。 “祖宗,闯城算是造反啊!” 老曹这回真是怕了,闯了沧州府,明后天天津卫那边的官军就能到这边,几万人的难民,官军一个照面就能冲散,几个来回就能杀光,屠戮难民的事儿,官军做的可不少。 “明天他们要是不给,咱们就打出义和团的旗号,怎么说知道吗?这些沧州地面上的大爷们,都是二毛子! 义和团不就是为了杀毛子吗?老子进城杀毛子,与造反何干?” 这些话,李大成本来不打算说给老曹听得,他与老曹毕竟隔了一层,这些东西学会了,他就能出去单干了。 “大师兄,山东那边来了三船人,只是……” 听了李大成的一番话,老曹深吸了几口气,憋出了这么一句让李大成有些毛骨悚然的话,这老曹果然有后手呐! “只是什么?” “他们的岁数有些大!” “多大?” “小的四十七八了,大的快六十了,但还能杀人!” “漕帮的练勇?” 练勇一词儿还是李大成从孙老头子那里听来的,若是老军也成啊!无非此去生死一线,死老的总好过死小的。 “是!” “多少人?” “两百多!” “打过仗吗?” “剿过河匪,会玩刀玩枪!” “要多少安家费?” “一百两?” “一百两?” “他们说了,五十两也成!” 一百两是两万银子,李大成的手里没有这么多,他这一思量,曹宝初这边就降了价,看来无论是什么买卖,都要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呐!不过这是买命,一百两也不算多。 “老曹,俺信得着你吗?” 李大成既没答应一百两的价格,也没答应五十两的价格,而是直愣愣的盯住了曹宝初,一百两银子,是个很大的价码了,就外面那些难民,不给银子给粮食就能跟着他去玩命,这二百漕勇,自己不仅要管饭还要给一百两的安家费,之后还要给银子,如果这些人到了关键时候转头就跑了,自己这边可就不是鸡飞蛋打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信得着!” 老曹被李大成瞅的毛骨悚然,提价是他想的,漕勇都是他的老哥哥,这些老哥哥为了家里的老小出来玩命,二三十两银子着实少了些。 其实老曹也有心让那些老哥哥们自立门户,这一路上自己这位小年轻大师兄,捞钱那叫一个顺当,可听了李大成要冲城的理由之后,老曹放弃了这个想法,不管干哪一个行当,最紧要的就是跟着明白人干。 船工这行就是,有风有浪疾行船,无风无浪缓行船,遇上不明白的东家,有风怕翻船无风催着快,船工不仅累而且吃得多不赚钱,这样的东家跟上了,也就只能混个嘴上实在,想赚钱养家,难! 李大成这位年纪小的大师兄无疑就是个明白人,而且还是个好东家,无论是他老曹手下的船工还是那些漕勇老哥哥,都没有这样的明白人。 不明白会咋样?瞧瞧真字门,再瞧瞧被大师兄讹诈的那些直隶义和团,单干,不一定赚钱,赚了钱不一定能带回去啊! “那你信得着俺吗?” “信得着……”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老曹有些犹豫,这年轻的大师兄他是一点儿也看不透,让自己的船工藏银子,遣返山东来的难民,闹义和团不杀毛子,胆大包天、智计百出,这后生能不能信,老曹真不知道。 “这船该是有来有回的,银子俺先付三成,六千两,但是有一条,得让俺的人见见他们的家口! 见完了家口,得了沧州府的银子,余下的一万四千两照付!” 今夜李大成能付出的银子,也就六千两,剩下的首饰金子,人家不一定能要,想做这个买卖他只能先赊账了,有了这二百漕勇,沧州府的大爷们该睡不着了,若是明天银子不到账,李大成不介意发一笔大财。 “中!就依大师兄说的!” 见家口,为的是什么老曹也清楚,梁山好汉的投名状呗!但这买卖不能不做,投名状不能不交,自己和这些老哥哥们,灯油不多了,再活个十年八年,除了吃饭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赚钱了,留在家里只能混吃混喝。 家里有了几十两银子,趁现在灾荒地贱,置上十亩好田,一家人一辈子也就有了指望,其实老哥哥们出来,别说几十两银子了,十两八两也不是不能卖命的,现在山东的孩子多少钱一个?女娃子两三百文,男娃子没病的也就一两多,土埋脖子的老汉能换十两银子,保一家子人度过灾年,值了! “那咱们就去瞧瞧?” “成!” 李大成带着钱老八,跟着老曹出了营地,大概走了半个钟头,运河边上的一处洼地露出了火光,借着火光,李大成瞧了瞧地上的粮袋是黄河拳的,营地这么乱吃里扒外也难免,不过这都是小事儿,现在黄河拳上下能有这个样子,李大成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他们还不是兵。 “宝初,谈的咋样?” 老曹刚走进洼地,一个老头就上来了,借着火光一看这人的容貌,李大成就有些泄气,无论是农人还是船工,上了四十岁,就是一副半老头的样子,五十岁就算是老头子了,能活到六十岁就算是高寿了。 老曹口中四十岁往上的漕勇,一个个都是头发花白,腰身佝偻的样子,这是出过了力的人,在船上打仗还算勉强,上了地面,跑几步这些人可能也会气喘吁吁的。 “宝福哥,这就是俺们的大师兄。” 老曹一指李大成,对面的老头也泄了气,这年轻后生长得不错挺门面的,可跟着这样的小崽子玩命,不靠谱啊! “宝初,咋是个毛头小伙子?” “宝福哥,可不敢乱说,就是俺们这位大师兄,带着几千人走了几百里路,一路上灭了许多祸害百姓的乱拳、伪拳,这位大师兄一路杀的人有这个数儿! 现在大师兄的手下,人马上万!” “哦……年少有为?” 老曹口中的宝福哥,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听了老曹的话,他也听出了一些门道,这小崽子还有些本事。 “宝福哥,人家给了这个数儿!” “十两?唉……也成呐!总归是能救急的!” “嗨!宝福哥,不是十两是一百两!不过先付三十两,大师兄要见过你们的家口之后,才付剩下的七十两!” “啥?一百两?先付三十再给七十?” “嗯!就是这话,三十两今儿个夜里就能运走!” “中!管他年不年轻,老命给他了!” 老曹跟宝福哥说话,也没避着李大成,这两人达成了共识之后,宝福哥就越过老曹,单腿跪在了李大成的面前。 “漕勇锐字营千总曹宝福,见过大师兄! 以后大师兄一句话,让俺们上阵挡枪也没二话!” 曹宝福的官职不是正经的朝廷官职,而是团练之中自封的土官儿,真要是朝廷的千总,总有别的活路,哪用做难民呢? “这话你不说俺也要说,等去了天津卫,打的都是洋鬼子,堵枪眼儿这事儿可不是玩笑话,真要到了那时候,你们真得去堵枪眼儿!” 去天津卫跟诸国的洋鬼子过过招,也是李大成的一大心愿,要枪没枪要炮没炮,仗就不能打吗?也不是!人多、悍不畏死、或是推人上去堵枪眼儿,拉近彼此的距离肉搏战,只要人数够多,未必不能战,也未必不能胜。 曹宝福的话,或许他觉得只是一句戏言,但到了天津卫,这就是需要实际操练的战术,堵枪眼儿这话,可是十足十的真话,没有半点水分。 “嘿! 烂命、老命一条,临了临了还能卖一百两银子,值了!俺们都这岁数了,生死早就看淡了,在山东,俺们兄弟就等着饿死呢! 大师兄既然给了银子,俺们也没二话,这二百多人命就是大师兄的,看不顺眼大师兄随便杀就是了! 弟兄们,小二十年没拿刀枪了吧!拿起来,让大师兄瞧瞧,咱们这一帮子老东西不怕死!” 曹宝福最后一句话喊出,一众漕勇也动了起来,大刀背上大枪拿起,虽说依旧不入眼,但动作还算灵活,真要是玩命,这些老头子不比任何人差! “成了,招呼人手去营地拿银子,等俺的人回来,剩余的七十两也一并运走!” 这些人能不能玩命,明天一早就知道了,沧州府的大爷们若是不给钱,明天先屠了他们! 正文 第三十章 开口不二价(上) “老曹,找几个精神的,把**给老子架起来,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这会儿怎么说话!” 骑马来的那些沧州府大爷们,显然是带着气来的,瞧着他们纵马入营被李大憨等人拦下的场面,李大成笑的依旧灿烂,认不清形势最好,不然白花花的银子那里去找? “大师兄,沧州府来人,让进不?” 一路与沧州府的人马拉拉扯扯走到了内营,李大憨先进来报信儿,瞧他表情,还是有些紧张的。 “大憨,现在这世道无论官兵民匪,他们都怵义和团呢!咱们就是义和团,咱们怕的谁来? 不服的,咱们给他丢下个烂摊子就走,谁他妈惹咱不痛快了,咱们就让他下油锅! 他们是送钱的冤大头,请他们进来吧! 钱老八,待会儿如果动手,别客气,能打死绝不留活口!” 这世道讲规矩讲律法,你就败了!败得肝脑涂地,败得身不由己,现在这些规矩、律法多半都是为那些达官贵人准备的,李大成一个难民,需要守他们的规矩吗?正想这事儿呢!外面就来了讲规矩的。 “大师兄,您这么做,就不怕乱了江湖的规矩?这些规矩可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咱们虽说拿的不少,但也保了沧州府的安稳,您开口就是十九万,过了!” 进来讲规矩的这位,与昨儿个那位短打扮的前辈,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岁数大了那么几轮,看来家里小一辈的镇不住场面,换老的出来了。 “不知老前辈……” “沧州府韩海鹏!” “原来是韩老爷子当面,幸会、幸会! 昨儿个,俺已经把规矩给你们讲清楚了,一年收益的一半,你们给五万也好、十万也罢,都是个意思不是?给了,咱们谁也不计较谁,多少就是个意思而已! 但你们呢?五千两私铸的银子就想打发老子,几万要饭出去也不止要这些吧? 既然你们不认俺的规矩,那俺也就无须认你们的规矩了,老子昨夜说了开口不二价,今天要的是十九万,当然九万五官银也成!这时辰过了,你们没给送来,那老子就给你们讲讲不照做的规矩。 一年十九万,十年一百九十万,见个面分一半,今夜给老子拿出九十五万官银出来,当然私铸的银子更好,一百九十万整! 今夜拿不出来,也就不要拿了,明日老子开坛,宣布你们沧州府的这些人一家上下都是二毛子,明日一早老子就带人抄家灭门掘祖坟,老子倒要看看沧州府衙门口的官绅,敢不敢挡着义和团灭杀二毛子! 成了,别的不必再说,回去准备银子吧! 老二,招呼弟兄们,准备吃午饭,下午的时候准备开坛的物事,量他们也准备不齐九十五万银子,告诉兄弟们,今个儿下午好好洗洗,明天多少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等着他们呢!” 李大成没给韩海鹏谈判的机会,自顾自的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几万两银子对大部分有这个家底的商家、富户来说筹备都不是很难,但九十多万上百万,根本不可能在几个时辰内凑齐,除非他们开了沧州府的府库。 之前李大成就说过,韩海鹏这样的人,不是什么好人,保沧州府太平?他们保的了吗?这些坐镇一方的人物,好的只收份子钱,不好的就发印子钱,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李大成才不管他们的死活呢! “大师兄,您开个实在价,九十五万咱们确实拿不出来,之前的事儿是咱们做的理亏,不想给就该当面说出来,既然应了,就要给出来。 老朽给大师兄陪个不是,大师兄放咱们一马,如何?” 听了李大成自顾自的条件,韩海鹏也被气的想掉头就走,可如今走不得啊!二毛子这帽子,别说他们戴不起,沧州府的官绅们也戴不起,真要照这小子说的这样,明天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止是义和团了,还有沧州府的官军。 就在直隶的三河一带,前些天一个庄子三千多口人尽数被杀了个干净,原因就是因为二毛子这仨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呐!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是龙还不够强,对面这位坐拥数万流民,不是真正的强龙又是什么?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呐! “怎么?还想着事后报复?你可以拿出你的人,咱们拼一拼,先不经官府如何? 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杀退了咱们,自然可保你们的富贵,杀不退还是那个规矩,入夜拿出九十五万官银!” 与江湖人结梁子,李大成根本不怵,他们不惹自己自己还要招惹他们呢!主动招惹自己,结果就是没处哭坟儿。 “大师兄说笑了,大师兄的话句句在理,您开个实在价,咱们一定照付!” 韩海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开打的心思他不是没有,可刚刚看到门口那三千多人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沧州府的好把式再多,也就那么几个、几十个,几位坐镇的手下连带着家口也不过千人,以千对万,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师兄,太狠、太楞、太横,不是不要命的谁又敢在府城聚集流民,这位把不能招惹的脾性占了个遍,怎么惹?这次怪就怪自家那畜生眼皮子太浅了,五千两哪里是孝敬,分明是沉甸甸的一份战书啊! “早这么明白多好?看你不顾老迈上门,俺再给你个机会,你自己掂量着给入夜前送来,多少俺也不说了,够了自然没事儿,不够明儿个就对不住了! 好走!不送!对了,俺瞧你们的马不错,留下吧!” 对付些泼皮无赖如果还无计可施,怎么去混京津?撂下这句话,李大成带着钱老八就走进了难民营,如今他要想的是这些难民的去处,他们留在沧州府不是个事儿,让沧州府给袁鬼子找些麻烦,说不定能成! 在难民营转了一圈,李大成发现了不少问题,一是那些拖家带口的人,他们滞留在沧州附近,绝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旦天津卫那边跟洋鬼子开干,稳败不赢! 到了那个时候,沧州府、别说沧州府了,直隶、山东、山西甚至内蒙的一些地界都会成为战场,这次的动乱因义和团而起,真正的义和团都是些孤家寡人,衣服一扒、旗杆子一撂,他们就藏起来了,真正遭殃的就是这些跟义和团差不多的难民了,报复一旦开始,有城垣保护还好,没有城垣保护的这些难民,只有被屠戮的下场。 二是营地里隐藏的其他义和团,虽说老曹曹宝福已经挑了一遍,但还是秉着自觉自愿的原则来挑人的,营地里这些义和团的坛口人数都不多,人不多就相对团结,留他们在营地绝无一丝的好处。 三是卫生问题,这才多久?干干净净的一个营地,就成了大茅坑,臭烘烘的熏人,最他妈缺德的就是那些拉完了,弄些浮土盖住的熊玩意儿,刚刚巡营的时候,李大成就在路中心踩了那么一坨,到现在一走路还浑身发臭呢! 第四与卫生问题一脉相连,那就是疫病,营地里的大多是难民,身体本就羸弱、抵抗力差,露宿在外易惹风寒,营地肮脏细菌滋生更是疫病的温床,一旦有了疫情,蔓延的速度也快,这比搁在脖子上的刀还凶险的多! 第五就是饮水,营地里的水,都是从运河里挑来的,现在的河水虽说清澈,但绝不干净,刚刚走到运河边的时候,李大成就看到不少人在河边拉尿,就看了一眼,他差点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倒出来,自己吃的饭也是运河水做的。 遣返难民、肃清营地里的义和团、建茅厕、请郎中、挖水井,这些解决办法是不错,但李大成现在马上能做的只有后三样。 遣返难民,人太多他做不了,只能交给沧州府让他们跟山东的袁鬼子扯皮了;肃清营地里的义和团,现在时机还不成,总要把自己的人马武装起来再说,这类坛口的数目不清,万一数量太多,容易引发骚乱。 “老八,你去找老二、老三、老曹来!” 回到自己的地方,已经有人给搭起了临时的帐篷,看了看帐篷的用料,李大成有些心疼,几匹布、几匹绸缎,这他妈都是钱啊!就不知道沧州府城的库房之中有军帐?明儿个沧州府的官员就会登门,这些东西,他们敢不给? 见自己叫的三个人来了,李大成也就停止了诅咒这些个败家子儿,先安排完任务再说! “老曹,先说你的差事儿,这几天,操练人马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老二、老三你们将队伍一百人一队分好,找实在的人做队长,操练的事儿先让老曹负责。 老二,你去城中请郎中,多买些预防瘟疫的草药,最好是能下到锅里煮粥的,捎带着去看看王老先生,问问他刀伤散的事儿,再请几个手艺好的裁缝、鞋匠! 老三,你带着营地里那些壮实的,在营地上游打几口深井,以后取水一律从井里取,谁他妈要敢往井里拉尿,拉的给他堵上!尿的给他割了!谁他妈要敢往井里胡乱丢东西,弄口水缸溺死他!这几口井吩咐专人看守。 还有,在营地里挖几个茅厕,男女分开,再多备些石灰,一定要保证茅厕干爽没有臭味,告诉男爷们儿,谁他妈要是敢去扒女人的茅厕,老子就把他剁了丢茅厕里沤粪! 以后在营地里,哪个敢随地拉尿,就没饭吃,一次饿一天,饿死没人管! 老二、老三,你们这边的规矩,必须要告知每一个人,抓着了该杀杀、该剁剁,不要留一丝情面。” 李大成这边的规矩说完了,李大憨和李大狗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不是闹腾人吗?营地外面好大一条河,为啥费劲挖井,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再说那茅厕,庄户人除了在家,那个不是憋了就拉就尿,这事儿管得实在有些宽了。 “大师兄,这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你管这么宽费劲不?” 与李大憨遇事儿过脑、走心不同,李大狗就是个火爆脾气,费脑子的事儿一件也不想干,大憨哥倒好进城去请人,为什么他就要挖井挖茅厕呢?这么大营地得挖多少? “三师兄,大师兄这事儿做的在理,这是为了防疫病,军营都是这么干的,水不干净喝了闹肚,没有茅厕浑身发臭。 大师兄,俺觉得还应该建几座澡堂子,这天儿越来越热了身上不干净,也容易发病!” 没等李大成训斥李大狗,老曹这边就给他解了围,他这澡堂的主意提的相当不错,李大成把这点儿给忘了。 “没脑子的玩意儿!记不得路上发瘟的惨状了?这营地要是发了瘟,谁他妈也跑不了,吩咐你的事儿做不好,俺他妈抽死你,滚去做事儿! 今夜办不好,俺让大憨动手,抽不死你个兔羔子,滚!” 李大狗这样的,就得揍着走,不然他就能给你误事儿,进城他不如大憨妥帖,走了大侄子李诚有,李大成这边废心思啊!就李大狗这样的反问一个,能把人气厥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开口不二价(中)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开口不二价(下) 一个半天、一整夜、一整天,李大成的难民营也稍具雏形了,两米宽一米深的壕沟,一米半高的土墙,十口水井,几十间茅房,要是有些帐篷,这地界说是军营也成,说是难民营也中。 这些水井、茅厕建起来,恐怕沧州府的官绅们就坐不住了,这是要常驻的征兆,李大成不信他们明天不来找自己。 沧州府大爷们的孝敬也在天黑之前送来了,现银三十万,有官银、银元也有私铸的银两,最多的还是打着票号泰昌印记的十两银条;除此之外还有五十根十两的金条、二十个十两的金元宝、十一把鬼头大刀、三十多匹马,早这样早好了,他们给三分之一的东西,李大成都不会跟他们计较,五千两?当义和团是在过家家呢? 他们送来的官银有两万三千两,李大成一遭给了曹宝福,一万四是欠账剩下的九千,是用来在山东当地招募漕勇的,三十两一个也是三百人的队伍,银子的多少就是亲疏有别,无非这样的老漕勇很多,与其在荒年老死、饿死、病死,不如当做一国的血骨在战场上肉搏骨并。 金子、银子都好说,十一把鬼头大刀,却让李大成有些为难,刀很好,应该算是大刀之中的极品,尤其是那把镶着黄金鬼头的大刀,刀身满是灰白相间云纹,刀刃历经岁月依旧带着蓝光,刀背厚重刀尖开刃,刀镡也是为实战准备的平装精钢护手,尺长的刀柄缠的是蟒皮,配重鬼头是黄金做的,两只鬼眼嵌的是红宝,漆黑的大嘴也嵌着黑色的宝石,刀鞘是可以背在身上的皮质刀鞘,也是用金银做的装饰,一刀下去手臂粗细的原木应刀而断。 刀是好刀,可惜太重!李大成找称称了一下,大刀十三斤七两、刀鞘一斤二两,剩下的鬼头刀,重量也在十二斤上下。 李大成在孙老头子那里弄得短朴刀,大小跟鬼头刀差不多,只是刀身窄一些、刀背薄一些、平头没有刀尖,却只有四斤多重,一下差了两倍的重量,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压手,单手很难灵活挥动,双手威力奇大,挨上这么一刀就跟挨一斧头没两样。 对于这十一把鬼头刀,曹宝福连看都不看,除了侩子手,能用这样大刀的人不多,刀越大出刀越慢,鬼头刀的威力大不假,但速度也是真慢,背着也累人呐!谁要这玩意儿谁是傻子。 但黄河拳之中还真有傻子,李大成是其一,李大憨、李大狗、钱老八是其三,李大成是有过亲身经历的,在与马文轩的搏杀过程中,他就是吃了刀慢的亏,但他选金柄鬼头刀的原因也很充分,这刀狰狞霸气能镇得住人,人马的数量越来越多,需要他亲自上阵的时候不多了,除非遇到恶战,即使遇到恶战,他身边也有钱老八等人护持,刀慢与刀快,对他的影响不大,只要杀伤力大,就足够了。 至于钱老八那不是人,十多斤的鬼头刀,在他手里跟短朴刀一个吊样,秫秸一般挥舞如风,只是他不会什么刀法,可惜了一把好刀。 至于李大憨跟李大狗,纯粹是看中了鬼头刀的样子,李大成没有遂了他们的心意,毕竟以后战场的主将就是他俩,拿这么个玩意儿上去死的快。 “老曹,你在新操练的人中,选九个力气大的,能挥舞这刀两刻钟为准,这九个人选出来让钱老八带着,做俺的卫队!” 大有收获的李大成,当夜睡得并不安稳,沧州府的大爷们给的金银,他不打算藏到孙家大院,毕竟刚刚得了这么的金银,沧州府那边会注意他的,这些金银,该怎么花,是个困扰他的大问题。 难民可以给一些,但不能全给出去,他不是金银矿,面对几万难民他没有这样的支付能力,人手也不能再扩张了,三千人的队伍,已经不小了,队伍只能继续精炼而不能继续扩张,在他看来千余人的精锐就够了,太多惹人瞩目啊! 怎么花销这些银子路子有,但大多不通,一是买粮这样可以保证难民营的运转,但买粮一两万也就够了,太多没用!武器,三千大刀片、三千枪头、枪杆,也花不了千八百两银子,黄河拳的衣物,照着外面义和团的红装来,也不过几百两银子。 买枪,这么大的数量,谁他妈敢卖呢?再者沧州府官军的**,他也真瞧不上眼,前装的玩意儿太落后了。买马,也就能驮粮食,自己这些人,连陆战都没学全乎呢!学马战,会笑死人的! 买船,是个不错的主意,漕帮在自己队伍里,操船是他们的本行,这个时候坐船比走路、骑马都快,当然这个快指的是行军速度,若是能有个百十条大江船,无论是运人还是运东西,两天到天津卫,四天到京城,自己缺的正是这玩意儿。 想明白这一点,李大成半夜起来拉起了曹宝初,让他带着两千两定金,出去找船了,有了这个信号,用不多久,就会有很多人到沧州府来卖船的,走水路,可以直接从京城到孙家大院,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 剩余的银子也可以装船拉走,在船上哪个敢与那些老漕勇玩命?陆战他们没体力,上了船他们可不比小伙子差,若是有炮江船也能变战船,洋鬼子来总不能带着内河战舰吧? 想通了这一点,李大成后半夜睡得格外香甜,他梦到了金山银海,梦到了血火厮杀。 “大成哥,营门外面有位蒋师爷来了,是官府的人。” 天刚亮,李大憨就带来了好消息,官府来了人,营地的帐篷就有了出处,只是对于这蒋师爷,李大成有些好感缺缺,正是这些人撑起了大清朝的官场,没有这些人,或许官员的能力与操守,还会好一些,毕竟读书之人多半都是有些节操的,但有了师爷,这官僚体系就晦暗的多了。 “让他进来吧!” 瞅了瞅自己的营帐,虽说用料不错,但依旧寒酸破落,在这地方会客还是不错的。 “这位壮士就是黄河拳的大师兄了,蒋辉云有礼了!” “蒋先生来了,快坐快坐,这里简陋了些,蒋先生不要介怀!” “壮士也是同道中人?” “不敢不敢,乡下小子而已!” “壮士,不知在沧州府摆下这样的阵势所谓何求啊?” “蒋先生明白人呐!既如此,那咱们就直说吧!” “正中下怀,壮士请说!” 蒋辉云与沧州府的那些大爷们不同,他把形势看的很明白,见李大成难缠,他直接来了个开门见山。 对于沧州府,李大成本就是有所求的,不然摆这个阵势做什么?开门见山最好! “此次闹拳,时机不是太好,正赶上了山东的灾荒,不瞒先生本人就是自山东灾区而来! 这拳民加上难民,足够扰乱地方了,拳民为的是扶清灭洋,可这些难民就不同了,经常打着拳民的旗号做些鸡鸣狗盗之事,由着他们这么来,一来扰乱地方,二来坏我拳民名声。 见到此景,本人心中既有愤懑也有怜悯,难民为何逃奔直隶?原因简单无粮果腹,只要有了粮食,这难民也就安稳了,难民安稳了,地方也就安宁了,拳民的名声也就正了! 介于此,本人在沧州府地界,开了这个难民营,但每日的粮草消耗颇多,请沧州府接管难民营,就是本人所想!” 听着李大成说完,蒋辉云也是频频的点头,这话不错、理也对、事也好,可这些都不是对方的要求,听他的口音儿,哪里是山东来的难民,分明是变化了的京腔京调,这位爷恐怕是没去过山东,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能在短时间内,聚起这么多的流民,一天一夜建成难民营,还敢张口就讹诈沧州府帮派三十万两银子的爷,怎么能是山东的难民呢?这事儿蹊跷了也麻烦了,听说京中有几位爷,是明打明的支持闹义和团的,而且这几位爷还是旗人中的少壮,难道……即使不是,在那边这位应该也是有相当分量的人。 “壮士说的明白!不知沧州府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呢?” 听话不听深意,单听人的来历,不管这人是不是京中来的,就凭他现在聚的这些人,沧州府就惹不起人家,谈,就只能让人家开条件了。 “你的意思,是让爷们儿开价?” 见蒋辉云误会了,李大成又误导了他一下,扯虎皮拉大旗,糊弄的就是这些浅水池中的王八!深水他们进不去,见不着大佛,只能凭着不多的信息胡乱猜测,自己果然蒙对了。 “是!” “爷们儿有个规矩,开口不二价!” “壮士尽管开口,拿得出的沧州府自然会拿,拿不出的壮士开了口,还是拿不出的!” “好!痛快! 一是粮食,这么多的灾民涌进沧州府,这粮食不管饱也要管饿不死,对吧? 二是帐篷,眼见着天越来越热,日晒风吹、夜宿晨露,难免会有疫情,军帐沧州府该提供,对吧? 三是债务,爷们儿帮着你们管了这么长时间的难民,花销了大几万银子,沧州府不能让爷们儿自个儿出,对吧? 眼下就这三条,蒋先生以为如何?” 本想着提军械的,但李大成想了想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军械这东西好的沧州府没有、孬的普通铁匠就能打制,开口露怯啊! 再者蒋辉云是揣着诚意来的,自己过分了,坏的是难民的前程,现在只要沧州府能把粮食和帐篷的事儿办妥,等船只够了人马操练好了,十多天之后,他就能出发去天津卫了,三千多人的队伍,天津卫上下总要好好思量一下的。 “合理!赈粮朝廷虽然没有划拨,但动员一下沧州府的官绅,赈济一下灾民,既分数应当,也义不容辞! 至于军帐,沧州府也有,只是数量不多,且多老旧,具体数量还要查查府库的,或许会有些陈年的积存。 至于债务,此事蒋某还是需要跟府台大人商议一下的,毕竟数目不小,壮士看这样处理如何?” 李大成开出的条件,除了银子,沧州府都是可以应付的,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事涉金银,蒋辉云一个幕僚,也不好替府台做主,人家这边开口要了银子只怕几万也打不住,这事儿不是小事儿,必须得让有担当的来答话。 “好!沧州府很务实,既然这样你就去办吧!爷们儿在沧州府呆不多久,但这难民营,还是要留下的,毕竟……” 说着话,李大成指了指上面,蒋辉云也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这事儿要看怎么说,说是聚民为乱,就该剿杀!说是府台的政绩,就是惠民之策值得提倡,怎么说全在一根笔杆子上,这事儿是个捞政绩的好事儿。 毕竟现在朝廷对于义和团的态度还有些晦涩,这样一个削减义和团人数的惠民之策,说不定可以大受褒奖。 “多谢指点!” “呵呵……做的好了,还有一桩好事儿!” “那蒋某告辞……” “不送!”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官民合作好处多(上) 送走了蒋辉云,李大成大笑出声,有了这层模模糊糊的关系,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 蒋辉云是一早来的、一早走的,没等黄河拳的营地开始做午饭,沧州府那边的帐篷,就跟着同丰号的粮车一起到了,与同丰号刘掌柜一起到的,还有为帐篷之事出了大力的沧州府的师爷蒋辉云。 “蒋先生、刘掌柜……” 人家来送东西,李大成自然要以礼相待的,只是同丰号掌柜刘昌赫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大师兄同丰号这次运来十五万斤高粱米,二等、三等陕谷六万斤,杂粮、糟粮八万多斤,这些共折私银两千八百两,去除上次三万斤粮食银两四百,剩下一千八百两银子,敝号也给大师兄送来了。” 说这些的时候,刘昌赫的脸上带着不甘,三十多万斤粮食出了府城,沧州府的粮价飞涨,三等谷如今都二两四钱银子一石了,杂粮、糟粮更是一夜之间翻了一倍,这事儿有沧州府官员参与其中,许多话刘昌赫都不好说。 “哦……蒋先生、刘掌柜,可是因为黄河拳大肆购粮,扰了沧州府的粮价?” 三十万斤粮食不多,但对一个沧州府城来说不少,短期之内调出这么多粮食,势必会物价飞涨,刘昌赫这是中了沧州府的计,沧州府要出粮赈灾,银钱的来路是个问题。 在短期内提高粮价,赈灾粮的出处也就有了,因为闹义和团的缘故,商路不怎么通畅,这个时候谁敢带着大批粮食四方游走?粮栈无粮,那就得开官仓,官仓的粮食也不是白给的,沧州府的升斗小民,可不是庄子里的农户,粮食几天一买,即使能有商家从外地购得粮食,等粮价落下来的时候,沧州府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 逼着刘昌赫送粮出城,一是可以向自己卖好,二是可以让沧州府的粮价在短期之内飞涨,至于这第三么?无非是借着短期之内粮价的巨大落差大赚一笔。 这世道就是这样,粮价越高买粮的越多,谁都怕出现粮荒呐!外来的粮食进不来,只有沧州府的府库有粮食,再加上人人都能看到的城外灾民,府库的粮食怕是不愁卖,在粮价下来之前,沧州府赚的银子,除了能填满府库,还能填满一众官绅的腰包,顺带着也能赈济一下灾民,只是沧州府的百姓就要倒霉了,逃不过被盘剥的命运。 短期内的粮价飞涨,势必导致一些被银子映红了双眼的商人铤而走险、出去贩粮,随着消息的散播,沧州府地面上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多,粮食越多价格就越低,沧州府的第四手也就来了,趁着粮价低填满府库,兵不血刃的一倒手就是个盆满钵满啊! 沧州府一石四鸟计策很厉害,李大成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只能看着沧州府的百姓倒霉,这事儿对他有些不利,粮价飞涨,势必会让沧州府的百姓仇视难民营,沧州府操弄民心民意,抵制山东难民,一旦闹出一些纷争,山东的难民就不敢来沧州府了,这是第五手,沧州府的官绅用心何其毒也! 但这里面也有巨大的商机,山东粮食本不能自给,加上去年大旱,山东的粮食只能进不能出,山东、直隶周边的苏豫都是粮仓,大运河联通淮河、黄河、长江、海河、钱塘五大水系,水系之中苏豫浙三省都是粮仓,自己手里还有漕帮这一利器,现在做买卖,也算正当时。 “壮士无须多虑,粮价提高些许,并不会影响沧州府的民生,城外缺了粮食就要出人命的,想必沧州府百姓,这点仁义之心还是有的。” 李大成一句话点破了蒋辉云的计策,这更能说明对面这个黄河拳的大师兄来头不小,若真是那些傻乎乎闹拳的土老巴子,让他们想上几年,也悟不透里面的关窍啊! 蒋辉云的一席话说完,刘昌赫的脸色更难看了,城外的难民本不需要如此多的粮食,一天三万斤足矣,若是将这些粮食存在府城之中,十天之内粮价是不会大涨的,十天,先从沧州府本地调粮,再通过运河去苏豫调粮,沧州府的粮价即使涨也会有个限度的,不然粮价几天之内翻个三五倍,已经成了定局,这样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了。 “呵呵……蒋先生,万事有度,有些事儿还是不要太过,一旦起了冲突,对你、对我、对沧州府上下的官绅,都没有好处的。 一倍即可!再多,就要出乱子了! 我这营中,有些来自山东的船工,蒋先生、刘掌柜,咱们来个官民合作如何?” 面对沧州府的五毒手,李大成真是没有反制之策,官府做事八方推动,灾年粮价是条孽龙翻几个身只是开始,粮价短期之内飞涨十倍,司空见惯啊! 凭手段李大成是压不住沧州府的,他们这么做事儿对难民营是有利的,害的只是他们治下的百姓,冲城威胁太过无端,能压制沧州府官绅的现在只有他虚构出来的身份了,也不知这蒋辉云会不会入套呢? 刘昌赫这个商家的嗅觉一般,远不如蒋辉云这个师爷的嗅觉好使,刘昌赫只是在听到粮价一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而蒋辉云在听到官民合作之后,脸上的表情才开始精彩起来。 对刘昌赫来说粮价提高一倍,不算什么的,粮价这样的波动是正常的,百姓也能忍耐,少吃一些少买一些就好,至于那些屯粮的,手里不缺银子,也不怕他们饿死,刘昌赫最怕的就是粮价无休止的上涨,卖价高是好,可进价也一样高呐!如今只有沧州府库有大批的粮食,指望官府平抑物价,难呐! “哦……壮士打算如何合作?” 刘昌赫的眼皮子浅,蒋辉云的可不浅,除了官场、他们这些师爷看的就是商场,为何要看商场,商场钱多呐! “不知沧州府有什么货物,可以贩运到苏豫浙一带呐? 蒋先生只管放心,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换来了粮食还愁销路吗?这时节、这局势,等到了秋收之时,不正是义和团大兴之时吗?那个时候的粮食多金贵?何苦与民争利,激发冲突呢?” 官吏以权换钱就是官场的规矩,如今李大成也不得不遵守一下了,不然难民营不保啊!难民再多也多不过当地的百姓,冲突一发难民营必破! “若说往外走的货物,沧州府据长芦之利,最多的就是盐了,苏浙产盐但往上的豫陕伤就缺盐了,只是这盐货运销,朝廷……” “哼哼……这时候了,管得了这么多吗?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呐!” “此事沧州府不方便,不知壮士……” “爷们儿既缺粮也缺银子,蒋先生你说呢?” “沧州府库之中,还有几十万担陈盐,账册已销,可作价五万担,十万两如何?” “好!那咱们之间的账务也就没了!” “甚好!甚好!壮士义举,解民于倒悬啊!” “不敢!不敢!这盐现时还需要赊欠的……” “好说!好说!以粮换盐如何?” “就这么着!我与刘掌柜再商量商量……” “好!好!那蒋某告辞……” “蒋先生,沧州府的铁匠……” “有!官作正好没什么差事儿,让他们帮助灾民打造些农具也分数应当!铁料府库之中也有积存,因属赈灾,市价三成就好!” “那好!容后再报!” “不敢!不敢!蒋某告辞!” 李大成跟蒋辉云的话,刘昌赫只能听懂一小半,但这一小半,就足以让他对李大成有些好感了,无论是不是贪赃枉法,毕竟这两位保证了沧州府百姓生活的安稳。 “刘掌柜,回去之后不妨散播一些城外有粮的消息。” “这……” 李大成的话,让刘昌赫有些为难,这事儿怕是做不得,民不与官斗,商户也是如此,他不是东家平白与官家结仇,一旦做了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给东家带来麻烦的。 “呵呵……无妨,此事儿我来做,也成! 刘掌柜,不知可否熟悉,苏豫的大粮商?” 从哪里进粮、贩粮,那是粮栈的秘密,虽说不是很重要,但也不能随便说出去的,黄河拳的这位大师兄,上来就要掏同丰号的底儿,刘昌赫既有不忿也有些犹豫。 “几十万两的粮食买卖,同丰号能做吗?” 见刘昌赫犹豫不决,李大成又问了一个问题。 “本小利薄,几十万风险太大,同丰号做不了。” “那刘掌柜愿意看着沧州府百姓受粮价飞涨的盘剥?” “江苏昌丰号、裕昌号的稻米,豫北秦孙两东家的谷麦,山西谷昌号、昌兴号的陕谷。 豫北缺盐,秦孙两东家也是豫地的两大盐枭,山西昌兴号也做私盐买卖,这三家的地盘离运河较近,只要大师兄将盐货沿运河运到离他们最近的地方,陆路运输跟关卡,他们自己就可以办好。 江苏昌丰的东家是盐商,大师兄还是要谨慎些的。” 刘昌赫做买卖的眼光虽说差了一些,但对商场的一些秘密还是掌握的很牢靠,几句话,就点出了以盐换粮的路径,河南、山西,成了李大成最重要的目标。 至于苏浙,稻米的价格太高,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起的,苏浙的粮道还是需要暂缓一些的,先做以物易物的买卖,最符合李大成的利益。 “好!不知刘掌柜能否为我引荐一下,豫北及山西的几位掌柜呢?” 李大成这话就是一个试探,想刘昌赫对这几家这么熟悉,粮栈的买卖又是不分季节的,说不定沧州府就有这些粮商的伙计或是掌柜。 “这……这事儿还是需要敝号东家点头的。” “可以,刘掌柜尽快给我答复,毕竟这是为了沧州府的百姓着想!” “晌午吧!” “好!告辞!” “告辞!” 接下了粮食,难民营的气氛又是一稳,这么多的粮食有了,难民们也就有了主心骨,有粮食就有活路,这里可以长呆了。 难民是流动的,止住了之后,就会在一地聚集,李大成问了问,从扎下营地到现在,难民的数量又多了几千,其中有很多队伍是清一色男人组成的,这不是难民,是山东来的义和团。 “老八,叫曹老二来!” 有了漕勇,曹老二曹宝初这些人的作用就不大了,有了买卖让他们操本行更合适一些,毕竟此去京津,玩的是命。 “大师兄,您喊我?” “嗯!曹老二,让你继续干漕工愿意吗?” “有活儿自然最好,俺们还能出把子力气的。” “往豫北、山西贩私盐换粮食!” “大师兄,这是要杀头的!” “干不干,给句痛快话,价钱好商量!” 有了更容易来钱的路子,谁还会去出死力呢?曹宝初不是什么圣人,百姓也不是什么圣人,趋利是本性,也不算是要挟。 “跟着大师兄俺放心,干了!” “船的事儿,弄得怎么样了?” “昨个儿一晚上,在沧州府买了五条船,旧了一些但还能用个几年,俺已经让人下去了,山东、直隶的旧船,一两天就能到,十几二十艘应该稳妥。 大师兄,这个时候要买好船,就得去江南,那边的粮船,都是好船呐!再找些俺们山东的船工,大师兄放心三天的路程,咱们使使劲一天一夜,就能跑出来。” 五艘船,对李大成来说太少,江船他也见过,也就能装几十个人,三四千人,至少需要一百江船,曹宝初的主意不错,让江南的粮商南下,连粮带船一起留下最好。 “这些船一般能载多少东西?” “走运河的船,小的万斤,大的十万斤往上,江南的粮船,一般都是五万斤上下的硬帆船。” “好,知道江南粮商吗?” “知道几个。” “他们有船?” “有!” “派几个人去去散播消息,就说沧州府的粮价奇高!” 算算时间,大侄子李诚有也差不多快回来了,这时候派出曹老二的人手,一是可以节省些时间,二是可以试试他们的忠诚,若是在高寨埋得银子没了,曹老二的人就不足信了,这几天的时间,也正好召集灾民,将沧州府的陈盐给弄出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官民合作好处多(中) 吃了晌午饭,刘昌赫那边来了消息,豫北的秦孙俩粮商、盐枭给了准话,只要盐到了地方,就能换粮食,价格自然高不了,但李大成依旧有十几倍的赚头,因为沧州府这个地方的盐太多了,一般百姓不怎么买官盐,沧州府历年来积存的官盐,何止几十万担? 蒋辉云说的那几十万担,只是放在库房中的堆在露天地的盐,比库房之中要多得多,紧邻的山东是个出盐的大省,不需要这东西,山西的盐商后台多是票号实力非同小可,官府中人没人敢把主意打向那边,豫北是淮扬盐商的地盘,沧州府的盐不值钱呐! 盐这东西也不变质,几十年堆在那也就是包装坏了、结了块,砸碎了盐块换个包装,就是当年的新盐,正好难民营里人多,给些钱粮劳力多的是。 拾掇盐也是个驱走山东义和团的好法子,有了李大成的安排,那些都是由男人组成的难民队伍,也就成了砸盐、运盐、包盐的主力,干卖命的活儿喝稀粥,搁谁谁也受不了,不用三两天,李大成就能把这些白吃白喝的王八羔子给祸害走。 为了给沧州府衙一些诚意,李大成让人送去了五万两现银,有了这些沧州府官作的铁匠带着煤炭、铁料在难民营里开了炉,沧州府的官盐库,也就成了李大成的难民随意进出的地方,腾出了盐库沧州府的官员还有大用呢!这世道就要乱了,还是李大成的那句话,以后的粮食可比盐金贵的多,背靠长芦沧州府的盐要多少没有?沧州府要是缺了盐,那整个大清都没盐吃。 官作的铁匠、沧州府周边的铁匠,难民营里一共聚了百多人,打刀,一个铁匠一天能打十多把刀胚,磨制的营生,李大成划给了难民,以这样的速度,三五天他就能把黄河拳装备起来,至于枪头就更快了,一天差不多就完事儿。 有了沧州府的支持,郎中们也到了,辟瘟丹、行军散这样的药剂,算是府库常备的避瘟药剂有现成的配方,只要有了药材药物也不是惆怅。 沧州府骨伤坐馆大家王亭祥,也带着孙家爷俩来了,李大成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要是听不到才怪呢! “好小子,听说你讹了沧州府的三大帮?” 见了面,王老头就给李大成竖了个大拇指,江湖帮派有好有坏,但多半的身家都不清白,真正清白的江湖人,做的都是押镖、授拳的营生,在王亭祥看来,帮派也是个下作的营生,该着讹诈他们,自己的医馆每月也有五两的份子钱呐! “不多,要了他们三十几万银子,俺真想他们不识相啊!可人家没给这机会!” 这话李大成说的是真话,沧州府的大爷们手里怎么也得有百十万家财,给三十万便宜他们了。 “你啊……刀伤散老夫给你配了一百斤,用的是最好的道地药材,价格自然不菲十八两银子一斤,承惠一千八百两!” “成!给您两千! 王老先生,您会诊脉吗?” 不言不语就给配了一百斤刀伤散,这里面是有情谊的,李大成当然不会让王亭祥吃亏,与银子相比,刀伤散更重要,这才几天的功夫,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影响行动了,刀伤散确实是好药!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诊脉?可是伤了?” 两百两对王亭祥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收下是情谊,不收情谊就没了,收下了银子,王亭祥问了问诊脉的事情,若是内伤可不好治啊! “不是我,是他!钱老八,过来让王老先生给你把把脉!” 指了指一脸蜡黄的钱老八,这真是保命的手段啊!有这货在身边,哪个想玩近身斩首,就要试试钱老八的那双铁掌。 “哦……看面色,是肝枢出了问题,抬手!” 细细的给钱老八诊了下脉,王亭祥的脸色先是严肃后是放松,看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肝气郁结、心气瘀滞,没啥大事儿,喝几剂补泻汤当无大碍!” 说完王亭祥给开了个药方,算是完事儿了,收拾起药箱,就要下去为难民义诊,这难民营也是郎中们搏名声的好地方啊! “王老先生,可否给他开几副药膳?” “哟……你小子明白啊!成了,这就来!这几个方子吃上十年八年,以他的脉象能活到八十!” “多谢王老先生了!” “客气啥!你小子做的不错,有些事儿啊!也就现在能做,快些离去为妙!” “知道了!” 送走了王亭祥,李大成又找来了几个郎中,轮番为钱老八诊脉,结果大同小异,开出的药方也差不多,药膳也就是那么几种,看来钱老八这货的病秧子像,是练功练出来的,身体绝对健康。 “大成,找个地方咱爷俩唠唠……” 瞅准了时机,孙守业给李大成递了话,这小子闹的有些过了,谁敢想这小子敢聚民围城啊? “成!” 带着孙家爷俩进了自己的帐篷,不等孙守业开口,孙家丫头就乖巧的递上了一个包袱。 “衣裳?” “嗯……” “丫头,那边有几匹湖绿,带回去让沧州府的裁缝给做几身衣服,到了天津卫穿新衣服才脆生!” “好……” 有孙守业在跟前,孙家丫头有些拘谨,不声不响的包好了几匹湖绿,她就开始打量李大成的住处了,乱糟糟的要收拾一下,说动手就动手,孙家丫头一忙活,孙守业这边就开了口。 “大成,这事儿莽撞了,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在沧州府做了这一出,京津的高人都会注意你的。” 聚民为乱,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都会关注的,朝廷怕你造反,江湖看的是机会,若是他们有样学样,这大清还得来一场太平天国啊! “不会!俺给他们演了出戏,沧州府的官员们,可能把俺当上面下来的贝勒了,傻乎乎的真逗! 难民营这事儿,功劳俺给了沧州府的官员,俺的事儿,他们给朝廷的奏报里是不会有的!” “嘿!这招高明啊!好!这就好啊!” 听完了李大成的解释,孙守业咂摸了好一会儿,这招真是越想越神,绝了!这山东小子,算是把朝廷上上下下的门道摸了个遍,人马就摆在朝廷的鼻子底下,可朝廷连一丝味道也闻不出来,能蒙朝廷的只有下官了。 “孙大伯,讹沧州府大爷们的时候,他们给了俺这把刀,你看他们是好意还是歹意呢?” 用什么刀关系自个儿的命,当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儿了,别人送东西给你,只有两种意图,一是好意一是歹意,这么好的一把刀,沧州府的那些大爷们舍得出手,在李大成看来无非是想让自己拿着上战场,鬼头刀大而慢,刀是好刀可就不知是想要谁的命! “好刀!真是一把好刀啊!真正的百炼钢宝刀!能使这宝刀的人,膀子上怎么也得有个三五百斤的气力,不然玩不了,拿着就是个死!错非去当侩子手! 怎么,你小子想玩这个?” 抚了几下刀身,试了试刀刃,孙守业本想挽个刀花的,但想想刀的重量也就怂了,以他的臂力、年纪,挽不好胳膊就废了,平白的让人耻笑。 “能玩?” “就看你下不下功夫,你小子的年纪不大,体格也不错,舍下几年的功夫,玩它应该不难!” “几年啊?” 一听几年,李大成就蔫了,一枪在手,再好的刀他也不要,废上几年的功夫练这个,太浪费生命了。 “我说的是成好手!若是跟短朴刀那样玩,三五个月就成了!刀这东西,主要还是要熟练,这鬼头刀是双手刀,单手用自然很难,但双手用这刀也不算太重! 瞧着!” 说完,孙守业双手举刀,给李大成演示了一下,记住了孙老头子手脚的配合,李大成也跟着走了几遍,孙老头子教的东西依旧简单,竖劈、横斩、上撩、直刺,只不过是多了一些步法的配合而已。 但就这而已,却让李大成找到了用刀的诀窍,手脚配合拳法里讲究这个,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学拳不学步只是花架子,有了步法配合拳法才厉害。 任你的拳力再大,打不着人或是一下让人家给干倒了,屁用没有!步法,一是为了躲闪,二是为了进攻,手脚配合好了,才是真正的拳法、刀法。 之前与马文轩搏命的时候,李大成吃亏就是吃亏在了不会步法,不然马文轩能不能伤到自己还难说呢? 孙老头子的演示,除了刀刃上的动作之外,鬼头上的两个金角也是武器,每每抬刀挥刀,孙老头子的双手都要顿一下,起初李大成没看明白,接过鬼头刀,自己演练的时候,他发现这鬼头的双角不是金子的,而是一对铁角,只是鬼脸部分是黄金制作的,这对铁角是用来打人的。 想明白了铁角的功用,孙老头子运刀时那一顿,就成了杀招,这是近身作战的招数啊! “不错!小子挺有悟性的,老汉再去看看你谋划的营地,记着多练、多吃,半个月,这双手刀你就能玩了,至于单手,没个几年的功夫,难!” 说完孙老头子丢下自家丫头遁了,这老东西还挺有眼色的,望着孙家丫头整理东西时,不时扭动一下的后身,李大成心里一热慢慢靠了上去。 “呀……我爹在呢!” 先是一声惊呼,孙家丫头又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走了!” “走了,手也不能往这放!” 咸猪手拍掉了一次又来一次,孙家丫头的反抗越来越弱,最后只能低着头做鸵鸟了。 “丑丫头,想俺没?” “坏种儿,还不是你弄丑的?想了! 大成哥,你真有本事,我爹在城里不住的夸你呢!” “有本事?让你见识见识爷的真本事……” “不成的!外面人多,等没人……” “没人怎么了?” “你个坏种儿,就知道捉弄我!不理你了!” 有些事儿,想做但不能做,越是撩扯自己越是难受,李大成索性罢了手,望着孙家丫头,想了想之后他开了口。 “丫头,这沧州府的地界,越来越不安稳了,这两天俺要弄条船去天津卫探探路,你跟老爷子一块去吧?” “俺爹说了,路上不安稳,跟着你最稳妥,听说直隶各地不少庄子人都被杀光了,大成哥,你可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些王八蛋!等着吧!现在杀人将来还,等到了天津卫,开了打,老子逼着他们上战场,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沧州府之外、直隶周边的事情,李大成也听说了不少,同室操戈啊!但外面的义和团太多了,有些地方为了响应朝廷闹拳,甚至出动了官军去灭杀教民,善恶终有报,他李大成将来就是义和团的灾星!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官民合作好处多(下) 孙家爷俩要与义和团扯清了关系,虽说孙家丫头很想留在难民营,但无论是李大成还是孙守业,都不赞成这事儿,远的不说,李大成在沧州府城之中,还有一帮江湖仇人呢! 李大成将来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孙家大院是走不了的,关系太密,对现在、将来都没好处。 等李诚有、等船、等山东船工、运盐,一共花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李大成基本没啥事儿,除了练刀就是练刀,人再多没用,自己能活下来才是本钱。 “大成哥,俺们回来了!” “狗日的,不是让你们护着大小李庄吗?谁他妈让你们回来的!” 跟着李诚有一起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大福跟李大河,这两人见过杀人的场面,护持庄子足够了,这两人回来了,听口气不像庄子里出了事儿,李大成心里虽说欢喜,但脸上带的却是怒容。 “大成哥,咱们两个庄子的人,逃到了微山一带,那边水土不错,还有大湖,咱们回去之后,在那边买了三百亩地,有周边庄子的照应,出不了事儿,官府的人,庄子里的叔伯也打点了。 这次过来,叔伯们说了,出门在外总要有一家本当的兄弟照应,有些家里没人的,也被俺们给带来了,都是有把子力气的,一共二十个人!” 出门逃荒能混得好才怪呢!若不是李大成送回去的几千两银子,大小李庄的人每天都要有几个饿死的,几千两银子救了两个庄子,庄子里的叔伯们才不管李大成在外是偷是抢呢! 人在路上一个个的饿死,有叔伯有兄弟有儿孙,生死一线谁管善恶呐!这二十个人,也是庄子里练过的,有他们在庄子里的叔伯们放心。 “诚有!微山连着运河不?” “应该是连着的,我看周围不少运货的船。” “这就好!大福、大河,你们也别跟着俺了,那二十个人给大憨和大狗,你们俩再带五万银子回去,再多买些地,让庄子里的叔伯们,找处山头,挖地道地窖,俺有用! 诚有,你会买粮食不?” 大小李庄有了据点,但人数不成,山东的灾民多,趁此机会也可以扩充一下大小李庄,人多了也就不怕官府,人越少越富危险越大,如果大小李庄有了几千人口,官府想要欺负,也要掂量一下的,微山周边地界民风强悍,若是能在那里站住脚,以后也能作为一个基地的。 “路上看过!没啥难的!” 李诚有这小子机灵,知道在路上学学买卖粮食的本事,管他会不会呢!慢慢的就会学会。 “正好!俺这里有笔大生意,你去找曹老二他清楚,咱们买的粮食,三成送到微山去,告诉叔伯们,咱也是难民来着,遇上难民就该接济,遇上那些实诚的,并进庄子也不错。” 李诚有带人回来了,曹老二那边派人出去找的船也来了,有了船买卖就能干了,大小李庄心来的那二十个人,也成了李大成的底气,这样李大憨跟李大狗那边就更容易带人了。 消停了许久的运河航道,因为李大成的缘故,又开始焕发了生机,虽说运河上有许多淤塞的河段,但基本的通畅还能保持,三万斤左右的漕船,还是能够顺利通行的。 先到沧州府的是豫北的粮食,豫北的秦孙二人也是本事人,几十船官转的私盐磕蹦都不打一个就收下了,而且那边也放了话,只要是这个价格,盐有多少要多少,粮要多少有多少。 也是,这盐与粮不同,再过几个月就该腾仓房存新粮了,陈粮越存越不值钱,盐则无所谓搁在露天地里遮盖一下就好,即使下雨损失也不太大,关键是盐的价格低,低到了成本价以下,这样的盐可不有多少要多少吗? 沿着黄河他们就能把私盐贩到甘陕宁夏一带,那边的盐比粮贵,谁赚谁赔明明白白。 山西那边遇到了些麻烦,人家不出粮出银子,还要官方出具的盐引,那边的商家资本丰厚,乱世之中银子不能吃只能花,盐粮、盐粮,盐要排在粮之前,它是百姓的气力,乱世之中除了囤粮还要囤盐,这边应该与豫北那两家想的一样,盐不变质,囤盐比囤粮的风险小一些。 盐李大成手里有的是,但盐引就不是他能弄到的东西了,但这事儿也不难,有蒋辉云协助,伪造的盐引一百两一张,这东西本就是官府发的,刻几个大印就能做,现在的世道这么乱,谁有心思去盐院核对真假? 蒋辉云那边的一摞盐引,花了李大成三千多两银子,为了造假蒋辉云那边也是下了功夫的,真要去盐院细查,也只能发现两张一样的盐引,克隆这东西官府玩的更溜。 三十多份盐引值多少钱?李大成最清楚,山西财主有钱啊!按着盐场出货价的八成囤盐,张口就是五十万石,看那边一脸多多益善的意思,李大成知道,自己这第一笔大财,发在山西财主身上了,也发在这乱世身上了。 现在难民营上下就是一个字,忙!无论用什么工,李大成给出了两百大钱一天的价格,十天半月下来,就是一担粮食,有了保命的本钱,再将难民用漕船运到别地方,暂时的活路也算是有了。 曹宝初手下的船工跟江船也越来越多,江苏昌丰那边的人来了一趟之后,留下了三十几条江船,第二趟来的时候,人家点明了要盐不要银子,近乎白给的盐货,对盐商来说也有很大的诱惑呐! 盐商取盐一样要经过盐场,盐场那边是有工本的,而李大成这边只需要付出劳力而已,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占了乱局的光,没有义和团大乱山东、直隶、京津,谁也不敢如此大规模的倒卖私盐,现在的统治秩序已经乱了,朝廷方面给大清各地展现出了乱世的一面。 乱世之中什么最值钱,能吃的东西,那些世代经商的大商家,最是明白乱世的规则,乱世之前的银子并不值钱,值钱的是粮食、食盐、布匹、药材这样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在乱世之中,能换来几倍甚至十几倍、几十倍的银子,这个时候的大商家们,都在准备着发国难财呢! 有了豫北盐枭、山西财主、江苏盐商的大手笔,李大成手中的盐就显得有些少了,这个时候,还得靠人家蒋先生啊!冀深二州、河间府、凡是有库存盐的府道州县,凡是临近运河的这些府道州县,人家通过师爷系统,一遭给串联了起来,为此李大成专门付给了蒋先生十万两白银,换来的是以后两个月的忙碌,单单运送这些库存盐到运河边,就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以库存盐的运输,养住这些地方的难民,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们挣到挺过难关的银子了,至于以后去哪,这就不用李大成操心了,有了银子哪里去不得? 十天的时间,上推五十年,沧州府这里的信息,传不到江南,但现在不同了,李中堂建了电报局,别人或许不能随便用,但财雄势大的商家们可以,长芦盐的品质一贯不错,嗅到了这股子盐味,越来越多的商家开始经过运河向沧州府集结。 大运河这条沟通南北的血管,因为沧州府这个小心脏跳了那么几下,十天过后,竟有些复苏的征兆,运河通航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滚滚的银流,山东那边自然不会怠慢。 运河有些淤塞的地方,或是由地方雇佣难民,或是由商家雇佣难民,临时的疏通也开始了,官府、商家雇佣难民给点粮食就够了,与他们从运河上捞到的银子相比,这点粮食不算什么。 至于运河上的船只,运的是什么东西?谁他妈管谁就是孙子!这都啥时候了?没见京城都乱了吗?这时候银子好使! 李大成在沧州府玩了一手官民合作,间接的推动了山东运河沿岸各州县,盐船、粮船、商船,重新开始在运河上出现,短暂的繁华,给了无数难民活路,而李大成要做的,就是拿近乎白来的盐换粮食、换银子。 繁华归繁华,但李大成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义和团属于兔子尾巴长不了的货,一旦义和团败了,朝廷的局势再次走向暂时的安稳,那些个花钱囤盐的傻子,都得对着大堆的盐傻眼,朝廷安稳了谁会让你肆无忌惮的卖私盐? 即使这事儿朝廷不管,各地的盐商也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的,发国难财是有风险的。 银子的多少,现在对李大成来说无所谓了,盐粮买卖有李诚有操心,练兵有曹宝福、李大憨、李大狗操心,运河上的事儿曹宝初、李大福、李大河管着,他的要求很简单,这几个月的时间,即使是跑空船,也要保证运河到京津、运河到老渠、运河到微山的航道繁忙。 京津是财源宝地,老渠连着孙家大院,微山是个新基地,船多才隐蔽,京津的海路现在面临洋鬼子的威胁,运河京津段有了漕船便有了买卖,这条路不难维持,老渠往东有个盐场,周边也有粮食,这一段虽说不好维持但也勉强,难的是微山一段,太多的漕船势必会引起山东官府的注意,想了想后果,李大成还是决定以孙家大院为主要的银库,这里的路程也最近,不容易被发现。 三千多黄河拳的弟子,李大成劈了一半最年轻、最健壮的给了李大河、李大福两人,做正经买卖也是需要武力护持的,短暂的私盐贩卖,应该可以养住这些人的。 山东来的老漕勇越来越多,天津卫那边还有不少无业的船工,整合起来人数多的收不完,闹义和团不是主业,借着与沧州府的合作,李大成要为自己打下些基础,即使将来事发不来沧州府就是了,山东的运河航段,依旧是大有商机的。 这十天的功夫,李大成的任务也很繁重,那就是练刀,只要有时间就练刀,带着自己的卫队一起练刀,步法这东西,说起来玄奇其实也不难,无非是学会怎么进退、怎么挪脚、怎么抬腿,在这上面钱老八是行家,结合孙守业的刀法、钱老八的步法,十天的时间,李大成也摸索出了一套简化的动作,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带着十把鬼头刀熟悉这套动作,熟悉手中的双手重刀。 至于难民营中的义和团,全给李大成累跑了,任谁一天举着大锤砸盐十四五个钟头,都受不了啊!李大成是把山东来的义和团当做骡子了,玩命的撸,胆敢留下白吃饭祸乱难民营,李大成就敢活活累死他们。 难民营这边的安稳,并不能换来山东、直隶、京津的安稳,义和团该闹还是闹,许多惨事、惨案不断的发生,义和团的风潮越越闹越急,呆在沧州府城外的李大成,很多时候都会感觉不寒而栗。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首鼠两端 义和团越闹越凶,拳民的胆子越闹越大,起初,直隶的义和团是不怎么敢杀洋鬼子的,原因出在了山东,巨野教案、朱红灯、十八魁,都是因为直接杀了洋鬼子,才被朝廷绞杀的。 义和团口中的杀鬼子,杀得可不是洋鬼子,而是二鬼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二毛子,义和团的行动是有人在暗中关注、推动的,二毛子越杀越多,推动义和团的士绅们,没有看到朝廷的态度,朝廷的默许让这些人的胆子肥了起来,他们将目光放在了直隶的铁路上。 两个参与修筑铁路的洋人工程师被杀,丰台的一段铁路被毁,将事态恶化了,烧教堂杀教民洋鬼子才不会在乎呢!这是国人的内斗,即使涉及了洋人传教士,也不触及列强的根本利益,所以他们可以不管。 但毁铁路就不同了,大清铁路的路权基本都在各国的银行手中攥着,扒铁路就是扒各国银行在大清的命根子,触动了根本利益,就该是钱指挥枪的时候了,列强各国的军舰不断向渤海靠近,有了外部的威胁,朝廷那边就不怎么和谐了,虽说朝中斗得厉害,但依旧是没有结果的。 坐镇紫禁城的那个老娘们,是想借着义和团向诸列强撒泼,提高提高她在诸列强眼中的地位,而真正推动义和团的中坚力量要的是皇位,义和团其实就是皇权争斗的产物,得不到洋务派诸大臣的支持,想要皇位的那一家子,便把主意打在了义和团的身上。 紫禁城的老娘们想用义和团,想夺皇位的那一家子也利用义和团,家天下的大清,可不是能看明白时局的大臣们可以主导的,皇家的犹犹豫豫,无疑是助长了义和团的气焰,杀了洋鬼子朝廷没反应,就代表他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壮士,上边……” 李大成得到的这些消息,都是蒋辉云给提供的,邸报成了李大成推算大局的唯一资料,看现在的形势,只怕朝廷那边要首鼠两端了。 “麻烦!蒋先生,你认为在沧州府外开设一个商号如何?支撑咱们难民营的商号!” 沧州府还有李大成很大的一笔财富,冀深二州、河间府的盐还在路上呢!朝廷首鼠两端,李大成倒是不怕,他怕的是沧州府首鼠两端,一旦沧州府取缔了自己的难民营,水路交通就断了! “壮士,朝廷那边……” 银子固然是好东西,但现在命比银子贵重,一旦朝廷开始取缔义和团,沧州府衙的做法,无疑是在找死,洋人可不好惹呐!毓贤是怎么没做成四川巡抚的?还不是因为洋人的一句话。 不管对面这位贵人的身份地位如何,涉及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地位再高有屁用!现在还一门心思的想着银子,只怕有命拿没命花啊! “敢问蒋先生,义和团因何而起?” 蒋辉云有了翻脸的征兆,李大成很为难,现在可不是用难民威胁官府的时候,用强只能使结果更糟,需要用摆事实、讲道理的方法撂倒蒋辉云,有了他的支持,也就有了沧州府的支持,这师爷可是沧州府的大脑。 “这个……” “答不上来?别往细处想,想想朝廷!” “大阿哥?” “不对!” “老佛爷?” “也不对!” “皇帝?” “哼哼……不算笨!洋鬼子想扶皇帝玩新政,这可触了老佛爷的霉头,老佛爷的心里有气,自然要发之于外了。 李中堂远走两广,袁慰亭避于山东,老佛爷无人可用,自然要用一用义和团的;大阿哥这边的老王爷,想着推一推大阿哥,老王爷的想法跟老佛爷差不多,也想用一用义和团。 洋人来了,蒋先生以为他们会支持哪一个? 皇帝的新政合洋鬼子的胃口啊!这事儿没完!” 李大成的话说完,蒋辉云不禁打了个机灵,这事儿闹的,趟了一潭要命的浑水,现在首鼠两端,只怕将来更麻烦! “壮士,那海上的战舰呢……” “没了李中堂,没了袁慰亭,朝廷在天津卫还有一个聂士成,他的武卫军可是淮军精华,大沽炮台可是用银子堆出来的,海战不胜也就罢了!陆战再不胜,哪个会饶了李中堂? 邸报之中不是说了吗?甘军就要开拔进京了,这是为什么?董福祥的甘军就是个哥老会,这个时候,老佛爷为什么会让董福祥进京呢?” 能不能切中蒋辉云的要害,就看这一记了,这一记不成,自己这边就麻烦了,好容易弄起来的水陆交通,没了沧州府的支持,说瘫痪就瘫痪呐! “多谢壮士点拨,高屋建瓴呐!只是朝廷那边……” “即使要禁也需要时间,咱们先转成商号,等上一两个月,若是真要禁了,这里的人也是一笔功绩呐!” 李大成阴狠的笑容,终是打动了蒋辉云,这话真不错!有些事儿就在一个笔杆子上,扶他因为他是难民,灭他因为他是义和团,处处都是理啊! “壮士高明,商号的名字就叫庆丰号如何?咱们也好讨些彩头!” “庆丰号……嗯……好!就要这个庆丰号了!天津卫的事务,怕是难缠,蒋先生,某人打算近期去一趟天津卫,不知这庆丰号的买卖……” “修缮府库、赈济灾民,本就是府县的差事儿,壮士放心,一切如常!” “哼!但愿吧!这里的事儿若是做差了,你我还有沧州府的那些个,都讨不着好! 这里的局面让上面很欢欣呐!现在这世道,做什么也短不了银子,没银子不办事儿,哪怕是王爷也是如此!” 再次透了一些底子,李大成觉得应该唬住蒋辉云了,载家那位王爷以前就是个穷酸,穷人乍富胃口自然大的离奇,来者不拒、什么钱都划拉也在情理之中。 “明白!明白!不知壮士何时启程啊?” “怎么,你们还想来个十八相送?悄悄地来,悄悄地走,风平浪静就好!” “明白!明白!告辞!” “不送!” 送走了蒋辉云,李大成也舒了口气,这坎儿算是过去了一道,但银子却远远的不够,京津还是要走一趟的。 “老八,衣服裁缝给做好了吗?” “好了!就在帐篷里!” “好!穿戴起来,咱们出去遛一遛!” 进了帐篷,李大成穿好了沧州府的裁缝给赶制的战袍,扫了他的卫队鬼头刀一眼,李大成笑了,这衣服是讨喜啊! “老八,咋样?” “哈,好看!” 一根筋钱老八都能逗笑的衣服,可不是什么好装束,这是李大成让裁缝用花轿的罩面赶制的夹袄,大红的夹袄穿在男人身上,奇怪!诡异!再配一副红巾,这就算是义和团的正经装束了。 带着自己的卫队,背着鬼头大刀在营地里转了一圈,李大成也搏了一个匪号‘大红袍’,起初难民们叫的是‘大红袄’但这名号冠在救助他们的大师兄身上不怎么好听,‘大红袍’不错,口口相传,一会儿的功夫,李大成的匪号也就有了。 “叔,你咋穿成这样了?俺都没认出来,这脸上是抹了粉吧?怎么这么白?” 刚刚从船上跳下来的李诚有,一见大成叔的样子,差点笑撅了,这装束真招笑。 “笑个屁!就是认不出来才好呢! 你那边这段时间,就别打黄河拳的旗子了,新改了一个商号叫做庆丰号,得来的银子有机会就送到微山,没机会就送到孙家大院。 记住,不能信的不能进,进去了就别放出来!” 孙家大院的保密工作,李诚有做的不错,进出的人都有专人看着呢!逃,就是找死。经过十几天的磨练,李诚有成长的很快,没法子,与那些商场老油子对抗,学的不快赔钱呐! “叔,银子还不够啊!江苏那边已经给了二十船银子了,山西那边更多四十船全放在孙家大院了,这些银子加起来,小百十万了! 等路上的盐到了,翻两番不是问题!咱们还去京津呐?” 不花钱的陈盐换银子,山西那边占了大头,这么多的银子,李诚有做梦都梦不到,大成叔的胃口太大,李诚有害怕出现麻烦。 “不够!起码再加一个数儿!天津卫必须去,不过,你就不用去了,带着大河跟大福,好好经营咱们的水路,记着做买卖的时候别报真名! 俺走了之后,你要留下些人,维持难民营,若是沧州府的帮派来捣乱,别跟他们客气,直接灭掉!” “知道了!不成就让蒋先生出手!” “对了!不成,就借刀杀人! 忙活去吧!记住喽!一定要注意保密,不安全,宁可不要银子,也不能暴露孙家大院的地道!” 安排完了李诚有这边,李大成就开始盘算去天津卫的人马了,曹宝福的老漕勇必须去,战场有大用,他们是胆气,有了他们也就有了群胆,这样才敢玩肉搏战。 李大憨跟李大狗的人马也必须带着,老漕勇不能干杠力的活计,那边的收获,还得靠这些身强力壮的来搬运,不然就只能看着别人抢了。 其他人就不用带了,京津那边的义和团已经不少了,带的人多死的也多,差不多够了就成。 到了京津可不比在沧州府,那边的义和团太多,而且许多都有大人物支撑,想要一家独大,不到一定的时机根本不可能,分批过去最好,曹宝福的老漕勇留在天津卫,自己带着年轻的进京,这样一来,沧州府、京津就连成一线了,沿途的运河上,还有曹宝福、李大河、李大福的人手,只要不是大批的官军,没人能撼动自己的运河水路。 有了十几天的操练、磨合,黄河拳也算是很不错的义和团了,李大成敢说,只要不是并了官军的义和团,没有一个是黄河拳的对手。 红袍、红巾、大刀、长矛,就是义和团的制式装备,这些李大成都预备好了,只等着曹宝初腾出江船了,趁这个时候,他还要听听前面的消息,扒了铁路之后,直隶地界越来越乱了。 听着难民们带回来的消息,李大成发现与朝廷邸报之中的说法差了很多,义和团在直隶究竟杀了多少人很难计数,其实之前杀戮,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一个字,抢! 刚刚成型的义和团,没钱没粮食,活下去才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动辄焚毁一个村子,不止是官兵在做,义和团也在做,他们是为了银子和粮食。 有了维持生计的银子和粮食,他们才把目标转到了教堂、洋房、洋人、二毛子身上,边杀边抢,进京津也是他们的目的,但京城那边有守军,一直没对义和团开放,现在义和团能进的只有天津卫,而且还要受限制。 因为列强来自海上的压力,直隶总督那边好像给义和团开了一个口子,想用义和团来协防,这事儿做的有些意思,利用老漕勇,说不定可以顺利的进军天津卫。 “钱老八,你去找老二,让他告诉孙家爷俩,明早启程!”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义不容辞 “新郎官,这衣服有姑奶奶做的合身吗?” 在驶往天津卫的船上,孙家丫头一身翠衫,不住的取笑着李大成的大红夹袄,这丫头被憋在沧州府十几天,也真是闷了,一路在船舱里蹦蹦跳跳的不安稳。 在船上有老漕勇的护持,李大成也不怕傻子来劫船,受不了孙家丫头的央求,也就让她换上了那一身翠衫。 “当然没有了,俺穿过最好的衣裳,就是你这丫头给做的,太合身了!” “那俺给你做的快靴呢?别说大憨那呆瓜脚上穿的不是,你脚上的皮靴是哪来的?” 在沧州府,李大成按照自己的习惯让裁缝做了几套衣服,这皮制快靴也是专门做的,里面衬着铜板,这是杀人的物件。 在沧州府李大成许了钱老八去找了个暗门子快活了几次,从他那里学了几路戳脚,现在他有信心一脚踢断迎面骨。 “切!那是你这丫头给你哥做的,不是专门给俺做的,你看那个包袱里,装的就是你给俺做的第一身衣裳,等有了时间,俺给你说说你再给俺做一身吧!” 小辫子被一套补过的衣服掩了过去,见孙家丫头沉浸在做衣服的回忆中了,李大成解下身上的大红袍,走出了船舱,天越来越热了,夏天筋骨舒展,正是搏杀的好时候,也不知洋鬼子的军队什么时候能上岸,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杀上一场。 “海鸥扑……” 正当李大成站在船尾透气的时候,岸边的一声呼喊让他一滞,一滞之后他飞快的做出了反应,对着河岸喊了一声“胡阿尤?” “大成哥,猴在哪?” 孙家丫头的这一声让李大成一惊,本能反应了,不该啊! “哦……对面有个洋猴子!曹老二,靠岸停船!” 刚刚扫了一眼,李大成发现了一个挥着粉色凉帽的洋女人,这事儿不好办了。可能是对面没看清船上人的装束,若是他看到了红头巾,应该不至于招呼他的。 “大师兄,全停吗?” “其他船慢慢走,留下几条船舱大的,人都撤到别的船上,只要你手下靠实的船工!” 义和团遇上了洋人该怎么做?李大成就是义和团呐!若只是一个洋人,宰了也就宰了,但是对面不是啊! “钱老八,给俺拿衣裳来! 丫头,在船舱等着!” 李大成的鬼头刀,是连鞘装在大红袍上的,领着义和团干仗还得有个头不是,现在没多少通信,只能靠吼的,衣衫鲜明、威武是将官必备的,不然谁知道你是谁呢? 在沧州府的时候,李大成专门让裁缝设计了几套这样的衣服,其实也简单,在衣服上弄几个口,可以穿过皮带就成了。 李大成穿上红袍之后,对面果然有了异响,这才发现状况不对不嫌晚了吗?这群人也算是精明,知道沿着运河走,直隶境内,这条路是义和团最少的一条路了。 上了河堤,李大成谨慎的扫了一眼,没有威胁,河堤下伏着的,基本都是女人跟小孩。 “大师兄,我们是妇孺,你不能杀害我们!” 洋女人的岁数不算大、长得也成,只是说话的口音忒重,原本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被她一说,就有些可笑了。 “哟……熟门熟路啊!这位夫人,打算去哪?” “京城!” 或许是察觉了李大成没有杀心,听了李大成有些无赖的话,对面反而给了一个微笑。 “老子是义和团呐!你让我带你去京城?” 尽量放慢语速,让洋女人听懂自己的话,李大成就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大胆,不过调笑归调笑,这洋女人还是不错的,起码他没像拳民那样将屠刀对向自己的同胞不是?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不会杀我们的!” “呵呵……善良?我有多善良,或许你那些入侵天津卫的同胞会知道。 京城安全吗?” 笑看了洋女人一眼,李大成笑了,笑的有些惨淡,国不成、民不智啊!一场闹剧,还不知要多少人命来填呢?或许他也会是一个。 “使馆派人告知,京城的使馆区还是安全的!” “现在京城进得去吗?我可以将你们送到上海的租界!” “谢谢,我的丈夫在使馆区,我必须前去!” “这事儿闹的,调戏了一个洋良家,晦气!” “什么意思?” “回去慢慢想吧!你是哪一国的?英吉利?米利坚?我猜你应该是米利坚的人吧?” “正确!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把我们送到京城,我们会有重谢的!” “呵呵……现在就甭说这个了,告诉你名字,那是嫌死的慢了! 钱老八,去找三十件红衣拿来!” “我们还会再见吗?” 不得不说,这洋女人的胆子不小,这时候了还谈笑风生呢!李大成一直在四处搜寻,就怕遇上义和团的眼线,这事儿要是被发现了,众矢之的啊!死的可惨了! “将来你要是在烟台,我们或许有再见的机会!这条船会把你们直接送到京城,进城之前,你最好让你这里的孩子去使馆送信,现在的京城并不安全。”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烟台等你的,善良的人!” “我并不善良,只是你背后保护的是我们的孩子,这事儿义不容辞! 你们这些小的,要记住!多学些西洋的科技,将来国家强大了,你们才不会遭受这样的命运!记住!牢牢的记在心里!国强是根本!” 给了这些人一人一件红衣,这算是义和团的通行证,只是这洋女人麻烦一些,实在不成待会儿就给他化个妆吧! 看着这些人上了一条空船,李大成扫了扫周围没人,心里才松了一些。 “大师兄,那是洋女人?” 曹宝初的话,惊了李大成一下,这老东西的眼挺尖呐! “什么洋女人?头发被燎了。” “嗯!是头发被燎了!” “那条船上的人手靠实吗?” “绝对靠实!” “告诉他们,人走了别在京城多呆,直接去沧州府找老六!” “知道了!大师兄,做这事儿担着干系的!” 虽说改了口,曹宝初还是提醒了李大成一句,这样的事儿可不敢常做,一旦漏了,可真就要命了。 “忘了老子是怎么救的难民了?这要是官宦人家的女人孩子,老子直接扒了赏给你们,但他们不是啊! 不是穷人,谁会做教民?还不是看到了教堂给的好处,他们知道靠着教堂饿不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遇上义不容辞呐! 你说的不错,这事儿不能长干,以后遇上了,直接装船送上海租界,也就十天八天的功夫,进京实在是太危险!唉……” 教民也是有好有坏的,传教士或是洋人也是这样,百姓也是这样,但大清的一多半官员不同,遇上了官员,李大成是不会客气的,家传的为官之道,还是断了根儿比较好。 进了船舱,孙老头子也来了,瞧孙家丫头气鼓鼓的样儿,显然也看到了自己跟那洋女人打趣,这是吃醋了。 “大成,这招不错!留后路啊!” 在孙守业的眼里,义和团是不长久的,洋人现在是朝廷的大爷,靠上了,以后会有好处的,尤其是洋婆子,回去之后吹吹枕头风,这玩意儿可厉害了。 “没招啊!孩子太多,要只是一个洋人,俺顺手就宰了!” 李大成这话是实话,错杀无处不在,冤杀无处不有,不杀人何以立威? “嗨!这世道就是这样,那里不屈杀人命呢?当年老汉在西北也做了不少孽,夜里做梦就怕遭报应啊! 但是再活一回,该是造孽还得造孽,你不造孽就得死!谁死不是死,何苦死自个儿?”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孙守业提起造孽一节,脸色也是一变,或许想到了儿子吧? “呸呸呸……爹,你说啥呢!多晦气?” 孙家丫头也不怄气了,过来给孙老头子拍了拍背,显然在家里的时候,孙老头子也经常这样,害的人命多了,心虚啊! “孙大伯,俺真要跟您说说这事儿,到了天津卫,你得告诉家里的大哥,这天津卫呆不住人了,即使要留下也得先把孩子送走!不然……” 洋鬼子挡不住,天津卫失陷、京城沦落已经成了定局,错非举国之力开战,不然只能一败涂地,留在天津卫九死一生呐! “大成,说说你是怎么看的这事儿?”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孙老头子双眼一眯也来了精神,涉及到了后代传承,不得不慎重啊! “大清必败!天津卫必陷!大沽炮台挡不住!聂士成的武卫军也挡不住!” “真这么玄乎?” “只会更惨不会更好!” “知道了!这话你给本武说说不成啊?” “不能说!只能您来说,俺说算是怎么一回事儿?万一大哥把俺拘起来,岂不冤枉?” 有些事儿李大成也能办,但听不听,就看孙家大公子了,孙老头子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别人更是说了等于白说。 “好!明白了!” “大师兄,那边的人请您过去一趟?” 曹宝初的话,让李大成眉头一皱,那洋婆子还阴魂不散了。 “哼!别沾一身骚!” 在孙家丫头的醋味中走出船舱,踩着木板上了另一艘船,别说,曹宝初的人还真不错,行船之中能保持两船同速,不易! “什么事儿?” “我们在直隶还有教友,你能帮忙吗?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但你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晚了!现在的直隶形势大变,直接去救援,根本没有机会的! 早一个月或许可以,现在你们只能祈祷他们平安了,如果遇上,我说过义不容辞,但专程去解救,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为什么你们对自己的同胞也如此残忍!” “你们的到来,打破了平衡,虽说义和团做的很残忍,但真正的原因,却是你们打破了原本就脆弱的平衡! 海运破了漕运,数百万漕工流离失所!棉纱破了纺织业,数千万人口因此忍受饥饿!铁路让无数的贩夫走卒,看到了船工与织工的现在,所以他们要反抗! 这里发生的罪孽,你们我们是要平分的,虽然你现在做的事儿是善良的,但依旧难掩你们身上的罪恶气息! 我现在做的事儿也是善良的,但很快我就会变成你们眼中的恶魔,救苦救难义不容辞!抵御外晦同样也是义不容辞! 你知道吗?没有一个完整的循环,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的,只不过会换一个形式而已!没有一个完整的循环,这样的杀戮永远也不会停止!” “你做的很对!义不容辞,我记住了!但愿我们有再见的一天,我的名字是……” “无需如此!保持一点神秘感岂不是更好,或许有一天咱们会不期而遇呢!” “不期而遇?” “回去好好琢磨吧!古德拜!” “古德拜……”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津门难入 载着洋女人的船,越过天津卫直奔京城而去,李大成将自己的大部队,停在了远离天津卫的运河上,如今天津卫的局势对他来说并不妙。 曹老二的人带回了消息,义和团天津卫总领曹福田在吕祖堂的坛口相当排外,独流张德成的天下第一团都进不了天津卫,只能在天津卫外围打转,张德成扶持林黑儿的黑灯照,在江面设坛也想通过运河进天津卫,自己强踩进天津卫,只怕会遭到官方、吕祖堂总坛、天下第一团、江湖势力四方的打压,硬闯怕是很难进去。 “停船!靠岸!扎营!警戒!造饭!” 再往前的运河航道,就是张德成天下第一团的地盘了,硬闯就是逼着张德成投靠曹福田的总坛,虽说张德成本就有进天津卫的意思,但李大成不能让自个儿的队伍,成为张德成的投名状不是? 运河上林黑儿的黑灯照,也就是个笑话,而且这女人可恶,她召集的那些女人,多半都会成为犒军的牺牲品,张德成扶持林黑儿就是想拿着女人,做推开津门的敲门砖呐! “大师兄,不进天津卫了?” 曹宝福与曹宝初兄弟上了李大成的船,刚刚的命令他们有些不理解,再有一个时辰,船队就进天津卫了,为什么要停下? “进不去啊!” “大师兄,沿途没有关卡,咱们操着船一路就能进津门!” “进津门?被剿灭吗?” 扫了二曹一眼,这俩是有些阅历可眼皮子还是太浅,曹福田可不是义和团啊!那是直隶总督衙门扶植起来的团练性质的义和团,偌大一个天津卫,岂能由着义和团乱来?两千年的传承的官场文化,若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乱民胁迫,这国家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直隶的义和团杀二毛子、烧教堂的时候,曹福田在干什么?号令不准烧洋货、不准扰商户,这是义和团的宗旨吗?不!这是直隶总督裕禄的命令!这是在维护天津卫的安稳! 曹福田一个带着两千义和团进天津卫的人,缘何能在天津卫混的风生水起?缺了官府的支持,行吗?天津卫可不是沧州府,聂士成在这里扎了一万多武卫军,这些可是淮军精锐啊!打洋鬼子他们不一定成,打两千义和团,抬掌可灭! 除了聂士成,天津卫还扎着董福祥的甘军哥老会,天津卫的乱也与董福祥有关,但无论怎么说,董福祥都是朝廷命官,他要听圣旨的,武卫军、甘军在侧,哪有义和团存在的空间,若不是官方准许,曹福田不成! 莽莽的进去,不管是与张德成开战,还是与曹福田开战,最终对上的却是武卫军与甘军,李大成手下背着大刀手执长矛的几千人,分分钟就能让人家给干死! “剿灭?这话怎么说的,朝廷不让闹了?” 曹宝福老了思维有些混乱,一听到剿灭两字,胆气先泄了,造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吓唬百姓的不二法门。 “宝福哥,听大师兄说完!” 拍了拍族兄曹宝福的后背,曹宝初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为什么要跟着李大成,就因为这孩子是个明白人,不然自己一个小五十的漕船把头,怎么会跟着一个毛头小子呢? “现在天津城中的曹福田就是官府的团练,外面的张德成才算是义和团,除张德成的五千人之外,天津卫周边的府道州县乡镇村寨,义和团无数,有直隶的、有山东的、有山西的、还有东北来的,怎么不得十几万人呐! 若是天津卫能随便进,这些人会窝在乡间野地喝风? 曹福田背后是官军、官府,咱们这么进去,肯定要与曹福田发生冲突的,打了起来咱们就是乱民,不管是义和团还是官军都会剿杀咱们的,硬闯不是办法!” 李大成的话明白,二曹听完了也不住的点头,可住在运河边总不是办法,大老远的来了天津卫,底下的人可都想进去瞧瞧花花世界什么样儿?就这么呆在运河边,越靠下面的人心越燥,闹出点什么事儿来,难免还得惊动官府。 在这方面,老漕勇曹宝福是有经验的,有粮有钱,下面的人不会跑,但时常出去搅乱地方却是拦不住的。 “大师兄,俺们这么生靠着也不是办法,咱们这边吃得好,底下兄弟的火气难免壮了一些,男人的火气壮了难免出去撩闲,撩闲就要生乱,只怕呆在这里也会麻烦不断的!” 曹宝福这话老成,李大成听完了眉头也是一皱,用沧州府的法子,只怕黄河拳的名声还不成呐!天津卫的官军可不怕这些,那边有枪有炮,聚集流民围城冲城就是个笑话。 “大师兄,俺们还依着在沧州府的法子成不?” 想不出新办法就只能瞅瞅老办法了,曹宝初觉得大师兄在沧州府的法子不错,势力大了,官府也得给三分薄面不是? “成是成,但要换个说法! 老曹,你让手底下活泛的漕勇,去趟天津卫,就找那些留在天津卫没饭吃的船工,你做大师兄,在运河上开坛,就叫漕拳! 底下的弟兄不是火气旺吗?往死里给俺操练,一天劈刀三千扎枪一万,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火气? 曹老二,你差人下去趸摸个大一些的地界,最好是南高北低,照着沧州府难民营的样子,圈一个营地出来。 让人下去在附近的村子弄些苇帘,让沧州府那边多弄些粮食过来,咱们这次不招难民了,招义和团!凡是想来咱们的营地的义和团,都给老子并了,不听指挥的弄死,老子倒要看看那直隶总督裕禄还能不能稳坐钓鱼台!” 做事的法子,无非就是三种,顺、逆、停!顺着官府人家不稀罕,天津卫有个曹福田也就够了;停下,李大成还没那样的想法,京津的金山银海还在等着他呢;顺、停都不成,就只能逆着来了,对付官府就要学官府的手段,以势压人就很不错。 三千黄河拳,直隶总督衙门看不上眼,三万呢?十三万呢?自己在沧州府的庆丰号,两天之内就能送来养活几万人的粮食,有自己这么一尊过江猛龙盘踞在运河上,难受的是直隶总督衙门。 听明白了怎么做事儿,二曹老老实实的下去了,曹宝初在路上一个劲儿的给曹宝福说明跟着李大成的原因,有了曹宝初细致的解释,曹宝福这边也明白了李大成的根底,一般人玩不了这个的。 李大成现在没心思管二曹,这两人有把柄在自己手里,自己玩完了,对他俩也没啥好处,但遏制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事儿需要李大憨跟李大狗去做。 “大憨,遏制漕拳的事儿你交给大狗去做,他比你横,这事儿他做的来! 你这些天就在营地,招那些个光棍一条的义和团,一定要招那些身强体壮的,有多少要多少,暂时还打着黄河拳的旗号! 人招起来,就让老曹先练着,告诉诚有,再让他打制些大刀、枪头,一两万吧!咱们现在钱多,不怕花钱! 等营地稳了下来,俺要去趟天津卫,你看好了营地,不管是谁,一旦有造反的苗头,先下手为强!” 打发走了二曹,李大成又找来了李大憨,左膀右臂的人选太少,现在只有俩,李大憨跟李诚有,李大狗脾气暴、蛮横,做将足够、做帅不成,李大河、李大福还要看着水路,大小李庄的那二十多个人,还得守着黄河拳的主力,现在他实在是调不出靠实的人手了。 “大成哥,没人跟着你去天津卫怎么成?” “有钱老八跟鬼头刀就够了,他们不成,人多也没用!那里有官军的。” 李大成的卫队就叫做鬼头刀,沧州府的难民太多,手上有把子力气还练过三拳两脚的大有人在,山东的大刀会玩的就是大刀,两三万人之中,找九个能打的不算太难,这九位李大成都是给了安家费的,家口在哪李诚有那边也有本子帐,鬼头刀勉强算是忠心可用的。 “大成哥你走了俺这心里没底儿,去天津卫办啥事儿,俺去不成吗?” 独自带着几千人,李大憨有些底气不足,营地的人马会越来越多,这么大一个营地,他怕自己管不住。 “大事!你办不了!营地这里好管,不服的宰掉,杀一个不成就杀十个,杀的人多了自然有威,俺不是这么过来的吗? 义和团的人不用怜惜,该杀就杀,那些个在营地里唱神调、跳大神的,看到一个揍一个,说了不听就宰掉! 最要紧的就是看好粮食,粮食的进出一律让黄河拳的弟兄来,让诚有准备些油料,谁他妈敢抢咱们的粮食,你要是守不住了,一把火全烧了! 咱们有船粮食来的快,你告诉诚有分批运来,营里不能一个劲儿的屯粮,那些想要粮食的义和团,给,但必须拿钱换!一两银子进的粮食卖给他们三两、五两,不服就抢了他们! 若是难民来了,让他们在营地外面住,该舍粥还是舍粥!不管饱!记住,别让他们挡住往南走的路,运河的路也得让出来,这是后路。” 管理人员,细着来很麻烦,但粗放的管理很简单,能唬住人就好,无论是难民还是义和团,根子里都是百姓,他们只有戾气没有悍气,只要足够的悍勇,就能镇得住场面,不服杀几个也就服了,万众一心那是戏词儿! “俺试试?” 听了大成哥的法子,李大憨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但依旧不足啊! “俺不在,这营地就是你说了算,管他对错,就是你说了算!错了就错了,下面的人也得照办,不照办咱就办他们! 记住!站在营地里,你就是祖宗!” 打发走了李大憨,李大成揉了揉眉心,太年轻了阅历不够,只能靠大憨身上那股混劲儿了,不然他管不住! 空地,沿着运河有的是,曹老二找了一个村子,许了一些银子、粮食,一块北低南高的地也就到手了,看着快要长起来的青纱帐,李大成的心里也有了计较,这东西好啊!有了青纱帐就有了天然的掩护,再有一个多月、两个月,高粱秆子形成的青纱帐至少一人高,用这个做掩护再好不过了。 营地是有了,只不过不是自家的地盘啊!这里是独流境内,张德成天下第一团的地盘,从漕船停下就有人在打探,这边就地扎了营那边坐不住了,派人过来探听消息了。 “这位师兄,独流境内公认的总坛,就是张德成大师兄的神坛,你们不拜大师兄的神坛,怎么敢在这里扎营?不知道咱们张德成大师兄,直隶总督的面子都不给吗?” 听着对面的说法,李大成知道自己判断错误了,本想着张德成是要投奔天津卫的,没想到这位也是个趁乱发财的主,坐镇独流想要发财啊! 直隶总督的面子?或许有些事儿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复杂,海上的威胁太沉重,裕禄扛不住,怕丢了天津卫,这是要玩命的招团练啊! 不过张德成的反应,也能给李大成提供不少消息,现在看来直隶总督裕禄那边还是拿着官架的,不然张德成是不会不去天津卫的,那里才是真正的黄金遍地,留在独流撑死了也就一土财主,而且不安稳。 “回去告诉你们大师兄,老子手下有双拳,漕拳是原本的漕帮练勇;黄河拳是山东来的红灯照、大刀会、红枪会;老子的人马比官军能打,以后这独流境内就有三个总坛了! 滚吧!”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单刀入城 或许是不敢,或许是无所谓,或许要观望一下,无论怎样张德成那边并没有过来找麻烦,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留在了独流境内,有钱有粮的黄河拳营地,对于多数义和团都是有莫大吸引力的。 天津卫周边与沧州府不同,一般的地主大户,都有些看家护院的人马,精明的地主大户,也在闹拳之初,支持着本地义和团,再加上天津卫周围的义和团太多,想跟李大成一样吃大户,可不容易。 沧州府腹地,跟直隶腹地可不是一个概念,一是穷乡僻壤,一是繁华城镇,到了天津卫附近谁吃谁还是两说呢! 山东来的义和团数量不少,进不了天津卫,他们混的也是惨淡,有了管饭的黄河拳营地,山东的义和团,直隶的义和团,很多都来投靠了,几个月的习练,也让他们清楚了一个道理,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是李大成的黄河拳,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大树,住下之后才能知道。 独流离着天津卫很近,两个时辰打个来回,曹宝初的一部分人,压着粮船进城卖粮去了,闹拳归闹拳,买卖还是要做的,回来的时候,这十几条船除了带回了银子,还带回了一船船的漕工。 天津卫是个大码头,许多失业的漕工都想在天津卫找份生计,可拳乱一起码头上没了营生,讨口饭吃也就成了奢望。 曹福田的吕祖堂可不是善堂,他那里虽说有朝廷的粮饷,还有天津卫商家的接济,但也不会养着这些漕工、杠力的,这次跟船回来的都是些无家无口的光棍汉,混饭来的! 问了问天津卫的状况,运河码头那边的治安不错,毕竟还是有商船走运河的,现在这时机也微妙,海上有列强的战船,这海路将断未断,一旦运河航道再断了,大量的粮食物资,就很难运进天津卫了,确保运河畅通,也是直隶总督衙门不得不做的事情。 天津卫城内的情况,这些多半在码头混日子的漕工、杠力,知道的消息不多,但多少也有些消息,有了义和团天津卫乱是肯定乱的,但有了驻军跟衙门的弹压,城中的义和团闹的还不是太过离谱。 反正就一个意思,衙门现在睁一眼闭一眼,运气好来来回回一点事儿没有,运气不好被当做了二毛子,死的那就惨了。 “孙大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进不进城,您来拿主意。” 将得到的消息大致给孙守业说了一下,李大成就让他做这个决定,这时候进城有一定的风险,但并不大,若说风险,睡一觉都有可能醒不过来,风险处处都在啊! “老子还就不信了,本武怎么说也是武卫军的小官,他们敢拿老子怎么样?进!” 自古都是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官军,老军出身,孙守业最不怕的就是百姓,义和团或许在孙家大院他不能怎么样,但到了淮军的地盘,义和团还不够看。 “好!住一夜,明天坐船进城!丫头你还换上那一身旧棉袄。” 第二天,李大成身背自己的鬼头刀,一身黑色的短打扮,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带银色万字纹的缎子夹袄,脚下依旧是黑色的皮制快靴,双手拢在深深的袖筒里,身后跟着的是以钱老八为首的鬼头刀。 他们的大刀都放在了箱子里,除了一箱大刀,李大成还带了两大箱银子、一小箱金子,外带几张昨天卖粮时换回来的小额银票。 除了这些就是孙家爷俩的几箱行礼了,这群人站在一起,就是护送老东家进城的一个队伍,没多大的破绽,若说有就是脸上黑漆漆的孙家丫头了。 “大成,你这鬼头刀……” 带刀进城,孙守业怕惹麻烦,他也只是在怀里揣了两把短刀而已,李大成这鬼头刀,映着太阳放光,太扎眼。 “背着,少些麻烦!” “成吗?” “到时候您瞧着就是了!” 说完这话,李大成登船,钱老八跟着,孙守业无奈也只能拉着自家丫头上船了。 从独流到天津卫,船工们连摇带撑花了小半个时辰,这要是运货只能靠帆,靠人得累死,空船的速度自然快了很多。 到了天津卫城外的码头,不等着下船呢!就涌来了一群杠力,现在这时候的码头,杠力比船上的货物多。 找了五辆骡车拉行李,找了一辆篷车拉着孙家爷俩,九个鬼头刀坐在骡车上守着,李大成跟钱老八在前面步行守着篷车。 “老东家,行李里没啥洋货吧?虽说吕祖堂的大师兄不让烧洋货,但底下的人不成啊! 行李里要是有洋货,还是扔了吧!麻烦,被义和团的人瞧着了,揍一顿是轻的!弄不好他们敢杀人!” 车把式的一句话就能听出义和团的好赖,义和团在天津卫不算是好人呐!这要真败了,老百姓能管他们的死活?不指认才怪呢! “废什么话!俺们东家的公子,在武卫军任职,你带俺们到了地方就好!” 一听是武卫军的家属,车把式也闭了嘴,义和团惹不起武卫军啊!再看这位背后的鬼头刀,煞气的很,不好惹啊! 在车把式的指点下,李大成一行慢慢的接近津门城墙,天津卫既是商业大城,也是军事要地,城墙的厚度跟规模也算是首屈一指的,靠着这样的城墙打防御战、打巷战,即使对方的装备好,也吃不多少亏的。 到了城门,李大成报了一声孙本武的职司,守城的官兵也没刁难,直接让众人进了城。 进了城,感觉就不一样了,没有水陆大码头的繁华,更多的还是萧瑟,三三两两身着红衣的义和团不时从大街上走过,许多百姓见了这些人不是闷头赶路,就是缩到墙角儿,即便是有官府弹压,义和团也不好控制。 “站住!哪里来的?车上装的什么东西?” 城门一段,不仅有石板路,还有官军站岗,出了那一段上了一条土路,车队就让义和团给截下来了。 “让路!武卫军家属!” 瞧了眼前的十几个义和团一眼,李大成也没给好脸色,阴沉着面皮,嚣张的喊了一声武卫军家属,他倒想看看武卫军与吕祖堂的关系如何? “武卫军怎么了?武卫军就不出毛子了?下车,打开箱子咱们看了说了话,你们才能走!” 果然与李大成想的差不多,官匪一家亲是需要磨合的,现在这时候武卫军显然是不给义和团的面子,同样义和团也就不会给武卫军面子了。 “十个数,给老子滚蛋!不然老子宰了你们,钱老八抄家伙,准备宰人!” 人都挡住了,事儿肯定不怎么好办,车上有两箱银子一箱金子,被这些人看到,不是毛子也是毛子,没啥说的了,开干吧!无非现在他们顶着的是武卫军的帽子。 伸手拉出了背后的鬼头刀,李大成瞧了瞧对面的装备,这仗稳赢! “干什么的!滚!” 十把鬼头刀都被取了出来,只要李大成踏前一步,就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场面,杀人他是不怵的,杀了也就杀了,兹当是练刀了。 可就在他要往上冲的时候,一声暴喝响起,一队官军突地出现在了街口,看样子这些人也是在盯着孙家爷俩的马车啊!毕竟这是武卫军的家属,他们这些武卫军不保,将来自己的家属来了怎么办? 天津城中的义和团,显然是有些怵武卫军的,这带头的大胡子军官一声暴喝,义和团的人拖刀带枪一溜烟窜了。 “兄弟,可不能杀啊!上面有严令的,犯了就是死罪!” 喝退了那一路义和团,为首的武卫军大胡子军官,疾步上前示意李大成收了大刀,这东西亮出来,只怕容易惹是生非。 “老子又不是官军,杀几个人而已,杀完走了就算完,谁找得着?老子正想试试他们的本事呢!” 回手将大刀放入刀鞘,钱老八在身后给扣好了暗扣,李大成这才向着大胡子军官抱了抱拳,这位也是个当兵的料儿,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不过真正能吸引李大成眼光的是,这位身后背着的家伙事儿,这才叫做枪呢! “你狠!兄弟于培河佩服!车上是谁的家眷?” 军中厮杀汉,佩服的就是不要命的种儿,李大成在于培河眼里无疑就是这一类人。 “武卫前军中路震字营棚头孙本武家的老爷子!” “哟……还是熟人,本武兄弟家的,老爷子,于培河给您请安了! 本武兄弟最近在武备学堂守备,军门的军法森严,怕是夜里才能功夫回家的,咱们兄弟先送你们回家。” “大侄子受累了!” “嗨!自家人!” 刚刚那一幕,把孙守业惊得不轻,刚刚进城就这么凶险,要不是跟着李大成进来的,这事儿两说啊!孙老头子岁数大了,受些惊吓有些心神不宁,天津卫都乱成这样了,还不如留在沧州府安稳的。 加上心里在划算着以后的去路,孙守业显得有些精神不济,于培河只道是老头被惊着了,对于孙守业的冷淡,也没当回事儿。 “于大哥,你背的这是曼利夏吧?” 趁于培河转身的功夫,李大成瞅了瞅枪身上的铭文,不是英文,连猜带蒙那串字母大致的意思应该就是曼利夏,新军不是德械吗?怎么武卫军用的是不知哪国的曼利夏? 扫了扫于培河腰中的子弹带,只有五枚尖头弹,这数量也太少了吧?李大成还想着弄把k98耍耍呢!曼利夏这玩意儿口径太大,瞧尖头弹的尺寸,不是八就是九,这么大的口径一来打不远,二来携弹量受限制,不好! “哟……明白人呐!怎么?想玩玩?” 李大成一句话点出了曼利夏这名字,于培河也来了兴趣,厮杀汉除了说女人就是说刀枪,这就有共同语言了。 “能买着不?” 刚夸了这狠小子一句,谁曾想他就蹦出屁来了,这话是在大街上说的吗?不要命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让军门的人听到了,是要杀头的。” 于培河虽说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胡,但双眼跟对儿玻璃球似的,一个巡街的棚头能认识守在武备学堂的孙本武,这本就是一种能力,交际的能力。 一听于培河的话头,李大成就知道这事儿不用去找孙本武了,于培河就是最好的掮客,有了他,管军备的那些人就能牵上线了。 伸手在夹袄的内兜掏了一下,借着错身的功夫,李大成往于培河腰间空空如也的皮制子弹盒里,塞了三根金条,三十两金子,足够他帮着自己拉皮条了。 “兄弟,本武的宅子虽说小了些,可是那地界是好地方啊!东面住着武备学堂的库官,南边第六所宅子,那是西沽武库大管家的宅子,这位大管家可不是一般人,咱们军门都要看他眼色的,这位大管家厉害呐!黄的白的可弄了不少!” 拍了拍实实在在的子弹盒,于培河也拉开了话匣子,这些消息也是李大成的最爱,没曾想,最终还是占了孙本武的便宜,这次单刀入城算是没白来,就说吗?这么个世道,手干净的人可不多,自己这运气实在是不错。 正文 第四十章 不差钱(上) “培河大哥,不知道库官跟大管家,哪个胆子更大一些呢?” 腰里有了硬货,于培河这边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大成要的东西很多,三条五条就跟烧火棍似的没两样,自己进了一趟城,怎么不得弄个百八十条的,不然形不成战斗力呐! “这个么……不好说!库官的官职虽说不如大管家,但库官手里的短家伙多,听说半年前从米利坚那边来了一批短家伙,正赶上中堂大人南去,这批短家伙就没有来去了,行走江湖还是短家伙趁手呐! 大管家那边都是些长大的家伙,好东西一溜儿的人瞪着眼珠子盯着呢!其他的玩意儿么…… 兄弟,这么说吧!士乃得、马提尼、呿士暗得、林明顿这些东西,大管家那里有的是,但那些东西也真是慢啊!一下一个子儿,不会玩的还不如弄几个短家伙呢! 云者士得这样的快枪,是好!但谁不想要呢?那玩意快,但价钱也高的离谱!与云者士得差不多的还有林明顿、温彻斯特,但机器局的林明顿可不敢用,炸火!温彻斯特这家伙,兄弟我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兄弟,若是能趸摸,弄着米利坚的林明顿快枪,那可不比云者士得差,只好不差!当年中堂大人进了一批,我在码头运的,可正巧赶上南边机器局的林明顿炸火了,自那以后咱们军中没听说谁用过林明顿,弄不好还在西沽武库中放着呢! 弄这些家伙事儿,枪子儿别多要,三五百也就够了,来的时候,这些家伙都是配了一两千枪子儿的,一千枪子儿二十多斤,谁能随身带着?搁的久了弄不好还要受潮,家伙事儿不好弄,可枪子儿好弄,没了,蹲西沽武库或是机器局门口,看门儿的都能给你弄个三五百!” 作为淮军的老兵,于培河这厮见过、用过的火器太多了,觉得子弹盒重量不对,他偷偷的扫了一眼,黄澄澄的耀眼,见了这颜色于培河算是出了死力,一点点的给李大成数点了一下西沽武库之中的装备,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里面有猫腻,他都一一的点了出来。 “培河大哥,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库官跟大管家的门路也不熟,这些大哥待会儿分给兄弟们兹当是茶钱。 到了公子的府上,能不能烦劳培河大哥,给指个门路?” 李大成的夹袄里面全是机关,金银条挂在身上,一是可以做配重进行力量训练,二是取用方便,三是这东西挂在身上,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挡刀枪,嫌重,胳膊一顿夹袄就掉地上了,不影响什么的。 数了数人数,李大成的手动了动,十三根泰昌的银条,又递到了于培河的手里。 “兄弟客气了,咱们护送武卫军家属,也是军门吩咐过的,耽误些时间也不打紧的!” 顺手接过李大成递来的银条,于培河更是眉花眼笑,正愁这一子弹盒子的金条没法儿分呢!有了这些银条,金条他自个儿就能昧下了,有了这些自己也能跟孙本武一样在天津卫置所小宅子,养上几个女人了。 “兄弟,大管家那边还有个小管家,这小管家惯会唬人,待会儿你见了那小管家不必低声下气,越是低声下气,那兔崽子越是要的高! 库官在外面有个娘舅弟兄,这货吃烟土,想要让他溜溜的转,除了银子最好加些上等的云膏。 看到胡同口那个挂着灯笼的小门没有,那里就有上好的云膏,十两银子一斤,记得说是咱老于的兄弟!不然他得要你五十两!” 于培河交代细节的功夫,孙本武宅子的胡同口到了,与街上不同,他这地方的胡同有些窄小,骡车进不去,车上的东西只能抬进去了。 李大成扫了几眼孙本武的宅子,应该是谁家的大院改的,不过地势不错易守难攻,靠街的那堵墙也是青砖砌成、底座是花岗岩的,墙头有防攀爬的花墙,花墙上面插着碎瓷片,这么看上去到像个行伍的宅子。 “别愣着了,赶紧帮忙把东西抬门口去!人家可没亏待咱们!” 交代好了手下,于培河拉着李大成就往东走了几步,出现另一个小胡同口之后,他一头就扎了进去,走到一处厢房改的宅子门口,他喊了几声‘小娘舅’,不大的功夫就走出了一个二十许的年轻人。 “小娘舅,这是本武兄弟老家来的,想要些好东西,现在正在安家,待会儿过来找你,别出去乱窜了。” “哟……于大哥,我这记下了,待会儿过来就好!” 盯住李大成看了几眼,小娘舅记下了他的容貌,回头又进了那所厢房,看来在天津卫买东西,也要有人帮着敲门的,不然怕是很难买到。 “兄弟,这是暗门子,待会儿有的话不能明说。” 低声交代了一句,于培河继续往前走,又到了一处厢房的位置,这次他没有大喊,而是轻轻的敲了几下门。 “谁啊?” “管家,于培河,有买卖!” “哦……记下了,啥时候来呀?” 门里人影一闪,看来也是来认人的,认过人之后,就该是谈买卖的时间了。 “一个时辰以后!” “嗯!走吧!” 留下了谈生意的时间,于培河这次没有多呆,看来这小管家做的都是大买卖啊! 走过了几座厢房,于培河才轻轻的在李大成耳边说起了小管家的秘密。 “兄弟,小娘舅那人实在,只要价钱有了,东西也就有了。 小管家这人不好说,咱是看不透,不过你到时候只管胡说八道,说到数量的时候你想要几支,就说先拿几支试试看。 地方上的一些大人经常这么玩,不过他们要的多,试完之后还会回来的,你就假装是地方上的马弁,小管家若是细问,你不言语就是了,不过这些话,兄弟也是听别人说的,到时候,怎么能买着东西,你怎么说。”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孙本武的宅子走去,到了地方,车已经卸完了,于培河手下的兄弟们,也在胡同口站好了队,不说别的单看武卫军这队列,算是正经练过的。 “兄弟,这里不会有义和团出现的,外边有兄弟站岗,在这遇着义和团能让就让,实在不能让,杀了人记得赶快出城,总督衙门保着曹福田那王八蛋呢!” 临走于培河还给了李大成一个劝告,看来武卫军跟义和团的关系相当恶劣啊!这仗不打津门真还不好进,不然与武卫军闹僵了,以后更麻烦。 在门口瞧了瞧孙本武的宅子,不大,一个小院正房跟厢房是连在一起的,住不下几个人,孙家丫头已经进去了,孙老头子蹲在门口堵门。 “瞅啥?里面都是女眷!” 见李大成的贼眼不断的往院里撒摸,孙老头子说出了他不进去的理由。 “哦……孙大伯,俺去弄些家伙,你要不?” “当然要了!去吧!” “那九个就先留下给您看门儿……” “成!” 留下九个鬼头刀,李大成带着钱老八先是到了于培河指的那个烟馆,准备给小娘舅买些云膏。 “爷,您来了!嘬几口?” “来五斤云膏,于培河让我来的!” 瞪了那伙计一眼,李大成放下了两张银票,一张三十两、一张二十两,对银票这东西,李大成有些不感冒,这玩意儿的信用极低,一旦票号倒了这玩意儿就是废纸。 “于爷让您来的?” 看着桌上的五十两银票,伙计很是不耐烦,卖烟土不赚钱呐! “麻利些……” “得嘞!您的五斤上等云膏!” 见李大成这么不客气,伙计本想发怒的,但瞅了一眼人家身后的鬼头刀,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了五块草纸抱着的云膏,江湖人惹不起啊! “别蒙老子,若是东西不对,老子剁了你的爪子!” 云膏这玩意儿的等级,李大成不清楚,怕让这伙计给耍了,万一不是好货,平白的恶了小娘舅,自己的事情岂不泡汤? “爷,您放心,蒙了您于爷饶不了咱们!” 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伙计拍着胸脯做出了担保,他们这些人现在可就怕江湖人啊!现在的江湖人转个身就是义和团,义和团杀人不犯法啊! “知道就好!” 带着满身的烟臭味离开了烟馆,李大成又发现了一个商机,这烟馆不错,摸摸根子给他们断了后,又积德又发财啊! 只是自己对这天津卫太不熟悉,若是有个于培河那样的坐地虎就好了,一应脉络掌握了,抄家灭门发大财呐!看来待会儿还要找个这样的人物。 沿着刚刚于培河带的路,李大成找到了小娘舅栖身的暗门子,敲了敲门,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样子不怎么好,就长这样咋挣钱啊! “进去吧!” 出了门倚墙而立,见了李大成手中提着的纸方块,这姑娘的眼中才露出几许神采,软绵绵的提手一指屋子,懒懒的开了口,又是废人一个。 走进厢房小娘舅也收拾利索了,看到李大成手中的东西,他与刚刚那女子一样,也是双眼一亮,看小娘舅的样子,也算是个倜傥小生,何苦玩这个呢? “幸会!这是见面礼!” “幸会!这见面礼厚了一些,兄弟要的东西不少吧?” “嗯!你们手里有多少?” 于培河说小娘舅实在,但李大成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挺机灵的,一点也看不出实在啊!若说实在,他收那五块云膏的时候,确实挺实在的。 “你能要多少?一箱三十,吃不下吧?” “一箱三十?这样吧!你们给我一箱,我给你们一箱!用这个填满怎么样?子儿,白送,一配一千如何?” 说着话,李大成从兜里取出了一锭官银,一支一支的谈太费劲,无非银子就是用来花的,没有大好处谁敢玩命干? 即使是整整一箱银子,也不过千两左右,三十两一支,便宜! “这不成,子儿太多,再加一半!” 小娘舅估算了一下价格,觉得一配一千有些吃亏,回了一个价。 “成!我现在的银子大概能买两箱,今夜先拿两箱试试,若是可以,你们有多少,我要多少!” 进城的时候李大成带了两箱官银,大概四千多的样子,待会儿见了小管家还要给他些,现在只能买两箱了。 “不成!最多十箱,军中有人盯着呢!” “太少!这样吧!一箱换两箱,给我五十箱!” “太多!两箱半给你三十箱!” “好!成交!运河上交易如何?” “今夜先给你两箱,后边的事儿后边再说,三十箱的事儿要看一看的!” “过些天还来这里找你?” “嗯,我多半时候都会在这里的,多谢你的厚礼!” “今夜那里取货?” “这里就成!记着先去日升昌换了银票,咱们不收银子,两箱配子儿,三千两整!” “告辞!” “不送!” 事情比李大成想象的要容易,虽说短家伙什么样他没有看到,但总不能是土造的货吧?米利坚来的东西,应该不会太次!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不差钱(中) 出了小娘舅盘踞的暗门子,李大成安排了五个鬼头刀去找日升昌换银票,留下两个给孙老头子看门,剩下的两个被他安置在了小娘舅那边,这世道人心隔肚皮啊!别让小娘舅给卖了,嘬烟土的多半没啥德行,这时节前面做着买卖,后面开膛破肚的黑店也不少的。 敲定了小娘舅这里的买卖,李大成也没急着去找小管家,转一转四周的地形更重要,做这个买卖弄不好就得让官府给剿了,小心无大错。 孙本武以及武卫军军官所在的这片住宅区,应该是以前的富人区,随着时间的流转富户们去了别处置下了新宅子,这里也就成了二等的住宅区,许多大院都被四分五裂了,小娘舅那片的暗门子,就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厢房。 而孙本武那边,应该是一处角落,不是柴房改的,就是厨房改的,多次改建,让这里的地形有些复杂,地形越是复杂对李大成越是有利,默默的记下了许多胡同以及藏身之处,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大成才来到了小管家的地头。 在外面敲了敲门,这次倒不是女人给开的门,而是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人,体态有些瘦小,皮肤还算白嫩,应该是个南方人。 “大还是小!” 站在门口的小管家,还真是南方人,江浙一带的口音,本就不怎么清晰的语句,加上暗地里的意思,真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啊! “咱是粗人,别弄弯弯绕,大还是小看东西,咱不差钱!” “哦……跟着走!” 或许小管家接待了很多这样的人,听了李大成粗拉拉的话,他反而放了心,带着李大成穿街过巷,转了几个圈,才走进一处小院子。 先让李大成、钱老八进院,小管家在门口躲着看了十多分钟,才谨慎的关上了院门。 小院不大三五步的院落也就能站下七八个人,只有两间屋子,窗户紧闭,里面应该被砌上了,难道这大管家的胆子这么大,把武库里的东西摆到了城里? 屋子的门有两重,外面是木门,里面是铁棍弯成的栅栏门,这样的栅栏门也算是新奇的物件,看来身边有制造局,油水就是大啊! “进来吧!” 屋子里漆黑一片,小管家借着门口的光线,在一旁的桌子上取了一盒火柴、一盏马灯,点燃之后不大的一会儿屋子里白光大炽,这东西好啊! “汽灯?” “三十两,带一桶五十斤的煤油!白送俩灯罩!” 李大成能认出汽灯,显然让小管家更安心了,开口就谈起了买卖! “马灯呢?” “二两银子一盏,煤油另算!” 听小管家说完,李大成一笑,便开始打量屋子了,不得不说为了自个儿的买卖,这人呐啥招都能想得出来,屋子的四壁被木板封了起来,一把把各式枪械就挂在了木板之上,多先进的展示理念啊! 发白光的汽灯,能挂武器的展示架,这大小管家不去做买卖,白瞎了! 武器架上,如于培河所说全是长家伙,冷兵器也有,全是西式的马刀、指挥刀剑、刺刀,在这里李大成终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k98而且还是有固定弹仓的新货。 “那个就别看了,一两支不当大事儿,多了没有!” 小管家的话,印证了于培河的一些说法,果然好东西不多啊!即使真的有,大管家那边怕是也不敢轻易动吧? “单撸的货色咱们不要,只要快枪!” 虽说屋子里的多半枪械李大成都没见过,但扫一下外观,他还是能知道是不是单发的。 “云者士得、林明顿、温彻斯特、毛瑟,就这四样有快枪,你们想要哪一样啊?” 听了李大成的话,小管家的脸上多了一丝调笑,都要好东西,会使吗?就他刚刚说的那几样,保证他们见都没见过。 地方上的勇营,用个士乃得就不错了,踩着锅台上炕也得有本钱啊! “咱还真不认得!给咱爷们指一指。” 小管家的意思,李大成听得明白,不就是笑老子傻大黑粗没见过世面吗? “这是云者士得,二百两!这是北局林明顿,一百二十两!温彻斯特,二百四十两!毛瑟,五百两!” 小管家一一给李大成点出了四样武器,但叫的价格却是天价,这玩意儿再贵也不能上百呐!七八十到天了! “配多少子儿?三千还是五千?” “想什么呢!还三千五千?不多不少两百!” 不得不说,大小管家是做买卖的料,卖枪少配子儿,买卖长长久久,就这价格,买得起的可真不多。 “这是毛瑟的马枪?” “嗯!这个有,四百五十两!” 于培河说的还真不错,小管家惯会唬人,真要是急于要这些东西的,还真得被他给唬住。 “最便宜的是哪个?” “士乃得,五百子儿,六十两!” 果真还是土豹子,小管家的嘴角一撇,就报出了士乃得的价格,来的都这样,先看好东西,要的却最孬,岂不知好东西也得有好价钱啊! “好!先来五千,子儿配一千,给你四十两成不?明天在北运河交割!” 反正是吹吧!李大成张口就要了五千支士乃得,大小管家真要应了,他还真买,这东西再孬,也比大刀长矛好啊! “说笑了吧?哪有一次要五千的?别处来的也就三五百!” “说五千就五千,二十万银子,现银!明天交割咋样?” “您是哪来的?” “这要你管么?” “不是!这五千太多了!三五百、七八百都好说!这五千,光大箱子就五百多,配上子儿,一千多箱呢!” 这下轮到小管家怂了,几十箱,借着机器局运送货物的车队、船队就能出来,五千支配上子儿,装船也得四五船,这样的买卖,他还没做过呢! “那就是没有了?这么办吧!这墙上挂的,一样来五百,这总成了吧?” 行了!这次小管家算是遇上大爷了,墙上挂的一样来五百,七八千支,还不如给他五千士乃得呢!以前汰换的,加上机器局这十几年存下的,虽说中堂大人拨出去几批,但西沽那边应该还有万余士乃得的。 “爷您说笑了,小的说错话了!” “哼!知道就好,咱们能摸上武卫军的路子,就能摸上别的路子,因为聂士成不好惹,咱们才偷偷来的,说吧!快枪一次能给多少?配上单撸的又能给多少?实在不成,咱们可以分批来! 但爷们儿的时间不多,半个月就要往回走了,你们这边太乱,弄不好洋鬼子又得上岸。 除了这些个,大家伙能不能弄上几口?” 一被唬住,小管家就成了三孙子,这事儿对他来说也平常,来这买东西而且买的多的,多半不是军门就是管带,最次也是个营官,说起来这些爷的身份,都比他要高的多。 “大家伙可真不成,一共几百的数儿,上面都记着呢!不过炮子儿倒是可以,十多两银子一颗,再到机器局跑跑门路,说不定还真能弄上口大家伙呢!” 一听这家伙还想要大家伙,小管家也大抵知道这人的来历了,多半是南方来的,瞅着中堂走了,想挖淮军的墙角呢! 但这事儿可真不敢做,士乃得这样的东西,上面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中堂大人本就有将旧东西换钱的心思,可奈何底下的太穷,总想着白占便宜,所以才积下了,没钱的大爷谁伺候? “这样吧!咱们也彼此交个实底儿,听说中堂大人当年弄了一批米利坚的林明顿快枪,因为南边机器局出了岔子,这批东西给撂下了,爷们儿这次过来,为的就是这批林明顿,说吧!要多少?” 好嘛!这位还真是来掏心挖肺的,这消息都知道,那批林明顿委实存了一批,当年订的是两批,头一批便宜了镇南关的冯子材,第二批也是一千的数儿,因为南边出了问题,才被搁在了西沽,这些人毒啊!中堂大人一走,天津卫一乱,就来捡现成的便宜。 不走正经路子,走这么条邪路,怕也是想少花钱多办事儿,但这事儿他还真做不了主,得等老爷回来拿主意。 “这事儿得等一等,小的做不了主!” “那也成!墙上这把毛瑟还有林明顿取下来吧!配上子儿,爷们儿带走!” “这……” “这什么这?这是给你的!” 说着李大成‘唰唰唰’从夹袄内侧,抽出了二十二根银条,十五根金条,小一千两银子,两把毛瑟、一把林明顿,不值这些银子的。 “哎!这里子儿不多,毛瑟的都一样,有半箱五百,林明顿的少一些,只有二百!” “那汽灯送了呗!墙上的短刀,咱们就带走了,长的成不?” “成!都带走!” “那林明顿的事儿呢?” “明儿个,还在那胡同儿,爷随时都能去!” “嗯!若是能弄出士乃得,加一千也成啊!” “成!成!成!明儿个!” “要银子还是银票?” “最好是银票!” “日升昌的成吗?” “太成了!” “那咱们就等着你的信儿!” 出了小院,李大成的背上多了一卷毛毯,手里多了一个水桶,而钱老八则是扛着一个铁皮桶,手里拎着一个麻袋,里面是三盏汽灯两盏马灯。 这样的事情,小管家常做,小屋里做掩饰的东西也不少,有了背上的三条家伙,李大成的心里也笃定了不少,有毛瑟在手,五十米之外两百米之内,钱老八这样的高手,三两个一起上他抬手可灭! 两人一路走到见小娘舅跟小管家的那个胡同,等小管家来了,李大成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才转出了胡同,有了这一笑,小管家应该不会多生事端跟踪自己的。 回到孙本武宅子所在的胡同,除了那两个跟踪小娘舅的,鬼头刀的人都回来了,看了看日升昌三千两的银票,李大成觉得该去日升昌走一趟,这东西虽说信用不成,但也算是个不错的路子,若是能将京津所得换成银票,事情就更容易办了,只是不知安不安全。 小管家那边应该不会出问题,主要还是小娘舅,对于嘬烟土的货,李大成的信任感太过欠缺,主要就是因为他们一旦缺了东西,啥玩意儿都能卖,卖习惯了也就学会出卖了,那小子必须得看住了,不然太危险。 到了孙本武家门口,孙老头子依旧蹲在门洞子里,见了李大成,他往北指了指,起身之后打开了另一个院子的小门。 “您老买的?” “赁的!暂住,那边太小,不好住!” “这真方便了!” “赶巧了,住哪的人两个月前卖了房,这边不是乱吗?卖不出去了,五两银子赁了俩月,值了!” “弄来好东西了。” “走,去瞧瞧……” 一听有好东西,孙老头子的眼也亮了,这时节真是需要好东西啊!这天津卫,太乱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不差钱(下) 进了孙老头赁下的小院,李大成没有忙着让他看东西,而是在小院里转了几圈,让一个鬼头刀蒙着棉被上了房,正屋与厢房夹角的位置,正好能藏得住人,青色的被面与瓦片的颜色差不多,有了这个暗哨,出了突发情况,也能提前一步示警。 之后他又将院里的水缸倒放在正屋与院墙的夹角处,这样就能翻向对面的院子了,与孙本武的宅子连接的地方,正好还有一堆柴火,翻过去也不难。 “大成,这是武卫军的地盘,不用这么谨慎吧?” “老爷子,武卫军中就没有义和团?董福祥的甘军,整个都是哥老会啊!” “唉……全乱了!” “是拳乱了!钱老八,那有张躺椅,你守在院子里。” 钱老八这厮李大成是没见过他睡觉,这货多半时候都蹲在犄角旮旯,也不理会李大成指的躺椅,钱老八往李大成刚刚放水缸的地方一蹲,就找到了自己的哨位。 将剩下的几个鬼头刀安排进厢房歇着,给他们说明了换岗的次序,李大成这才跟着孙老头进了正屋,扫了一眼正屋的结构,这房子盖得白瞎,只有外面一层青砖,里面全是泥胚的,不过想到与孙本武那边大同小异的格局,李大成还是很佩服建房的这位,地产商啊!这是建在富人区的经济适用房啊!这位确实高! “哟……这是林明顿快枪!” 李大成刚刚打开毛毯,孙老头子就喊了起来,这位还是个明白人。 “您认识?” “嗬!还玩过呢!七连发,军中管这样的枪叫水连珠,你这两杆也算!” 说着孙老头子‘咵嚓咵嚓’就摆弄起了杠杆式的林明顿,李大成看了看子弹的样子,卸了一枚之后,便将林明顿归类为散弹的行列,这东西近距离的威力无敌啊!很实在的一颗鹿弹,还带着膛线,一百米之内应该很有准头,射速应该比毛瑟快一些。 但上了战场,尤其是带点纵深的平原战场,这玩意的局限性就很大了,对上毛瑟几个迂回就能让这玩意儿变废物。但打巷战这东西还是有绝对优势的,射速快、杀伤力大、停滞效果百分百。 试了试毛瑟,暗中回想了一下快速击发,李大成拉了几下枪栓,还好杀人的手艺都在,而且双手灵活了不少。 “老爷子,您用这个!” 将毛瑟马枪推给了孙老头子,但这老头子,就是握着林明顿不撒手了。 “这是马枪,射程比林明顿远,最主要的是枪短,您让翠儿给你缝个布袋,露出枪管、枪栓,在脚腕加个套,挂在腰带上就成,这样抬手就能打!” 孙守业的个子不高,林明顿的枪身有些长,李大成挂上还成,但孙守业挂上就拖地了,肥大些的长袍马褂一穿,正好能挡住挂在腰带上的马枪。 “枪短?哼!我看是老子腿短吧?不过你小子说的不错。” 嘟囔了几句,孙守业就拿起了毛瑟马枪,耍了几下之后,林明顿也就不再入眼了,短小精悍、做工考究的毛瑟马枪,也确实比林明顿有些刚硬的线条,最终要的一点,还是短小、容易藏在身上。 “好家伙!翠儿,来一趟!” 耍了两遍,孙守业就被迷住了,冲着孙本武那边喊了一声,一身翠衫的孙家丫头忙叨叨的跑了过来。 “大成哥!” “来,你给做个枪套。” 一边解释着枪套的样子,李大成一边瞄着孙家丫头的模样,这一路上吃的不错,尽是些驴肉之类,孙家丫头丰腴了一些,更显得珠圆玉润了。 听完了之后,孙家丫头剜了李大成一眼,飞快的跑到了隔壁,看了看手中的k98,李大成找来了一块蓝布,划了几下之后,也弄出了一个枪套样子,这东西对他来说比林明顿好的多。 “对了!大伯,刚刚出去的时候,弄了几盏汽灯,那东西好啊!出来的光是又白又亮,你给翠儿送过去吧!马灯咱们留下就好!” 汽灯,李大成就是给孙家丫头买的,这东西对他来说没大用,野外一个火把也能顶事儿,而且制作起来不费劲。 “那东西烧的是煤油啊!煤油太贵!” “外面有一桶,怎么也能用上几个月的。” “那老汉就跑一趟,来了天津卫,也没给儿媳妇带什么像样的东西,那汽灯有几盏?” “三盏!” “那正好!” 瞧着孙老头的样子,李大成也失笑了,三盏汽灯本就是给孙老头子准备的见面礼,这老货倒不客气。 弄完了这些小事儿,李大成就开始推测起西沽武库的规模了,十几种枪械怎么也该有几万支的,还有百余门西式火炮,背靠天津卫的北洋机器局,毛瑟k98都有了,这火力不错啊!武卫军怎么会守不住天津呢!即使野战不成,打巷战也不至于惨败呐! 有武卫军在侧,很难打西沽武库的主意,这事儿要想个好办法,最好能死死的压住聂士成才好!听朝廷的意思,近期有调董福祥进京的意愿,董福祥进京?难道朝廷有意放开门户,让义和团进京? 坐龙庭的老娘们以及大清的皇帝们,惯于以治家的手段治国,许多东西都不好猜测,这不按规矩出牌,有些时候做出的决策肯定会出人意表的,这事儿没准是真的。 现在李大成除了沧州府那边的邸报,就是从升斗小民、义和团手里探听消息,邸报的水分太大,小道消息的层次太浅,许多事情他只能猜测着来办,师爷路子是个不错的消息渠道,可层次高了一些,现在的他还没这个资本去接触,蒋辉云那边与他的接触也是有所保留的,一份邸报已经算是情谊了,看在银子的情谊之上。 想不明白,李大成索性也不去想了,夜里的任务关键,成现在休息休息,夜里的体力也足。 天津卫、京津一带的局势不可捉摸,睡得地方太硬,翻来覆去直到夜幕落下,李大成也没睡过去,这里的气氛给他带来了一种危机感,只怕真正的反复要来了。 渤海湾的列强战舰,是很有威慑力的,面对洋人大清朝廷胜也是败、败则一塌糊涂,外力导致的反复可能是急速的,天津卫这地界的气氛不对,不可久留。 入了夜,孙家丫头从孙本武那边送来饭菜,馆子里的东西,滋味还不错。 孙老头子等的儿子没来,于培河却在晚饭之后赶来过来,先是问了问老头子安康,他这才给李大成打了一个眼色,李大成会意,跟着他便来到了胡同之中,于培河在前面带路,走到胡同底儿之后,他便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兄弟,你是……” “义和团,黄河拳!” “这……” 收下金银的时候,于培河也是被迷花了眼,但回去细细的一想,他觉得这事儿不妥帖,三十两金子、一百三十两白银,绝对不是个小钱儿,他们一个月的俸禄才四两二分,一百三十两,十年的军饷啊!三根金条现在也值一百五以上的银子,一见面就这么大的手笔,有诈! 他们这些巡街的不是正兵,规矩也少一些,下了差事于培河又去小娘舅那边走了一趟,小娘舅那边又给了二十两银子外加两块烟膏,这买卖可是不小,四十两银子的外快太多了,一般看家护院的哪会去买这么多的家伙事儿?现在哪一个最想要家伙事儿?义和团呐! 小娘舅这里于培河倒不担心,短家伙,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大沽那边专门有做这个买卖的洋人,这东西不怕走漏风声,可大管家那边就不同了,西沽的家伙事儿也就那么十几样,一旦流到了义和团,稍一留心大小管家就得倒霉,他也得跟着挨刀。 一问之后,李大成交了实底儿,于培河也有些为难了,报官?他就是兵呐!现在朝廷那边也没打算剿灭义和团,现在捅这个那是嫌死的慢了。 “培河大哥放心,这些家伙事儿,爷们儿没打算用在朝廷身上,除了洋鬼子,再打就打义和团!” “兄弟,你这不是蒙人吗?你就是义和团,打的哪门子义和团呐!” 李大成的话,让于培河有些恼怒,不带这么糊弄人的,他还没听说义和团火并呢! “爷们儿从沧州府来,一路上打掉了十多个义和团了!” “你是……” “京城来的!专门剿杀不肖!” “嘿!这事儿闹的,有这根子您早说啊!吓得我……” “能说不早就说了?” “也是哈!您这差事儿……” “这里有个曹福田,外面有个张德成,不谨慎点儿不成!” “兄弟,这事儿可别给哥哥漏了,要杀头的!” “放心,许多事儿还要仰仗培河大哥呢!知道前边儿的消息吗? 爷们儿也是偷着出来的,与那边断了消息!” “不妙!听说昨个儿放了炮!保不齐这洋鬼子就得打上来,大沽炮台,悬!” “培河大哥,留个地址,以后咱们长来往?” “嗯!就这吧!我看好这宅子了,便宜!” “这是三十两,兹当是兄弟送的乔迁之礼!” “那……嘿嘿……” 又是一通糊涂炮,这年月一提上边、一提皇家,许多东西都不敢较真的,较真就是找死,只要能抓住几个关键点,扯皇家的虎皮太容易了。 被李大成的一番胡扯撂倒之后,于培河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正好与小娘舅的交易时间也快到了,李大成带着钱老八和五个鬼头刀,领着于培河就奔小娘舅栖身的暗门子而去。 路上于培河也一直在打量李大成一行人,剃过头、刮过脸、辫子上抹了油,单看手脚农夫与老军差不许多,看几人背后的大刀,这东西后面埋着的坑更深,沧州府三大帮派的老物件,除了质量好还有岁月的痕迹,这样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看刀只能从侧边印证李大成口中的身份。 到了小娘舅栖身的暗门子,女人已经不在了,除了小娘舅,屋里还多了几个粗手粗脚的汉子,还有就是麻袋片包裹的八口箱子。 “银票!” 扫了李大成身后的于培河一眼,小娘舅脸上警惕的表情缓了一些,伸手就要银票。 “货……” “先验银票!” “可以!” 见小娘舅态度坚决,李大成便递出了日升昌的银票。 “不错!可以验货!正经的米利坚转轮,错不了!” 将银票递给李大成之后,小娘舅示意一个人打开了两个麻包,露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 李大成打开小箱子,刨花中露出了黑漆漆的物事,屋里的油灯有些昏暗,他只能上手试试了。 “和平天使?” “啥?” 没想到还是熟人,仔细的一模一看,李大成心里就有了底,这东西算是不错,只是他的一句低语,让小娘舅有些莫名其妙,天使可是正经的毛子货,这档口可不能挂在嘴边儿。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要来了 不理会小娘舅,李大成继续验货,家伙事儿有了枪子儿就是粮食,大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了,开了箱盖,每口大的箱子里有十口小箱子,李大成启开一口仔细看了看,试了一下口径,标配的东西,错不了! “银票!不知下一批……放心,爷们儿不差钱!” “不成了,看看再说,那边要来了!过去之后再谈!” 收起了银票,小娘舅也给出了答复,要来了三个字也让李大成的心里一颤,这事儿怕是麻烦了。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运了两趟,将东西放在了孙老头赁的屋子之中,李大成的心里却有些忐忑,事情要反复了,大管家那边还是个惆怅啊!六十把短家伙,用是能用,可惜太少! 和平天使这东西,名头听着是不小,就如今来说也是最先进的枪械之一,但这东西还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操控性,单手,不难!双手连发,很难! 难就难在那一掰一扣上,掰击锤扣扳机,双手协作流畅自如,单手来完成这一掰一扣的动作,需要手指间的完美配合,不然双枪只是个笑话,还不如单枪呢! 拿着两把空枪试了试,李大成也感到很有难度,找来钱老八给他示范了一下双手的动作,这货拳脚是高手,但玩这些细致的东西就笨了,掰扯了一个多时辰,李大成才算是给这货讲明白了用法。 有些时候当教师爷也是一种学习,勉强教会了钱老八,李大成又找了那几个没有轮值的鬼头刀,从清理枪膛到快速装弹,一一教明白之后,他对和平天使也就是点四五柯尔特单动转轮,已经有了一个相当的了解,不用实弹李大成就知道双手五十米之内打人自己还是可以办到的,至于更精确,只能不断实弹操练了。 在腰里揣上两把,踏踏实实的躺下已经是后半夜了,有了腰里这俩家伙,李大成睡得格外安稳,这时候真正的胆气还是腰里的家伙事儿! 与孙老头睡在一个屋,早晨自然起的晚不了,老头起得早,天不亮他就起来了,周围有鸡叫声响起的时候,他就把李大成给推了起来,让他归置一下自己的卫队躲在厢房里不准出来。 迷迷瞪瞪的李大成到了厢房,孙本武那院也响起了开门声,在孙家丫头的带领下,两个抱着襁褓的少妇,早早的就来给老公公请安了,这就是规矩,虽说孙本武不在家,但他的两个媳妇还是要早起来请安的。 借着窗棂上的破洞,李大成瞄了一眼孙本武的两个女人,别说,这孙本武的口味算不错,两个女人的身腰都是比较丰腴的,全然不像昨儿个在小娘舅那里看到的暗门子一般,身无三两肉。 孙家也算是大户人家,规矩一样少不了,两个女人带着孩子给老公公磕了头之后,才颤巍巍的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孙家丫头本想留在这边的,却被孙老头子一声冷哼给赶了回去,有了这么个插曲,李大成也清醒了许多,今天还有正事儿要做,大管家那边若是有了音信,自己今天也得出城,带的银子不够,还需要李诚有那边筹措一下。 李大成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箱金条,这箱东西他打算留给孙老头,洋鬼子要来了,实在不成,这一箱金条也是能救命的,毕竟没有孙老头子教的东西,自己也不一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孙大伯,那一小箱是金子,洋鬼子怕是要来了,若事有不济,您就招呼大哥用那箱金子招几个武卫军,京津不可久留,回去为妙!” 出了厢房,来到孙老头子身边,两人说话也无须委婉,李大成直接给孙老头子说出了他的想法。 “大成,什么时候走?” “今天!” “还回来不?老汉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本武没回来,有些事儿我也不好给他拿主意,老汉这边的想法是先让你护送本武的媳妇孩子离开,你看……” 来一趟天津卫,刚进门就让义和团给拦住了,若不是有李大成在侧,事情就麻烦了,就因为这一场,对于武卫军孙老头有些不信任,义和团这样的乱民都敢跟武卫军叫板,这事儿不怎么吉利啊! “这样吧!如果能回来,也得三五天之后了,您尽快让大哥拿个主意,一两个月之内,京津怕是有变,孙家大院那边能安全一些,千千万万别去京城呐!” “成了!不行的话,今儿个老汉就去问问本武!” 孙老头带着不舍送走了李大成,其实这还不到告别的时候呢!李大成的货还在他的院子中,这老头不舍怕是心里带着忧虑呢! 李大成带着钱老八跟鬼头刀,来到小管家藏身的那个暗门子,今天屋里清净了不少,小管家开门之后,李大成就瞧见了在里屋端坐的一个中年人。 “那是我家大人!” “在这儿还论什么大人?” 斜觑了小管家一眼,李大成示意钱老八等人在外屋等着,自己一步就踏进了内屋。 “有官凭吗?” “怎么?还想着找后账?” 没有搭理一副官老爷做派的大管家,这要是正道买卖,还用坐在暗门子里谈生意吗? “稳妥起见!” “说说数量吧!” “好的五百,差的一千,二十万如何?” 还是那句话,正经买卖无须在暗门子里谈,大管家也没有继续较真,武夫就是这样,没法相与,还不如直接开价呢! 大管家给出的价格可不低,林明顿快枪二百两,士乃得一百两,士乃得他或许得上缴一部分,但林明顿实实在在的是赚头啊! “配子儿至少一千!” “加五万!” “要来了!” 李大成的一句话,让脸上本就带着烟火色的大管家一滞,果然有些消息是瞒不住这些人的。 “你们开个价!” 以为李大成所代表的地方官员想要借着这个消息压价,大管家咬牙切齿的回了这么一句,也就是中堂大人走了,中堂大人还在,一千士乃得就得要他们二十万! “我们有三十万现银,短期还能凑五十万!” 与库官有些底限不同,大管家这是要海底捞啊!一旦出了岔子,放把火或是转头就走留下个烂摊子,有的是人为他顶罪,乱军之中啥事儿发生不了呢? 八十万两银子,对李大成来说也是个大钱,但孙家大院那边应该够了,银子存着就只能是银子,若是换成了家伙事儿,家伙事儿就能变出银子来,不说别的地方,沧州府的银库应该就有这些银子吧?实在不成,他调转船头就能捞回本钱。 “太多!” 听到八十万的数量,大管家先是眉梢一动,然后就沉了下来,八十万的东西太多,一旦出了岔子,根本跑不掉的。 “那边已经来了,这次怕是又要进军京师了,天津卫太乱,聂士成怕是成不了事儿啊!” “这话怎么敢说呢?” “李中堂、袁慰亭!” “怎么运?” “那边不是要来了吗?武卫军的号衣你们那边怕是不缺的,明后天定个地点,出一千号衣,武卫军运送军械谁能起疑? 中堂大人不是在南边吗?” 这主意也是李大成临时想出来的,在天津卫存放军械,西沽武库必定靠近运河,自己有老漕勇,选一些年轻的换上武卫军的号衣,那就是正规军啊! “这……” 听完了李大成给的由头大管家也没了刚刚的官架子,换成了以手扶额的沉思状,现在盘算的是成败得失、捞还是不捞,以他的胆子来说,八十万足够让他铤而走险了,实在不成,在西沽闹一场意外,存枪子儿、炮子儿地方,有些时候一个火星就能酿出灾难! “这时候冷暖交替,一个不慎偶感风寒也平常,风寒这东西小小不然是他,大起大落也是他,留下几个刚烈些的,告诉他们,一旦津门有失,人库不存就是了!” “你们好毒!十万现银,七十万日升昌银票,号衣明天到西沽运河码头,麻包! 银子筹齐了,找他就是!” 最终还是贪欲战胜了理智,李大成的招法虽毒,但没有大管家的心毒,要来了,三个字的威力竟如此之大,这事儿还要感谢小娘舅的。 “号衣就算送的,五天之后给你准信儿!” 说完,李大成带着钱老八等人就离开了暗门子,八十万两呐!必须赶快让李诚有操办,大管家这边应该还是有所保留的,一些关键的东西他不会让自己拿的,西沽武库,若是有机会不妨再做一篇文章,只要洋鬼子打不进津门,他李大成就还有机会。 回孙本武那边的时候,李大成又遇到了于培河,显然自己的存在,让于培河有些如坐针毡,上去打了个招呼,让于培河的人给找几辆骡车,李大成又给了他一个眼色,于培河点头示意表示知道了。 回到孙老头赁的宅子,李大成给孙老头留下了六支转轮,一千发子弹,这东西短小易学,防身也算是利器。 另外,李大成将剩下的银子凑足二百两打了一个包袱,告诉孙老头等于培河来的时候给他,这是李大成付给于培河的信息费,有了这么一个混迹军营的地头蛇,天津卫甚至京城的消息也就有了来路。 将自己的东西装上骡车,于培河这边自然会以护送武卫军家属出城的名义带队开个小差儿,他们本就是巡街的流动辅兵,只要不出大事儿出城也没什么大碍的。 “培河大哥,我在孙老爷子那边留了二百两银子,待会儿交了差,你自个儿去拿!” “兄弟,这怎么好……” “这钱是有用处的,培河大哥,我会在运河码头上安一个人,你的样子我会告诉他的,你要做的就是帮我收集津门以及京城的消息。 邸报、军情这些都要,小道消息也要,那边每天会给你一些费用的,毕竟打探消息是个花钱的营生。 时间咱们定在夜里怎样?” “嗯……这事儿有些为难,但也不是不成,试试吧!” 手里有了银子,只能越想越多不会越想越少,有了二百两的饵,相信于培河会不遗余力的,现在消息就是银子,无论是进京还是进津门,消息、尤其是前线的军情,至关重要! 若是别人,李大成也不会给这么多,于培河的身份很特殊,即能弄到街面上的消息,又能弄到武卫军的军情消息,而且这个巡城的武卫军,还与天津卫的一些官员,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样的人就是千里眼顺风耳啊! 官场上稍有些动向,他比别人知道的更早,有了这些消息,李大成就能大致的推算一下朝野未来的动向了。 “这样最好!培河大哥放心,我这边断不会亏待你的,后会有期!”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被劫了 乘船离开天津卫的时候,李大成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局势不明的缘故,回望中的天津卫,总让他觉得凶险无比,城外低矮的房舍衬的整座城池犹如卧在羊群之中的猛虎,动则噬人啊! 回程的船,依旧是卸光了粮食的粮船,海路已断运河成了天津卫的粮道,几乎独占粮道的李诚有,这些天应该是发了一笔大财的,或许不用动孙家大院的藏银,大管家那边需要的银两,就可以凑足。 天津卫周边虽乱,但运河之上没有什么像样的势力,被李大成聚成一股绳的漕勇,在陆上就是首屈一指的势力,到了运河之上更是魁首,在运河上找李诚有的麻烦,不比抹脖子上吊麻烦多少。 回到独流的营地,问了问李大憨营地的情况,整个营地短短的两天时间,又扩充了一倍,六千多人的规模,已经将张德成的天下第一团压了下去。 “人太多了,筛一遍!” “大成哥,怎么个筛法?” 望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大成哥,李大憨的心里有些忐忑,难道他做的不好? “两两互殴,凶性大、能打的留下,其余的让他们去沧州府那边出力,不愿出力的别管他们的死活,推出营地!” “大成哥,这两天收的多半都是山东过来的,这不好吧?” “最近可能会变天,一旦事情不对,俺们就要撤回沧州府,天津卫进不得! 老实本分的自然要扶一把,那些出来想着闹事儿的,扶不起来!留下他们也不会听号令,与其让俺动手,不如让他们出去自生自灭。 今天开始,粮船运来的粮食,一律送到京津卖掉,营地里的粮食分发给周边的乡民一些,留够一顿饭的粮食就好。 诚有今天能过来吗?” 直隶当地的义和团,多半都有大户在背后撑着,那些游走四方的义和团,多半会选择李大成的法子,抢劫大户为生,混不下去的也多半是外地来的,一不敢偷二不敢抢,现在能来投奔黄河拳的,多半都是难民组成的义和团。 有了生计,多半人会离开的,那些不想离开的,多半没存什么好心思,跟着他李大成的,前路也是一片血腥,想想这些李大成能高兴才怪呢! “俺这就去办,诚有应该在沧州府,要过来,最快也得明个儿后半夜。” 阴沉着脸的李大成给了大憨很大的压力,这两天独自运转整个营地,他本就有些底气不足,对比一下大成哥在沧州府的做法,再看看他收的这些义和团,李大憨心里也有些懊丧,大成哥交代的事情,他没做好! “嗯!让去的人告诉他,准备八十万两现银。” “啥?八十万两!” 懊丧还在心头,大成哥又喊出了一个八十万的天价,别说银子了,就是八十万两现银这个价码,他也是头次听到。 “八十万,现银!诚有那边有数儿,大憨,做事要谨慎,但有些时候也不妨大气一些的,八十万多吗?眼里别只盯着银子,有些东西比银子更重要! 给诚有传了话,你待会儿把大小李庄的人叫来,俺有话要说!” 转轮,留给孙老头六支、鬼头刀十支、自己两支,还剩四十二支,十二支留下备用,大小李庄的兄弟需要二十多支,老曹兄弟那边再给几支也就没了,三千多人,不,现在已经是六千多人了,再加上运河上的几千兄弟,真正要武装起来八十万两仅仅是一个开头。 士乃得那样的东西,勉强应急还成,真正要用还是林明顿跟毛瑟,不然依旧是没有战斗力啊! 真正要组织一支军队,李大成现在欠缺的东西太多太多,想想就令人头疼啊! “哎!” 见大成哥心情不好,李大憨应了一声之后,就急匆匆去办理大成哥安排的事儿了。 时候不大,老曹曹宝福一路小跑来到了李大成的营帐,喘了几口气之后,看了看一脸阴沉的李大成,他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俺又不吃人!” “大师兄,两两互殴之法,能成吗?” 练兵一直是曹宝福的任务,漕勇的练兵之法他这边也没什么保留,如今不管是黄河拳还是新创的漕拳,都在依着漕勇的法子练兵,虽说不一定能练出精兵,但曹宝福认为,这些人现在打义和团也够用了。 “老曹,咱们要对上的是洋鬼子,打这些不入流的乱民只是捎带的事儿,天津卫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洋鬼子要来了。 地里讨食的干刀头舔血的营生,差了几分悍气,一把抓,这些上去就是一个死,凶悍一些的上去之后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就这么着吧! 黄河拳的弟子,你也给筛一遍,那些不成的,让他们跟着漕船讨生活吧! 咱们这些上去的,不一定能活着下来,你那边的漕拳也得搂住了,别害人!” 与大管家的交易还存在着许多变数,天津卫的乱局,即将到来的洋鬼子,以及城中的武卫军,让李大成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尽最大的可能挑选精锐。 于培河等人只能算是武卫军的附庸,他们已经是经过训练的士兵了,自己这些人对上他们也有败无胜,天津城中有一万多武卫军,那些人都不顶事儿,杂牌军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现在,能遣返的要遣返,不能遣返的才留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一些人命,这些李大成还是能办到的,再晚就没这个时间了,只能眉毛胡子一把抓,是人就推上去。 “大师兄,有句话俺说了您别不高兴,就咱们这些人与洋鬼子干,俺看悬!” 这事儿是涉及身家性命的,虽说跟李大成有了卖命的契约,但能不死谁会去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先这么办,这是最坏的结果,或许咱们不用死人呢!” 这话的水分有多大,只有李大成清楚,不用死人?曹宝福这些人,就是他手中的一堵肉墙,只怕打将起来,能活下来的人,不多! “哦……这俺就放心了,大师兄也放心,漕拳、黄河拳上下俺这两天都筛一遍,不能打的一个不要!” “去吧!” 交代完了这些李大成也有些累了,躺在营帐里眯了一会儿,李大憨带着大小李庄的人又进了帐篷。 “这是转轮枪,一人一把,先自己瞧瞧!” 给大小李庄的二十多人发了抢,教会他们怎么使用,一人又给了他们一百发子弹,这事儿就算完了,指望着他们几天能打得准、打的好,也是不可能的,现在近距离能用就成,这东西只是个底气而已。 打发走了他们,李大成继续睡觉,后半夜的时候,李诚有来了独流,近期买卖粮食的所得,都留在了独流的营地,他想将这里的银子押回去,积的多了就要送到孙家大院或是微山那边。 “叔,八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天津卫这么乱,万一……” 听到大成叔开口就要八十万,李诚有也有些抠抠搜搜,八十万是一大半的家产,任谁一下拿出这么多,也要心疼的。 “五天的时间能凑齐吗?” 现在的别说是国外,就连国内的战争,基本都是热武器化了,冷兵器虽说一样可以杀人,但没有枪械的队伍面对正规军,只有被屠杀的份儿,银子京津有的是,只要能牢牢的握住枪杆子,银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近期苏浙一带能运来一百船稻米,一船三百石能买一千两,这是十万!山西那边的盐款,差不多也能到了,二十万!这里还有十七万,加起来拢共四十七万。 豫北的两大盐枭,手里的银子还得花时间周转,五天之内能给两三万就不错了! 从孙家大院那边取,也差不多得五天的时间,前边的三笔时间不一定准,五天时间凑齐八十万现银,不太好办! 如果那三笔银子五天之内不到,孙家大院的存银也不够啊!只能从微山那边取,这一来一去最少十天的时间。” 五天八十万现银,对李大成现在的盘子来说,算是伤筋动骨的数额了,买卖这东西有些时候没准,一旦将到的三笔银子拖一下,五天时间根本不足以凑齐八十万两现银。 “银票呢?换成日升昌的银票,七十万两,五天能不能做到?” “这个俺的问问山西那边,他们是做票号的,五十万应该没问题!” “尽量吧!这几天进城的粮食,都换成日升昌的银票!” “叔,您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买枪!” “买枪?咱们要造反呐?” “保命!” “知道了!俺这就去山西那边,三天给叔准信儿!” “这个带着,路上保险一些。” 给了李诚有一把转轮,教会了他怎么用,李大成也没让他歇息,连夜就跟着船走了。 这个时候将现银换成银票,也是有相当风险的,谁知道日升昌会不会倒?万一洋鬼子先一步打进天津卫,别说是银票了银子都要大大的贬值,战乱之中粮食可比银子金贵。 憋着一口气的李大成,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练刀就是指导得了枪的人使枪。 与刀剑棍棒容易上手不同,带响还冒烟的转轮,让第一次使用的李大憨等人很惊恐,第一枪打完不把转轮丢地上的,只有曹宝福一个,其他人看转轮的眼光,都跟看妖魔鬼怪差不多,想要克服这一关,需要的是不断的实弹射击,好在营地的位置偏僻,多练一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体的教了一遍,剩下的就是曹宝福的营生了,熟悉转轮,能快速使用,就是李大成的要求,至于准确率以后再说吧! 剩下的时间,李大成都用来磨练自己的杀人技艺了,先练大刀,累了之后练戳脚,腿抽筋了,坐着练枪,周而复始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叔,不好了!咱们贩粮的银子,在天津被义和团扣了!” 一大清早正在练刀的李大成,听了大侄子的呼喝不由的眉头一皱,钱这东西就是个是非精啊!有钱的地方,总要出乱子的。 “多少?” “两万多!” “不多!你那边准备了多少?” 两万两银子,对李大成来说不算大事儿,如今真正的大事儿是跟大管家的交易,因为两万两耽误了筹款才是大事儿! “山西那边给了一张七十万的日升昌汇票,一个月之后京津票号均可取用!” “汇票?” “嗯!咱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交付七十万两银子的盐货,山西那边给的价格高,二十天就能交付!” “可信吗?” “他们是山西的票号,不会因为七十万坏了名声吧?” “也无所谓!坏了名声,就不是七十万能解决的事儿了! 说说那两万两银子的事儿,死人没有?那些人在哪落脚知道不?” 商人对上枪杆子,有理也没理,若是山西那边敢黑了他李大成的七十万,转头李大成就得让他们拿出七百万或者更多! 与大管家交易的银子有了,这被劫的银子,也该有个说法的,他李大成的银子就那么好劫?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仇不隔夜(上) “一个护着银子的兄弟肚子挨了一下,还留在那边医治,不过听回来的兄弟说,怕是……” 黄河拳第一次死人,就落在自己手里,那些护船的兄弟,都是大成叔精心挑选的,说这话的时候李诚有有些心虚,这事儿怨不得别人,就是因为他自己大意了,两万多银子只有四个人护送,这事儿大成叔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发火的! “妈的!抢咱的人在哪?知道不?” 只是被抢了银子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死了人就是结了死仇,这仇不报,手下的人肯定气不顺,这时候大局虽说关键,但仇不能不报! 护送漕船的兄弟,多半都是山东来的,而且还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正是火气旺不顾忌后果的岁数,这事儿如果处理不当,留下的就是陈年老病根。 “天津城外的一处仓房,是吕祖堂的下属!” 义和团在天津卫行事很大胆,银子是在离开码头的路上被劫的,那边没人主事儿,当时也就没有把银子抢回来,只记下了来人的地址,这事儿又是李诚有的一个失误,粮船没有可靠的人率领。 这段时间,他那边的买卖做的顺风顺水,护卫的事儿有些忽略了,谁曾想,竟被天津卫的义和团给盯上了。 “好!很好!你让曹老二来一趟!” 有了地点,这事儿就好说了,李大成的双眼眯了一下,或许寻仇这事儿也是运送西沽武器最好的掩饰,局势有些变了,先拿这帮不开眼的试试水也不错。 按下了怒火,李大成又想了想银子被劫的事儿,貌似自己那大侄子的话有些水分啊!漕船上的汉子,即便是船工,也比土里刨食儿的凶蛮,没声没响的被抢了,这事儿不对。 “大师兄,您喊俺?” “嗯!西沽的号衣到手了吗?” “昨天就运回来了,一千多套!” “嗯!你去找老曹,让他选八百靠实的青壮,两百漕勇,马上换上那些号衣,要求只有一个要有官军的架势。” “知道了!” 曹宝初走了之后,李大成面带深意的扫了一眼李诚有,银子被劫这事儿,他这个大侄子没交代是不成的。 “叔,这事儿是俺做的不谨慎,运银子的船上只有四个兄弟,骡马车也是在码头上雇的,用的次数多了一些,才被人盯上的!” 做个半个多月的买卖,李诚有因为实诚,在苏浙、豫北、山西的商家那边谋了一个小山东的绰号,因为年轻肯学、加上舍得花银子,无论是东家还是掌柜,都乐意指点李诚有一下,这半个月他听得最多的一个词儿,就是谨慎二字! 这次出事儿其实怨不得旁人,自个儿的不谨慎才是惹祸的根苗,被大成叔刀子一样的目光扫过,李诚有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成叔的眼神可比那些东家、掌柜厉害多了。 “谨慎啊!做事之前一定要前思后想,这次俺打算去寻仇,你小子知道俺是怎么想的吗? 一来,银子被劫,需要有个说法!二来,兄弟死伤也要有个说法!第三,俺在天津卫卖枪的事儿,需要有个藏掩,寻仇杀人正合适! 第四,俺可以用这次寻仇来试试直隶总督衙门对义和团的态度,若是咱们前脚杀了人,天津卫的官军后脚就出动,义和团还能接茬闹!不然,咱们就要退守沧州府! 第五,俺想借着这次寻仇的机会,会会吕祖堂的曹福田,若他是个汉子,将来合作一把也未尝不可,若他是个小人,待俺真正踏上津门的那一刻,即使不杀他,也要将他控制起来。 第六,就是退路!曹老二那里的号衣是武卫军的,即使运河戒严,凭着武卫军的这身皮,俺也能带着大伙冲出来! 寻仇,只是眼前的一件事儿,俺就想了这么多,你想到了多少? 俺把沧州府、微山、孙家大院的事情交给你,你能不能顾得过来,怎么顾?顾不过来就要再找人,能顾过来,这次银子被劫的事儿你怎么说? 一个不谨慎,就是一条人命、两万两银子,诚有啊!两万两银子,粗粮能买两万石,两百万斤粮食啊!这时节能活多少人命?你想过吗? 抢、强取豪夺,银子来的很快,但能一直抢下去吗?不能!最终还是要做买卖挣钱的,做买卖挣钱,要的就是谨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时候挣钱容易,赔钱更容易,那些囤盐的,过了年老子就能让他们哭的找不着北! 粗心大意就这一次,引以为戒!” 李大成做事儿确实都想了后路,无论是抢是讹,他都想过不成的后果,世道虽乱但绝不能丢掉谨慎二字,一旦没了谨慎,乱世之中就是半个死人。 “叔,俺记住了!以后再有一次,你剁了俺!” “行了,到大憨那边找二十个车把式,让漕船上的人马上去摸一摸吕祖堂和咱们寻仇的路线,还有西沽的水路。 俺带着钱老八先走一步,让曹老二备船,人马晌午必须到西沽附近!” 船,营地之外的数量足够,曹老二他们准备的时间,李大成决定去会会吕祖堂总坛的曹福田,谈成了不动刀兵,谈不成就生死相向。 “叔,那边人多,您带着大憨叔去吧!” “让大狗选五十个好手,俺马上就走!” 黄河拳成立的时间太短,人员太杂,若是有三五个月时间,李大成还能勉强操练他们一下,现在时间最紧迫,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带上李大狗的五十人,乘坐三条快船,直奔天津卫的方向,好在劫银子的义和团分坛是驻在城外的,如果是城内,这么大动干戈就太冒险了。 李诚有的消息来得早,到了码头也才半上午,因为一早出了事儿的缘故,码头上也有些萧瑟,船到码头,李大成依稀看到几个红衣人快速向城内跑去,看来他们也知道害怕啊! “大狗,你留在船上,来找事儿的,只要不是官军宰了再说,一旦杀了人调头就走! 钱老八,你们跟俺来!” 带着鬼头刀进了城,李大成直奔小管家藏身的暗门子而去,只要敲定了交易,自己先报仇后买枪两不耽误。 到了小管家栖身的暗门子,李大成推门而入,里面没有女人,小管家半倚在榻上正在养神呢! “起来,这是银票,验一验!” “怎么这么急?” “狗日的义和团抢了老子们的几车银子,老子要报仇,剩下的事儿让总督衙门去管吧!” “爷,这事儿可不敢做啊!” “这不是咱们的地盘,做这事儿也正好能为交易打个掩护。 银票若是无误,最迟今夜交易!” “爷,这是日升昌的汇票啊!” “怎么?还想让爷给你银票?让你们在西沽做场无本儿的生意?这汇票,时间到了见票即付,一个月的时间,咱们都不吃亏,那是日升昌总号的汇票,只要洋鬼子打不到山西,这汇票就好使!” 李大成的这些东西也是现学热卖,究竟好不好使,还得看世道。 “成!小的这就去回复,爷带人等在西沽就好!”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凑齐银子凑齐人手,除了官府,大清还哪里有这么高效率的地界?来去匆匆的李大成,不仅没让小管家怀疑,反而博得了小管家的信任。 “这就好!” 收回小管家手中的汇票,看了看数额之后,李大成收了起来,接下来就该会会吕祖堂的曹福田了。 出了小管家的暗门子,李大成又碰到了于培河,看来这位老哥在天津卫的眼线也不少啊! “兄弟,怎么走的这么匆忙?” “狗日的义和团,劫了老子的银子,老子要去找曹福田理论理论!” “兄弟,这事儿可不能啊!姓曹的在天津卫信众无数,惹了乱子,总督衙门也要震动啊!” 一听李大成直接对上了曹福田,于培河的脸色就难看了,这要是火并了,出了事儿他也得跟着吃瓜落啊!吃瓜落还是小事儿,一旦乱了整个天津卫,事儿就大了! “相信姓曹的那边,也会顾忌总督衙门的,这仗怕是打不起来,即使打起来,老子也不会吃亏,咱们的家伙事儿可都带在身上呢!” 曹福田听的是官府号令,如今的局势有些紧张,这个时候火并,曹福田那边也会投鼠忌器的,李大成的依仗一个就是曹福田的投鼠忌器,第二个就是腰里跟背上的家伙事儿,有了这两样这次会曹福田,只能是谈判,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谈崩了而已! “兄弟走的是水路吧?若是乱了,走北门!我在那边给你拦一拦!” 如今李大成可是于培河的大金主,他往后的好日子可都靠着这位主儿呢!这里是天津卫,武卫军的天下,曹福田想乱,还要看看武卫军答不答应,虽说有些忌惮曹福田的吕祖堂,但真正要干,于培河这样的军中汉子,还是有几分血性的。 “多谢!培河大哥,给咱们指指去吕祖堂的路。放心,即使出了乱子,兄弟也不会牵累你的。” “这是什么话?往北快走,半个时辰就到,到了左近一看便知。” 沿着于培河指的路,李大成带着鬼头刀一路疾奔,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个披红挂绿的所在,就出现在眼前,这地界,还真不难找。 看了看周围的地形,不是个以少胜多的地方,要想遁走,只能从吕祖堂后身走房顶了。 “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义和团总坛吗?” 转出路口,李大成等人就被一队红衫义和团给拦下了,瞧他们的气势,还真是有别于一般的乱民,是操练过得,但在李大成眼里,他们也就是被操练过的乱民而已,枪声一响多半会作鸟兽散的。 “老子是黄河拳的大师兄,告诉曹福田,老子是来问罪的,老子的银车被你们的人劫了,告诉他,这事儿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老子就带人强闯天津卫!” 跟义和团谈判,玩的就是一个匪风悍气,说理屁用没有,你越横他们越是重视你,软绵绵,猫三狗四的货也敢来撩扯你。 “注意警戒!” 鬼头刀是李大成训练过的,他这边一声令下,九个鬼头刀,就在他身后布成了一个方阵,四面八方都在他们的眼中,钱老八也是上前一步,挡在了李大成的前面。 “短家伙别亮!” 见钱老八有拔枪的意思,李大成给他挡住了,这就是阴人的后招,现在亮了就露底儿了! “卸了身上的家伙事儿,曹大师兄在总坛等着你们!” “卸你娘,滚!” 打上门还要卸家伙事儿,这不是找死吗?李大成一个大耳光抽过去,钱老八双手一推,挡在前面的几个人就成了滚地葫芦。 “进!”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仇不隔夜(中) 蛮横就是乱世的通行证,钱老八开路,李大成一行人横着冲进了吕祖堂,里面也摆出了迎敌的架势,从钱老八的身侧向前看去,一个带着墨镜手里拿着转轮的小个子,歪歪的倚在了一张椅子上,看来这就是正主了。 “呯!” 或许是想给李大成等人一个下马威,正主抬枪对着屋顶就是一下,簌簌而落的灰土,吸引了堂内大多数人的眼光,等他们再将眼光落在李大成等人身上的时候,李大成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林明顿快枪,枪口直指歪坐的墨镜男! “丢了你手中的那玩意儿,不然老子一枪把你打个稀巴烂!” 跟鹿弹差不多的林明顿枪子儿,绝对是打什么什么碎,墨镜男手中的转轮刚刚放了一枪,想要再次击发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李大成给他来上三五枪了,打他个稀巴烂也不是什么戏言。 “兄弟,这么做,你还打算走出吕祖堂?有本事儿就开枪!” “真要试试?老子敢来,就不怕火并,你可以再说一句,再说一句老子就让你这些个弟子,瞧瞧什么叫做大师兄稀巴烂了!” “兄弟有话好说!” 这世道蛮横就是最好的通行证,见了李大成的悍气之后,先输一招的墨镜男怂了,一下就把转轮放到了桌子上。 “钱老八!” 一声吩咐,钱老八这时也不笨了,上去就拿了桌子上的转轮,可回来的时候,钱老八却被一个老头挡住了去路。 “让开!” 这老头骨架子不小,头发稍有些花白,从侧脸看岁数不小了,怎么也得五十上下,这样的情况李大成教过钱老八,只见他眉头一皱,脚下就有了动作,正是他钱老八的拿手好戏戳脚。 钱老八的戳脚厉害不假,可他对面那老头也不是个易与之辈,钱老八的一脚被老头抬脚挡住了,两人的脚力一冲,所站的位置瞬间也转换了,原本钱老八在后老头在前,一脚对冲之后,老头一个灵活的旋身就到了钱老八的身后,老头也不犹豫抬手一拳直打钱老八的后脑。 依着钱老八的功力作参照,老头这一下足以要命了,那老头既然能跟钱老八对上一下,这功力也是了不得的,一旦中了,只怕钱老八也就完了。 老头的一个旋身很是巧妙,不仅挡住了他身后的墨镜男,而且还用钱老八挡住了李大成的枪口,就一脚,不擅变通的钱老八,就让老头捡了大便宜,倒转了形势,变通看来也是习武之人必备的素质之一啊! 虽说没有看到击向后脑的拳头,但钱老八在拳脚上的反应却不慢,同样的旋身击掌,他的左手铁掌,打的是老头的胸腹位置。 “啪!” 老头变招自救,两人的拳掌再次对碰,这次钱老八占了便宜,老头后退半步,身体倚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铁砂掌!?不知朋友师承何人?” 比招式,老头以拳对掌占了优势;比年纪,钱老八正值壮年占尽了优势;虽说老头后退了半步,但这半步并不能算是两人分出了胜负。 一根筋的钱老八,最大的依仗就是不分昼夜练出来的基本功,还有就是那一身的蛮力,反应速度钱老八也有,但他最大的弱点还在一根筋上面,不懂变通这是致命的。 骨架宽大的老头,身体素质虽说差了钱老八许多,但人家的经验十足啊!就看刚刚打向后脑的一拳,这老头就是杀过人的,真要玩起来只怕钱老八不一定能胜这高大老头。 老头与钱老八的交手电光火石,老头向钱老八喝问来历的时候,吕祖堂中也走出了几个身着绸衫的武师,看年纪应该是这老头的后辈,一下遇上这么多练家子,李大成也有些为难了。 若是在野地,拉开了距离,十几个练家子李大成也能对付,但现在是在吕祖堂中,空间相对狭小,即便手里有枪,李大成跟身后九个鬼头刀的反应速度,也不如钱老八这样的练家子,真要火并,只怕枪还没掏出来,人家就已经近身了! 钱老八不答话,人家的人又涌了上来,大师兄的举枪指着对方的领头人,刚刚大师兄也吩咐了不准亮短家伙,九个鬼头刀察觉到了威胁,便将身后的鬼头大刀擎了出来。 “京城来的朋友?大刀门的?老夫保定李存义!” 用大刀的人不少,但会玩的不多,对面的九人亮出了泛着乌光的鬼头大刀,李存义那边就有些不上不下了,不出手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身手高低,可万一是真把式,一旦动了手,赤手空拳对鬼头大刀,死的很快。 李存义与京城的大刀王五交情不错,京津地界能用大刀的好手,多半出自大刀门,攀扯一下交情,化干戈如玉帛是如今最好的选择了,不然吕祖堂就这么大,人家一通乱刀,不知要死多少人的。 “哦……李师傅!您也入了义和团?” 李大成一边用枪指着墨镜男,一边接过了话头,形意李存义,真是久仰久仰啊!今天这事儿算是踩着狗屎了,真要打起来,麻烦了! “老夫为曹大师兄所请,在天津卫授拳!” “哦……你身后就是曹大师兄?” “正是!” “咱们也别攀扯交情了,曹大师兄,老子有几车银子被你下面的坛口给劫了,这事儿怎么说?” 遇上一窝子形意拳,曹福田这边算是压不住了,真正打起来,恐怕自己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自己这边也就钱老八一个能跟对面的人放对儿,其他的九个可都是庄稼把式,打?有败无胜! “兄弟只管城内的坛口,外面那些管不过来!” 吕祖堂内的形势太悬乎了,主座上的曹福田也有些骑虎难下了,不是猛龙不过江啊!谁曾想,对面的十一个人都是高手呢!还他妈是京城大刀门的,今儿这事儿不能乱来。 “好!今天瞧在李师傅的面儿上,咱们就此作罢!咱们的人出去寻仇,曹大师兄最好别管,只怕你也管不了! 李师傅,久仰啊!来日再叙交情! 钱老八,走!” 没怎么搭理主坐上的墨镜曹福田,李大成捧了一把李存义之后,带着鬼头刀谨慎的退出了吕祖堂,有今天这一节,李曹二人的关系就算走到头了,义和团最重要的就是笼络人心,有李存义这么个交游广阔的教师爷在侧,曹福田能睡得着才怪呢! 不理会一愣愣的吕祖堂众人,李大成带着鬼头刀直奔北边的码头而去,摄不摄的住曹福田这事儿还没谱呢!不过,即使曹福田要找后账,也不是一两个时辰能聚起人手的。 一路冲到了运河码头,李大成跳上了李大狗所在的漕船。 “大狗,仇家的所在知道了?” “知道了!” “带上人手,带上车把式,咱们报仇去!家伙事儿都放车上,让弟兄们别太张扬!” 路上,李大成让人在杂货店买了几十串鞭炮,这东西可以很好的压制枪声,不然一旦开了枪,即使是在城外,也会被军队听到的,枪声很好辨认的,但在鞭炮声之中,枪声就不那么好辨认了,甚至可以说辨认不出来。 城内与城外的治安完全不同,城外就跟难民营差不多,除了一些关键的所在,没人巡逻管事儿,李大成一行六十多人,在探路兄弟的带领下,专走小路,不大的时间,就到了一处仓房的后山。 “大师兄,就是这里了!” “嗯!大狗,告诉弟兄们,对面不反抗,就别乱杀人,若是反抗,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钱老八开路!” 仓房的门被钱老八一脚踹开之后,里面露出了一群手拿刀枪凶悍人物,看来人家早有准备,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的招数,算是失算了。 “吆喝,还真做了准备,领头的伤人的死出来,银子怎么抢的怎么给老子送回去,不然老子宰光了你们!” 仓房的门洞虽说不小,但仓房之中的人也不少,这么冲进去难免会有死伤,虽然做好了付出一定死伤的准备,但窝在仓房里的这些人,还有一个更好的处理办法,那就是乱枪打死。 仓房的院中有三四十个人,表情与难民迥然不同,这些不是土匪就是江湖混混,从双方照面之后,对方脸上露出的表情也能看得出一二,最主要的就是人家面对李大成的人马并不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要上来玩命的兴奋,是啊!两万两银子,这个时候足以让很多人玩命干一场了。 “甭他妈胡吹大气,不知道津门道上的规矩啊!咱们干的就是这一行,到手的东西拿不走,不服,打听打听津门百姓咱们张二哥的名号,莫说你一个粮商,就是总督衙门的官儿,咱们也照抢不误! 还没听说哪个能从咱们张二哥手里要回东西呢!” 成!果然是津门道上的土匪,这津门土匪的名号,李大成也听下面的人说过,津门西南是南下北上的交通要道,商家、马队算是连绵不绝的,财源过往的咽喉地带,一是土匪多二是镖局多,镖局那是正经的营生,虽说也与土匪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但镖局终是正当的职业。 土匪就不同了,时常要经受官军的剿杀,东躲西藏也就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义和团的兴起,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最好的掩护,在城外开个香堂,那就是正经合理合法的组织了。 仓房里的这伙人,应当是群悍匪,就冲人家敢固守仓房,李大成就该佩服一下人家的胆气,抢了你,还敢跟你对骂,那意思也明白,不服就进来试一试。 对面的家伙事儿也不差,除了大刀长矛,还有几支**,可能是因为心里有所顾忌,对方并没有开枪,只是打算吓退李大成等人。 挥手示意自己的弟兄,躲到砖墙两侧,李大成继续跟里面的人交涉,甭管是不是悍匪,李大成并不想一次将里面的人全杀光,毕竟这些悍匪也是有相当战斗力的,将来津门打了起来,这些死在战场上更好一些。 “里面的兄弟,咱们这次过来,就没打算空手回去,你们有枪咱们也有,真要打起来,死伤可就惨重了,为了两万两银子不值! 还是那句话,罪魁祸首交出来,银子交出来,咱们掉头就走,不然,老子真的会杀光你们!” 取出自己的林明顿在门口晃了晃,李大成以为这条西洋快枪能够唬住仓房里的人,岂料人家的胆子比天大呐!看完了西洋快枪,人家的胆气非但没有一丝的消沉,反而怒骂的人更多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仇不隔夜(下) “外地来的镖局吧?出去打听打听津门道上的规矩再来!什么玩意儿,折手的东西还想要回去,忒没眼色了,滚!” 这话应该是领头的说的,一个滚字,让李大成的许多手下脸上都露出了怒色,李大狗带的这些人,也不算是什么好人,除了有把子力气之外就剩桀骜的性子了,一个滚字撺掇起了怒火,这事儿算是压不住了。 “好!开打之前,老子再给你们讲讲规矩,老子这边不怕杀人,还有一条仇不过夜,一旦动了手,老子不管里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开了杀劫就一个不留!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再好好想想,别下去了抱怨自己死得冤!” 一边说着话,李大成一边拿出了自己的两把转轮,有了他的动作,鬼头刀、李大狗也拿出了自己的转轮,将空余的那个弹仓放上子弹,一个个都拉开了击锤。 “大狗,让人堵着四周的巷子放爆竹,再去几个兄弟到杂货店买一些。” 等着里面答复的时候,李大成也在安排着动手的细节,其实也没啥细节可说,无非就是对着门开枪而已! 里面的土匪是乌合之众,自己的手下又何尝不是呢?里面真要是明白人,早就上墙了,这场复仇之战,只能算是杀伤人命的江湖殴斗而已。 “时间到了,你们怎么说?” “去你姥姥!” “杀!” 听了里面的答复,李大成脸色一沉,拿起一把转轮,对着仓房的门就开了枪,十多把转轮轮流射击,街上鞭炮齐鸣,门里惨叫连连,不大的时候,仓房的门口就被刺鼻的烟雾所笼罩。 打了几轮之后,里面只剩惨叫声了,李大成示意停止射击,等着众人装完子弹之后,他扫了李大狗一眼,进去才是森罗地狱。 “进去之后,只要是喘气的就再补一刀!” 一手擎枪一手托刀,李大成上前将蜂窝一般的仓房门给踹倒了,里面的人躺了一地,血浆把不大的小院几乎盖满了。 “堵住仓房的门,继续打!” 死在地上的是倒霉蛋,许多土匪已经蹿进了仓房之中,仓房与院墙不同是木制的墙壁,李大成开枪做了一个示范,带枪的人继续向仓房射击,剩下的人在院里补刀。 无论是打仗还是杀人,靠的都是群胆,在场的多半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一个动了手,其他的也不含糊,鬼头刀的第一轮还没打完,仓房的院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爷爷们,咱们服了,别打了,人死光了!” “进去,一个不留!” 讨饶声并不能撼动李大成的心房,站在血浆之中,给自己的转轮清了清膛,李大成面无表情的下了格杀令。 惨叫在仓房之中持续,外面的鞭炮声,也渐渐缓了下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鬼头刀,背到身后,让人扣好了暗扣,李大成这才走进了仓房。 还好,这是一群独行的悍匪仓房里并没有妇孺之类,空空如也的仓房之中,除了一堆带着弹孔的银箱,就是一小堆包袱,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看来李诚有的粮款就是这些悍匪近期最大的收获,换了自己应该也不会轻易送出去吧? 到了这个时候,也无须去追究哪个是主谋哪个是从属了,一地的无头尸,问也问不出啊!人杀了,威立了,仇报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收拾东西,走人!” 硝烟散去,仓房内的气味就不怎么好闻了,骚臭味、血腥味,刚刚还杀得起劲的黄河拳弟子,有一多半正在吐着早饭呢! 扫了一圈之确认没剩活口,李大成将这帮悍匪的武器,也一一捡了起来,除了尸体,李大成什么也不想留下。 刚刚这一场,占得就是热武器的光,自己一方基本没人受伤,只是有几个倒霉的,补刀的时候被人伤了腿,也不算重,仅能说是严重一点的划伤,三五天结痂之后就没事儿了。 抬银子装车,二十辆骡车仅装满五辆,剩下的就用来拉人了,仓房的排水不错,浓厚的血浆已经流到了街上,该走了,再不走,被刚刚的爆竹声吸引,官府的人就要来了! “去码头!” 仓房离着码头不远,这时候再带着银子进城换银票就是找死了,管他是土匪、义和团、还是平民百姓,一遭死了四十多口子也算是大案了,官府即使不想管,也要做出个姿态的。 满是血浆的鞋底,在土路上走了几十步,就再也没有杀戮的痕迹了,除了银箱上的弹孔,这支人马像极了一支走镖的队伍,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也就不算扎眼了。 弟兄们的呕吐一直持续到了船上,随船一摇,吐得人更多了,有些事儿做的时候不害怕,越想越是害怕,有了呕吐这个由头,许多人都在不受控制的回想着刚才那一幕杀戮,越是回想越害怕,周围呕吐物的味道,像极了刚刚的杀戮味道,一多半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大狗,你的手下不错,那一小半没吐的,蹲着看别人笑话的留下,那些吐了的、哭了的,让他们回营地给别人讲讲,营地里那些把这事儿当笑话听的留下,听着害怕的不要了!” 站在船上,李大成一脸云淡风轻的吩咐着李大狗,大狗也是个狠人,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一个个把死人都摸了一遍,身上但凡是值钱的东西一件没给人家留下,到了船上他也在看兄弟们的笑话,刚刚的杀戮,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阴影。 “大成哥,这转轮真不错,能不能再给俺一支,俺也想跟你一个样,使双枪!” “成啊!只是使双枪得苦练,大狗,杀了那么多人你就不怕?” “怕个屁!跟杀猪差不多,死人俺见的多了,大成哥你忘了,前年俺们逃荒的时候,遇着一个发了瘟的庄子,人都烂一多半了,俺们还不是挨家挨户的去找粮食,那味道、那场面,可比这次恶心多了,有啥好怕的? 那些吐得,多半都是第一次逃荒的人,那些不吐的,多半都是逃过几次荒的了,怕死人,这些人的胆子太小了!” 李大狗几句话就点破了许多人漠视杀戮的原因,死人、逃荒的哪个没见过,说句不太好听的,饿的急了,逃荒的这些未必没吃过人肉。 旱灾、水灾,一般都是千里赤地,野菜粮食都没处寻摸,不吃,人就得饿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嗯!你这话说的不错,以后挑人,就多选一些逃过荒的,这样的人凶悍一些,这次只能算是玩闹,不算是真正的打仗,真正打仗,几千几万的死人,你小子也不怕?” 想着李大狗说的原因,李大成也想起了好多事儿,有些地方,终年都要逃荒的,家不过是祖坟所在的地方而已! 就像大小李庄这地界,发了水之后土地泛碱,当季也是不能种粮食的,种了也不会长,逃荒回来了来年还得接着逃,不逃?官家要捐输、肚皮要命啊! 这荒逃着逃着,许多人就成了老油子,实在饿了偷抢也是平常事儿,杀人越货也不算稀奇,山东多响马,不是因为民风彪悍,而是因为填不饱肚皮啊! 这样的逃荒老油子,不仅漠视别人的生命,自己的命也不算什么金贵玩意儿,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谁知道自己一定能活下去呢?给口饭吃,就落草为匪的人多了去了,义和团闹的很恶劣,肚皮也算是一大原因。 常年饿肚子的,自然仇视那些吃得好穿得暖的,同样是人、同样出力,为什么咱们要挨饿呢?现在这股怨念,已经被人激发了出来,想要遏制,除非杀光所有的义和团,但杀得光吗?没可能的,有了这次的义和团,以后填不饱肚皮的时候,许多人就会再次闹拳,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 接下来的局势,或许会有反复,但真正推动义和团的人目的还没达成,他们激起的民怨也不曾平复,反复只是一时的,这义和团还得接着闹!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大成绷紧的心弦也松了一些,或许这个反复对他来说是个机会,练兵的机会,黄河拳上下还是有些松散了,该着整顿一下了。 船走了没半个时辰,李大成就遇上了从独流来的曹老二等人,船看上去是空船,但每艘船舱里至少三五十人,七八十条船这规模够了,想必到了西沽,即使大管家想要反悔也要好好的掂量一下。 “大师兄,仇报了?” 伤的那个是曹宝初的手下,山东来的船工,他自然不会不闻不问,底下的兄弟也不会不闻不问,这事儿作为大师兄的李大成,是必须要给曹宝初一个交代的。 “嗯!报了!对方全灭,死了四十三个,伤的那个兄弟,找最好的郎中诊治,若是不治,你让人给他家里送二百两银子,毕竟命是因为咱们丢的,咱们不能啥话没有! 曹老二,这样吧!你给运河上的弟子们定个规矩,凡是结了死仇,管他对方是谁,只要能报仇,仇不隔夜! 报不了的仇,咱们回头再说,一个兄弟报不了,咱们就一起上!” 李大成给曹宝初的交代是实实在在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二百两银子四十三条人命,最好的交代也不过如此了,其实人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吃人家的饭,就要给人家卖命的。 顺口定下个规矩,也不是李大成睚眦必报,而是为了震慑曹宝初,今天的交易要是成了,黄河拳跟漕拳的力量就突飞猛进了,大家伙都食不果腹的时候,自然要跟着有粮的那一个,有了手里带响的家伙事儿,李大成也怕二曹兄弟自立门户,毕竟他俩在漕拳之中的威信比自己大,自立门户之事是不可能的,立下仇不隔夜的规矩,李大成也有告诫二曹的意思。 漕拳劈出去自立门户,就是伤了他的黄河拳,就是结了死仇,自立门户之前,二曹兄弟要想想他李大成的规矩,吃饱了就玩忘恩负义,代价绝对不会小。 “大师兄,俺老曹不是个不明是非的,哪些事儿能做哪些事儿不能做,俺心里有数!” 曹宝初听不明白李大成的意思?不!他听得很明白,带人的把头,一要管束好手下的船工,二要与东家保持距离,不然船工就是东家的了,把头就没了营生。 这样的话,曹宝初这一辈子听了太多,是什么意思,他心里也明白的很,这是东家怕把头撇开他单干,给立下的规矩啊! 如今李大成就是东家,与以往的东家不同,撇开这个东家的代价,是不可承受的,别的东家要钱现在这位东家要命。 “明白最好!这样咱们之间也能少些麻烦,你这些老兄弟出来打混,哪个又是为了自己?即便是在俺这里丢了命,俺也能顾着他们的子嗣不是? 折了俺,对谁都没好处,只要俺还在,以俺的手段,照顾个几万人,手到擒来!只要跟着俺玩命的干,以后俺就能保证,他们的家口不再逃荒!” “成!大师兄的话俺会交代下去的!” 李大成的话虽说直接了一些,但胜在道理明白清楚,沧州府的大事小情,曹宝初看在眼里,大师兄这样的本事人不多,运河南来北往的粮食货物,如今大半都控制在他的手里,只要漏那么一点,几万人的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他们这些跟着出来打混的,家里都发了一笔小财,就是当年漕运最好的时候,这笔小财,他们三五年也存不下的,跟着明白人干事儿好处多,曹宝初自然不会推搡的。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占便宜不容易 运河上的漕兵虽说没了,但西沽附近是有驻军的,不说别的,单单一个西沽武库,就值得武卫军在此扎上一支精锐。 临近西沽,李大成并没有指挥漕船直接停靠在西沽武库周边,这样只会给自己和大小管家带来麻烦,船停在远处,大小管家自然会过来,上去,就是捅马蜂窝。 漕船靠岸一个多时辰之后,小管家背着一个大包袱上了船,里面的衣物是为李大成等人准备的,十套与武卫军大不相同的号衣,据小管家说,这是中堂大人亲卫的服饰。 换好了衣物,在小管家的带领之下,李大成带着鬼头刀毫无阻拦的进了西沽武库,一路遇到的人,对他们一行人视而不见,既不打招呼也不随意的观望,就跟见了空气一样,大管家的手段果然厉害呐! 到了西沽武库官员办公的院子,李大成等人也是被单独请进了一个屋子,外面过往的官员,最多只是好奇的观望一眼,进来打扰问安的一个也没有。 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一身官服的大管家才进了屋子,对官服李大成了解的不多,但孔雀、大雁、白鹤,他还是分的出来的,五品白鹇六品鹭鸶,这俩鸟绣在官服上差不多少,一个县令也就是六品的样子,大管家的官职不是五品就是六品,做个库官也算是大材小用了。 “你们的身份,本官已经做了交代,进了武库,不要随意说话。” 西沽武库是一座新建的中西合璧建筑,大半都是平房,但房顶有女墙,是为防守准备的,守卫武库的人员穿戴跟武卫军也有不同,看他们号衣上的字迹,应该不算是正规部队。 在大管家的指点之下,众人走到了一处偏僻的所在,打开一座库房,李大成瞧了瞧里面的东西,有成箱的军械,也有被麻绳捆在一起的枪械,这件仓库里放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湘军、淮军历年汰换的火枪,依着口径分门别类,旁边是弹药,东西只管放心,好好擦一擦未尝不可用,这些最便宜,八十万,你们可以全拿走!” 到了自己的主场,大管家的气场也强大了不少,库里的东西,一看就是保养过的,即使是麻绳捆的那些枪械,上面也浇了油。 可惜的是,这些东西搁的时间长了一些,即使保养也难免锈蚀,枪管锈蚀的危险有多大,得问问那些被炸掉指头、炸瞎双眼的人,锈蚀使枪管膨胀,铅弹放进去是可以,能不能打出来,靠的是运气,买了这些玩意儿,跟买一堆废铁没啥两样。 “哼!就这?兔子都弄不死,别说是人了,这东西找个铁匠就能做,要买这个何苦找你,咱们去看真东西吧!” 大管家带李大成到这里,想试试对方的眼力,没准遇上不识数的,就能一下把这些该着回炉的废铁收走,天津卫靠着海港不缺铁材,若是在南边,这样的东西早就该回炉了。 被点破之后,大管家也不难堪,带着李大成就到了下一间库房,这里的枪械,都存在木箱之中,木箱虽说旧了一些,但上面的光泽显示,里面的东西是经常保养的。 “士乃得,一箱十支,边上是子儿,一箱配两箱子儿,一千两如何?这里有千余箱,可以给你八百箱!” “嘿嘿,再看看?” “也好!” 仓房的样子基本相同,另一间里的木箱就陈旧了一些,打开一个木箱之后,李大成看到了真正的步枪,这玩意儿还算是个玩意儿。 “这就是林明顿快枪,你想要的那一批,还剩一千支,二百五一支,子儿全给你!” “这是林明顿?这东西可与小管家说的不一样,他给我的是杠杆快枪!” 看着箱里的枪械,李大成有些无语了,中了这俩货的圈套了,李大成本以为那是林明顿仿制的,没曾想,大小管家也不是傻子设套等着他呢!二百五一支,自己就那么像二百五? “他?他知道什么?那是温切斯特快枪,天津东局仿制的,温切斯特就不是林明顿的价了,一支四百,最多给你三百支!子儿另算!” 果然,于培河口中的消息,是人家大小管家散布的,让你看的枪样也是三无产品,到了西沽武库,怎么说就是大管家的事儿了。 “那毛瑟呢?” 圈套归圈套,李大成心里谨记一点,别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弄到东西就是胜利,贵点就贵点吧!为了些许的银子,不值得在西沽武库跟大管家翻脸,这是人家的地盘呐! “毛瑟,五百,子儿另算!” 说完,大管家带着李大成又来到了一间仓房,启开箱子,李大成又傻眼了,这不是k98啊!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汉阳造。 “这不是k98!” “哟……还是个识货的,这是88毛瑟,也叫小毛瑟,98毛瑟九百八十两不二价,子儿另算,而且最多给你十支!” 听了这话,李大成恨不得给大管家一刀,这他妈不是糊弄人吗?还他妈小毛瑟,分明就是德制汉阳造,这东西跟k98一比,差别就大了,大小管家这生意经可不简单呐! 靠着对枪械性能的了解坑人,一般来购枪的即使明白,但也不得不帮着大管家糊弄上司,不然差事办不好,交不了差啊! 自己这一趟,算是进了人家的圈套了,好东西有,但不给你,看你咋办吧?动手?这里是西沽武库,只要响一枪,天津卫那边的武卫军就会应声而动,走都走不了! “温彻斯特能看一看吗?” 就操控性来说,温彻斯特最容易上手,汉阳造这东西,若是不经训练很不好上手的,想了一圈之后,李大成还是决定要温彻斯特,那玩意儿更实用! “四百,只能给你三百支!” “咱们多给银子!” “哟……还是个明白人,这样吧,六百,一千支!子儿另算!” “看过再说!” 被大管家讹诈,李大成甘之如饴,不讹诈你才是坏事儿,只要手里有了家伙事儿,别说一千,就是五百也成啊! 认账归认账,但东西李大成还是要看一看的,林明顿变成了温彻斯特,别温彻斯特再变成了林明顿,大小管家是对奸商,别让他们蒙了。 到了另一间库房,果然还是有问题,散弹变成了圆头步枪弹,散弹枪自然也变成了温彻斯特1894款,但对于这样的变换,李大成还是欢欣鼓舞的,这是步枪!虽说配的是圆头弹,口径也很大,但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都还不错,最关键的还是操控性好! “好!就一千这个了!子儿怎么算?” “一两银子一颗!” “嘿嘿……这是看上那八十万了!一千太少,回去没法交差,一千温彻斯特,两千士乃得,各十万发子儿,再给几箱炮子如何?火.药也得给配上几十桶!” 由着大管家漫天要价,那也是不可能的,西沽武库之中的温彻斯特至少有两三千,六百两一把,近乎天价了,即便这事儿漏了大管家上缴些银子也能遮掩的过去,不啃他一口,李大成有些不甘心呐! “看你是个明白人,这事儿成了!日升昌的汇票留下,今夜取货!” “玩我呢?汇票给了你,老子不就竹篮打水了?装船之后再给你!” “先付一半!” “做就做不做拉倒,买卖做不成再赔了钱,老子有几条命也不够上面杀! 傍晚装船,最后卸现银,无非这里是西沽,您的地盘不是?” 先付账,依着大管家穷凶极恶的样子,只怕毛也不会有一根的,这里是直隶总督衙门所在的天津卫,疆臣第一就是直隶,谁敢在这里乱来?大管家即使昧下银票,李大成也无计可施啊! 本想着来西沽武库占便宜的,没曾想却被人家占了便宜,但究竟是谁占了便宜,还得看东西到了谁的手里不是? “呵呵……明白人啊!挖墙脚的事儿没少干吧?记住喽!这是直隶,中堂大人的直隶!哼……” 听完这句话,李大成知道自己小看那位跑到两广避祸的李中堂了,那老头子对淮军,也就是武卫军的控制力犹在啊!这大清朝不乱武卫军还在,他李中堂对天津卫的控制力就丝毫不变。 武卫军的退让,并不是怵了义和团,而是那位李中堂给皇家面子呢!这位同姓之人,厉害啊! 出了西沽武库,李大成就带人等在船舱之中,前面来了消息,城外仓房的事儿发了,但总督衙门的反应却大异平常,不声不响的处理了尸体,这事儿就算完了! 事情越来越不妙了,总督衙门按下此事,多半是朝廷那边有了明确的说法,反复要来了。 “诚有,今夜得了东西,你们直接回沧州府,独流的营地能撤的也撤走,留些粮食散播消息,让独流周边的义和团占了咱们的营地,两天的时间,咱们在独流的首尾必须处理干净。 曹老二,你的人还是这幅打扮,到了沧州府要露一下面,告诉蒋先生,五天之后,俺必然回沧州府!” 风向变了,逆风而行势必要受到冲击,沧州府那地方远离京津,撤出去或许就能夺得一定的生存空间。 入夜时分,与大管家的交易顺利进行,一箱箱的检查了大管家提供的军械,真正做起买卖,大管家这边还是有些信誉的,东西的量都不差,只是在炮弹上两人纠缠了很长时间。 大管家这货不是东西,炮弹是给了,但给的是舰炮的炮弹,水桶粗的铁炮弹,至少有三百多斤,这玩意儿的威力李大成不否认,但这么个东西,现在除了当摆设还能有啥用,运上战场,呵呵…… 不过打巷战,这些没有大炮的炮弹也不是不能用,做个陷阱,一炸一大片呐! 但是,现在白给他他也不要,这东西一旦运送过程中出了问题,自己八十万的家当,都得飞上天! 纠缠了好一段时间,要了两箱七五的炮子儿,棉花药、栗色药、压缩土药若干,李大成这才老老实实的付了银子,有了这些东西,打下沧州府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如果沧州府那边不识相,李大成也不介意进趟城,沧州府府库之中还是有不少油水的。 士乃得、温彻斯特装在前船,率先出发,枪子儿装在中间的船上随后出发,各色火.药装了一船殿后,这东西的威力太大,放在一起,李大成怕出意外。 吩咐李诚有、曹老二带着货物去沧州府,这两天撤掉独流的营地,李大成带着李大狗和五十多弟兄,在运河码头附近租了一处仓库,孙老头子那里,李大成还是要给个交代的,毕竟孙家丫头还是很不错的。 孙本武那人,也算是正经的科班出身,连襟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不是?事有不济,拉一群武卫军的官兵入伙,也是不错的营生。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瞬乎天地变 风声很紧,扎在津门城外的李大成,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打着黄河拳的名号,如今的津门地界什么最多,义和团!其次呢?土匪跟镖局,泰昌镖局,就是李大成在码头上打出的名号,至于接不接镖要看局势的。 镖局这东西,也是需要在官府备案的,但民间私营的镖局也有不少,五六十人带着刀剑的队伍随处可见,改换一下名头也没人会在意的,安安心心在城外扎下人马,不等着李大成进城,于培河那地头蛇就巴巴的来了。 “兄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留在城外?” 瞧神情,于培河来的很是匆忙,兵勇的底气曼利夏也没随身带着,瞧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是得了消息就立马冲了过来。 “怎么?出事儿了?” “可不出事儿了嘛!” 自己在仓房那边是杀过人,但码头上的眼线说,总督衙门并没有声张,只是默默的收了尸,外松内紧应该不至于,难道于培河想敲诈自己? 想到这一点,李大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拿信息换银子,这是他与于培河之间的规矩,讹诈自己,他于培河就有些贪心不足了。 “不就四十几个人吗?至于吗?” 虽说心里有些不快,但李大成也没有恶语相向,只是间接的提醒了一下于培河,这事儿总督衙门都不当事儿办,你这边开口也要收敛一些。 “嗨!咱们兄弟说差了,不是那事儿,那些人杀了也就杀了,总督衙门巴不得你多杀一些呢! 涞水那边出事儿了!上次涞水那边杀了洋技工扒了铁轨,惹得洋鬼子不满了,他们数次督促朝廷出兵镇压,前半个月那边又起了高洛教案,朝廷命练勇统带杨福同出面弹压,谁曾想涞水的义和团胆上生毛,纠集数千人在石亭伏杀了杨福同,打散了练勇。 这事儿惹得朝廷震怒了,老佛爷下旨要严办涞水的义和团,大沽那边的洋鬼子也闹的很凶,央求朝廷要派兵进京,据说这事儿已经谈成了,老佛爷有意在直隶全境弹压义和团,听闻朝廷的军令已经下到了聂军门跟董军门手里,只等着时机到了全力剿杀义和团了。 兄弟,这段时间京津的陆路不怎么通畅,你那边的消息或许来的晚一些,但武卫军那边已经有了朝廷的电报,据说两广的李中堂也特别交代聂军门要大力弹压义和团。” 一气儿说了这些,于培河也有些口干舌燥,抹了把汗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嘟嘟’就灌了半茶壶水进了肚子,如今义和团已经成了反贼,这次他本不该来,但想着这几天在李大成这边捞了许多好处,过河拆桥有些不仁义,所以一听下面的弟兄说,李大成又来了津门,他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大狗,你去包二百两银子来! 培河大哥,这事儿不打紧,爷们儿现在是泰昌镖局的总镖头,朝廷打义和团,总要有凭有据吧?打镖局,不至于吧?” 于培河刚刚的话,有三点很关键,一是剿杀义和团,二是洋鬼子的军队进京,三是京城老娘们的态度,杀官等同于造反,涞水的义和团闹的离谱了,所以朝廷才要弹压。 洋鬼子的军队进京,应该是去保护使馆的,并不是开战,这事儿不能当做是朝廷的压力;至于那老娘们的态度,这老娘们一贯善变,再说了载家那一窝子还在位呢!只要载家那一窝子还在,他们的目的还没达成,身为老娘们的家人,他们对老娘们的态度是有很大影响力的,有他们这一窝子在,义和团就得接茬闹下去。 于培河的话虽说将严峻的形势说的清清楚楚,但是对李大成的压力却不大,通过这些他就能判断以后局势的走向了。 “兄弟,现在是不至于,可以后呢?聂军门可是看中堂大人的意思办差,中堂说了要大力弹压义和团,聂军门那边就不会含含糊糊的办差! 武卫军动手,可不认咱们是不是京师来的,只要闹过拳就是义和团,即便是杀错了人,有中堂大人撑腰,聂军门也不怕事儿啊!” 于培河这话说的不错,县官不如现管,朝廷对军队的控制力不成了,圣旨可能还不如李中堂的一句话,这事儿没准武卫军会借题发挥。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叫做枪打出头鸟,自己的黄河拳,除了在沧州府名声比较大之外,在津门地面,一直是名声不显的,武卫军打义和团,也要先冲曹福田跟张德成下手。 “培河大哥,咱们泰昌镖局,虽说不是天津卫本地的镖局,但是粮商请来护银的镖局,这武卫军再穷凶极恶,也不至于打运河上的粮商吧?” 李诚有这个运河粮商,就是李大成敢扎在津门城外的底气,如今海路被列强的舰队封锁,京津的粮道,一多半要靠失修的运河来承担,而李诚有现在占了运河上一多半粮食的份子,即使明知李诚有是义和团,朝廷也不会第一时间弹压的,何况他们现在并不知情。 “唉……我说这时候天津卫的粮价怎么不涨呢!原来是兄弟的手脚,其他时候,别说是舰队封海了,就是遇上大风天气,这城里的粮价也‘嗖嗖’的涨,这事儿兄弟做的高啊!” 这一层李大成不点破,于培河还真想不明白,他只是个大头兵,还没有那么高的水平,他只知道李大成的人马每次都是坐着漕船来,这么一说一下就印证了李大成京师子弟的身份,不是官府中人,谁会在这个时候冲低粮价,囤下粮食三五天就能翻一番呐! “呵呵……培河大哥,想必弟兄们之中也有拮据之人,这样吧!我在这里给您留一船江南来的上等稻米,有家口大的兄弟,您开个条子让他来这边领米,三百石米,怎么也够吃一阵了!” 于培河能在这个时候跑来报信,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一船米不过千两银子,有了这一船米,于培河的关系网就能再扩一扩,给银子只怕于培河会自己昧下,给米一来显得自己大气,二来通过领米,李诚有这边也能结识一些官员的家属,想必这一船米,于培河不会只分给底下的兄弟,多半还是要走关系的。 “三百石!这可是三万斤好米啊!江南的一等米,在城里可是能卖到五两银子一石的!这人情兄弟可欠的大了!” 江南的米,在原产地或许只是二两银子一石,到了运河上就得二两半,运来至少也得一两的运费,到了下面的粮店五两也不算高价,三百石米对李诚有那边来说是一千两银子,到了于培河手里,就是一千五呐! 这样的人情,确实有些大了,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于培河是清楚的,自己多跑跑、少要些,这人情也就有了。 “咱们做的就是粮食买卖,一两船米底下的人省一省也就有了,培河大哥只管开条子,多出一些也无妨的!” 这时候的信息很关键,有了一两船米,于培河的消息路子也就广了,一两千两银子换个平安,对李大成来说太廉价了! “好!这泰昌镖局的事儿,就交给兄弟吧!粮商现在就是衙门的祖宗,备案的事儿,明个儿一早就成!” 于培河走了,李大成也没敢贸然进城,城外跑的路子多,进了城就成了鳖容易被抓,再说城里现在还有曹福田那个冤家对头呢!万一他们的行踪被曹福田知道了,平白的给孙家带去灾祸。 今天见过李存义之后,李大成这边也有了新的想法,延请一个会玩刀的武师,来教一些刀法的技巧,现在这时候冷兵器还是有相当用处的,枪子儿有没的时候,但一手好刀法却可以在近战的时候救命杀人。 这事儿还得麻烦于培河,有了他的指点,一个江湖名号津门刘大刀的武师,也被李大成花了一百两银子请到了仓库之中。 武师、拳师授拳,多半教的是套路,也多半有所保留,但李大成现在缺的就是套路跟基础,光会绝招是不够的,不懂的套路就没有连贯的招数,套路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假把式,但配上绝招的套路就是真把式了,关键还是两个字,会用! 刘大刀得了一百两银子,教的也是尽心尽力,接下来的两天,李大成一直在带人练刀,既不进城也不出门,一门心思的呆在家里练刀。 “兄弟,不好了,义和团占了涿州!打了涿州可比杀了杨福同厉害的多,朝廷这回是真怒了,朝廷下旨让聂军门率驻扎在芦台一带的武卫军前去弹压!” 聚众围城,这是李大成玩剩下的,对于这个消息,李大成也不惊讶,弹压?这义和团遍直隶,一万人的武卫军弹压的过来吗?没有十万八万的正规军,想要灭尽义和团,不容易啊! “培河大哥,涿州聚了多少义和团?” 涿州是京城的腹心之地,陆路一日夜便能打到京城,涞水、涿州一带的义和团有些眼窝子浅了,南推到保定、沧州一带,朝廷或许不会这么激烈,但直接下了涿州,让京城的老娘们怎么能吃得下饭呢! “三万!” “不多,他们必败!洋鬼子那边有信儿了吗?” “没有!应该还在跟外务衙门交涉!” “培河大哥,这事儿您得多掌眼,洋鬼子是关键!” 随着涿州被占,天津卫的义和团也偃旗息鼓了,吕祖堂的法坛不再热闹,林黑儿的红灯照也消失无踪,至于牛皮吹得震天响的天下第一团,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据粮船带来的消息,独流一段的航道也清净了不少,让给其他义和团的独流营地也人去楼空了。 听着各地来的消息,跟着津门名家刘大刀习武,李大成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这些天在刘大刀的教导之下,他的刀法突飞猛进,鬼头大刀已经能在手中上下翻飞了,其实功夫这东西,关键还是一个技巧,明白了不难,不明白,练一辈子也是庄稼把式花架子。 当然与钱老八相比,李大成这边的突飞猛进,也成了笑话,这厮的一身蛮力,可是给玩大刀准备的,学起武来,钱老八的一根筋反而是最大的优点,一趟刀法,他看了三遍就能施展出来,对上刘大刀也不逞多让,当然这里面也有刘大刀藏拙的意思。 刀练了没一天的功夫,这天就真的变了,一趟火车夜里自大沽进京,满火车都是洋鬼子的士兵,朝廷那边当夜也下了严令,禁绝义和团。 津门这边对义和团的剿杀,当夜就开始了,但李大成依旧不怕,沧州府不是涿州也不是津门,京津附近的义和团到底有多少人,只怕谁也不清楚。 义和团的人,穿上红衣是义和团,扒了就是平民百姓,剿杀?怎么剿?杀得粗略了,义和团转头就起,杀得细了,几十万、上百万义和团也是有的,杀不胜杀、诛不胜诛。 那些高叫这剿杀义和团的官员老爷们,心里只有翻天覆地这一个词儿,岂不知还有地覆天翻一说?瞬乎天地变,这就是紫禁城老娘们的手段,有载家那一窝子在,这天呐!就是六月天,说变就得变! 正文 第五十章 一腔热血向沟渠 京津一带乱了,津门这边李大成也坐不住了,沧州府没有一个人能镇得住蒋辉云和那一窝子朝廷的官员,自己必须要赶回去了,不然大憨等人一个冲动,打下了沧州府,这黄河拳就成乱匪了。 走之前,李大成要去看看孙家爷俩,是时候离开天津卫了,一抑一扬,义和团再起之时,必然暴虐异常,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闹义和团,京津都要陷入大乱之中,孙家父子怕是护不好三个女眷、两个婴儿的,到了混乱的时候再想着离开,怕是很难走脱。 于培河这几天也来不了了,被派到乡下去剿杀义和团了,李大成这边的泰昌镖局在官府有了备案,进城还是比较容易的,现在曹福田遁了,天津卫对李大成来说没什么危险,带着钱老八一个进城也就够了。 带上了两把温彻斯特1894,五百发子弹,这是李大成给孙老头子备下的后手,能挡住,十枪八枪也就够了,挡不住再多子弹也没用。 为了见一见孙家大公子,李大成选在了傍晚进城,到了孙老头子那边,这几天的功夫孙老头子明显的见老了,可能是与儿子吵架了吧? 依旧是赁的那个小院,李大成进去之后,孙老头子露出了一脸的苦笑,孙家丫头在门外探了几次头,最后还是带着泪汪汪的双眼回到了孙本武的院子,这事儿有些门道啊!孙本武那小子看来是不喜欢自己了。 “孙大伯,俺就要走了,去沧州府之前,给您带了两样好东西,瞧瞧?” 不问问题,李大成只是拿出了那两条温彻斯特,能说,孙老头子自然会说,不能说问了也是白问。 “唉……大成啊!本武那小子倔,听说了你跟翠儿的事儿,他是一百个不应,那话说的难听啊! 他说就是把翠儿给卖了,也不让她许个义和团乱匪! 大成,老汉知道翠儿对你的情谊,这事儿难办了!” 看世道,孙守业比儿子孙本武看的明白,这本事人不管到了那里,在什么时候都是本事人,李大成就是个本事人,这样的上门女婿哪里去找?但如今顶着孙家门户的是儿子孙本武,孙守业不想太过干涉,若孙本武真想买了翠儿,他这边也会犹豫的,毕竟儿子才是孙家的顶梁柱,女儿、外人呐! “嘿嘿……这事儿不着急,总有他武卫军吃瘪的一天,一两个月吧!到时候武卫军在义和团眼里屁都不是,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大哥怎么说!” “怎么说?你怕是听不着了!大哥是你叫的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李大成的话头刚刚落下,一个带着冲劲儿跟火气的声响,就在他耳边响起,一把不知什么物件的东西,也顶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钱老八别动!” 孙本武这一下就是自找麻烦,他的家伙一拿出来,钱老八那边就从院外走到了他的身后,若不是李大成喊停,钱老八一下子就能弄死孙本武。 “孙家大公子,手里的家伙事儿放下,你老子知道我的护卫有多厉害,你这样的八个也不顶人家一个,他一动手你孙家就得绝后!” 孙本武顶在李大成后心的家伙事儿,别说在钱老八眼里,就是在李大成眼里也是个摆设,背后捅刀子、脖子死得快,捅后心要么一下就捅进去,要么就别放在上面,一个侧身,顶多在背后划道口子,杀人是不成的。 “好大的口气!” 说了这一句,孙本武在他家老头子的眼色之中坐了下来,背后都给了敌人,宰了李大成他也活不了。 “好大的口气?你这武备学堂是白上了,你在武备学堂学的都是啥? 知道怎么杀人吗?杀过人吗?前几天老子在津门城外的仓房之中,一气儿杀了四十三个,那血浆淌的没了脚面,个个都是无头尸,你小子见过吗? 背后杀人,要么捅进去,要么把刀搁脖子上,就你那点本事,不像会杀人的样儿! 听说你要把翠儿卖了?你小子好大的胆!你敢把翠儿卖了,老子就把你那俩儿子送进宫里,不服就试试!” 孙家公子的身材匀称,一米七的个头,面带英挺之色,双眼之中含桀骜之气,双眼虽说桀骜但不失灵动,这小子也不像孙老头子说的那么倔,他说那些话,应该只是吓唬孙老头子跟孙家丫头的。 一席话说完,李大成真是打消了孙本武的嚣张气焰,死人在哪都是大事儿,一气儿死了四十三个,虽说总督衙门在遮掩,但瞒不住孙本武这样的官军,官军自有他们的消息渠道。 “说千道万,现在义和团都是乱匪,见你还有些本事儿,想要娶翠儿也不是不成,投军吧! 听我爹说,你的本事不错,投了武卫军应该能得些差事的!” 孙本武在这等着李大成,李大成摇头笑了笑,投军?若是早二百年还成,现在么,投军不如落草啊! “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投军有什么好?上了军舰,被小日本子打个全军覆没?上了战场,被人追的枪械丢了一路?守个城还要看义和团这样乱匪的脸色? 武卫军什么装备?在朝鲜的时候,要枪有枪要炮有炮,对上小日本子就只有跑的份儿? 哦……那时候不叫武卫军,叫淮军是吧?管他武卫军还是淮军,都是一帮子怂包软蛋,有本事你们一个也别回来,全死在朝鲜! 人回来的不少,丢的枪械也不少,人家巴巴的靠着你们丢的枪械,组了一支新军,杀红了旅顺口的海面,就你们这些人若是老子统军,从上到下全活埋了你们,不是腿快能跑吗?老子看看你们埋在土里还能不能跑! 现在的天津卫,就是昨日的旅顺口,义和团杀了这么多洋人,列强诸国能善罢甘休?待到列强军队莅临津门之时,又是一场大屠杀啊! 你孙本武挡得住?还是你们的武卫军挡得住?” 李大成数着指头,给孙本武说了一下李二先生李中堂,带着大清新军、舰队打的那一场甲午战争,数来数去都是揭面皮的营生,几千万的投入,一国的期许,全被他们这些怂包软蛋打了水漂。 改头换面,怕是丢不起那个人吧?窜到两广,怕是担心死在京师吧?权臣,什么叫做权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才是权臣,李二先生李中堂,老实本分的家生奴! “哼!甲午虽是败了,但大清上下也看到了,戊戌新政不就是改变吗?大清还成,你们义和团却不成了!” 被李大成揭了面皮,孙本武的底气也不足了,戊戌新政?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你孙本武就是个奴才! 新政?康梁、不择手段上位之人,比之李中堂这个家生奴,这两人还不如,远远的不如! 李中堂还有些手段,那两人跳梁小丑而已,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了得,让他们提枪上马,怕是找洞也费劲! 敢问大公子,戊戌新政现在怎样了?” 大清朝廷,委实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自咸丰朝,除了曾左李等人,还出了几个人才?倒是那老娘们在紫禁城玩的风生水起,除了一个老娘们,现在的大清还有什么? 李大成说的都是些实际的东西,孙本武想要辩驳,没啥由头的,眼见着孙本武就要败了,没曾想这小子吭哧了几下,眼神又变得锐利如刀了。 “我等武人,以忠君报国为己任,你一个乱匪,即使说的天花乱坠又能如何?” 孙本武这厮是被洗过脑的,能唤醒他的只有现实,可惜这厮生在大户人家,不知道什么叫做逃荒,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相食,说说他李大成救了多少人?没用!或许将来的惨状能够唤醒他吧? 这样的人一旦醒觉,只怕又要走极端,看他的手脚,孙守业的本事他学了不少,但孙守业的阅历是一点儿也没交给儿子啊!读书、读的是歪书,投军、投的是弱军,不经历真正的血火地狱,这样的人不会觉醒,可经历血火地狱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诗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成了!老子不与你说理了,这义和团只是暂歇而已,朝中有人可以影响老佛爷的态度,一旦义和团再起,天津卫就是鬼蜮,大公子,不介意让我护送你家老爷子跟家眷回转孙家大院吧?” 与孙本武继续较真,只能惹起他的反感,这话说了孙守业那边也长吐了一口气,这事儿说的恰当,天津卫他老汉是不打算多呆了,这他妈什么地方,还不如孙家大院安稳呢!武卫军,狗屁! “多谢好意!有武卫军在,天津卫固若金汤,就不劳李兄费心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官匪有别,还是告辞吧!” 说这话的时候,孙本武的眼中有火光,他仿佛按捺不住心中的热血,要与洋鬼子干上一场,亦或是跟义和团干上一场。 这孩子被洗脑洗的太彻底了,这就是所谓的一腔热血向沟渠了,但他的血再多、再热,也冲不掉老娘们等人留下的污垢,这是体制的问题,改无可改! “本武,这些日子我在天津卫住不惯,有些水土不服,我都这岁数了,还是回家安稳一些,这又是要打仗,又是要剿灭义和团的,咱看着也不放心呐! 就让我带着家眷回家吧!实在不成,咱们在沧州府买个宅院也好呐!” 李大成的话很老实,这天津卫是进京的必经之地,想进京师必须走天津卫,这里十有八九就是战场,孙守业已经闻到那股不安分的气息了,呆在天津卫,危险啊! “爹!义和团乱匪惯会妖言惑众,朝廷已经有了上谕,严禁义和团,义和团被剿杀已成定局,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怒视了李大成一眼,孙本武转头去劝说自家老爷子,对孙老头恶言相向他是不敢的,只能温婉的劝说,但这样的温婉,也是硬气的很呐! “本武!天津卫乌烟瘴气的,也不适合养孩子,你那俩孩子都还没过周岁,正好回家抓周去!” “若要回去,你带着翠儿回去就好,两个孩子岁数太小,难受奔波之苦,大一些再说吧!” 抓老头子的心思,孙本武也是一把好手,留下俩儿子,自家老头子就走不了,老头子不走,妹子也不会走,任李大成舌灿莲花,也是白费唇舌呐! “好!好!好!大公子的手段厉害,想必我留下的转轮与马枪,你也见过了,这东西你不会想着上缴吧? 东西怎么用,你应该清楚,翠儿有老爷子教,你家两位夫人,你要教一教,即使不能用来防身,也能用来自尽的! 记着教的时候让她们对着眼打,铅弹的贯穿力不成,打别处容易受罪! 这是两支温彻斯特,好好习练习练吧!以后看家护院用得着!” 说完李大成起身就要告辞,理已经说不通了,有俩孙子拽着,孙老头也不会走,孙家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或许到时候自己能先一步赶来津门吧? “大成,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孙大伯,你想想看,义和团闹的太狠了,洋鬼子来了,恐怕就是屠城! 告辞了!” 一个人也带不走,李大成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当夜出城回转沧州府才是正道,至于出城的法子,银子跟绳子,这事儿守门的官军常做,于培河走的时候也交代过。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相安无事 连夜出了城,李大成刚要带人上船,没想到武师刘大刀也跟了上来,他前几个月也做过义和团的教师爷,如今义和团变成了乱匪他怕被牵连,就想跟着李大成外出避祸,这倒正合了李大成的心意,刘大刀的刀法委实不错,正好可以教导一下黄河拳的弟兄。 船行在运河之上还算平稳,但津门周边就不怎么安稳了,没有灯火的夜里,时不时就闪起波涛一样的亮光,这是官军在剿杀义和团,没日没夜的剿杀,义和团这些日子带给武卫军的压抑苦闷,这两天完全被发泄了出来。 聂士成此人刚毅,参加过剿捻、中法战争、甲午战争,而且还是为数不多的战功卓著之人,义和团是乱匪,就因为直隶总督衙门的迁就,他这边受了不少来自各方的夹板气,此次武卫军剿杀义和团,聂士成未尝没有借机报复的心思。 这次剿匪戡乱,武卫军接的是朝廷的旨意,摆脱了总督衙门的限制,武卫军这头猛虎自然不必对义和团客气,京津遍地都是义和团,沿路推着往前杀就是,决计不会杀错的。 被剿灭的那些义和团,也多半都是些没眼色的,曹福田跑了,张德成遁了,李大成不也是要撤回沧州府了吗?可就是这些没眼色的,才是真正的义和团,这次直鲁各军奉旨剿杀义和团乱匪,无疑在义和团的心里埋下了暴虐的种子,等义和团再起之时,暴虐必定是无法遏制的。 这次剿杀,也会间接培养义和团隐匿的本事,一旦将来洋鬼子来了,义和团就会依着这次的经验从容的退去,义和团隐匿不出,剩下的可都是平民百姓,列强要报复,找的还不是平民百姓,细细数来,这次剿杀义和团殊为不智。 这些事儿李大成可以想到,却无法改变什么,自己的层次太低了,如今沧州府的局势还不知道咋样呢?万一沧州府不知死活的剿杀黄河拳,那事情就麻烦了,打下沧州府,也就小半天的功夫,可后面的武卫军谁来应付? 不断的催促船工们加快速度,撑杆、摇橹、划桨、起帆但凡是动力,李大成都用上了,压住黄河拳交好沧州府,这是必须要做的,不然一旦引得武卫军南顾,麻烦就大了。 即便是有李大成不断的催促,但水路的距离是恒定的,漕船的速度也是相对恒定的,第二天中午时分,船工们累的近乎脱虚,但沧州府城依旧没有进入李大成的眼帘。 没了人力的驱动,漕船在运河上的速度很慢,在煎熬之中船队到了沧州府,这里的局势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了,难民营对面的城墙上,架起了几口火炮,正对沧州府南门的难民营一侧,也堆起了大大小小的障碍,曹宝福、李大憨都在这里,黄河拳漕拳的人马,也都紧绷着面皮,盯着城头上的火炮。 “胡闹!大憨、老曹,散去人马!让出进城的路! 诚有在吗?” 自己已经嘱咐过李诚有了,一定要与沧州府和平共处,要不李大成也不敢在津门久留,可谁知,沧州府的场面竟是一触即发呢? “叔,俺在!” “怎么回事儿?” “沧州府那边先动的,没声没响就对着咱们的营地架起了火炮,大憨叔跟老曹叔也是为了难民营的安全着想!” “哼!为了难民营的安全着想,就不该对峙!各州府存盐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对峙的场面一出,无疑会断掉这条财路的,沧州府断了也没什么,关键是其他的州县,现在这时候正是盐价大涨的时候,没了这个买卖,就得花钱买粮了。 “都运出城外了,难民这段时间越来越多,原本咱们计划两个月运送的盐货,再有半个月就都能运到运河沿岸! 别处的州县兵少,还没敢像沧州府这样!” 回来的还算及时,只要黄河拳没有攻打沧州府城那事情就好办了,李大成这边松了一口气之后,就吩咐李诚有派人进城给蒋辉云送信儿了,蒋辉云是纽带,这事儿只有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游走于敌我双方,也是师爷的职责之一,蒋辉云是个胆大的,傍晚时分,他就进了难民营,说实话,沧州府还真斗不过城外的难民营,在城头架炮也只是威慑而已,谁曾想,难民营这边一点面子也不给,你这边架炮我们就准备攻城,架炮威慑一事儿,直接就成了沧州府上下最大的败笔。 一旦难民围城,沧州府就是下一个涿州,涿州知府还在闹绝食呢!这时候谁也怕引起冲突啊! “壮士,这……” “先不说这个,蒋先生随我来!” 难民营跟沧州府闹了一出对峙的大戏,说理已经不好使了,李大成本不想暴露西沽武库得来的东西,但现在也不得不暴露了,不然,没有一定的威慑,说理是行不通的。 带着蒋辉云一路来到存放枪械的帐篷,李大成拉开苫布,打开了一箱士乃得,并且拎来了一包武卫军的号衣。 “洋枪!武卫军?” 大清的军队,现在用的多半都是洋枪,即使是机器局造的,那也是洋枪,至于武卫军的衣物,沧州府的官员可以不认识,但蒋辉云不能不认识,身在直隶不知道武卫军穿啥样,那蒋辉云这个师爷,也不用做事儿了,回家搂着老婆奶孩子就好。 “他们来的时候,我就让他们显了行藏,蒋先生没发现?” 老曹等人运送枪械回来的时候,李大成特意吩咐过让他们露一露行藏,为的就是震慑沧州府,看来当时没人注意呐! “唉……前段时间,涞水义和团占了涿州,不仅朝廷震动,沧州府也乱成了一团,都在想着怎么镇压义和团了,谁会去看难民营的情况?” 看到了满帐篷的长条箱子,蒋辉云检查了几口,心也就放了下来,有了武卫军镇守,这难民营也就安稳多了! “只有号衣跟枪械,这里的人还是黄河拳!” “什么?” 蒋辉云的心刚刚落下,李大成就给他来了一记狠的,听了这话蒋辉云差点没蹦起来,这是冒充官军吗? “依旧是黄河拳,只不过多了一层皮而已! 蒋先生,知道黄河拳是干什么的吗?” “这还用说?义和团呗!” 没好气的瞪了李大成一眼,见了他蒋辉云心里也就有了底儿,这位不跑,看来是没事儿的! “蒋先生,您见过那个义和团不去烧教堂杀毛子,反而给京津运送粮食的?这才半个月不到吧?津门那边咱们运了几十万粮食,京城少一些但怎么也有十几万两的数量了。 您说这是为啥?为了赚银子?若是这样的话,之前囤下岂不是更好?现在海路已断,京津粮价怎么也打了五六个滚了,这得多少银子?” 说通不如自己想通,给蒋辉云挖了个大坑,李大成就不说话了,囤粮这事儿,也就只能想想,不然京津的粮食紧张,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运河上的李诚有,直接卖粮,也算是不得不为之事。 “恢复漕运,平抑京津粮价?” “不说这个,就说说你们沧州府干的事儿吧!在城头架起大炮,这一炮下来,漕运可就断了,这事儿……” “哎呀!爷,有这一层您怎么不早说呢!” 漕运断了,京津也就断了粮,虽说京津自有府库、粮仓,可百姓呢?现在可正是闹拳的时候,百姓手里无粮,岂不全是义和团? 想通了这一关节,蒋辉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架炮这事儿可真是险招儿,沧州府上下的官员,直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怎么说?义和团给朝廷运粮?蒋先生你给谋划个说法? 如今沧州府周边的各州县,都在防备着咱们呢!盐货没了粮食也就没了,这事儿你们看着办吧!” 现在这时候,朝廷跟民间都有个说法的,叫做青黄不接,去年的存粮没多少了,新粮打不下来,朝廷这边还要剿灭义和团,直隶算是乱了,直隶今秋的新粮怕是要大打折扣的,海路的粮食已经断了顿,漕运再断,指着陆路的粮食供应京津,官商们吃的起,百姓吃得起吗? 海路短期的断续,让李大成借助漕工之力,抓住了京津的咽喉,海运断了没多久,粮食危机还没有出现,一旦漕运再停住,最多半个月,京津地区就要陷入粮荒之中。 京津依靠南来的粮食已久,再加上人口的膨胀,粮荒一现,京津地区半数的人都要饿肚子,真要出了粮荒,朝廷可不会跟地方官员讲理,漕运断绝之责,第一个要追究的就是沧州府! 抓住了这一点,加上营帐之中的枪械,沧州府在李大成眼中就是可以被随意玩弄的货,让他摆个什么姿势,他就得乖乖的摆出来。 “壮士,可否请旨重开漕运?” 李大成有他自己的想法,蒋辉云何尝不是呢?现在的漕运,只承担皇粮的运送,若是能恢复漕运,这可是条淌着银子的运河,沧州府上下多少捞点,就是一个盆满钵满,这个时候请旨重开漕运,钱财倒是其次,关键是政绩啊! “哼哼!重开漕运?运河要不要疏通?漕船要不要新造?漕工、漕勇要不要银子? 朝廷要是有这闲钱,老子能来沧州府?” 朝廷行政,关键就在一个钱字上,漕运为何断绝,还不是靡费太大、运量太少,与海运相比,漕运确实不占优势,耗时、耗力、耗财,重开运河可不是几百万两银子的事儿,而是每年几百万两,这样的代价,大清朝廷如今是付不起的! “呃……那沧州府该怎么办?” 这话该怎么说呢?臣子要体恤朝廷不是?重开漕运看似是个好主意,但上奏之后就不是什么好主意了,这是在打朝廷的脸,重开漕运是不错,但朝廷也是真没钱啊!这样的折子上去,你让朝中那老几位如何自处? “怎么办?现在知道怕了? 沧州府借助直鲁两省难民之力勉力维持漕运,一应粮草用度沧州府自筹!这个说法可行吗? 现在的义和团杀不胜杀、诛不胜诛,就别拿义和团说事儿了,说说难民、说说功绩,由老子来弹压义和团,咱们双方相安无事岂不是更好? 形势,你蒋先生看的还是不明白啊!一个月之后,你再看,这义和团还是不是乱匪!” 话怎么说全在一支笔杆子上,蒋辉云不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被李大成给镇住了,有了李大成的一点拨,事情也就明朗了,无非沧州府周边的义和团闹的没有涿州那么凶,不用粉饰也是功绩,粉饰一下就是花团锦簇啊! “壮士说的对!咱们相安无事,各州府运盐的事务,沧州府今日便行文协调,如今确保京津漕运才是我等臣下的第一要务!” 事情说明白了,理顺只是沧州府几句话的事儿,李大成也有心再扩一扩实力,弹压义和团之事,他也就顺手接了过来,如今的黄河拳,还是太弱小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滚雪球 因为剿义和团的缘故,李大成这边的消息渠道断了,沧州府那边也好不到哪去,邸报的传送如今都断了,看来朝廷一方还是下了狠心要剿杀义和团的。 剿杀义和团,这事儿对其他义和团来说或许不利,但对李大成来说却极为有利,山东的袁鬼子有了朝廷的旨意,剿杀义和团那是不遗余力的,又一次义和团由鲁入直的大潮来了,抓住这样的机遇对李大成来说不难,如今的黄河拳有钱有粮,十几万人还是能养活的。 天津卫一带,武卫军的行动,也在压着原本进入京津地界的义和团南下,沧州府这地界也就成了洪流的交汇点之一,不做些什么,李大成对不起手中的钱粮,也对不起朝廷的一片苦心啊! 对黄河拳弟子的筛选,自建拳伊始就在进行,数次筛选之后,黄河拳弟子的年纪跟身体素质,比之以前也有了较大的进步。 这次山东来的、京津一带来的义和团,几乎都是中青年一代,他们与难民不同,没有家口的拖累,悍气也就多了那么几分,让这些人散出去,难免会祸害别人,聚起来不仅壮大了自己的实力,还能减少义和团的危害,何乐而不为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李大成就开帐聚将准备动手了,他手下如今也有大将五员,经济李诚有掌管,他手下还有一支山东来的黄河拳精锐护卫船队;练兵之事曹宝福掌管,他手中的老漕勇,虽说都是入土半截的老货了,但却是黄河拳上下的胆气。 曹宝初,如今他是李大成手下掌管人数最多的一员大将,数千船工,千余精壮的漕勇都是他的手下,只不过这些人做的是正行,负责漕运。 李大憨与李大狗,带领的是黄河拳的中坚力量,这支力量最年轻、最精壮,只是构成有些杂乱,直隶、山东的拳民都有,凝聚力稍微差了一些。 真正要算起来,李大成手下的人手早就过万了,但战斗力并不能以人数的多寡来衡量,有些时候人数越多战斗力反而越弱,而李大成的黄河拳如今就是这么个样子。 在高寨的时候,李大成一声令下,还能打个群架,现在么?若是对上武卫军这样的队伍,不用打冲锋,一个照面只怕黄河拳自个儿就会散掉的。 乌合之众、活脱脱的乌合之众啊!看着帐中的五员大将,想着自己手底下的乌合之众,李大成也在谋划着练兵的法子。 李诚有、曹宝初的人不能动,万余人马去了小半,曹宝福的老漕勇不用动,他们有那份不要命的悍气,再说了四五十岁、五六十岁的老家伙们,也经不起操练,强度大了说不定会累死的。 李大憨、李大狗的手下,有二十个来自大小李庄的人,这些人不是兄弟也是叔伯,但他们与李大成隔了一层,不像大憨他们这样知根知底,下去带人也既是对他们的照顾了,也增加了李大成对黄河拳的控制力。 原本六七千人的队伍,在独流整了一遍,一下就削去了一半,剩余的三千多人派系混杂并不好带,从三千多人之中选兵,未免少了一些,选兵之前还是要聚兵的,这也与李大成的谋划契合。 “诚有,你安排下面的铁匠,依着钱老八的鬼头刀样式,打造一千把六七斤重的鬼头刀,五天完活,不用太细致,能杀人就成,这事儿能做吗?” 鬼头刀既是武器也是李大成的卫队,鬼头刀这名字不错,而且鬼头刀的样式也唬人,扩充一支自己直接控制的千人精锐,作为整个黄河拳的督战队,在后面的帐篷之中,还有三千条洋枪,有一千人的督战队,至少可以控制一两万人的队伍,哗变也是需要有群胆儿的,有这千人督战,黄河拳才能勉强算是军队。 督战队这东西,只有东方世界跟沙俄有,而且作用也相当的明显,悍不畏死可不是生就的,而是被逼出来的! “大师兄,铜制鬼头需要熔制钱,铁制的成吗?” 当然众人的面,李诚有的辈分儿也高了,一千鬼头刀不是个小数目,铜制的鬼头分量不小,刚刚出了八十万两银子,这钱能省还是要省的。 “成!但鬼头要狰狞吓人,不然就用铜的! 这些天来的粮食也要在营地存一存,勒一勒京津的粮价,不妨在津门散布一些谣言,抬高一下粮价。” 蒋辉云那边的折子,李大成也需要配合一下,只有让朝廷重视到短期漕运的好处,武卫军或是其他官军的兵锋才不会指到沧州府附近。 “知道了!俺这就去办!” “不急,听完了再走! 曹老二,你那边的漕工不多,近期山东的袁鬼子必然大力剿杀义和团,如果在山东境内遇上难民,你也别不管,运河不是有些淤塞的地方吗?出些粮食让他们疏通一下。 再就是漕船的数量少了一些,尽量多招些船工,如今直鲁一带都在剿灭义和团,有些误入义和团的船工,你这边也要接纳一下,这些人只管饭,工钱以后再说。 船,还要继续买,这事儿诚有那边也出些气力,以盐换船就不错,这次朝廷剿灭义和团,南边的盐价、粮价势必要高涨,换船咱们能占些便宜。 诚有,再嘱咐你一句,稻米价格太高,南方的粮食要以粗粮为主,这时候了能吃饱就不错,稻米囤多了麻烦!” 现在的粮食买卖,李大成这边也是有一搭无一搭,最主要的还是要确保自己这边的粮食消耗。 “大师兄,漕船太多,运河淤塞、狭窄,南边的粮船、咱们这边的盐船已经不少了,继续买船这航路就不顺畅了!” 运河淤塞、狭窄、漕运水路过长、运量不大,才是漕运被海运挤垮的主要原因,沧州府的盐货绝大多数还是被豫北跟山西的买家通过陆路运走的,若是全走水路,最繁忙的沧州府一段,就要塞船了。 “诚有,现在咱们的买卖主要是什么?” 听了曹宝初的话,李大成想了会儿,决定从货物的种类上下手。 “盐货、粮食!” “山东往外走的货物什么最多?” “布匹、烧酒。” “都卖给哪?” “东北、河南、甘陕一带!” “嗯!不错,你小子用心了,曹老二,运河通着黄河吧?咱们的船走黄河能走到哪?” 李诚有这边信息给力,李大成就有给力的办法,接下来就看曹老二的了。 “河南荥阳桃花峪!但逆流而上费时费力,一条船上至少要十个壮年船工! 大师兄,走黄河不易啊!” 作为老船工,不管是京津的海河,还是南方的长江、钱塘,亦或是北方的黄河,主要航道曹宝初都熟悉,这大清的河道最难走的无外乎黄河航道,下来还成,上去多用人少载货,不划算呐! “至少十个?那就配十五个,用人越多越好,诚有你跟着走一趟,看看那边需要直鲁的什么货物,盐货就算了,去的时候货物越轻越好,回的时候自然是越重越好,曹老二是不是这个理儿? 长江、钱塘那边也是如此,河南那边需要的直鲁没有,就寻摸江南的货物,保本少赚就好,主要是养活船工!” 买卖的精髓,四个字:互通有无!现在靠做买卖赚钱没必要,即使贴补上一些能救人李大成也乐意,水运怎么算也比骡马运输省钱省力,只要货物选准了,这时候赔的几率也不大。 “大师兄仁义!大师兄明白!” 什么叫明白人,大师兄就是,虽说处了快一个月了,曹宝初也不知道大师兄姓甚名谁,但这些掩盖不住他们这些船工跟对了东家。 “曹老二,你这是吃得好了,嘴皮子都抹油了,记着!管他是哪的船工,该帮一把就帮一把! 老曹、大憨、大狗,你们的差事就简单了,以沧州府为点画个圈,只有不是山东、京津的范围,这个圈里的义和团,一个个的给老子并回来,不服的打散,动手的剁了,沧州府周围老子不许任何义和团攻打州县!” 说了句玩笑话,引得众人大笑出声后,李大成面色一沉,就下了血淋淋的军令,义和团的人马,现在祸害的都是自己人,教民之中虽说也良莠不齐,但好人终是占了多数,同室操戈被洋鬼子看了笑话,不如拢起他们来,在京津与洋鬼子好好干上一场,有些祸事是义和团闯下的,该承担责任的时候就要承担不是? 越是攻打州县,朝廷的剿杀越是凶悍,现在不是内耗的时候,能管李大成自然会出手去管,管不了的没法子! “大师兄,漕拳的人马老迈,您这个圈子有些大,只怕会跑散啊!” 第一个提出疑问的就是曹宝福了,他手底下的老漕勇,说实话真是跑不动了,火并这事儿他们在行,可东奔西窜,实在是没那个脚力啊! “这是实情,你的老漕勇坐船沿运河行动,大憨、大狗,运河范围之外你们俩负责。 这事儿俺跟沧州府打个招呼,你们俩让咱们那些兄弟,以乡镇为点四处并拳,记着咱们发仁义黄河旗的法子,不仁义的大户富户,沿途敲打一下,这也是个财路不是? 诚有,你那边让大河下来,俺给他一些人马镇守营地,他还有些悍勇之气;大福细致一些,就让他带人护船,若是人手不够,从微山还有曹老二那边挑几个好手,被劫的事儿你要谨记在心!” 老漕勇的尴尬李大成很清楚,这批人是真不怕死的,打个防御战、水战他们绰绰有余,野战就拉稀了,跑上二十里这些老漕勇得趴一地,沿着运河并拳,对老漕勇来说还是可以胜任的。 至于李大憨跟李大狗的黄河拳弟子,正好也借机磨练一番,长途奔袭之后,队伍的不和谐必然会显露出来,一些真正靠实的人,也会显露出来,但这个法子,李大成不会当着二曹的面教给大憨、大狗,都学去了,怕是要自立门户的。 “刚刚说的事儿,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诚有,取五百条士乃得,你们五人一人一百,至于怎么分,你们自己看着办! 老曹,士乃得会用吧?” “会用!那玩意儿,一袋烟的功夫就能学会,教弟兄们练枪的事儿,俺老曹接下了!” “嘿嘿……会用可不够,记得教他们清膛,打五发清一次,不然会炸膛的! 诚有,你带着老曹、曹老二去取枪,大憨、大狗留一下!” 亲疏有别,这事儿二曹兄弟也清楚,他们这个大师兄已经不错了,无论是船工还是老漕勇都惦念着呢!想要跟大师兄更亲近,只有好好办差,大师兄仁义,做的好了,他自然不会亏待兄弟们,二曹乐滋滋的跟着李诚有走了,李大成张口就从大狗那边挖了人。 “大狗,津门选出来的那些,给俺留下!” “哥,你不仁义,俺手下就那么几十个好手,给你了俺咋办?” “凉拌!让你小子顶嘴!” 不等李大成安慰呢!李大憨那边上去就是一个后脑大呱唧,一下李大狗就蔫了! “要教你们的就是这个,这次出去并拳,往死里撸手下的弟兄,该着两天的路半天走完,那些炸刺儿的该打打该杀杀,靠实的兄弟一个个都记住了,还要重用。 并拳之中,能打敢杀的兄弟也要重用,这些靠实的兄弟有酒有肉,不听话的让他们喝风,有些人饿上几顿,就知道谁好谁赖了! 并来的弟兄也别亏待,吃饱喝足这是根本,人肯定会越并越多,大小李庄的兄弟叔伯,也要看看他们的本事,不成的推给诚有! 靠实的兄弟可以领人,但让谁领人,让谁吃好喝好,只有你们两个说了算,这事儿千千万万可不能交给外人! 并拳的时候,能打敢杀是一个,你们俩也别傻乎乎的一路向前,身边没有靠实的弟兄,千万不能莽撞! 并拳之前,记得打探消息,你们手里的人多了就散出去接茬并拳,遇上人多的义和团,就合起伙一道上,实在太大就避过去,等人马够了回来再打! 还有就是给你们的枪,至少十条一组,那玩意儿少了没用!” 这些交代完了,李大成不用去看都知道自己的黄河拳会跟滚雪球一样快速的壮大,等人手够了,也该是正经选兵的时候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打擂选兵(上) 俗话说的好,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滚雪球的计划,在李大成看来就是既失蹄又失足,李大憨跟李大狗走的是陆路,速度还慢一些,走水路的曹宝福,两天一夜的时间就弄回来三十多船义和团,舱里舱外一条船百多号人,三万多人一下就堆在了沧州府的难民营。 漕船载货一天能走百十里,空船一天至少二百里,按照最快的速度,曹宝福的老漕勇出去也就三百多公里,三万人的数量有些离谱了。 没有经过整编的义和团,到了营地就是一通胡吃海塞,好在这三万多人也是派系混杂,不然这偌大的一个难民营就要易主了。 吃饭不吃稀的吃干的,三万大肚汉敞开造,一个人一顿就是两三斤粮食,这么个吃法,不说黄河拳剩下的精锐,就是那些天天喝稀粥的难民也看不下去啊! 营地里的气氛,自老漕勇送回这些义和团之后,一天比一天紧张,曹宝福、曹宝初、李大憨、李大狗都在外面,李大成手里只有一个李大河跟三百多黄河拳精锐,就是想弹压,可面对营地里越来越多的义和团,力不从心呐! 曹宝福这边一个劲儿的往回送人,李大憨那边也送回了第一批并来的弟兄两千人,他送回来的这些义和团与曹宝福送回来的有所不同,这些人都是经过李大憨整编过得,加上里面混杂着一部分靠实的黄河拳弟子,勉强算是可用。 除了这两千人,李大憨送回来的还有三千多两现银、几百两金子、几十车粮食,就冲这些人能押着钱粮回来中途不分赃散伙,算是可用! “大河,去后面的营地取两百条士乃得出来,给你半天的时间招呼弟兄们熟悉枪械,下午俺要整合一下营地! 营地里有油,你让人放在粮堆旁,实在不成就烧了粮食!” 没教曹宝福整编队伍的法门是营地出问题的关键,但对于此事李大成并不后悔,因为教了问题更大,现在可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时候,松散的黄河拳,李大成必须要抓住主导权,这个权力除了李大憨、李大狗等人他是不会随意分派的。 好在建营之初,李大成就想到了出乱子的解决办法,内外营之分,就是为了让黄河拳弹压难民用的,有了李大憨派回来的两千人,李大成这边有了底气,就要动手整理混杂的营地了。 聚兵,粮食是关键,虽说李大成还有些悲天悯人的想法,但自己的粮食,他是不会让义和团给抢走的,宁可将粮食烧掉,也不会便宜义和团的拳民。 “哥,那是几十万斤粮食啊!” 对李大河来说粮食就是命,烧了那就是造孽,听了大成哥的命令,他没有急着去执行,而是为营地里的粮食心疼。 “不烧?不烧就得让人抢了,一旦老曹运回来的义和团有了粮食,咱们都没好儿! 他们有了粮食就会盘踞在咱们的营地,就会攻打沧州府,到时候死的人更多。 在孙家大院俺说的话你忘了,滚去准备! 钱老八,让鬼头刀集合!” 几句话骂走了李大河,李大成无奈的一叹,这大河不如大憨呐!大河跟大狗一个样儿,悍勇有余机变不足,但这也是无奈,你能指望大字不识的他们有多少的城府? 虽说心眼儿这东西是天生的,但后天的培养也不可或缺,大河、大狗他们能看到的只是温饱,除此之外他们眼中别无他物,或许以后温饱有了他们能变一变吧? 弹压外营的义和团,李大憨送回来的两千人是底气,但真正的刀子还是李大成扩充了的鬼头刀,原本的十个,再加上李大狗留下的五十多人,六十人的队伍,手里清一色都是七弹连珠的温彻斯特1894,近距离对战,分分钟的时间就能杀个百八十人。 若不是怕营地里的三万多人一拥而上,李大成早就出去弹压了,现在有了李大憨的送回来的两千人,围攻李大成也不怕了,若是不开眼,无非就是大杀一场而已。 李大河带人守住了粮食跟内营的武器,李大憨送回来的两千人,一千扎在内营,一千扎在外营的广场上,安排好了这些,李大成带了六十多鬼头刀,就上了外营夯土堆成的平台。 “下去传话,营地里的人都到台前集合! 今儿个的晚饭不做了,不来的就滚蛋!” 站到了平台之上,李大成脸上也没了表情,现在可不是讲仁义的时候,还是那句话,一旦乱了死的人更多! 断顿的威胁很好使,也就半个多时辰的样子,几万人都聚集到了外营,因为听说没有晚饭的缘故,下面的嘈杂声很大,怨念更大! “都他妈给老子听好了,想吃饭的,要么出去干活,要么拿出本事来,不然老子不管饭了!” 长吸了一口气,李大成爆出了自己的条件,他的声响虽大,但奈何下面的人太多,三万多人已经不是人山人海可以形容的了,外营的地盘至少有七八里长短,但在三万人面前,这地盘还是有些小了。 等着前边将他的条件传到后边,李大成也在看着、听着下边的反应。 “嘿!这话可不好使,咱们既然来了,你们就得管饭!” 等的就是这个炸刺儿的,玩胁迫,义和团还不成,李大成抬枪一指那个想要掀起众怒的人,钱老八带着两个人就把他从人群之中拖了出来。 “怎么?天下拳民是一家,让你管顿饭还难为你了?” 这货应该也是个大师兄之类,可在李大成面前玩这个不好使,李大成这边只是挥了一下手,钱老八手起刀落,一个脑瓜子就在外营的泥地上滚了起来。 “反了你了,还敢杀人!弟兄们,上!” 想要搅乱的可不止这一个,人死了,下面搅乱的更多了,李大成只是在台上用枪指点,他指一个鬼头刀杀一个,不大的功夫地上就多了十几颗冒着热气的脑瓜子。 李大成的话,刚刚传到后面,前面就开始杀人了,杀人立威多半时候都是好使的,与后面的嘈杂不同,前面的几千人,一个个站的笔直,生怕被李大成的枪指到,这位大师兄太狠了,二话不说指着闹事儿的就杀。 犯众怒、群起而攻之,也是需要积累的,他李大成管着几万人的饭,在场的一多半人都要感恩的,民愤没有何来的众怒?何来的群起而攻之? 前面杀了人,后面那些不安分的就往前挤,继续叫嚣,企图打垮李大成在营地之中的权威,但这没用,一点用也没有!敢叫嚣的,出来一个李大成指一个、鬼头刀就杀一个,从半下午杀到傍晚时分,李大成的面前铺了一百多颗脑瓜子,台前的黄土也被染成了紫黑色。 几万人站在他的面前,愣是连喘息声都被压制住了,除了人群中偶尔发出的摩挲声,整个营地一片死寂。 “干活!管饭!白吃!滚蛋! 想要吃干的,老子今夜摆下擂台,能打翻十个,让你吃干的!能打翻二十个,天天有肉吃!打翻三十个,酒肉管饱!能打翻五十个,老子不仅酒肉管饱,一个月再给你们两块龙洋!” 场子静了下来,李大成的话音儿传的也就远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底下传来了喝问声。 “真的?” “那俺就跟定你了!” “说了不算,俺们不算完!” …… 听着下面的嘈杂声,李大成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在近处的人看来有些阴森而已,抬手下压,底下再次静了下来。 “只要听老子的,不仅能吃饱,银子也会越拿越多,不听老子的,老子一个个剁了你们!” 交代下了这句话,李大成掉头就走,当夜,李大河就带着人马在外营划出了一块块擂台,三米见方的擂台平地画个圈就有了,再留下一个会写字的裁判,选兵的事儿、营地的杂乱,也就算处理停当了。 设这么个擂台,李大成主要考校的是体力与耐力,或许会些拳脚能占优势,但一个打十个还成,打二十个、三十个就需要体力与耐力了,没有体力与耐力功夫再高也白搭。 能打十个、干的管饱,这是个不错的条件,但也是个极高的条件,相信营地之中八九成的人过不了这一关,只能去干运粮、运盐的差事儿,混个水饱了。 至于能过关的,管他能打十个还是能打五十个,李大成都无所谓,照单全收就是了,这样的擂台,不仅可以选兵,还能打破原来义和团的小团体,出门在外人靠人,能打的没了,这些人就是一盘散沙,控制起来也容易一些。 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的内外营都有人把守,外面还有曹宝福、李大憨、李大狗在并拳,沧州府周边两三百百公里内,这段时间是没有义和团生存空间的,要么被李大成并掉、要么被打掉、要么就地散伙,就这么三个选择,越是靠近沧州府,李大成的筛查力度也就越大。 仁义黄河旗,也是李大成给义和团下的一个陷阱,有了仁义黄河旗,大户就不会给义和团资助,没了粮食的来源,义和团不是难民,两三天挨不住就会散伙,有了黄河拳的存在,无论义和团的拳民是想对大户下手还是对百姓下手,都要好好思量一下,黄河拳的报复,也不是说说话那么简单。 难民营这边聚集人手的大动作,自然瞒不住沧州府,城头上一直都有官军在监视着难民营,相安无事归相安无事,但最起码的戒备沧州府还是有的。 当夜,蒋辉云又来到了李大成的营帐,路过外营那一滩烂泥的时候,蒋辉云不由的打了几个哆嗦,十多丈方圆泥泞一片,这得杀多少人啊!对面这位果然是京城来的,也就那边来的人才能这么不顾百姓的生死。 “蒋先生来了,无须多心,咱们只是为了弹压义和团,少了那些闹事儿的,大家彼此都安静些不是吗? 这段时间下去弹压义和团的人,还需要沧州府这边多做协调,不然官匪一家,这弹压之事就无从说起了。下去的兄弟如果因此伤了官员性命,此事咱们可不负责!” 弹压义和团,最好的办法无外乎官民合作狼狈为奸,官府提供消息李大成提供人手,十天半月的时间沧州府周边的义和团就会销声匿迹,当然不能算上李大成这一家。 “壮士说的是!府衙那边只是有些不放心,让蒋某来看一看,不知壮士,外面的擂台是做什么用的?” 弹压归弹压,可外面的擂台是干嘛使得?蒋辉云可不是傻子,这不是在选兵吗?几万人的义和团,怎么也能选出几千精锐的,这事儿若是不问明白了,到底是个隐患呐! “总有些桀骜之人不服管教,这只是一个法子,将来若是朝廷不松口,转为练勇也是一支不错的力量不是? 这时候,多半人撇家舍业的出来,还不是为了粮饷?” “哦……是了,壮士的主意妙啊!” 嘴上夸着,蒋辉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已经不是聚民为乱了,这是真正的练兵,一旦……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打擂选兵(中) “怎么?老子做了这些,你蒋先生还心有疑虑?” 蒋辉云的疑惑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看来自己也是有些软了,官员多半没有担当、太过油滑了,指望着他们与你有难同当怕是没谱儿。 “壮士误会了!只是……” “别只是了,听听上面怎么说吧!最多一个月必见分晓! 这秋粮也快收了,你们沧州府上下若是闲的慌,就该去办些正事儿,沧州府今年可算是风调雨顺的,义和团也没闹起来,这粮饷缴不足才是你们的麻烦! 如今的直隶,可只有你们这一片安稳了,做不好,就不要做了!” 李大成这话说完,两人的位置也就对调了,李大成代表的是朝廷,蒋辉云代表的是沧州府,本来沧州府的官员不出面,就是为了避嫌,蒋辉云这边再怀疑就有些过了,蒋辉云也是个场面人心有九窍,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再追问了,再问下去就要生嫌隙了。 李大成的底儿他探不出来,局面也有些僵,蒋辉云索性就告辞了,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沧州府还是有耐心的,毕竟直隶不同于别处,有武卫军在,弹压叛乱还是足够的。 送走蒋辉云,李大成让大河负责内营的防卫,大憨送回来的那两千人不准参加擂台战,等擂台战选出了一部分兵员,再让这两千人参加擂台战,有了这个擂台拼出几千差强人意的兵马,应该还是可行的。 营地稳住了,李大成的心思也就轻了,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李大河送来的擂台结果却让他有些吃惊,打翻十人的有七百多人,打翻二十人的有三百多人,打翻三十人的有二十多个,甚至还有俩打翻五十个人的。 李大成自忖,若是自己上去打那些难民一般的义和团,三四十也就到天了,五十个即使一拳一个也要五十拳的,连续打五十计重拳,他也要汗流浃背的,再加上躲闪避让,打五十个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脱力。 “走,过去瞧瞧。” 到了外营,瞧了瞧连夜选出来的千余人,多半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打翻三十人的那二十多个,个个都是一身横肉,有那么一副凶相。 至于打翻五十人的那两个,一个面相极度凶恶,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这应该是他的致胜法宝,至于另一个三十许、长相平平、个子只有一米六出头,但那身材却跟大瓮一样,敦实的可怕! “叫什么?” “徐九通!” 这是那凶神恶煞的货,酒桶,看样子应该是个能喝的。 “能喝酒吗?” “三五斤不在话下!” “能听话吗?” “只要大师兄说了算,您指哪咱就打哪!” “好!有家口吗?” “这……” “放心,让人给你家里送些安家银子!” “多少?” “一百两够吗?” “成了!咱有个兄弟也在这里,只要大师兄给了银子,咱的命算是卖给大师兄了!” “这最好!不然祸及全家!” 一百两收下徐九通,也算是千金买马骨了,看着周边一个个羡慕的眼神,徐九通也挺了挺胸脯,与有荣焉。 “你呢!你叫什么?” “俺叫齐世铎,山东曹县来的!学的是少林长拳!” “酒桶那边条件你应不应?” “应了,一百两俺也把命卖给大师兄了!” “好!以后就叫你大瓮了!” “中!大师兄叫啥都中!” 收了徐九通跟齐世铎,李大成又给了那些打翻三十人的一人五十两的安家费,这些人多半都是直隶当地的,武窝子一说也算是名不虚传,二十多人全都是练过把式的。 山东有难民,直隶何尝不是呢?这些人多半是几个人一伙贩卖私盐的小盐枭,脚力、体力、悍气都有,这些人流落到难民营,也与李大成有莫大的干系,他这边借助运河之利大肆贩卖盐货,这些人的生计没了,不投义和团就活不下去啊! 打翻二十人的,李大成一人给了五块龙洋,打翻十人的给了一块,这些人等老曹、大憨、大狗那边再发回人马还得筛一遍,一夜过后,李大成这边的门槛就提高了,打翻二十人才算及格。 合上自己的鬼头刀,再加上打翻二十人以上的这些,李大成组了一支四百多人的队伍,这些人的训练就不劳曹宝福之手了,这是真正的中坚力量,李大成必须自己训练。 近战搏杀,李大成教了一套军体拳,军体拳也算是传统武术与现代搏击结合物,打套路或许没什么出彩之处,但真正下了战场,才会知道军体拳的实用之处,总的来说还是那两个字,会用! 刀法,自然是刘大刀教授,大刀也算是个好上手的武器,十天半月的学习,也能勉强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枪械的分配,李大成也留了一手,打翻三十人往上的是温彻斯特,其他的一律士乃得,至于那些打翻十个人的,李大成一遭划给了李大河,武器还是大刀长矛,以现在的标准来看,打翻十人还不够格! 组成了新的鬼头刀,李大成吩咐下面杀猪宰羊,酒肉管饱说了就算,四百人吃不多少的。 吃饱喝足了,就是真正的操练了,操练,最基础无外乎体力、耐力、爆发力;再高一点,拳脚、搏杀技巧;再高一点,枪械的使用;再往上就是战略战术跟配合了。 现在能训练的无非就是基础跟拳脚,军中高强度的基础训练,除了可以提高士兵的体力、耐力、爆发力,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洗脑,确认上下从属的洗脑,高强度的训练势必导致脑缺氧,趁这个机会不断的灌输一些东西,你灌输的是什么,士兵的潜意识里就有什么,等到了用的时候,士兵下意识的就会去执行。 高强度的基础训练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辨忠奸,心里有别的想法,很难支持下来高强度的训练,训练的强度过大,有些人就会出来反抗,这样的多半就是混进军中的奸人,当然这个法子也不绝对,有些意志不成的人也是这么个样子。 训练之中想要确立绝对的权威,还有一件事儿很重要,那就是同吃同练,并且保持一定的优势,若你这个主官上了训练场拉稀摆带,怎么能服众呢? 李大成的身体条件不错,这段时间吃的也很不错,高强度的训练对他来说也很必要,这时候的战争,以他能养活的兵员,亲自上阵还是必需的,上了战场想要活着走下来,除了运气之外,自身的素质最为关键。 一下午,在李大成的带领之下,鬼头刀别的事儿没干,只是一个个的背着刀枪,围着外营打转,一圈下来二十多公里,很快四百多鬼头刀就沿着外营围成了一个松散的大圈。 一个时辰二十公里,李大成的速度只能算是不错,钱老八、徐九通、齐世铎还有四五个都跑在了他的前头,肺腔子跟炸裂一般,腿稍微一抬都需要全身的力气,李大成之前说了长跑的要求跑不动了就走,走不动就挪,只有一条不许停! 李大成知道这样的法子不怎么科学,但他的时间不多,从训练伊始,他就要给鬼头刀立下一个规矩,优胜劣汰!想要拿银子,先拿本事出来。 傍晚时分,这次长跑训练才宣告结束,一路不停的留下、跑晕了的留下,中途坐下休息的一律清除,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刚刚组建仅有四百多人的鬼头刀就缩水一半,剩了二百人不到。 当然被清除的那些,李大成也没有直接赶走,而是留给了李大河,待遇还是照旧,擂台上打翻多少人就吃什么饭,想要再进鬼头刀也简单,重新打擂。 晚饭过后,其他人可以睡,但鬼头刀不成,最简单的深蹲、俯卧撑,接茬做、做到趴地下起不来为止,睡觉之前还少不了三五轮军体拳,虽说打得很不成体统,但是在李大成的呼喝声中,许多动作要领,众人都牢牢的记在了脑中。 挪着步子回到自己的营中,李大成意外的遇到了沧州府骨伤名家王亭祥,这也不算是意外吧?外营在打擂、内营在训练,少不了一些骨伤、红伤,王亭祥出现在这里正常。 “王老先生!” “真是个狠小子,老夫过来想跟你做笔买卖,你小子怎么说?” “请……” 王亭祥也算半个知道李大成根底的人,加上李大成在沧州府做的事情也算是义举,见李大成练兵辛苦,王亭祥也就有了为他出把力的想法,中医除了会治病之外,调理那也是拿手的好戏。 见李大成累的眼皮都抬不动还能以礼相待,王亭祥点了点头,这山东小子的心性尚算不错,这样的人即使为恶也不会致使生灵涂炭,以王亭祥的眼光看来,这小子应该会有一番作为的,这个时候帮衬一把,即便是不图后报,也算是为沧州府周边的难民尽些心力。 进了帐篷,李大成一屁股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就要润一润几乎烧着的气管,没曾想却被王亭祥给拦了下来。 “凉茶伤身,润一润唇舌便好,老夫药匣之中还有些刺五加,让人煮些水、温一温喝下、大补气血。” 听了王亭祥的劝告,李大成只是抿了几口凉茶,缓解了一下气管的烧灼感,喊了个人让他去煮水了。 “王老先生,不知要跟俺做什么买卖?” 几口凉茶下肚,李大成的精神为之一震,强忍着睡意跟王亭祥谈起了买卖。 “贵重药材的买卖!沧州府是北方的道地药材集散地之一,老夫这里有笔大买卖跟你小子谈。” 见李大成还是有些精神不振,王亭祥卖了一个关子,让他继续平复一下。 “什么药材?王老先生只管说。” “参茸、枸杞、刺五加、虫草、花椒、黄精、肉苁蓉、淫羊藿、海马、龟板、当归、地黄、田七、川芎,外加一味成药六味地黄丸!” 王亭祥说了十多种中药,李大成一听脸色就有些虚浮了,当听到最后那一剂药,李大成的脸色就有些蜡黄了,完了,难道自己重活一回活成了太监? 中医惯于察言观色,难道自己的问题这么严重?还是今天这么一跑,跑出了问题?不应该啊!李大成记得自己撩扯孙家丫头的时候,硬邦邦的能敲锣,带着一脸的不自信,李大成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 “王老先生,我这病还能治吗……” “你病了?伸手过来!” 李大成这一问,王亭祥也愣了一下,难道这小子操劳过甚,累病了? 结果一号脉,这小子的脉象比牛差不了多少,就这脉象不吃不喝五七天也饿不死的。 “你没病!” “那王老先生为什么要给俺开壮阳药?俺下面不成了?” “嗨!你这小子一天都想啥呢!老夫见你练兵操切,怕累坏了下面的人,给你开了一剂药膳。 这些药最好合着羊肉炖,驴肉、牛肉也成,加些老母鸡更好,就是别炖猪肉,可惜了这些好药。 炖的时候,这些药弄个布包包了,炖完之后剩下的药渣也是大补之药,直接吃下去就是了。 这药膳用了,管保你的人马嗷嗷叫,即使练得操切一些,也不至于损伤根本。 只是这价格吗……” 一听这话,李大成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这老货真是吓人,刚刚李大成还以为自己不成了呢!等炖完肉剩下的药渣,可要多吃一些。 “价格无所谓,王老先生只管备药,十万八万的银子,俺这里还不缺!”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打擂选兵(下) 经王亭祥这么一吓,李大成索性也不等明天了,直接让人喊开了沧州府的城门,赶着马车载着银子,拉着王老头进城购药去了。 沧州府不是京城,加上李大成跟沧州府这段时间存下的交情,夜里开个城门那边还是要给面子的,那边差人去购药,营地里也没闲着,杀牛宰羊拾掇驴,不等王老头的药配好,十多只羊、两头牛、三头驴已经下了锅。 因为高强度训练的缘故,李大成多少有些思维短路,再被王老头子这么一吓,李大成夜里让杀的都是公的牛羊驴,那边的牛羊驴肉下了锅,李大成这边一堆的腰鞭也下了锅。 王老头子跟沧州府的药材商也很熟络,李大成购置的又是些贵重药材,自然没有什么夜里不做买卖之说,五车银子进城只换回了三车药材,这沧州府的药价可是不便宜。 配药,对王老头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抓抓挠挠,十几锅药膳的配药也就选了出来,剩下的差事王老头子交给了徒弟,自己带着一包专门配置的好药来到了李大成的身边。 “小子,这是一包老山参,好好收着,今晚的银子,多半都买这些老参了,实在累了或是受了重伤,这东西能救命! 有火有水,一颗老参下锅加一碗水煮上半个时辰,剩下的连汤带药喝下去,敷上老夫给你的刀伤散,只要不是肚破肠流,应该救得活!没水没火就吃两根,也能救急的。” 将一包老参递给了李大成,王亭祥顺手把药包丢到了锅里,锅里的水一漾,接着火光王亭祥看清了锅里的物件,带着促狭的笑容瞅了李大成一眼,这老头抖着肩膀就走了。 喝着刺五加煮的水,瞪着营地里的篝火,李大成跟一帮子鬼头刀,后半夜才吃上了汤浓肉烂的药膳,或许是白天的训练强度太大、等待的时间太久,李大成一气儿吃了满满三大碗肉、喝了两碗汤、外加一包药渣子。 吃饱喝足李大成的兴奋劲儿过了,身体的疲劳也就来了,后半夜睡下倒头就着,可惜这一觉注定不得安眠,李大成一大清早就醒了,不是睡不着而是身上烧得慌,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而且腿上肥大的缅裆裤,也有些遮掩不住这种兴奋了。 扫了一眼自己的内营,与自己一样的存在很多,能吃七张大饼的吃货钱老八正趴在地上做昨儿个刚刚学会的俯卧撑,徐九通、齐世铎俩饭桶也在跟着练,他们仨昨儿个用真本事在鬼头刀谋得了自己的地位,吃肉的时候自然也是尽着他们先来,剩下的药渣子也多半都是这些靠前的人给划拉走了,他们现在的感觉跟李大成差不多,做个俯卧撑地下也是五个洞。 “都别玩这个了!跟老子出去跑一圈再说!” 李大成明白了,这问题是出在王老头子的药膳上了,都说中药见效慢,以后谁他妈再敢说这话,李大成大嘴巴子抽死他。 大半个时辰跑了二十多公里,李大成身上的兴奋劲儿这才消了一些,早饭也是没浪费昨儿个夜里剩下的药膳肉汤,大骨头汤做的杂粮干饭,吃完之后,李大成又感觉浑身发热了。 “王老头子那货,绝对是没安好心!” 吃了早饭,鬼头刀又投入了高强度的操练之后,先是熟悉枪械消化一下早饭,然后就是没有尽头的深蹲、俯卧撑、军体拳、刀法,看着一个个赤红着双眼,在临时训练场上挥洒热情、挥洒汗水的鬼头刀,李大成笑了,这他妈才像个练兵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王老头子的药膳会不会有副作用。 该教的东西很简单,李大成基本都教完了,熟悉枪械、修炼刀法、磨练军体拳、不断增加体力、耐力、爆发力,这些就足够半年练兵所需了,没有半年的时间,士兵的素质很难有一个明显的增长,这段时间大家伙吃的都是老本。 瞅着训练的间隙,李大成在外营截住了王老头子,这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自打见了自己,他脸上促狭的笑容就一直挂着,这特么是在看笑话吗? “王老先生,这药力如此强劲,会不会有什么危害呢?” “危害到没有,只是会祸害,想要不祸害,就玩命的操练吧! 放心!老夫开的药都是补气、活血、强身、壮骨、安神的好药,年轻些的多少会受些煎熬,但不至于损伤根本。 你记住一条就好,越累越好!不然体内的亢火挥之不去,才是大毛病!” 不得不说,花了大价钱对训练就是有好处,比昨天更大强度的训练完毕,李大成把自己连同二百鬼头刀操练的筋疲力尽,这么重的操练完了,身上虽累但并没有那种令人痛不欲生的酸麻胀痛,穷文富武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啊! 即使将那些老参排除在外,巴掌大的一个药包也值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足够买四五石粗粮了,一天两三顿药膳,这样的消费即使一般的富户也受用不起啊! 一边操练着鬼头刀,李大成一边发掘着身边的商机,药材、牲畜都是,南方的药材、草原的牛羊马匹、东北的参茸,这些都可以在直隶集结的,南边有山东、西边有河南、山西,再往南的江南地区,对这些东西都有需求,李诚有不在,李大成只能让船工捎信儿过去了,另外南方的竹篓不错,也该备下一大批的。 李大成在营地操练了五天,在银子、烧酒、炖肉的支持下,他在鬼头刀里也确立了绝对的威信,钱老八、徐九通、齐世铎都是实在人,有了他们三个,即使上阵拼杀,李大成也不怕遇上强敌。 五天的时间,曹宝福、李大憨、李大狗陆续返回,因为他们也发觉了一个问题,送回营地的人马太多了,曹宝福这边最少的一天是五船人,最多的一天二十船,大憨跟大狗那边人数少一些,但送回来的都要养着,这些天虽说南边来的粮船一直在卸粮,可营地里的粮食就是不见多。 让李大河估算了一下营地的人口,数量大的让人吃惊,小十万人马,外营又向南扩了两倍有余,连绵的帐篷、草棚一眼望去也是蔚为壮观。 为了使打擂公平一些,李大成选完一次之后,并没有再选,而是一直让人在营地散播消息,上百两银子的安家费,对一些义和团的大师兄二师兄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普通的拳民来说,这样的价格足够卖命了,现在不用李大成自己维护名声,并来的拳民都在小心翼翼的巴结黄河拳的弟子,他们都在期待着下一次打擂呢! 曹宝福、李大憨、李大狗回来之后,李大成就在谋划第二次打擂了,因为有些分歧,这打擂也就拖了一天,依着李大成的想法,打不翻十人一律遣返,能打翻十人的才收留。 但曹宝福那边认为有些不妥,他觉得打翻五人就够了,这么多人都放走,只怕会惹麻烦,李大成一想也是,拳民大多是难民、百姓,指望着他们一个打十个,也不怎么现实,以他的标准,前前后后十多万人能剩下五六千人就不错了,剩下的十多万怎么办? 他们在这里干上几天,弄到路费、粮食之后,就会安然回乡吗?这显然也有些不可能,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接茬闹拳呗! 降低一下标准,选出一批精锐,让普通的拳民打掩护,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法子,经过这次出去并拳,李大憨跟李大狗身边都聚了一群兄弟,这样一来,相对精锐的人马,他们也能大致的驾驭了,曹宝福的意见中肯老成,李大成采用了,一天的时间,他是在考虑人手的划分。 有了详细的计划之后,轰轰烈烈的擂台战又开打了,这次除了鬼头刀、老漕勇、护船的人马,黄河拳所属的弟子人人参与,李大憨、李大河、李大狗三人这边,自然是有些特殊照顾的,他们的班底表现不佳的那些,也是可以稍微降低一下标准的,一来可以让这些人更加亲近三人,二来也为黄河拳上下的弟子立个规矩,有些时候听话、忠心,大师兄是不会忘记你的,有额外的照顾。 小十万人的擂台打了一天一夜,李大成的鬼头刀扩到了一千两百人,曹宝福的老漕勇也加了三千青壮进去,大憨、大狗、大河三人,一人四千人马,黄河拳精锐的数量,到了一万五左右,其精锐程度与之前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训练之法,李大成也传给了大憨三人,除了手下的黄河拳之外,李大成特别要求三人必须训练一队三百人的精锐,这些人是配枪的,剩余的士乃得李大成也没忘了曹宝福的老漕勇,五支具备一定火力的义和团就这么在沧州府建了起来。 人数太多,操练也就成了麻烦事儿,在沧州府眼皮子底下操练,有些不怎么靠谱,无奈李大成只能将李大憨留在营地,将曹宝福、李大河、李大狗往孙家大院方向推了一推,那边没什么州县,即使人多,有沧州府的掩饰,黄河拳依旧算是伏在暗处的一支义和团势力。 自己手下的七员大将,李大成也有了明确的分工,李诚有的职责还是做买卖、藏银子。 曹宝初、李大福一个负责船工,一个负责漕船的护卫;李大狗、李大河两人是先锋、闯将;李大憨有勇有谋可以独当一面;至于曹宝福的老漕勇则是整个黄河拳的盾牌,一旦事有不济,殿后的就是他们。 七八天的时间,李诚有也回来了,他没有仔细的探查河南的黄河航道,而是去拜访了豫北的两大盐枭,通过他们的关系,理顺了一下河南的商路,这样的做法李大成也很赞成,现在的买卖只是临时的,没有必要铺设太多的东西,有了大致的框架就好,即使现在建的再完备,义和团闹完之后,也是要打散重来的。 李诚有带回来的不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这段时间忙碌的运河航运,让山东那边盯上了他们,大清的官员傻吗?他们不傻、他们很精明,短暂的漕运兴于直隶,又多山东人,不用细想,这支商队也与义和团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山东那边不发难,只是因为李大成在不断的迎合他们,将来他们未必不发难的,漕船、银子、粮食是财富,漕工是剿灭义和团的功绩,一旦翻了天,山东那边就会立即发难,该是到了散去大多数难民的时候了。 沧州府周边的盐货,因为巨量义和团拳民的加入,已经全部运到了运河沿岸,接下来需要的人手就少了,原本那些难民,也赚的差不多了,手里的银子应该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了,留下新来的,遣走赚了一些家底儿的,以防各方发难,才是李大成接下来的主要任务。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转眼换乾坤 ps:看《大时代1900》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遣散难民说做就做,有了漕船的支撑,山东的难民,李大成三天就能送他们回去,这些有了一点家底儿的难民,只要回了老家就是逃荒的难民,再剿杀就要激起民变了。 因为京津地区剿杀义和团不利的缘故,南方一带,都以为大清要经历第二次太平天国了,粮价、盐价都在节节攀升,投机这东西是商家的本性,这段时间南边来的银子,要明显比粮食多,这对李大成也没坏处,等义和团之乱大体抵顶了,南方的秋粮也要下来了。 没有预期之中的大乱,粮价就会暴跌,到了那个时候,银子可比粮食值钱,至于囤盐的那些,等着哭吧! 山东的袁鬼子是个枭雄,遣返大批的难民,也可以扰乱一下袁鬼子的视听,不然被一个握着几千德械精锐的袁鬼子盯上,李大成也会寝食难安的。 难民遣返的越多,袁鬼子那边越是投鼠忌器,这些难民可不是来自一个地方的,谁没有三亲六故,别说十万灾民了,就是三五万回去,能牵扯出来的人口也是数以百万计的,亲上加亲,这个人数没法算,这也是剿灭义和团的难度所在,都是些难民、百姓,扒了义和团的红衫,你怎么杀?一个不好就会激发席卷天下的民乱。 “诚有,这段时间,咱们的漕船尽量不要往南方走了,也最好不要经过山东,咱们做半途的买卖,尽量在直隶境内活动,微山一带近期绝对不能去了! 京津一带剿匪的力度有些下降,可能不用太久,局势就会改变,这段时间,你要多收集一些可以盛放金银的器物,而且要便于携带。 之前让人传讯给你多购置江南的竹篓,就是这个意思!木箱、薄棺、麻袋、蒲包、麻绳、扁担也要多备下一些,这些东西只能多不能少!” 消息不畅,李大成只能通过一些小道消息来推测局势,或者主动出击搅乱局势,义和团的人数太多,武卫军、甘军剿杀不利,或许就是局势转变的开始。 “叔,这些俺都记下了,那装东西的玩意儿,山东那边的柳条筐不成吗? 再有就是山东货物的外运,咱们也停下吗?这样一来,许多船工就要歇了。” 这段时间买卖做的挺顺,遽然放下,李诚有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柳条筐可以,但不要太重的,那东西比竹筐重的多,背的东西少! 山东货物的外运,你不会指点给南方的客商啊?咱们往外发送船工就是了! 这时候烧酒、布匹、棉花、油料的价格一路看涨,南方的客商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咱们召集的这些船工,南来北往一趟,这身家不就干净了,做买卖一定要看政局的,不然多大的买卖都要赔个干净,甚至还得把命也赔上! 随着政局变通,袁鬼子要剿杀船工有南方的客商顶着,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咱们变一变就能让他们明知咱们的底细却无计可施,只能瞪着眼瞧着咱们越来越壮大! 如今的天下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还要注意一下孙家大院那边,那里的位置关键,大福的人手,最近往那边运动一下吧!” 年轻是好,可年轻也代表着经验不足,现在来看李诚有的脑子是有了,差的只是经验,这事儿就得靠火候了。 “明白了,正好这段时间,俺也跟着那些山东雇来的老掌柜学些东西。” 李诚有最后这句,完全符合李大成的要求,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李大成笑了。 随着李大成没日没夜的遣散难民,随着难民营规模的不断缩小,蒋辉云来难民营的次数也逐渐增多,虽说看不清如今的局势,但蒋辉云觉得难民营的动作,必然代表这上面对形势的判断,现在可是关键时期,行差走错一步,要的就是身家性命。 “壮士,可是京师那边要变天了?” 这个问题,蒋辉云每次来都要问,李大成无从答复,只能含笑不语,在他的预计之中,这形势的转化怎么也得一两个月吧?半月不到,这速度太快不切实际。 “蒋先生这话,咱也是无法答复的,这天变不变,只有老佛爷说了算,咱们只能靠天吃饭。” “话是如此,可这局势晦暗难明,沧州府上下还是需要一些指点的。” 蒋辉云逼得越来越紧,李大成就有些着恼了,这事儿要是他明白,还缩在沧州府干嘛? “咱要是明白早就走了,现在这消息的路子也断了,只知道洋人的军队进了京城,别的消息爷们儿也不知道啊! 不过董福祥甘军的动作,可以关注一下,爷们这边的人手,现在不敢进津门地界,蒋先生,您这边是不是给打探一下呢?” 消息不通,绝对是李大成最大的麻烦,粮船如今只能在津门码头停靠,武卫军对津门的控制越来越严,李大成不想平白的损失人手,也不想被武卫军抓到把柄沿河而来,只能让下面的人不管不问了,有些小道消息涉及的层面也不高,于培河那厮,仍旧在野地里剿匪,现在他第一个等的是于培河的消息,第二个等的是蒋辉云口中的消息,他李大成如今也很难啊! “甘军!董福祥?嗯…… 壮士,蒋某告辞!” 又是一次没头没尾的对话,蒋辉云走后,李大成也是双眉紧皱,这段时间他操练起来都没什么心思,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推测局势上了。 第二天傍晚,漕船从天津卫带回了一个利好的消息,这消息不是于培河给的,而是孙老头子给的,董福祥的武卫后军开拔进京! “好!曹老二,准备船只、老子打头阵,咱们准备进京!进京之后,你曹老二负责勘察京津水路,凡是能藏船的所在,都给老子找出来! 诚有,收集沧州府周边所有的花色布匹绸缎,有多少要多少,彩纸也要! 大憨,准备人马,你跟我进京! 大河,你跟大福负责沧州府周边水道,一旦前面打起来了,告知东边的村镇,千万不要随意出村! 大狗、老曹你们驻守沧州府,若是前面来了消息,大狗去京津交界之地,老曹你驻守独流营地!” 孙老头子这段时间是关注了局势的,董福祥的甘军开拔,让他觉得事态变化了,这才有了孙老头的出城传讯,这个消息应该是得自孙本武那边的,看来孙家大公子现在也有些信心不足了,不然他不会跟孙老头子说这些的。 如今这局势一步快步步快,李大成可不想进京吃灰,路上这段时间,应该足够各方反应了。 说上路就上路,这次进京李大成是准备带上粮草的,粮食这东西看似小小不然,实则有大用,自己这么规规矩矩的过去,人家也得高看一眼不是? 整军、备粮、调配漕船,当夜李大成就带着鬼头刀跟李大憨的人马踏上了航程,即便是形势估计有误过不了津门,他也可以在独流扎营,想必董福祥进京之时,聂士成那边已经得了停止剿杀义和团的命令,即使剿杀李大成现在也不怎么害怕,他这些船上有粮,摇身一变他们就是镖局,虽说人数多了一些,但终是个借口不是? 粮船虽重,但船上的人多齐心合力之下,凌晨时分船过津门,形势果然大变,津门附近的义和团又热闹了起来,红衣红裤再一次寻常可见了。 没有在津门停留,李大成指挥船队奔京城而去,运河航道到了京城左近,粮船的吃水就有些深了,船底时不时的要刮擦一下,无奈李大成只能让人下船,沿着通惠河徒步前行,这是个大弊端,河水浅了漕船的载货量也就少了,雨季早些到来就好了,有点洪水最好,这样通惠河水暴涨,行船也就方便多了。 沿途探听了一下消息,除了董福祥已经进驻京城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京师对义和团依旧紧闭四门,正好徒步行进也能拖延一下时间。 离着京师越近,李大成从义和团拳民口中探知的消息越多,许多本不该拳民掌握的消息,却从这些人口中详细的说出,董福祥进京之事,源于洋人对紫禁城老娘们的态度,据说,洋鬼子有意扶正皇帝,推倒老娘们,这话怎么说李大成怎么不信。 半个月前变天之时,老娘们还允了列强诸国派兵进京的要求,这是老娘们服软的征兆啊!就因为义和团的流言,老娘们态度大变,这有些不科学啊! 越走离着京城越近,消息也越来越清晰,据说是一个小官得了南方的电报,说是洋鬼子在南边已经商议好了,要推到老娘们扶起皇帝。 听着似模似样的传言,李大成知道,这是载家爷们在搅乱呢!什么消息需要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来传达?京城之中别的不多,手眼通天的官员最多,消息的来路就是大问题啊! 拖拖拉拉走了一天,京城的琉璃瓦、金顶在望,李大成依旧没有听说义和团大肆进城的消息,他索性就让队伍扎在了运河沿岸,拳民行军不用什么帐篷,运河上有船,凑合一夜就好。 第二天依旧是不着急,醒来之后洗洗涮涮、埋锅造饭,吃完了早饭已经是半上午了,周边义和团拳民的动向急切了许多,拉来几个一打听,说是前面让进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大成依旧不着急,现在进城可能也不容易,自己这些人有刀有枪,惹人瞩目,慢些走也不耽误事儿。 离着京城越来越近,官军与义和团也混杂在了一起,花了些银子,李大成让人从官军处,探来了确切的消息,之前的传言确实是真的,因为一份电报,紫禁城中的老娘们是彻底撒了泼,誓要与洋鬼子斗个你死我活。 大好的消息是端郡王出任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义和团进京之事,是老娘们首肯这位执行的,得到了这些消息之后,李大成笑的更加欢畅了。 “曹老二,将咱们的漕船打扮起来,弄他个花红柳绿,之前备下的红衣红衫也都给老子穿起来。 记着,你要探查的是京城的水道,咱们的花船可是要进京的,收拾的停妥一些。 咱们的船,三分之一进京,三分之一在京城之外,三分之一留在运河,运送货物的事儿交给诚有负责!” 瞬间天翻、瞬间地覆,这就是老娘们几十年挣下的威严,上次变天的时候,李大成就说这是六月天,没曾想这刚刚变了天半个多月,紫禁城的老娘们又玩了一手转眼换乾坤。 有这么个祸害在,何愁国家不亡,何愁没机会发财啊!义和团这样的乱匪都敢大肆往京城召唤,是她太过相信董福祥的甘军了?还是她太过相信自己的权威了? 不过怎么都好,这老娘们给了李大成一个好大的机会,前面就是京师啊!官商无数,府库无数,财富无数啊!(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等菜 ps:看《大时代1900》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通惠河是人工开挖的运河,直通京城东便门外漕运码头,现在的漕运将断未断还勉强可以行船,之前李诚有弄的粮食都是在通州码头卸下的,这段运河如今在官面上只承担皇粮的运输,李大成这一队花花绿绿的漕船闯入通惠河,越是靠近京师,越是引人瞩目。 东便门下的广渠门,算是津门附近义和团进京的主要门户,广渠门外还有一个小粮市,不等靠近京城,李大成就根据得来的消息,将东便门与广渠门划作了自己黄河拳的势力范围。 京师城墙在望,周边的拳民也越来越多,打听了一下消息,果不其然,现在拳民进京也是要经过挑选的,桀骜不驯的不准进京,老老实实的那些现在是朝廷的首选。 “停船!下去抢些牲畜,咱们先吃饭!” 比谁更规矩,现在可不是时候,现在进京的这些拳民,都要被朝廷控制的,周遭有了官军,任你本事再大,进了京师也不会有大作为的。 李大成现在可不想被人当做是言听计从的小绵羊,与他想的差不多,大多数进京的拳民都是带着粮食的,肩挑人扛、驴骡牛马车放眼望去数量不少,李大成来的时候只带了粮食,驴骡马车在后面,现在要吃肉只能抢人家的了。 现在动手抢掠拳民,也算是桀骜不驯了,相信城里的人也会思量一番的,不会傻乎乎的来招惹他。 京城附近拳民的坛口多数不大,几百人、上千人已经算是大绺子了,李大成的手下至少五千人,抢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的,漕船靠岸不大的功夫,李大憨就带人抢回了近百辆带着畜生的大车,还有几十只羊,这样黄河拳上下就有肉吃了。 “埋锅炖肉!” 不理会周遭拳民仇视的眼光,李大成才不怕他们呢!敢上来,有多少杀多少,没本事的只能看着人家吃肉喝汤。 拳民之中的混乱,官军不会管也懒得管,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端郡王那边要找老实的拳民,李大成这帮子贼匪,自然是入不了他们法眼的。 官军不管黄河拳的跋扈,但义和团之中的一些大师兄看不过眼啊!黄河拳上下本就穿得不错,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抢牲畜炖肉,惹人恨呐! 这肉还没炖好呢!李大憨就忧心忡忡的跑到了李大成面前,说是乾字团总坛的大师兄李来中来了,李来中这人虽说在京津一带名声不显,但他的根底,李大成跟李大憨都是知道的,山东来的!比辈分这位怕是比朱红灯都要高的多,据说这人是长毛贼,到了山东就玩白莲教,最后又玩起了义和团,这才是真正的匪类。 李来中的乾字团也是最早从山东窜入直隶的义和团,津门地界,曹福田、张德成、林黑儿的声势最大,但实力最大的却是李来中的乾字团总坛,其结构也极为紧密,行事也算低调,这样的就是包藏祸心之人,但他的实力太大,两三万人的队伍李大成也没本事端掉,相安无事、不闻不问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义和团的八卦坛口很具有欺骗性,就乾字团、坎字团这两个最大的义和团坛口,李来中的是乾字团总坛,津门曹福田吕祖堂的坛口的也叫做乾字团总坛,此外还有津门西郊高家庄的刘呈祥、大南河村的韩以礼、津门三义庙杨寿臣兄弟,还有大佛寺的王成德,他们的总坛都叫做乾字团总坛,朝廷要剿杀辨不清真伪,也就无从剿杀了。 坎字团,要数张德成的声势最大、名头叫的最响,但仅仅一河之隔,津门西关街德胜殿的王荫荣开的也是坎字团总坛,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是,真正实力大的李来中却名声不显,此前涿州之事,李来中也参与过,他这次过来为拳民强出头是假,只怕是看中了他李大成手下的这些漕船。 “那就见一见!” 想明白了李来中的来意,李大成不屑的笑了笑,想从他李大成嘴里掏食儿,只怕他李来中还没有那么硬的爪子跟牙口。 “大成哥,他是正经的义和团,手下人多,前次出去并拳的时候,俺对上过他的人马,不好打!” 李来中虽说名声不显,但人马涉及的范围却不小,他的人马跟李大成的黄河拳差不多,也是操练过得,山东、直隶的拳民都有,李大成或许不清楚李来中人马的厉害,但李大憨对上过,而且没在人家手里讨着好,这事儿他回去之后没敢说,现在才撂了出来。 “那是你不想打,老子给你的洋枪,你并拳的时候动过几次? 李来中?他是正经的义和团?哼哼……老子也是正经的义和团!见!” 李大成能以最快的速度进京,一是靠先知先觉,二是靠着对局势的分析,他李来中为什么也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京师左近?不言而喻,人家是有后台的,李来中的后台,如果李大成猜测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董福祥,莫要忘了董福祥来历,没成官军之前他也是长毛贼! 带着钱老八、徐九通、齐世铎还有十几个鬼头刀,李大成排众而出,运河岸上不远处,也是十几个壮硕的汉子围着一个半老头子,看来那半老头子就是李来中了。 “后生,你就是这支坎字团的大师兄?” 红衣,也并不是所有义和团的装束,按颜色区分应该只有坎字团才这么穿,但其他颜色的布料难寻,所以义和团大多穿的都是红衣。 对面的李来中的衣着就是土黄色,这才是乾字团应该穿的衣物,看他周边人的装束与气质,别说,这李来中还真是一个做过行伍的大师兄。 李来中的名声不显,李大成就只能算是一个传说,真正见过他的义和团要么被并了,要么被打散了,官府一方有沧州府掩饰,黄河拳的名号许多人知道,但谁也不清楚黄河拳是支什么样的队伍。 听着李来中口中以陕腔为主的南腔北调,有些山东味,还有些柔软的江南味,最生涩的就是直隶味,这心怀叵测的老小子,还是个真正走过南闯过北的人物。 “算是吧!” 对李来中,李大成并不感冒,现在他手底下的人可不少,对上官军或许还要隐忍一些,但对上义和团?不服咱就干呗! “天下拳民是一家,你怎生抢夺兄弟们的骡马牲畜?” 硬邦邦的李大成让李来中有些吃瘪,本来准备好的言辞,一下就被堵了回去,李来中也算是个手掌千军万马颐指气使的人物,被一个毛头小子呛住了,他的陕调之中,也不免多了几分烟火色。 “抢了就抢了呗!看不惯,你们也去抢呐!” “这后生脾气不错,咱们聊聊……” 又是一句生呛,李来中能受得了,他的手下就受不了了,一个个对着李大成怒目而视,钱老八等人也不含糊,直接就将手放在了背后的刀柄上,不服气的他们杀的多了,管他是不是京城,对面敢放肆,直接剁了完事儿! 见李大成的人马如此桀骜蛮横,李来中也有些骑虎难下的意思了,对面这毛头小子根本不在乎他乾字团的声势,这样的人要么是个愣头青,要么是个真把式,瞧钱老八等人背后的鬼头刀,李来中觉得人家这是来者不善啊! 为了不折损自己大师兄的面子,也为了图谋李大成的势力,李来中决定跟李大成私下谈一谈。 两人慢慢走向一段没人的河岸,不等着李来中变脸,李大成就将袖中的转轮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老东西,想跟老子玩这个,你这岁数怕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老实点!不然老子毙了你!” “后生,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 转回刚刚板住的面孔,挤出了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容,李来中有些气闷,八十的老娘倒绷孩,丢人了! 随着李大成的袖口被他拽了回去,一把蓝汪汪的柯尔特转轮,出现在李来中的眼里,李大成顺手向李来中的腰间抹去,还他妈真是一样的物件,这老东西还打算玩个挟天子令诸侯,可惜玩砸了自己变猪猴了。 “老子为财进京,你个老小子最好别挡爷的财路,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哼!老子跟董福祥拜了把子,谁死得难看不好说!” 下了李来中的转轮,李大成撂了一句狠话,没想到李来中也是个光棍,怒目相向分毫也不让,看来这老小子也是看中了京城的财宝! “董福祥?他真敢跟着你与老子放对儿?你老小子尽管去试试! 最多半个月,老子就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你老小子要是敢给老子添乱,老子弄死你! 滚!” 吓走了李来中,李大成的心里也不轻松,这李来中跟董福祥只能说是貌合神离,真要是实打实的把兄弟,李来中的人马就不是这个造性了,显然董福祥那边也是把李来中当做了利用的对象,同出太平军,现在说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带着钱老八等人回到自己的地盘,看到李大憨一脸担忧的样子,李大成撇了撇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大憨,李来中这样的祸害不用去管他,他现在比咱们胆小,吩咐几个兄弟缀上他,若是乾字团敢跟老子玩幺蛾子,老子让他们全都葬在京城!” 李大成的安慰,并不能让李大憨摆脱心里的担忧,这可是大清朝的京城啊!瞧着一队队义和团乐滋滋的进城,而大成哥却不为所动,李大憨有些不明白大成哥要干啥了。 “大成哥,别人都进城了,俺们就在这靠着?” “这不叫靠着,这叫做等菜!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还得需要地头蛇的,至于选啥样的地头蛇,咱们说了算,等菜等菜,没好菜咱们不动碗筷!” 嘴上虽然说着等菜,但李大成还是嘱咐李大憨派了几十个灵巧的弟兄跟着别的义和团坛口一起进了城,他们的任务,一是将京城的路线弄明白,二是进城打探一下四九城最有名的泼皮无赖,最好能找几个皇族的泼皮无赖、铁头猢狲之流。 别的拳民被官军挑拣着进了城,李大成的人马在河沿儿上喝酒吃肉,也算是一大美景了,这场面招贼啊! 开吃没多久,不用李大成去请,许多四九城的泼皮无赖就主动的凑了过来,王亭祥给弄得药膳,不仅吃着香甜,炖出味道更香。 不明白的只知道这是好东西,李大成等的就是真正的明白人,敢在四九城厮混,还能有这个见识的绝对不多,对此李大成有很大的期待。(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桂贝勒 ps:看《大时代1900》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炖肉的料包,李大成在沧州府备了几万两银子的,最少能炖万把牛驴,黄河拳之中能吃上一碗的人不多,只有李大成直属的鬼头刀跟李大憨等人有这个资格,没有高强度的操练鬼头刀的人也不乐意吃这玩意儿,吃了睡不着,尽作践自个儿了,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鬼头刀的人只吃加了枸杞之类的清汤炖肉,加了药包的谁傻谁就吃。 自打架起了锅灶,能进到这里吃上碗炖肉的混混不多,也就十几个,毕竟想要唬住外边的黄河拳弟子,不容易! 但这十几个人,还都入不了李大成的眼,混混的架子这些人是有了,但气势还是不成啊! 从下午到入夜,能混进来的四九城泼皮渐渐多了起来,几十个人依旧没有一个能入眼的,李大成这边也不着急,无非现在城外的义和团拳民很多,进去的都是老实本分的,即使不老实,这俩天也得进去装老实,李大成可不想进城去装孙子,这么大的京城自己物色的人总会有的。 眼看今天没什么结果,李大成就打算上船睡觉了,可正要起身呢!外面一阵喧哗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一群穷酸吃的倒不错,知道爷是谁吗?瞧你这傻乎乎的样儿也不知道,不知道就想去吧!” 对面这声响,十足的京腔京调,借着火光李大成看过去,这位满身都放着金光呢!衣服的料子不错,只是这位大晚上的架个鸟笼就有些露怯了。 听到这声音,围坐在大锅旁的几个混混也压低了身形,看那一脸诡笑肯定是憋着坏呢! 人越走越近,李大成也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挺瘦弱一三十多岁中年人,架着鸟笼的手在火光之下看的真切,皮包骨头的样子跟难民也差不多、泛着死人才有青白色,这货多半是个嘬烟土的。 这位衣着华贵的爷到场之后,挨个大铁锅点了一指头,一一试了试肉汤的味道,之后也不用人点拨,直接就站到了李大成的面前。 “参茸、虫草、苁蓉、田七、刺五加,爷们儿这炖肉好壮的药性!好大的手面儿! 到了皇城根儿过门而不入,怎么?缺了引路人?” 张口谈的就是买卖,若是一般的义和团,还真就扛不住这位的场面,一下就要被唬住的,刚刚那几个缩起来的,也没在这个时候发难,看来也是配合惯了的货色。 “不错!正是差了引路人!坐下吃几碗?” 蹲坐在麻包上的李大成也不隐瞒什么,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来人算是入了他的眼,就刚刚那几指头,一般人绝对尝不出药包的主药是什么,恐怕就连开方子的王老头子也没这个本事吧? 单就这一条,对面这瘦弱的旗人子弟就是个年少富贵之人,他手中的鸟笼虽说是空的,但架起来就是旗人的象征,他的投石问路李大成接下了。 “早二十年,说不定能吃上几碗,现在吃不起喽!身子骨不成了,吃完这东西就得进棺材瓤子了! 想进城?容易!二十个金元宝!管他多少人,爷们儿一句话的事儿!” 王老头子给开的药膳,药性极为猛烈,体弱气虚之人吃不得,吃了就是要命的玩意儿,李大成的鬼头刀都是精壮的汉子,这样的药性还拿不住他们,每天玩命的操练,足以耗掉这猛烈的药性了,对面这人是个明白人,若是贪嘴吃上一碗,明儿个一早,他家里就该送殡了。 “这皇城呐!想进就能进,无所谓什么引路人,东边第三口锅是清汤,要吃自己弄去!” 二十个金元宝对李大成来说不算什么,他要的是一个撑门面的人,可不是带路的货,刚刚缩下去那几个也在观望着,若是对面这旗人有门儿,他们憋着的坏就会收回去,若是玩砸了,奚落马上就得上身,李大成倒要看看,这位如何面对同为旗人子弟的奚落。 “那好!咱爷们儿就尝尝你的大锅炖肉!” 事情眼看着就成了,谁曾想苦主竟然回过味了,但是,只要没撵人就有捞油水的机会,架着鸟笼的旗人,也不懊丧,施施然到了东面的第三口锅前,单手利落的装了一碗肉,稳稳的端着就走了回来。 这人捞肉的时候,李大成在他后腰上看到一根白色的管状物,这货也真是不要脸了,烟枪就这么别在后腰,还真就是旗人中的混不吝。 “哟……还真是好东西,口外的羔羊,这东西不错,谢了!” 找了一个麻包规规矩矩的坐好,顺手将鸟笼搁在了一个既不碍事儿还显眼的地方,这位也不嫌乎,直接就用手捞起碗里的筋头巴脑送进嘴里,不等下咽他的喉结就在骨碌碌的滚动了,看样子,这位今儿个还没怎么吃饭呢! 这一幕演完,李大成也就不再搭理他了,让人从药膳里捞了些驴杂碎,他自顾自的喝酒吃肉,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爷们儿,若想打听这四九城的事儿,那就问咱桂贝勒,可着四九城,就再没有一个比咱爷们儿更门清的了!” 桂贝勒,倒是来头不小,但李大成却没搭理他,对他就如同那些四九城的混混一样,应付几句也就没了下文。 “哎呦喂……这不是桂贝勒吗?前些日子听说您这身老马褂不是当给吴大掌柜了吗? 这满四九城的爷们儿那个不知道您桂贝勒有四件宝,空笼儿、牙管儿、老马褂、大丫头,前三样缺了一样,您都不上街面上来。 怎么?贝勒爷,您是把您家里的大丫头许给好人家了?还是又让您家里的福晋去伺候吴大掌柜了? 吴大掌柜都小七十了,那话儿也就能嘬几下,倒是可惜了桂福晋的花容月貌。 贝勒爷,您面前这位爷可是不错,有钱啊!一气儿就炖了十几锅牛驴羊肉,这怎么不得几十两银子啊! 让你家桂福晋出城做个买卖多好,瞧这位爷的身板子,您有钱赚桂福晋那边也赚个快活,多好的事儿啊!再不让您家里大丫头出来,你家大丫头也是个可着四九城也难找的美人儿,怎么不得换几十头驴骡?” “顺三哥这话老成,贝勒爷您就抬抬手,放出桂福晋跟大丫头,这样咱们爷们儿也能跟着您沾些油水不是?” “嗨!说的是呢!贝勒爷,咱们爷们儿老辈儿哪个又不是出将入相呢?别抻着了,再不成让桂福晋开个暗门子也成呐! 就她那身段、脸盘子,一次怎么不得收二两银子?您做了,咱们爷们儿给您当龟奴也成呐!这样吃的、抽的、玩的,不就都有了吗?” “哟……您老几位都在呢!顺三哥,咱们爷们儿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吗?刨祖坟的事儿别干,缺德!” 听了桂贝勒跟顺三哥等人的对话,李大成也算明白了一些桂贝勒的根底,这位家里应该是最近二十年才败落,二十年,应该是在太平天国后期、捻子肆虐的时候,败得家吧? 听顺三哥等人的意思,这位桂贝勒过得也是相当拮据,就差卖老婆孩子了,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位桂贝勒,倒地是不是如他所说满四九城都门清。 “顺三哥是吧?手里有没有烟土?” 桂贝勒的面皮被顺三哥揭了,也认了怂,李大成就没必要看戏了,瞧几人的样子,都是嘬烟土的货,只是顺三哥等人,样子看上去好一些,看来这几人还是有些门道的,比拿着架的桂贝勒会混。 “瞧您说的这话,要是有烟土,孙子才上您这来呢!” “来一个,跟着顺三哥去买些上等的云膏!” 李大成一句话,顺三哥、桂贝勒等人的眼珠子就瞪圆了,桂贝勒想起身,可奈何身子骨太差,一次没能起得来,被顺三哥等人抢了先。 “买了之后,分给顺三哥一些,其余的带回来!” 这一句就足够支走顺三哥了,他那话说的不错,有烟土谁会在城外打混? “爷,能让我也去吗?” 咬了咬牙,桂贝勒有些乞求的问了一句,看他那馋样儿连碗里的羊肉也不顾了,烟瘾比肚皮重要呐! “城门都关了就别去了!” “嗨!咱们爷们儿啥时候想进就能进去,这是外城又不是内城!” “等着吧!少不了你的,咱们谈谈买卖?” “成!爷,家里那位脸皮子薄,这荒郊野外的您可得给个准话儿,你这边的弟兄太多又吃了这霸道的炖肉,可不能一块上呐! 要是您应了这句,五十两银子,我这就把她给弄出来!” 这事儿闹的,李大成本来打算谈的是正经买卖,这位桂贝勒可好,一下就给岔裤裆里了。 “五十两,你可真敢要呐!五十两银子老子能买一船的雏儿了,您这福晋金子做的?” 瞧桂贝勒的样子,不嘬点是没精神的,索性李大成就跟他磨起了牙。 “那是雏儿的价儿,咱爷们儿家里的好歹也是三品大员家里的姑娘,正经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咱们两家虽说败落了,可您满四九城打听打听,咱们两家当年,哪个听到不得竖起大拇哥儿,喊上一句大宅门呢!” 说起当年,桂贝勒也来了精神,瞧那摇头晃脑的架势,当年他家里可不是一般的牛。 “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你家里那一对儿,出个价吧!” “一万两!” “好嘛!俩都是金子做的。” “再不八千也成呐!” “八千对我来说也不算多……” “成了!您等着,咱这就给您带来!” “你坐下!老子若是给你八千两银子,你除了敢卖老婆孩子,还敢做什么?” “还敢做什么?爷,这么说吧!只要您不让咱刨本家儿的祖坟,啥事儿咱都不怵!就是在皇城放火,咱也认了!” 说这话的时候,桂贝勒多少还是有些悍气的,只是不知道他这是嘴皮子跑火车,还是真穷到不管不顾了。 人是需要逼得,桂贝勒就是被逼急了,仔细看了看他那双糊着黑纸的破布鞋,李大成觉得这位应该是穷的不管不顾了。 “成!老子让人取桶油,给你八千两银子,你去把广渠门的城门楼子给爷点了!” “爷,您说笑了!” “老子没说笑!这是八千两日升昌的银票,你前脚点了火,老子后脚就给你。” 说着,李大成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点出了八千,递给了桂贝勒。 “这是日升昌见票即付的银票,爷,这话您可说准喽! 把油拿来!” 桂贝勒没有把银票据为己有,而是还给了李大成,之后红着双眼就要油桶。 “等着!” 说完,李大成就快步跑到了后边的漕船上,不大的一会儿,就拎来了一个不大的洋铁桶,刺鼻的煤油味,隔着十好几步都能闻得到。 “去吧!这是火柴!” 将油桶递给桂贝勒,李大成也没开玩笑的意思,一盒火柴丢到他的面前,接茬坐在了自己的麻包上。 “爷,您就瞧好吧!” 使劲瞪了瞪眼珠子,桂贝勒一丝犹豫也没有,抓起油桶就冲了出去,李大成抬了抬手,徐九通悄悄的缀在了桂贝勒身后。(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贝勒拳 ps:看《大时代1900》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桂贝勒走了没多久,刚刚去买烟膏的回来了,李大成问了问顺三哥等人的口风,结果这位跟着去的一无所获,虽说给了几人一些烟膏,但对于桂贝勒的根底,顺三哥等人没有一个交代的,这也可能是旗人的规矩吧?怕祖上蒙羞? 刚刚桂贝勒说话的时候,也提到过家里,但就是不说家里人是谁,可能也跟这个有关,对李大成来说,桂贝勒的根底无所谓,只要他不是个骗子就成,只要他是个正经的旗人就行,在京城这地界,应该没人会闲的蛋疼扮旗人穷鬼。 掂了掂手里的云膏,李大成也想从这里面掂出点生意来,可惜他不会弄这玩意儿,将来看看能不能找几个搞化学会精炼的,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洋鬼子靠这个敲开大清的国门,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换汇的产业,而且换汇的数目也是相当巨大的,玩法他知道很多,可惜就是不会精炼,倒是可惜了一笔好买卖。 王老头子的药膳越吃越精神,或许自己现在这岁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李大成觉得自己的体力跟爆发力,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上了一个台阶,照着这个速度,他未必不能练出钱老八、齐世铎那样的蛮力。 “爷,您玩我呢!这桶里全是水,一盒火柴都划光了,这火愣是没点着!” 来去不到半个小时,看来桂贝勒真是穷怕了,以他这身板,半个小时来去一趟,不易! 看着隐在桂贝勒身后的徐九通向自己点了点头,李大成觉得桂贝勒应该理解自己的意思了,便从怀里掏出了那八千两日升昌的银票,顺手就递给了双眼精光闪闪的桂贝勒。 “爷,您说吧!让咱干什么?” 接了银票,桂贝勒也不走,直接坐在了他刚刚坐的那个麻包上,拿了就走,只怕他也活不了。 “叫什么?祖上是做什么的?” “桂顺!祖上做了些朝廷的差事儿,咱们不是那些没家底儿的八旗子弟,说的太细就辱没祖宗了。 咱这桂贝勒的诨号也不是白来的,若是祖宗没有获罪,我这一辈还真就是个贝勒爷,虽说也是个穷酸贝勒,但好歹是个贝勒不是?” “宗室?” “算是吧!但现在宗人府的玉碟上也没了咱爷们的名号了!” “银票到手了,也该走了吧?” 桂顺的身份应该不是假的,都穷成这样了自抬身价也没那个必要,再者说了,有些事儿在四九城是瞒不住的,这才二十多年的功夫许多事儿还不至于沉底儿,仔细摸摸总会摸到他桂顺的来历。 “爷,您说笑了,走怕是走不了了,您有话明说,看在八千两的份儿上,咱爷们儿还真没什么不敢做的事儿!” 桂顺是靠着什么吃饭的?靠的就是他在十多岁时耳濡目染的一些东西,前十几年凭着这些东西,桂顺还真能混的下去,可惜甲午战后,他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混到现在没卖老婆、孩子已经算是运气了,其实这老婆没卖也算是卖了,手里的八千两,虽说已经在手里了,但能不能花,还得看对面这位爷的意思。 现在这时候眼皮子浅了,能花也得变不能花,李大成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桂顺其实在广渠门的城门楼子上已经想明白了,无外乎打着自己的名头闹义和团而已,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即使有坏处,也大不过八千两银子不是? “想不想挣得更多?想不想恢复你那个贝勒爷的身份?” 将手中的云膏递给了桂顺,李大成还想试试这桂顺的野心,太小是不成的,太大也是不成的,合适也很难呐! “嘶……哈……舒坦!爷,您又说笑了,不是桂顺瞧不起您,就您?怕是没这个本事的!” 嘬烟土,桂顺熟门熟路,快速的拧下一点,拿起铁锅下的一根带着炭火的树枝,绕着牙管烤了几下,一阵略带臭味的烟气,就开始在他身边萦绕。 “说说看,这四九城之中,谁有这个本事呢?” 用手扇了扇飘到自己面前的烟气,李大成笑眯眯的问道。 “前天,老佛爷、庆亲王有这个本事,今天过后,又多了一个端郡王!” 美滋滋的吸了几口,桂顺宝贝一般将那块云膏藏到了袖中,手里依旧拿着李大成给的那几张银票,精神头比刚刚强了太多,中气也足了许多。 “哦……端郡王!桂顺,你说现在有什么法子能讨好端郡王呢?” 李大成的话可不是瞎说的,贝勒的身份可不低,亲王、郡王下面就是贝勒,这可是个正经的小王爵,上了贝勒也就离着封王不远了,桂顺家里应该不是一般的宗室,世袭的贝勒也算是四九城里响当当的一家了。 若是真能为桂顺讨回这个贝勒的虚衔,李大成也会不遗余力的,对朝廷来说,只要不是实权的王爷,应该跟大白菜差不多少,桂顺这里也不算是平地起高楼,刚刚被废了一代的贝勒,复起应该不难,关键就看上面的意思。 “嘿!爷您这可问对人了,载家瞎闹腾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大阿哥溥儁?只要能推大阿哥上位,别说是贝勒了,郡王、亲王也不在话下。 可是爷,您能推大阿哥上位吗?您手里有多少义和团?十万还是二十万?别说二十万了,就是五十万恐怕也不好使,这事儿义和团办不了!” 烟土的劲儿上来了,桂顺的脑子也相当活泛,几句话就点明了载家那一窝子胡闹的缘由,最好的是,这位桂贝勒能看明白这大清真正主事儿的是谁?除了那老娘们能帮大阿哥起来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瞎胡闹最终闹的还不是自个儿? “咱们先把大阿哥给搁下,老佛爷、庆亲王也放一边,单说说这端郡王吧!” 其实事情明摆着,李大成是干嘛的?义和团呐!这个时候不闹拳讨好端郡王载漪,什么时候去讨好?桂顺把心思都用在了皇家内部的关系上,现成的助力就在身边,还要自己这么提醒,这桂顺还真是扶不起来的玩意儿,草包一个。 这么一想,李大成也笑了,若桂顺是个厉害的,还有今天吗?别说是获罪了,只要不死,凭着他宗室的身份,只要有点真本事,也不至于为了一身旧马褂让老婆去伺候一个老掌柜呐! “爷,您的意思是闹拳?” 总算是没白点拨,可说这话的时候,桂顺还是有些不自信,这货穷成这样也不算倒霉。 “你觉得咋样?” “嗨!爷,您就逗我玩吧!就我这身子板能去闹拳?这拳还没闹呢!爷们儿就得累死!您要是抬着我去,说不定能成!” “这意思不差,齐世铎,露两手给桂贝勒看看。” 桂顺好说歹说,终是在最后一句把话给说到了点子上,李大成找到他,可不就是为了抬着他去闹拳吗?将他桂顺抬得高高的,这样他李大成就不再显眼了。 诨号大瓮的齐世铎,也不白费他那大瓮一样的身板子,那身蛮力与钱老八不相上下,有了李大成一句话,这位一手抓起一个百多斤的麻包,双手平伸围着十几口铁锅转了一圈,丢下俩麻包,脸不红气不喘,这是少林长拳的基本功。 “哟……爷,您手下可真是藏龙卧虎啊!这本事,去给王爷做个护院,也是头等的侍卫啊!” 桂顺还是有些茫茫然,刚刚那句抬着他去闹拳,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话,刨去那没影儿的狗屁宗室身份,在场的这些哪个不是他的爷?抬着他,那是他嫌死的晚了。 “也不怪你穷成这样,刚刚那话,老子抬你去闹拳如何?” 没好气的骂了一声不明步的桂顺,李大成只能跟他明说了,早知道这货不是个开窍的,何苦费这些唇舌呢! “爷,您又逗我玩,您是爷啊!” “**还真指望老子抬着你呢?老子手下几千人,用得着老子抬你吗?” “爷,您说的是真的,让咱爷们儿做你的幌子?” 说到这,桂顺才算真正明白了李大成的意思,幌子不好做,但他现在穷的叮当作响,看着手里的八千两银票,别说是做幌子,只要真给让他做兔爷儿也不是不成啊! “可这拳怎么闹,咱爷们儿一点也不明啊!” 先是一喜后是一忧,如今义和团刚刚进城,怎么闹桂顺还真不清楚,挠了挠有些发青的头皮,他无奈的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着?你还真想做当家大师兄呐?” “嗨!咱就是这么一说,爷您别当真,您要是说准了,打今儿个起,桂顺就是您的奴才,您指东桂顺绝不往西,您叫抓狗桂顺绝不撵鸡。” 桂顺手中的八千两银票,可以摧毁许多他坚持的东西了,二十年游离于四九城之内,没钱没法活,这才是桂顺自己的东西。 “好!那咱们就说准了,自打今夜开始,你桂贝勒就是咱们的掌坛大师兄,咱们这坛口的名号,也不学八卦,就叫做桂贝勒拳如何?” 今明两天,端郡王载漪要做交接,义和团进城也闹不起来,两三天过后,载家一窝子、李来中等人,就能让京城一片混乱,内城这些人怕是不好进,但外城被荼毒已经成了定局。 京师内城多官宦,外城多商户,这个李大成是知道的,官宦人家、王府、皇城现在不好抢,但外城这一杯羹,李大成还是要占大头的,管他什么端郡王、甘军、李来中,闹的大了无外乎一把火而已! 自己的船队当中,可是有不少煤油的,等大火烧起来,谁还有心思追究是谁干的,那时候不正是哄抢的时候吗? “大师兄?桂贝勒拳?爷,您又玩我?” “玩你?老子可没这个闲心思,进了城,你桂贝勒桂顺,就是这几千人桂贝勒拳的当家大师兄,别的事儿不敢应你,那些之前与你有仇有怨的,那些让你倾家荡产的烟馆、当铺,你随手指,咱们桂贝勒拳上下几千兄弟上去就抢干净他们! 抢到的银子越多,分给你的也就越多,八千两只是点漏下来的渣儿,真正的大头在进城之后! 管他是金银珠宝也好、宅院土地也罢、带不走的全给你桂贝勒如何?” 这些也是要提前说明的,李大成拉桂贝勒入伙,要的就是他这个地头蛇肚子里的东西,京城哪里有银子,哪里值得抢,全在桂贝勒的一张嘴上。 京城太大、店铺、商家、官宦太多,没有一个地头蛇万事通,想要在这里捞银子可不易,别抢了半天尽抢些地契、不动产之类,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正文 第六十章 夜入京师 ps:看《大时代1900》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爷,您说的可是真的?不成了!不成了!先让爷们儿嘬一口……” 听了李大成的条件,桂顺一蹦三尺高,可他忘了自己是啥样的身子骨了,李大成只听着‘卡啦’一声,这货八成是把腰给闪了。 桂贝勒那边强忍着疼痛,再拿起一截树枝,嘬了几口之后,闪腰的事儿,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爷,您不蒙我?” “蒙你?有这个必要吗?八千两的日升昌银票可在您桂贝勒的手里,这事儿成与不成,这八千两银票现在都是您的了,这银票现在就姓桂了!” “爷,奴才桂顺给您请安了,哎呦……” 桂顺急三火四的给李大成打了个恭,可惜烟土的劲儿压不住腰上的疼痛,他这边一个弯腰屈膝刚刚做完就躺到了地上。 “齐世铎,会正骨不?” “多少会点儿!” “给他调理调理,轻点别给老子弄死了!” 练家子多半都会些正骨的门道,有了李大成的吩咐,齐世铎小心翼翼的给桂顺揉了两下,或许刚刚那一下并不严重,也或许齐世铎真有这本事,桂顺腰上的疼痛,经过这几下之后缓解了不少,再抬头时桂顺脸上全是泪啊!也不知是痛的还是被他李大成感动的。 “爷,您真是桂顺的爷呐!来的时候,一家子三天只喝了一百八十粒小米啊!您可给了桂顺活路了!” 桂顺这是真哭了,眼瞅着就断了顿了,不!已经是断了顿了,身上的老马褂那是他的寿衣,腰里的牙管那是他的命,手里的鸟笼那是他的身份,这三样哪一样也缺不得啊! 他这身子骨有今天没明天,万一哪天死了,总不能光着身子下去吧?棺材可以没有,但寿衣绝对不能没有!至于牙管就更别说了,他就指着这东西活呢!鸟笼,没手里这鸟笼上哪去混饭吃?再者说了,就这老鸟笼,能换几盅小米就不错了! 至于他家里的大丫头长得是不错,可谁家要呢?真正要的起的,谁看得起他桂顺?他们应该是害怕自家的大丫头不干净吧?至于那些想要的,一个个比他还穷,这大丫头就是卖了,也不能给他们呐! 今儿个这趟算是没白来,有了这八千两银票,他怎么也能混到死了,若是早死几年,家里那俩还能剩下些,自家那个长的不错,再找个壮实些的也不难,总好过傻呆呆的饿死不是? 李大成这八千两的银票,对桂顺来说就是绝望中的一个太阳,来的时候他饿的走不动,现在云膏也有了、羊肉也有了,不哭不足以表表他对李大成的忠心不二啊! “甭来这个,矫情什么,还一百八十粒小米,老子还没听说谁家做个饭还数着多少米的,能起来不?能起来就再吃一些,过会儿咱们能不能进城?” 正经说来,李大成对桂顺没什么恩惠,无非就是拿钱买命而已,他来京城是为了劫财的,过后他拍拍屁股就走,留下的烂摊子就是桂顺的了,若是能帮他恢复了贝勒的身份,两人一道儿去了津门,更没有他的活路,这次过去得杀不少洋鬼子,事后洋鬼子饶不了他。 “哎……” 长长的应了一声,桂顺拿起了刚刚吃剩的凉肉,几下就扒进了嘴里,再吃了半碗,他也就不吃了,身子骨虚不受补,而且饿的太久了,即使是清汤炖肉吃多了也要命啊! 吃完之后,桂顺望着锅里的清汤炖肉,又开始抹鼻涕了,要是早些碰见这位爷该多好啊! “家里没吃的,就带些回去,船上有的是粮食,待会儿也给你带一些,夜里这京城能进吗?” “哎……,爷,咱们还是明儿个一早进城吧!现在进城,看门儿的那帮孙子少不了狮子大开口,夜里咱们也无事可做,不差这半晚上了。” 扫了扫李大成身后看不见头尾的漕船,这么多人进城,不是不成,但看门的那些孙子要的也多啊!白花花的银子,可不能平白便宜了那些孙子。 “我只带三百人进城,剩下的明天进城,今夜进城咱们也好寻摸几处住的地方。 钱老八,拉起三百人,带足了银子跟家伙事儿,咱们夜入京城!” 不管是黄河拳还是桂贝勒拳,李大成都不打算参与这两天的截杀,若是桂贝勒的事儿真有谱,打下一两个教堂也无所谓,但使馆区李大成是绝对不会打的,一旦打了,这仇就结的大了,那是一国的脸面呐! 今夜进去,李大成想弄下几个大院子,这样明天桂贝勒拳进城之后,就不会太显眼了。 “三百人问题不大,现在京城上下都乱了,十两银子就能进去! 住的地方,爷,您就不用找了,住我家就好,家里还有两个能暖被窝的。” 京城的乱象,桂顺深有体会,出城的时候,董福祥的甘军已经跟义和团打成了一片,进城这事儿问题不大。 至于住的地方,桂顺一闪念就想到了自己家里,银子已经到手了,他总得表示表示,他桂顺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家里那一大一小了。 “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自己看着办,至于你家里,你都穷成这样了,你家能住?” “嗨!忘了这茬了,咱们今天找个好宅子,银子咱爷们出!” “用不着,你办理进城的事儿就好!现在就去吧!” 打发走了桂顺去叫城门,现在李大成可不怕他跑了,八千两不多不少,在京城买个差不多的小院子也就没了,他给桂顺许下的好处,比一所院子要大的太多。 漕船的事儿还要李大憨这边出力,曹老二那边也该回去一趟,准备其他的营生了。 “大憨,明天人马就归你掌握了,带响的家伙事儿都给老子藏好,露在外面的只能是大刀长矛! 今夜、明天我不在,不管是官军还是义和团,都别搭理他们,官军来了,让他们找桂贝勒说事儿,义和团来了,直接打回去! 曹老二,你那边让船将粮食卸了,前面就是东便门的漕运码头,让大憨派人看守,你回去带信儿让诚有、老曹、大狗依计行事。 告诉诚有,让他多弄些粮食越快越好,让他也尽快的进京,至于老曹那边,告诉他,不管是谁请都别进天津卫,呆在外边就好。 若是有人问起,咱们就叫桂贝勒拳!” 吩咐完了这些,钱老八那边也准备好了,满载粮食的骡车十辆、杂物五辆,三百人背着鬼头刀、挑着扁担,就算是准备好进城了。 “酒桶,银子带了多少?” “不多!现银两万多点,银票五万有余!” 酒桶徐九通屠户出身,比钱老八跟齐世铎强些,会算账,一般李大成身边的账务,都是交给酒桶处理的,这人看着凶神恶煞,其实心很细,只是时运不济,这时候的人多半吃不起肉,屠户这一行也不好混呐! “成了!大憨,这里就交给你了,明早俺这边尽快!” 最后交代了一句,李大成也背起自己的鬼头刀往广渠门方向走去,半路上就遇到了跑的气喘吁吁的桂顺,这小子也算是玩命了,刚刚才闪了腰,这么跑肯定不好受。 “爷,走东便门吧!说好了,那边守门的是甘军,不要咱们银子。” “那你就真没给?” “给什么?” “这事儿不能抠,你现在是桂贝勒拳的当家大师兄,连点银子也给不起吗? 待会儿进城的时候,一百两全拿出去,这银子花了,只能壮咱们桂贝勒拳的脸面,甘军的弟兄到时候一宣扬,你这大师兄也脸上有光啊!” 桂顺这厮,还真是穷怕了,几两银子的事儿看的比命都重,这样的人或许可用吧? “就为了脸上有光,给他们一百两银子?烧不死他们!爷,咱的银子也来之不易,省省吧!” “屁!这点银子算屁啊!你说抢一个当铺,咱们能有多少银子?” “怎么不得几千上万两!” “那京城有多少家当铺?” “怎么不得两三百家?” “那是多少银子?” “数不清!爷,当铺身后都有人呐!可不能瞎抢!” “要你是干嘛使得?不能抢的就不抢呗!” “嘿!啥事儿都让爷给想明白了,这银子给了!”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李大成等人到了东便门下,夜里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壮观景色,城门已经开了一人的缝,李大成他们到了,一个甘军士兵就走了出来。 “您就是大师兄吧?” “错了!这是咱们桂贝勒拳的大师兄,桂贝勒!” “就他?” “兄弟,这话可就说一次,这是咱们的大师兄桂贝勒!” 进了城,他李大成也是桂贝勒手下的弟子,维护大师兄的尊严,自然是责无旁贷的,那甘军士兵,还真没把桂顺放在眼里,可五大三粗的李大成,以及他身后的人一瞪眼,这位也有些胆怯,到底是皇亲国戚啊!出了门儿就有人追随,而且个顶个都是壮汉,听完了李大成说的,这位就要跪下请安。 “贝勒爷安好!” “免了吧!这一百两银子,弟兄们分一分,咱皇家的爷们儿大气的很!” 看着桂顺嘚嘚瑟瑟的送出了一百两银子,李大成一乐,别说,这样的桂顺,还真有些贝勒爷的气场,这货入戏挺快。 “谢贝勒爷赏!您请……” 终究这里还是京城的城门,甘军虽说胡来,但也没有太过分,城门只打开了一半,让李大成等人顺利进了瓮城之后,这些人就快速的关上了城门,刚刚熄灭的火把,也亮了起来。 进了瓮城,算是进了一半的京城,出瓮城的时候,甘军开启城门的速度更快,并且不断催促着李大成等人快走,几分钟出了城门洞子,李大成就算是踏进京城了。 出了城门洞子,就是东西两条宽敞的土路,路的宽度算不错了,但东便门外有个漕运码头,通惠河平时还是能行船的,这走的多了、周边的人多了,土路就有些不像样了,虽说没下雨,土路也有些泥泞。 “大师兄,这旁边的房子都是干啥使得?” 走到东西的大路上,边上多是商铺,但偏南的位置有一片整齐的青砖房,李大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过去瞧了瞧门口的杂草,应该是不住人的地方。 “别!爷,您可别叫我大师兄,桂顺受不起啊!那些房子,是守城用的仓房,存放刀枪、粮草什么的,现在里面多半是空的。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早就让人给占了,但这是京城,些许的脸面朝廷还是要的!” 桂顺说了房屋的用途,李大成也就上心了,没人用,不正好他用吗?这地界离着城墙这么近,挖个地道出去,直通运河呐!(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强占官产 ps:看《大时代1900》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没人住咱们就去住,这些个小院子不错,挺别致的!” 好嘛!这些小院可不是挺别致吗?朝廷在京城建的东西,向来是不惜工本的,可这是官产啊!就这么占了,朝廷那边怎么说? “爷,那边有的是货仓,您就非得住这儿?” 带着满脸的苦笑,桂顺不知该说什么了,进了京城第一个不能抢的就是朝廷,自己这位爷倒是胆大包天,一进门就强占官产,这要是较真论起来,是要杀头的。 “老子就看好这里了,大瓮,带人去开锁!” 一边跟桂顺说着话,李大成一边打量那一片小院,十几个小院连成一片,住个三百人绰绰有余。 “爷,你得按着规矩来,这官产不能占,要杀头的!” 想想自个儿的未来,桂顺还是决定拉住自己这位爷,占官产弄不好就是一个杀头的大罪,不管不成啊! “规矩,自打义和团进了京还有个屁的规矩,咱们桂贝勒拳现在就是这一片小院的规矩,上! 酒桶,你跟着大师兄把家眷接来,路上有当铺或是估衣铺敲开一个,给大师嫂弄些合身份的行头。” 李大成口中的敲开一个估衣铺,徐九通自然听得明白,敲不开就撬开呗!反正到这儿之前,要给那啥大师嫂弄身像样的行头。 也不管一脸急色的桂顺了,徐九通一招呼,十几个人用扁担叉起桂顺,架着就走了。 “大师兄,院子里面有东西。” “大瓮,以后叫桂贝勒大师兄,俺这边叫师兄就好,都是些什么东西?” 若是有军资,这些小院还真不好占,如果是些旧货就无所谓了,大瓮齐世铎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不然以他的本事不至于混成难民,有什么东西不说明白了,李大成也没法儿决断。 “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木料居多,还有两门铁炮。” 齐世铎挠了挠头,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小院中的东西,除了木料跟铁炮,好像也没多少东西了,反正就是乱七八糟呗! “那就好,让兄弟们收拾收拾,住下了!” 听了齐世铎有些没谱儿的话,李大成还是决定自己先去看一下,齐世铎跟钱老八差不多的德行,也算是一根筋的货,按他说的来就怕出事儿呐! 带着钱老八挨个小院转了一下,现实跟齐世铎说的乱七八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除了小院里的木料,半数的屋子里都存放着军资,除了陈旧的号衣就是积年的兵器甲仗,还有几百把有些锈蚀的火枪,甚至在一个小院的屋子里,还有一桶桶外面打着洋文的黑.火.药,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占了也足以杀头了。 对此李大成也没啥担心的,都是积年的老物件了,若是新东西还真占不得,锈蚀的东西恐怕跟沧州府的存盐一样,都是在账册上没有记载的吧?占了也就占了。 鬼头刀的兄弟们在安置家宅,李大成也没闲着,揣着一袋银子带着钱老八上了城墙,守城的甘军得了银子,也变成睁眼瞎,任由李大成几人在城墙上游荡,至于李大成侵占的官产,与甘军又有什么关系,现在上面有令要亲近义和团的。 东便门的城墙,有些不像是京师繁华处的城墙,马道上满是野草,城头也有些破烂不堪,在城下看去还好些,上了城头就能看出这大清朝的衰败了。 李大成上城墙当然不是为了看大清朝衰败到什么程度的,他是为了探查地道的线路,挖地道,可不是他的想法,而是要切实执行的,偌大一个京城得有多少财富,走城门恐怕不是很方便的。 那一片小院的位置,几乎正对运河码头,只要在护城河与城墙之间,建上一座临时货仓,就能掩盖地道,小院里有不少的木料,也正好能撑起地道。 唯一一点不妥帖的地方,就是地道距离通惠河太近,就怕涌水啊! 大体确定了地道的位置,李大成下去就让人把一间屋子的地面给起了,沿着这个屋子向下挖,正东一百五十米左右就是通惠河,只要剖面够大,十几个人轮番作业,两三天功夫应该可以挖的过去。 因为没有工具,今夜只能起开地面,李大成大体的规划了一下地道口的大小跟方向,也就没事儿可做了,来到分给自己的屋子,正要睡下,桂顺带着一大一小俩女人就走了进来。 “爷,这是我家里的,这是我家大丫头。 您这怎么也没弄张床啊!等着,刚刚那当铺里有,我去找人给您抬来。” 李大成睡得地方就是摆了几个粮袋,铺了几套号衣,对他来说这还算不错,怎么说地面也是青砖铺就的,头上还有坚实的屋顶,这比睡在帐篷里干爽多了。 “没那个必要,你也去找个屋子歇一歇吧!明天有正事儿!” “得了!爷您好好歇着。” 留下这句话,桂顺转身就走,家里的一大一小就被留在了李大成的屋子里,顺三哥说桂福晋娘俩国色天香,李大成接着烛火看了看,桂福晋有那么点意思,至于桂顺家的大丫头十多岁的样子还没长开呢!能有什么意思? “你们也跟着桂顺去歇着吧!” 李大成的话桂福晋那边没有回应,她推了自家大丫头一把,那丫头瑟瑟缩缩的就躺在了堆满号衣的麻包上,而她则是轻轻的站在了麻包旁,挥动衣袖为李大成扇风。 这架势摆出来,李大成有些受不了了,大丫头躺下也就躺下了没什么所谓,可烛影中桂福晋随衣袖摇曳的身姿,却有些撩人心弦,天天苦练加上药膳,火气实在是旺呐! 想着做点什么,可看着眼前摇动间有些无力的衣袖,躺下之后双手轻轻按着腹部的大丫头,再想想自己要做的事儿,这个时候对不起桂顺,不值得! 记得进城的时候,鬼头刀装了十几坛子的炖肉作为口粮,李大成起身到院里搬了一坛,桂福晋跟大丫头身上的衣衫都有些不合体,只怕来的匆忙,两人也没吃东西,桂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手下,家口能顾及李大成还是要顾及的。 “吃吧!还带着热乎气呢!” 虽说天气有些热了,但凉饭伤胃,李大成这话也算是体贴了。 盖在坛口的褐色大碗拿开,一股子肉香就在不大的小屋里弥散,原本乖乖躺在麻包上的大丫头,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起来,看来是抵挡不住这股味道了。 但桂福晋不发话,大丫头也只能在麻包上强忍着,并不敢转身看向那股撩拨胃肠的肉香,看着李大成抱进来的大坛子,桂福晋那边挥动了几下衣袖,终是没忍住开始了抽泣,烛影之中美人垂泪,这景致不由的让人心生爱怜呐! “吃点吧……” 桂福晋终是开了口,语调带着浓浓的江南味道,有了这话,大丫头一个翻身就蹲到了李大成的面前,亮晶晶的双眼,还真是有些小美人的味道。 心生爱怜的李大成,用木勺舀了半碗肉汤,还不等他取出筷子,大丫头那边已经把半碗肉汤扫了个精光。 “慢些,有的是,都是你的!” 旗人,旗人又如何?肚皮填不饱,跟出来逃荒的难民一个样儿,再舀了半碗肉多汤少的,大丫头依旧转头一扫光。 “少吃些……” 又是一句吴侬软语,大丫头这边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又乖巧的躺到了麻包上。 “你也吃些吧……” 李大成想要爱怜的终是垂泪的美人儿,大丫头只是一个添头,舀了一碗烂乎乎的炖肉,递到了美人跟前,依稀的烛火中,李大成好像看到了桂福晋脸上的一抹红晕。 “今儿个吃了……” 吴侬软语演绎的京腔京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望着面前的那碗炖肉,桂福晋的眼神清澈,仿佛在说这碗肉换不到心。 “那就再吃一些……” 婉拒,这也是风.情呐!桂福晋不知道,这种婉拒其实杀伤力更大,本来李大成准备递给她就走的,听了桂福晋的话,他决定不走了,他倒要看看这美人饿极了,会不会跟大丫头一个样。 李大成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的,人家桂福晋端着大碗,拈着竹筷吃的很是细致有礼,但条件有限,一手端着大碗一手拈着竹筷,再怎么遮挡也难掩朱唇贝齿,这是炖肉!吃的再细致也难免露怯,遮遮掩掩、欲拒还迎,真是羡煞光棍呐! “嘿嘿……有些意思,吃完了就睡吧!” 桂福晋的眉头刚刚皱起,李大成起身、出屋、关门,被留在屋里的桂福晋以袖遮面,也不是是羞呢?还是笑呢? 小院里的房子是成排的,李大成随处找了一间,躺下就睡,明天还有大事要做,桂福晋那一场也算是个消遣。 天不亮,鬼头刀就陆续的起来了,本打算睡个懒觉的桂顺,也被一管儿烟膏唤起了一天的精神,早早的去给爷请安,这是规矩,可到了李大成的屋子,只有自家女人抱着大丫头和衣而眠,看到这一幕,桂顺咧了咧嘴,也没打扰这娘俩的安眠。 出门打算挨个屋子找找李大成,这时李大成也起来了,正在院里练刀。 “爷,大的不干净,不是还有小的吗?” 站在近前,一边看着李大成练刀,桂顺一边撺掇李大成对自家大丫头动手,有了这层关系,怀里的银票才不烫手。 “收拾起这些心思,早早的吃饭,今儿个将外城所有没人住、没有粮食物资的官产全部占下! 天一亮城门一开,你就去城门那边守着,今儿个桂贝勒拳要大举进京。 你那女人不错,自己留着吧!干不干净那是你的事儿,不是为了活下去,谁会干那些?惜福吧!” 练了几下大刀,活泛了一下筋骨,李大成也告诫了桂顺一番,他那女人不错,这么做伤人心呐! “爷,占这一处也就够了,占得太多,只怕……” 桂顺也是知道什么是大事儿的,撇去家里那俩,他就开始提意见了,李大成嘴里说的这些终是朝廷官产,这些仓库还不惹眼,外城之中被朝廷查封的大宅子还是有一些的,把这些宅子占了,很容易出事儿的。 “这些不够!桂贝勒拳上下几千人呢!你身为当家大师兄还能让他们去睡大街? 除了这些官产,今天必须把京城的布局图拿到手,皇城跟内城的拿不到,也要拿到外城的布局图,这事儿必须在今天做完! 做不到,你就带着弟兄们一一的熟悉外城,哪里有银子、哪里能抢划出一个范围来,从大路到小胡同,咱们要占得官产必须能封锁这片区域! 你做不完,就雇几个四九城的地头蛇,带着弟兄们去熟悉外城,这事儿今夜之前必须做完!” 将今天必须要做完的事情交代给了桂顺,李大成放下自己的鬼头刀就要去洗漱,桂顺这厮又靠了上来。 “爷,您就放心吧!您交代的这些事儿,一天准办好! 爷,我家那个您也见了,比八大胡同那些头牌强得太多,我这儿七八年前的时候就不能使了,这几年她也就跟过吴大掌柜,那也是个不好使的货,她其实还算是干净,闲着也是闲着,您兹当是个乐子不是?” 占官产、找舆图,对桂顺来说那是小事儿,至于让弟兄们熟悉外城,他只要拿出银子,别说是街面了,就是外城大大小小的老鼠窝,那些八旗子弟也能带着桂贝勒拳上下的弟子找到。 这年月最紧密的关系是什么?还不是裙带、连襟?庆亲王怎么得的宠,还不是让那些个大小老婆一个劲儿的往紫禁城钻?端郡王载漪怎么上的位?还不是老佛爷家的亲戚,现在八旗、朝廷都靠不住了,自己只能靠上这位爷,天天吃药膳,也得有个泻火的路子不是,自家那位真是不错,这不是现成的连襟吗?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你家那位说的算,强求不得!尽心办事儿就好,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富贵。” “明白了,爷是喜欢玩这个啊!放心,奴才给您去办!” 留给李大成一个了解的眼神,桂顺匆匆的走了,李大成歪嘴一笑也没多说什么,今天桂贝勒拳进城才是大事儿!(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占地盘做买卖(上) ps:看《大时代1900》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快速吃了早饭,桂顺就带着两百鬼头刀出去查看能占的官产了,现在李大成也不怕有人来剿杀他,即使有人来了也困不住他,外面就是城墙,一根绳子就能出城,在城墙跟街面上,他是留了哨位的。 再说了,现在除了李来中没人会打自己的主意,李来中的人马,三十条温彻斯特快枪,妥妥的能打散他们。 打发走了桂顺,李大成让齐世铎待会儿出城传消息,徐九通带着银子去购置骡车以及挖地道的工具,住在城内还有一点很不好那就是缺柴禾,购买能生火的物事,也是徐九通的一大职责,李大成也交代了让徐九通多购置一些能发烟的东西,这些进城卖柴禾的自然知道打哪弄。 吩咐完了这些,李大成继续练刀,他现在的营生,除了安排事务就是练刀,前段时间体力拔了一截,手中十多斤的鬼头刀也不算太重了,刘大刀的本事,李大成基本都记住了,现在缺的就是熟练。 李大成堵在小院里挥汗如雨,可难坏了憋在屋中的桂福晋,转了几圈数次开门关门之后,她还是决定走出去,桂顺那厮也是真不要脸了,早饭的时候说的话太让人伤心了,桂福晋暗暗嫉恨上了在门外练刀的李大成,逼人也没这么逼得! 而自家大丫头,却依旧是那副事不萦怀的样子,这时候了还有心看那恶人在院里练刀。 “爷……” 有些事儿终是憋不住的,无奈对着李大成喊了一声,桂福晋的脸上立马变得一片血红。 “怎么了?想出去?这段时间不安稳,等桂顺回来,你想买什么,带上银子再去,有人护着安全一些。” 嘴上说着,李大成也没停下手中的鬼头刀,天气越来越热了,桂福晋穿得还是春装,但这事儿现在不能办,一是外面的铺子还没开张,二是街面上的义和团太多,桂福晋这样的出去,容易被人劫走,他现在的人手不多,不想为了一个女人多生事端,等大憨进了城人手充裕了,他就要从东便门开始扩张地盘了,那时候街面上也安稳,再出去买东西也不迟。 恶狠狠的看了对面那恶人,桂福晋扭头就要回屋,可刚走了一半腿就软了,无奈,只能走到李大成的跟前,声若蚊呐的说了一句:“如厕……” “哦……这事儿是疏忽了,这里也没处方便,就在屋里吧!” “不行……” 挠了挠头,这事儿李大成也帮不上忙,只能随意了。 “那咋整?” 放下手里的鬼头刀,李大成有些好笑的瞧着桂福晋,这时候还讲什么规矩,无非这小院只是暂住而已,邋遢就这半天的功夫,何苦端着呢? “桶……” “那谁……你去……” “你去!” 李大成刚要让人弄个桶过来,桂福晋这边就上了手,猛地拽了一把李大成,这劲儿可不小呐! “成了!您是福晋!” 回过味的李大成开了句玩笑,桂福晋吃不住逃到了屋里,李大成也不耽搁,这事儿比救火急呐!找了俩木桶、一个木盆、一个铜壶、半桶清水,放在门外,李大成以为完事儿了,没想到桂福晋又到了他跟前。 “这事儿还得用我搭把手?” “太重……” 又是狠狠的一剜,李大成回头望去、这也是没法子,院里的东西都不是生活用的,大木桶、大木盆每一个都有四五十斤,就连那铜壶也有十多斤重,对桂福晋来说是重了一些。 一一将那些东西送进屋里,出门的时候,李大成一笑,这桂福晋是有风.情不假,可伺候也费劲儿呐! 不理会对他有些成见的桂福晋,李大成继续练刀,这是保命的手艺,懈怠不得! 蹲着马步练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挥刀,城门那边也渐渐的喧闹了起来,不大的功夫,桂顺、李大憨都进了小院。 “爷,这趟出去咱爷们儿算是涨了脸了!那些官产一个个的占下,愣是没人敢说什么,官军、顺天府的衙役、书吏也都去看了,一个个跟呆头鹅似的看着咱爷们儿占下官产,愣是连个屁也没敢蹦! 外城七门的仓库咱们都已经占下了,另外还有十多处大小宅院,三处店铺、仓库咱们也都占下了,现在就等着咱们桂贝勒拳的弟子们过去住呢!” 出去一趟回来,桂顺那身当做宝的寿衣老马褂也换成了一身八旗子弟的短打扮,瞧那一脸红光的模样,他桂顺今儿个算是雄起了一把。 “嗯!老二,你来的正好,带着人把这些官产给老子守住了,能存粮食的往那边存粮食,周边有仓房什么的,只要是空的一律租下。 咱们现在的粮食够吃,你手里这些粮食,卖一部分,价格一定要比市面上低三五成,遇着周边有吃不上饭的,别小家子气送去些粮食。 遇着带粮多的义和团,抢了!给他们剩一天的口粮,以这些官产为点,并掉散乱的义和团坛口,这些坛口一律都得打散了,李来中的乾字门先不要招惹,坎字门的游勇别给他们面子,一律并掉。 那些个有官军带着的义和团也别去招惹,今儿个的主要任务就是依着大师兄桂贝勒的指点占地盘。 尽量别杀人,非要杀,拖胡同里勒死,装麻袋运出城外埋了!” 义和团进城第二天,还不至于大乱,昨天进城的义和团很是安稳,没有放火烧教堂,也没有大肆杀人,既然他们守规矩,李大成也需要守规矩的,小的义和团要并掉,这样才能壮大桂贝勒拳的威势,不然桂顺被载家那几个比下去就没意思了。 先期占据官产没桂顺什么事儿,鬼头刀自然会带着李大憨的人马去占领这些地方,等人马大部分安定下来,李大成才会走到街面上,上午还是要稳妥一些的。 穿着湿哒哒的绸衫,上街看了看进出东便门的人员,李大成心里也有了数,今天应该依旧是平静的。 回到小院脱了绸衫,李大成正要洗澡,不情不愿的桂福晋,扭扭捏捏的走了上来。 “桂顺回来了,衣服热,让他带你去换几身薄的,端桶倒盆的营生,也让他去办!” 李大成的话得到的回应就是桂福晋拿起木盆里的面巾开始轻柔的给他擦身,后面擦完了擦前面,瞧着桂福晋的意思,是被桂顺说服了。 “你长得不差,桂顺不争气,你大可另找一个的,何苦跟着他受罪呢?” 看着双目微闭、两腮带红的桂福晋,李大成给她指了条活路,跟着桂顺不是活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桂顺也是个有担当的,当年两家一同败落,仅剩我们夫妻相依为命,那个时候打奴婢心思的人很多,是桂顺一一为奴婢挡了过去。 桂顺虽说不争气,但他对家里人没的说,您刚刚这番话,桂顺今天说了两遍,晨起一遍、刚刚一遍,他说爷是本事人,让奴婢跟着爷走,不必跟他再受罪了! 可桂顺的身子骨不成了,奴婢走了,桂顺活不了!” 爷、奴婢从桂福晋口中说出很是勉强,但她清澈坚定的双眼,告诉了李大成她留在桂顺身边的信念有多牢靠。 “嗯!也算有情有义的一对儿,去吧! 不愿做就不做,没人逼你! 你家大丫头,最好还是送进宫里吧!出来再婚配也不晚!” 桂顺的活路李大成不能保证,但他家大丫头还是可以的,这些天闹一闹,说不定能把他家的大丫头送进宫,跟着老娘们跑路就是生路。 “您不正在逼我么?权势杀人不用刀,您留桂顺一条活路,我生生死死都是您的奴婢!” 再抬头时,桂福晋那一双凤眼,没了逆来顺受而是充满了睿智,这局势桂福晋看的竟比桂顺远,这女人还真不简单,看来她与吴大掌柜之间,还不知是谁玩谁呢!官宦人家出来的,水还真是不浅。 “厉害啊!有这本事怎么不拉扯桂顺一把?” “桂顺才是男人!” “我不也是男人吗?这事儿还得看桂顺!” 桂福晋的大局是桂顺,李大成的大局是财富,两件事儿是可以不想冲的,但要看桂顺的表现,趟京津这潭浑水,没有金刚钻只能做别人的铺路石。 李大成巴不得桂顺能真正的爬上去,但桂顺能不能成,现在还得看桂福晋辅佐与否? 舀起木盆的凉水冲了冲身上的汗渍,在桂福晋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袍,李大成也没跟这女人多说什么,都是明白人,说多了没用。 侍弄完李大成这边,桂福晋又回了那个小屋,约摸过了半个钟头,一脸沉思的桂顺走了出来。 “爷,如何求活呢?” “洋鬼子!” “洋鬼子?这不正闹洋鬼子吗?这洋鬼子现在怕是不能沾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挟恩求报、示恩于京师、示威于津门,慢慢想,至少还有两三天的时间! 今儿咱们出去转转外城的粮铺、布铺,也一遭拿下来吧!” 详情李大成也不清楚,但他知道洋鬼子是桂顺唯一的活路,也是他以后的财路,利用桂顺搭上洋鬼子的这条线也算是合适,只是李大成也不清楚该如何去做,该选择哪一个作为靠山,都选就是找死不选也一样。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儿,面前还有面前的事儿,控制外城的生活必需品,李大成能想出的就只有粮店了,而且控制粮店也容易一些,李诚有那边有粮食,京师一天的粮食消耗也就几十万斤,全部满足李大成不敢打包票,但一半的量,李诚有那边应该是可以保证的。 控制了外城的粮店,就是控制了外城的百姓,至于控制义和团或是朝廷,李大成没这个本事,人家还有户部大仓做靠山呢!撼之不动呐! “爷,控制粮铺、布铺做什么?” 经过桂福晋的点拨,桂顺做事儿也走心了,往上爬其实很容易,只要抓住了契机,再舍得上脸皮,这事儿不难做,当然胆子必须得大! “裹挟外城的百姓!等义和团闹起来,京城必然一片混乱,外城的百姓必然也要学义和团,到了那个时候谁抓住了他们的脖颈子,谁就是爷!” 既然桂顺要学,李大成也不会不舍得教,教会了打师父,桂顺还没这本事。 “人多有什么用?” “声势可通天,咱们裹挟了外城的百姓就是裹挟了半个京城,到时候谁想做什么,咱们挡他们就做不了,咱们让他们就能做成了。 这个谁,现在指的就是载家,他们想成事儿,就得让你做这个桂贝勒,不让你做,咱们就做他载家的拦路虎!” “可他们有甘军,城中还有荣中堂的武卫中军!” “甘军那是老佛爷的甘军,武卫中军那是荣中堂的武卫中军,真要能调的动,他们还玩个屁的义和团?”(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占地盘做买卖(中) “明白了!” 听了李大成的解释,桂顺以手扶额做恍然大悟状,可李大成怎么看这货怎么是个糊涂蛋,他真要是能听明白,也不至于有今天了。 “你明白什么了?” 若桂顺是个假明白,李大成就要想想自己该不该投入了,毕竟现在挡在载家面前是有风险的,不如老老实实的闷声发大财,扶不起桂顺再惹一身骚,不值! “爷,您要用我就给我银子,载家想要用我,就得给我爵位、给我官职! 载家为什么要用我?因为爷手里的桂贝勒拳,董福祥要听老佛爷的,荣中堂是个油水珠子滑不留手,载家无人可用,只能用义和团,只要爷的桂贝勒拳是外城第一,载家不用咱爷们儿,咱爷们儿就给他载家那一窝子下绊子,那些个老小子不用咱爷们儿咱就让他成不了事儿!” 桂顺说的明白,这算是被桂福晋给点拨透了,小屋里那女人还真不简单,桂顺这样的都能指挥明白,看来这大清朝皇室的女人比男人厉害的多啊!这不,紫禁城里说话算的也是个老娘们。 “不错!大体就是这个意思,这事儿做成了,您桂贝勒就是爷!” “不敢!不敢!您才是爷!您看的比谁都明白,能看明白的才是爷! 爷,这洋鬼子的事儿,怎么说?” 看桂顺的精神头,刚刚应该是嘬了一管,趁他还明白,李大成索性一气儿给他说明白了算完。 “城里的教堂哪一国的最多?” 这事儿李大成就真不清楚了,结交哪一国需要情报,米利坚是不错的,他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着做买卖,但没有野心这教堂就少,示好不易啊!最好的目标无外乎英吉利,可英吉利人傲慢不好结交啊! “哪一国的最多?四大堂不算的话,米利坚跟英吉利差不多吧? 双旗竿儿伦敦会、交道口二条长老会、西鸦儿胡同长老会,这是英吉利教士开的;孝顺胡同亚斯立堂、灯市口公理会、东四五条西口的福音堂、这是米利坚教士开的;各三家对半开! 其他堂口谁家也有乱糟糟看不明白,再说也不让咱们进不是?” 听这话桂顺平常也没少在教堂蹭饭,这也算是个姻缘了,一饭之恩舍命相护,也能算是个典故了。 “那好!就以你说的那六所教堂为主,今儿咱们的任务,就是把那六所教堂周边,划进咱们的势力范围!” 姻缘到了就该拜堂不是,既然桂福晋有本事说通桂顺,李大成也愿意搏一把,官商合作现在是发家的捷径,若是桂顺真能爬的上去,也算是正经的一个助力。 “爷,义和团不就是为了烧教堂来的吗?咱们这么做惹众怒啊!” 这桂顺还是有些不成器,说着说着又离题了,但他能有现在这样已经是不错了,就冲他巴结自己的这份儿奴才相,不管是到了载家还是老娘们那儿,都能唬得住人。 “他们是义和团咱们是桂贝勒拳,不一样!咱们一为求财、二为求爵,烧教堂杀二毛子没咱们什么事儿,再说了,哪个又说不烧教堂了? 烧空堂子与烧有人的堂子一个样儿吗? 咱们先出去在东交民巷使馆区找一处宅子,越接近使馆区越好!” 给桂顺指了指那小屋,李大成就去安排差事儿了,这些仓房之中有不少清军的号衣,义和团与官军联手,应该可以轻易买下外城的粮铺,这也不算是强买强卖,总好过他们被义和团抢掠一空吧! 这事儿安排下去之后,桂顺那边又受了娘子一番耳提面命,出来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或许这回他是真的有了盼头。 沿着土路从一直向西,一色的全是店铺,这次出来李大成带了二百多人,他和桂顺坐在骡车上一边说着话,一边察看义和团的精气神,别说现在的义和团还真是挺规矩的,走在路上也要前后排成一排的,饿了就蹲在犄角旮旯吃饼子、窝头,载家这前戏做的实在不错。 “桂顺,你家那女人确实不错,惜福啊!” “爷说的是我让她伺候您的事儿吧?” 对此桂顺也不遮掩什么,望着天直接就明说了,有些事儿或许他看的更明白吧! “上杆子不是买卖,咱们之间没必要玩这个,将来您桂贝勒真成了贝勒爷,她怎么办?” “她到时候就是桂福晋呗!爷,管他以后桂顺是不是贝勒爷,您都是桂顺的爷,没您!桂顺的腰杆子直不起来。 当年两家一起败了,两家花了好大的本钱才把咱们俩送了出来,当时我才十六,那丫头是我抱在怀里跑出来的,这一路走得委实不易啊! 带出来的家底儿,没几年就败在这根牙管上了,再往后又有了大丫头,爷,算来算去同房十几年,咱爷们儿就碰了她不到十次,这牙管用的多了,女人也就用不了了,您知道她多大吗?二十五!才二十五呐! 自打沾上这牙管,咱爷们儿就知道快活比什么都重要,跟着我桂顺守活寡,不如让她跟着您享几年福,等厌了,我桂顺再不死,合在一起不还是家吗? 我也知道自个儿这身子骨撑不住了,再活十年到天了,那时候她三十五、我一掊土,何苦来哉! 爷,我给您说,就她那身子骨油光水滑、白的跟缎子面好有一比,您这年纪也正好,不用可惜了这好物件!” 桂顺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与李大成无关,倒是他这性情不错,看破了红尘,这样的人才好用、才能用! “桂顺,你算是个爷们儿吗?当初你怎么就不听顺三哥的撺掇,开个暗门子呢?” “就他们?巴巴的看着吧!他们心里想的什么,爷们儿不知道?挨个想给老子带绿帽子,美得他们!” “那老子呢?” “爷,您就不同了,您这顶绿帽子桂顺得供着啊!” “你就说吧!咱们这次并来的义和团,还得有些人带着你那边有人吗?顺三哥不错,到时候可以让他顶缸!” “爷,您是说栽赃陷害?” “烧教堂的时候,咱们不方便,让顺三哥去,等事后,咱们一推六二五,有句话说的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咱们桂贝勒拳大了,就没有冒充的?” “爷,您这主意妙,顺三哥那厮可是做了不少没屁眼儿的事儿,他早就该死了,就这么着!” 碰上的义和团越多,李大成越是感觉不对,这些人虽说安分但眼珠子却在周围的商铺上,看着一个个提着大刀钻入巷子的义和团拳民,李大成明白了,这他妈跟自己做的一样,是在踩点啊! “爷,前面就是珠市口了,里面有二十几家银炉,每家怎么也有个几千上万两银子、多的得几十万,其他铺子做的也多半是珠宝玉石生意,个个的家底儿都不小。 再往里就是钱市胡同,里面虽说没钱但大栅栏周围铺子的银钱账目,里面都有个大概,谁有钱谁没钱,弄了钱市胡同的账册就都明白了。” 李大成将目光放在了拳民身上,桂顺也就做起了他的向导,哪里有钱哪里没钱,哪里钱多哪里钱少,桂顺说的分明,并将一个个胡同、街巷的关节位置说给了李大成。 每当说道关节位置的时候,李大成就会示意身边记账的将这些地点记录下来,大街走完转入小巷,踩点的义和团就更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李大成在拳民之中也发现了李来中的乾字团,这些人想干什么不言而喻呐! 坐着骡车把外城的繁华地点看了个大概,李大成心里也有了计划,大街非占不可,小巷非堵不可,不然自己的劫掠就要成为义和团哄抢的开始,这时间少不得要与李来中的乾字团火并的,自己的人数还是少了一些,看来是该调李大狗进京了。 到了李大憨暂住的院子,桂顺又出去了一趟,不大的时间就弄来了一份有些残破的外城地图,虽说不怎么详细,但够用了。 “哪来的?” “当铺里弄得,爷您暂时先用着这份儿,我现在就去九门提督衙门买一份京师守备全图!” “这玩意儿也能买着?” “怎么买不着?那些做买卖的用得着,有些时候不得避着官军吗?” “成!快去快回,顺路把你家那俩也接来,这宅子还不错,路上再买些夏衣、点心之类,免得饿肚子。” “爷,就您这手段,三两下就得把那小婆子弄的五迷三道,今儿个夜里……” “滚……” 桂顺走了,李大成用指头在两尺大小的地图上点了小半个钟头,这才找来一根毛笔,依着自己的计划将一些关键点画了出来。 “大憨,你来看,这是咱们现在的位置,这是外城七门的仓库,你那边有五百条火枪,这七处位置每处二十条火枪,两百人,合着是一千五百多人。 剩下的那些人一千人留下,其余的分布到这六处教堂的所在,每处也是二十条火枪,沿途这些民宅,挨家挨户给送去十斤粮食,若是诚有那边有盐也给一斤,明着告诉他们咱们就是桂贝勒拳! 剩下那一千人,百人一队出去并拳,先从小巷开始,两头堵住识相的打散并了,不识相的弄死那些炸刺儿的! 昨个儿城外至少有七八万义和团,给你半天一夜的功夫,明天早晨这十队,每队最少并两千人! 还是那句话,跟了载家的咱们不动,李来中的乾字团暂且不动,其他的遇上就并掉,杀人的时候,动静别闹的太大。 这粮食还得接着抢,来的路上我看到不少坛口将粮食堆在了空地上,城门口的仓房里有号衣,你那十队人马并够了人数,找出一些穿上号衣就立马出去劫粮。 大概明天吧?外城的粮铺,俺这边就全到手了,这些粮食一律送到咱们的粮铺,掐死了粮食,小波的义和团自然会来找咱们的。” 将自己大体的计划说完,李大憨问了几处不明白的地方,李大成一一作答之后,李大憨又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大成哥,这京城太大,就这么一个外城,咱们的人手就不够了,是不是让老曹跟大狗也进来?” “嗯!看的不错,咱们的人手是不怎么够,但大狗进来另有任务,锁住图上这一圈,还得用现成的义和团呐! 这事儿你先想想怎么做,回头安排完人手说说看!” 指着黄河拳的人马劫掠外城是够了,但封锁是远远不够的,图上这些街巷想要封锁起来,没个两三万人是不够的。 即便是封锁起来,这两三万人能不能挡住别的坛口的冲击也是两说的,总的来说现在还是人手的问题,从沧州府拉难民李大成想都不想,那些人一旦进了京师,恐怕就很难出去了,现在这些将来想走也不容易呐!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占地盘做买卖(下) 有了李大成的几千人马在外城搅混水,整个外城很快就变得嘈杂起来,外城满街都是拳民,有许多都是空手进城的,对上李大成手下全副武装还带着枪的百人队,绝大部分只有被兼并的命。 并两千人,不用沿着大街走,堵上几条差不多的巷子,不到夜里十个百人队就聚集够了人手,夜里也是并拳抢粮食的好时候,两千多人把巷口、街面一堵,控制住那些穿的花花绿绿的大师兄,并拳也就算完事儿了。 对于各个坛口的师兄们,李大成的手段很残酷,稍有不顺的直接就会被拖到粮铺门口勒死,靠着杀人立威,李大成这边既完成了并拳,又强买了许多粮铺,入夜一个时辰之后,外城半数的粮铺易手,低于市价五成的粮食,彻夜大卖,桂贝勒拳的名声一夜之间就遍布京华。 李大狗已经到了城外,明天就能进城,听着李大憨的人马带回来的消息,李大成的眉头依旧紧皱,因为到现在他还没听到官方接触桂贝勒拳的消息,没有官方的消息,就意味着载家还没动,这时候不动意味着什么呢? “爷,这是京城守备全图,时候不早了您也该歇着了。 宛如那边准备了一桌酒席,您过去吃点儿?” 宛如应该是桂福晋的闺名,桂顺这又是来拉皮条了,但李大成现在没心思想这些,载家的反应不对,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桂顺,你说载家现在也该来找你了,为什么一天都没音信儿呢? 派出去的人手不少,今儿一天咱们至少并了两万人,这事儿瞒得住百姓,瞒不住载家,他们现在不来,是在等着你上门吗? 上门这事儿轻易做不得,载家不靠谱,就怕你上了门正中他们的下怀,一旦你没了,这桂贝勒拳可就散了!” 将自己的分析一一说给了桂顺,先知先觉也不能解决这些事儿的,想要把要挟载家这事儿做好,靠的是嗅觉跟手腕,其他的东西没多大用处。 “有爷在,桂贝勒拳散不了!实在不成我在载家明说就是了! 爷,宛如心思不错,不如让她给揣摩揣摩?” 对这些事儿桂顺现在也不上心了,外面有李大成顶着,里面有桂福晋出主意,他只管照做就好,闲着没事儿嘬上几管儿,这多舒坦呢! “不成!明说,载家爷们儿该杀还会杀你的,这事儿只能等着载家上门,咱们上去就是自投罗网了。 走,过去问问你家那位也好,兴许是有些地方我这边想差了。” 一天加半夜的功夫,桂贝勒拳已经在外城扎下了铁打的营盘,以外城七门为依托,靠着里面的官产、租来的仓房,桂贝勒拳已经是一张罩住大半个外城的网了,今夜过后,桂贝勒拳的人数还会增加,载家没理由不动的。 载家爷们儿现在也在蓄势,桂贝勒拳跟乾字团现在至少分了一半,载家也没能力吃下另外一半,桂贝勒拳占粮铺并拳的举动,就是在给载家爷们儿提醒啊!他们真的是没理由不动的。 跟着桂顺到了桂福晋的屋子,这位一身鹅黄的缎衫,下面穿的是裤装,这事儿…… “爷,您先吃点儿,我去嘬一管儿。” “别走,你把事情给福晋说一下,咱们仨一起想想辙。” 李大成说完,桂福晋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松,起身就给桂顺拿了一张圆凳。 桂顺在复述着李大成刚刚的说法,李大成也在打量着这所宅子里的装饰,这宅子应该是某位大人的外宅,活计做的很讲究,查封的时候原有的家具没动,这屋里除了一张红木圆桌之外,还有一张雕花大床,闹不好这就是那位大人养外室的宅子,这里还是主屋,这事儿闹的,自己往这一坐还真有些不三不四了。 “桂哥,你没把搬家的事儿告诉顺三哥吧?” 李大成不言语,桂福晋也就把他当了空气,听完桂顺说的,桂福晋宛如沉思了一会儿,直接就问了一句有些貌似不搭边的话。 “告诉他们干嘛?让他们来吃大户?” “你呀!这是素炒百合,这是西洋的果酒,你多吃一些喝一些,少抽几管儿!” 轻点了桂顺一下,桂福晋就开始秀恩爱了,这婆子算是抓住了李大成的弱点,你不是悲天悯人吗?看你如何忍心拆散这一对恩爱夫妻。 “明白了!贝勒爷,您用膳,小的去办差了!” 看明白桂福晋的意思,李大成也不好多呆了,载家这事儿自己想的复杂了,想载家什么身份,岂能满大街的找桂贝勒,桂贝勒是谁,载家人不知道他们府里的下人也知道,不找是因为桂顺有了新宅子,他们还没找到呢! 载家若是派人在大街上找桂贝勒,那才真叫丢份儿呢! “爷,您可别这么说,折煞桂顺啊!我这身子骨已经不成了,您这么说,就是不让桂顺活了!啥事儿我去办!” “请京城的名医给您滋补滋补!这是粗活儿,咱们这些粗手粗脚的来办正合适!” 说着话李大成就出了屋子,若是搭上了载家,桂顺这身子骨还真该调理调理了,宁可少抢点财物,也该把桂顺扶起来,这样来钱更快! “宛如,你是不是又给我下绊子了?爷不错了,知情识趣、善解人意,若是碰上莽汉子,早扑到你八回了!” 桂顺在四九城历练小二十年,高层的东西他虽说不会,但察言观色他还算是拿手,刚刚李大成走的时候说的那话,分明就是被宛如逼走的。 “吃你的吧!” “这事儿真成!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在我眼里,你还不如那牙管呢!你争不过牙管儿! 你不是说,咱们家有复起的希望吗?爷就是京城的一个过客,若是能给你留下一男半女,咱们家不就有了顶门户的了?你以后不也多个念想?” “我还要做福晋呢!” “福晋就不偷汉子了?” “去你的,吃饭!” “唉……女人啊!麻烦,下次让爷直接扑倒你算完!” 桂顺夫妻的对话,李大成自然是听不到的,到了正屋他想了想,找来了凶神恶煞的徐九通。 “酒桶,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现银七万,银票四万!” “怎么还这么多,不是买铺子了吗?” “买铺子花了九万多,这些是抢来的!” “不是不让你们抢吗?” “并拳并来的!” “狗日的还挺趁,告诉下面,今晚别睡觉了接茬抢!” “明白!” “你马上带人出去,京城的郎中管他有没有名,只要是能找到的,一律给老子请来,就说是桂贝勒爷要看病,路上一定要宣扬宣扬! 再出去打听打听哪个是名医,告诉他们桂贝勒爷这是嘬烟土嘬的,让他们来的时候备好了药材,今夜这事儿你必须办妥!” “知道了,我这就去!” 徐九通去请郎中散布消息了,李大成这边还是闲不住,这是桂贝勒爷的宅子啊!住上二百多鬼头刀也不是事儿,留下二十个看家护院的,其余的一律被李大成赶了出去,住的地方也好找,拿着银子、粮食借宿邻居家呗! 安排完了这些,李大成就去睡下了,昨夜睡得少了,明天载家人应该就会来了,勾心斗角费心思,他必须要养足了精神。 但一觉没到大天亮,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被李大憨给搅和了好梦。 “大成哥,砸场子的来了!” “麻痹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谁他妈敢砸老子的场子?” 这两天药膳没断,但训练量却大幅度的减少,李大成的火气很旺,醒了之后头有些疼,一听有砸场子的,他立马怒了。 “昨儿晚上不是卖了一夜粮食吗?后半夜停了,伙计们今早刚开张,就被人堵了门,人家带着银子来买粮食了,咱们之前买下的粮铺,都被堵了门! 说是咱们的粮食只要是昨夜那个价,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嘿!这帮子奸商还他妈真会玩哈! 好!好!好!这粮先别卖了,将城里城外的粮食都堆到粮铺,让他们数着斤两拿现银,正好今天大狗也来了,他那里怎么也有十多万斤粮食,你知道怎么做吗?” “真卖给他们,那咱们吃什么?” “傻子!大狗的船上有麻包,装上土当做粮食运进来,十万斤变一百万斤、二百万斤,至于粮铺的粮仓,堆粮垛会吧? 告诉他们,咱们有几百万斤粮食,想要可以,现银交易。” “大成哥,俺还是没明白!” “不明白啊?等他们带着银子来了,银子一律给老子抢了!人一律给老子扣下!卖粮食,老子卖了他们!人扣下之后,让人给他们家里带话儿,一条人命十万,没钱就撕票!” 做囤积居奇的买卖,这些人算是看错世道了,既然来砸自己的场子,李大成不让他们倾家荡产,也太说不过去了,现在他是握着刀把子做生意的那一个,不服可以接茬玩刀子。 “绑票?这不成土匪了吗?” “咱们就是土匪,这些王八蛋,看着老子卖的粮价低,就想从老子嘴里抢食儿,瞎了他们的狗眼了! 不管是商家还是官家,银子一概抢了、人一概扣下,找顺三哥他们打听打听这些人的名声,名声不好的不妨剁上几个!其余的一概十万,没钱的卖房子卖地,都过到咱们大师兄桂贝勒的名下!” 第一笔大买卖就这么不期而至,李大成不知该是生气还是该着高兴,无非都是钱财,过了眼就不能放。 “知道了,俺这就去办!” “这事儿别太急,抻抻他们,这样抢到的现银多一些!” “明白了!” 李大憨转身刚走,桂福晋就笑盈盈的进来了,手里托着茶盘子、面巾,这位也是个不知死的,一大清早过来撩什么闲? 不管李大成的表情,桂福晋先是用温温的面巾给他擦了脸,然后一双玉手又递来了细盐,李大成搓了一遍牙之后,又是一碗俨茶漱口。 “咱没那么娇贵,以后别来了,小心引火烧身。” 听桂顺说,当年两人逃难的时候,这桂福晋还是个小孩儿,这些东西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若是桂顺家里不败,这位还真是个身娇肉贵的福晋。 “爷,您这么做就不怕引火烧身?” “怎么做?” “劫银绑票啊!” “不明白?” 李大成问了一句,还是昨夜那一身的桂福晋宛如,轻轻点了点臻首,想从李大成这里学些东西。 “咱们的粮食主要卖给义和团的拳民,义和团的拳民,在载家眼里可就是兵啊!那咱的粮食就是军粮,抬高军粮粮价,这不是找死吗?这事儿有载家顶缸,老子怕个屁的引火烧身! 以后这些日子,京城没规矩,载家就是规矩,义和团就是规矩,闹起来就别上街了,小心被绑了去! 义和团闹完了规矩还是规矩,至于现在的事儿,那是朝廷的羞耻,轻易不会有人揭的,只要侍弄好了老佛爷,屁事儿没有!” 几句话给桂福晋点明了前后的不同,李大成挥手让她出去,结果这位就是不出去,服侍他穿好衣服之后,才福了一福准备离开。 “以后别来我这了,很危险!”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那都不是事儿(上) 桂福晋走了没多久,钱老八就送进来一张名刺,载家人过府来拜了,看了看名刺上的名号:辅国公载澜,看来这次帮桂顺谋划的事儿多半是有谱了。 国公爷过府来拜,自然不会巴巴的等在外面,下人送来的名刺只是一个通知,让你有时间做准备。 “桂顺,起来了!辅国公载澜待会儿过来!” 拿着名刺到了桂福晋的院子,李大成在门外喊了一声,桂福晋给开了门,一身汗衫的桂顺正靠在榻上嘬烟土呢!显然刚刚自己喊门,桂顺是没听见了。 “桂哥,待会儿辅国公载澜要来!” 给桂顺捶了捶腿,再次秀了一下恩爱,桂福晋这才柔柔的提醒了桂顺一声,这婆子厉害啊!现在就想分个上下从属,可惜了这心机城府……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哟……爷,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宛如你去给爷捏捏肩,爷,载澜来了,我这还没一身正经衣裳呢!” 有了桂顺的吩咐,桂福晋也算乖巧,推着李大成坐下,自顾自的就开始给他捏肩了,一双玉手轻轻在肩头抚摸,这哪是捏肩呐!分明就是撩拨。 “正经的衣裳?不用!就穿你那一身寿衣,正正经经的给载澜说说这寿衣的来历! 牙管儿也别放下,刚刚怎么嘬的,待会儿就怎么干,不用给他面子! 反正就是一条,**就是个混不吝的泼皮,载家许了你贝勒爷的爵位,咱就跟着他们玩命干!不许,咱就玩命跟他们干! 空口白话也不成,咱们要老佛爷的旨意,最好能让你进趟皇城见见老佛爷,若是载澜应了,你就带着大丫头进皇城,告诉大丫头老老实实的跟着老佛爷,身边多带点心,这点心一刻也不能离身儿! 这是一万两的银票让大丫头好生藏好,将来你桂顺的富贵,还在你家大丫头身上,宛如你也教教大丫头该怎么做事儿,记住,一包袱的软糯点心,千千万万带在身上! 今天这些事儿都可能成,只要载家应了咱们的条件,咱们这里就是一句话,那都不是事儿!” 李大成的话出口之后,不仅桂顺愣了,连背后给他捏肩的桂福晋宛如也愣了,这事儿就这么简单? “爷,您可别玩我! 载澜可是载家嫡系三爷啊!往上还有个惇郡王载濂、再往上才是端郡王载漪,他一家子还有个庄亲王载勋,载澜还不是贝勒呢!咱们这么狮子大开口,能成吗? 这要是说散了架,咱们就等着甘军、武卫中军来剿杀吧!” 这个时候冲撞载家那一窝子,桂顺不可能不怕,他怀里还揣着八千两日升昌的银票呢!还没花就死了,忒憋屈! “爷,桂哥说的不错,载三爷一家是正经的皇亲国戚而且跟老佛爷还有亲戚,咱们跟载三爷耍混不吝的手段,只怕人家就更瞧不上咱们了。” 李大成刚刚说的那些,无论是桂顺还是桂福晋宛如,都把如何对待载澜看成了重点,他家大丫头的事儿都当做了细枝末节,其实载家在李大成眼里好对付,这京城之中最难对付的就是那老娘们,几十年的淫.威,没些心机手段吃不住那老娘们的。 “手劲儿忒轻,你再这么揉可就揉硬了,要么使点劲儿、要么贴上来,你这么揉有法子也变没法子。” 一双玉手隔着绸衫在肩上揉捏,这可不是享受,李大成的心里跟揣着几十只老猫一个样儿,难受的要命,扑上去?现在谈的是正事儿,不扑,受不鸟啊! “嘿!爷的这说法好,宛如贴上去磨一磨,让爷瞧瞧你侍弄人的本事。” 现在李大成跟桂福晋就是桂顺的底气,见李大成这边有些无所谓,桂顺刚刚提起的心肠也就落下了,要说明白再也没有比面前这位爷更明白的了,自己瞎操什么心呢? 狠狠的剜了桂顺一样,桂福晋宛如的一双玉手就加了劲儿,拧着李大成肩头的筋肉就开始绕圈子了。 “就这力度,保持不住,你就贴上来! 桂顺,你说这载家三爷,规矩的人见得多,还是泼皮无赖见的多?” 桂福晋的借机报复,对李大成来说力度刚刚好,没了心里的煎熬,他又开始说正事儿了,人心这东西见多不怪、少见多怪,桂顺想要唬住载澜,就得玩个稀奇古怪。 “那是载家三爷呐!谁敢跟他耍无赖?” “您桂贝勒就敢!” “载三爷多大的谱儿啊!我还真不敢!” “桂哥,就按爷说的办,撒泼!” “爷,这真没事儿?” “哼哼!保你没事儿,待会儿载澜来了,甭搭理他,他要是主动凑上来,你就跟他说说寿衣的事儿,您桂贝勒都穿着寿衣闹拳了,死你都不怕,他载家能怎么着你? 到时候,载澜说不定会借机掀了面皮试探你,我手下那矮壮的拳法不错,细高挑的黄脸汉子掌法、腿法双绝,老子的枪法厉害,你在屋里丢个茶盏,我就能打碎,这些法子用了咱就能唬住载澜! 进宫的事儿成不成,全在载澜的一张嘴上,唬住了载澜,今儿个你就能进宫面见老佛爷了!” 虽说没怎么具体了解载家个人的性情、本事,但通过载家做事的法子,李大成知道那一窝子都是草包,出来扛事儿的都是废物,他刚刚说的这些就足以唬住载家了。 “爷,我那寿衣给丢了啊!” “满大街的当铺里寿衣多着呢!越丧气越好!” “进宫见老佛爷也穿着寿衣?在老佛爷面前也撒泼?” “那你就离着死不远了!见老佛爷,寿衣可以穿,但撒泼是绝对不成的! 见了老佛爷之后,她必然要问你穿这身儿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说?” 桂顺这厮还真是扶不起来,把紫禁城中的老娘们跟载家那一窝子比,这不是找死吗?怕待会儿没时间,李大成索性就给他来个全套的。 “八旗爷们儿穷啊!” “你这也是找死!说八旗爷们儿穷,不是打老佛爷的脸吗? 说你不怕死,为了大清拼死闹拳,当然你家里穷的当裤子也得说一说,说一说你桂顺这些年的艰难,至于八旗穷鬼的事儿就别说了!若是有机会,你就扑到老婆子的腿上大哭一场,老婆子年纪大了,少不了多愁善感,你这一哭一闹一心酸,老婆子说不定慈悲心一来,你的前途就光明了! 老子为啥让你带着大丫头进皇城?这叫托孤,到了老婆子面前,你要发下重誓,带着八旗的爷们儿好好闹一闹洋鬼子!打出八旗的威风! 对着载家撒泼,对着老佛爷装可怜、诉衷肠,这些你会吧?” 撒泼这事儿桂顺拿手,装可怜他更拿手,李大成这么说完,桂顺还真就不紧张了,只是那老婆子就这么好糊弄? “爷,宛如不错,再不我带着她进宫?女人之间好说话,这样更能唬住那老婆子了!” 桂顺对于紫禁城的老娘们也没啥好感,他家败了还不是出自这老娘们的手,说起那老娘们,桂顺口中也是老婆子这么个说法,桂顺一提要带着宛如进宫这茬,李大成身后的一双玉手,明显加重了力道,这桂福晋还真有些野心呐! “傻!女人善妒,宛如比老婆子年轻,比老婆子精明,带着她进宫你桂顺就没有以后了! 你装可怜,老婆子会发慈悲,桂福晋去了,老婆子只会嫉妒! 进了皇城,老婆子势必会让人打听桂福晋的来历,你哭穷的时候不妨加上吴大掌柜一节,你把吴大掌柜说的越恶劣越好,这样一来宛如这个精明的女人不干净了,老婆子那边对你的戒心也就小了! 这些都是瞒不住的,你说的越惨,老婆子越体恤你!” 李大成说这话,也不是为了打压桂福晋,事实如此,试想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见到一个风姿绰约的精明女人,这女人若不是她的女儿,只能招来无尽的嫉妒,同情?她可能恨不得桂福晋混的更惨! “桂哥,爷说的不错,我不能去!” 虽说不是故意打压桂福晋,但这话说了之后,桂福晋那边好像也泄了气,刚刚还隔着李大成一臂的距离,现在她靠的越来越近了,李大成都能感觉到绸衫相互摩挲了。 “唉……老婆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是何苦!” 桂顺发了些牢骚,为桂福晋打了个不平,也就不再纠结这事儿了,既然两人都说了不能去,那就是真不能去。 “桂顺,老婆子这称呼可不能挂在嘴边,要叫老佛爷的,隔墙有耳呐! 还有,载家与老佛爷有亲戚,你家里呢?” “嗨!这事儿啊!推上三五代,大家伙不都是一个阿玛一个丈人吗?亲戚,攀扯的上!” “这就好!管他是姑母、姨妈、姑奶奶,见了老婆子不喊老佛爷,叫的越亲近越好,咱们图的是爵位、官职,哪怕是叫她老娘呢!” “明白了,我这就去弄寿衣!” “嗯!这是给大丫头的一万两银票,这是给你的,一遭出去换成三五十两小额的票子,进了宫,管他是人不是人,只要是会动的,就给! 怎么给,不用老子教你了吧?” “明白!明白!爷,我去忙活了,让宛如陪您乐呵乐呵!” 有了奔头,桂顺的脚步格外轻快,桂顺走了,李大成背后的桂福晋却是轻轻的一叹。 “唉……说说大丫头的事儿吧……” “真当老子是长工了?” 桂福晋宛如的心思大半都在桂顺的身上,刚刚的话语之间,这女人数次都想借机上位,上位之后恐怕就是要撺掇桂顺废掉自己了,这几天也是给她好脸了,真以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听了李大成的话,桂福晋转到他面前,手一伸就要解右襟的扣子。 “伏下来! 桂顺是个幌子不错,但现在我也会去保桂顺的命! 你的心思老子也明白,现在你就跟着茶盏一样,是个物件!心思别太多,人马老子不开口,桂顺喊破了嗓子眼儿也不会动的! 坏了这层关系,老子随时能再找一个桂顺,你能吗?” 这女人的心思,李大成不想去猜,猜了也就那么点东西,无非是自立门户而已,这事儿太难只会害死桂顺的。 “奴婢错了,奴婢明白,入宫之事,还请爷指教。” “也成,老子指教指教你,你也指教指教老子。” 伴着桂福晋的咳嗽声,李大成便开始了他的指教。 “入宫之事,其实也简单,大丫头受了不少苦,小姑娘与你又不同,老婆子见了只会爱怜,有了银票、周边的宫女、太监也不会为难大丫头。 哦……不错!仔细点,别用牙碰咬…… 你只要教大丫头安分手己就好,不用去巴结那老婆子,只要大丫头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老婆子那边就会更加爱怜。 大丫头之前吃的不好,背上一包袱点心,老婆子也会应允的,义和团闹不长,一旦洋鬼子打到京城,老婆子就得跑路,跑路必然是急匆匆的,大丫头身上的点心,就有大用处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大丫头亲近那老婆子,在老婆子身边安安分分,不在老婆子身边就又哭又闹,银子给了太监、宫女,加上侍弄孩子也是一大消遣,这事儿就妥了! 我这边弄完了,你就这么吩咐大丫头,待会儿我再给她交代些东西,只要老婆子不死,就能保桂顺的富贵!” 载澜那边给桂顺留足了时间,李大成的时间也多,享受享受桂福晋服侍也来得及,伴着桂福晋一阵剧烈的咳嗽,李大成的心情算是舒爽了,接下来的事儿就更简单了。 大丫头很听桂福晋的话,桂福晋交代完了,大丫头记得一字不差,李大成问了一遍、又摸了一遍,大丫头也就被唬住了,最初见面那半碗肉汤,让大丫头很是亲近李大成,现在这时候的通信不成,一面之缘就能记一辈子了,何况是这些手段? 带着脸颊红扑扑,一脸笑意的大丫头出来,李大成又难免被桂福晋剜了几下,但也只能剜几下而已,他又没把大丫头真怎么着,就是真怎么着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谁让桂顺混的不好呢?桂顺这一家能有现在这样儿,已经算是上天保佑了!而他李大成就是桂顺家的上天。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那都不是事儿(中) “偷心的贼……” 留下一句软绵绵硬如刀的话儿,桂福晋就打算带着大丫头进屋,继续教她一些规矩,可李大成却伸手拦住了她。 “留下!待会儿载澜来了,你还像刚才那样伺候桂顺,不妨给载澜几个媚眼、舔几下嘴唇,钩钩那老小子的心肺!” “你作践的还不够吗?还想让我去载家?” 这话引起了桂福晋很剧烈的反弹,瞧着面前瞪出血丝的凤眼,李大成耸了耸肩。 “载家都是废物,关键还是紫禁城里的老婆子,她要想知道一些四九城的事情不难,怀恨在心这词儿你知道吧? 老婆子最怕的是什么?怨恨呐!给了桂顺爵位、官职,桂顺会对她感恩戴德,老婆子放心桂顺了,可你呢? 莫忘了,你家跟桂顺家是一起败落的,女人最是防着女人,大丫头在侧,那老婆子怎么能放心你呢? 载家被桂顺劫了胡,心里能没有气?你钩一钩载澜,他在老婆子面前就能把你说成是一坨又脏又贱的臭狗屎,有了你这一钩子,载家就会用这脏水污了桂顺的前程。 可在老婆子眼里,这样的你最好收拢,给你一个身份也就不脏不贱了,你感不感念老婆子的恩德? 载家嘴上快活了一遍,却给桂顺铺了一条金光大道,你呢?抛个媚眼儿、舔个嘴唇儿,能多一块还是少一块?你就真有心,只怕那载澜也没那个胆儿!” 李大成这一番道理是不错的,可话说的很难听,脏、贱、臭狗屎这些搁在一个女人身上,可不比千刀万剐舒服多少,桂福晋听了这话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合着你们男人都要靠作践女人才能上位呐?” 桂福晋宛如,小的时候或许在乎名节,但跟了桂顺这许多年,名节早就被顺三哥那样的给败坏没了,捂住大丫头的双耳,这个名叫宛如的婉约女子就开始发泄心中的怨恨了,吴大掌柜是生计所迫,没法子!现在呢?桂顺将她当做破鞋随便撇,虽说桂顺的想法是好的,可作为女人怎么受得了? “现在做了!既能保桂顺还能保大丫头,现在不做,过两天你就真得做些丧风败俗的事儿,比如说开个花船、暗门子之类犒劳一下桂贝勒拳的有功子弟,还得传得满四九城都是你的艳.名! 你不做,要么老婆子宰了桂顺,要么老婆子逼着载家弄你,这两条你怕是更受不了! 在这四九城想要上位,除了机缘之外,还得有那份儿臭不要脸的劲儿,不然全是白扯!机缘老子能给桂顺创下,桂顺也有那股子臭不要脸的劲儿,可你们是夫妻啊!夫妻同体,这话你不清楚? 名声重要吗?只要心里干净,你就是干净的,你这心现在不是给桂顺留的吗?等桂顺上了位,又有哪个敢当着您桂福晋的面儿说这事儿?背地里他们说话也得小心着些!” 重重的在桂福晋的胸口点了两下,李大成给了她忠告,或许紫禁城里的老娘们没这么大的本事,但人老成精,那老娘们能把持朝政这许多年,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皇帝、众臣现在不都是被她牢牢的踩在三寸金莲之下吗?皇帝是个废物,可大清朝的众臣也是废物吗? 朝廷政争与义和团闹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朝廷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闹拳全然没有规矩、爱咋整就咋整,有规矩的政争可以长久的存在,没规矩的义和团只能是昙花一现,最终的一切还是需要规矩来约束的,想要让桂顺上位,一切就得按着规矩来。 “载澜就不会顺水推舟?” 显然李大成是说服了桂福晋,可她怕啊!载澜是什么人,只要他点一下头,这一钩子下去就万劫不复了! “下面抹上芝麻酱,那都不是事儿!” “脏心烂肺的偷心贼,你就缺德吧!” 留下一句带着打情骂俏意味的娇嗔,桂福晋摇曳生姿的带着大丫头走了。 望着一身绸衫的大丫头,李大成眼珠子一转,又来了一计! “酒桶,出去弄些翡翠回来,要最好的!” 载澜过府来拜,时间肯定是在上午,算算这时间不多了,上下看了看宅子的情况,李大成又让人开始在院里泼水了。 桂顺这边的宅子,越是收拾的细致,也就越能表明桂顺在桂贝勒拳的统治地位,载家来的是废物,越是穷讲究越能唬住他们。 这边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桂顺也弄回了一身寿衣,这寿衣的样子可真是丧气,虽说料子不错,可黑漆漆的样子,远远一看就怕沾了他的晦气。 “爷,这身不错吧?” “嗯!是有些晦气的样子,待会儿载澜来了,知道怎么做了吗?” “知道!鼻孔朝天、爱答不理!” “见了老佛爷呢?” “哭唧尿嚎、装可怜!不顾己身、赴国难!” “擦!这是你的词儿?” “嘿嘿!咱爷们儿路上遇着一算命的,两角银子买的词儿!”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记住喽!矮壮的拳好,黄脸腿掌,老子的枪好,转轮只有五发子儿,可别玩大了!” “明白!” “躺着去吧!” “得嘞!” 辅国公载澜那边给的时间很充裕,差不多快中午了,那边的车驾才缓缓而来,迎客的事儿自然不用李大成负责,他带着钱老八、齐世铎,就负责一脸肃然的守在桂顺的屋外。 在临时雇来的门房引领之下,载澜一行人进了内院,人群中的这位辅国公很好辨认,上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一身武将官服、头上裹着红巾,脑子不怎么好使说的就是这货。 “站住!什么人?” 下马威,自然是要给的,钱老八和齐世铎做不了这个,李大成只能亲身捉刀上阵了,散发着寒芒的鬼头刀一横,就挡住了载澜的去路。 “瞎眼的奴才,这是辅国公载澜,载三爷!” 出头的事儿,自然不用载澜,一个穿着常服的人,脚下一动,就挡在了载澜的面前。 “吵吵什么?还让不让人舒坦了?” 不等着两边冲突,桂顺的话就从内屋传来出来,还真有些泼皮的味道。 “贝勒爷,辅国公载澜来拜!” 李大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通禀了一声,依旧换来的是桂顺不三不四的调门儿。 “辅国公是什么玩意儿?咱爷们儿一个世袭的贝勒羞死他! 让他等着,抽完这一管儿再说!” 载澜是谁?载家老三呐!不上不下的老三,承不得世袭的王爵,家里的老大、老二都是不读书的货,这老三也不是什么省心的物件,虽说已经步入中年之列,但他的火气依旧呐! 桂顺口中一个世袭的贝勒羞死他,可真是触了这位的霉头,看来桂顺那边也是做了功课的。 “贝勒爷?哼……” “哟……三爷好大的脾气,进来吧!你们仨也进来,别再让这些不三不四的货挠了咱爷们儿!” 又是指桑骂槐,眼见着载澜的火气到了天儿,门里的桂顺也算是会把握时机,一群人呼啦啦的涌进内屋,桂顺却依旧在桂福晋的服侍下,靠在榻上嘬牙管儿。 “桂顺,你可是八旗的爷们儿,就这么没规矩?” 门外受了气,门里的桂顺四仰八叉狗一般趴在榻上,这场面要是在烟馆也算正常,可他载澜过门是客啊!路上载澜想,这桂顺再怎么无赖也得给他几分脸面的,谁曾想,热脸贴了冷屁股,载澜岂能不怒? “哎呦喂……您老可别抬自己那辈分儿,按着辈分儿来,您老还得给咱爷们儿打恭儿行礼呢!讲规矩?您老都这岁数了可别闪了腰!” “找死!” 桂顺的泼皮相载澜有求于人不好发作,可刚刚那常服护卫不能不为主子出头啊!上前一步,就摆出了要对桂顺动手的意思。 这一步也就是个意思而已,他真正要对付的是李大成三人,直接对桂顺出手,不合规矩! “哟……找死? 没见咱爷们儿穿的是什么吗?桂贝勒三件宝,鸟笼儿、牙管儿、老马褂,瞧清了吗?那是鸟笼儿、这是牙管儿,身上这寿衣就是咱爷们儿的老马褂! 找死?爷们儿找死小二十年了,愣是还活蹦乱跳擎鸟笼儿、嘬牙管儿、穿马褂儿,怎么着,载三爷您老打算帮咱爷们儿一把?” 与下人置气,那就是落了下乘,蹦出来的侍卫桂顺不搭理,矛头依旧指着载家三爷。 “桂顺,旗人要有旗人的规矩,穿寿衣出来打混,八旗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哟……载三爷这话说的! 光着脚丫上八旗,没有马褂干着急,当了裤子买炕席,豆汁饭就萝卜皮,看你着急不着急? 载三爷,这是健锐营的顺口溜,要不咱爷们儿再给您唱一段?” 桂顺的这段顺口溜可把载澜给挤兑坏了,大清朝蹦跶到现在,规矩多半都没了,讲规矩可是填不饱肚皮的,自己混不吝遭罪的是别人,但遇上桂顺这个混不吝就该轮到他载澜挠头、遭罪了,这样的物件没法儿拾掇。 狠狠的打了一个眼色给刚刚出来的那个护卫,载澜的意思明白,桂顺再不接招就弄死他。 “哎呦喂……哎呦喂……载三爷,您老刚刚还说着规矩呢!怎么您就看不住裤腰带,蹦出这么一个短小干瘪货呢! 想要动手?你,办了他!” 见载澜的护卫没拿家伙事儿,依着李大成的吩咐,桂顺一指齐世铎就算是翻了脸。 “既然你桂顺想试试,那咱们就出去试试!” 载澜也是被气糊涂了忘了自己来的时候,二哥是怎么交代的了,不煞煞桂顺的威风,他这心里不舒坦啊! “去就去呗!打死了可别哭!” 在桂福晋的服侍下,桂顺起身,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拎着牙管儿就走到了载澜对面,刚刚起身的桂福晋借着这个档口,给了载澜一个颠倒众生的媚眼儿,那小香舌在唇边一转,看的除桂顺之外的一屋子老爷们火冲顶门。 “晦气……” 看了看桂福晋,载澜甩了甩头骂了一句,想来是在之前打听过桂顺的根底,一想桂顺家的天天去伺候吴大掌柜,载澜这心里别提多腻歪了,好好以物件让狗糟蹋了。 “骂谁呢?” 载澜这话说的声音不小,桂顺一听还以为是说他的寿衣呢!当即拿着牙管儿就想给载澜来上一下。 “出去再说!” 载澜也算练过的,一转身闪过桂顺慢腾腾的牙管儿,那袖子甩的若是没有扣子,他能把身上的官服给甩飞了。 “去就去,咱爷们儿怕你不成?” 现在的桂顺就是活脱脱的光棍,一行人出了屋子,李大成殿后顺道给了桂福晋一个赞许的微笑,谁曾想这婆子还来劲了,刚刚给载澜的那两钩子,又对李大成使了一遍,看来这婆子的心是有些变化了。 强忍着直冲顶门的火气,关上了内屋的门,那边齐世铎与载澜的护卫已经对上了。 大瓮一般的齐世铎,不仅力气大,还极为耐打,对面那位几拳打在他的身上屁事儿没有,齐世铎瞅准了机会,一拳打向了他的心口,那护卫借着灵巧的步子想闪过去,可齐世铎那几下没白挨,一拳下去虽说没打着对手的心口,也一下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一下也就够了,只听‘咔啦’一声,那位率先出头的,胳膊已经换了一个角度,血浆顺着手掌不断的落下,只这一下人算是废了,这样的骨折怕是只能截肢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那都不是事儿(下) 受伤的那位也算硬气,捂着胳膊就退出了院子,先败一局的载澜很是懊恼,骂了一声‘废物’,又指了一个护卫上来,这位的岁数大了一些,衣衫也算华贵,应该是载澜身边请的高手了。 “你上!” 桂顺看似随意的指了一下钱老八,钱老八那边事先得了李大成的吩咐,自然乖巧的站在了院中。 比武切磋是护院们经常干的差事,一来可以抬高身价,二来也能搏这些王公大臣一乐,这时候的切磋许多都是分生死的,那中年人也不客气,拱了拱手之后,一拳直指钱老八的中宫,但真正要命的还在下面,一记撩阴腿,比拳头更快,直接就打向钱老八的胯下。 玩这个钱老八熟门熟路,侧身一闪,一记戳脚正中那人的胯骨,这还不算完,不等着对手飞出去,钱老八一掌就拍在了他的左脸上,这次倒没打出眼珠子,但却一掌把对方的脖子给扇断了。 “且!什么玩意儿,就这点货也出来显摆,丢人呐! 瞧好吧!” 嗤笑了一声,桂顺给李大成打了一个眼色,抓起茶盏的盖子,远远的就抛了出去,别说,桂顺丢东西的手艺不错,这茶盏是竖着出去的,很方便瞄准。 ‘呯!’ 李大成这边也是早有准备的,掏枪射击一气呵成,刚刚飞出去不到五米的茶盏盖子,应枪而碎!激散的碎瓷片打的小院的门窗‘啪啪’作响。 “再来一个!” 这次桂顺丢的是盏底,依旧是应枪而碎,李大成的枪法奇准,桂顺这边也想再看一出,将茶盏里的茶水泼到了载澜的脚下,茶盏也应手飞了出去,结果依旧,茶盏应枪而碎。 第一枪响了之后,载澜也将手放在了腰间,并与桂顺拉开了距离,第一枪他看的不太清楚,可连续三枪之后,他也知道了桂顺这里是藏龙卧虎的。 刚刚桂顺泼茶就有了送客的意思,可现在载澜却走不了了,桂顺若是草包他还能掉头就走,可现在桂顺不是了,走了就算是结了仇,今儿个就只能不要脸了。 “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啊!桂顺,想不到这几天的功夫,你就给咱们旗人涨了脸,旗人之中闹拳有此规模的,你是第一个啊! 桂贝勒拳,好!也不辱没咱们八旗的名声!” 四九城的皇亲国戚,这点花花肚肠还是有的,没有就真是上不得台面了,载澜拉下了脸面,李大成这边笑了事情算是成了,接下来就看桂顺不要脸的程度了。 “好说!好说!载三爷,其实桂顺想的东西,三爷应该明白! 旗人子弟出来打混,不就是为了一个面儿吗?咱爷们儿这桂贝勒拳,名不副实啊! 贝勒爷,二十年前,我阿玛是,现在么!桂顺是戴罪之人呐! 咱们爷们儿也不用遮遮掩掩,就明说了吧!你们载家给爷们儿引个路子,为桂顺平了祖上的冤屈,那咱爷们儿玩命跟着你们干! 事儿办不了,咱们谁也别论情面了,咱爷们儿就卯上你们载家了,谁让你们现在能通天呢!” 戏演完了,也该是亮底牌的时候了,桂顺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载澜的眉头越皱越紧,被这么一坨混不吝的臭狗屎沾上了,甩都甩不脱啊! 桂贝勒拳的规模,他们是清楚的,一夜之间两三万拳民都投到了桂顺的麾下,而且这桂顺的心思阴毒,占了外城大多数粮铺,真要是按着桂顺说的闹起来,这次的营生就算是白做了,义和团之间不能自个儿打自个儿,一旦乱了,老佛爷势必要派荣禄、董福祥弹压,这么一来还闹个屁啊! 这些事儿,载家的幕僚们已经想到了,怎么做,载澜心里也有了谱,杀桂顺怕是不成,有这三位在桂顺身边,谁杀谁还两说呢!进来的时候,载澜也看过桂顺这边的人手,一个个都是相当精壮的汉子,上眼就不是好对付的货色,这事儿难办了! “这事儿不好办!咱这边也得跟端郡王商量一下,下午给你消息如何?” “成!怎么不成呢! 你,吩咐下去,明儿个若是没音信儿,让咱桂贝勒拳的弟子火烧外城攻打内城!” “明白!大师兄有令,明日烧外城,打内城!下去传令!” 接住了桂顺的话头,李大成一声暴喝,二十几个护院的鬼头刀稀里哗啦就窜出了院子。 “桂顺,你这是逼宫!” 载澜可不知道桂顺跟李大成在演戏,义和团是什么东西载家很清楚,这样的命令要是传了下去,京城就毁了! 一旦明天满足不了桂顺的要求,别说大阿哥了,载家的人一个也活不了!焚毁京城,这得多大的胆子!多大的罪过啊! “对了!咱爷们儿玩的就是这个! 等信儿,万一等来武卫中军,那咱爷们儿不得哭断肝肠? 你让咱爷们儿等信儿,咱爷们儿就让手下的弟兄们等信儿,明天事儿办不了,咱们一道去见老祖宗! 三爷,挺长时间没在街面上混过了吧? 等信儿?你们来个矫诏,带咱爷们儿进皇城,半路上做了咱,一推六二五呐! 正巧也说到这了,不如你们就带着咱爷们儿进宫如何?有些事儿咱们让老佛爷定夺!” 面对桂顺这样的混不吝,载澜是彻底没招儿了,这事儿真不好办也真好办,桂顺家里是戴罪之身,免罪与否全在老佛爷一句话上,桂顺家里本就是世袭的贝勒,免了罪,自然他就是桂贝勒了,可这事儿难办就难办在让老佛爷开口上,反正他载澜是没这本事的。 “桂顺!桂爷!桂祖宗!咱们有话好说,您先撤了军令,咱们详谈!详谈!那都不是事儿!” “甭玩这个了!这些都是爷玩剩下的,要么给咱爷们儿平冤昭雪,要么大家伙儿一块玩完,怎么选是你们的事儿,告辞!不送!” “你……告辞!” 载澜有心发狠,可桂顺比他狠多了,想了想之后,载澜还是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如今这事儿麻烦了。 “哎……哎……哎……不成了!不成了!我得回去再嘬一口!” 眼见着载澜走出了院子,桂顺这边就瘫了下来,刚刚这一场对他来说就是在刀山火海上打转转,惊心动魄啊! “瞧你那样儿,今夜应该能入宫,见了老佛爷,你可不能拉稀摆带!” “哎!哎!哎!这不是过去了吗?今儿晚我一定抽的足足的,保证没事儿!” 让齐世铎将桂顺搀了进去,李大成这边也松了一口气,待会儿载家那一窝子肯定要去给桂顺表功,等老佛爷见了桂顺,载澜那一盆脏水应该也少不了,毕竟刚刚他真是被气的不轻。 “师兄,翡翠弄回来了!” 李大成心里一松,徐九通也回来了,好嘛!一小口袋翡翠,这都不是钱呐? “花多少银子?” “没花!” “又他妈出去抢的?老子说多少遍了,现在不能抢!不能抢!你这酒桶怎么就是不听呢!” 现在真不是败坏名声的时候,再者说了不用败坏桂贝勒拳的名声,李大成也能完成劫掠,徐九通这厮肯定是因为对方要的价钱太高才动手抢的,但愿这事儿能压一两天吧! 上行下效,紫禁城那老娘们钟爱翡翠,这大清的翡翠价格就一路看涨,别的地方还好说,在京城这翡翠价比珠玉,抢这么些也算是大案了! “是抢的! 但不是在街面上抢的,是昨儿个夜里抢其他坛口的。 师兄您一说翡翠,我就想起来了,这不刚刚挑出来嘛!” 徐九通这话也是让李大成的心里七上八下,一听是抢的,李大成就想看看翡翠的成色,打开口袋一看,里面满是翠镯子、翠牌、戒面都算是不错的好东西,他心想这下完了,指不定是抢了哪家大官儿呢! 这徐九通话锋一转,李大成这边就做了一个过山车,抢义和团的,真不错! “行了!行了!下去吧!再告诉弟兄们一声,没命令绝对不准抢,哪个犯了老子剁了他!刚刚出去猫着的那些兄弟也给喊回来!” 打发走了让人七上八下的徐九通,李大成再看了看那一小袋子翡翠,多是女人用的玩意儿,这也是上行下效,老娘们是女的呗! 带着翡翠进了内屋,刚刚透支了精力的桂顺已经睡下了,李大成将袋子递给桂福晋,让她给大丫头挑几件合适的。 “给我的?” 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爱首饰的,见了一袋子翡翠,桂福晋宛如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神采,那双凤眼又在酝酿情意了。 “嗯!但是要给大丫头挑一件符合身份的。” “哟……原来也是捎带的啊!” “甭来这个,要不老子当着桂顺的面办了你!” 一句话,李大成就唬住了桂福晋,但袋子里的翡翠多半是女人的饰品,哪有适合女孩儿的? 两人挑了半天,桂福晋倒是挑了不少好东西,可大丫头那边就没东西了,最终李大成无奈的拣出一块鸳鸯翠牌,这东西勉强能用。 “这东西不会是宫里出来的吧?” 抢的东西不知根底儿,李大成也怕抢了不该抢的东西,万一有人认得就不好了。 “不是,这是北作儿,宫里用的多是南作儿!爷,您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只是这翠牌是定情信物,这事儿不好圆!” 捧了李大成一句,桂福晋直接又给了他一个难题,定情信物,这事儿好像又是这女人的圈套。 “大丫头才多大?你是她娘啊!我就那么像好人?” 看了看桂福晋那狡狯的凤眼,李大成算是明白了,自己给大丫头弄护身符,这女人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弄护身符,有了这一层,自己就不好对她再做什么了,这心机不懒啊!可惜她小看了男人! “有些事儿你比我这个妇道人家清楚,早知道这个,你就不该撩扯她!才多大?许多官宦人家的小姐,这岁数都已经做他人妇了! 我比她还小三岁的时候,就知道桂哥是我的情.郎了,在她心里,你就是! 待会儿你去给她擦擦身子、换一身衣衫、戴上这面翠牌,你就知道大丫头有多可人了!” 果然是个圈套,大丫头进了宫,自己也不能做什么,她还多了一面挡箭牌,李大成深深的看了桂福晋一眼,这女人啊!终有她难受的一天。 “相比那青涩的小丫头,你更可人!到时候老子看你如何面对她! 进宫的事情基本妥了,宫里的老婆子岁数大了,难免腿脚有些问题,这捏拿捶打的法子,你也要交给大丫头,未必用不上! 这银票该怎么使,你也要教给她,见了什么样的人给多少,一定要分清,若是分不清就都给一张。” 说了一句让桂福晋有些羞涩的话,李大成就步入了正题,大丫头若是能成,不仅是桂顺的护身符,而且也是一条财路,紫禁城呐!这次没机会,下次未必没机会的。 “我的心是干净的!” 重重的念叨了一句,桂福晋转身走了,李大成品了品味道,倒也有些招展的意思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神州第一拳(上) 弄好了大丫头这边,桂顺的事情基本就办妥了,以桂顺的本事,装可怜糊弄一个老婆子应该是够了,惨、不用装桂顺也很惨,至于实力,今天李大狗进了城,打荣禄的武卫中军李大成或许没把握,但打董福祥的甘军,有了外城小半的义和团做牵制,胜负应该是对半开的。 即使他李大成人马不济稍处下风,但甘军也委实不强,就看甘军守城的士兵还佩刀执矛,这战斗力就强不到那里去。 午饭的时候,李大憨与李大狗回来了,之前李大成让大憨想法子,这一夜加半天也应该够了。 “大成哥,大狗的人马已经住下了,咱们占得官产、仓库有些不够了,许多弟兄今夜只能睡大街了。 到粮铺买粮的商家,也已经回去备银子了,数目应该在十万上下,吃了晌午饭他们就要交割,咱们真劫啊?” 李大成交代的事儿,李大憨算是做的不错,但这些无关紧要,这么大的京师,还住不下几千人吗?十万两现银也就十个箱子,他李大成在京城外面的运河上停靠着几百艘三万斤以上的漕船,这些漕船离开的时候都要装满的,十万太少! “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说说堵街的法子,你想的怎么样了?” 义和团进了城,桂贝勒拳成了型,桂顺即将上位,载家这边合了桂顺,离着发难也不远了,李大成手下亲近之人,一个李诚有可堪造就,再一个就是李大憨了,许多东西李大成的肚子里有现成的但不能说,说了两人遇事就会依靠自己,这就算废了! “想好了!大成哥这是地图,你看! 外城的繁华所在,完全都在正阳门左近,堵了菜市口、磁器口、封了正阳门,这一片繁华的区域的主街咱们也就锁住了! 使馆区在正阳门以西崇文门以东,正好避开了这处繁华的所在以及咱们在东便门的地道,外城大大小小十几处教堂,也多半在住人的地方。 义和团要闹洋鬼子,咱们就让他们去闹,城里现在也有了红灯照,还有许多江湖耍把式的,咱们出粮、出钱,让他们堵住菜市口、磁器口,并且在各大教堂、使馆附近搭台唱戏,义和团好热闹,有了这些唱戏、耍把式的,所有的人都会向这些地方聚集。 让咱们并来的义和团老弱堵了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多半驻在内城的官军想要进内城,就要走外城其他各门,咱们再让红灯照在外城七门搭台唱戏,这外城官军想进也进不来! 堵了大街、城门,还有街巷、胡同,这些街巷、胡同太多,俺觉得不必全堵,让俺手下这帮人,在这、这、这……扎下,一旦有别的坛口想要进来,一律打散! 这样外城的繁华所在,就在咱们的手里了!” 看着李大憨在地图上点点画画,李大成乐了,这小子不错啊!知道请军师了,这些东西不该是他能掌握的,这分明是全城大索的一部分,只不过是限制在了菜市口、磁器口与正阳门这个三角地带,李大憨所点的那些街巷、胡同都是节点,占住了这些街巷,也就是封锁了这一片区域,配合菜市口、磁器口的封锁,这片就是死地。 四九城之中能做这个的,甘军、武卫军、皇家卫队不成,载家也不成,九门提督的八旗兵可以,顺天府的衙役、书吏也可以,想到顺三哥、想到桂顺昨天说过占官产时旁观的顺天府衙役、书吏,李大成也就知道了大憨这份计划的来路。 “还算不错! 大憨,俺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你如何解决内城城墙上眼线?这封锁街巷的人手够吗?” 李大憨的计划算是不错,但他们要面对的是义和团不是平民百姓,官府做这个,在街巷上放上几十个兵丁,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但他们不成呐! 封住的这片区域是外城的精华所在,一应流通的大额钱粮,都聚集在这片区域中的大栅栏、珠市口附近,封了?岂是说封就能封的?万一受到乾字团或是其他坛口的围攻怎么办? 再者,抢掠这些地方,势必会引起混乱,内城的城墙是有官军的,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抢掠这片区域都会触动朝廷的心神,不说别的单单珠市口那二十几家银炉没了,就足够朝廷头疼的了,这是京城的造币厂啊! 遮不住官军的视线,这事儿做了,外城他们是可以控制住!但外城七门呢?甘军、武卫军将七门一堵,财物可以出的去,几万人出的去吗? 通惠河上一有动静,官军架上几门火炮就能封锁运河,到时候全白瞎! “这几十处街巷,咱们也可以分一分人手的,多的千把人,少的三五百,应该不成问题,至于城墙上的眼线,放把火熏不死他们! 咱们手里还有大狗的四千人,乾字团动了,完全可以让大狗扑上去!” 李大憨的说法能成,但损伤太大,这里损伤的不是人手而是外城,放一把大火很容易,但外城的建筑都是砖木结构的,风助火势、火助风势一旦火势蔓延外城就毁了!李大憨的心是够狠了,这些主意很不错! “人手不够可以继续并拳,大狗进城的时候不是带了许多土吗?关键的街巷两头一堵,只留一人进出的口子,别人来了不好打,咱们手下的拳民出不去,对上了就是死磕,这样不就堵得住了吗? 至于城墙,没必要放一把大火,徐九通那边控制了京城的柴禾市,湿草可以生烟,靠近内城城墙的位置,在火堆里加些辣椒、硫磺,白天他们也睁不开眼。 外围也一样,点起火堆盖上湿草,一半天的功夫,这外城、内城、皇城就如坠云烟,咱们怎么做做什么,谁看得见?这就叫浑水摸鱼! 一旦乱子来了,记住,先占了东便门附近所有的仓房!” 李大成说完之后,李大憨挠了挠头,本以为很好的计策了,可被大成哥这么一说就不是玩意儿了,看来自己这脑子还是不成啊! “俺明白了,就按大成哥说的来,俺这脑子太笨了!” “笨就多学,你请的军师不错!” “这你也知道?” “呵呵……” “大成哥,大憨有了差事,俺做什么?” 李大成跟李大憨说的乐呵,可急坏了一旁的李大狗,自打今天进了城,他的人还什么没做呢!只是在吃饭睡觉。 “这话问得好! 大狗,你把大憨的人马并了,大憨,你只留五百带枪的弟兄就好,其他的人马自己在拳民里选! 大狗你带的这些人,这两天只管吃饭、睡觉、养精神,闲着没事儿学学咋打包,外城的麻袋、木箱、薄棺、麻绳、扁担,有多少弄多少! 大憨,你昨夜干的不错,今夜过后,桂贝勒拳再翻一倍,至少要五万人! 选出一万健壮的做大狗那边的挑夫,你的人手回撤的时候,别忘了搜集沿途的骡马车辆,尽量要买、银子不够就拿粮食换。 今夜过后,老子要让桂贝勒拳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团!” 平白被李大狗并了人马,李大憨有些不乐意,但想想京城坛口的数量,他也就释怀了,他的人马不就是这么来的吗?仔细选选有的是好用的弟兄。 李大狗这边得了大憨的三千多人,也是喜不自胜,虽说这两天没任务有些郁闷,但大憨的人手厉害啊!不要白不要。 “成了!都去准备吧!大憨,你那边要约束好弟兄,民宅不能抢,谁抢了就杀谁!碰上那些随意杀人、糟蹋妇女的,直接勒死就好,别给他们一丝的活路! 死人还是要运出城外,这天气太热,死人多了容易发瘟,发了瘟咱们都没活路! 大狗你那里也一样,不管是不是老兄弟,不听指挥,就别让他们活了!” 管理依旧是个大难题,李大狗这边还好一些,李大憨那边就不成了,一旦人马约束不住,乱了外城是小事儿,导致桂贝勒拳崩溃就得不偿失了,这杀人立威的法子还得接着玩。 “明白了!” “去吧!抓紧并拳。” “酒桶,你来一下!” “师兄,什么事儿?” “地道那边你去守着,挖通了就在漕运码头建个仓库,弄出来的土装麻袋交给大憨的人! 过城墙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地道里面上下都要铺上门板,选粗大的原木支撑!” “知道了!” 一道道的命令传了下去,李大成也有些兴奋了,大栅栏、珠市口、二十几家银炉、几百家钱庄当铺,也不知能收获几何? “爷,您说我这糊纸的破鞋还穿不穿?” 李大成正细细的咂摸自己的计划呢!睡了一个多时辰的桂顺,拎着一双破鞋搅了他的雄心壮志。 “穿着去露怯吗?大丫头身上的翠牌到时候咋说? 过来,老子闻闻,你这一身的烟臭味,扑上去只怕也能熏老婆子一个跟头! 让人出去弄些老婆子喜欢的香粉,浑身上下都抹一遍,嘴里也臭乎乎的,弄些带香味的药材嚼一嚼。 哭穷归哭穷,可不是让你真去做难民的!到时候老婆子问起来,你就说怕熏着她老人家,来的时候在香粉里打了个滚儿! 这主意不错,去的时候脸上也抹些粉,弄得香喷喷的滑稽一些,这样老婆子一乐,你的前程也就有了。” 桂顺虽说瘦弱,但他的样子还算周正,牙也是经常刷的,并不是张口一嘴的大黑牙,这卖相够了,脸上抹了粉,到时候大鼻涕出来,脸上一片花,老婆子看了也得心酸呐! “爷,这不是耍猴戏吗?” “对!这就是耍猴戏,宫里那老婆子的猴戏,这大清上下的百姓官员,又有哪一个不是老婆子手里的猴子呢? 在老婆子面前,别把自己瞧得太重,她身边的一条哈巴狗,只怕也比你桂顺金贵的多! 这是要用着你了,所以她要宠着你,不用的时候你桂顺连个夜壶也不如呐! 也正因为她要用你,所以你的猴戏才能入了那老婆子的法眼,她多大岁数了?乐一次少一次了,那老婆子可比你桂顺会惜福!” 糊弄紫禁城里的老娘们容易吗?可不容易!还是李大成说的那句话,她要用你,你才能糊弄她,她不想用你,任你智计百出也很难糊弄的了她! “明白了!这下桂顺是真明白了,当年我阿玛给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可惜二十年了,临了临了,我桂顺没悟透我阿玛的意思,爷却给桂顺点拨透了! 唉……可怜我们两家,不过是那老婆子瞧不上眼儿的旧夜壶,这次想用了,又要拿出来镶金嵌玉了。 爷,您说要惜福,我觉得宛如也该惜福,您对她不错了,我估摸着载家的人过会儿就能来了,没大丫头在身边,宛如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您办了她正好! 宛如这两天的心思多了不少,这女人啊!也该惜福了,爬上去也不过是老婆子手里的俩猴子而已,哪比的上自个儿的快活? 爷,桂顺知道你要玩什么,可宛如倔啊!实在不成,您就去八大胡同找个**子,三两下就能理顺了这小婆子!” 有些事儿被李大成点拨明白了,桂顺身上真的多了许多混不吝的气势,拿着牙管儿的他或许一觉就起不来了,念及自家那位,他还是想撺掇李大成出手,因为李大成是个明白人,有他带着宛如,就是做个填房也吃不多少苦的。 “你还是个人吗?这招都能想得出来?” “是人不是人,到了时候爷清楚,宛如也清楚,按着爷的话,你们俩这时候了还拿什么架儿?有今天没明天,快活一天是一天呐!” 桂顺拎着破鞋走了,李大成想想也是,多少人有今天没明天呐!管那许多做什么?只管自己就好! 接下来的事儿也是难料,抢掠无所谓,但上了战场生死就不由人了,兴许一发流弹,自己就得拜拜了,别重活了一回,只玩了一个口活儿,就这么玩完忒憋屈!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神州第一拳(中) 李大成给了桂顺世道的感悟,桂顺那边也一样给了他世道的感悟,这世道就是这样,乱世不由人,想的再好、计划的再仔细,也敌不过意外这两个字! 但感悟归感悟,计划还是要继续的,桂顺进皇城,李大成不能跟着,齐世铎、钱老八也一样,这俩夯货出去李大成也不放心,别再被人套了话儿。 最初那九个鬼头刀不错,都是有家口的,而且家里李大成也为他们放足了银子,让他们做桂顺的护卫,一来可以保证桂顺的安全,二来也能监视一下桂顺,别人给再多的银子,也很难买走这九人的忠心,因为除了妻子儿女他们在家里还有爹娘兄弟! 找好了马车,安排好了侍卫,载家那边在半下午也来了准信儿,锁宫门前的一个半时辰,就是桂顺觐见那老娘们的时间,两拨人马在皇城汇合。 进宫见老娘们,自然不能卡着点去,先去是恭顺后去是狂悖,现在的桂顺可担不起狂悖的名声,早早的过去表示恭顺是必须的。 嘬牙管儿、擦胭脂抹粉,好好的一个桂顺,最后被捯饬成了小丑,隔着八丈远就是香风扑面,瞧着桂顺的样子,连矜持的桂福晋都难掩贝齿,若是顺三哥见了桂顺现在的样子,肯定会来上这么一句:“哎呦喂……桂贝勒,您这是诈尸了吗?” 李大成将大丫头送上马车时候,这小娘皮竟在他脸上香了一下,看那委委屈屈的样子,还真有些别情.郎的范儿,这才多大?十一二啊!忒早.熟! “爷,宛如那边我已经交代了,好好的操练操练这小婆子,不然压不住她的心气儿! 压不住这小婆子,只怕她以后会坏事儿的!” 知妻莫若夫,桂福晋可以说是桂顺看着长大的,桂福晋肚子里的许多东西都是桂顺灌输的,虽说桂福晋比桂顺会用,但真正能看明白桂福晋的也还是桂顺。 女人的野心呐!因为牙管儿的原因,桂顺看破了生死,就宛如那样的,瞧着是个博古通今的,但在李大成的手里走不上半招就得歇菜,遇上四九城的那些虎狼,她也只有被戏耍的份儿,桂顺的心机城府虽说不成,但四九城里的典故他听得多了,由着宛如来只会害了她。 “放心!没必要用这些手段的,有我在压得住!” 桂顺的心思,李大成也算清楚,但他觉得没多大的必要,没了桂贝勒拳,桂福晋翻不起风浪的。 “压住不成,您得压上去,不然让别人劫了胡咱们爷俩就只能蹲着哭墙根儿了,深闺怨妇怕无赖啊! 我让她备了一桌酒菜,您这边连着吃菜带吃人,等我回来的时候,妥了!”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龟奴!” “可不是龟奴吗?今儿个咱爷们儿进宫给老婆子溜沟子,这不是龟奴的正经营生吗?爷,宛如这样的可着四九城又能有几个?您也得惜福啊!” “滚吧!” 送走了桂顺一行,李大成继续给李大憨压力,让他加快速度并拳,待会儿载家那一窝子的主心骨就要进宫了,即便是出了事儿也没有拿主意的,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桂贝勒拳怕是已经尾大不掉了,他载家想要在京城搅乱,就得巴结着桂贝勒! 至于桂顺说的事儿,他现在还真没时间去办,除了并拳之外,李大憨那边还有一桩买卖,那些打算抄底的奸商们,今天送了一笔现银,这笔银子怎么用,李大成还要思量一下,绑票之后还得要赎金这事儿也得快! 从外城七门撤回嫡系人马,沿途搜集外城的骡马畜生,还要兼顾绑票的事儿,李大憨这边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今天的收获不错,外城的二十几家粮铺一共劫了十二万多,人扣了一百多,但这些人多半都是些掌柜、管家之流,只怕一个十万的价码他们的主家是不会付的。 并拳的事儿也遇到了麻烦,随着他的嫡系被撤出,桂贝勒拳有些不稳的征兆,押着十多辆骡车赶到大成哥住的宅子,营生没办好的李大憨,有些不敢进门,一直在门外徘徊不断想着对策。 “师兄,老二回来了,在门口一直转悠。” 李大憨在门口瞎转被徐九通见到之后,这位想了想,就给李大成打了小报告。 “让他滚进来!” 大憨不敢进门,李大成想了想原因,无非就是并拳不利而已,这有什么,控制那些拳民的法子有的是,这有什么难为的? “大成哥,俺……” “说说,又出了什么事儿?” “一是这银子的事儿,粮铺那边劫了十二万多,但扣下的人手却尽是些掌柜、管家,不值钱! 第二就是俺的人手撤下来之后,弟子中出了不少炸刺儿的,今天并拳不顺!” “这算什么事儿? 那些掌柜、管家,直接告诉他们,他们的东家、主家不会赎他们的,但咱们也不会放了他们,给他们一夜的时间交代主家的现金银所在,说不出来的就剁了! 当然人不能真剁,留着他们还有用处,到时候让他们带路,咱们再找他们的东家、主家就是! 至于并拳的事儿,怕是下面带头的人不老实吧?你手里不是有还有五百条枪吗?不老实的直接杀!胆敢散伙的抓着全杀! 并拳的时候,找那些老实本分的领着,只有一条!桂贝勒拳的命令,哪个不执行就杀哪一个! 拳乱了,那是你杀的人不够多,杀一百还乱,就杀一千,杀一千止不住,就杀一万!炸刺儿的全杀光,人就老实了!咱们出粮、出钱,他们为什么还乱?那是你不够狠! 平民百姓咱们不杀,并不意味着咱们不杀人,闹拳的这些人不管他们善恶与否都是祸害,说实话吧!这闹拳的一多半人,俺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家! 京城十多万拳民、津门十多万拳民,俺闹完了只打算剩下三五万,剩下的十五六万活不了,弄不好京津这二三十万拳民,俺都得要他们的命,将来津门的战事就是万人坑! 你要是不忍心杀,就与大狗换一换,俺让大狗来杀!” 绑票要赎金,那是细枝末节,至于并拳不利,李大成也清楚李大憨做的事儿,虽说因为逃荒而漠视生命,但李大憨骨子里还是个农家淳朴少年,下面的人不把他逼到一定的份儿上,他是不会轻易杀人的,仁慈之心,是需要分时候的。 挡不住津门来的八国联军,津门屠城只是开始,接下来是京城,再接下来是闹过义和团的地方,联军的报复平民百姓挡不住,那时候的伤亡,更加不可计数!百万恐怕是止不住的! 闹拳之事虽说是权力层的博弈,但实际在闹的还是义和团的拳民,相对于城乡的百姓,义和团大多由壮丁组成算是有战斗力的,舍京津义和团之命打到联军不敢报复,就是李大成的目的,至于要死多少人?会死多少人?他不在乎,即使把他自己跟大小李庄的这些人都填进这个万人坑之中,他也不会眨眼的。 宁可战死一百万、五百万,也不能让联军屠杀几十万百姓妇孺,占我国土杀我百姓,那咱们就死磕到底,大清现在有四万万五千万人口,三分之一的壮丁,就是一亿五千万,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一下的男丁都可参战,打光了义和团,他李大成还敢抓京津直隶的壮丁参战。 人数足够多了,只要不是去海上打战舰,即使只用手脚牙齿对战枪炮,也能埋葬几万十几万八国联军!这就是他李大成的底线!死,已经死过一次了,谁他妈在乎! “俺……” “老子不管你怎么做,今夜之后,桂贝勒拳必须达到五万人,达不到,老子明天带着大狗去杀,你就在俺们身后看着,杀光了!大不了老子再引别处的义和团进京! 记着!是五万人!明早招不够,老子明天就带人堵着街巷杀,直到杀够五万为止! 你不是心善吗?老子就让你看看,你能害死多少人! 给老子滚!” 人是要逼的,李大憨有勇有谋是帅才,但慈不掌兵呐!李大成也不是在吓唬李大憨,做不完明天他就大开杀戒,不确立桂贝勒拳在京城义和团的主导地位,许多事儿都做不了的! “大成哥,人手俺一定招齐!银子咋办?” 以李大憨对李大成的了解,自己这位哥哥可是说一不二的,顾念兄弟归顾念兄弟,他认定的事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他说明天杀,明天一定就会杀,绷紧了心弦,李大憨也准备玩命了,今夜招不齐五万人决不罢休!但银子还是要有个着落的。 “送去给诚有,让他探探津门那边,如果开了战,不管津门附近的粮食有多贵,就是一百两一石,也让他将津门附近的存粮扫光! 从津门到京城,只要是好走的路上,粮食有多少让他收多少!银子不够,俺来想辙! 桂贝勒拳的人数,一定要保证五万人以上,别的俺也不多说了,今夜到不了这个数,明天会死很多人! 去吧!” 李大憨走了,但因为李大憨并拳不利,让李大成的负面情绪高涨,老百姓太过逆来顺受了,这种逆来顺受会激发兽性的,他们缺了你打我一拳我杀你全家的血性,这虽说极端,但却是乱世自保的终极法门。 这个世界上禽兽太多,也该激发激发这种凶性、血性了,大不了大家伙一块玩完呗!你想将耻辱加之于我,老子就带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与你们对命,一命换一命不够,那就十命、百命换一命,现在死的人终有一天要十倍、百倍、千倍的讨回来,杀不够不收刀! 有些事儿想进了死胡同,越想越是气闷,心里堵得实在受不了了,李大成起身拿起自己的鬼头刀,就在院子里胡乱的挥舞,可还是挥不去心中的愤懑之情。 “爷,酒菜来了……” “滚……” 桂福晋不合时宜的打扰,更是乱了李大成的心绪,受了一声怒骂之后,桂福晋不退反进,李大成怕收不住刀,也只能停下了。 “你这是在引火烧身!” “我怕是早晚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滚!” “爷,酒菜好了,奴婢服侍您饮宴!” “自找麻烦!” 酒李大成喝了很多,菜也吃的不少,最终的正菜桂福晋李大成借着酒意也没放过,对男人来说还有比女人更好的休憩港湾吗?李大成觉得没有。 新车难开、新路难行,桂顺在老娘们那里纵横驰骋,李大成在桂福晋这里纵横驰骋,恍惚的酒意之中,李大成看到了前面的风刀霜剑、枪林弹雨,当然也少不了尸骨堆山的血火地狱。 正文 第七十章 神州第一拳(下) 宿醉醒来,头疼如裂、口干舌燥,那感觉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子从顶门扎入,一路穿到肚肠之中,身边唯一湿润的是大红缎子的方枕,但枕边人早就没了影踪。 “妈的!喝酒误事!” 李大成给了自己一巴掌,但头脑依旧昏沉沉的,外面天已大亮,看窗纸的亮度,已经是半上午了,今儿是有大事儿的,昨夜不该多喝。 起身喝了桌上剩的两盏残茶,李大成这才清醒了一些,桂福晋的事儿算是以酒盖脸将就着办了,只是苦了佳人。 走出内屋,李大成就看到了院中阴凉处躺在榻上嘬牙管儿的桂顺,看他的造性昨夜事情应该是成了。 “爷,您醒了,咱爷们儿现在可是真正的贝勒爷了! 昨儿个老婆子一句话,该有的东西半个时辰不到下面的人就给弄好了,瞧瞧咱这身战袍,据说是先帝爷的,那老婆子也是真慌了神儿,要大用咱们桂贝勒拳呢!只是她给改了个名头,叫做神州第一拳! 哟……瞧我这眼力界,昨儿个您喝多了,该是上醒酒汤的时候了。 您是没见宛如那小婆子的惨样儿,今早儿扶着墙根儿走的,我去她那探探信儿,那小婆子张口就是一对儿畜生! 我说这不挺好嘛!爷让你再做了一次新媳妇,惜福啊!换了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爷,您别看宛如那小婆子嘴上厉害,刚刚还不是托着腰给您弄了醒酒汤,你这一发雄威她那边直接就雌伏了。 醒酒汤我也尝过一碗,没下药儿! 爷,这个可是宛如从家里带出来的方子,唯一带出来的东西了,一般人喝不到,我也就在十多年前喝了一次,以后再也没喝过了!” 说来也怪,桂顺前面的话,李大成听得模模糊糊,唯有最后这一句他听得明白,桂顺死不要脸的撮合两人,看来也有些托付的意思,这么一弄这桂福晋倒成了两人之间的纽带,至于银钱关系现在没多大用处了,有了神州第一拳这面旗子,桂顺完全可以从占京城一半人口的旗人子弟之中选兵。 喝了一碗醒酒汤,李大成的精神大好,看着依旧恭顺的桂顺,李大成不知道有些事儿该不该对他说。 “爷,昨儿个进了宫,我一个猛子就扎到了老婆子腿上,放声痛哭呐! 那凄惨劲儿就别提了,一屋子的宫女太监连同老婆子都跟着咱爷们儿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咱这边一口一个姨婶子,那老婆子一口一个好孩子,我觉得戏做的差不多了,可没曾想这泪缺止不住了。 爷,您说这是为什么?擦了粉呐!还是您高!咱这边一通哭嚎,脸上的粉儿进了眼眶子,那泪是止都止不住,就差哭瞎我这双老眼了! 那老婆子见咱爷们儿哭的太凄惨,掰着脑袋就要给咱抹眼泪,这一掰您猜又怎么了? 咱这大花脸逗笑了那老婆子,她那边一口一个猴崽子的叫,爷,您说的不错,这满大清的朝臣、百姓在那老婆子眼里都他妈是猴崽子! 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咱哭哭穷说说心酸,那老婆子装的活像她也跟咱一块过似的,臭不要脸的老东西,咱他妈迎着风喝稀粥的时候,这老东西哪去了? 有了咱的桂贝勒拳还有那一通装可怜,老婆子的封赏是下来了,可临走的时候老婆子给我一面翠牌,还说了一句远亲不如近邻,这牌子是干啥使得,这话是什么意思,爷,您还得给拿个主意!” 说了通昨夜的笑话,桂顺逗了逗李大成的精神,见李大成的清醒了,他才掏出了戏肉。 “嘿嘿……这老婆子果然没被载家那一窝子给蒙了,给你这翠牌可不能明着使,这是在关键时刻遏制载家用的。至于远亲不如近邻,说的就是载家那一窝子的事儿,让你桂贝勒两不得罪。 怎么两不得罪呢?一方面跟着载家干!另一方面结交洋人,该帮的你帮了,到时候老婆子那里两方都好说话。 你们载家不是要扶桂顺吗?我老婆子扶了,但我老婆子也留了一手,万一你们成不了事儿,桂顺这头还能借着闹拳示恩于洋人,里外里这老婆子是谁也不得罪啊! 真到了洋鬼子打上门的时候,这老婆子来上一句,妾在深宫不知情,一推六二五呐!到时候推出载家平了洋鬼子的怒火,实在不成就把你给推出来,你闹拳了也示恩于洋人了,洋人自个就会打起来,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爵位、官职对紫禁城的老娘们来说就是不值几个大子儿的白菜,愿给多少给多少,真正的戏骨却是桂顺手里的翠牌,以及她的心思。 撒泼可不是为了玩命,只是想要向诸洋鬼子说明她在大清的重要性,我老婆子在,谁也掀不起风浪来,我老婆子不管不顾了,今儿个义和团,明儿个可以是天地会、白莲教,总有你们洋人扛不住的时候。 那老娘们在维护自己地位上的政治手段可谓是登峰造极的,这老娘们不死,中外很难有人能够撼动她的地位,除非不管不顾的大干一场,但大干一场不仅诸列强在华利益不保,现在这些朝臣的荣华富贵也不保,康梁的戊戌新政不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姥姥!这遭瘟的老棺材瓤子,本以为咱爷们儿耍了她一把,没曾想还是她手里团团转的猴崽子! 嗨!不过这老棺材瓤子的本事再大,也不如爷的本事大啊!爷,您这一步步算的实在是精妙,那老棺材瓤子自以为咱们是猴崽子呢!可究竟谁是,爷,您说了算!” 听了李大成的分析,桂顺也有些毛骨悚然的意思,紫禁城那老婆子太厉害,不声不响的又让她给耍了一通。 他桂顺不成,宛如也不成,现在看来唯一能依靠的还是面前这位爷啊!不然自己还得跟家族一样,起了之后还得再趴下。 “不!桂顺,你说错了!我说了不算,以后这些年还是那老婆子说了算! 咱们现在已经是到顶了,眼下是爬不上去了,咱们自进城开始,先借义和团的势压服了载家,后借载家勾上了老婆子,现在老婆子已经勾上了,以后想再往上爬,很难!很难! 之前我与你说过,要救英美两国的教士示恩于洋人,这点那老婆子也想到了,她给了你那面翠牌,咱们就不能拿着这事儿邀功了。 神州第一拳的名号老婆子也给了,咱们的势被老婆子破了!想要再借势,洋人是不成了!” 心里默默数着自己的招数,那老娘们的一招,不好招架啊!一面翠牌一句话,就抹去了桂顺结交洋人维护朝廷的功绩,老婆子心里没打算用桂顺,这一面翠牌,看似是恩惠重用实则是过河拆桥的先手,用完了之后,桂顺也就成了可以随便丢弃的旧夜壶,再追闹拳之罪,桂顺还是个穷酸八旗子弟。 “爷,那咱怎么办?” “桂顺,你若是想站住了脚,咱们劫了外城之后,就要出京去津门,打洋鬼子!” “打洋鬼子?” “对!打洋鬼子,用义和团的血肉之躯,去硬碰洋鬼子的洋枪洋炮,但真要是出了京城,以后的路可满是尸山血海呐!” “对了!爷,您不提打洋鬼子这茬我倒忘了,昨夜进宫的时候,老婆子在东暖阁议事,我过去听了听墙根儿,听里面的大臣说津门那边开了打,曹福田还有一个谁,在老龙口杀了不少罗刹老毛子,得有几百吧?他们那边好像没死几个,老婆子当时还说义和团可用来着呢! 瞧我这脑子,当时还记得真真的,现在都忘了!还有什么……唉!真是想不起来了!” 桂顺的话,让李大成双眉一震,打起来了!至于曹福田打洋鬼子的事儿,李大成用脚趾头想都不是真的,津门能与洋鬼子放对儿的除了聂士成没别人。 曹福田?就他那几千人?别说几百了,就是一两百洋鬼子组成枪阵,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但也不排除聂士成在前面牵制,曹福田捡便宜这种情况,沙俄遇挫,真正的八国联军要来了,自己这边时间可不多了。 “洋鬼子来了多少人,怎么来的你记不记得了?” “多少人记不住了,听他们说好像是坐着火车过了天津,在老龙口被伏击了。” “这就够了!桂顺,八旗子弟闹拳的多吗?” “多吗!那些个穷的当了裤子买炕席的货,巴不得跟着咱们白吃白喝呢! 昨儿个夜里在内城,好些个八旗大爷找我说这事儿我都没应呢!这些兔崽子,除了会嘬烟土,杀鸡都杀不了,老子要他们那才是糊涂蛋呢!那些玩意儿载家都不要,咱爷们儿捡了不就是捡臭狗屎吗?” “你说咱们要是带上几万八旗子弟去津门送死,老婆子会不会恨咱们?” “恨是不会恨的,这些年京城的吃不上饭的八旗子弟太多,那老棺材瓤子巴不得多死一些呢! 爷,真是去送死啊!这事儿做了,旗人不得戳断我的脊梁骨?” “如果老婆子接下这罪过呢?不说接下,她要是恩赏一些虚名给战死的八旗子弟呢?” “这事儿就两说了,若是八旗子弟死的多了,兴许内务府那边还能给剩下的八旗子弟发些俸禄呢!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好事儿了。 真要是这样,以后这些人见了老子不得打恭作揖啊?” “桂顺,死的可是旗人啊!而且会死很多!” “爷,桂顺说句话,您别当咱爷们儿天性凉薄,旗人死不死的关我桂顺屁事儿? 宛如去找吴大掌柜的时候,也没见旗人爷们儿帮着咱这个旗人出头,老佛爷都靠不住,旗人更靠不住! 爷,您不是真想用那些大烟鬼吧?” “你要真是这么想的,就给老子可劲儿的招旗人拳民,但是有一条我要说在头前,这些人可能都会死!” “招了他们有啥好处?” “打出八旗弟子的血性,让老婆子高兴,为你以后的前程铺路!” “得嘞!那就今儿个了,十万八万咱爷们儿不敢说,两三万还是有的!” “最好是打过仗的!” “嗨!爷,您说这个就不成了,那帮孙子有几个真正打过仗的,我这边只能给您应许是带把儿的男人!” “也成!就这么着吧!一人给五斤粮食安家成吗?” “太成了!这么着我能弄上五六万!” “嗯!办吧!也别便宜了载家,让他们开户部大仓出粮食,他们不开,咱们就自个儿去拿!” “得嘞!您请好吧!对了,昨儿个夜里在内城,载家给做好了几十面神州第一拳的旗子,咱们用不用?” “用!怎么不用?让你的八旗子弟打着,耀武扬威一番!” “成!我这就去办!” 桂顺风风火火的走了,李大成来到正堂,李大憨跟李大狗正等着他呢! “大憨,你那边怎么样?” “今早桂贝勒拳有五万八千人!” “好!并拳就此停下,好好的整合一下这些人,一定要控制住了!不服就杀!” “知道了!” “大狗,你那边呢?” “都在学着缝麻袋呢!个个龙精虎猛!” “嗯!都不错!大憨找人给诚有传信儿,沧州府周边府库之中的粮食,高价买下,尽快让曹老二的船队送到京津一带的河道上。 告诉诚有,这段时间最紧要的就是粮食与漕船,一定要抓住了!” 神州第一拳,现在也算是名至实归了,李大憨手下五万八,有了粮食桂顺那边也有几万混饭的八旗子弟,小十万人马,到了战场上足够死一阵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八卦门 “爷,不好了!不好了!昨儿个打死了八卦门的人,人家打上门来了!” 醉了一夜局势大好,不等李大成高兴呢!刚刚出门的桂顺,一路号丧着就窜了回来。 “**现在是贝勒爷,还是神州第一拳的当家大师兄,就这点出息?八卦门的人敢杀你吗?” 桂顺这厮太丢份儿了,这吊样儿若是传了出去,这神州第一拳也不用混了,大师兄都怂成这样了,能指望着出啥本事人。 “哎!爷,您是不知道,四九城有名的八卦高手都来了,老婆子请不走的眼镜程、皇上身边的瘦尹、贼腿史六掌柜都来了,听说那源顺镖局的大刀王五也来了,门外还有一窝子八卦掌的人,这可咋办啊!” 切磋伤人、死人,也算是结仇了,在津门李大成给李存义的那一窝子形意下了绊子,好嘛!这才进京没几天,又惹上了八卦掌这一窝子,太极、八卦、形意、八极在北方地界流传极广,再惹惹太极、八极,这得罪人的事儿,也就做尽了。 想想昨天诈唬载澜的前因后果,让钱老八出手也算是有些过了,但人已经死了,现在也救不活了,能咋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八卦掌又叫八卦游身掌,最善变化,这次钱老八怕是也用不上了,徐九通、齐世铎只怕也不是那些四九城武林名家的对手,自己?年岁太轻、高强度训练不够、打钱老八都难,更别说八卦掌那一窝子了,这事儿还真是挺让人为难的。 桂顺刚刚说的那几个,李大成也就知道个大刀王五,攀交情怕是攀不上了,这事儿只能动家伙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酒桶,招呼人取温彻斯特出来,钱老八待会儿你可不能硬上! 桂顺,你觉得这事儿咱们能说和吗?” 拳脚对枪械,李大成自然是有胜算的,但杀了这一窝子麻烦也就大了,若是能说和,赔些钱、赔个罪都成,但是对方要杀钱老八,这事儿就只能为自己了。 “爷,您怕是不知道这江湖规矩吧?他们能来应该就是为了说和的,要打,悄默声的就下手了。 至多,大家伙再切磋一遍呗!那大刀王五怕就是八卦门请来的中人。” 江湖上的事儿,李大成委实不怎么熟悉,但桂顺这个常年在四九城厮混的人清楚呐!有了他的提醒,李大成觉得这事儿应该能说和说和。 “咱先不动手?”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外面小百十号人呢!还有披麻戴孝的,再说了弄死了眼镜程、瘦尹,老婆子跟皇上那边,咱们也不好说话啊! 这八卦门历来都是给王公贵戚看家护院的,捅了这个马蜂窝,没好事儿!” “那咱们就出去谈一谈。 酒桶、大瓮,你们带着人上房,打起来就不要留手了!” 刚要带着钱老八、桂顺踏出院子,李大成的脚下猛地一顿,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八卦门很厉害吗?若论单体战斗力,他们是比普通老百姓强很多,但与现在的神州第一拳相比,八卦门人数未免少了一些,百多人就来挑五六万人的神州第一拳,找死啊!是谁给他们这样的胆气? 紫禁城那老娘们也请不动的眼镜程?皇上的侍卫瘦尹?贼腿史六掌柜?源顺镖局的大刀王五? 别说是动枪了,不动枪神州第一拳的人也能淹死他们!江湖人是轻生死,但也知轻重啊!以卵击石的事儿,多半江湖人是不会干的!八卦门的这些人与寻常江湖人还有所不同,就如桂顺说所,八卦门的很多高手历来都是皇亲贵戚的护院、保镖,他们应该更懂得看形势才对。 现在神州第一拳的势头正旺,即使真是结了死仇,他们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场子的,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了八卦门来找场子这事儿背后有人在推手!载家! “等等! 桂顺,你刚刚说眼镜程、瘦尹、史六掌柜都来了,源顺镖局的大刀王五也来了,这个都是什么意思?也又是什么意思?平常他们不聚在一起吗?” 江湖侠客、武林名家,李大成也是敬仰的,有了在津门与李存义的一面之缘,他有些过于重视八卦门了,正是这种重视险些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有人撑腰的八卦门显然是来硬碰硬的,自己硬了他们也硬,结果不言而喻,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是啊!大刀王五是大刀门的,做的是镖局生意,他就不提了。 这眼镜程、瘦尹、史六掌柜都是董海川的弟子,史六掌柜岁数最大,还是董海川的女婿;瘦尹年岁其次、但在八卦门资格最老;眼镜程最小;董海川没了,就是他们三个在撑着京城八卦门的门户,还有一个小的梁振蒲,据说在马家堡杀了不少人被投到了刑部的大狱之中,他也是董海川的亲传弟子。 眼镜程这人温吞吞的,加上有自己的买卖,平常眼镜店的收入就能养家糊口了,他的拳馆在南城一带,所以眼镜程这一脉也叫八卦南城派。 史六掌柜在东城开了一家木厂,也顺带着教拳,他的就叫东城派。 瘦尹还是皇上的师父,也教太监学拳,跟着他学拳的都是些官绅子弟,他的叫做尹派八卦。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武人也是一样,虽说他们都是一个门儿里的师兄弟,但也是别苗头的,这三派弟子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多。 爷,你是说这里有事儿?” 桂顺将八卦门的流派娓娓道来,说着说着他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打死的那个总有流派的,八卦门齐上门这事儿不对啊!他都能品出里面不同的味道,李大成就更不用说了。 桂顺这个四九城地头蛇,刚刚的一句话,也让李大成摸到了解决这事儿的关键,梁振蒲好像是个不错的突破点,八卦门的二代弟子啊!若是将他从刑部捞出来,就是有再大的仇怨,这事儿八卦门也不好发作不是? “桂顺,你说说梁振蒲的事儿!” “梁振蒲?说他干什么?就是一个殴杀二十几条人命的八卦门拳师而已,据说为了不死,他们让瘦尹走了太监的路子,现在还羁押在刑部大狱里头呢! 这事儿是头几个月的事儿了,在四九城传的很乱,不过倒是大涨了八卦门的脸面。 爷,咱不说这事儿成吗?这八卦门的三大派都打上门来了,都火烧屁股了,您还打听这些干什么? 爷,您说这事儿是谁在给咱爷们儿下绊子,老子饶不了他!” 虽说心里着急,但桂顺还是把梁振蒲的事儿说了个大概,现在八卦门不好惹,人家也是通天的人物,打死了,很麻烦! “除了载家,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给咱们下绊子?” “姥姥!载家这帮子狗才!不对啊!爷,咱们不是跟载家一条船吗?他给咱爷们儿下绊子,不就是给他自己下绊子吗?” 李大成一提载家,桂顺也急了,但他也不是傻子,自己的爵位就是载家牵线给恢复的,这事儿不该啊! “桂顺,你知道现在的神州第一拳有多少人吗?” “多少人?来的时候不是几千人吗?这两天并了一两万也就到天了!” “哼哼!光并拳就并了五万八!加上原本进来的弟子,小七万人马了!你要是再弄上三万旗丁,十万人马妥妥的!” “姥姥!这么多人了呀!那咱怕个屁的八卦门,出去干死他们!” 一听自个儿手下有十万人马了,桂顺的腰杆子‘唰’的一下就直了,十万人还怕个屁的八卦门啊!干不死他们! “干死他们?先不说干不干的死,干了他们,老婆子那边怎么说?皇上那边怎么说? 虽说现在是老婆子说了算,但皇上那边要是较真,对付你一个桂贝勒应该不是问题吧? 八卦门这一窝子,都是给王公大臣、首领太监之类护院、保镖的,你干了他们这一窝子,那些王公大臣、首领太监,身边没了保驾护航的高手,能轻饶的了你? 载家这是瞧咱们有些尾大不掉了,让八卦门的人来落咱们神州第一拳的脸面呢! 这事儿打了,咱们没好处;不打、咱们的脸面就没了;你说你一个手掌十万义和团的桂贝勒,还怕八卦门,老婆子那里怎么想? 你桂顺还能不能用了?这神州第一拳还能不能用了? 今儿个就是真的打了,万一跑了几个,以后这些八卦门的人能轻饶了你桂贝勒?” 若是没有梁振蒲之事,载家的这招,还真不好应付,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骑虎难下啊! 桂顺如今是贝勒爷了,以后李大成还想用他,给他说这些,一是帮他提提政治智商,二是说明白了这些两人之间也不会有嫌隙。 “我草他载家八辈祖宗!咱爷们儿刚刚起色了,这些王八蛋、龟孙子就来刨老子的祖坟,爷,咱们也别说什么了,干他姥姥的,先干八卦门,再干载家那一窝子,不想让老子安生,老子也不让他们安生,乱吧!全乱了才好呢!” 之前李大成点破了紫禁城那老娘们的用心,就让桂顺有些气馁了,这四九城的官场不好打混呐!现在载家那一窝子又给他出了个难题,而且还是涉及生死的难题,混不吝的势头一发作,桂顺就想跟载家玩个鱼死网破。 “还不至于,咱们出去见见八卦门那一窝子,待会儿你说话客气点儿,若是八卦门得理不让人,你就让钱老八亮出双掌。 钱老八,你听好了!待会儿只是让你亮出双掌,绝对不能往上扑! 酒桶,你带着那二十个鬼头刀,备好了温彻斯特,就在院里等着!不让你动,你也别动! 桂顺,走!咱们仨去会会八卦门!” 现在乱打,坏的不仅是载家的大局,也会坏了李大成劫掠外城的大局,说和的法子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了,即使谈崩了有温彻斯特快枪在手,八卦门的拳脚也成不了事儿! “爷,就咱仨?这不是出去找死吗?” “在四九城厮混,尤其是混到了皇城之内,哪一时哪一刻又不是在找死呢? 老婆子动动嘴皮子,载家动动手脚,咱们都是生死一线呐! 出了京城去津门,更是在刀口上添血,这段时间你桂贝勒跟着我,玩的就是命,你怕了吗?” 整理了一下衣衫,背起了大刀,将徐九通递来的温彻斯特插到了背后的枪袋之中,李大成笑看桂顺问了他一句。 “怕死?咱爷们儿早几年就不怕死了,去就去,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对了!爷,昨儿个老婆子给了咱一身战袍,载家那边也给了几把刀,除了好几把腰刀、马刀,还有一把大刀,端郡王说是他在小佛郎机订做的,送给我的时候,他还说洋刀杀洋人呢! 那刀委实不错,不仅做的精巧而且吹毛短发,我这体格也用不了,您用正好!” 这一茬怕也是载家的阴谋,洋刀,用洋刀不就是二毛子了?这载家的人不成,他们的幕僚倒是歹毒。 “拿来我瞧瞧!” 不大的时间,桂顺就带着徐九通将载家在西班牙订做的大刀拿了过来,别说还真是不错,重量只有八九斤正符合李大成现在的臂力。 银质的刀柄经过做旧处理不是很显眼,这刀身的结构与大刀片差不许多,但挥砍起来极为顺手,显然设计的时候是做了力学上面的研究。 “不错!酒桶,这东西包好了送出去! 桂顺,以后你身上凡是带着洋字儿的东西都不准带,无论进出哪里要带着那九个护卫,没有大队人马的护送,最好不要出门!” 李大成的谨慎,让桂顺又闻到了载家那边阴谋的问道,貌似载家送自己东西,也是在坑自己啊! “爷,有问题?” “哼!除了洋鬼子,义和团还杀什么人?” “烧教堂、杀鬼子,还有教民也就是二毛子,还有用洋货的三四五毛子! 哎呀!载家,我日你姥姥!这小佛郎机不也是毛子吗?老子要是拿了那把大刀,不也变几毛子了吗?这些孙子心思真他妈阴毒!” 先是一把在小佛郎机订做大刀,后是八卦门上来找场子,经过李大成的一一破解,桂顺算是恨上载家了,这事儿其实也怨不得载家,要怨还得怨李大成,原本的桂贝勒拳若是不这么急速扩张的话,载家还不至于对桂顺使阴招。 “成了!明白其中的关窍就好,咱们去会会八卦门!”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一命换一命(上) 理顺了内部,在桂顺的带领下,李大成、钱老八跟着他走出了宅子,门外八卦门的人刚到,显然桂顺刚刚也不是正面对上了八卦门,而是听了下面的消息。 李大成瞧了瞧八卦门打头的那几位,都是四五十岁往上的中老年了,按照桂顺的说法八卦门的几位掌家人也好辨认。 一把白胡子、掌柜打扮的就是岁数最大的贼腿史六掌柜了;两撇黑须身形瘦弱的是瘦尹;面白无须的是眼镜程;与自己一样身背大刀的就是源顺镖局的大刀王五了,这位名满京华的刀客,如今也有些老态了,粗糙的皮肤遮不住脸上的纹路喽! 八卦门的人李大成不怎么上心,对大刀王五他的兴趣很大,毕竟自己的人马装备最多的就是大刀,王五以大刀成名,即使后世多有夸大,但人家也是靠着本事爬上来的,手里真功夫应该是有的。 中国功夫与西方的搏击有些不同,真正厉害的不是处于力量巅峰的年轻人,而是李大成面前这些四五十岁、五六十岁的半老头子,功力、内力这些说法有些神乎其神,其实他们真正的本事就在于身体的协调性上,说的简单一点,身体的协调性越好,功力、内力也就越高。 一般的年轻人打一拳,能用足了臂力就算是不错了,能用上一点腰力算是可造之材,若是再能用上脚力,就是天赋异禀的天才了。 一拳之力撑死了几百公斤,用上腰力恐怕就是大几百公斤或是上千公斤了,腿、腰、臂同时发力、浑若一体,即便是五六十岁体力已经大幅度衰退的老人,也能一拳打死人的。 这些老拳师、武林名家、宗师,吃的就是协调性这碗饭,现在这时代,西方的技击虽说大有发展,但与中国功夫三千年积存下来的经验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但中国功夫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口口相传、子孙相传、秘不示人、全靠经验积累、基本功的要求太高,这些都是很大的局限性,甚至大到了足以让功夫消亡的程度。 学拳,动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在李大成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三五个月学会说的多少有些夸大,但无论什么功夫,一两年的时间全身心的投入,都能学到其中的精华,剩下的才是经验的积累,成就一个高手,五六年的时间也足够了。 武德这东西,也是困扰功夫传承的一大弊端,与儒家相结合的功夫,很偏重中庸之道,基本功最大的作用,其实是磨练每一个拳师的心性,但心性这东西极为善变,功夫好又为恶的人太多了,这样好好的杀人技,就生生被磨成了功夫,令人惋惜啊! 若是李存义、眼镜程、瘦尹、史六掌柜、大刀王五等等这些人,这些大师、宗师、武林名家,可以拿出他们真正的精髓,再加上高强度的力量训练,培养一个可以徒手搏杀数人或是数十人的高手,最多也就三五年的时间。 三五年的时间,若是从十七八岁开始训练,二十多岁正是体力巅峰的时候,二十年,这样培养出来的高手,足以纵横二十年呐! 学会了这些杀人技,有了一定程度的身体协调性,再辅以枪炮这些火器,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军队,真正的战场屠夫呐! 看着面前的一群半老头子,李大成心潮澎湃,他恨不得把这些人都变成他的奴隶,为他、为这个国家,培养一百万、一千万、一万万真正懂得杀人技的士兵,往后四五十年,陆军都是不可替代的兵种,所有的战争最终定鼎,都需要陆军! 大清一万万五千万壮丁,不用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就好,一百五十万经过三到五年杀人技训练、一两年枪械训练的士兵,足以使很多国家战栗了!有了三五百万,只要能登陆就能屠灭任何一国! 这样一群身怀绝技的高人在自己面前,李大成怎么能不动心?可惜这场面不对,人家是来找场子的,一下就站在了对立面上,可惜啊! 李大成在打量八卦门的诸位,那些人也在打量走出来的三人,桂顺桂贝勒,第一个被他们忽略了,李大成则是第二个,出来不到五分钟,李大成想了很多东西,八卦门众人的目光也全部聚集在了钱老八的身上。 “师父、史师伯、五爷、程师叔,就是那黄脸汉子打死了罗师哥!” 这个时候跳出来搅动风云的就是那个被齐世铎打断胳膊的倒霉蛋,听他语气之中的嫉恨之意,显然来之前是给李大成他们下了药儿的。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开口呵斥的是岁数最大的史六掌柜,他和程师弟被师兄尹福找来攒这个局本就有些不乐意,他都六十五了,程师弟也五十二了,这岁数已经不再是好勇斗狠的时候了。 何况对面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桂贝勒拳,这两天的功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单看一身战甲的桂贝勒身后那位,就不是个易与的货色,切磋难免死伤,弄不好在场的人都不是那黄脸汉子的对手,这个时候出来添油岂不是祸害? “怎么着?你们八卦门儿是想拆本贝勒的台喽?” 搅风搅雨的已经跳了出来,桂顺这边就应该接住了,不然就丧了气势,这样的场面桂顺见的不少,自然能接住对面的话茬了。 镖师、护院、保镖的地位如何?真不怎么样!从军?军队也是官场,不适合这些江湖人厮混。做官?那得通八股,康梁这样的也得在科场苦苦挣扎,就别说多半不怎么识字的江湖人了。 他们能做什么营生?好点的做皇城王府的护院,其他的,要么到军中做教师爷,要么开镖局,要么四处授拳,混不好的就落草为匪了。 与平民百姓相比他们算是好的,但与桂顺这样的贝勒爷比,他们算什么?奴才?家仆?大概也就是这一类了。 桂顺这边瞪了眼,八卦门领头的几个人也就跪了下来给他行礼,这或许就是武者的无奈吧?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面对桂顺这样的皇亲国戚,他们抖不起来,也不敢抖起来! 平常时候,那些个王公大臣或许会对他们以礼相待,但真要冲撞了这些王公大臣,武林名家又怎样?该下狱还是要下狱的,正在刑部大狱蹲着的八卦门梁振蒲,不就是是个现成的例子吗? 你师兄护卫皇帝怎么了?你师兄老佛爷请不动,又能怎么着?该下狱还是下狱,没有什么特权的!若是换了桂顺这样的贝勒杨殴杀几十条人命,又是一个什么结局?屁事儿没有! “贝勒爷,在下京城源顺镖局王正谊,草民有话要说!” 桂贝勒的虚实,尹福来的时候也说了,昨天之前桂顺也就是个四九城的混混,但现在他却是真正的贝勒爷了,面对桂顺,五十多岁的大刀王五也得自称一声草民。 “哦……你就是大刀王五,正好儿了,本贝勒最近在闹拳,你若是做了咱神州第一拳的教师爷,冲撞本贝勒府邸之事算是作罢!不然,今儿个咱们就走一走顺天府!” 桂顺这事儿办的不错,就是要以势压人,李大成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话说的真是合心合意啊! “这……” “不愿意也没事儿,本贝勒在府里已经准备好了快枪队,你说一个不字,本贝勒就让人开枪,打完了之后咱们再去顺天府说话!” 不等着王五拒绝,桂顺一句话就把他逼到了墙角,来一切好说,不来老子先杀人再说,这就是李大成逼迫载家的手段呐! “可以!既然贝勒爷开了口,草民自然不会拒绝,但有一件事儿草民要说在头里,八卦门与贝勒爷护院的恩怨,草民希望贝勒爷不要插手!” 王五也是在闹义和团的,桂顺的神州第一拳也就是之前的桂贝勒拳,在外城的名声不错,给不少吃不上饭的老百姓发了粮食,就冲这点王五也认可桂顺,给他教拳不丢份儿。 “成!不过丑话本贝勒也要说在头里,我这俩护卫,一个下手没数儿出手就伤人命,一个练得是快枪不玩拳脚,你们要切磋也得按着规矩来,仗着人多欺负人不成,死伤人命以后可别一波波的来找场子,找场子的事儿,就这一次! 剩下的你们俩看着办,最好别伤人命!” 给了王五和八卦门的人一个警告,将接下来的话语权交给李大成,桂顺进院带上了他那九个护卫,在一群鬼头刀的簇拥之下,去外面招八旗子弟了,剩下的烂摊子就丢给了李大成。 “不知诸位怎么称呼?” 桂顺走了,李大成也不怯场,这仗有了桂顺刚刚的话是打不起来的,钱老八动手就杀人,自己玩的是枪,怎么切磋?对上钱老八败了就得丢命,对上自己更好了,谁也不会傻乎乎的堵枪眼儿不是? “源顺镖局王五!尹福!东城史计栋!南城程廷华!” “久仰久仰!无名之辈,李大成!钱老八!” 互相拱了拱手道出了名姓,尹福那边就发难了,他是受端郡王所请来这里寻衅的,但他心里也是没底儿啊! “前日,贵兄弟与我门下切磋,伤一人杀一人,切磋本就有死伤这话不必细说,但罗兴中了两招,一招断了他的胯骨,这已经够了,为何你兄弟还要补上一招杀伤人命?” 尹福这话说的在理,错就错在了钱老八的一根筋,以及李大成的心狠手辣上,主要还是因为李大成的心狠手辣,若是钱老八出手,可能也就一脚完事儿,是李大成让他下杀手的。 “尹前辈,你我都是端护院这碗饭的,有些事儿不能不做! 前天桂贝勒与辅国公载澜别苗头,此事不用我来细说吧? 人伤了也死了,该怎么办咱们就得怎么办,赔银子、赔礼咱们都认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李大成这话的水分也很大,赔银子可以、赔礼道歉咱们也可以,赔命不成!这话说完,在场许多人的脸色都有了变化,虽说李大成两人也是依着贝勒爷的安排来行事,但死的终是八卦门的人不是? “一命换一命!谁杀的人谁偿命!” 还是那断臂之人在搅风搅雨,他的胳膊已经废了,说这话也算是情有可原。 “尹前辈、史前辈、程前辈、王前辈,这话当真?” 情有可原归情有可原,但李大成也不会为了这个赔上钱老八的命,这事儿四人若是点了头,就没法儿办了,只能大开杀戒了! “当真又如何?不当真又如何?” 李大成的年纪太轻,钱老八又不能接话,李大成这么一个小崽子在面前说话,这样一来就有些看不起对面的几位老前辈了,尹福也是六十岁的人了,岁数虽大但火气还有,他不阴不阳的回答,也是想让钱老八开口。 “诸位前辈,我这位兄弟是个武痴,不怎么会说话,我们俩行走江湖一向都是我来说话的。 既然尹前辈说了,那晚辈也说说,当真,院里有支快枪队,拉出来就可以杀人! 众位前辈也别不信晚辈的话,对于杀人、杀什么人,晚辈是不在乎的,这一路上我们兄弟杀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两三百了,有好人也有坏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挡了我们兄弟的路,京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杀了人我们就走而已!” 李大成说的是实话,杀人还分什么善恶,只要是挡了他路的人,就是神仙佛祖李大成也照杀不误,不挡他的路,恶贯满盈与他李大成也没多大关系,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样的人李大成说不定也会杀,但不绝对。 “好大的口气!” 李大成太年轻,李大成也不是桂顺桂贝勒,作为宫里的带刀侍卫,作为光绪帝的武学老师,尹福还是有脾气的,李大成的话他自己虽然觉得很实在,但对尹福来说很是气人,被这么一个小崽子冲了,尹福也压不住火气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一命换一命(中) “尹前辈,咱们是出来闹义和团的,口气自然大了一些,但相比口气,咱们更大的是胆子! 大瓮,让人出来吧!” 李大成一声命令,院里走出了齐世铎和十几个鬼头刀,别的宅子里走出了一百多鬼头刀,人人手里都是一条温彻斯特,局势一下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尹前辈,你来下令开枪如何?” 看着将八卦门弟子围住的鬼头刀,看着八卦门的弟子跟人群里披麻戴孝的家眷,李大成笑问了一句,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有些阴森而已,尹福敢下令李大成就敢开枪,百多人而已,不能让他们坏了自己的大局。 李大成的问题,尹福不敢回答,这世道胆大的人太多了,万一这厮真敢开枪呢? “装弹!准备射击!” 尹福不发话,并不意味着李大成这边不会下命令,他与钱老八也抽出了背后的温彻斯特,做戏就要做得真切一些,被逼的假戏真做也不是不成。 “李兄弟,过了吧?” 眼见着李大成的人举起了枪,眼见着局势就要崩溃了,尹福不说话,作为中人的王五不能不说话了,江湖上的人命官司多半都是话赶话赶出来的,对面这小年轻的眼神不对,他是真想杀人的。 “过了吗?老子出来闹拳要打的是洋鬼子的军队,在此之前,谁敢挡老子的路老子就敢杀谁! 百十人不多!杀了也就杀了,这世上冤死的人很多,王前辈您说是不是?还记得菜市口的谭嗣同等人吗?他们其实也不该死的,对吗?” 李大成的话,让王五面色一滞,一股浓浓的不甘浮上他的脸庞,他们不该死对吗?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若是自己当时能像李大成这样不管不顾或许他们还有活路,看来这李大成真是不管不顾了,再不出头枪声一响就停不下来了。 与尹福、史计栋、程廷华交换了一下眼色,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谁曾想会遇上一个混不吝的愣头青呢? 程史二人将尹福拉到身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王五为八卦门出头说和了,这事儿不能闹了,再闹受不了的是八卦门,这里的百多人可都是八卦门的中坚力量啊!这些人没了,八卦门也差不多没了。 “李兄弟,说说变通的法子吧!” “王前辈,你能保证八卦门的弟子不动手吗?” 李大成也没有轻易的散去鬼头刀,毕竟八卦门的这些可都是练家子,自己与他们隔了不过十步,十步的距离两三秒就能跨越,有了刚刚那一幕,万一他们突然发难受不了是李大成跟钱老八。 王五回头看了看尹程史三人,得到他们肯定的答复之后,才缓缓开了口。 “李兄弟,王五以性命作保,他们不会动手!” “散了吧!” 李大成一句话,鬼头刀的人呼啦啦各自归位,街面上再次成了李大成跟钱老八面对八卦门众人。 这时候的尹福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上了端郡王的当了,这哪是义和团呐!就刚刚那些人,武卫军恐怕也比上人家,这次算是栽了! “既然诸位前辈愿意听和解的法子,那晚辈就说一说! 听说八卦门有一位梁振蒲前辈,因为殴杀人命被下了刑部大狱,我们这边的和解之法,也是一命换一命,梁振蒲前辈我们负责营救如何? 但是,救出梁前辈之后,他必须在桂贝勒手下效力!” 李大成的和解之法足够有诚意了,王五、尹福、史计栋、程廷华都有些不相信,早知道如此何苦刀枪相向呢? 都说桂贝勒拳不错,现在看来人家是讲理的,只是刚刚两方都有些不克制而已,至于那罗兴本就不是尹福的亲传弟子,只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而已,与营救梁振蒲相比,罗兴家里的只能面对现实了,逝者已矣,不是吗? “小兄弟,不知你们要如何搭救梁师弟?” 说话的依旧是尹福,营救梁振蒲之事他是出过力的,即使找了宫中的首领大太监,也只弄了一个斩监候,毕竟梁师弟殴杀人命太多,虽说那些是马家堡地痞恶霸,但在官府眼里也是二十多条人命呐!二十多条人命,案子太大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者你们这么堵着桂贝勒的府门也不是事儿! 酒桶,取两千两银子与罗兴的家人安家,再取五十两银子让八卦门的弟兄喝茶! 还有那位断臂的兄弟,你这伤最好去找西洋郎中断肢,不然会危及性命,酒桶,再给这位兄弟取五百两银子! 诸位前辈,咱们进去说话如何?” 拿两千五百两出来平事儿,倒不是李大成大手大脚,而是这些王府护院的薪酬很高,尹福一年大概千余两的收入,罗兴与那断臂的也不会太少,三五百两应该是有的,安家银子要有诚意,难民百十两银子就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对罗兴的家眷而言百十两银子就显得没有诚意了。 徐九通那边将银子一一给了罗兴的家眷和那个被齐世铎打残的人,其实被齐世铎打残的那个,李大成是不想给银子的,但这毕竟涉及到了八卦门的脸面,不给,尹福等人也不好说话的。 散去了罗兴的家眷,残的那个也拎着银子乐滋滋的走了,王五、尹福、史计栋、程廷华四人各带着一个弟子,跟着李大成进了小院。 这是桂贝勒府,李大成自然不能用正屋待客,众人只能在院中的一处石桌上谈一谈了,护院、镖师在主家待客,时间不能多用,尹福这边也不犹豫坐下之后,直接就入了正题。 “小兄弟,不知你要如何营救梁师弟呢?” “这事儿自然要拿烦桂贝勒的!” 一事不烦二主,李大成想用的是载家,但面上说话还是需要桂顺出头的。 “桂贝勒?怕是难办,为了营救梁师弟,我们这边托了李崔二位总管,也仅是弄了一个斩监候。” 尹福等人常年游走于王公大臣府邸,自然知道这四九城哪个能办事儿,哪个不能办事儿,奈何他们八卦门的梁师弟犯的案子太大,殴杀二十多人到了官面上是没多少敢为此出头的。 李崔二人,一个李莲英、一个崔玉贵,这两人都办不到的事情,桂顺这个新晋的虚职贝勒,怕是连边儿也不沾的。 但人家毕竟是有诚意的,两千五百两银子拿了出来,也算是给足了八卦门面子,再纠结于罗兴的事情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尹福这次出来本就受了端郡王所托,事情没办好还连累程史两师弟枪口上走了一遭,强让人奔走这事儿做了也会失了八卦门的气度,听完了李大成的话,尹福给在座的几人打了个眼色,示意该离开了。 “诸位前辈别急着走! 即便这事儿桂贝勒办不了,晚辈应了也自会去办理的,刑部大狱也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几百条快枪还救不出一个人吗? 诸位前辈放心,至多明日傍晚,梁前辈必定出狱!” 李大成这话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劫刑部大狱等同于造反,除了乱党谁会这么干?一时间八卦门的三位师兄弟看李大成的眼色也变了,唯有大刀王五眼中露出了佩服的神光。 “小兄弟万万不可!此事万万做不得啊!” 程史二人依旧不说话,尹福代为出面,这事儿闹的,若是李大成真为了梁振蒲去劫了刑部大狱,八卦门的瓜落怕是少不了的,此人是个**烦啊! “呵呵……就如刚才尹前辈问晚辈是否敢开枪一样,晚辈给各位前辈的答复依旧是你们可以看着! 晚辈过些日子是要跟着桂贝勒去津门打洋鬼子的,烧教堂、杀手无寸铁之人,非是晚辈所愿,但任何人挡了晚辈的路,不管他是善是恶、是好是坏、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晚辈一概敢将屠刀相向! 梁前辈既然是八卦门的高手,想必手底下的功夫是相当了得的,这样的人正是桂贝勒津门抗敌所需要的人,刑部大狱挡了路,桂贝勒救不出,晚辈的快枪队自然会去救他出来,至于救出梁前辈要杀谁?要杀多少人?就不是晚辈该关心的了,晚辈要的只是梁振蒲梁前辈!其他人死不死、活不活的与晚辈无关! 王前辈已经答应给桂贝勒效力了,不知几位前辈是否有跟随桂贝勒前去津门荡妖氛的心思呢?” 大刀王五是高手,既然应了桂顺,李大成就不会让他走脱,至于愿不愿意那是王五的事儿,李大成要的是人。 八卦门这一窝子,想必也都是高手,留下一个梁振蒲还不够,史计栋的年纪太大,尹福在宫里有差事,剩下的程廷华就是李大成的目标了,这样的壮丁见着了就得抓住不是? 听了李大成的话,尹王程史四人的面色都有了变化,对面这年轻人的心太狠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年纪轻轻就能看出屠户的性情呐! 这样的人四人都听说过,四人岁数都是五十开外了算是经历过当年的长毛贼之乱,当年的朝廷有曾国藩屠户兄弟,左宗棠左大帅也是个屠户,上马杀人下马也杀人的李鸿章李中堂还是个屠户,这些位极人臣的大员,屠城灭寨无数,一路走来那叫一个人头滚滚。 对面这个李大成才多大年纪,虽说他脸上有络腮的胡茬,但看那样子也是新剃了不久,新长出的胡茬还带着乳臭之气,对面这小子不简单呐!他还能做了桂贝勒的主,会玩洋枪也多半是军中出来的人,这样的人惹不得也沾不起啊! “老朽六十有五,虽说也有雄心,但身子骨不成了,贝勒爷的好意,史某心领了!” 这次先开口的是贼腿史六掌柜,李大成这样的,他们这些人沾不起,只能撇清关系了。 “尹某在宫中尚有差事,纵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尹福接茬就上,剩下的王五笑了笑没说话,至于眼镜程程廷华只是苦笑了一下,也没有作答! “好!程前辈急公好义,晚辈代桂贝勒谢过程前辈援手之恩了!” 程廷华不说话那是婉拒,但李大成不能给他说话的机会啊!谁让你眼镜程嘴拙呢!这可是抓壮丁的好机会。 “小兄弟,程师弟……” 来找场子,先是搭进去梁师弟后是搭进去程师弟,尹福这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这趟差事办的丢人呐!梁师弟那边若是能出来也算是造化,但程廷华这边,他还是要据理力争的,可不等尹福说出拒绝的话,李大成就给他拦住了。 “放心!放心!此去虽说风险极大,但程前辈这样的高手,贝勒爷也不会让他亲上战场的,教导一下神州第一拳的弟子,才是程前辈的差事。 同样这安家的银子也少不了,听说程前辈在南城有买卖,这样吧!你一年赚多少,给咱们个数儿,此去毕竟是担着风险的,十年收入的总和作为安家费如何? 王前辈这里也是一样,有需要照顾的家口,咱们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这时节有了银子好办事儿,咱们只会多给,不会少给一文一厘的! 各位前辈,要是有混的不如意的弟子,咱们这边也是有多少要多少,安家的银子同样厚实!” 李大成能不给程廷华开口的机会,当然也不会给尹福拒绝的机会,开什么玩笑,四九城有名的高手呐!无论是鬼头刀还是神州第一拳的弟子们,都是需要学些杀人技的,就是学会一招到了关键的时候也能杀敌呐! 至于王五、程廷华等人的感受,李大成就顾及不了了,现在这时候,不是顾念这些的时候。 “小兄弟,你可不能这样,我们来此是……” 拒绝的话被李大成堵了回去,尹福自然不会作罢,这不是明抢吗?八卦门与桂贝勒有仇无恩,卖命的地方多了,不差桂贝勒一家。 “知道!知道!咱们这就叫做不打不相识,咱们在津门的时候还见过李存义前辈,他在那边也是义和团的教师爷,想必众位前辈是认识李存义前辈的,正好过去一叙旧情!” 尹福也是伺候惯了王公大臣,说话太不干脆,这样就给了李大成机会,拉出一个李存义,李大成再次堵了尹福的嘴。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一命换一命(下) “过分了!” 师兄尹福频频被堵,程廷华也看不下去了,这毕竟涉及到了自己,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李大成的招数,以尹福师兄的脾气,只怕说到晚上,这拒绝的话也是说不出来的。 “程前辈说的真是很不错!洋鬼子过分了!不过这义和团闹的也有些过分! 诸位前辈可能不知道吧?晚辈是山东人,从山东一路打到京城来的,路上晚辈见了太多义和团草菅人命的事情。 洋人固然可恨可杀,但教民还是有良莠之分的,动辄灭门岂不是过分了? 诸位前辈可能还不知道吧?义和团在京城的安稳只是面上的,底下人已经开始串联准备大肆杀戮京城教民了,这一杀可如何是个头啊? 杀了人,洋鬼子岂能不报复?李中堂的淮军在朝鲜连小日本子都干不过,这次义和团热闹了八九国的洋鬼子,听说老毛子那边已经派兵来了,津门那边打了一场杀了几百老毛子。 可这只是开始啊!现在是几百老毛子,过几天就是几万洋鬼子呐! 义和团杀了许多洋人,烧了许多教堂,洋鬼子岂会善罢甘休? 在津门顶着的如今是聂士成的武卫军,也就是以前的淮军,他们连小日本子都挡不住,八九国的洋鬼子军队他们如何能挡得住? 挡,必然要造成杀伤的,当年小日本子屠了旅顺口,这次八九国的洋鬼子军队,未尝不会屠了津门,津门之后是京城,京城之后呢? 若是洋鬼子消了气,不报复也就罢了!可一旦报复呢?义和团哪里的最多?一是山东一是直隶,一旦洋鬼子破了津门,而且挟机报复,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直隶呐! 桂贝勒这几天一直在京城召集人马,为的是什么?就是因为洋鬼子要过分了,咱们这些手里有一技之长的人,不该出头护持京津乃至直隶的百姓吗?” 李大成也发扬了臭不要脸的精神,程廷华说过分了他就接茬续话,这一通说下来在座四位,甚至是他们背后各位弟子的眼神儿又起了变化。 李大成一记洋鬼子会在直隶报复,可是触了四人的心弦,尹史二人是直隶冀州人,程廷华是深州的,王五老家在沧州,他们带的四个亲传弟子,也是直隶人,有了这个由头事儿就两说了。 “李兄弟,真会如此吗?” 最关心这个的还是大刀王五,听了李大成的话,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若真是如此,他王五也不惜此身的。 “若诸位前辈不信,等两天再看,京城必乱! 当然,诸位前辈也可以拒绝的,毕竟此次去津门,以血肉之躯对抗洋枪洋炮,死伤是少不了的,诸位前辈的岁数都不小了,顾惜己身也是应该! 咱们神州第一拳如今已经有了六万余人,这两天的功夫就要扩到十万人了。 晚辈说句丧气的话,这十万人去了津门,未必能活的下来,但咱们毕竟是武夫,武夫不护持百姓,谁来护持呢?难道就由着洋鬼子在这大好河山,京华之地烧杀抢掠?奸.淫.妇.女? 这事儿诸位前辈看的下去,晚辈是看不下去的,即便是打光了这十万人马,即便是以身作墙为京津直隶的百姓妇孺挡下枪炮子弹,晚辈也是心甘情愿的,至于那些不心甘情愿的,晚辈会逼着他们心甘情愿的! 闹拳,岂是那么容易的?” 洋洋洒洒一番话,李大成说的气势十足,这些人都是高手,李大成也在给他们打预防针,义和团打洋鬼子,本就不是势均力敌的战争,推着人去送死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别这老几位真跟着去了,再看不惯自己背后给自己来上这么几下,铁打的也受不了呐! “若是如你所说京城乱了,我程廷华必来!也会带上愿意去的弟子!” 激将法成功了,温吞吞的眼镜程给了答复,李大成脸上一笑,接着开口说话。 “好!程前辈这话爽快,那晚辈就等着前辈! 诸位前辈,咱们丑话也要说在前头,若是晚辈的人马劫刑部大狱有了死伤,咱们还是一命换一命,晚辈这边死一个人,你们八卦门就要补上一个,不然晚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笑看了程廷华一眼,这厮已经入彀了跑不了了,但李大成并不能确认载家会放了梁振蒲,若是真去劫狱鬼头刀出现了死伤,八卦门的弟子顶缺也是正当的买卖不是?毕竟这是为了救他们八卦门的人。 “这……” 好嘛!找场子找成了自己理亏,尹福也不敢小看对面这小崽子了,这小子厉害,一番话留住了王五还让程师弟应了诺,只怕他早就算计好了。 “时间有限,咱们还要去谋划解救梁前辈,诸位前辈晚辈失礼了!” “告辞!” “告辞!” “告辞!” 四人只有三人说了句告辞,大刀王五却稳稳的坐在了石凳上,送走了八卦门的尹程史三人,李大成回到院中,王五的眉头依旧紧皱。 “李兄弟,你刚刚说的是否笃定?” “前辈不信可以留在京城看着!” “国难之时,我辈自然不会推卸,只是……” “前辈有话尽管说!” “我那源顺镖局还有些家眷,却是个惆怅!” “这事儿简单,前辈,通惠河上的漕船全是晚辈所属,北方将乱,此去南方的上广两地,却是安稳的!” “如此就麻烦兄弟了!” “无妨!无妨!王前辈若是银钱不济,咱们也有,此去南方若是想求生计,晚辈的手下还能给出谋划策。” “兄弟,不要晚辈前辈的叫了,叫五哥就好! 五哥要问你一句,江苏淮安清江浦,可否安稳呢?” “此次变乱在北方,苏浙繁华之地近几年应该还是安稳的,想来这清江浦应该是五哥走镖到过的地方,苏浙乃是粮区,家眷到了那边不妨做些粮食买卖。 再有两三月就是北方秋收之际了,战乱一起海运断绝、秋收延误,北方势必缺粮,小弟手下的人马出自义和团行走山东多有不便,不如这样,小弟出银子,源顺镖局的家眷负责在南方筹粮如何? 这样源源不断的粮食自运河北来,咱们即使赔些银子,也能保住许多百姓不是?” 李大成也是顺杆上的货,叫了一声五哥之后,就把李诚有不便去的南方交给了源顺镖局的家眷,这样一来,粮食买卖还有的做! “兄弟高义五哥佩服,只是这银子就不必了,五哥多少还是有些家底儿的!” 虽年近六旬,但王五依旧一腔热血,想了想之后,李大成决定漏点东西给他,不然以后这兄弟也不好做的。 “不瞒五哥,兄弟与桂贝勒滞留京城,等的也是义和团变乱!” “怎么说?” “兄弟要劫了大栅栏、珠市口一带,为接下来的战事筹措粮饷!” “这如何使得?如此行径与土匪何异?” “五哥,你说兄弟劫了这些商家他们会饿死吗?” “这倒不至于,任哪一个商家也会有些家底儿的!” “五哥,若是直隶的百姓秋收受了战乱波及,会饿死吗?” “这……” 李大成的话,王五接不下去了,依着这么个说法,劫掠也是情有可原的。 “五哥放心,此事不会让你参与的,早在进京之初兄弟已经谋划好了,如今就是朝廷侦知,也很难打乱兄弟的计划了,朝廷即使弹压也只能毁了外城而已,并不影响兄弟的计划!” “唉……那你随便吧!我去安置家眷了!” 重重一叹,王五也知道人力难抗朝廷之力,此事随他去吧! 王五走了,李大成正想去看看桂福晋,桂顺那货却颠颠的回来了。 “爷,谈妥了?” “嗯!咱们救出刑部大狱之中的梁振蒲,恩仇就算了了!” “啥?这咋救?难道要用老婆子那翠牌?” “傻了吧?让载家去救,这帮子王八蛋不是给咱们下套吗? 你让人告诉载家,要么今夜将全须全尾的梁振蒲送到你的贝勒府,要么等着咱们神州第一拳的弟子,明天攻打端郡王的府邸,我想端郡王的府里不可能没有洋货吧?定他一个二毛子,杀了也是白杀! 明着告诉他们,别玩这些臭的了,玩这个咱们不惧他们载家那一窝子!” 载家那一窝子想要搅乱局势,利用的只能是义和团,而载家却要被许多人利用的,紫禁城的老婆子是这样,甘军的董福祥应该也是这样,作为神州第一拳的真正当家人,李大成不利用、不压榨载家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现在的载家能用就用,再晚就用不上了。 “爷,咱们现在跟载家怕不是一路人吧? 咱们这么威胁载家,您就不怕他们一家子到老婆子那里告状?” 经过八卦门还有那小佛郎机大刀的事儿,桂顺已经将载家放在了对立面上,这个时候威胁载家,他怕的是载家跟他之前一样,玩鱼死网破的手段。 “你呐!差的太远了! 咱们与载家就是一个屋里的两个贼,如今老婆子是主家,咱们俩打起来势必要惊动主家的,咱们怕载家鱼死网破,载家一样也怕咱们鱼死网破啊! 载家若要对付你一个桂贝勒,容易吗?怕是不用八卦门插手,他们也能对付你吧?那他们为什么不用官面上的手段呢? 因为他们不敢,他们怕你也玩鱼死网破的手段,所以他们只能用八卦门、西洋刀这些下作的手段来阴你,用义和团来对付你,其实真正要对付你,几百甘军也就够了,可他们敢吗?他们不敢! 咱们这一个屋里的两个贼,想要达到各自的目的,就得看谁更无耻谁更不要脸,载家拉不下这个架,你能吗?” 不敢让自家的阴谋败露在老娘们面前,这就是载家揣着的小心思,其实那老娘们怕是早就看明白了,只是老娘们也想用载家威慑一下洋鬼子而已,所以才在紫禁城里装糊涂,真正糊涂的却是放不下架子的载家人。 历朝历代,哪有靠民乱上位的皇帝?大阿哥之事成不了,怪就怪载家那一窝子不读书的货,没文化真可怕,说的就是那一窝子,再好的幕僚谋士也扶不起载家这样的烂泥。 “怕他们?老子现在闺女送进了宫,福晋送给了爷,老子就是光棍一条,老子怕载家?老子怕他姥姥!” 比谁更光棍,载家显然是远不及桂顺的,桂顺不仅是个光棍,还是个不怕死的光棍,只要抽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他也就满足了,现在的桂顺很满足,载家想让他不满足,那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那还不让人去传信儿?记着,咱们的一切命令都要口口相传,一片纸也不能留下,留下了就是将来的证据,没证据!劫掠京师、烧教堂、杀洋人的黑锅都是载家跟义和团的,与咱们没关系!” 李大成也怕桂顺昏了头,直接给载家去封书信,那就是证据了,这事儿可万万做不得,将来无论是朝廷还是洋鬼子都要清算的。 “成!那我亲自去!” “小心一些,别着了人家的道儿,多带护卫,路上召集咱们神州第一拳的弟子保驾护航,记着!离着咱们的弟子也远一些,就怕里面有载家的细作或是心怀叵测的人。 对了,你不是去招旗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梁振蒲是正事儿,招旗丁也是正事儿,貌似桂顺刚刚也就去了半个时辰不到,这事儿可不能懈怠啊! “嗨!咱爷们儿现在好歹也是桂贝勒,这点小事儿也要撸袖子上,岂不是丢份儿? 招旗丁的事儿,自然有八旗的那些大爷们出头,五斤粮食算是不少了,现在树叶、野菜多,许多旗丁家里五斤粮食足够吃半个月了! 对了!这次过去是不是让载家放粮呢?” 旗人自有旗人的规矩,既然桂顺有把握,李大成也不想妨碍他,桂顺虽说三十多了,但历练也是必要的,若是能多挺几年,桂顺在四九城还是要独当一面的。 “朝廷不是许了给义和团发饷吗?这次过去不妨狮子大开口,旗丁那边若是你能争取到一两担粮食,那些旗丁会怎么看你?” “当然是把咱爷们儿当祖宗了!” “对嘛!压载家讨好旗丁,这事儿你会做了?” “明白了,讹诈嘛!我懂!爷,您忙我去载家看笑话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瞒天过海(上) 重新打发走了桂顺,李大成这边的事情才告一段落,数数手头的事情,除了等着载家发难,就该是示恩于英美两国的传教士了。 这事儿白天不能做,今天夜里才能做,义和团的安稳恐怕也就这一两夜了,最多后天载家就沉不住气了,津门那边已经开打了,对载家来说这也是个机会,留下一两天的时间,让各方知道是洋鬼子先动的手,载家现在应该打的是这个主意。 曹福田在津门那场稀里糊涂的大胜,也算是义和团可用的一个实例,除此之外,载家或许也在等着更多的义和团进京,毕竟前两天进京的一半人手,都被李大成的人给并了,再去掉李来中的乾字团,载家手里的义和团也就两三万人,这样的数量不足以成事。 还有半天的时间,无事可做的李大成,就在思量着该不该见见桂福晋宛如,毕竟昨夜那事儿自己用了强,见了面这面皮怕是要遭罪呐! “早晚也是这一刀!” 留下一句泼皮话,李大成直奔后院而去,到了桂福晋的屋子,还没等进门呢!就挨了一下。 “滚!” “这话耳熟啊!昨儿个我就让你滚,你不滚,结果怎么样?难受了吧?还疼不疼?我来给你揉揉?” 反正这霸王硬上弓的事儿也做了,这生米也半生不熟了,现在滚伤人心呐!李大成只能再次拿出死不要脸的劲儿了。 “无耻!禽兽!畜生!败类!” 门里的桂福晋,可能一直在等着他呢!想到桂顺口中那碗醒酒汤的来历,李大成也有些唏嘘,女人就怕这个,一旦有了关系怨恨也能变情意。 “就这四个?宛如啊!女人的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就骂这几句不痛不痒的,只会激发咱爷们儿的嚣张气焰! 你要是默不作声的让我进去,自己一个劲儿的哭天抹地,我这心里才会难受!你要是闹腾着寻死腻活,我这儿就更难受了!你要是弄个白绫子挂房梁上,我这就只能叫姑奶奶了! 宛如你这么骂我,是不是气消了?昨夜喝了酒,使得气力大了些,你怕是不怎么舒服吧?要不再来一次?我这次轻点。” 被李大成这么一激,屋里也传出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可这抢来的宅子里,哪有白绫可找?推门而入,见了气急败坏的宛如,李大成嘿嘿一笑,又来话了。 “宛如,要不用我的裤腰带?” “我……我……我杀了你!” 因为跟着桂顺过得不好,桂福晋宛如的衣着也随便了许多,并没有王公家女眷那样的穿着规矩,在内屋穿得是一身淡粉的缎面衣裤,扑上来打几拳,她杀人的心思李大成没觉出来,只觉的这小娘皮是在撩扯自己。 “我觉得桂顺说的不错,能再做一次新媳妇不容易呐!” “俩无耻的混蛋,怎么什么话也传?” 深闺怨妇怕无赖,桂顺这话说的实在是不错,被李大成调笑的一番,桂福晋大羞,在他身上拍打了几下,觉得累了也就顺势倒在了李大成怀里。 “宛如,以后跟着我吧!再怎么也不会让你遭罪的!” “不成!桂哥跟大丫头没人照看不成!” “那以后你伺候桂顺,我伺候你?” “无耻!” 桂福晋宛如与桂顺之间的感情,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兄妹,两人一路磕磕绊绊走了小二十年,这情谊是抹之不去的。 以夫妻关系看,桂福晋宛如显然是泡在了苦水里,桂顺那厮只认手里的牙管儿,若是说兄妹感情,桂福晋难以割舍也是应该的,在桂福晋面前,李大成不会贬低桂顺,那样只会惹得她反感,她这样的一个受不了无赖,再一个受不了的就是体贴。 “宛如,你会骑马吗?” “无耻下作的混蛋下三滥!你除了会作践女人,还会干什么?” 李大成说的是正事儿,奈何桂福晋想歪了,这一句不仅惹来了一通拳脚,这小娘皮还用上了牙。 “别咬人!说的是正事儿,你这女人怎么尽想这些?看来这田是闲不得的! 过些日子我跟桂顺要去津门,留在京城不安全,你也要一路随行,这长途奔波怕你吃不住,所以想让你学学骑马!” 李大成说出了理由,桂福晋又是一通大羞,头伏在桌面上跟没了骨头一样,怎么拉就是拉不起来。 “我能走的,往年这个时候,我都要出城采些花菜回来,一来一去,走几十里上百里,要背上几十斤花菜的。” 桂福晋口中的花菜,可不是花椰菜,而是槐花、野菜之类,这个季节大清大半的百姓,都要吃菜团子喝菜粥的,桂顺这样的旗人也跟难民差不多,不吃这个就得饿死的。 “你这脚不小,腿也很紧实,这些年你受苦了!” 用手摸了摸桂福晋的大腿,坚实有力,与她的一双玉手相比,这才是吃过苦的。 “你怎么尽会取笑人,当年我年纪小,桂哥不懂怎么缠足,我也怕疼,这事儿也就耽搁了,以后再缠也没那个心思了,你喜欢小脚女人?” 无赖与体贴真是桂福晋这样女人的大杀器,一双天足被李大成取笑,桂福晋也没了羞怯,只想把那一双不大的脚,藏到李大成看不到的地方,一边藏还一边解释着。 “这话就错了,爷最喜欢的就是天足!待会儿我找几个裁缝,你让他们给你做几身男装、几双马靴,秋冬的衣物都要备齐,咱们这一去,兴趣就得明年才能回京。 还有,我让桂顺找几个会骑马的婆子,你这些天就在院里练练怎么骑马,妇科郎中也要请,这几年你吃了不少苦,别落下什么病根儿,女人平时需要的药物也要多备下一些,药方也要留好,去了津门多有不便,有些东西你也自己准备一些。” 李大成不再取笑桂福晋,而是换了一副体贴的面孔,这位福晋也抬起了臻首,一双凤眼不断在李大成脸上扫视着,越是看的久眼中的情意越浓,只怕这女人以前没经过这样温柔体贴的场面吧?醉了! “可心的无耻混蛋!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叫什么名字?” “李大成,今年刚十八!” “十八?” “十八怎么了?你这老牛不也吃的很爽吗?” “去你的!” “再爽一爽?” “不成的!会坏的,让奴家歇息几天可好?” “老子由着你,也宠着你!但骑马你五天必须学会。” “知道了!可要再喝些醒酒汤,你昨夜喝了足足三斤多呢!” “有你就醒了!” “冤家!” “呵呵……那我去给你找裁缝、婆子、郎中了!” “嗯!裁缝要瑞蚨祥的,郎中要同仁堂的!” “成!” 走出桂福晋的内务,李大成找到了徐九通与齐世铎,咧嘴一笑就开始分派任务了。 “酒桶,你去找一下大憨,让他把我之前布置的那几个教堂围起来,顺路找找桂贝勒,让他请几个会骑马的旗人婆子,再顺路让同仁堂的妇科郎中跟掌柜来一趟,就说桂贝勒福晋有请。 大瓮,你去找大狗,让他把咱们在东交民巷附近的院子弄利索了,今夜那边会住很多人,粮食一概取出,别留下!回来的时候,你顺路走一趟瑞蚨祥,这瑞蚨祥是咱们山东人开的,也让他们的掌柜来一趟,说是桂贝勒、福晋要做衣裳,料子、裁缝一块带来。 请的人要是不来,就绑来!我说的东西,让他们带齐了。” 专门拿出功夫讨好女人不是不行,但现在不行,李大成去宛如那边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今夜要示恩于英美教堂,需要有人去传信儿,走教堂的一路经过同仁堂,走李大狗的那一路经过瑞蚨祥,顺带着把宛如那边的事情就办了。 瑞蚨祥是山东商人开的,李大成还想着回山东呢!大栅栏的瑞蚨祥不能抢,还要让他们提前避祸,这样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至于同仁堂这样的药铺更是不能抢,京城大乱之后死的人少不了,这六月里的天气闷热容易引发疫病,李大成不仅不抢他,还有给他指条囤积防疫药材发财的路子,这一番算计下来,宠了女人、下了命令、交好商家、埋下伏笔,一石四鸟的计策多好,男人讨好女人很容易,烽火戏诸侯那是没脑子的干的事儿。 今夜撤走欧美教堂里的教士跟教民,也是李大成对自己封街计划的一次检验,做的好自然舒服,做的不好现在时间还有也能补救,至于营救教士跟教民的事儿曝光,李大成才不怕呐!桂顺那里有老娘们的交代,自己的神州第一拳现在也是拳头大的那一个,有人不服又怎样?只能乖乖的看热闹,屁事儿做不了。 打发走了徐九通、齐世铎,很快瑞蚨祥的人就来了,齐世铎顺路的速度挺快,最主要的还是如今桂顺的名号响,瑞蚨祥这样的商家害怕义和团呐! 让瑞蚨祥的裁缝去给桂福晋量体裁衣,李大成则是留下了瑞蚨祥的掌柜,瞅了瞅,也是个四十岁往上的,瞧面容扮相不是东家。 “贵东家姓孟?不知这位掌柜贵姓呐?” “大人,鄙人也姓孟!” “与孟东家同宗?” “正是!” “瑞蚨祥在京城的存货多吗?” “这……” “俺也是山东人,武定府人氏,找你来不为别的,俺想给你们点条活路!” “请大人示下!” “将外城的房产一律贱卖,将存货甩了,跟着我的人回山东老家!” “这……” “这话我只说一遍,过了今夜你也别来找我,没辙! 若是拿捏不定,想想买卖人最怕什么?今夜我的人等着你们,错过了今夜,咱们就不论交情了!” “敢问大人贵姓?” “走吧!该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都是同乡俺不坑你!” 打发走了瑞蚨祥的人,李大成接茬照着这个法子料理同仁堂的人,这同仁堂在济南府也是有分号的,扯一扯半个老乡的交情也是顺路。 不过这同仁堂与京城的王公大臣们打交道多了,心气儿难免高了一些,怕他们的心气儿误了事儿,李大成无奈,又派李大憨的人去了他们府上威胁了一番,防疫、治伤的药材必须囤积,而且不能囤在外城,有了刀枪的威胁,那边也算是成了。 同仁堂这里比瑞蚨祥更重要一些,李大成也没把握将洋鬼子挡在津门,若是败退了这些药材也能应急。 至于其他的商家,李大成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奈了,这时候谁出来争得都是活路,没了大笔的银子做后盾,这仗没法打,打完了也没法善后,再者说了李大成瞄上的多半都是大买卖,银炉是朝廷的、票号当铺不是大买卖就是官商买卖,劫了他们不影响百姓的生计。 这些银子其中有一部分会换做粮食,解救直隶的灾民,也算是李大成替他们积德了,这些事情昨完,天也擦黑了,时间在这个时候太短促了,若是再长一些,李大成或许可以做的更完美。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瞒天过海(中) 入夜时分,桂顺带着从刑部大狱捞出的梁振蒲回来了,与八卦门的其他三人不同,梁振蒲正值壮年、身形长大、骨骼粗壮,一身旧马褂、手执九节钢鞭,到有些杀神的意思,这位能在马家堡车站殴杀二十余人,靠的应该就是年纪与体力。 换了尹福与史六掌柜只怕要歇菜,五十多岁的眼镜程或许吧? “老梁,这是神州第一拳的二师兄,我不在他说了算,你以后就跟着他了。” “全凭贝勒爷吩咐!” “老二,这是梁振蒲梁师傅,京城的字号估衣梁,家里是开估衣铺的,他怎么安排你看着办。” 当着梁振蒲桂顺的行市渐长,一声老二叫的李大成眉头直跳,见李大成的脸色不好,桂顺打了个哈哈,拎着牙管儿就去快活了。 “梁师傅家里可有要安顿的人?” “戴罪之人,不敢回去了!” “无妨!只管回去,这几天没人敢找你的麻烦,去账房取一千两银子先回去安家吧!若是家口多没去处,最好去找找源顺镖局的五爷,他那边有批家眷要去南边,一块跟着去吧! 南边比直隶安稳一些,快去快回,若是有弟子,也可以一并带来,家眷的安置也找五爷。” 出来玩命的,最紧要的一条就是安置好家眷,不然心有牵挂,谁会去玩命?以己之命换家人安稳,这就是李大成买命的条件,而且九成九的人也吃这一套。 “二师兄不怕梁某一去不回?” 武德这东西,又是不得不说了,虽说李大成不看好武德,但这时候大多数讲究的武师、拳师,德行都是不错的,侠义肯担当,只是限于层面,这样的人大多处于江湖之中,若是能推而广之,这股力量的影响绝对不小。 “呵呵……八卦门担着责任呢!你跑了,我就拉史六掌柜、尹福的壮丁,再者说了梁师傅你会跑吗?” “多谢了!明日一早,梁某必然回来!” “嗯!最好当夜就把人发出去,这京城要乱了,买卖也不要顾及了! 还有,尹程史三位师傅那边,你也要知会一声,免得坏了贝勒爷的名声。” “明白!” 打发走了梁振蒲,李大成就去了桂顺那里,今夜的事情不少,这挺头的必须是桂顺,不然与洋鬼子的关系就不好攀扯了。 “爷,您是没瞧见载家那一窝子的憋屈相儿,咱爷们儿传了个话儿,他们巴巴的就把老梁给送了出来,刑部算屁啊! 粮食那边也给了但没有饷银,外城的一个大仓,二十多万石粮食也是咱们的了,旗人这边一人一石也就够了,剩下的您看着办吧! 爷,刚刚我见宛如眉梢带喜,您给捋顺了?” 在如今的载家面前,刑部自然不算什么的,让李大成没想到是载家的手笔,这一个大仓二十多万石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需要南方粮食的缘故,京城的大仓不少,但二十万石的大仓应该是没几个的。 载家敢出这样的手笔,如果不是不管不顾了,就是打算陷害桂顺,到时候京城的大仓没了粮食,上边追究下来,载家固然是有罪责的,但大罪还得那些用粮的人顶着,桂顺不就是吗? “现在别说女人的事儿!载家给你这个大仓,只怕也是包藏祸心的,怎么处理这大仓的粮食也是有讲究的,你赶紧抽,抽完了咱们去办正事儿!” 高层政争,谁都能看见的好处下面必然隐藏着陷阱,如今桂顺名下的神州第一拳声势太大,树大招风啊!一边给桂顺积累政争的经验,一边催促着桂顺,今夜的任务不少,六个教堂分属不同的区域,一趟趟跑下来也不容易的。 “唉……又他妈是阴招啊!爷,我这跑了大半天,浑身都疼,明儿个不成吗?” 时运不济又没有长性就是桂顺混不好的原因,搁在康乾年月,桂顺这样的旗人就是再不济也能混个温饱,现在出些气力多些恒心也能混个温饱,可桂顺不成,嘬烟土、好逸恶劳,爵位有了、烟土有了、银子也有了,闹拳的新鲜劲一过,再加上大热天的穿着御赐的战甲奔波了半天,也是真的累人,懈怠劲儿上身的桂顺,让李大成有些挠头,这真是块烂泥啊! 硬逼着他去,不好!容易招致桂顺的逆反不说,没有心气儿今晚的事情也做不好,看了看被桂顺丢在地上的战甲,李大成也琢磨出了一些老娘们的用心,这可不是什么先帝的战甲,无非就是一套春秋用的泡钉战甲,给桂顺这副战甲,老娘们也是有些心意在里面的。 “桂顺,知道老婆子为什么给你一身战袍吗?” “不知道!” 犯了懈怠劲儿的桂顺,仗着自己贝勒爷的身份就想罢工,李大成话里有话,但他权当听不出来。 “还想着继续嘬烟土花银子吗?” “想!” “那就起来,跟老子去救英美的传教士,这事儿做不好,老婆子隔不几天就得跟你翻脸! 她大夏天的给你一身战袍,是想让你知道肩上的担子不轻,知道什么样的人最讨老婆子的欢心吗? 知情识趣,体贴的奴才!今晚的营生做了,可保你近期无性命之虞,津门的事情做了,将来的你就是现在的端郡王载漪! 做好了今天这出,以后就不用你出力了,从京城到津门我来顶着!” 桂顺耍混不吝的脾气,李大成也不好用强,这货现在是真不怕死,不管你是打他还是骂他,他真要罢工的话李大成也没辙! “爷,我是真累了,这些年就没这么累过,我是不是不成了?” 说实话,桂顺是真累了,这一天穿着几十斤重的战甲跑东跑西,他真是受不了了,不然李大成的威胁他敢不听? “京城的名医们都给你诊了脉,怎么说的?只要你多活动,至少能活十年,今天就算是活动,没事儿! 待会儿老子让人抬你过去,战甲到了地方再穿!” 听了桂顺的话,李大成也是无奈,一个终日不劳作的大烟鬼,今天的运动量对他来说还真是有些大了,没招儿啊! “那成!我再抽一管就走!” “唉……” 喟叹一声,李大成出去让人准备滑竿了,再回来时,就见着宛如在门口抹泪。 “爷,桂哥是不是不成了?” 桂顺在宛如的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这是她最熟悉的人,哥哥一样的夫君,不能人道的桂顺正好培养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兄妹之情,对此李大成也不嫉妒,毕竟他才是横插一脚的人。 “没事儿!京城的十好几个名医都说了,他只要活动活动就能再活十几年,烟土不断就成。 今儿个来了一个八卦门的高手,闲暇的时候,我让他教桂顺些养生的拳法,平常我这边再多照看一下,让他少抽点,多打打拳,说不定他还能活二十年呢! 今天走动的有些多了,他这是累着了,别担心,一切有我!” 有了李大成的安慰,桂福晋宛如的脸上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男人多负心,这话她有些不信。 “爷,只要你照顾好了桂哥,奴婢一切都依你,哪怕爷让我伺候别人奴婢也无怨!”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分,能让宛如为桂顺不惜此身的,只有那份兄妹间的亲情才有这样的能力,听了这话李大成依旧不嫉妒。 “不信我?你大可放心,我李大成年岁虽说不大,但许诺的东西却是铜浇铁打的货,这样吧!我给你立个誓,从津门回京城之前,桂顺若是死了,我也不得好死!” 李大成的誓言也是有水分的,这段时间他必须要利用桂顺的身份,桂顺死了,他这边也会举步维艰的,独自面对八国联军,弄不好还真是不得好死,要保自己就要保桂顺,虽说他的誓言有水分,但总有六七成是可信的。 “别说了!奴婢信爷!” “这几天马靴做好了,挨着穿一穿,旧鞋更合脚!” “你这人,就知道轻薄人家,我回去了,照顾好桂哥!” 李大成的好意,惹得宛如面如红霞,旧鞋合脚,这是说谁呢? 闻着面前残余的香气,李大成也无奈的挠了挠头,这俩夫妻都不好伺候呐!桂顺那边没志气,宛如这边穷讲究,都是难伺候的货! “爷,我他妈真是累啊!早知道不当这个贝勒爷!” “甭他妈废话了,明天起跟着老梁练拳,三遍拳一管儿烟土,练不好老子断了你的烟土,走!” “别介啊!爷,您是我亲大爷,这烟土可不能断啊!” “想好好活着,就这么着!不想活了,宛如我玩完了送人!” “别介!您可是拿住了桂顺的软肋了,就这么着了,三遍拳一管烟!” 再卑劣再低贱的人,心里也是有情意的,李大成试探了一下,果然宛如这张牌好使,有了这张牌,桂顺短期之内应该是死不了的,多运动运动配合中医的调理,十年八年难说,三五年瞧桂顺的精神头还是活的起的。 “待会儿交涉的时候,穿着战甲用这个!” 说着话,李大成将一卷淡黄的物事递给了桂顺,这是他让徐九通寻摸的好东西。 “圣旨?爷,您这是哪来的?矫诏可是要杀头的!” “古玩店里前明的货,没这个只怕洋鬼子不信你!此事你知我知洋鬼子传教士知道,就是传到老婆子的耳中,他也会夸你桂顺会办事儿!” “您还真是算无遗策,爷,咱们这么做,载家那边……” 桂顺也真是怕了载家的阴招,层出不穷呐!今晚这事儿,一旦传到载家耳朵里,只怕也是**烦。 “桂贝勒单枪匹马闯教堂,这事儿只能是美谈,今晚做完了这事儿,你明儿个就进宫,给老婆子说说你桂顺明白了他的意思。 咱们今夜还要迁走大量的教民,我让人大概估算了一下,六大教堂的教民加起了也有四五千,再加上他们的家口,万余人呐! 这些人进了使馆区,洋鬼子还能不管饭?一万人一天得吃多少?用不了几天,洋鬼子就撑不住了,那咱们手里的户部大仓,也就有了去路! 明天进宫的时候,明着告诉那老婆子,载家给了一个两万石的官仓,咱们接济一万石给了使馆区,剩下那十八万就是载家的营生了! 虚报谎报那是常例,你说老婆子是信你这个穷鬼,还是信载家?” 示恩,可没有那么简单,救了几千、几万大清百姓,洋鬼子心里不一定会装下,但接济使馆区粮食,可是一大恩惠,迁教民入使馆区,恩惠之中也藏着李大成的杀手锏,使馆区的粮食三五天的功夫就会告急,雪中送炭远胜过锦上添花不是? “爷,您是这个,跟着您混,桂顺心里有底儿!” 奉承完李大成,桂顺便躺在滑竿上睡了过去,这货真是怂啊!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瞒天过海(下) 这次做事儿,不仅要在面上瞒着朝廷,最紧要的是要瞒着义和团,李大成带的人马是自己所属的一千鬼头刀,这些人相对还是可信的,关键还是他们的战斗力,毕竟迁移的人数不少,李大成也怕走了消息,万一大队人马被堵住,这就是京城变乱的源头呐! 选择哪一个教堂先下手,也是有讲究的,英吉利在大清的利益最多,与大清交流的时间最长,无论是英吉利的水手还是教士,在这里都有一种上位感也就是傲慢,与他们打交道不易,相对平和对大清的领土没有多少觊觎之心的米利坚教堂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但现在的米利坚还不是太黑,平等交流还是勉强可以的。 看着九个鬼头刀护着桂顺走进亚斯立堂,李大成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就怕对方的过度反应,一旦教堂里有枪,不用伤了桂顺,只要响了那事态就不好控制了。 披着战甲的桂顺,一手空举、一手擎着明黄的前明圣旨,在火把的照耀下慢慢靠近亚斯立堂的大门,五步、四步、三步,到了!没有过激的反应,事情应该是成了! 桂顺进去了二十多分钟之后,鬼头刀护卫就带回了一份花名册,这是亚斯立堂教民的花名册,有了这个事情就好办多了! “酒桶,你带两百人去召集这些人,多带红衣红巾,千万不要杀人,那些实在不来的,也别勉强! 你,带着这些义和团的衣物进去,桂顺会说明用途的。” 将近一个小时,桂顺带人簇拥着几个义和团打扮的洋教士就加入了大队之中,有了他们的加入,平均每个教堂所花的时间也节省了小半,后半夜的时候,李大成的队伍扩充到了近万人,人救的差不多了,再有一两个时辰,天也快亮了,多少也就这些人了,至于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大瓮,知会大憨,让他封锁街道!” 这个时候多半人都在睡梦之中,李大成这样的举动,或许会惊动一些人,但这事儿不得不做,今夜的事儿,应该瞒不住有心人的。 李大成不怕他们宣扬,就怕有人出来捣乱,宁可杀一批义和团,他也要带着这些人安全的走到使馆区附近。 有一千鬼头刀维持秩序,队伍也没有发出多大的杂音,虽说路上时常有半夜醒来的人观望,但看到是一大队义和团装束的人,这些人也就释然了,义和团总是神出鬼没,这事儿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离着使馆区越近,李大成的心里越是紧张,队伍太大了,使馆区这边有军队驻扎,无论是义和团来了,还是使馆区的洋鬼子开了枪,结果都是灾难性的。 “桂顺,让洋教士出几个人去通知使馆区,千万可别开枪! 酒桶、大瓮,告诉下面的兄弟,待会儿若是有人阻拦,不准用枪,一律用刀杀!” 人太多,小巷不能走,走大路难免引人瞩目,一步步的靠近使馆区,李大成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整个人都处于爆发的边缘,一旦乱了,京城的大暴乱也就开始了,劫掠京城的计划提前,许多设想就要大打折扣了。 “爷,近在咫尺了,别担心!” 桂顺也看出了李大成的不安,对他来说,今夜的事儿有些无所谓,无非是差事儿而已,眼见着做完了,有什么可紧张的。 “脱了战袍下滑竿,别让人打了黑枪!” 因为有些紧张,李大成把桂顺给忽略了,这位可是个关键人物,无论中外都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万一桂顺被人阴死了,他李大成就要哭了。 “好!” 见李大成神情肃然,桂顺也意识到了事态的紧张,乖乖的脱了战袍,紧紧的跟在了李大成的身后。 有了洋教士先一步进入使馆区,那边的灯火也逐渐的多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在李大成的催促之下,人群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到了使馆区的边缘,一队队的教民被分流到了屋舍之中,当最后一个人进去的时候,李大成心口的大石才缓缓落下,这第一步算是走完了。 使馆区周边恢复平静不久,一队千余人的甘军士兵,几队义和团的人马就来了,前前后后转了几圈之后,他们才慢慢的退去。 载家人晚了一步,只要再早一步,李大成他们就要倒霉了。 “桂顺,快趁机抽一管儿,待会儿那边怕是会邀你进去的,护卫要寸步不离,刀枪绝不能被人下了! 他们要是问起,你就说是你自个儿预测到局势不妙,救人完全是出于善意,至于洋鬼子其他的要求,一律含含糊糊掠过去,他们实在逼得急了就拿老婆子挡驾! 若是有人问起你闹拳的原因,明白告诉他们,保家卫国,只要洋鬼子的军队登陆大清你的神州第一拳就会接着闹下去,告诉他们城中义和团的数量,也告诉他们你手中神州第一拳的数量,在洋鬼子派军进来一事上,你的态度一定要笃定! 记住了吗?” 忙活了一夜,桂顺的精神也倦怠到了极点,李大成怕他不记事儿,只能让他重复一遍。 “嗯!知道了,表功、示恩、打太极,洋鬼子军队的事儿上寸步不让!” “好!不错!记着!天亮之前一定要出来!越早越好!” “还穿战甲吗?” “穿个屁!穿常服就好,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就是了,有洋教士在,你穿那玩意儿跑的慢,万一事情有变,麻烦!” 安排完了桂顺这边,李大成又找来了李大憨,首尾还是要处理干净的,使馆区这边的宅子可不安全,李大成也不想过早的与义和团冲突。 “大憨,使馆区周边,无论是仓房还是官产,天亮之后全部放弃! 人马以磁器口为点,在外围封住这一片区域,这边不管闹成什么样,你要压住手下的人马,绝不能参与其中。 无论是官军还是义和团,都不要给他们面子,来找茬、来抢人,一律打回去,天亮之后许你动用刀枪,任何打咱们主意的人,不要客气杀了没事儿! 若是瞧见义和团抢掠,先不要去管,等他们抢完了,你上去杀人劫财! 今夜这六处教堂也要看好了,不许别人靠近,这是咱们的目标!” 桂顺那边去了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英美的公使也算是见了一面,对面的态度如李大成所想有些不冷不热,但这才是刚刚开始,示恩的时候在后面。 使馆那边也悄悄的开了门,有了鬼头刀的驱赶,一万多人哗啦啦的涌进了使馆区,这个沉重的担子背上了,洋鬼子的使馆区,有求于人的地方也就多了,最重要的就是粮食,没了粮食一旦使馆区乱了,洋鬼子公使们的灾难也就来了。 “桂顺,瞧见没有,这一万多人涌进去,以后这几天,你就是那些洋鬼子的大爷! 送粮的时候记着要钱,狠狠的刮他们一笔,这样咱们赚了钱,也示了恩,多好?” “爷,可累死我了,咱们能回去歇着吗?” 李大成的话算是白说了,回来之后,桂顺就瘫倒了,脸上鼻涕眼泪一堆,这货是真累了! “好!回家!” 一夜之间,英美六所教堂的教民多半都走了个干净,教民之间的消息也在清晨开始流转,一队队的教民,也开始自发的向使馆区迁移了。 现在外城的形势很紧张,教民一动载家、义和团也就动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忙活了一夜的李大成,在小院之中就可以闻到空气中那种不安与暴躁的气息,灾难要来了。 “兄弟,是你的人动了吗?” 一大清早,王五就早早的来到了桂贝勒府,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看来外城的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动了。 “不是!自昨夜开始,神州第一拳就已经在收摄人马了,五哥,外面乱了吗?” 因为控制大栅栏地区的缘故,李大成的人手都聚集在了外城的繁华地带,其他地方的消息,李大成选择了忽略,只要外城一乱,他的第一目标就是劫掠。 “一早起来的时候,听内城的兄弟说,庄王府开了刑场,已经在杀二毛子了!闹洋鬼子,何苦要杀戮教民,这些人许多都是老百姓呐!兄弟,你不能管一管?” 侠义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王五虽说也主张闹拳,但他的目标跟李大成差不多都是洋鬼子,王五是个见多识广的,而且与维新派多少有些交集,他在政治上的眼光,是相对较高的,大批杀戮教民,既有违武德也有违人性,这事儿他看不惯。 “庄王载勋,五哥,您说我能有法子吗? 除非……” “除非什么?” “绝灭京城的义和团,但那是几万人呐!载家那边还有甘军支持,一旦咱们干预,四五万人的死伤,只是开始!” 李大成隐瞒了昨夜的瞒天过海之事,这也不算是欺瞒王五,今天过后,除非桂顺认下这事儿,不然这事儿就是教民主动迁移,现在说了对谁也没好处。 “那不成!京城一旦成了战场,远不止四五万的死伤!” “那咱们只能看着了!不过,咱们可以组织一支队伍,专司剿灭义和团的败类,这样或许能救下一部分教民,此事五哥以为如何?” “可行但会树敌,兄弟,此事我来做如何?” “可以!我派人给五哥,三千可好?” “太多!” “两千吧?选精壮的汉子,五哥也多操练操练他们,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你小子倒是会支使人,成了,这差事儿五哥接下了!” “呵呵……五哥,丑话说在前头,到了津门,你这两千人不上也得上,保百姓为主!” “明白了!此事你说我来做!” “谢五哥理解,但愿津门战后,你我还是兄弟!” “这话怎么说?” “到了津门,五哥便会知晓!今日五哥先在贝勒府观望一下态势,选人手也要时间的。” 王五是个不错的侠客,只可惜李大成与他的路不同,带兵之将,越是军功显赫越是杀人无算,杀敌人杀自己人,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在这些带兵之将的眼里,多半时候都是地图上态势,他们关注的只是态势,至于死多少人,他们是不会关心的。 而李大成也是这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津门一战,要葬送的人太多太多,几万是远远不够的,这些事儿作为侠客的王五怕是很难理解。 “五爷!” 梁振蒲的到来,打断了王五的追问,他与王五差着年岁,一声五爷叫的也应该。 “昭庭来了,马家堡之事,你做的还是欠妥,你岁数在这,火气大一些也难免,但以后跟着贝勒爷要谨记,不可妄杀无辜之人! 你以后也跟着李兄弟叫五哥吧!算你昭庭占了光!” “呵呵……五哥说的对也不对,以后梁老哥就是军中之人了,多谢桀骜之气,再合适不过了!” 军中要的是杀手,而不是侠客,王五的话李大成不能苟同,他可不想梁振蒲也变成一个侠客,杀手才是军中所需。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名家授艺(上) “兄弟,昭庭这人豪爽、聪敏但脾气太烈,在贝勒爷手下效力,可不能如此,不然……” 大侠王五的想法与李大成不同,他与梁振蒲虽说是同辈,但是近二十岁的差距,也算隔了一代人,在他看来梁振蒲的武道德行还差了一些,缺了些磨砺,三十多岁四十左右,正是武师、拳师的巅峰时刻,好勇斗狠是难免,正是招灾惹祸的时候。 跟在王公大臣身边效力,可不同于游走于江湖之间,之前八卦门来桂贝勒府找场子遇挫,不正是前车之鉴吗?护院、镖师牵扯进朝廷的纷争,有心无力啊! 这些事儿王五经历过,他想劝说一下自己这个小兄弟跟梁振蒲,莫要误入歧途,官场这潭水不是他们这些江湖人该牵扯其中的。 “五哥,您说咱们的拳脚功夫如何?” 知道王五想差了,李大成也想从王五手里掏点真东西出来,趁着现在有时间,他打算与王五、梁振蒲,论一论功夫的未来。 “自然是博大精深的,南拳北腿,门派众多高人无数。” “那为何这么多年民不聊生呢?” “这……根儿在朝廷!” 李大成的反问,让王五有些愕然,他是经历过维新的,对朝廷有些怨念,但这是贝勒府啊!犹豫了一下之后,王五还是轻声说出了自己所认为的原因。 “五哥?你认为根儿在朝廷? 这个想法兄弟不敢苟同,愚民,自战国灭秦国立历朝历代的朝廷做了两千年,这根子虽说有满清朝廷的原因,但满清学的不也是咱们汉人的成法吗? 不知五哥读不读史,兄弟想问五哥,战国之时可有外族威胁?秦国始皇北据匈奴可要和亲议和? 这乱是乱在了人心上,人心懦弱诸国来犯,若是普天下的百姓,人人嗜血、不管不顾、不计后果,谁敢来犯? 富国强民,只在读书认字上吗?不然!百姓胆气不够,国家胆气不够,依旧是任人欺凌的弱国! 兄弟我虽说年纪轻了一些,但我也有我的看法,这强国必先强民、强民必先壮其肝胆,何为肝胆?不惧生死是为肝胆,若普天下的百姓肝火旺胆气壮,谁敢来欺负? 朝廷?诸列强洋鬼子?他们敢欺负,百姓自可燃肝火壮胆气,反他娘的!最简单的壮肝胆之法,就是普及功夫,下至十多岁的小娃娃,上至八九十的老头子,出手就敢杀人,这样的国家哪个敢欺凌?这样的百姓,哪个又敢让他们食不果腹呢? 五哥,您说兄弟说的对吗?孔夫子说过有教无类,兄弟认为,这功夫呐!就该这么教,管他心性如何倾囊相授,越是传的广,这功夫越能发扬光大!” 李大成的话,梁振蒲听了频频点头,王五那边听了却是眉头紧皱,自己这个兄弟怕是走了歧途。 “兄弟,你的话很有道理,五哥也觉得可行,五哥在香厂开了一个义学,也是为了强民。 但五哥要问一句,在你眼里功夫是什么?” 传艺留三分,心性够了倾囊授,这应该就是功夫传承的规矩所在,显然王五也是支持这个规矩的,心性不好之人,不能倾囊相授。 “先是杀人技!后是强身健体之法!” “兄弟,这是歧途!你说反了!” “歧途、正途试过之后,才见分晓!” “顽固!” “但终是条路子不是?” “那好!你也是练过的,五哥就试试你的杀人技?” 李大成的想法很极端,一般人是接受不了的,功夫是杀人技一说,不仅王五接受不了,那边的梁振蒲也有些眉头轻皱,这年轻人狂妄了些。 “五哥,您的岁数大了,不知梁老哥能否与兄弟过过手?” 李大成虽说没有经过高强度的训练,但手里的杀人技还是有的,真要是以命相搏,李大成自忖不惧钱老八、程廷华、王五、梁振蒲这些人。 自己年轻、身强体壮,有一定的抗击打能力,以命换命,一两招也就够了,在对方打死自己之前,李大成也能拉着他们一起下黄泉。 “狂妄!昭庭,你与他过过手!” “五爷,这不好吧……” “无妨!收一收别重伤就好!” 王五是真把李大成当做兄弟的,源顺镖局的家眷,昨儿个夜里跟着江苏昌丰粮号的船已经走了,梁振蒲的家眷,还有八卦门的一些家眷同行,打听根底儿这事儿王五作为江湖人还是会做的。 昌丰号对于李大成在沧州府做的一些事情也有耳闻,一夜的功夫虽短,但王五、梁振蒲却已经认下李大成这个兄弟,试想一个花费无数银子赈济灾民的人,这心就是坏的又能坏到什么程度呢? 虽说嘴上叫着兄弟,但王五已经把李大成这个小年轻当做了子侄辈儿对待,子侄走了歧途,他自然是要呵斥的。 “梁老哥,得罪了!” 与一般武林名家、拳师、武师不同,李大成学的是袭杀之术,主动攻击、先发制人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没有什么虚招,在梁振蒲抱拳摆出架势之后,李大成小腿一抬,一脚就铲向了老梁的小腿迎面骨。 这样的招式自然难不倒老梁,八卦擅游走,这位八卦门的高手,脚下稍一用力身子一旋李大成的一铲就落到了空处。 这只是开始,前脚落地之后,李大成以前脚为圆心,身体利用刚刚那一脚的惯性,一个旋身肘击,直接就打向了梁振蒲的太阳穴,这才是杀招,只要硬抗就躲不过去的杀招。 梁振蒲侧头,李大成一肘就能敲断他的脖子,侧身?后面还有一拳呢!打的正是心脏部位的肋骨,一拳上去,肋骨必断,断了的肋骨或插入心脏或插入肺部,心肺的伤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致命伤,不用一个小时就能让人殒命。 一肘一拳不中,下面还有一脚,离得近踢腿,稍远撩阴,再远就是正踹。这些还不中,腾空的腿一踏,还是一样的杀招,就这三下打上十几个连环,只要梁振蒲露出一点儿破绽,哪一招是要命的杀招。 李大成的招数一出,王五那边先是眉头一挑,这手段果然是杀人技呐!招招不离要害,莫说是年轻小伙子,就是被一般人打到这些位置也不好受呐! 李大成的招数虽说凶猛无俦,但王五并不担心梁振蒲,这样的招数即便是硬接,梁振蒲也有应对的办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说的是不错,王五在外面看的真切,梁振蒲这边却有些手忙脚乱,因为承了李大成的恩惠,他只把这一场当做是切磋了,可谁曾想对面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是凶悍无比的杀招呢? 一步慢步步慢,避开那一记脚铲的时候,梁振蒲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李大成这边一肘、一拳、一脚他看的真切,但反应却有些来不及了,乱拳打死老师傅,说的就是这个场景。 退?退了就是连绵不断的杀招,院子太小退无可退,大意之下失了先手的梁振蒲,只能硬接李大成的拳脚肘三击,肘击、拳打、脚踹,肘与拳几乎同步,腿慢一些,肘击的力量最大,梁振蒲选择了同样的应对之法,以肘对肘,掏心一拳,他选的是以掌带走,至于后面那一腿,还是硬碰硬的招数,对踹! ‘啪、啪、啪’三声拳掌交击之声,听得王五眉头紧皱,按梁振蒲的功力,这几招不该如此硬接的。 对撞的两人也不好受,对肘、对拳、对脚之后两人各自跃开,梁振蒲因为失了先手,脚下发力不够,多退了两步,李大成这边也是一个劲儿的呲牙咧嘴,小看梁振蒲这八卦名家了,肘肘相击,李大成只觉得自己一肘打在了铁棍之上,右肘一阵阵火辣剧痛,怕是淤血了。 左拳被梁振蒲一拍一带,不仅手背疼的厉害,肩膀也被拉了一下木木的发疼,唯一占了优势的一脚,脚趾头也疼的厉害,脚面再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不敢沾地儿了,触地生疼啊! 小看这些传说中的高手了,若是再打自己必然完败,左右手、右脚都受了很大的影响,全力一击已经发不出来了。 呲牙咧嘴的摆出了双拳护胸的架势,脚下不断跳动的步伐,慢慢缓解着脚趾上的疼痛,再打,就只能游斗了,梁振蒲这厮的基本功太厉害,拳脚如铁啊! 李大成这边呲牙咧嘴,梁振蒲那边却没受什么影响,虽说右肘也有些发疼,但不影响施展,再看对面那小兄弟不断跳脚的样子,梁振蒲也就收了架势,这小子不错,但功底儿差了些,拳脚不硬呐! “五爷,就到这儿吧!” “昭庭,你是怎么打的?刚刚那三击你一个旋身绕步就该躲过去的,硬碰硬,这是你师父、师兄教你的?” 武师切磋,硬碰硬是大忌讳,切磋中的死伤都是这么来的,最危险的就是刚刚两人那种近身硬碰硬,稍有闪失就会丢命的。 李大成年轻,王五不好说什么,但梁振蒲也算是八卦门的名家了,也不是愣头青的小年轻了,与师父、师兄过手的时候,这些规矩梁振蒲是学过的,李大成的身份不同,出手没数儿怎么能成? “五爷,不是昭庭不想用,实在是躲不过去了!” 梁振蒲这边也是一脸的苦笑,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开门授徒的人了,刚刚那一场切磋,虽说只碰了三下,但按照规矩,却是他败了,失了先手呐! “躲不过去?你糊弄小孩儿呢?” 有错不怕认,就怕咬住了话茬犟到底,这就不是切磋的事儿了,而是武道德行不成。 “刚刚李兄弟那三下,昭庭若是不硬接,只怕李兄弟也收不住手,三下之后还有三下,昭庭估摸着只能退五步,五步之后的招数,昭庭也拿捏不住,怕伤了李兄弟,才无奈硬接的。” 以年岁论,王五是梁振蒲的前辈,梁振蒲是李大成的前辈,虽说三人平辈论交,但还是有个老幼高下的,梁振蒲这么说话已经是认输了,听完了梁振蒲的理由,王五一脸疑惑的看向了李大成。 “五哥,是这话!梁老哥刚刚算是留了手的,我这边用了全力,收不住架势的!若是梁老哥不硬碰硬,要么我这边重伤梁老哥,要么梁老哥无奈重伤小弟。” 说完这话,李大成也有些头皮发麻的意思,自己太小看这些武林名家了,梁振蒲那边接了自己三记杀招屁事没有,但自己的右肘已经没感觉了,右脚也是一样,只有左手背、左肩还有些痛觉,只怕刚刚的硬碰硬,自己这边受伤不轻,真要玩命自己在梁振蒲手里也就是个三招的货。 虽说头皮发麻,但这更坚定了李大成收下王五、梁振蒲、程廷华等人的决心,若是自己加了高强度的训练,再学些功夫厉害到没边儿啊! 这些或许战场对射的时候没用,但到了肉搏战的时候,一个可以打十个呐!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名家授艺(下) “刚刚那三下就是你的杀人技?” 问这话的时候,王五的嘴角带着笑意,若这就是自己这兄弟的杀人技,还真不怎么样,就看他呲牙咧嘴跳脚的样子,显然是在刚刚与昭庭的对碰之中,吃了暗亏。 “五哥,我才十八呐!十年之后,再战,三招可下梁老哥! 我说的杀人技,没有什么招数,无非是些位置而已,拳打太阳穴、后脑、咽喉、心肺部位的肋骨,脚踢下阴、胸肋、头部,刀扎脖子、腋下、腿根儿。 将这些位置糅合到功夫拳脚之中,配上适当的力量训练,十岁的小孩子也能杀人,这才是杀人技!” 被王五调笑,李大成也有些老脸火辣辣的,嘴上叫的再响,手底下的本事不成也是白给啊! “殊途同归!各派的拳脚之中,都有这样的招数,只不过不轻易示人而已,你这也不算是歧途。 昭庭,你来说说他刚才的三招。” 听了李大成的解释,王五也释怀了,无非是些绝招而已,这些招数虽说不轻易示人,但自己这个兄弟还是有资格学的。 “李兄弟说的不错,不用十年,三五年之后,这三招昭庭怕也很难接下的,李兄弟的基本功差了些,拳脚不硬!” 梁振蒲也实在,刚刚切磋过程之中,他是落了下风的,如果李大成的基本功再硬朗一些,他真就要落败了。 “有你这话以后他的基本功,就交给你昭庭了。” “五爷放心,此事昭庭一定上心!” “梁老哥,你们八卦门可有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贝勒爷常年抽烟土,身子骨弱了一些……” 说到烟土王五的眉头又是一皱,但涉及到了桂贝勒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向梁振蒲了。 “有!京中的不少王公大臣,学的都是八卦掌套路,这个就能强身健体。” “梁老哥,不知能不能教一教贝勒爷呢?” “这没问题,此事老梁也接下了!” “如此最好,待会儿贝勒爷醒了,劳烦梁老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这些,梁振蒲匆匆的出去了,也不知去干什么,但这点自由李大成跟桂顺还是要给的,不然收拾不住人心呐! “大成,昨日我看背着一柄大刀,你也喜欢玩刀?” 这时节手里的功夫就是底气,与李大成投契,王五自然不会藏着掖着,李大成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一二的。 “嗯!跟津门的刘大刀学过几手,昨儿个倒是得了一把好刀,只是给送出去了,背的那柄太重,用起来不是很顺手。” 对此李大成也实话实说,大刀这东西好上手,可惜了载家在西班牙定的那把刀,因为要避嫌被李大成送了出去,他那把得自沧州府的鬼头大刀,好是好,可惜十三斤七两的重量,让那把大刀成了鸡肋,若是单打独斗,李大成是绝不会用的,太慢! “刀越重气势越大,伸手过来!” 拉住了李大成的双手,王五与他较了较力,点了点之后,就让李大成去拿刀。 “好刀!兄弟,这刀正适合你用,不重!一点都不重!你嫌刀重,那是练得不得法,津门刘大刀传艺不精呐!” 单手舞了几下鬼头刀,王五也忍不住夸赞几句刀好,这刀确实是精工所铸,但无论王五说的再好,可惜在李大成的眼里这刀还是太重了。 “五爷、李兄弟,跌打药酒来了!” 看着王五灵活挥动鬼头刀的样子,李大成羡慕的看了几眼,正想转赠,梁振蒲那边拎着一个瓷瓶回来了。 “嗯!昭庭,不错,你给大成推拿几下,免得明儿个不能动。” 有了王五的认可,李大成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掀起袖子一看右前臂已经肿胀发紫了,这伤算是不轻的,再看右脚趾,也明显的肿了一圈,这基本功还真是不可或缺啊! 这要是对上了钱老八的一双铁掌,骨头怕是要断的,自己之前不仅小看了这些武林名家,也小看了自己身边的钱老八。 “嘶……” 梁振蒲的双手极有力量,伤处被他推拿几下,痛的李大成倒吸了一口气,擦了药酒、推拿数遍之后,刚刚麻木的伤处也疼了起来,疼是好事儿,这说明开始恢复了。 “多谢梁老哥了!” “大成,你这手脚太柔弱,最好赶快开始打桩,打上三五年,老哥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拳掌打沙袋,手肘打木桩,腿脚踢老树,肩背靠城墙,闲暇蹲马步,早晚各一个时辰,三年大成!” 梁振蒲得的恩惠最多,桂顺把他从刑部大狱捞了出来,李大成给他安排好了家眷,所以传艺的时候,梁振蒲也没隐瞒什么,再者说了基本功也就那么点东西,主要还在一个勤练不辍上!没有长性,再好的师父也教不出好把式。 推拿完了、交代完了,梁振蒲带着包袱去安置住处了,而王五这边也在地上摆了十几块青砖。 “五哥,这刀我使的不怎么趁手,您也是玩刀的,不如送给您吧?” 所谓宝刀赠英雄,王五还是当得起英雄这个称呼的,这边借花献佛送出去这把不趁手的鬼头刀,李大成正好用载家那把在西班牙定制的宝刀。 “呵呵……早二十年不用你开口,五哥就会开口讨要,现在不成了!五十六了,七八斤的刀还成,这把刀差不多十四斤了,耍不动喽!强耍,筋骨吃不住了! 不过你这两膀子力气不错,这刀正合适你用,你觉得重那是不得法,这刀越重刀势也就越重,借势是使刀的诀窍,这跟大枪差不多,使起来之后就不费力了! 单指着蛮力,哼哼!还没练就落了下乘! 瞧着!” 与八卦门这样的内家拳师不同,大刀王五,五十岁之后就在走下坡路,经验虽说越来越精纯,但刀却越用越轻,使大刀是个体力活儿,体力不成了这刀法也就退步了。 虽说巅峰不再,但他的经验却是宗师之流,右脚踏上一块青砖,王五将鬼头刀搁在了背后,抽刀而出直劈正中的青砖,刀落下一半,他的右腕一转左手一拨,脚下一动就踏上了另一块青砖,化劈为斩,横斩过半他的右手又是一转,左手再一拨,刀口又斜向下劈去。 一刀劈碎青砖之后,王五的脚步又动了,刀随人走,转了半圈之后,依旧是右手转刀左手拨刀,鬼头刀在地上转了一圈之后向上撩起,这一趟刀法算是使完了。 刀锋撩到了最高处,王五的动作还在继续,还是刚刚那几个劈斩的动作,随着他脚下的速度变快,鬼头刀也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刀刀不离中心的那块青砖。 李大成看明白他的刀招之后,就看向了地面,青砖摆放的位置应该是东西南北,跟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处位置,中心的青砖是目标。 看过了王五脚下的走位,李大成再看他的刀招就不一样了,如果正中是一个人的话,现在王五的刀法招招不离要害,劈斩之间尽是胸腹以上的位置,唯有上撩、斜劈是针对下盘的,这也是刀势变老之后的应急招数。 隔行如隔山,李大成只会一些粗浅的戳脚跟燕青拳,军中的搏杀技巧也极为简略,根本不成体系,到了王五、梁振蒲他们眼中就不够看了,看着连续发招的王五,李大成似有所悟。 “看到什么了?” “转手借力,刀势连绵!” “悟性不错!要给你说的就是借势!这刀劈在人的身上,与空练大不一样,劈脑袋多半要滑刀,刀滑顺势走,反手斩胸腹。 这刀若劈在了脖子上,脖子会应刀而断,怎么走?刀在前人在后,顺势去杀下一人。 刀落肩头会被卡主,这个时候要用脚,一脚踹出之后,刀口就可以乱飞了,兑震坎离、乾坤艮巽,八卦方位刀法也要用的! 刀势连绵说的是练刀的时候,真正沙场较技只是一刀,中与不中都要选下一刀的落处。 刀与剑不同,竖劈横斩都要运足了刀势,最多只能留三分力,不然杀人不死,使刀的人就要死了!” 十四斤的鬼头刀对王五来说也是个负担,几十下挥砍之后,他也有些气喘了,收了鬼头刀,照着李大成的理解,王五就给他讲起了用刀的真谛。 “若是一个打好几个呢?” 王五说的这些跟孙老头子说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孙老头子说的留力,那是战场求活之法,王五所说的一往无前,那是与敌俱亡之法。 李大成所学的东西,也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之下,再杀伤敌人,与敌俱亡不到穷途末路不可选。 “只找一个下手,不成便弃刀呗! 这大刀沉重,遇上人多,有不如无! 若是你有功夫,五哥倒可以教教你怎么使唤双刀,不过,练双刀耗时费神,不若大刀来的酣畅淋漓!” 豪气的刀客王五也有俏皮的时刻,大刀这东西凶悍归凶悍,但终是缺了灵巧之气,战阵之中使用尚可,单打独斗也就一招的货,一招下去要么敌死要么你死,干脆利落。 “那好,我这就去找单刀。” 在梁振蒲那里受了挫,又见了王五的刀法,李大成也有些见猎心喜的意思,匆匆去拿了桂顺在载家得来的几把腰刀,就让王五给他演示一下双刀的技法。 “好刀!这是宫里的东西,带刀侍卫用的腰刀,这刀与牛尾刀重量相差不多,但杀伤力却大了许多。 看这几把刀的装饰,应该是宫里恩赏给武将的宝刀。” 品评完了几把腰刀,王五休息的也差不多了,踩着青砖给李大成演示了一路双刀技法,李大成看完之后,只能望而兴叹了。 双刀需要时间磨练,王五手里的双刀已经能做到左右如一了,协调性这东西,再次让李大成吃了瘪。 拿起王五放下的两把腰刀试了试,李大成也知道练双刀的难度了,双刀在他手里只能胡劈乱剁,完全不像在王五手里如臂使指的样子。 “若是能带上,就带上吧!战阵之中,多把刀自有多把刀的好处! 这段时间,先练双刀吧!” “知道了,五哥您也歇会儿!” 王五的提醒,李大成也觉得可行,多背上两把腰刀也不过十多斤的负重,他与王五、梁振蒲相比欠缺的东西太多,只能用数量找齐了。 四柄刺刀、两把腰刀、两支柯尔特、一把鬼头刀、一支毛瑟、一支温彻斯特,就是李大成身上的家伙事儿了,刺刀有两柄是插在快靴上的,柯尔特插在腰间,剩下的东西就需要一个专门的盛放工具了。 让徐九通找来一个皮匠,李大成让他给做了一件皮质马甲,四五件杀人的工具就被他背到了身后。 墨迹了一上午的时间,外城开始起了火头,下面的人来报,有几座教堂已经被义和团的人烧毁了,义和团在载家的推动之下,已经对教民跟传教士挥起了屠刀,事态正在向朝廷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是时候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正文 第八十章 京华烟云(上) 望着外城升起的一处处火头,李大成走进了桂顺的屋子,这货还在高卧不起呢! “桂顺,起来了!” 踹了踹桂顺栖身的锦塌,这位爷倒是睡得香甜,李大成踹了几脚,这厮只是翻了个身,鼻中的鼾声依旧。 “爷,桂哥昨晚累着了,您就让他多歇会儿吧!” 李大成弄出的响动,惊动了隔壁的桂福晋,见李大成没有对桂顺对手,桂福晋也就放心了。 “他待会儿要进宫,福晋,您说贝勒爷是继续歇着呢?还是该起来捯饬捯饬了?” “就你有理!叫我宛如!桂哥,起来了!” 给了李大成一个媚眼,桂福晋宛如,一指戳在了桂顺的腰眼上,显然这就是桂顺的闹钟啊! “宛如,别闹!昨儿个累死了,让我再睡会儿!” 被桂福晋一指头捅醒的桂顺刚要接着睡下,就被李大成拉住了辫子。 “疼!疼!宛如,别再给我拽掉了辫子,这几年掉头发了! 哟……爷,您在啊!怎么不早叫我呢?” 转头一看是李大成,桂顺也精神了一些,但双眼之间还是一片疲惫之色。 “叫了,您不起啊!这不让福晋搭把手吗? 赶紧起来!洗把脸、抽袋烟,过会儿咱们出去烧了那六座教堂,烧完之后,你去载家叫着他们进宫见老婆子表功,老婆子应该会给你单独说话的时间,将你昨夜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那老婆子。 还有战甲的事儿,载家给的粮仓的事儿,别忘了给载家扣屎盆子,咱们烧的是空教堂,载家那边可是连人一块烧的,教民咱们神州第一拳的人一个没杀,杀人、劫掠都是载家干的。 问一问老婆子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八成会让你看一看再说,这个话头你就别接了,接下来表表忠心,表表对老婆子的敬仰之情,你把她给说累了,她也就没心思问别的了。 今天千万别住内城了,一定要带着护卫回来! 宛如,你帮着桂顺拾掇拾掇,脸上擦些胭脂水粉还能精神一些,给你们一个时辰准备,午饭过后就该行动了!” 载家不发动,一切事情都是悠闲的,载家一动整个京城都要跟着动,大乱动之后就是大动乱,李大成手里的牌有两张,一张是神州第一拳,另一张就是桂顺了,今天两张牌都要打,先打桂顺这张牌。 这京城之中,载家的牌最少,只有义和团这一张,他们的牌出了,只剩看结果了。 紫禁城里的老娘们,手里的牌最多,载家是一张,桂顺是一张,董福祥的甘军是另一张,荣禄扎在京城左近的武卫中军也是一张,另外津门的聂士成,两广的李鸿章南方的诸位督抚,山东的袁世凯也都是老娘们手里的牌,甚至于诸洋鬼子也是老娘们手里的牌。 载家没了底牌,打完了变乱这张牌,他们是没结果的只能等着被清算;老娘们手里的牌太多,李大成不是对手,现在他这两张牌,谋划的是外城的财富,一旦财富到手,李大成还是要把牌拿回来的,去津门还有可能夺了老娘们放在津门的聂士成那张牌。 至于以后怎么打,还要看洋鬼子那边的反应,对李大成来说,结果多半已经定了,他要掌握好的只是发牌的时机而已。 桂顺这张牌打不好,李大成手里就只剩神州第一拳这张牌了,到了津门打不好,也是败局一副,桂顺现在是关键,只要他今天进宫能唬住老娘们,这张牌就能收的回来。 给桂顺两口子下了任务之后,李大成急匆匆的走到了正屋,乱子起了,李大憨要弹压手下的人马来不了,能召集到正屋之中的只有李大狗跟徐九通了。 “大狗,午饭之后你的人马就要向大栅栏、珠市口一带聚集,这时候肯定有逃难的人,带些银子粮食,你要在那附近多弄一些宅子! 驴骡马车、麻袋扁担都要带上,路上见了马车一辆也不要放过,你派几个靠实的人去知会通惠河上的曹老二,傍晚之前,京津周围的漕船都要向京城聚集,让出运河航道,今夜开始往外运送物资。 酒桶,你的营生也来了,柴禾跟发烟的湿草准备了多少?” 李大狗那边属于随时待命的部分,一会儿要做的只是站位,今天下午的主要任务,就要靠徐九通与李大憨来做了。 “柴草都足够!烧掉半个外城够用了!” “那就好!六大教堂的花名册还在你的手里吧? 带着去找大憨,告诉他午饭之后先在教民的宅子里放火,放火的目的不是烧了宅子而是发烟,烟弄得越多越好,这个不用我教你们吧? 柴禾干了就洒水,湿草不够就找棉被衣服之类,浇上水铺在火头上,靠近城墙的位置,撒上辣椒、硫磺。 还有发烟之后,大狗、大憨的人马都要带上湿的面巾,人马走动的时候,随时带着水桶、水车,火势一定要控制住了,只发烟绝不能让火势蔓延到外城。 如果火势不好控制,教你们一个法子,成片的推到屋舍,往火头上大量浇水、扬土,出了问题,老子是要杀人的。 此外城中着火的几处教堂,你们也可以让人去救火,在火场添上些湿草之类发烟,由头么?防止火势蔓延! 咱们要点的那六所教堂,也要堆满发烟的物事,午饭之后一个时辰,老子要让整个京城烟云遍布,做不到你们就加火头儿。 此外,对于这些浓烟的解释,你们就传是咱们神州第一拳的大师兄做了场法事!” 尽量直白的将自己的计划说给李大狗与徐九通,越说漏洞越多,但无奈时间有限,有些事儿不能靠想的,只能看结果如何了。 要补充的东西太多,但越是补充,李大憨跟徐九通就越不好做事儿,隔着夜里还有两三个时辰,这两三个时辰应该足以应变了。 “师兄,咱们要发烟的地点是要遍布外城吗? 烟气多了,老二那边的戏台、杂耍怎么办?” 李大狗这边的任务简单,听听也就明白了,徐九通要给李大憨带话儿,有些事儿他不得不问明白了。 “酒桶,知道什么叫做风头吗?” “知道!” “先生起一堆烟,看看风向如何,接下来知道怎么办了吗?” “知道了!在上风头点火生烟,如果没风呢?” “没风,就在外城四处生烟!即便是有风,这发烟的地点也要散布一下,尽量别在街巷里点火!” 六月里的京城,大气的流通不怎么好,想弄一场京华烟云的大戏,这气象信息也要掌握的,虽说这烟弄不弄并不影响李大成这边的劫掠,但这场京华烟云,也是李大成的半张牌,配合桂顺的半张牌,逼迫紫禁城老娘们的半张牌,遏制载家与董福祥的半张牌。 是问烟罩京华,那老娘们还能坐的住吗?京城的义和团还能肆无忌惮的闹下去吗?老娘们的眼神放在了京城左近,载家、董福祥、义和团就要收摄一下了,烧些房子起码能少死些无辜之人,这也算是以人为本的策略了。 “明白了!师兄这戏台、杂耍呢?” “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多弄些神怪戏,让底下这些人鼓吹一下咱们神州第一拳。” “师兄,鼓吹是啥意思,还要弄些响器吗?” “唉……这个就是说,要让底下的人,多宣扬宣扬咱们神州第一拳,这场烟火是咱们大师兄桂贝勒弄出来的。 当然夹杂一些洋人的妖法也是可以的,这事儿你们不会办,就直接告诉戏班跟杂耍的人,他们会办! 大憨那边不是给大狗准备了一万人的杠力吗?再让他选两千悍勇的出来,午饭的时候送到这边,选人的前提是不影响那一万杠力,那些人必须是他手底下最壮的人。” 想了想漏洞,觉得没什么了,李大成才住了嘴,看徐九通的样子也明白了这些,李大成挥挥手,就想让两人去各自办事。 “师兄,还有一件事儿,桂贝勒找的那些旗人怎么办?他们可不听咱们的!” 这是李大成的一个漏洞,想了想之后,李大成还是决定让桂顺来处理这个,京城的旗人虽说落魄,但大多还拿着架呢!招他们,李大成也就是想多个挡枪的,这些人死掉大半之后,也应该多少有些精华的,若是能剩下,这些人也不妨成为桂顺以后在京城的依仗。 现在这年月,手里有兵,说话的底气就足,再怎么样自己也能在津门打出一定的战绩,有了这个战绩,足够桂顺败坏了。 “这事儿桂贝勒会办的,你们办你们的差事就好!去吧!” 打发走了徐九通、李大狗,李大成又跑到了桂顺的屋子,这货还他妈在睡觉呢! “狗日的!不是让你起来吗?” “爷,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再让桂哥睡半个时辰!他真是累了,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这么累过!” 李大成的一声暴喝,没有喊醒桂顺,却喊来了桂福晋宛如,瞧着她委委屈屈的样子,李大成想了想,无非下午有时间,八旗的那些拳民,今夜也用不上,让他们搅乱一下京城,未尝不是个法子。 “老子跑前跑后脚打后脑勺,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这娘们倒好,只顾护着旧人! 都说新人笑旧人哭,可到了老子这里咋就变了呢?新人跑断腿,旧人睡大觉,好嘛!啥时候老子也当个旧人享享福!” 李大成的牢骚,惹得佳人娇笑不已,轻轻拍了李大成一下,桂福晋轻轻走出了屋子,不大的时候就端来一碗东西。 “喏……知道你累了,这是京城郎中给桂哥开的方子,人参鹿胎汤,喝一碗补补气血。” 一听是补气血,李大成的脸色就有些古怪,这莫不是给女人的汤药? 想到人参二字,李大成忽的一惊,之前与桂顺见面的时候好像听他提过一句,他的身子骨怕是虚不受补吧?这人参鹿胎汤,别害了桂顺的性命呐! “宛如,我听桂顺说过,他有些虚不受补,人参这东西火气壮,别害了他!” “这是调和温补的方子,正适合血虚精亏的桂哥,不碍事的!” “这方子几人看过?” 涉及到桂顺的生死,李大成不能不谨慎,桂顺是很重要的一张牌,也是需要长时间来打的,若是牌毁在一剂中药上,太亏本了! “没事儿!本来郎中是想用先帝救命时饮鹿角血的法子,可找不到活鹿,就只能以人参鹿胎汤来代替了。 爷您倒是上心桂哥,您就不怕他好了跟你抢女人啊?” 桂顺的病,郎中那边已经确诊了,活是能活但活不成男人了,宛如这话也有试探李大成的意思,只是李大成不怎么清楚而已,但不清楚归不清楚,李大成对桂顺的本事还是知道一二的,这货要是能硬起来,绝不会把桂福晋推到自己怀里,女人的话,可不能顺杆儿上呐! “跟老子抢女人?老子让他进宫去伺候老婆子!” “哼!算你识相!喝了吧!” “味道可不怎么好,这京城地界,哪有活鹿?” “皇家的鹿苑!” “这事儿麻烦,我想想辙,去津门的时候,尽量弄上几头! 这人参鹿胎汤的材料,你这边也要备足了,万一没有也是个后手。” 喝了汤,李大成也就无事可做了,许多事儿谋划的再好,也需要有力的执行,现在李大憨那边的执行力差了一些,李大成这场戏也只能凑合着演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京华烟云(中) 桂顺在侧,李大成也不想去撩扯桂福晋,让人沏了茶,他喊着王五、梁振蒲就在住院的石桌上喝茶,别说,原本设计这院落的人本事还真不错,三进的院子不算大,但很是别致,在葡萄藤下喝茶,也算是夏日的享受了。 “大成,这京师越来越乱了,刚刚又起了几十处火头,你看这烟柱凝而不散的样子,只怕那边的火势不小,你这里的人手多,能不能出把力,去把火势控制一下呢?” 这时候李大成能安心喝茶,王五却不能,虽说身在院中但刺鼻的烟气院墙是挡不住的,稍一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升腾的烟柱,忧国忧民的侠客王五,坐不住呐! 听了王五的恳求,李大成放下手里的茶盏,沿着小院转了几圈,几十处烟柱全部都在外城,载家那一窝子不会傻到在内城放火,除了七八处黑烟,其余的几十处应该是李大憨那边发动了。 黑色的烟气那是烧了衣物这样的东西,灰白色的烟气是加了湿草撒了水的,很好辨认。 “五哥,那八处烟火不是我放的,待会儿我的人会过去控制火势,剩下那几十处都是我放的,没什么大碍的!” 李大成这话说完,王五‘啪’的一下拍碎了茶盏,对李大成怒目相向,另一边的梁振蒲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什么?你为何要在外城放火?你难道不知道外城的房子多用木材,一旦失火火势会蔓延的,一旦蔓延整个外城都会被焚毁的!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五哥稍安勿躁,不知道加了湿草、泼了水的火头会不会蔓延呐? 你看那几十处火头,冒的不都是白烟吗?京城大火,只冒白烟?”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依着李大成的指点,王五细细的看了一遍,还真如李大成所说都是白烟,他刚刚也是急的,走镖的经验全被抛到了脑后,若是能仔细观察一下,这样的火头,瞒不住王五这样的老江湖。 “给紫禁城里的人提个醒,这乱子若是不弹压,京城就会毁于一旦! 待到京华满烟云,我看那些个老东西还能安然稳坐?” 说理由当然不能说是为了自己的劫掠打掩护,这事儿王五怕是不赞成的,虽说他已经说了不管,可真要做的时候,他能不管? “这法子不错,直达天听!你可要控制好了火势,不要使火势蔓延,我看有十几处火头,都是在民居多的所在,一旦那里着了,很容易蔓延的。” “这我倒不担心,一旦火势蔓延,谁控制的不好,老子就让谁去添火堆,用人压老子也会把火头压灭的! 只是五哥,待会儿你的人马到了,你能撑起弹压义和团败类的差事吗?” 说到正事儿,李大成就不跟王五分年岁了,李大憨那边的火头控制不住,他手里不是还有六万人吗?六万人就是用脚踩,也得把火头给踩灭了,至于死多少人,那就不是李大成的事儿了,他要的是态势是大局!六万人马去津门不错,一两万过去也无妨的!无非津门附近也有十好几万的义和团!大清别的不多,但人是很多、很多的,不怕死也死不绝! 王五这边是个问题,弹压义和团不能用嘴,只能用刀,不顺眼的就杀,不分良莠善恶,这事儿李大成怕王五做不来,但又不想拂了他的面子,执行这事儿最合适的人是钱老八,那一根筋的货只听命令,可不管面前是什么人。 “大成,你看不起五哥!” “五哥,不是我看不起您,我问您一句,您见了抢掠的官军怎么办?” “这……” “若是我遇见我会把那队官军杀个一干二净!义和团也是这样,一队人有一个滥杀无辜,老子就灭了这一队人! 一队人的说法不怎么具体,这么说吧!兄弟我若是瞧见一支一千人的队伍里,有一个人杀了无辜,抢掠百姓,我会将街口两头一堵,将这一千人全宰了,五哥你能吗?梁老哥你能吗?” 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李大成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两人的反应,这暴虐是会传染的,不杀光劫掠的团队只诛首恶根本行不通的,李大成建执法队初衷,可不是为了剿杀败类,而是为了抢劫那些败类。 抢光劫掠杀人的义和团,越是有的越去抢,最后这些人就不敢去抢了,抢了也是白抢,还会搭上许多人命,谁会去干这样的傻事儿? 但做这事儿不合王五等人的规矩,李大成只能用激将法,激的王五不得不做,王五做这个差事也是有好处的,因为他跟梁振蒲的弟子都是熟悉外城的,有他们参与,效率无疑是最快的,有了这个激将法,也间接的提高了王五等人的执行力。 他们做不好,换了李大成的人出手,就会杀得尸横遍野,有这么一把屠刀在背后追着王五他们,劫掠义和团的成果想必也是很富足的。 “兄弟,可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了,得杀多少无辜?” 虽说来桂贝勒府的时间不长,但王五跟梁振蒲都算是老江湖了,这桂贝勒府谁在做主,他们两人已经能品出一些味道了,对面坐着的这个,跟他们称兄道弟的酷烈小年轻,才是桂贝勒府的主事儿人,谁家的护卫能自由的穿梭于前后宅院?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更不用说是那些被李大成直接命令去办事儿的了。 “还有一个法子,杀的人少一些,那就是沿途劫掠所有的义和团跟官军,只要是运送财物的,一律抢光他们,上来的杀掉,服帖的放掉,全上全杀,全部服帖就全部放掉! 只是做这事儿会坏了两位老哥的名头,我看这事儿还是由兄弟来做吧?无非这里也就十几万义和团,杀光了也就杀光了,对咱们来说没什么所谓!” 听了李大成这话,王五跟梁振蒲都露出了苦笑,这是个法子不错,可做了以后,他俩就不用在四九城混了,真是坏名声呐! 但依着李大成的杀性,这事儿还就得他们两个来接手,王五是见过李大成不讲理的,这位对上八卦门的家眷都敢用枪,更别说是义和团了。梁振蒲那边也受过几位师兄的告诫,知道对面这小子是个狠人,看了看王五,再看了看一脸漠然的李大成,这事儿怕是不得不去做喽! “成!我们接下这差事儿了!” “五哥、梁老哥,不必担心名声,在京城折损了名声,咱们在津门赚回来,待到你们回京的时候,百姓们只能拥护你们!” 这话又不是真话了,王五、梁振蒲这样的人,只能打包带走,留给京城的王公大臣看家护院,给行商保护财物,可惜了这些人的本事,将他们的本事推而广之,打造一支吃人的虎狼之师,才算是人尽其才。 当然三分假七分真才是谎言,津门一战确实可以让王五、梁振蒲这些人声震京华、百姓拥戴,但百姓的拥戴并不意味着朝廷就会接纳他们,越是这样的人,朝廷越是忌惮,若是程廷华也能加入,那八卦门以后在京城就不好厮混了,京城没了营生,自己这边有营生,结果就不必说了。 有诱饵的才是陷阱,面前的好处可不意味着将来的好处,李大成的这些手段,在王五等人看来,也只能算是阴差阳错,至于怨恨,应该是不会有的。 “大成,不用费心做这些的,我与昭庭也不要这个,能做些事儿就好!” “大成多谢五哥体谅,多谢梁老哥体谅,这时候也不早了,想必这京城之内是有不少侠义之人的,五哥、梁老哥此事你们还得出头。 别让这些侠义之士受了宵小的蛊惑,作下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这边还在给你们挑选人马,趁这个时间,你们是不是也要走一走?转一转?” 习武之人,除了像王五、梁振蒲这样的出自寒门的,再就是一些士绅大户子弟,穷文富武这话不是白说的,士绅子弟李大成不强求,那些出自寒门的习武之人,能拉还是要拉一把的。 这些人有其弱点,那就是侠义,侠义这东西有时候也是不分善恶的,大半的习武之人,读书都不多,容易被人蛊惑,侠义二字义气占了多数的时候,这善恶就没法区分了。 有王五这个京城名家、宗师牵头,想必许多人会给面子的,等到了津门,是走是留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了。 “嗯!大成这话不错,昭庭你觉得呢?” 一人之力难撑大厦,李大成的话说到王五的心坎上了,维新之时不是这样吗?闻着刺鼻的烟腥味,王五早就想做些什么了,可势单力孤,只能仰仗李大成出面,如果能纠集京城的武林名家一起做这事儿,救的人或许更多! “嗯!大成兄弟说的不错,刚刚出去买药酒的时候,我也看到一些惨事,义和团的一些败类,还是要弹压一下的。” 梁振蒲估衣梁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除了估衣行的营生之外,他在京城杠力行也是有相当分量的,此次殴杀人命被下狱,就是为了给杠力行出头,实际算起来梁振蒲也是个半黑不白的江湖人物。 这样的人物,消息自然是灵通的,京城一乱,他就得了杠力行的消息,有些义和团的拳民,比之京城的地痞恶霸更为可恶。 他现在有官司在身,不敢强出头,有了李大成的话,也就是有了桂贝勒爷的支持,这事儿做的! “这样做好,若是江湖朋友们有家眷需要安置,五哥,您这边还将他们送到漕运码头就好,我的人带他们去南方! 这次走,得有官府的文书了,只怕义和团这么一闹,山东那边要森严一些了,有些人不能同行的!” 京城大乱对李大成来说是机会,对载家来说也是机会,对山东的袁世凯也是一样,李大成就怕袁世凯在山东大开杀戒,运河上多一些逃难的人,也可以让袁世凯投鼠忌器不是? 想到这一点,李大成的心里又有了一个主意,随着动乱蔓延,这未尝不是一个财路,送一些官宦的家眷去南边,一是可以狮子大开口,二是可以扰乱一些人的视线。 运河上有了逃难的官宦家眷,官兵民匪纠集在一起,就不好分辨了,要么都放走,要么都杀了,都杀了满大清除了老娘们谁也没这个胆气的。 “大成,五哥有个请求,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五哥但说无妨!” “这京师有不少官员家眷,这事儿……” “五哥只管去安排就好,但这运费他们还是要给的,毕竟漕船上的兄弟也是要吃饭的,百八十人咱们还能捎着,人多了,就得专门派船,赔本买卖只怕漕船上的兄弟不尽心呐!” “这是应当应分的!五哥多谢兄弟了!” 王五的想法倒是与李大成的想法不谋而合,王五的性情在那摆着呢!他结识的官员,只怕也多半是有些气节的,这些人都跑了,那些贪官污吏呢?正好趁机发上一笔。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京华烟云(下) 帮着官员难逃,李大成越想越是个买卖,限制住了携带物品的多少,只要弄到了这些人的地址,这未尝不是一条财路呢! 而且桂顺要在京城站住脚,少不了迎来送往,这不是一个结交官员的捷径吗? “五哥,梁老哥你们去忙吧!我这里……” “大成,你忙!我们的差事一定做好!” 散了院中的茶话会,李大成又到了桂顺的屋子,这货醒了,正在嘬着牙管儿呢! “爷,可累死我了!早知道咱不要这个贝勒爷的虚名!” 昨儿个一天,可是把桂顺累的够呛,他现在真是有些后悔接这个差事了,早知道这么累,他就只要烟膏了。 “晚了! 这八旗子弟,你还要招呼一下的,进内城的时候,不妨多带些八旗子弟,他们地头熟,让他们瞧瞧周边的情况,你要是被人盯上了,赶紧让他们回来报信儿! 还有就是,我这边给你开了一条财路,咱们送官员家眷去南边避难,这代价么?人多重就给多少银子,有钱的那些要金子!你说这买卖如何?” 桂顺下午进宫之事,只怕也是一趟险差,桂顺现在树大招风,载家、董福祥、李来中恐怕都在盯着呢!八旗弟子多半熟悉京城,让他们作为桂顺的眼线最好不过了,只要消息及时,管他是谁,李大成都能及时的救援桂顺,神州第一拳的六万弟子可不是白给的。 至于买卖,这其实就是变相的讹诈,你想现在离开京城,陆路全是义和团,水路基本全在李大成的手里,想走睡了也简单金银拿来,不怕你有钱,越有钱价码越高! “嘿!爷就是爷,这买卖可是大赚呐!就按爷说的办!” “好!得的钱财咱们对半分,记着要他们的住址,如果要走,家当可不能多带,咱们只管人,多重的家当多重的银子,没钱不办事儿!” “得嘞!您就请好吧!” 吃喝嫖赌抽、酒色财气权,权力地位李大成在桂顺身上用了,嫖这货怕是有心无力,吃喝现在没那个条件,除了钱财李大成也没什么能调动桂顺积极性的招数了,好在这招还是好使的。 “记着!咱们要现金银,尽量不要银票,如果要银票也要总号在山西轻易不会倒的银号的山西票! 珠宝古玩,折价,要折个大价,一成最多了!房产屋舍,最多只给三分!你要是有看的上眼的宅子,不妨去试试,现在房产最不值钱!” 一件临时想起的事儿,就让桂顺充满了斗志,即使放过一些人,李大成也愿意,毕竟这大清一时半会还倒不了桂顺留着有大用。 “哟……真照爷这么说,这次咱们可真发了!” “赶紧准备准备,带上牙管儿,待会儿咱们先去烧了昨儿个那六座教堂。” “爷,这事儿做了,洋鬼子不找咱算账呐?” “人咱们救了,烧几座教堂而已,朝廷会出银子重修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成的语气也有些不甘,偌大一个国家,烧了你、抢了你还得乖乖的给人家赔偿,这一国熊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怪人家瞧不起华人,总的来说,这事儿也是活该,谁让你没血性呢!活该受欺负不是? 桂顺嘬烟土的时候,李大成想了许多,既然重活一回自己就得做些什么,别的李大成给不了,但血性这东西可以给,血性说的片面一些不过就是暴虐二字,培养一群嗜血的禽兽畜生,不难! 只要能将矛头转向国外,即便是禽兽畜生又如何,你越是残暴血腥,外人越是尊重你,未来这几十年,禽兽畜生吃香呐! 等发了家,内部的问题内部解决,再者这些事儿也不是他该关心的,自有后人做主不是? 午饭过后,带着装扮一新的桂顺,李大成一行人挨个点了英美的六处教堂,走在外城的街巷之中,二三十步之外已经看不清人了,浓浓的烟雾笼罩了整个外城,大量的烟雾正在翻越城墙,向内城、皇城而去,刺鼻的烟腥味,没有一块湿巾蒙面,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桂顺,爷这场京华烟云的大戏,接下来就该轮到你唱了! 到了内城,你可以大肆宣扬外城被焚的消息,同时让你手下的八旗子弟,宣扬你有出城的路子,内城的达官贵人们,还不得巴巴的求您桂贝勒帮忙出城呐? 记住了这些人的宅院位置,最好能在内城置几处大宅院,有些东西我也好给你埋下。 若是老婆子问起外城大火的事儿,你就一问三不知,老婆子问的急了,你就把责任推给载家,然后应承老婆子出来灭火! 灭火这事儿简单,咱们一句话就好,这也是功劳,记住喽!” 一遍遍给桂顺灌输进宫要说的东西,有了财富的诱.惑桂顺也格外的精神,许多东西都走心了。 “爷,您放心吧!这事儿咱爷们儿指定办妥! 爷,您说这载家真能对我下黑手?” 能不死谁也不想死,这事儿李大成只是顺带提了一句,没想到桂顺还真走了心,这事儿有六七成的,但李大成猜不准谁会出来下手,是载家还是乾字团亦或是甘军,没有准信儿之前,李大成不想进内城招摇过市。 以桂顺身边的鬼头刀数量,加上八旗子弟的维护,抵挡应该是够了,冲不出来李大成再进去救就是了。 “此事十有六七,进宫之前没什么?就怕回来的时候,让你手下的八旗弟子精神些,一有异常立刻让他们到我这报信儿!” “明白了!” 由崇文门送走了桂顺,李大成瞧了一眼内城,不得不说载家的胆子大,内城之中也有不少的义和团,这事儿得斟酌斟酌。 回来的路上,李大成顺手解决了几拨随处抢掠的义和团,这都是后来入城的小绺子,现在的义和团已经有了土匪的架势,随着载家的鼓动,土匪会越来越多,义和团会越来越少的。 回到桂贝勒府,王五跟梁振蒲的人马也准备好了,两千人的队伍堵住了五六条街巷,贝勒府门前是王五跟梁振蒲纠集的京师江湖客,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大成,这外城越来越乱了,咱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五哥,人手都准备好了,您可一定要约束好啊!别咱们的人出去变了土匪,没帮上忙反而添乱!” “放心!遇上这样的,五哥的刀不留情!” “嗯!五哥,遇上烧着的民宅,咱们还得救火,先将外城各处水井控制好,遇上打水救火的百姓,咱们也得帮一帮! 同样也可以防着有人在水井里投毒!” 京城这地界也是怪异,吃水小半都要靠公用的水井,不过想想也是京城的地下水深一些,挖井的投入不小,一般百姓承受不起啊! 不过这也是个控制百姓的法子,断了水,无论是百姓还是义和团都要仰仗神州第一拳的鼻息,这一通浓烟,倒是帮了不小的忙。 “还是你想的周到,五哥这边光想着剿杀败类了!” “五哥,这出京华烟云咱们可一定得唱好啊!唱不好,外城就毁了,外城下面就是内城,一定不要心存善念啊!” “兄弟放心!实在不成不是还有你吗?” “那兄弟就仰仗五哥了,多珍重!” “多珍重!” 抱了抱拳,王五带着两千多人走了,李大成看了看四周越来越浓的烟气,也在等待,等待官府、军队的大多数人下班回家抱老婆孩子。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白天劫掠,势必会给朝廷反应的时间,京城虽乱,但内城还没有大乱,在外城劫掠银炉,官府不得不管呐! 夜里,官员、官军大部分要各回各家的,这乱子跟夜幕就成了朝廷行政的阻碍,正常做事儿的时间,大多数官员不敢懈怠,至于夜里,谁当值谁管事儿,不当值的那些可不是傻子,这样的乱子,只有老佛爷点了头出动军队才能控制的住,傻子才出来挺头做事儿呢! 徐九通跟着李大憨放火,李大狗在大栅栏附近待命,齐世铎带着给王五的那两千人,李大成身边能用的仅剩了一个钱老八,齐世铎比钱老八强点,让他去遏制王五等人最好。 人马是李大成自己的,当然不会让他们全听王五的支使,再者齐世铎有一身蛮力,正好也学学王五的本事,王五的岁数终是大了,说不定这一支精锐将来就是齐世铎的。 李大成是本想让梁振蒲教一教钱老八的,以钱老八的那双铁掌,若是学会了八卦的游身之法,了不得啊! 可惜自己与梁振蒲始终是差了一层,不如与王五这么交心,这事儿只能等去津门的时候设计设计了。 回到贝勒府没多久,外面来报八卦门程廷华来了,这倒让李大成有些诧异,京华烟云貌似搅不到这位爷吧? 不过想想这位的诨号,李大成也就明白了一些,眼镜程,这位做的买卖可不怎么好,眼镜这东西与毛子沾上了关系,但眼镜程的弟子众多,一般义和团不会去招惹他啊! 至于官军?董福祥那边还要考虑考虑宫里的感觉,八卦门这一窝子,官军也惹不起啊! “程前辈到访不知所谓何事啊?” “践诺而来!” “践诺?不知前辈说的是哪一出啊?” 当时李大成与程廷华是有过承诺,可如今的京城还不算太乱,不至于搅得这位爷寝食难安,但看他的脸色却是有些急切的。 “买卖!” “程前辈的买卖还不至于有人打扰吧?这京华风云关眼镜店什么事儿?” “说的是啊!可程某的主顾却因此遭受无妄之灾,程某听说李兄弟许了五爷与昭庭两千人马,程某厚颜来求救了!” 京城的教民也就那么多是有数儿的,李大成昨夜一动,大半的教民都入了使馆区,义和团找不着教民杀,使用洋货的二三四五毛子就成了他们施暴的对象,眼镜这东西最是显眼,这时候不管是墨镜还是近视镜亦或是花镜,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货,被义和团盯上,也就不算是意外了。 “可以!但有条件,程前辈要多少人,晚辈给多少人,但此后五年,前辈却要跟在晚辈的身边效力。 咱们先小人后君子,程前辈允了就去提人,不允晚辈也爱莫能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救人也是有代价的,前辈放心,晚辈不会让前辈去做打家劫舍之事,亦或是前辈不想做的事儿!” 瞌睡来了有枕头,程廷华算是八卦门的中坚了,史六掌柜太老,尹福身兼皇差目标太大,有了程廷华与梁振蒲,这八卦门的精华也就有了,在天大的好处面前,李大成也不介意露出自己的小人面孔。 “五年太多,三年如何?” “可以!就三年!前辈要多少人?” “五百!” “马上就有!钱老八,你带着程前辈去大憨那边提五百精壮,马上!” 程廷华的空头支票,是有相当支付能力的,他们这些人讲究武德,讲究一诺千金,程廷华给人的样子有些温吞吞万事不萦怀,这次的机会可是正好。 但程廷华的到来,也让李大成意识到了义和团已经开始发泄暴虐之气了,他也该动一动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至暴之时(上) 程廷华的到来,也算是点了李大成一下,京城的教民少了,义和团的屠刀向谁?没了二毛子就是三四五毛子,这些可都是百姓呐! 载家的动作引起了连锁反应,他李大成何尝不是呢?当义和团将目光从教民身上转到了京城百姓身上,会滋生出什么呢? 只是杀戮吗?京城集聚了小半个天下的财富,这种目光转移,滋生的不是杀戮而是抢掠,钱粮女人、古董珍玩会成为义和团的目标,这虽说不是他李大成直接引发的,但他一样难辞其咎的! 止住,李大成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但遏制的能力还是有的,点起自己的一千鬼头刀,剩下的五百看家,李大成一路追着钱老八跟程廷华的脚步而去,沿途他不断的放下一队队的鬼头刀,这是为了方便传讯。 “程前辈稍等,咱们一路前去如何?” 截下了程廷华等人让钱老八归队,李大成扫了扫四周,全都是烟雾,自己的这场京华烟云,无疑为义和团的劫掠提供了掩护,不是程廷华这一点,怕是要造孽了! “李兄弟,你反悔了?” “那倒不是!程前辈到来让晚辈想到了一些东西,不得不出来啊!” “前辈免了,兄弟相称即可,五爷不是也跟你兄弟相称吗?” “那大成就高攀了! 你站住!” 一路说着话就出了桂贝勒府的范围,鬼头刀前后开道,周围的人一般都是退避的,一个匆匆而行的身影,和不和谐的撞进了李大成的眼帘。 不太合身的绸缎马褂,脚上的一双破布鞋,身后的两个包袱,瓜皮帽下面两鬓的乱发,都不符合这人的身份,行走匆匆怕是想要逃吧? “大成,何苦……” 李大成一声喝,让程廷华愣了一下,一看对面那人的装束,程廷华这边也看出了不对,但现在杀戮还在哪有功夫管他呢? 被李大成一喝,那背着包袱的也愣了一下,之后把腿就跑,但他背后的包袱太重,跑起来也很笨拙。 “不要抓他!老子来!” 喝住了要动手的鬼头刀,李大成从背后的皮马甲上抽出了温彻斯特,上弹开火,那个刚跑出十几步的人,脑袋立马变成了烂西瓜,飞溅的血肉脑浆,在空中绽开了一朵红白相间的花朵。 “你……” 李大成身侧的程廷华也没想到他这么残暴,只是一点可疑,就直接开枪杀人,过了! “程老哥可以去看看他的包袱,血都渗出来了,他是杀人劫财的义和团拳民!如果所料不差,他包袱里的东西,还不止一家的。” 李大成为什么要开枪,不是因为他想杀人,而是那个拳民逼着他杀人,包袱上的血迹还湿润呢!自己也算是他的现世报。 跟着程廷华上去看了看被鬼头刀打开的包袱,这包袱就是一件血衣,里面铜子儿、银锭、金子都有,最能证明那人罪行的就是几副带着血的耳环。 “怎么样没杀错吧?” “这……” “下面的给老子听好了,凡是见着背包袱的,先看头顶,头顶有乱发的扣下,看包袱里的东西,凡是财物杂乱、携带大量金银的一律宰掉! 见着淫.人..妻.女的,剁掉四肢让他们等死! 将这条命令传给各处的神州第一拳弟子,无论是官兵、拳民、乱民,一律照此处置!” 不理会有些理亏的程廷华,李大成当先开路,遇着有疑点的他就拦下,走了三里多路来到李大憨的住处,鬼头刀杀了多少李大成不清楚,反正他这一路,剁了九个人。 “程老哥,你想救人就得按着兄弟的法子来,不然救不了人的!” “你知道你的人一路杀了多少人吗?” “这与兄弟有关系吗?” “七十多!” “程老哥,他们不该杀吗?” 李大成一句话依旧问的程廷华哑口无言,他跟王五差不多,心怀善念悲天悯人,可惜,这时候不是心怀善念的时候,你越是纵容,不该死的人死的越多! “大憨,点出五百人马给程老哥!” 进了宅子,李大成也不打算与程廷华辩论了,事情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官军只会趁火打劫,朝廷想要平息祸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营生,现在只能让神州第一拳来担此重任了,好歹也有些收入不是? 至于程廷华这边,待会儿义和团做的事情自然会让他怒不可遏的,杀不杀全在他一身。 李大憨这边让人带着程廷华去领人了,李大成走进了他的屋子,看了看地图之后,就开始下令了。 “大憨,刚刚的命令接到了吗?” “接到了!已经让人去办了,这些消息俺这边也有,咱们封了大栅栏一带,许多义和团都去巷子里抢掠了,人上午杀的不多,午饭之后,杀的很多!” “知道了!这样吧!改一改命令,不杀人了,剁了他们的双腿,让他们沿着大街小巷给老子爬! 你也不要呆在这里了,带人下去,抓着这样的就剁双腿!死了的就把他们钉墙上,抢掠,老子教教他们该抢谁!” 暴虐蔓延,最好的办法可不是安抚,而是同样的暴虐,以暴制暴! 这次义和团的劫掠与李大成有脱不开的关系,若是他不封锁大栅栏一带,许多拳民不会去抢掠百姓,有责任就要承担,李大成不会开放大栅栏一带,他要担的的责任就是以暴制暴,杀到没人敢劫掠百姓,杀不到,那就让神州第一拳的人马杀尽外城的义和团! “大成哥,内城也开了,咱们进不进?” “不进!先管好外城,杀!杀到没人敢抢掠为止! 告诉下面的,咱们的弟子抢掠,负责的人同罪,也是剁了双腿! 到了夜里止不住劫掠,就将外城的义和团全给老子杀光! 逼着义和团进内城!让那些王公大臣们自己应对暴虐吧! 你让人探探李来中的乾字团在干什么,若是他们在外城劫掠,给老子将乾字团的人马围住,先杀光他们! 这些你来安排,我到街上再看一看!” 比暴虐,比无视生命,李大成并不次于任何人,气冲冲的走出李大憨的宅子,李大成拖着自己的鬼头刀,就开始了杀戮。 那些堵在街头巷口叫嚣着杀二毛子的义和团拳民,成了李大成练刀的对象,只要路边有死人,李大成也不客气,提刀进去就砍,不是要玩暴虐吗?李大成要教教这些人什么才是真正的暴虐。 “大成哥,找着李来中的人了!” “他们在干什么?” “在菜市口附近抢东西,好像想冲进大栅栏一带!” “正好!带上人马,咱们先去杀乾字团的人,招呼下去先堵街!” 一路走一路杀,半个小时杀了二十多人,闻到那股血腥味之后,李大成也是格外的亢奋,当年长久游离于死生之间,血腥味就是他的兴奋剂,闻到这股味道肾上腺素就开始超量的分泌,李大成握刀的手有些发抖,这不是累的而是太兴奋了。 菜市口,朝廷斩杀要犯的地界,一时三刻间,就被李大成变成了乾字团的屠宰场,李来中心怀叵测,他就是要搅乱京城这潭水,对于乾字团的人,李大成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要是头戴黄巾的见着就杀。 被堵在街头巷口的乾字团拳民,他们的遭遇比刚刚被他们劫掠杀戮的百姓还要惨的多,直接被乱枪打死的那算是幸运的了,李大成走过的地方,乾字团的人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一律被剁了双腿。 惨叫声开始在笼罩外城的烟云之中蔓延,一时间,无数火头、满城浓烟、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在外城散播开来,在李大成的主持之下,外城真的化作了血火地狱。 一边杀戮,一边听着李大憨那边的消息,火头多李大成就继续杀,火头少了,李大成就休息一下,等等再杀! 从菜市口杀到磁器口,在神州第一拳的外围走了一遍,杀了多少人李大成没记住,不过上午王五教的刀法他倒是深有体悟,一把鬼头刀在他的手里玩的越来越顺溜了。 这一圈跑下来,连带着杀人,用了将近两个时辰,烟雾锁京师,只能觉得天色越来越暗,时间过去了多久,很难估计。 转了一圈回到桂贝勒府,王五、程廷华、梁振蒲正在门口转圈子呢! “大成,不能再杀了,从半个时辰前开始劫掠明显的少了,你得压一压神州第一拳的人马,现在他们才是外城祸乱之源呐! 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的你的人马在堵着街巷杀人,这么杀可不成啊!除了大栅栏一带,外城无处不染血,你这么杀会出大乱子的!” 短短几个时辰不见,王五嘴上起了一圈燎泡,同样是短短几个时辰不见,李大成一身褐色的外袍,也变成了黑色,里面白色的褂子,则是变成了褐色。 看着满脸干涸血迹的李大成,王五嘴唇动了几下,还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毕竟外城的劫掠,还是因为他这个兄弟停住的,但因此妄杀了多少人,王五不敢去想。 一条巷子怎么也能装的下百十人吧?一路走来,神州第一拳堵巷杀人的事儿,王五起码见了五六起。 “既然五哥开了口,那就停刀吧! 若是对百姓的劫掠再起,五哥,这事儿您就担不住了,兄弟我会杀光外城的义和团!” “明白了!你的人撤下来,我跟应芳、昭庭顶上去,菜市口、磁器口外面绝不会发生劫掠百姓的事儿!” 应芳是程廷华的字号,有了王五的军令状,李大成也不打算让神州第一拳的人出手了,王五说的不错,再这么杀下去,神州第一拳就会成为外城的暴乱之源。 再者外城的义和团也不都是坏人,甚至于他们之中七八成的人,都是可怜的好人,只是他们被人利用了、被人蒙蔽了,可外城被劫掠的也一样是贫苦的老百姓呐! 虽说外城也住了不少的商家,但更多的却是平民百姓,义和团的劫掠往往伴随着杀戮,对于自己的家当百姓们看的也很重,强抢必然会有反扑,反扑就要死人,与其死老百姓,不如死义和团,这就是李大成的行事准则。 千不该万不该,那些参与杀戮劫掠的拳民,都不该抹杀心中的善念,有李大成这个现世报在,抹杀一丝都会后悔一生的! 还有就是神州第一拳的人也要参与封锁菜市口、磁器口了,六万人不少但也不多,分心二用,容易被人钻了空子,对王五的承诺也算是李大成就坡下驴之举。 打发人下去传令,李大成刚想换身衣服,贝勒府中却急匆匆走出了几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人。 “您是二爷?” “是!你们是……” “二爷,我们是贝勒爷大师兄在内城的弟子,贝勒爷被人盯上了!” 一听这话,李大成的脑门一突,还他妈真有找死的!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至暴之时(中) “钱老八,整合鬼头刀一千人,带足了枪械弹药,随老子杀进内城,营救桂贝勒!” 现在敢对桂顺下手的无外乎三帮人,载家的义和团,董福祥的甘军,李来中的乾字团,李来中这边可以忽略了,今天在菜市口,李来中起码损失了两千人,算算时间,消息也该传回去了,李来中听到之后就会躲起来,他才是怕自己的那一个! 至于载家更是不济,他们手里的义和团,哼哼!不打则已,李大成要是找到了机会,就会直接打散他们,载家最好不要让他抓住这样的机会,劫掠王府,也算是一笔大财了,载家一窝子,端郡王载漪、庄亲王载勋、惇郡王载濂、辅国公载澜,可都是肥羊,李大成不介意抢了他们,让他们那一家子尝尝暴虐的滋味如何。 此行最大的敌人,应该是董福祥的甘军,自己在外城的所作所为,怕是也触了董福祥的霉头,这三股势力之中,最有可能对桂顺下手的就是董福祥了,甘军,李大成倒想试试他们的火色如何? “你们几个准备带路,这里有地图,将能够藏下千余人的街巷,府邸给老子画出来。 还有,贝勒爷什么时候出宫?” “回二爷的话,贝勒爷大师兄出宫应该是在晚膳之后,还有一个多时辰。” “嗯!办好了差事,过后有赏!” “谢二爷!” 桂顺算是个机灵的,府里来的这几个旗人,应该也是刚到不久,不然自己沿途散下的鬼头刀自然会把消息传回来的,趁着钱老八整理鬼头刀的时间,李大成还要去安慰一下宅子里的女人,铁血温情最是醉人不是? “爷,您可回来了,听说有人要伏击桂哥!” 到了内院不等李大成进屋,一身淡粉衣裤的桂福晋就跑了出来,瞧脸上的神色,很是担忧桂顺的安危,全然忽略了一身血腥的新男人。 “嗯!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待会儿不要出府,一切有我!” 杀戮过后拥美人儿,最大的享受不过于此了,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吓着佳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李大成就想着离开,男人、亲人有些时候不能一起选的,李大成理解这个女人。 “爷,您受伤了?” 李大成转身准备离开,桂福晋才发现了他身上的血浆,放置的刀枪的皮马甲上至今仍在滴血。 “杀人溅的血!” “爷,若是桂哥不能救,别强救!这是京师!” “哼哼!算你有心!现在这时候,在这四九城里,没有老子不能救的人,不能杀的人倒是有不少,安心就好!” 这话说的还有些人味,若是桂福晋只顾桂顺,那李大成心里的情意也就没了,没有这话,他也会保桂顺不死,但以后的桂福晋就是一个玩物了,男人有些时候比女人更敏感也更极端,或许这就是占有欲吧? 出了内院,李大成看了看几个旗人标注的地图,进去的位置依旧是崇文门,这里面就有问题了,桂顺有多少人马?外城的神州第一拳六万,内外城的旗人弟子数万,有人想要伏击桂顺,这崇文门是不能走两遍的。 “现在崇文门是哪一军在把守?” “回二爷的话,甘军!” “九门提督的人呢?荣禄的武卫中军呢?” “回二爷的话,都在皇城附近呢!” “也就是说内外城相连的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都在董福祥甘军的手里?” “回二爷的话,正是!” 桂顺派回来的这几个旗人不错,知道的东西不少,有了这些李大成心里也就有了谱,紫禁城里的老娘们不简单啊!只要守住了皇城,内外城乱不乱,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甘军能闹、载家能闹,但这都是一时的,津门的武卫军、南方各督抚的军队一到,这些人都得歇菜。 “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还开着吗?” “回二爷的话,端王在内城放了话,今夜内外十门皆大开!” “这就好!” 载家的反应让李大成有些疑惑,难道载家那一窝子知道大势已去要破罐子破摔了,还是载家在讨好董福祥,想用董福祥的甘军? 如今的京城已经算是乱了,变乱之中军队比土匪更可恨,难道载家与董福祥有了协议? 十门大开,除了方便义和团行事之外,也能给甘军进出内外城带来便利,难道这次伏击桂顺是载家与董福祥联手施为? 神州第一拳对大栅栏附近的封锁,显然是挡了某些人的路,珠市口附近的银炉、银号、票号、珠宝玉器店、当铺、钱庄,看来打主意的不止自己一个啊! 满城浓烟无疑是最好的掩护,现在敢做这个的恐怕只有董福祥了! “去给大狗传讯,让他的人今夜行事的时候穿上咱们在各处找到的官军号衣!让他马上去办!等老子的号令行事!” 锁定了一个目标之后,李大成的心中一转,就决定将屎盆子扣在董福祥的头上,管他伏击桂顺的主力是不是董福祥呢!有些事儿必须有人来顶缸,让义和团顶缸,对出身义和团的李大成也没什么好处,现在想来还是甘军做这个营生最合适。 “你们几个来一下,赶紧去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探探甘军的虚实。” 让几个旗人去打探消息,让鬼头刀的人抓紧时间吃饭,同时让人准备一些乾字团的黄巾,管他进了内城是打甘军还是打乾字团呢!反正进去搅乱的人不能是神州第一拳的人。 等待的时间,桂福晋从内院走了出来,牵着李大成的手就到了内宅,里面一桌还算是丰盛的酒宴,已经准备妥当了。 “断头饭?” “小冤家!累了吧!你吃,我给你捏拿几下。” 佳人伺候饮宴,自然是美事儿一桩,李大成也不推辞,快速的吃了起来,因为夜里有大事儿要做,李大成没敢沾酒,喝酒误事啊! 待会儿或许会有一场大战,他也不敢喝酒,喝了酒难免亢奋,一旦杀红了眼冲了皇城,就没有以后了。 见李大成有心事,桂福晋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不大的一会儿桂福晋的双手也变成了血红色,这是残余的血浆在作怪。 对此李大成也不顾及,他一边吃着菜一边想着李大狗该什么时候发动,按说后半夜最好,但是如今形势有变,有人想要伏击桂顺,自己带着鬼头刀进内城冲杀,岂不是正好浑水摸鱼? 李大成的打算是从宣武门进内城,正阳门基本不做考虑,因为那里还有别的驻军,上去就能直冲紫禁城的所在,老娘们是不会掉以轻心的,与甘军怎么闹都成,但绝不能惊动荣禄的武卫中军,虽说不知道武卫中军的战斗力,但以津门聂士成的武卫军做比较,荣禄手里的应该是支精锐。 这样的精锐虽说依旧不入李大成的法眼,但对付如今的神州第一拳却是绰绰有余的,一旦引动了荣禄,倒霉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李大成。 “我吃好了,你去洗手,安心在家!” 吃饱了喝足了,李大成抹了抹嘴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出了内屋。 扫视了一下周围,依旧是阴沉沉的,但夜色还没沉下来,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李大狗那边已经在待命了,桂顺派回来的那几个旗人也是手脚利落的,正如李大成想的一样,正阳门、崇文门两处的甘军数量不少,宣武门那边的防御疏松的多,看来准备对桂顺下手的除了董福祥没别人了。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啊!这仇虽说没有,但桂顺的神州第一拳挡了董福祥的财路,伏杀也就顺理成章了,若是此事有载家的参与,那载家的幕僚也算是高手了。 “裹上黄巾,从宣武门进内城!” 一声令下,一千鬼头刀又重新装扮了一下,望着身前身后的精壮汉子,李大成心里也有些难受,鬼头刀不得不用啊!今夜的对碰,只怕死伤少不了,但这些事儿不得不做啊!不然京城的财富就便宜了狗。 经过大栅栏的时候,李大成找来了李大狗,有些命令他还是要当面交代的。 “大狗,若是内城响了枪,你就按着计划来,先是银炉之后是银号、票号、钱庄、当铺,这些东西打好包之后直接上船,告诉曹老二要快些运走。 其他的东西,也要尽量向东便门处转移,劫掠之中若是有私藏夹带的,只要不过分,大不见小不见就好! 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劫掠的时候,记着打出甘军的名号,咱们不说劫掠,就说是朝廷为他们保家产! 最重要的是速度,午夜之前必须完事儿!” 参与劫掠的人马是两万壮丁,这些人手足够了,李大成估计若是执行得力,两万人一个时辰就能把外城的精华劫个一干二净! “明白了!快干活!多干活!” “嗯!不妨将人手分成小队,但要留下几百人巡视,别让他们散了伙!” “知道,已经安排好了,进去的都是山东那边来的!大多知根知底儿!” “那就好!小心一些。” 过了大栅栏,李大成带着鬼头刀直奔宣武门而去,到了地方,守城的甘军还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一个个笑脸相迎,看来董福祥跟李来中还真是有些不清不楚呐! 李来中这厮也是个奸猾的货,李大成本想今天打掉他的,可李大憨的人愣是没找着这货,应该是早早的避到内城去了,可惜了一颗好头。 进了内城李大成没敢直扑皇城,那地方不是他该去的,有人想在崇文门附近伏击桂顺,自己正好做个黄雀,桂顺手下的八旗子弟也要用上一把,让他们冲散甘军的救援部队,最好不过了。 先让八旗拳民扫了一遍崇文门附近的街巷,结果有些严重,并不是甘军一家要伏击桂顺,七八百甘军伏在一条巷子里,除此之外还有两千余人的乾字团也在附近,另外投了载家的坎字团也出现了,三家联手要打掉桂顺这个拦路虎啊! “将你们的人引进来,内城以西的地盘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子只要一条,明早之前西城的人马到不了东城,拿出你们八旗爷们的悍气了给老子堵路,桂贝勒忘不了你们的!” “知道了!二爷,咱们愿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得了李大成的命令,桂顺遣回来的几个旗人脸上也多了一丝贪婪,这是要抢啊! “随便!尽量别杀人,皇城根儿驻着武卫中军呢!” “明白,咱们只劫财!” 能在内城住的多半都不是老百姓,有些地方八旗子弟也不会去抢,他们门清着呢!对此李大成也不要求什么,毕竟内城是有军队的,他不敢也不想插手。 等待桂顺出宫的时间,内城开始乱了,听着耳中的嘈杂声,闻着烟气之中的狂暴与躁动,李大成的嘴角也带着冷酷的弧度,经此一乱,或许那老娘们会收敛许多吧?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至暴之时(下) 桂顺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七点多钟,若是没有烟气天色还不会全黑,但有了烟气,不借助火把五步之外,已经不能视物了。 李大成当然不会看着桂顺遇袭才蹦出来做黄雀,无论是甘军还是义和团都有枪的,管他数量多少,杀人一发子弹就够了,桂顺的马车可不是防弹的。 甘军、乾字团、坎字团,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对立,在烟雾之中做个黄雀,太简单了! 李大成带着鬼头刀的人马,第一个就钻到了乾字团的身后,这李来中的人马是祸害,是包藏祸心的,不杀他们杀谁? “可找着你们乾字团的王八蛋了,敢劫咱们甘军,给老子打!” 李大成在巷口喊了这么一句之后,三百多条温彻斯特,对着巷子就是一通乱射,连绵的枪声就是李大狗那边劫掠的开始,这也是李大成为什么先找乾字团的原因,先让李大狗那边发动再说! 密集的枪声一下就让内城炸了锅,先跑出来的是甘军,见李大成的人马对着巷口开枪,甘军还以为是桂贝勒被堵在了里面,夜间传令不便,甘军不想落于人后,布置好了人马,甘军还与李大成的鬼头刀正儿八经的做了个换防。 撤出乾字团被屠杀的巷子,李大成带着人一路装弹一路堵住了载家坎字团的去路,二话不说装好子弹的温彻斯特、士乃得又是一通倾泻,不用李大成喊话,那边就明白是谁下的手了,一边后撤一边大骂甘军是王八蛋,栽赃嫁祸这事儿算是妥了。 乱战开始了,李大成带着鬼头刀依着旗人给的路线,匆匆撤出了混乱的战团,接了桂顺的车驾,他们也不急着出城,等那边打的差不多,打明白谁是谁了,李大成还要带着鬼头刀去给他们三家再补一刀,顺便在他们伤口上撒些盐。 这样就能确立除武卫中军之外京城各大势力的主次了,神州第一拳当然是大爷,至于其他三家,让他们看着分吧! “爷,他们打做了一团,咱们爷们儿还是赶紧撤吧?” 连片的枪声,也把桂顺吓的不轻,不怕死也罢!混不吝也罢!那是说的处境,真到了生死一刻,哪怕再绝望也是千古艰难唯一死啊! “撤?老子的人刚刚连死带伤近百人,哪那么容易就能撤的下去? 待会儿他们打明白了,咱们的人还得推上去接茬杀!杀了老子的人,没那么容易算清帐的! 今夜参与的这些人,老子一个也不想留!” 打乾字团打坎字团,李大成的鬼头刀也付出了伤亡,伤亡就意味着仇恨,在可能的情况下,李大成说过仇不过夜,至于人该不该死该不该杀,不是他决定的,只要手中刀依旧锋利,只要枪里还有子弹,杀戮就不会停歇。 “爷,这不好吧?今儿个老婆子还在宫里说要少造杀孽,对面不少人吧?” “五六千左右!” “啥?您要杀这么多人?” “不杀不足以让载家、董福祥、李来中有敬畏之心,这就是惹了咱们神州第一拳的后果,如果以后载家、董福祥、李来中三方还敢对神州第一拳下手,老子就灭掉他们三家,扒了他们的祖坟! 现在在载家眼里你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贝勒爷要不咱们今晚抄了载家,将载家的男人杀光,女人使唤完了钉在城墙上?” 内斗是锻炼暴虐之心的好战场,带着这样的暴虐之心,鬼头刀才能成为一支没有人味的督战队,神州第一拳的其他弟子怎么样,李大成不管,他要的只是以后鬼头刀插旗的地方,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说出来就意味着无情杀戮的开始。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成的脸上一片狰狞,这个时候桂顺才算是真正认清了这位爷,合着在这位爷的眼里,人都是要杀的货呐! 打了个冷战,桂顺将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不能说啊!瞧这位爷的表情,谁敢拂逆,就要杀谁的! “哦……你的八旗弟子在劫掠内城,让人给他们传个信儿,今夜的收获二八分账,咱们八他们二,这八分收获都是你的! 让他们尽着那些个官员富户往死里祸害,他们祸害完了,咱们运河上的买卖才能大赚!” 又是一记重锤砸在桂顺的心口,这事儿可不能做啊!好嘛!八旗子弟劫掠内城,这以后八旗子弟还混不混了? “爷,这事儿不能做啊!明天一早,指不定多少大臣要弹劾咱们呢!” “哼哼!弹劾?今儿个你在宫里是怎么给老婆子说的?咱们的地盘在内城吗?” “不是啊!我给老婆子说的时候,是说咱们的神州第一拳,全数都在外城的,而且不在大栅栏与使馆区的范围之内! 哎呦喂……爷,您这是给载家扣屎盆子呢?您他妈真是高啊! 老子这就下去安排,抢他姥姥!” 经李大成这么一分析,桂顺那边瞬间就嚣张了起来,内城是载家跟董福祥的地盘,就是全烧了也没他桂顺屁事儿,有了财富的吸引,桂顺也兴奋了起来,跳着脚就要去安排劫掠。 “你别去,派个人去就好!如今的内城很乱,要当心董福祥的主力!对上甘军主力,咱们是没有胜算的。” 虽说嘴上叫嚷着杀服董福祥等人,但李大成并没有失去理智,收拾乱战之后的三大势力很容易,收拾董福祥的甘军主力,不是造反也是造反,那是老娘们信重的一支军队。 有荣禄的武卫中军在侧,老娘们为什么还要调董福祥的甘军入城?荣禄不可信重,而董福祥是个恭顺的奴才可以信重,这就是老娘们纵容甘军的缘由。 而对于老娘们的这种信重,董福祥也是有数儿的,为什么他要对桂顺下手?因为他不敢在内城做的太过,他瞧上的是外城的繁华区域,桂顺挡了路他才派了不到千余人的甘军来伏击桂顺。 若要十拿九稳,为什么不全部出动呢?因为董福祥的心里有敬畏之心,他的敬畏之心是对老娘们的,因此八旗子弟董福祥是不敢大举杀戮的,这也是李大成让八旗弟子挡路的原因。 对面的战斗打了大概一个时辰,心中的暴虐加上满城的烟雾,让刚刚的战斗有些激烈的意思,听着逐渐消失的枪声,李大成知道甘军靠着火枪还是占了上风的。 “拿温彻斯特的在前,士乃得在中,没有枪械的殿后,慢慢向前推进,遇着活的就杀!” 那边枪声一停,李大成这边就参战了,沿着直通崇文门的大街,前排的枪手打掉活动的目标,后排的刀手在活人或者尸体上补刀,九百多人的队伍慢慢推进,刚刚停歇的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一路向前,李大成也在不断观察着地上的尸体,乾字团的人最倒霉,主街上最多的就是乾字团的尸体,第二倒霉的就是载家的坎字团了,虽说是两线作战,但甘军手里拿的是火器,虽说远不如武卫军的精良,但总要好过大刀长矛的。 但是七八百打四千多,甘军的伤亡也不少,三成往上的死伤最少了! 李大成的鬼头刀首先对上的是合在一起的乾字团与坎字团,刚刚被甘军操弄了一顿,两个坛口的伤亡都过半了,以血肉之躯对抗火器,胆怯才是最厉害的屠刀,若是能一股脑扑上去近战肉搏,只怕散的就是甘军了。 温彻斯特的火力密度,可不是甘军手中的单打一可以媲美的,连续的弹幕自枪声响起,就给乾字团与坎字团带来了巨大的杀伤,并在一起的队伍,五轮齐射之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窜入小巷夺路而逃的,也有直奔甘军而去的。 李大成的行动,可没有刚刚说的那么冷酷无情,他的鬼头刀只是在他的指挥下不断的压向崇文门的方向。 “甘军的援兵来了!”这是乾字团与坎字团口中呼喝的。 “乾字团、坎字团的援兵来了!”这是甘军口中喊得话。 而李大成的鬼头刀则是不分谁是谁,直接就是一轮齐射招呼。 甘军慢慢的被乾字团与坎字团压向崇文门,而夹在中间的两大坛口,只能不断向着崇文门方向移动,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前面比后面死的人少,与鬼头刀的火力密度一比,甘军就是小菜一碟了。 虽说枪声不断,但温彻斯特终不是马克沁,若是有两挺马克沁,一袋烟的功夫,李大成就能杀光乾字团与坎字团的人,还得白饶上伏击的甘军,以及守卫崇文门的甘军。 铅头弹,杀伤力是很大,但侵彻力不足,一枪杀两人就算是超常发挥了,大多数枪弹倾泻出去,只能杀死一个人,鬼头刀的射击速度虽快,但杀戮的速度极慢,加上鬼头刀的人不怎么瞄准,前排的百余支枪械一轮齐射能杀三五十人,就算是高效了。 夜幕、烟雾之中,很容易看清弹道,一多半的弹道瞄的都是远处的崇文门,这样动作在这个时候,也不算是训练不精,好歹这些流弹,给了甘军好大的压力不是? 越往前推进,鬼头刀面前的敌人越少,这么长时间再不知道往两边跑,这些人的脑子也就算是白长了。 整个鬼头刀的弹幕,开始压向甘军崇文门的防线,与李大成预计的差不多,没有几轮齐射,守城门的甘军就开始逃逸了,而且还是丢了枪械,扒了号衣向外城逃逸,就这表现,李大成觉得自己高估董福祥了。 “爷,乾字团跟坎字团的人都奔内城跑了,快追!” “追个屁!再追就出不了城了!派个人让你的弟子们歇了吧!再抢,荣禄的武卫中军就该干预了! 收拾咱们的尸首,收拾甘军的枪械号衣,咱们回家!” 杀乾字团与坎字团,只是做戏而已,李大成真正要做的是压垮守卫崇文门的甘军,这样他的鬼头刀才能无影无踪的进出内城。 今夜内城的变乱,老娘们就是要追究也只能找载家、董福祥、李来中三人了,至于桂顺的神州第一拳与这事儿没屁的关系。 验子弹、弹道,不管是温彻斯特还是士乃得,打的都是铅弹,找到子弹也屁用没有,鬼头刀打出的子弹跟董福祥的甘军打出的一个吊样,都是一坨铅,这搅乱内城的元凶是谁不言而喻,董福祥的甘军呐! 闹腾的这些人里,唯有董福祥的甘军有这么多的枪械子弹,问董福祥为什么要折腾内城,瞧瞧明儿个的外城就知道了,外城的财富流尽,繁华毁于一旦。 这天怒人怨的事情是谁作下的?董福祥呗!不然他扰乱内城,吸引众人的视线干什么? “爷,您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不是要杀光他们吗?” “声东击西!没事儿的时候回去好好看看兵书,将来对你没坏处,自天亮开始这几天你就闭门不出吧!神州第一拳的弟子,我会遣出城一半,在城外操练。 这两天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做运河上的买卖!让内城的官员、富户来巴结你,咱们慢慢的敲干他们的骨髓!”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明目张胆(上) 出崇文门的时候,李大成的目光在户部衙门的所在流连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念想,让一部分鬼头刀送桂顺回府,李大成带着人又到了大栅栏附近,这才是今晚这台席的戏肉,若是收获不多,那人就白杀了,没有目的的杀人就是造孽了。 越是往前走李大成脸上的笑容越多,无他,外城散乱的义和团已经开始向这些繁华地段移动了,零零散散的人群,在烟雾之中游荡,许多拳民看着店铺的眼光那叫一个又爱又恨,想抢不敢,放过去不甘,这表情纠结啊! 神州第一拳的人,李大狗的人都不在这一区域之内,虽说刚刚在内城与李大狗他们断了联系,但凭着这些李大成可以断定,自己的计划成了,只是不知道收获如何? 从大栅栏转到东便门,这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一堆堆神州第一拳的弟子,堵住了东便门附近的大街小巷,即便是有鬼头刀在前面开道,李大成一行人走起来也很困难。 绕过崇文门的时候,载家命令大开的城门也已经关闭了,内城尤其是靠近崇文门的区域,零零散散的枪声也不绝于耳,这是董福祥在找场子啊!可惜,找错了对象。 现在李大成进城时占下的第一处官产,已经被麻袋箱子所淹没,沿着城墙的土路上也随处都是大堆大堆的货垛。 “大成哥,弄来的东西太多,运不出去,俺趁刚才乱的时候驱散了东便门附近的甘军,现在正往外运呢!” 忙的满头大汗的李大狗,匆匆的来到李大成的面前把他遇到的最大问题说了出来,东西抢的太多东便门附近的货仓堆不下,地道的流量又太小,无奈,李大狗便直接夺了东便门的控制权,这是违背大成哥计划的,还不知道要怎么挨骂呢? 在他看来什么东西也不如银子重要,只要银子能出城就是他们的,不能出城还不知是谁的呢!若是李大憨主持这事儿,是断然不会抢夺东便门的,这事儿莽撞了! “不错!抓紧时间,天亮之前先把东西堆到漕运码头上,装船先缓一缓!” 李大狗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如今的京城乱的很,现在的乱是针对高层来说的,内外城烟雾弥漫,这是武卫中军最大的拦路虎,想查看又怕皇城不稳,官军进来搅和乱局,只会越来越乱,荣禄现在最好的对策就只能缩在一旁了。 甘军的董福祥前半夜损失了几百人,现在正在内城找他认为的元凶算账呢!载家,坎字团的两千人一去不回,肯定也是群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候不正是机会吗?抢掠的东西太多是李大成最大的破绽,一旦有人来查看,董福祥那边的嫌疑也就没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将东西运出京城,哪怕是堆在漕运码头上,也比堆在城门底下好的多! “这没事儿啊?” 李大成的鼓励,让大狗有些不知所措,本以为要被大成哥好好熊一顿的,可谁知大成哥不仅没骂他,反而有些鼓励的意思。 “天亮之前如果运不出去,你就有事儿了,而且还是大事儿!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要面对官军的剿杀了! 快去!这里离着漕运码头很近,摆成一字长蛇阵往外运东西,天亮之前,这里一点痕迹也不能留下!” 外城的财富到手了,现在四九城最大的火.药桶,就在李大成的怀里捧着,哪怕有一丁点的火星,整个神州第一拳都要面对武卫军的剿杀。 荣禄的武卫中军,聂士成的武卫前军,董福祥的甘军也就是武卫后军,袁世凯扎在山东的武卫右军,宋庆扎在山海关的武卫左军,五军合一才是真正的武卫军。 董福祥的甘军战斗力不怎么样,但其他四军就不同了,荣禄的武卫中军、宋庆的武卫左军李大成不清楚其战斗力,但聂士成的武卫前军与袁世凯的武卫右军他都是打过照面的,对神州第一拳来说这两支军队绝对不好对付,即便是董福祥的甘军万余人,李大成想要灭掉,只怕神州第一拳上下也要付出相当的死伤。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百姓对官军,人心何在?虽说满清腐朽不堪、民不聊生,但真正敢撇家舍业跟官军干的又有几个呢?更何况是有些家底儿、银子的拳民? 鬼头刀可以,六万神州第一拳的弟子,愿意着他李大成干官军么?答案很肯定,一旦面对官军的剿杀,六万神州第一拳的弟子,能剩一两万也是幸运,可董福祥一支甘军就有万把人上下,武卫军小十万的数量,干!拿什么干? 去津门打洋鬼子就不同了,这事儿朝廷支持,大义在前,再加上有了银子就有敢卖命的,有了敢卖命的李大成就能裹挟着义和团跟洋鬼子干,其实这里面还是那两个字,借势! 事儿大体就是这么个事儿,今夜劫的东西是不能暴露的,上了船,别说是上了船,只要东西堆在了漕运码头之上,李大成就有办法遮掩,堆在城墙根儿底下,这事儿遮掩不了。 给了李大狗明确的答复,李大成带着鬼头刀就去了外围,运货?鬼头刀上手可惜了这些厮杀汉,李大成还要防着甘军扑出内城呢!若是董福祥胆敢派人出来,今夜少不了让他再唱一出二进宫。 东便门外围,李大憨的人手已经在布控了,但拳民终是拳民,夜里做事儿懈怠了许多,转了一圈之后,李大成的眼里满是漏洞,但他知道这局面也只能如此了! 在乱糟糟的人马之中找到李大憨,他也是忙的双眼赤红,睡得少是一方面,主要原因应该是笼罩京城的烟云。 “大憨,你控制的各处火头,还要添湿草,大狗那边需要时间,纠集人手赶紧去做! 还有,今夜再选兵,再选一批有干劲儿的,明天俺要派一些人出城,就从这些人里选!” 危难之时见人心,这两天李大憨手里的人马累的不轻,也是个选人的好时候,那些懈怠的,等出了京城他们就是挡箭牌,活下来的机会不大,手脚麻利的或许能有相当的存活率,当了拳民也该有职业素养不是? “大成哥,这两天俺的人一直在运粮、封街,好的都给选走了,再选就没什么人了,我估摸着还能有万八千就不错了! 选走了这些人,咱们的拳就散了啊!” 被李大成抽了数次壮丁,李大憨维持神州第一拳比以前费力的多,再抽走一万拳也就废了,还闹个屁啊! “散了也得选,剩下的那些瘸子里拔将军,怎么也能凑活,管束不了就用刀口管着他们,杀到散不了为止,趁着还有时间,俺要操练一下这些能用的。 大憨,选剩下的这些人,你不用怜惜他们,去了津门俺要用他们堵洋鬼子的抢眼儿,这些人多半活不了! 选出来的那些,还有大狗手里的那一万杠力,才是你将来的人马,这事儿你知道就好,其他人谁都别说!” 从孙家大院到沧州府,再到津门、京城,有勇有谋的李大憨做的都是脏活累活,李诚有那边做买卖活的很滋润,李大狗、李大河、李大福几个不操心,只需要管束好手下的人马就成了,能者多劳的李大憨这段时间干的很累,人马再被一次次的抽调,他心里自然是有些怨念的。 怨念积的多了就是嫌隙,虽说是同族兄弟,但亲兄弟都有反目成仇的时候,为了打消李大憨心里的顾虑,李大成给他交了个底儿。 以冷兵器对战正经的**,求胜之道无非近战肉搏,贴上去、靠上去只是一句命令,但需要无数的尸体来拉短双方之间的距离,义和团的拳民是李大成的首选,详细的战法李大成也不清楚,只能大略的给李大憨说一下结果而已。 “大成哥,这可是几万人呐!” 没了怨念,李大憨又开始替李大成担忧了,神州第一拳的弟子选剩下的还有三四万呢!加上最近入伙的八旗子弟,五六七八万人还是有的,活下来很难,这到底要死多少? 如今京师也劫了人马也有了,李大憨说这话的主要意思还是想让李大成急流勇退,死这么多人的战事,最好躲的远远的。 “不拿京城的银子,咱们不用干这事儿,但是银子咱们已经拿到手了,津门非去不可,大憨,这事儿没得商量! 到了津门,你我都要玩命上,诚有不是干这个的料儿,大狗、大河、大福没多少闲心思,俺还是要靠你的!你要是靠不住了,那俺只能死在津门了!” 看着津门的方向,李大成给李大憨下了个套儿,这也是无奈,李大憨的岁数太小、阅历不足,大道理说了没用。 “大成哥你死不了,只要有俺在,你就死不了! 俺去做事儿了!” 在大小李庄玩耍游荡时,李大成是李大憨的主心骨,逃荒的时候依旧是,走到京津他还是李大憨的主心骨,有些事儿只有大成哥看的明白,这就是李大憨的想法。 听了大成哥略带沉重的一番话,李大憨的双眼更红了,转头走向神州第一拳弟子的时候,他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狰狞。 “唉……活下来!” 望着李大憨越走越坚定的步伐,李大成喟叹一声,也带着自己的鬼头刀去协防了,有些事儿天注定人力难改。 带着鬼头刀在烟雾里守了半夜,有了烟雾笼罩,京城的气温也有些高,夏日与冬天不同,人更有精神,一夜没睡的鬼头刀战力还在,这是李大成值得庆幸的事儿,好在津门的战事是在夏天,不然这义和团的战力还得打折扣。 “大成哥,完事了! 曹老二那边走了七十艘船,重货都上船了,剩下的都是些麻袋,堆在了漕运码头的粮垛之中。” 天亮不久,李大狗带来的一番话说完,让李大成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事儿终是有惊无险的做完了,是走是留,还要看看老娘们那里的意思以及津门那边的战况,这两天忙于劫掠之事,津门以及城内围攻使馆的事儿李大成都没有关注,只言片语的东西都没有关注,是时候看看大局了。 “你没问问诚有在哪?” “诚有带着大福在船上,他没有进城,但让俺给你带句话,放心!” “那就好!让你的人手一半住在东便门,另一半扮作杠力住在漕运码头,大憨那边的一万杠力,歇一歇你就带出城,扎在漕运码头对面。 缺的刀枪,赶紧让人打制,手下人能歇着,你不能!抓紧时间去办吧!” 大栅栏的财富与内城皇城相比不算多,内城李大成也有心去做一把,可是,内城的事情很难做,根本没法保密,一旦漏了,对谁都没好处,现在他也需要观望一下形势。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明目张胆(中)求收藏 回到贝勒府,桂顺那厮还在睡大觉,李大成冲了冲身上的血腥也想睡一觉,可太兴奋了怎么睡也睡不着,于是就让人给他说说京津如今的局势。 李大成虽说这两天对这些消息一概不问,但收集消息的事儿还是有人在做的,比如顺三哥那样的四九城地头蛇。 现在四九城的局势很乱,但也很奇妙,就说攻打使馆区这事儿吧! 董福祥的几千甘军,载家纠集的数万义和团,每天都在打,可就是打不下来,每每到了使馆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甘军就败退了,这事儿究其原因还是那老娘们在控制局势啊! 津门那边自义和团廊坊大捷之后,就没了洋鬼子的消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人家在召集人马呢!一旦动手,可就是大军挺进京师。 其他消息没什么要关注的,无非就是义和团如何在京城展现他们的暴虐而已,这个经过昨儿个一场杀戮,今天应该能收敛很多,若是义和团的拳民还是不知收敛,李大成还会出手。 这事儿一是涉及原则底线,这第二么他李大成也是义和团出身,他不想让义和团成为人人喊打的东西,不然对他以后发展不利,于公于私,这义和团的暴虐他都要压制一下。 听了一通乱糟糟的消息之后,兴奋劲儿也就过了,李大成也就顺势躺在了躺椅上,休息很有必要,不然太劳累判断局势的时候就会失误,这个时候,一旦出了纰漏是极为致命的。 安睡一天,李大成显然是没这个福气的,正睡得香甜时,外面的嘈杂搅了他的安眠,迷迷糊糊之中,李大成听到了王五的声音,也听到了桂顺的声音,至于他们吵嚷的对象,自然是守在外面的钱老八了。 钱老八这厮,除了自己的面子谁的面子也不给,而且这厮还不怎么睡觉,无疑是最好的保镖人选,有钱老八在侧,即便是天塌下来,李大成也能安睡。 摇了摇头醒了醒神儿,李大成听了听外面的吵嚷声,无非是京城又乱了,王五跟桂顺都想着让李大成拿个主意,过不了钱老八这一关,两人只能在外面大喊大叫了,对于喊叫钱老八是不管的,只要人不进屋,就不触及他的底线,进屋?错非放倒他钱老八。 “贝勒爷、五哥,什么事儿至于在院里大吵大闹啊?” “爷,您还能睡得着啊!义和团在外城点了老德记,董福祥那王八蛋堵着巷口不让救火,天干物燥的,这火势怕是要烧了整个大栅栏呐! 外城是咱们的地盘,老佛爷那边也是清楚的,一旦大栅栏毁了,咱们爷们儿还活不活了?” 昨夜因为乱战和运宝,桂顺进宫之事的详情李大成还没听他说过,也不知桂顺给老娘们许了什么,就桂顺现在的表情看,显然昨儿个在宫里,桂顺是夸了海口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心焦。 “大成,这事儿你得管,咱们人手都被甘军的人马给挡了下来,实在是进不去呐! 那大栅栏附近的房屋多半都是木制,火头一旦蔓延就全毁了,一旦火势助了风势,整个外城都得跟着遭殃呐! 自入春、入夏京城这边就没怎么下雨,真如贝勒爷所说天干物燥呐!这火头不灭,不用到晚上,贝勒府也要受连累的。” 桂顺是害怕被老娘们追责,王五是害怕外城遭难,至于点火的载家跟董福祥,怕是要遮掩罪责吧?其他趁乱劫掠的义和团也是为了财富?他李大成的神州第一拳呢? 该做的事情,昨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神州第一拳在李大成看来就是一支军队,军队行事是有目的性的,单纯为了自己想救火,或是救桂顺的命,不至于发动几万人马。 同样的理由,王五的侠义之心也是一样,就为了外城不遭难,神州第一拳就要跟甘军冲突跟义和团冲突? 昨日制止义和团的暴虐,神州第一拳的目的性很强,那就是为了外城的财富,义和团的暴虐行动会干扰神州第一拳的发财大计,所以于公于私李大成要出面,要以暴制暴。 现在的神州第一拳要离开京师了,无谓的参与京师混战,没有清晰的目的性,桂顺离开京师也就离开了这潭浑水,保命无虞。 王五那边的侠义,大栅栏不是居民区,烧的只是房子这些死物,百姓有腿有脚自然知道避火,为了京城的一些房子,搭上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不值! 扫了一眼自己屋前的王五、桂顺、程廷华、梁振蒲等人,以及自己鬼头刀一眼,王五他们的眼神热切,鬼头刀的眼神无动于衷,这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要神州第一拳出手救火,不是不成,但要有足够的利益和清晰的目的性,利益现在外城没了,神州第一拳也就没了目的性,内城,倒是有几处,比如说户部的银仓。 “打盆水来!贝勒爷,您来说说内城的局势!” 载家、董福祥、义和团都可以明目张胆的做事儿,神州第一拳成不成?户部银仓,李大成也关注过,几百万两银子里面是有的,以李大狗那边的两万多人手,莫说几百万就是一千几百万,半个时辰之内也能给他搬空。 但这事儿能不能做,该怎么做需要李大成好好思量一下,明目张胆的劫了户部银仓,若是能压住还成,压不住!几百万两官银,足以惹得武卫五军大动干戈了,足以惹得紫禁城的老娘们不管不顾的撒泼了,这些官银的数量太大,对满清朝廷的影响太大,稍有闪失就是灭顶之灾呐! “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桂顺现在也没心思在王五等人面前拿架儿了,外城的事儿他必须做好,昨儿个老婆子可是放了狠话,做不好就要命呐! “不着急!外城一时三刻烧不尽,先说内城的情况,内城安稳,这事儿只能由着他们烧! 内城若不安稳,事情才能做!” 在脸上泼了些凉水之后,李大成也给桂顺、王五交了底儿,内城不乱外城就得乱,内城乱了外城可以不乱,这也是李大成对甘军的顾忌,一旦董福祥全力以赴在外城搅乱,神州第一拳的人再多也没有大作为的,毕竟董福祥的人马顶着的是官军的名头。 “我这儿也是刚刚起来,我哪知道?” 现在也就半上午,桂顺一半是被他手下的八旗弟子喊醒的,一半是被外城的大火吓醒的,外城烧了老婆子饶不了他,他现在可是命悬一线呐!哪有心思去管内城乱不乱? “大成,这事儿五哥来说吧! 内城的王府井一带也起了火头,除了各处打教堂的义和团跟官军,使馆区那边也打起来了! 外城除了大栅栏的大火,没多少劫掠,内城的劫掠很多,现在的内城比外城乱!” 李大成顾忌甘军,王五这边也顾忌官军,他的想法与李大成有些交集的地方,李大成的说法王五是认可的,内城不乱外城就得乱,甘军是个障碍呐! “哦……乱了?机会?陷阱?冒险一试?” 李大成一边擦着脸一边独自念叨着,再睁眼时,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惺忪的睡意,取而代之的是清明跟冷酷。 “贝勒爷,你马上带人进宫!护卫一定要多带,八百人最少了! 让你的八旗弟子齐聚皇城之外,你要到宫里找老佛爷哭诉甘军的恶行,义和团的恶行,还有一点,要请旨解散神州第一拳!你桂贝勒要解甲归田! 老佛爷若是顺势允了,你也要争取一下灭火的差事儿,告诉老佛爷这四九城是旗人的家,灭火之事,即便没了神州第一拳,你桂顺和你手下的弟子,也责无旁贷! 赶紧进城,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记住了!请旨散拳、请旨灭火就是你的第一要务!” 甘军、义和团大闹内外两城也给了李大成一个机会,可以让神州第一拳转正的机会,能不能做好,还是要看那老娘们的心意如何?至于桂顺,他是左右不了老娘们的! “爷,您这是要以进为退呐?” 生死在前,逼得桂顺也动了脑子,以进为退这就是他桂顺所能想到的东西了。 “对!快去,堵皇城的一定要是旗人,你不妨找几个资格老的旗人一起进宫,这事儿成不成全在你身上了! 生死一线呐!这场戏一定要演好,哪怕是磕破了头,你也得把灭火的差事儿给老子揽下来!” “请好吧您呐!” 桂顺匆匆的走了,李大成扫了王五一眼,又开始下令了! “酒桶,去招呼大狗,让他的人马穿好了号衣,在崇文门附近待命,人马一个也不能少,给他半个时辰的时间! 昨夜用的家伙事儿让他备齐了,有大用!” 打发走了徐九通,李大成的眼神再次落在了王五身上,这位大侠客现在除了亟不可待,就是满眼的担忧了,接下来李大成的命令是什么?事关大局、事关存亡呐! “钱老八,知会大憨让他带着神州第一拳的弟子跟甘军去干! 甘军若是跑了就救火,甘军若是不跑,管他是谁挡着咱们救火,老子这里只有一条命令,杀光他们! 救火也不要莽撞,哪里着了,先不急着救火,在周围推到一片房舍再去救火,不然这火救不下! 大栅栏的火头止住了,就让他到外城其他各处灭火,告诉他!入夜之前,老子不想看到外城有任何一处火头儿! 这时间谁与咱们对着干的,咱们就杀光哪一个!” 依旧没有王五的差事,说完这些之后,李大成喝了半壶茶水,装束好自己就要出去。 “大成,你忘了五哥了!” 王五一句话说完,程廷华、梁振蒲也出来挡住了李大成的去路,侠义之人呐!可用,但只可利用,不用激将法他们会坏事儿的。 “五哥,此事是义和团与官军之争,你们还是回避吧!” “大义当前,你让五哥如何回避?五哥也是义和团的!” “那好,你们就跟着大憨一路去大栅栏吧! 兄弟我去堵住崇文门!你们两路人马,将甘军跟义和团,从宣武门那里赶进内城! 兄弟们多珍重!” 劫掠户部的风险系数很大,弄不好就要遭受武卫军的剿杀,李大成说的珍重可不是假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决定要动手了,风险大不大李大成也就管不了了,最多时运不济变成流寇而已,这京城还是出的去的! “兄弟你也小心,五哥去了!” 重重的一抱拳,王五也明白了李大成的心意,与甘军冲突担着莫大的风险,弄不好这神州第一拳就是朝廷要剿杀的乱匪,但乱匪就乱匪吧!无非他王五的家眷已经送出去了,无牵无挂了! 两路人马各自前行,想着户部银仓,昨夜那股亢奋劲儿,再次上身了,望着同样烟雾缭绕的内城,李大成的脸上除了狰狞还是狰狞。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明目张胆(下) 求收藏 李大憨、王五那边,李大成不用细想也知道结果,众怒难犯,甘军、义和团在外城放火主要是为了遮掩外城繁华之地被劫掠一空的罪责,载家、董福祥的目的一致,不管是谁劫的这帐最终都要算在他们两家的头上,火放不成,他们就会转而他顾,顾哪里?内城呗!有人吃了肉,他们哪一个也想再喝口汤的,现在的内城正是好大一锅有汤有肉的佳肴。 这两家再加上一个李来中,背地里还不知要怎么诅咒彼此呢!李大成昨夜发了财,三家势力给帮忙扶梯子了,除了白忙活啥好处也没捞着,这事儿搁谁身上也不好受呐! 桂顺昨晚差点死了,神州第一拳应该不可能劫掠外城,这劫掠的对象就不难猜测了,不是甘军就是载家,再不就是李来中的乾字团。 这三伙都是心怀叵测的人,不要以为他们会以正常的思维去想事情,他们现在想的恐怕就是在内城发财吧? 一旦神州第一拳在外城出手,他们会很果断的将势力转入内城参与劫掠,至于顾忌谁都不会有,京城都乱成一锅粥了,不趁机发财的那是傻子。 大家伙都想趁乱发财,李大成也是借的这股势,彼此都在抢掠,即便是抢了户部也是一滩烂账,最终载家不会接这个屎盆子,老娘们那边也不会让董福祥去接,桂顺现在也快进宫了,八旗子弟把皇城一堵,最终倒霉就是李来中的乾字团了。 让桂顺进宫之前,李大成就有了漂白上岸的心思,有了这份心思,义和团也就无所谓了,所谓此一时以彼一时说的就是这样的局势,大家舍命闹拳,为的还不是一个利字? 只要能借着老娘们的势头漂白上岸,董福祥就是先例,他之前不也是长毛贼吗?英雄不问出处,这也是道理。 路上再次想了几遍自己的计划,李大成越发笃定了此行的成功率,这次栽赃的对象变了,李来中的乾字团最好不过了! “大成哥,咱们的人马都很累了,又要做什么?” 人马虽说带来了,但李大狗也有些怨念,昨儿个忙了一夜,弟兄们都很疲惫了,再闹拳,只怕弟兄们也不乐意呐! “这次有笔几百万的买卖,咱们去劫了户部银仓!” “几百万啊!那成!我下去说说,今个儿做完了喝酒吃肉,管保弟兄们有的是气力!” 一听几百万的大买卖,李大狗直接跳了起来,这是大好事儿啊!底下这帮子弟兄,只要有酒有肉,谁没几天几夜的干过活儿? “慢来!将你的枪手弄出来,都穿好了号衣进了户部,让他们见人就杀! 还有!杀人不是目的,为的是让户部的官员一哄而散,告诉兄弟们悠着点! 漕运码头那边有煤油吗?” 这个时候敢明目张胆攻打户部的,只有官军了,但最终的屎盆子还得李来中的乾字团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银仓里的银子哪去了?全在朝廷的一张嘴上,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没有真相。 户部、吏部、宗人府都在一条街上,东边是洋鬼子的使馆区,煤油这玩意儿好呐!也能当做转移视线的好东西,李大成今天要一把火烧了这几处衙门,到时候留下的烂摊子,让董福祥、载家还有那老娘们去收拾吧! “有!诚有从津门那边弄了几十桶!” “好!都弄来,待会儿连桶一块丢在户部、吏部、宗人府,使馆区那边也丢上几个!” 事情能不能做,李大成还要进去看一看局势,但准备必须周全,不然难成事儿! 进了崇文门,守城的甘军也不知去哪了,安排人手先接了崇文门的防卫,李大成带人沿着主街就冲了进去。 好嘛!进了内城之后到处都是火头儿,王府井一带随处可见背着包袱抬着箱子的义和团、官军还有趁火打劫的百姓,乱了,这遭才是拳乱呢! “好!大狗,让人攻打户部,火烧宗人府与吏部、礼部!这里的红墙让人推到!俺记着官产之中有不少火.药也让人送进来,咱们咱们抢完之后,挨处炸毁围绕使馆区与衙门区的红墙! 现在马上去踩点儿,使馆区、各部衙门、王府大院,只要是圈起来的地方就搁上火.药.桶!” 安排完了李大狗的差事,李大成让鬼头刀的人去封了进出崇文门的街道,被红墙围起来的使馆区以及各处衙门,对李大成来说无疑也是一种掩护,只要李大狗的人劫完了户部银仓,连片的爆炸声就会让内城戒严,甘军、载家的义和团、李来中的乾字团,一个也跑不了,顶缸的有了,李大成的神州第一拳就要在外城逍遥快活了。 官无德行、兵无勇气,这就是劫掠户部开始之后,李大成对满清朝廷的评价,一个个冒着烟的煤油桶丢进各处衙门,还不等着李大狗的人大开杀戒,各处衙门口的官军、官员,就开始逃难了,不管不顾的逃难! 这些无德无勇无用之人,一遭涌向内城,也算是不错的掩护,李大成拉住了李大狗的人马,就这么看着宗人府以及吏、户、礼三部的人作鸟兽散。 各处衙门都有各自的库房,李大成主要针对的还是户部的银仓,走进人员跑了一干二净的户部,找到户部银仓,李大成乐了,真他妈好!一箱箱的官银全被贴了封条,大概有几千箱,两人抬一箱,李大狗的人马还能富余一半,去抢别的衙门。 明目张胆的劫掠各部衙门,明目张胆的将劫来的一个个大箱子运送出城,没人问没人管也没人看热闹,多好的劫掠条件呐! 有了提刀提枪的官军站岗,四部衙门口也没人来看热闹,一道道红墙隔断了使馆区那边的目光,这时候街面上也没人,一切进行的比李大成预想的要顺利的多。 从半上午开始到正午时分,四部衙门里好运的财物李大狗的人全部抢出了城,剩下的李大成也没放过,招呼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弟子们,将四部能搬动的物件,一部分丢到了街面上,一部分就放在了空旷的衙门口,待会儿红墙一炸,这些东西都会被人搬走的,这也是个搅乱的幌子不是? “大成哥,完事儿了!” “好!点火!点引药!咱们撤出去!这两天一定要约束好了你的人马,一个不许进城!一个不许出营!不听号令者杀!” 烟雾弥漫、加上多半不识字,李大成劫掠户部的事儿,下面的人多半不清楚,运的是什么东西,多半人也不清楚,在漕运码头那边,李大成专门放了一队鬼头刀在查看银箱以及各处衙门箱子的封条,没多少人敢于撕去上面的封条,至于那些大胆的,则是被派到了曹老二的船上,结果如何,是他们自己要承担的。 吏、户、礼三部加上一个宗人府,很快就被煤油引燃的大火所包围,李大成带着人马撤出崇文门的时候,连片的爆炸声也在内城响起,内城的嘈杂、混乱因此一滞,但一滞之后是更加嘈杂与混乱,对劫掠的人来说,局势越乱越好! 散了李大狗的人马,安置好鬼头刀的人手,再回到桂贝勒府的时候,已经过午了,脑门磕的有些青紫的桂顺,进门就是一通大骂,那架势…… “姥姥!妈了巴子的!爷,您他妈是不知道载家那一窝子有多嚣张,他们带着坎字团的人马要杀皇上呐!他们说皇上是大清朝最大的二毛子,您是没见着呐!载家那群王八犊子带着人、抄着刀就杀进皇城了! 我草他姥姥的载家,我草他姥姥的端王,要不是老子带人的人多,他他妈连老子也想杀! 这人马都进了皇城了,当时老子胆子一横,也带着人马进了皇城,跟老婆子一起挡住了载家,爷,四九城咱们是呆不下去了,载家人退走的时候,指着老子的鼻子要杀我,咱们走吧?” 这时候不骂不足以展现桂贝勒当时的风姿身段,不骂不足以抹去他心中的胆怯,今儿个进宫,桂顺算是见了载家的嚣张气焰,那是皇上啊!载家那一窝子也敢杀,还有哪个是他们不敢杀的?虽说嘴上不断的骂着载家那一窝子,但很明显,桂顺是真的怕了载家了,这已经不是明目张胆可以形容的了。 “别说这个,救火的事儿怎么着了?” “唉……那老婆子当时也吓坏了,抱着咱爷们儿哭了一通!为了要救火的差事儿,咱爷们儿的脑门子差点砸破了东暖阁的金砖,老婆子允了! 爷,有个事儿也得说说,朝廷那边有了旨意要发上谕解散义和团,咱们散拳的事儿老婆子也应允了,这么多人以后咋办?” 说完了救火之事,桂顺也开始担忧自己了,解散义和团,李大成就要走了,自己以后怎么办?独自面对载家那一窝子,他现在是真没底气啊! 试想那一窝子现在连皇上都敢杀,一旦李大成走了,他们还不活剐了他这个桂贝勒? “无妨!咱们先救火,火灭了,老婆子那里会记着你桂顺的。” “爷,载家可明说了要杀我,宛如都让你给睡了,这时候你可不能不管呐!你是不知道载家那一窝子杀了多少人? 宛如到了他们手里,还不得受尽折磨啊?” 一听李大成只说救火的事儿,桂顺可是真急了,连桂福晋也抬了出来,这事儿好死不死,刚好让门外的桂福晋宛如给听见了,瞧着门里门外一男一女脸上焦虑的表情,李大成笑了。 “桂顺,你说老子自打见了你,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吗? 宛如那事儿另说另讲,那是你撺掇老子的! 你来说说,自打咱们走在一起之后,老子做的哪一件事儿对不起你们夫妻?” 当着桂福晋宛如的面,李大成又玩了一把明目张胆,把三人之间的那点龌龊也说了出来,桂顺是个不管不顾的,但宛如那边还拿着架儿呢!虽说动作比之前亲昵了一些,但还是没什么实际的进展,当然要除了那夜酒后.乱.性之外。 “还真没有!” 挠了挠头,桂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就安排你的旗人弟子先去救火,神州第一拳这么大的规模不是说散就能散的,有些事儿老婆子那里应该给你说过吧? 现在老子送你一个字:等! 津门那边这几天要有变化了,两广的李中堂、山东的袁世凯都没动呢!老婆子手里的人马,甘军能动?还是荣禄的武卫中军能动?这俩货要守着老婆子呢!山海关的宋庆?他守着的是朝廷的龙脉,更不能动! 津门的聂士成?别忘了,在朝鲜他是打过败仗的!老婆子敢信他? 现在这四九城,谁的拳头最大?谁的拳头能动? 你的!你桂贝勒爷的!你手底下现在有人马小十万!一旦津门起了战事,老婆子能不用你?敢不用你? 载家,他有多少人马?咱们一人一泡尿,淹不死他们那一窝子? 有老子在,你就放心的做你的桂贝勒爷,万事不必萦怀!老子不倒,你桂顺的富贵就在!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着那老婆子来求你桂贝勒爷!” 几句话安了桂顺的心,也安了桂福晋宛如的心,李大成的心思也从财富上,转到了战事之上,借势成军,不易啊!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新的财路 吃了李大成的定心丸,桂顺这边算是按捺住了心中的忐忑,昨夜、今天两次进宫,他心里的担子也不轻,没了心里的压力他的懈怠劲儿就来了,打了个哈欠,抽出背后的牙管儿,对于门口的桂福晋视而不见,找了个屋子就去过瘾了。 “爷,桂哥的祖产是不是该给他要回来了?我家在内城也有一处祖产,当年我虽说不怎么记事儿,但还能想起父亲陪着姬妾游园的热闹场景。 您给桂哥要回祖产,让他安置好,我这边也想去祖屋转一转看一看。” 有些人可以同富贵不能共患难,有些人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桂顺与宛如就是这么一对冤家,桂顺有了烟土对桂福晋就有些爱答不理了,或许这爱答不理也是在为李大成制造机会。 桂福晋这边还有所不同,她自小在桂顺那里耳濡目染了不少豪门世家的谱儿,这段时间李大成与桂顺忙于正事儿,她在后宅也玩了不少的花样儿,没有饥寒之累,男人讲个饱暖思.淫.欲,女人也是难掩心中的寂寞啊! 听戏看曲儿没这个条件,吟诗作画没那个底蕴,富贵了的桂福晋,每天只能面对美食佳肴、绫罗绸缎,心思活泛了,也就压不住心中的寂寞了。 这话说的已经很露.骨了,打发桂顺去他家祖宅,她让李大成陪着故地重游,再正正经经的温一温鸳梦,倒是一副好算盘,可惜,李大成现在没那个心思,劫了户部银仓还有吏部、礼部、宗人府的仓房,这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断头刀呐!这段时间不得不谨慎一些,哪有时间去玩女人呢? 不过,桂福晋宛如的话,倒是给李大成开了一条新财路,盛世的古董珍玩、园林豪宅,乱世的粮食黄金、刀枪人马,古董珍玩、园林豪宅李大成没有,黄金他也瞅着呢!但粮食、油盐酱醋跟刀枪人马他都是有的,这也一样能发大财的! 刀枪人马用了两次不能再用了,但粮食、油盐酱醋这些东西,李大成还没用过呢!现在正是时候,载家、董福祥、李来中的人马在玩正经的劫掠,桂贝勒爷桂顺,为什么不能变相的玩一下呢? 太过安分守己也是最大的疑点,这时候也是桂贝勒爷刮地皮的时候了。 “祖产这事儿可以办,但内城短期之内怕是不能进了,你那边最近好好练练骑马的技艺,我估摸着咱们很快就要去津门了,一路上用的物件准备齐了,还要准备一些被褥座垫之类,到时候能用! 马车、轿子这一路上都不能用,你这边也忍耐一下。” 拍了拍桂福晋宛如的肩头,体贴了一下,李大成也就放她走了,桂顺在侧有些事儿还得注意,不然那小子吃味。 送走了桂福晋,李大成找到了正在嘬牙管儿的桂顺。 “贝勒爷,咱们是不是该在内城置办些宅子了?” “爷,您可别这么叫我,折寿! 宅子的事儿,我让底下人也打听了,没人卖呐!内城除了官产跟王府之外,空余的宅子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不卖,咱们爷们儿总不能去抢吧?” 翻了个白眼,桂顺也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四九城的哪一个不知道内城的宅子是好东西,不卖,你没招儿呐! “你别忘了,咱们手里还有外城的二十几家粮铺,整个京城的柴火市如今也在咱们的手里,你说咱们要是关了门儿,内城会怎么样?” 户部的粮仓基本被载家给败了,李大成的粮食不卖给义和团的人,这一条就足够载家头疼了,户部的大仓还能有多少存粮? 给了桂顺一个二十万石的大仓之后,甘军、武卫军再占下几个,内城还有多少粮食?粮铺关门大户们还能凑合,这没了柴禾可就难办了,别的李大成不知道,但皇城的柴禾现在走的可是徐九通的路子,断了柴禾,内城的人难道吃生米? “爷,您就是高啊!现在内城大仓的粮食,咱们那二十万石没怎么动,前段时间老子的八旗弟子,都是在载家领的粮食,最少的领了一石,多的那些几十石上百石,内城的粮仓基本空了,外城就咱手里一个官仓,您再来一把火上浇油,内城可就要断粮了!” 桂顺也有桂顺的智慧,吃大户这事儿他也是做惯了,载家不要命的招揽义和团,户部大仓没人管了,桂顺使了个手段,让他的八旗弟子去载家领粮,也算是坑了载家一把。 说起赚钱的买卖,桂顺还是很有兴趣的,现在他跟李大成的手里有的是粮食,换成东西肯定是错不了的! “内城现在也乱了,金银粮食成了稀罕物,剩下能换粮食的还有什么?古董字画、家具陈设、园林豪宅! 这些将来都是值大钱的!先从你家的祖产开始收,还有福晋家的祖产,收了这两处之后,就把这两处连到一起,周边的宅子咱们一概买下! 不卖?咱们就强买,或许不用强买,只要你放出可以出城的话儿,待会儿这门槛就能被人踩破。 之前咱们说的人多重就要多少银子的价码变了,先拿宅子后拿银子,你要把内城的那些有钱有势的敲个一干二净! 宅院买卖的中人、官府的印信,你立马去派人弄来,待会儿开始咱们在京城圈地! 若是有卖王府的,咱们也要!等以后平顺了,光这每年的租子就得几十上百万,或者更多!” 有了李大成的一番长远蓝图,桂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事儿可行啊!只是…… “爷,这王府咱们可不能要!要了也不能住啊!逾制! 不过别的宅子倒是可行,这差事做的!” “照着我说的来吧!无论内外城无论是宅院还是商铺还是古董字画,在咱们这里统统能换粮食! 至于多少,看人!反正有一条,越好的东西越不值钱!” “得嘞!这就去办!” 有了古董字画宅院的诱.惑,桂顺也不累了,溜溜的跑去弄自己的大宅院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卖,李大成这边有了准话,就指定有人会卖,对李大成而言这也是笃定的,京城是哪?一国之都呐! 吏户礼三部被焚,宗人府被烧,红墙坍塌,这内城还能住人吗?自己这边粮食再一断,不用明天,今天夜里粮食的价格就会几十倍几十倍的涨! 原因也简单,内城除了义和团跟八旗拳民,有存粮的不多,这么个乱局,粮食可比金银娇贵的多。 “爷,使馆那边来人了,您猜他们要是什么?” 干劲儿十足的桂顺去而复返,一个问题,让李大成的脸上也笑开了花,要什么?那是他给使馆区下的套,除了粮食还能要什么? “要粮没有!抻着他们!明天这粮食就得几十上百两一石,卖好儿也要戳准了时机! 咱们这两天看看形势,说不准明天京中的形势就会大变样的,各方势力都要抻着看!” 李大成不是有求必应的神仙,他的刀早就对使馆区举起来了,京城的粮食还是很富足的,但价格不成,使馆区的粮食是要给的,但怎么给还是要有个说法的,现在即便是送也很难送的进去,甘军与义和团正围着使馆区呢! 独自上去卖好儿,只怕犯了紫禁城那老娘们的忌讳,这些事儿将来是瞒不住的! “抻?怎么抻?别抻垮了!” “不会!洋鬼子比你有心计,他们的粮食应该还足够三五天所需,他们暂时是抻不垮的! 告诉他们的人,咱们筹措粮食需要时间,照着七八天说,看脸色这事儿你会吧?若是使馆区有粮,来的人再有些心计,就会哭穷,他们若是一口应了下来,这事儿就准成了! 先做咱们的买卖,你的八旗弟子弄回来几个,老子要听听内城的局势。 还有!你也不要去内城了,咱们的买卖就在贝勒府做!” 想要深入人心就要雪中送炭,洋鬼子也吃这一套的,在温饱的时候送粮没有情谊的,等使馆区那边开始限制粮食,引起恐慌,桂顺的恩情也就大了,即使有人看的明白,但这样的人不会很多,只要使馆区的洋鬼子们大多数感恩于桂顺,他桂贝勒的腰杆子,即使自己不在,也有洋鬼子撑着,到了那个时候,紫禁城中的老娘们想要动桂顺,也要好好思量思量诸洋鬼子的态度。 “明白了,做这买卖,就要拉起架子,给的少了请便,给的多了抬头看一眼,足够多了,咱爷们儿就说句话,对不?” “照此办理!” 李大成与桂顺两人的黑店刚刚开张,内城的恐慌也才刚刚开始蔓延,吏户礼三部被焚宗人府被烧的消息,随着逃难的官员、官军开始在城中散播,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宫里,老娘们一句话,九门提督的人马就动了起来,内九外七皇城四,二十座城门,除了外城七门,内城的崇文门、宣武门还开着,其余城门一并被九门提督给封了。 这不是关上城门而是封锁了城门,有些关键的城门甚至用砖石给堵了起来,一波波消息被桂顺的八旗弟子传到贝勒府,桂贝勒有出城的捷径这样的消息,同样也在内城散播开来。 还没到夜里,桂贝勒府门前就聚了好大一批要逃出京城的达官贵人,可惜这些人身上带的财物少了些,入不了桂顺的法眼。 可这些人的身家可不少呐!只是没能带出来而已,桂顺身边还有李大成这个黑店东家,有了李大成支招,已经应上谕解散的神州第一拳弟子,在王五等人的带领下摇身一变就做了进出内城的镖师。 外城的火头李大憨那边动了手,自然很快就灭掉了,笼罩了京城近三天的烟云一朝散去,露出了空中皎洁的月色,只是这皎洁的月色,如同桂贝勒大口里的牙齿一般森然,让许多人看了,除了唉声叹气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反应了。 与安稳的外城相比,内城,尤其是崇文门一带就惨烈多了,加了煤油的火头,月色之中,依旧可以看到滚滚而起的黑烟,这一幕也不知紫禁城里的老娘们能不能看到?看到之后,会不会想起办差利落的桂顺呢? “爷,咱们可是真发了,从入夜到现在,您知道咱们收了多少处房契吗?” “发了?这就发了?” “那可是,咱们手里的二十多份房契,可都是带着家当的,最不值钱的一处,中人以前给的估价是七八万两,当然现在只值一个人去江苏的盘缠! 这二十多处,还不包括我家跟宛如家的祖产,那是至少值几十万两的七八进大宅门呐! 单这二十几处房产,中人估摸着就得值个三五百万,那些拿着小宅子、商铺要出去的,咱爷们儿还没搭理他们呢! 他们手里的房契更多,要是全收了,不得几百份呐?” “船咱们有的是,房契、地契有多少咱们要多少。今夜你让人去内城卖些粮食,一百两一石试试有没有人要?如果有要的,就二百两一石! 明天让咱们的人打着你的名号,在外城开上几十处粥厂,外城不能乱,咱们还得等着老婆子的恩赏呢!” 现在想跑的都是有钱有路子的,一百两一石的粮食能买得起的,也都是些大户富豪,粮价提不起来李大成就推波助澜,吃不上饭的那些,顺道开个粥厂,也能帮桂顺提提气,赚钱赚人心两不耽搁,何乐而不为呢? 正文 第九十章 换拳为军(上)求收藏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相信恐慌的力量,一夜的时间,桂顺这边收了整整两屋子古董珍玩,百余份内外城的房契、地契,连夜出城逃难的人至少两三千,这也方便了李大成这边外运货物,舱内运货舱外坐人,通惠河段,仿佛恢复了最兴盛时期的繁华,往来的漕船几乎就堵了这条有些淤塞的人工运河。 一天之间,四九城的乱子开了亘古未有之先河,同样的一夜之间,桂贝勒桂顺也开了一条亘古未有的发财捷径,达官贵人们口口相传,加上李大成的推波助澜,一夜之间,京城的王公大臣、达官贵人除了那老娘们之外,再也没有比桂顺风头更盛的了。 都以为桂顺是个老实本分的,谁曾想这厮竟在这里、竟在这个时候,等着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呢? 载家那一窝子、董福祥所做的事儿,京中的王公大臣、达官贵人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到清算的时候,到了时候,这帮子看似任人欺凌的货,绝对能整的载家跟董福祥生死两难,可桂顺这样的阴险货,就不好对付了。 桂顺几天之间,仗着义和团起势,仗着义和团发财,发财发的你心甘情愿,这样有本事的人别说旗人了,就是满汉一家亲合在一起,也没几个啊!桂顺这厮蔫坏儿是个做大事的料,一夜过后不仅京中的王公大臣们高看了桂顺一眼,紫禁城里的老娘们也开始关注桂顺这厮了。 王公大臣们关注桂顺,有不得不关注的理由,桂顺手里掌着出京的活路啊!水路,漕运,看似奄奄一息的东西,竟在桂顺手里变成了一条金河,这个时候也别讲什么规矩了,自午夜开始,京中的王公大臣、达官贵人们,就开始给桂顺送礼了,庆贺桂顺这一脉复起之礼,这礼送了,就算是攀上交情了,谁也怕用着桂顺的时候,这厮认钱不认人呐! 那些被桂顺宰了的,都是些不上不下的货,为了一条活路付出全部身家,有这样胆子的人又能有几个?有些时候银子就是权势,有些时候银子也是命呐!都给了桂顺,他们怎么活? 老娘们看重桂顺,那是因为桂顺是个能办事儿,白天这猴崽子在东暖阁磕青了脑门儿,说是一天一夜灭了外城的大火,这还没过夜呢!火灭了!这样能做事儿的干臣,尤其是旗人的干臣,数遍了大清,也就桂顺这一个了,而且这桂顺还能跟老娘们扯上一些不清不楚的亲戚关系,老娘们能不关注桂贝勒爷? 无论载家怎么闹腾,无论董福祥怎么跋扈,无论义和团有多暴虐,王公大臣的家奴、宫里的太监,都是可以畅行四九城的,有些人只要这大清朝廷还在就是惹不起的,载家敢带人杀皇上,但有些王公大臣的一个家奴载家也不敢动,这就是权势! 王公大臣的贺礼,对桂顺来说不算什么,有他没他一样活,对李大成来说更不算什么,没让人去抢他们就不错了,送礼这是应该的。 至于老娘们那里来的太监,无论是李大成还是桂顺都要当爷供着,孝敬要有、礼数也要有,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权势! 本该要解散的神州第一拳,老娘们一句话,暂缓!强取豪夺来的宅院,还是老娘们一句话,有理!通惠河上的黄金水道,也得指着老娘们的一句话,暂掌! 宫里来的太监只传了老娘们的三句话六个字,暂缓!有理!暂掌!桂顺这厮就成了四九城的无冕之王! 手底下小十万人,这是权势!内外城价值几百万的宅子,这也是权势!至于通着南方的运河,关系许多人的生死,这更是权势了! 天还没亮呢!桂顺一夜之间,就成了四九城权势滔天的人物,虽说这些权势都是隐性的,都是老娘们赐予的,但桂顺身后还有一个李大成呢! 面对滔天的权势,李大成给桂顺的话还是那一个字,等!各方势力抻的还不够,需要等!津门的战事还没有开展,也需要等! 等到京中人人自危,等到津门打的昏天黑地,桂顺的权势,还能再拔一拔,这时候兵才是底气,钱不算是! 老娘们现在还是小看桂顺了,小看桂顺背后的李大成了,指着六个字就想要桂顺的忠心,难! 暂缓,变成领军十万;有理,变成执掌京津财源物资;暂掌,变成真正的河道总督;才算是达到了李大成的最低要求,若是能有个暂掌京津军务的差事儿就最好不过了。 在李大成的压制下,天亮时分权势滔天的桂贝勒爷,还是那个刮地皮的阴险货,京城无粮、义和团、甘军、载家要造反的谣言满天飞。 粮价没有节制的飞涨;大栅栏毁了,日常物资没处买;二十四家银炉、户部银仓没了,京师的银钱流通也成了一潭死水;当铺、钱庄、银号纷纷倒闭,以前价值千金的古董珍玩,现在就是一物件,不再价值千金了;天亮之后,昨天开始蔓延的恐慌才开始真正的显示其威力,一夜之间京师完了,这就是大多数王公大臣、达官贵人的想法。 走不了的囤粮,能走的找桂贝勒,一夜之后,李大成与桂顺的黑店,才算是真正的买卖兴隆。 这时的桂顺在干什么?坐在滑竿上,被千余人簇拥着,一家家的在外城开设粥厂、邀买人心,一处处的安排神州第一拳的弟子站岗放哨、安定京师外城。 但这些行动止不住粮价的飞涨,因为推动粮价飞涨的就是他桂贝勒;这些也断不了在京师四处飘飞的谣言,因为散布谣言的人,也是他桂贝勒所属;京城要完了,赶快准备跑吧!因为桂顺不接运河上的买卖,桂贝勒府的门槛真是快被踏破了。 陆路是断然不能走的,路上全是狂暴的义和团,走陆路还不如留在京城安稳呢!水路桂贝勒不发话,也是一样不通,对桂顺来说耽误些时间不算什么,可对那些急于出城逃命的人来说,内城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现在的内城,没有桂贝勒的人保护根本走不出来,甘军在闹、义和团在闹,看着那些之前摆在达官贵人家里的古董家具、珍玩字画,被义和团那一群泥腿子摆在大街上低价售卖,这些人坐不住呐! 一车车的金银字画,一摞摞的房契、地契,被这些人握在手里,等待着桂贝勒爷接收,桂贝勒爷若是不要,谁知道他们的财富身家,会不会成为义和团当街贱卖的东西? 一锭锭金银好似土块一般被塞进鬼头刀的衣袖之中,他们为的只是桂贝勒爷的一个行踪,生死当前才知道金银无用呐!内城的粮食现在多少钱一石?牲口吃的黑豆、豆饼,三百两一石,小米、大米八百两一石,这还是积存的旧粮,好粮食千金难买呐! 一锭十两的银子,现在想在内城换张饼都难,往日里一块青砖也能换一个窝头的,银子现在不如砖石呐! 内城不是没粮食,有!但人人都惜售啊!李大成的人在街上以数百倍的高价卖粮,即便是这样,买粮的人也大有人在,这叫什么?这就叫做人祸! 借助恐慌之力,李大成在肆意的打压金银、住宅、田地、古董字画的价格,越是有钱的越是恐慌,没钱没粮没地的那些人反而逍遥自在,现在这天气睡大街也冻不死,饿了自然要去桂贝勒爷开办的粥厂灌个水饱,恐慌变乱,在李大成的推动之下,席卷的目的性也极为明确,那就是京城有钱有势的那一撮人,有本事求生的那一撮人! 桂贝勒爷越是不着急,这些人越是着急,在李大成的授意之下,由京城到南边的费用也在打着滚的往上涨,十几万两银子的东西只够一个人的运费,当然十几万两这是正常时节的价码,现在十几万两的东西,也就值个几千斤粮食,古董字画、宅院这些东西,一夜之间变成了大白菜,几十万的宅子也换不来几万斤粮食呐!也换不来一张去南边的船票呐! 正午时分,邀买人心的桂贝勒爷回来了,逃难的人也形成了一波潮汐,房契、地契现在不能论张了,得论摞计数,古董珍玩轮车,李大成与桂顺分赃也很明确,能运走的归李大成,运不走的归桂顺。 桂顺在内城的一处处宅院里,现在堆满了各色的古董家具,这些东西现在还不如柴禾值钱呢!一捆干柴就能换一堂上好的红木家具,这事儿李大成有些闹不明白,一堂家具劈了怎么也是几担柴,死心眼也有死心眼的好处不是? 内城的混乱,终是让老娘们坐不住了,官军的弹压在下午正式开始,但官军的介入对于制止恐慌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使恐慌越发的暴虐了,粮价依旧在不断的翻倍,现在的价格也不能算是价格了,用银子买多重的银子换多重的粮食,古董珍玩一口袋也换不到一口袋的粮食。 走进内城的甘军、武卫中军、八旗诸营,也担当了劫掠的差事,他们劫的是义和团跟街上的乱民,趁此机会,桂顺的八旗弟子们也是大肆对官军下手,只要是见着运东西的官军,先抢了再说。 混乱恐慌在持续,使馆区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粮食的恐慌让使馆区也成了岌岌可危的存在,半下午的时候,使馆区那边来了人,愿意用市价在桂顺这里购买十万斤粮食,一千石粮食现在值多少银子?没数儿! 现银市价的话,怎么也得三五十万两,可惜啊!粮食买的越多,价格越高,三五十万两银子,对李大成来说远远不够! 李大成与桂顺用粮食、恐慌劫掠内城的时候,载家那一窝子、董福祥、荣禄也在老娘们的面前打嘴仗呢! 但这嘴仗注定是打不下去的,津门的一份电报,再次改变了京中的局势,大沽炮台失守,洋鬼子大批登陆的消息,让董福祥、载家再次抖了起来,大沽失守的电报是真的,只不过载家在里面加了些料,洋鬼子要扶皇帝杀太后的文章,再次被搬弄了出来,这次老娘们是真的慌了神儿。 津门的聂士成虽说是淮军悍将,但在朝鲜淮军表现的不好,面对诸洋鬼子的大军,朝廷没人认为聂士成能挡住洋鬼子的军队。 大沽口失守对朝廷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这个消息载家没有隐瞒,这么一弄,京师的恐慌更加严重了。 “爷,大沽口丢了!” “知道了!你的机会来了,进宫求战吧!咱们的神州第一拳改成振威军如何?若是能讨得老婆子的欢心,就是改成八旗振威军也成呐! 但有一条,你小子必须弄到节制津门诸军的大权,没有这个军权,津门咱们爷们儿宁可不去!” 这步子走的正合适,瞌睡来了有枕头,李大成估摸着有两天左右的时间,新组的振威军就能抵达前线,要开战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换拳为军(中) “爷,咱爷们儿不明白怎么打仗啊!这能成吗?” 在桂顺看来,组军很容易,但从老婆子那里讨津门的军权不易,带兵打仗这事儿,他桂顺的阿玛干过,不就是因为这个他的家族才败了吗?桂顺对带兵打仗的事儿一窍不通,别说行军了就是各种刀枪只怕他也认不全乎,讨要兵权这事儿在桂顺看来怕是做不成的。 “能成吗?曹福田、张德成那样的都能穿着黄马褂带兵打仗,你怎么就不成了? 去!要!不给咱们就不动!告诉老婆子,咱们有十万振威军,还敌不过几万洋鬼子?要用你,津门的军务就要由你桂贝勒爷来节制,不然咱爷们儿不伺候那老婆子了! 再说了老婆子要的就是你不懂打仗,你要是门清儿,老婆子还真不敢用你呢!十多万人马,再加上节制津门兵事之权,你要是想弄死她太轻松了,你会打仗,给你十万人马那老婆子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还有,给老婆子说这事儿的时候,你要捎带上桂福晋,大丫头留在了老婆子身边,你带着福晋于津门厮杀,这也是不顾身家性命的悍气! 去吧!这事儿九成九能成!” 老娘们做事儿顾前不顾后、顾头不顾腚,现在京师左近最大的机动力量就在桂顺的手中,桂顺再怎么说也是宗室,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直隶总督裕禄地位崇高?值得信重? 自家人用起来放心,这一天一夜桂顺在内外城掠的家产是份投名状,试想这偌大的四九城谁最不想京城陷落?除了桂顺这个大地主、大房东没别人,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在四九城呢! 除了房产,桂顺在老娘们那里还有一份投名状,就是他家的大丫头,可别小看了这个丫头,那是桂顺唯一的后人,押她在老娘们那里一是为了保证那丫头的安全,这第二么就是说他桂顺家的姻缘由着老娘们指派,这是在攀亲情呢! 桂顺有了这些条件,老娘们再不用他,未免有些让人心寒了,尤其是旗人,老娘们这么做了,荣禄这个统兵的油水能看得过眼儿?所以李大成才说桂顺的差事九成九可成。 桂顺进宫求差事,这事儿基本妥当了,但京城这一块,李大成还不想轻易的放手,以冷兵器对战**,接下来这场战争注定是要失败的,津门再怎么努力也是守不住的。 顺路逃向山东是最好的法子,但京城就要涂炭了,这事儿在李大成这里也是两说,京城涂炭与否与他的关系不大,但津门残余的兵力与他就有关系了,人太多绝不能带去山东,还有就是津门百姓撤退的方向,应该还是以京城为主,到时候能不能脱离津门战场那还是两说的事儿。 京城这边,李大成不得不留些后手,钱老八是不能留的,留下了也做不成事儿,李大憨、李大狗是李大成的左膀右臂,战争之中必须带在身边,不然他就有力无处使了。 王五、齐世铎那一路也不能留下,算来算去能留下还能担当一些的只有控制京城柴火市的徐九通了,这厮还有些机变,守成应该足够了。 “钱老八,你吩咐鬼头刀选出五百人手,要选最精锐的,留下五百条温彻斯特,再让酒桶来一下,顺带叫上大憨与大狗。” 心里有了主意,李大成这边就开始下命令了,徐九通手里的人马太少,想要镇住京师这潭水,没有五千人往上是不够的,徐九通手里的千余壮丁,鬼头刀的五百精锐,再从李大憨与李大狗的手里各调两千壮丁,顺带着让徐九通接茬在京城附近并拳,这条后路应该是够了,李诚有、曹老二在通惠河上的人马也能支持一下徐九通,这样水陆结合也应该是够用的。 李大成自己的鬼头刀,李大憨、李大狗的山东兄弟,徐九通也是拉不走的,再加上桂顺即将到手的权势与振威军的番号,控制徐九通算是绰绰有余的。 依着这个思路,李大成将神州第一拳的枪械大部分都留给了徐九通,王五的弟子也留下了十多人,这样徐九通就能一边看着京师的财路,一边训练军队了。 津门那边的战事,李大成估计最少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一两个月,足以让徐九通的这支人马形成一定的战斗力了,打野战或许不成,但打巷战应该可以的,京城这地界别的不多就是城墙多,有了坚固的城墙,在京城打一场几万人或者十几万人的巷战,这样一个血肉屠场,只怕诸洋鬼子也不会倾尽全力投入其中的,只要桂顺能保住京城不失就是大功一件,这么一场战事之后,无论中外都得记着他桂顺桂贝勒爷的大名。 借着调派人手的机会,李大成也了解了一下如今神州第一拳的人数,去掉拨给徐九通的六千多人,神州第一拳还有人马六万四千多,李大狗手里有两万余壮丁,李大憨手里有一万余壮丁,王五、齐世铎那边的两千人也在乱战之中扩到了八千余壮丁,除去这四万人,剩下的两万多都是些老弱,加上李大成之前布置在津门的老漕勇,单这支人马就有八万人上下。 桂顺那边的八旗弟子杂乱了一些,从他嘴里李大成得知,那边的人数也不少反正是四五六七万的数量,桂顺这支人马的数量虽说不定,但人员的组成厉害呐! 神机营、步军营、前锋营、骁骑营、健锐营这些京营人马,起码有五分之一在职的官军加入了内城的神州第一拳,小万余人的在职官军这支力量不可忽视呐! 八旗京营的退役老军几乎系数加入内城的神州第一拳,不为别的为粮食,这批人的数量也在一两万,但这些人是兵油子,现在只拿粮不做事儿。 与神州第一拳的人相比,这批在职或是赋闲的正规军,在战斗力上或许不如,但军事训练与军事素养,这些人还是有一些的,如果能逼出来八旗兵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只是这支队伍七八成的人都抽大烟,这是个麻烦事儿,想要他们入伙李大成还得做一做烟土生意。 想到这一点,李大成倒是想起了自己忽略的一件事儿,劫烟贩子,这两天忙于劫掠忽视他们了,正好振威军要组军,想要这些八旗兵入伙,烟土是必需品,趁着京城还在乱,劫他娘的! 将这个差事儿交给了王五等四九城的地头蛇之后,李大成就坐等桂顺那边的消息了,振威军成军不难,但武器也是个问题,李大成让桂顺要节制津门的权力,为的就是西沽武库跟讲武堂武库还有一个天津机器局,有了这些,两三万人的火器应该还是能保证的。 若是能在离京之前,搜刮一下京城各个武库就再好不过了,神州第一拳的人马如今在刀枪上的缺口也不小,小半人用的是大刀长矛,大半人拿的是扁担、锄头。 满清朝廷的仓储制度也有些扯淡,加上贪官作祟,账册空空如也可仓库里却满是积存了十几年、几十年的军资,再不济李大成也得把振威军变成一支冷兵器军队不是?拿着扁担、锄头打狗也得好几下,还不见得能打死,就是装备菜刀也比锄头强不是? “爷,老婆子准了,让咱们即日成军,半月之内开拔赴津门!” 桂顺这次来去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一个时辰多点,看来紫禁城里的老娘们真是急了,病急乱投医了! “半月太长!明日成军,之后一到两天开拔,咱们走运河,最早两天振威军前锋入津门,最晚五天,振威军十万人扎在津门! 这番号是怎么定的?振威军还是八旗振威军?” 五天的时间都已经很长了,李大成在津门有支老漕勇,依着水路的速度,明天下午消息就能传回来,朝廷那边得到消息,应该是在后天,两三天之内振威军入津门这话不是假话。 番号的问题是个关键,振威军与八旗振威军,虽说只差了两个字,但代表的是老娘们的态度,只是振威军,李大成不好再让桂顺进宫提条件了,若是八旗振威军,城内的八旗弟子,他也要诓走一大半的,谁让这是满清朝廷呢!死人不死八旗的没天理! “是八旗振威军!” “好!你再进宫一趟,将咱们的条件告诉老婆子,咱们还得要武器,京营各部人马都有武库的,这些要给咱们。 待会儿我让三万人手去朝阳门扎营,你可以让老婆子差人瞧瞧咱们八旗振威军的速度,有了武器、号衣、旗帜,这三万人明早就能从陆路开拔! 还有,让你的人在内城散布消息,凡是加入八旗振威军,一天一两银子半个月一发,到了津门先发五两! 若是能从老婆子那里要来军饷,最好!” 一天一两银子的价码,李大成有心开的更高,但怕别人不信呐!无非这十几万人去了津门能活着回来的也就几万,银子发下去再收上来,再从津门的府库、义和团手里抢一些,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哪里出不来呢? 总之就是一句话钱不是事儿! “爷?一天一两银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咱们哪有这么多银子呢?” “一人五两,依着现在的人数不过五六十万两银子,这点银子津门的藩库之中没有?再者说了这些人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呢! 死了,咱们把银子捡回来还得接茬当军饷使唤,你这趟再去,主要就是要武器,粮饷能给就给无所谓! 振威军的旗帜,你让旗人那边的妇女来做,咱们用粮食换,号衣不够在衣裳上用墨汁画个圈也能当号衣使唤,这次去内城,先散播消息,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再进宫,不然我这边的人手准备不好!” “爷,还是您高,这么一来,内外城的旗人,只怕大半都会参军,这就小十万人了,咱们的军功岂不是妥妥的?” 在桂顺的眼里,打仗还就是人多人少的事儿,一天一两银子,恐怕那些个老娘们也想着参军吧? “这样最好,让他们到朝阳门外等着!” 看着桂顺欢欣鼓舞的样子,李大成的双眼一眯,这货怕是没经过真正的战场,到时候见了尸山血海的场景,也不知这货还能不能蹦的起来? “马上就去办!” 也不知桂顺被触了哪根神经,也不喊累了,溜溜的就去办差了。 李大成手下行动最快的是李大狗的人马,但现在只是过去充数而已李大憨的人马正合适,漕运码头现在还需要李大狗的守护,让李大憨的人带着粮食到城外扎营,也好管理不是?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换拳为军(下) 神州第一拳弟子们的效率很高,一个多时辰之后,李大憨那边的三万余人已经到位了,这不是行军打仗,没有辎重的牵累行军的速度自然飞快,做戏而已! 接下来将粮食运过去营地就成了,李大憨这边也跟李大成学了一些本事,比如说建造营地,一个时辰的功夫,连运人带圈地营生基本做完了。 对此李大成也不怎么关注,只要人头够了就好,他现在正在看王五他们劫来的烟土,京城的烟土数量不少,主要是有好大一群的客户,从津门到京师还有专门的海路,虽说海路已经断绝了,但王五他们还是弄到了好大一批烟土。 筐子装的是大清本土产的,以云土为主,木箱里装的那是洋人送进来的,几百箱还是有的,这堆烟土,应该足够八旗子弟所需了,敢死队,李大成也不介意他们用这个,因为这些人很难活的下来,快活一时是一时。 “大成,这些东西还是烧了为妙,不能留下再祸害人了。” 见李大成没有销毁这些烟土的意思,王五在边上提点了一句,再好的把式沾上这东西,也是废物一个呐! “五哥,这些东西有大用,咱们要去津门御敌,御敌还要分是不是大烟鬼吗?管他是不是呢?只要能御敌,什么人老子也敢用!” 话赶话赶出话,看了看梁振蒲,李大成又想到了刑部大牢之中的犯人,抓了他们的壮丁也是不错的,还能为朝廷节约一些开支不是? “唉……你这小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五哥,没法子啊!津门那边已经失了大沽口炮台,没了大沽口的牵制,京津门户洞开,现在洋鬼子想派多少人来就能派多少人来! 五哥,十万义和团怕是不够死呐!挡不住,就是屠城,没点儿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更是挡不住!” “什么?大沽丢了?那是朝廷耗资数百万两建成的,怎么就丢了呢? 唉……这世道!” 李大成的话不错,大沽一丢京津门户洞开,可不是想派多少人就能派多少人吗?听完这话之后,王五好像立马就变老了一些,前途未卜啊…… “齐世铎,送五千斤云土到朝阳门外的营地,剩下的装船运到津门的老曹手里!” 现在的李大成没心思理会王五的忧国忧民,这些东西不是想出来的,是做出来是打出来的,如今他就在准备阻挡洋鬼子的军队呢!不管死多少人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李大成的要求就是一条,打出血性打出悍勇之气! 兵临城下的威胁,让朝廷那边的办事效率格外的高,桂顺这边来去匆匆,朝廷那边一路绿灯,一支十万人的正规军,从番号到器械一天的时间做完,老娘们的行政效率有些时候不可谓不快,也是,现在那老娘们不快也不成呐! 别管废太后扶皇帝的事儿是不是真的,载家口中的话有没有水分,老娘们知道一件事,洋鬼子若是打进京城,对她是没有一丝好处的,一旦被活捉了那乐子可就大了,别说现在京营几个武库了,就是桂顺要个亲王的爵,老娘们应该也是没二话的。 “爷,事情办成了!老婆子那边说了除了荣中堂的武卫中军跟董福祥的甘军,一应用度,咱们可自行办理,京营武库任咱们取舍。 老婆子这次也是给了咱爷们儿实缺,贝勒大将军兼署直隶军务还挂着一个北河道总督的实缺,上谕也有了,老婆子还说了若是津门的裕禄等人不听话,那翠牌可杀裕禄及以下一干人等! 除了这个,那老娘们还给了咱爷们儿一把御用的宝刀,听说是乾隆爷的御用之物,爷,这东西是不是就跟戏词儿里的尚方宝剑一个样儿,咱爷们儿想杀谁就杀谁? 再瞧瞧这身战袍,这可是当今皇上的战袍,皇上亲手交给咱爷们儿的,说是朕不能亲去,你桂顺代朕征战沙场!” 啥叫火烧屁股?啥叫慌不择路?啥又叫饥不择食?寒不择衣?老娘们那一窝子就是! 瞧着一身明黄战甲、腰佩御赐宝刀,趾高气扬的桂顺,李大成笑了,笑的很是灿烂,接下来老娘们怕是还要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了上谕有了桂顺,津门算是完了!不过诸洋鬼子也要真正的倒大霉了,碰上他李大成,洋鬼子以后就得重视肉搏战喽! “好!内城八旗的事儿做的怎么样了?” “妥了!以老八旗为准,人马都在向朝阳门集结,只等着发饷开拔了!” “发饷开拔?你应了他们发饷?” “嗯!老婆子从内帑给了二十万两银子充作军费,我在城里嘴一秃噜给说漏了! 爷,一人一两就成呐!” “嗯!此事做的不错,告诉他们,咱们在营地备足了烟土,随便抽! 你这边先别闲着,让八旗的人马慢些出城,从现在开始到明早,让他们把京城能搬空的武库全给搬空,咱们的人马十万怕是搂不住了,弄不好就得十四五万人马! 这事儿抓紧去办!我这边出一万人配合!旗帜的事情,你也要找兵部的人办妥,就累这一夜了!” 桂顺的差事做的不错,也就是李大成手里没现银,有的话他也会在京城发饷,现在权力有了,就等着装备好了人马开拔,从装备到开拔,这时间太过仓促了,也不知京城的武库之中具体有什么东西。 “爷,您真是烧的他们,还备什么烟土?” “没这东西,八旗能打仗?” “说的也是,我这就去办!” 有了权力,桂顺这边还好没有懈怠,或许这厮跟李大成一个样儿,处于亢奋之中不知疲累,一旦做完了这些,保不准这货还得再瘫一遍。 一夜的时间很短促,李大成这边也有许多事情要收尾,京城之中桂顺的宅子需要护持,外城的粮铺,载家给的户部大仓,都要护持好了,粮食什么的也要分开存放,京城的粮价,李大成暂时不打算让他落下来,各大粥厂也要接茬开,外面还有一支十多万人的军队需要打理,千头万绪呐! 京城的首尾李大成交给了徐九通,又让桂顺在旗人之中,选了五百身强体壮不抽大烟的,分给徐九通,这样有些不好出头的事儿,还能让旗人顶一顶。 振威军这边也要分派一下差事,李大憨与李大狗各领八千壮丁作为督战队,齐世铎、王五手下的八千人,加上大憨、大狗手下挤出的四千人,混入整个大军之中做百人小队的队长,再挑选一些京营的八旗兵作为中层,振威军的中层选他们也是不得已,这些兵丁总有些行军打仗的经验,这一路行军,也好让那些小队长们学些经验。 到了战场之后,李大成也不怕这些人拉稀摆带,到了津门,他就要用枪械武装李大憨跟李大狗的一万六千人,还有老曹曹宝福那边的万余人,近三万人的督战队,即是李大成手里的中坚力量,也是保证整个振威军不崩溃的大网。 去掉三万人,振威军恐怕还有十好几万人,十好几万人就是赤手空拳,也能拼死万八千洋鬼子吧? 京城武库之中,有大概几万套各季的号衣,刀枪的数量也有七八万,只是大多锈蚀的很厉害,完好的经过保养的,不过两三万之数,但锈蚀归锈蚀,一样可以捅死人的。 京城火枪的数量还算是差强人意,一万多条,但质量依旧不堪入目,三米多的抬枪有千多杆,瞧着跟小土炮差不多的抬枪,李大成也乐了,这东西不错,装满了铅砂、铁砂打巷战,一打一大片呐!防守用这个东西委实不错,至于炸不炸膛李大成就不管了,就是打个响儿,这东西也能吓唬人不是? 能用的枪械不多,只有两千多支的样子,大多都是士乃得这样的前后装过度的单打一,剩下的六千多,就是以前积存的前膛枪了,多半锈蚀,而且没有底火,底火这玩意儿天津机器局应该是能造的,只要能造,这些前膛枪即便没有合适的铅弹也能用,换些铅砂、铁砂,二三十米内还是有杀伤力的,最起码能打瞎眼、再不济也能打个满脸开花。 配套的刺刀、枪刺也缺了一多半,但三四千这东西,也能武装三四千人,至于拿枪的那些,等到了津门,将枪口锯成四十五度角,就是现成的管杀,即使打不响也一样捅的死人,调转枪口,枪托也不是不能杀人的。 各武库之中,最多的还是旗帜,这些多半都是皇家出行的仪仗用具,旗杆上装个枪头,也算是武器了,几万旗帜挨个竖起来,也能唬人的。 一项项安排着振威军的差事,李大成也没忘了在京城散布谣言,朝阳门这边摆出的架势足够唬人了,半夜的时候,这边已经聚集了七八万人,各色的旗帜也竖了起来,在火把、火盆的照耀之下,这里也多少有些军营的肃杀气势。 起兵抗敌,有些时候可以振奋人心,但更多的时候只能带来恐慌,桂贝勒的人马要去津门,甘军、武卫中军不动,不用李大成散布太详细的谣言,京城的王公大臣们,就知道老娘们想跑,这也不是一次一了,当年咸丰帝不是跑了吗?这老娘们是咸丰帝的枕边人,再做一次未尝不可啊! 信誉这东西也很是微妙,有些事儿做一次就足够你信誉尽失了!振威军成军准备开拔的消息,没有给京中的王公大臣、达官贵人们任何一丝振奋,多半人现在想的是怎么去保命。 累了一天的桂顺,夜里果然再次瘫了,啥事儿都不理就是一个劲儿的睡觉,桂贝勒这一瘫,可是吓坏了京中的达官贵人们,现在出城的路有两条,一是等着跟御驾,二是桂贝勒这条水路,振威军开拔并不影响水路的安稳,有桂贝勒在津门顶着,这条救命水路更加的安全一些。 跟着御驾虽说是一条路子,但能不能跟,让不让跟还是个未知数,即便是跟上了也不一定安稳,现在蒙古、东北都闹义和团了,陆路很不安全。 去南边,一来南边富庶,二来南边的诸位督抚手里还有相当的兵力,三是走水路能多带一些金银珠宝,京师的物价扯犊子,南边未尝如此,只要多带些值钱的货色,损失比跟着御驾要少的多。 两厢一权衡,桂贝勒府这边又来了一次万人堵巷口,来换活路的人除了带着房契、地契之外,再就是大量的现金银,这些东西都是带不走的,有些人家里窖了十几万、几十万两的金银,这些东西都是带不走的,即使带上船,付出的运费也比这些金银值钱的多,不若给了桂顺。 真正好的古董珍玩,多数王公大臣还是惜售的,他们清楚一点,洋鬼子是不会灭掉大清的,尽多再来一次火烧圆明园而已,闹完了、烧完了、打完了,大清还是大清,好东西还是值钱的。 众人在探桂顺的口风,李大成同样也在看这些人的表现,换拳为军算是成了,京城近期最后一笔战争财,看来也是该发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小发一笔(上) 振威军要开拔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虽说有一万六千多督战队,虽说在底层洒了一万两千多小队长,但十多万的人马,还是需要一个磨合期不是? 一两天的时间,靠手里的刀让振威军上下听从号令,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再者在京城之中,李大成还有一件事儿没办,那就是使馆区的粮食,一旦使馆区的人,被义和团或是甘军屠戮一空,这仇怨就结大了,这可不是战场杀人。 你在战场哪怕杀几万人、十几万人,那是应当应分的,屠了使馆区就意味着攻打了人家的领土,虽说这使馆区建的有些丧权辱国,但这还是使馆区,一旦使馆区被屠,这战争就不是打完就走的事儿了,弄不好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那样的结果,怕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但供粮归供粮,这价格还是要按着市价走的,如今京城的粮食市价是多少?好像是一千几百两银子一石粗粮吧?不管有没有人买,有多少人买,这都是市价不是? 使馆区一万几千人,怎么也得备下一个月的口粮吧?一人一天一斤粮不太够但也饿不死,四十万斤最低了,四十万斤也就是四千石,四五百万两银子也不算太多,李大成打算卖给他们一万石粮食,一千万两银子的竹杠是响亮了一些,但世道如此不是吗? 再者说了,李大成也不要现银,使馆区里面不是有银行吗?给开个英镑的存单就好,这时节英镑可是硬通货,这点银子与四亿五千万的赔款相比,毛都不算一根呐! 无非是你们吃肉,桂贝勒爷要喝汤,想要粮食简单,开存单呐! 连夜将李大憨、李大狗的人马拉出去维护秩序,李大成在城中只留了一千五的鬼头刀,还有徐九通的那六千人,这些现在可不是义和团了,而是朝廷的八旗振威军,正经的官军谁敢冲撞? 使馆的事儿,要等着他们上杆子,一夜的煎熬之后,桂贝勒府的门外还有一群上杆子等着被敲竹杠的呢!待会儿桂顺醒了,李大成也要临走的时候,再发一笔小财。 桂顺那厮,不仅在煎熬着门外等着出逃的达官贵人,也一样在煎熬着李大成,昨儿个忙到后半夜李大成才睡下,但是想到内城的财富、使馆区的财富,做梦都在金银堆里太亢奋了,天还不亮,李大成就醒了,可桂顺那边依旧高卧不起,熬人呐! 跟着王五练了一个时辰的双刀,大汗淋漓的李大成也恢复了精神,别说,王亭祥那骨伤科老中医给的药膳还真不错,李大成一直在吃,或许是年轻的缘故,也或许是药膳的缘故,李大成的精神头儿一直很足,虽说一直吃肉蹲坑的时候有些不痛快,但条件如此也没法子不是?虽说是夏天了,但四九城的蔬菜不是很多水果就更少了,这义和团一通闹,卖菜的也不敢来了,再说了种菜现在也不挣钱,总的来说就是吃菜比吃肉金贵呐! “嗯!大成,你很不错,是个练把式的料儿,就这几手双刀的架势,杀人足够了!” 虽说忙碌,但早晚各一个时辰的刀法是李大成每天的必修课,大刀那东西主要还是看气力,技巧的修炼李大成基本都放在了双刀之上,王五教的东西也简单,双刀也就是劈砍捅这三招五式,这也是为了让李大成速成,双刀套路想要学会、学精,时间对李大成来说太过漫长,这事儿得等闲暇的时候再说,现在要学的只能是保命的把式。 “还是五哥教的好!五哥,此去津门吉凶难料,您这边是不是……” 又是激将法,对这样的手段,王五这些天也有些免疫了,王五是谁?押镖走了小半生的老江湖,有些手段瞒不住的。 “你小子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咱们兄弟可以坦诚相见的!” 这几天的功夫,王五也算是领略了他这位小兄弟的手段与风姿,桂贝勒多大的权势?在李大成面前跟个奴才也差不多,这样王五再看不出现在的振威军是谁在做主,这么多年的江湖也算是白混了。 自己这个兄弟虽说嗜杀了一些,但手段着实有用,这或许就是行伍的手段吧?隔行如隔山,对此王五也不想评价什么,总之就是一句话,能为百姓的生计着想的不是坏人! 没有之前的神州第一拳弹压义和团,没有桂贝勒开设的粥厂,这四九城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嘿嘿……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是想让五哥跟程老哥、梁老哥等人一起谋划几招简单易学的杀人技。 大刀一两招,大枪一两招,短刀一两招,拳脚一两招,咱们一边行军一边习练,这招数最好就是一天能学会,到了津门就能上场杀敌!” 将简单易学的杀人招数传下去,这就是李大成厚着脸皮扣下梁振蒲,死不要脸拴住程廷华,不断激将王五的真实想法,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他要跟这些武林名家一起弄出几套,从力量训练到招数训练完备的杀人技,然后再将这些东西推而广之,十年或是二十年之内,让神州大地上人人习武,人人可以上战场,到时候,李大成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的要捅这个马蜂窝,以此立威灭上几族几国也是可以的,无非就是杀人么!这事儿简单,会端枪会扣扳机,孩子也能杀人的,四万万五千万人口都有了枪,怕个屁的坚船利炮,谁敢上岸就杀光哪一个! “嚯!你这几招可不容易呐!这个两招那个两招,算起来是八招! 不过这事儿五哥义不容辞,那话儿怎么说来着?您就请好吧!” 这些杀人技王五眼前就有,简单的三招两式传下去不难,无非就是打喉头、击后脑、砍脖子、扎心窝之类的招数,认准了位置就好,再复杂招式传了也学不会,这些不用一天,半天就能学会的。 “多谢五哥成全!” “哼!这些用不着五哥你也会的!只不过你想的远了一些而已!其他人五哥不敢打包票,但五哥这里的本事,你要什么五哥给你什么!” 李大成的心思,王五也明白,无非是传艺而已,他不怎么在乎这些,只要对路子有什么不能传的?再者说了,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位兄弟,在津门这地界能有什么作为。 “谢五哥体谅,程老哥那边……” “我尽量!” “还有就是津门的李存义!” “这事儿让应芳去说,应芳到了,李存义不会再选别家的!” “这些事儿还得五哥来统筹,我这边十几万振威军不好应付呐!行差走错,到了津门一死就得上万人呐!” “成了!五哥应下了,你忙你的,江湖上的事儿,五哥做你小子的鹰犬!” “五哥言重了!” “走吧!你那里怕是还有正事儿,我不耽搁你!” 一句鹰犬也道出了王五的心意,或许是逃不出立功立言立德的怪圈,也或许是忧国忧民,但无论怎么样,王五觉得李大成这小年轻是个成事儿的人,他与维新派不同,做的多说的少,实在!这样的人或许更能入王五这些江湖侠客们的眼吧? 这边安稳住了一个王五,另一边的桂福晋宛如就不怎么好安稳了,自打那次以宅子做过暗示之后,宛如也变得越来越黏糊了,现在的李大成虽说只有十八,但骨架子有了,虽说与强壮的相比还多少有些瘦弱,但一身的筋肉却是经过长途逃难打磨出来的,不仅结识而且韧性十足,面前一个五大三粗的小汉子,每天至少捏一遍,对李大成是诱.惑,难道对尝过一次甜头的宛如就不是诱.惑了? 晨练之后的揉捏,依旧在后宅之中,这次宛如没有隔着绸衫,而是将李大成浸透了汗水的绸衫解了下来,直接在他古铜色的肩头上拿捏了起来。 “爷,这些日子忙坏了吧?也不歇一歇?” 有些东西就好比干柴烈火,没有火星子,这干柴可以放得很久很久,可只要有了一丁点儿火星,说不准这干柴就能引燃一场空前的烈火。 宛如这话一语双关,这一大清早的是个爷们儿就受不了这样的撩扯,浸着汗水的一双玉手,在肩头摩挲,可这感觉却不对味了,好似这双手不是放在了肩头而是放在了那话儿之上,怎能让人不怒? “明后日开拔!这两天的事情不少,你那边每月要用的东西备足了,有些消肿止痛的药散也要备上,走的时候咱们坐船桂顺骑马,有你难受的时候!” 搓了搓牙根儿,李大成忍住了火气,这两天也很关键,他的精力不想用在没用的地方,别早晨爽快了夜里没了精神,今天还是有不少事儿要办的,这好比就是狙击,到了扣扳机的那一刻,不能因为睫毛上的汗水耽误击发不是? 京城的买卖倒无所谓,多了也好少了也罢,他李大成现在应该不怎么缺银子,但振威军就不同了,到了津门就可能第一时间被投入战场,缺了一点东西,就是成千上万的死伤。 振威军的人数是不少,可诸洋鬼子派来的人马,怎么也得上万吧?十万人或是十多万人对面一万人,十轮齐射就能死伤大半,这当然是比较理想的说法,但是不得不防呐! 一旦前军投入了错误的战场,或是溃散冲击后军,或是带着后军一头扎进万劫不复之地,一旦死伤超过一定的数量,即使有督战队效果也是寥寥的,大队人马的溃散是根本止不住的,更何况振威军的人马都是些业余的? 指望着这些农民、杠力、脚夫、船工、八旗游勇、地痞无赖、大烟鬼一声令下悍不畏死冲锋在前,这根本就不现实,他们自有他们的用法,等安排好了桂顺今天的差事,李大成就要去巡营,尽量发现其中不足的地方,这两天的磨合以及之后行军过程中,尽量完备一些,不然再有十万人马也不够人家杀的! “冤家,看你真是忙,且饶了你!” 软腻腻、甜乎乎的一声娇嗔之后,就是一盆实实在在的冷水泼在了身上,李大成打了个激灵也苦笑了一下,女人呐!祸水! 吃了早饭之后,就是安排振威军那边的磨合与操练,还有就是漕船的调配,这段时间李诚有与曹老二那边的压力不小,听说船工们也是在连轴转,几天几夜没睡了,这对李大成来说是好事儿,极度疲累之下,船工们的记忆力也会大打折扣,虽说孙家大院那边上了保险,但有些事儿也不得不防。 这样一来,振威军的行军就要受影响了,大批的乘船去津门是不现实的,走过去,即使没有辎重的牵累,一天也够呛,一天一夜的连续行军,新成军的振威军绝对受不了,有八旗爷们儿的拖累,连续行军只能让军心涣散。 依着漕船的情况,只能让振威军提前开拔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小发一笔(下) 处理了一下京城的收尾事宜,安排了一下振威军的行程,杂乱的事情太多,一个多时辰就这么匆匆的过去了,真正的事情还没做几件多半都是想法。 眼见着日上三竿了,桂顺那货还是高卧不起,李大成等的实在有些心焦了,就打算过去强叫他起来,除了做买卖之外,桂顺还有许多差事儿要跟兵部打交道,好在那天没有烧了兵部,不然京津一带的布防图上哪去找呢? 不等着李大成去喊醒桂顺,使馆区那边又派来了人,义和团跟甘军对使馆区的攻打太潦草了,连最起码的封锁都做不到,就这架势还打个屁啊! 使馆区那边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一万多教民也不是白给的,找几个机灵的派出来就是间谍,京师的暴乱被李大成弹压了一次,被朝廷弹压了一次,现在还是多少有些秩序的,虽说恐慌暴乱依旧,但义和团当街杀人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桂顺被封了大将军,人马即将开拔奔赴津门,桂顺一走,使馆区就真的要断粮了,由不得那边不急,使馆区来了人,李大成这边就不急于叫起桂顺了,使馆区的粮食买卖也算是能让李大成小发一笔,外汇这东西还是很有用的,无论是购买枪械、机械,用银子换汇只怕少不了外国银行的盘剥,弄下一笔数量可观的英镑,对以后的发展也极为有利的,至少不用为盘剥生气不是,至少在这边讹了他们几百万上千万,也算是提前出了气。 再将一些简单操练之法让鬼头刀传到朝阳门的营地,李大成索性在院子里喝起了茶,他也是有些太过急躁了,振威军那边需要分派武器、号衣,各自的长官也需要领人熟悉人头,再晚几个时辰过去,也不迟的。 李大成喝着茶,桂顺睡大觉,这一拖就是大半个上午,等桂顺那边哈欠连连的走出屋门的时候,这太阳已近中天了。 “贝勒爷,您这一觉可是睡得香甜,老子半夜睡下,天不亮起来,真是你贝勒府的长工喽!” “哟……昨个儿实在是累了,再者,您不是能者多劳嘛! 我去嘬一管儿醒醒神儿,马上就办差!” 听到李大成语气之中的烟火色,桂顺也是打了个激灵,麻溜的补足能量之后,匆匆忙忙擦了把脸,也要打上办差了。 “今儿,有这么几项事情你要做好! 这第一就是使馆区的粮食,这事儿你还得进趟宫,给老婆子说说此事,咱们给使馆区多少粮食就不必说了,我这边定的是一万石,现在市面上的粮价已经到了一千四百两一石,虽说没多少买的,但也是市价不是? 一万石粮食,一千四百万两银子,可以适当的折个价儿,不用给现银,使馆区不是有银行吗?汇丰不错,让他们给你折成英镑开个存折! 这第二么,就是门口的冤大头们,运费又涨了,一个人十万两现银,走不走让他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第三是正事儿,进宫的时候要找兵部的人,将京津一带的地图、布防图都弄到手,若是有可能,北方的地图与布防图也要,若是兵部那边好说话,只要是地图、布防图,咱们都要!这事儿是大事儿,必须不折不扣的办好! 第四也是正事儿,进宫的时候告诉老婆子,咱们今夜就开拔,尽量赶在明天夜里到达津门!顺便再提一提粮饷、马匹这茬儿,咱们的马匹不多,能不能从蒙古那边弄批好马? 记住了吗?重复一遍!” 这四件事儿都是桂顺今天要办的,只有地图跟布防图是关键,其他的无所谓,办不成也就办不成了。 “爷,您这又是在逗我玩吧?一千四百两一石粮食,还一万石!没这个价儿啊!洋鬼子不傻,他们能要?” 李大成开口第一件事儿,就把桂顺给震傻了,一千四百两一石粮,开玩笑了,一千四百两银子比一石粮都重,傻子才买呢! “咱爷们儿就当他们是傻子,不想要去内城的大街上买呀?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怎么维持一万多人的口粮? 明着告诉他们愿买不买,咱们就这么个规矩,一万石粮食,一千四百两一石,合计一千四百万两银子,开成汇丰银行的英镑存折,要就要、不要拉倒! 咱爷们儿不要他们现银已经算是不错了,无非这仗咱们赢不了,这笔银子自有朝廷来买单,那些洋鬼子门清着呢! 贝勒爷放心,他们肯定会答应!” 自甲午战后,大清不仅海疆全失,曾左李三人用洋务运动开创的咸光中兴的猪尿泡,也被小日本戳了个底儿掉,堂堂大清举国上下尿洒了一身,亚洲第一的海军全军覆没,以亚洲乃至世界最多人口为基数的陆军就更不成了,朝鲜一战丢盔卸甲,东方的泱泱大国、天朝上邦被扒掉了衣服之后,也就是个任人欺凌的弱女子,你只要带着枪炮军舰来了,就能上来快活一番,走的时候还能带上一些妆奁之类,端的是逍遥快活啊! 一千四百万两的空头支票,出处在哪?还是在大清朝廷身上,此战大清必败,不仅李大成瞧得清楚,洋鬼子也是一样,这些银子将来也不是洋鬼子出,还得挂在朝廷的账上,这时候命要紧,而且使馆区也不能破,一旦使馆区被攻破诸洋鬼子的在华利益就要大受影响,这笔账使馆区不认也得认,要么他们损失会更多。 “哦……那我试试? 其他三件,地图最重要,第二是马匹,第三是外面的冤大头!” 桂顺也不清楚自己这位爷哪来的底气,让洋鬼子认讹,但他的话还是可信的,重复了一下李大成交代的另外几件事儿,桂顺依旧在琢磨这洋鬼子怎么会认讹呢? “嗯!去办吧!进了使馆区,要瞧瞧局势,说不定还能多要点儿! 至于外面的冤大头们,让账房收钱就是了,甭搭理他们! 马匹,除了京城现有的,最好能让蒙古那边运来一批,这事儿斟酌着办,不必强求!” 桂顺这边忙活起来之后,李大成这边反而不着急了,运粮这事儿得先办,昨天被烧掉的三部衙门正好是个缓冲地带,粮食可以让徐九通的人马先运到那边,即便桂顺那边谈崩了,这粮食还是要给的,只不过不是送货上门了,让使馆区的人自个儿去取就是了。 使馆区,老娘们不想打下来,李大成也是一样,使馆区里的洋鬼子,以及他们本土的诸洋鬼子,也不想使馆区陷落,一旦这里陷落了,使馆区的人被屠戮,那就不是和谈能解决的事儿了,使馆区一旦陷落,诸洋鬼子也不得不与大清朝廷来上一场灭国大战。 到时候最受伤的无疑是大清,但诸洋鬼子也好受不了,陆战不是海战,要灭大清,人马怎么也得数十万计,军费数以亿万计,这样的战争既不符合诸洋鬼子的在华利益,对大清上下来说,这样的战争也不得不全力以赴,到时候就不单是一个北方变乱了。 两广的李鸿章、两江的刘坤一、湖广的张之洞、山东的袁世凯,都将不得不以身赴国难,灭国之战,可由不得下面的人打各自的小算盘了,现在的东南互保,在灭国大战面前屁都不是,不参战,就等着被底下人捅下来吧! 那样的战争,李大成也是不想看到的,结果还是一样大清必败,但灭国大战败了,国家就真的会四分五裂,所以京城的使馆区不能被攻陷,这是中外所有人的底限,越过这个底限,后果不堪设想。 李大成这边刚刚给徐九通下了任务,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就用自己的大手笔让李大成吃了一惊,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五千人议定了出城的买卖。 现银收到没收到的足有七百多万两、黄金一百多万两,地契、房契千余份,古董珍玩无数…… 金银解送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地契、房契是可以从地图上直观看到的,内外城八成以上的商铺、货仓,改到了桂贝勒的名下,五成以上的宅院也是一样,大半个京城的房屋、商铺,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都归了桂顺,这些不动产的价值,起码在三五千万左右! 金银、古董珍玩,也得一两千万的价值,这小财貌似发的有些离谱了,京师精华尽归桂贝勒之手啊! 富在民间这话说的不错,京城的达官贵人们人人几乎都有金银窖,宅子没了金银窖也就易主了,或许有些人还做了隐瞒,这事儿以后还得让徐九通再刨一遍祖坟,弄个洛阳铲,什么金银窖,都是扯犊子的玩意儿,想着隐瞒财产以后再找回来,在李大成这里没这么容易。 这笔意外的小财,再次打乱了李大成的计划,这么看来漕船还是用不上的,这笔财富必须运出去,等桂顺去了津门,那边还有一大批的财物,不说别的,天津机器局李大成是肯定要搬走的,有了那些东西,军械就可以自造了。 运河现在成了瓶颈,李大成还要想个办法,短期之内增加运河的水量,这事儿是与战争相连的,夏秋之季也是北方洪涝的多发时节,只要在津门堵了海河,一是可以水淹天津租界,二是可以让入海的海河水倒灌入运河,这样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运河的淤塞,加大漕船的流量,但这也只是个粗略的想法,能不能执行还是两说。 将李大狗的人调了回来接茬运送财富,给徐九通说了洛阳铲的打制之法,发了一笔横财笑眯眯的李大成依旧端坐贝勒府,没有去城外军营的意思,他现在等的是桂顺那边的消息,他要仔细看看津门附近的水域图,或许加大运河水量这个想法,能成为津门之战的关键。 “爷,事情办妥了!老婆子允了,下午甘军封锁使馆区,咱们运粮,使馆区那边给开了二百四十万英镑的汇丰存单,但是这钱只能在明年支取,今年是不成的! 兵部的地图也都拿来了,足足五车地图,大清各地的都有了,那边还派了几个书吏过来,一起随军! 马匹的事儿老婆子让下边的人给弄了三千,征召蒙古战马的谕令也发了出去,一万匹战马,大概两三个月才能到达京师。 爷,您给我说说,您怎么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在李大成的屋里找了一盏油灯,点上之后,桂顺一边嘬着牙管儿,一边佩服着面前这位爷,桂顺现在是真服气了,这位爷说话做事儿貌似还没有不成的。 “这简单,俩字儿,借势而已! 让兵部的书吏,将京津的地图、水域图留下,剩下的装船运走,马匹直接让人送到外面的军营就好,使馆区开的存单拿来,这东西老子有用! 再给你说一件事儿,如今京城内外八成的店铺、仓房都是你桂贝勒的了,以后每年的租子就得几百万两! 内城五成的宅子,也是你的了,将来租也好、卖也罢,全看你桂贝勒爷的意思,你就是建个比王府还大的宅子也成呐! 贝勒爷,当初咱们在城外席地吃肉的时候,您能想到有这一天吗?” 振威军明面上的主帅是桂顺,但真正说了算的是他李大成,桂顺,奴才而已!借着要存单的机会,李大成也顺势敲打了一下桂顺,没有他李大成桂贝勒玩不转! “爷,这是存单! 其实,爷您不必提防桂顺的,有爷在桂顺才是现在的桂贝勒,没有爷,桂顺就是沿街乞讨的桂贝勒,这些桂顺明白,桂顺的东西就是爷的,只要爷开口,除了这牙管儿之外,桂顺有什么给什么!” 这两天行走于宫禁之间,桂顺对官场世情也有所体悟,之前豪门大族积存的东西,有些也开始萌芽了,混官场难吗?舍得了脸皮,不是很难! 但一定要有靠山,没有靠山,哪怕是能舍得了脸皮,也难!如今宫中的老婆子可不是桂顺的靠山,桂顺一家在老婆子手里吃过亏,现在他桂顺的靠山就是面前的李大成,李大成在他桂顺要什么有什么,李大成不在,莫说一个老婆子了,就是载家也能让他生死两难。 有了,没有了,对桂顺来说无所谓,只要靠住了李大成这棵大树,要什么没有,现在他所拥有的不就是个实例吗?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妖言惑众(上) “桂顺,去了津门你这边还是要多担待一些的,战场无眼,我这边有了疏漏,你也别往心里去!” 桂顺还算是明白,没有被权势冲糊涂了,去津门之后李大成要对桂福晋下手,再有就是大批八旗子弟的死伤,老娘们这边的压力,也可能让两人起冲突,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爷,您别说这个,咱们俩在一块,桂顺就是您的奴才! 爷,今儿个去使馆区,咱们的人被德国馆的人打死了一个,这事儿要怎么办?” 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桂顺也摸到了李大成的一些脾气,这厮不吃亏呐!今天去使馆的时候,德国馆那边突地打了一枪,好死不死打死了桂顺身边的一个鬼头刀,虽说使馆那边也赔了罪,就怕这事儿李大成咬住不放呐! “德国馆?哼哼!这笔账先记下,到了津门遇到德国人,男人一个也别放走,老子要宰了他们吃肉!女人,老子让他们劳军!” 一听死了一个鬼头刀,李大成脸上的横肉跳了几下之后,喘了口气才平复住了心中的怒火,德国?貌似在使馆区跳的最凶的就是德国,也不知德国战车能否顺利赶到,到了,李大成就让他们后悔做人!今天这笔账李大成算是记下了,战场之上,德国人他一个也不会放掉。 “成!就按爷说的办!咱们这就去传振威军军令,战场之上,德国人一个也不放掉!” 李大成脸上的狰狞是桂顺从来也没见过的,这位爷的怒气一动,桂顺觉得这六月天就跟数九寒天一般,寒彻骨髓呐! “老子做事儿只要结果,不耍嘴皮子,不用传令,咱们一起去朝阳门巡营!” 战场之上该对谁暴虐对谁留手,李大成心里是有谱的,英美无心灭国,他们的人可以留手,但对象只是英美本土的白种人,德日俄三国不成,德国的态度不对,杀一杀挫其锋锐就好,至于日俄两国那些都不是人,能杀多少就杀多少,一个也留不得,那都是祸害! 被桂顺勾起了这些情绪,李大成的气场也变了,狰狞肃杀,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虎一般。 “爷,军营我还是别去了……您去就好!” 现在李大成的气势太过骇人,桂顺怕李大成是在试探他,军权这事儿只能有一个说了算的,这点套路桂顺还是清楚的。 “你这脑子还不成!老子跟你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咱们有话就明说,保你桂贝勒的安稳,就是保老子的安稳,咱们是一根绳上的俩蚂蚱,放心好了! 这次让你过去,主要是震慑一下旗人,这军营之中,咱们只有一条军令,不听号令者杀! 今天先去杀几个人见见血腥,别让这帮傻狍子到了津门再晕血!” 原来神州第一拳的弟子,李大成很容易管辖,但加了八旗弟子之后这人马就不好管了,为了让振威军快速成型,李大成用了很多旗人中层,现在李大成要带着桂顺给振威军上下灌输一条军令,那就是不听话的死路一条。 约束十几万人,没有严苛的军规是不成的,振威军成军时间太短,军规太多也执行不下去,不听号令即杀这一条就够了,这一条军规也是让振威军短期之内形成战力的关键,哪怕是让你吃饭你不吃在振威军中也是死罪!有一万多督战队在保证振威军不散,从京城到津门,几天的功夫,振威军上下就能令行禁止! “爷,这是京城啊!在朝阳门外杀人,多了不好!” “越多越好!杀得少了,那老婆子还以为你桂顺不行呢! 走!” 带着一千多鬼头刀,李大成跟桂顺终是在过午时分,第一次来巡视他们的十几万大军了,到了营门,先听了听李大憨报上来的人数,十六万多,看来银子好使呐! 李大成两人骑马围着营地转了一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振威军的人数是不少,但军纪太过涣散了,就别说随处一躺抽大烟的货了,两人这一路走来,在不少营帐周围都听到了女人的声响,好嘛!他们倒是快活了,但李大成就不快活了,这样的人马打不了仗,再多几十万又有何用? “大憨,纠集你的督战队,准备杀人! 桂顺,传令下去,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整军,一个时辰之后,将军营中的女人全部赶出去!营地里乱跑者,杀!手下人马不足半数的将官,杀!当兵的找不着将官者,杀!手中没有兵器者,杀!” 军纪只是其一这个好办,杀上些人军纪也就有了,转了一圈之后,李大成还发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就是振威军上下普遍没有干劲儿,精神不振,看来一两银子还是少了。 李大成的四个杀字出口,李大憨与桂顺各自去传令了,想了想振奋人心的法子,除了女人就是财富,相较于女人财富更重一些,毕竟这时候女人有银子就能买到,十两银子,能买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女孩养着慢慢玩了,只要有了银子,这人马的精神头儿也就有了! “爷,瞧他们这散乱的模样,待会儿要杀不少人呐!” “再多也得杀!桂顺,你把八旗之中,能言会道的找来几十个,大憨,你也去找些新近招徕的义和团拳民,也要能说会道的。 待会儿事情这么办,你们就说,小日本子把甲午赔款、还有赎辽费,两万万三千万银子存在天津吃利息呢!此外诸洋鬼子,也在天津租界存了大笔的金银。 曹福田、张德成、聂士成的人马,前些天劫了一个洋人银行,从官到兵,一人得了几万两银子,津门那边金山银海,只要打掉了天津租界,一人几千两银子笃定,到时候打下天津租界银子、女人随便抢!” 人尽皆知的大笔银子,就只有甲午赔款了,这事儿明白人一听就是假的,但有句话说的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人说是真的,没人信!直隶所有的人都说是真的,义和团还不得大规模的涌入津门? 大沽口丢了,京津门户洞开,京津一带算是平原,平原作战**的杀伤太大,李大成估摸着这一仗,振威军这十六万人怕是不够死,散布谣言,一是为了振奋军心,这第二么,就是拉来大批的炮灰。 老实本分的百姓,应该不会被蛊惑,现在能及时赶到津门附近的,而且愿意发这笔财的人,除了义和团没别人,当然这样也能再裹挟一批官军。 “爷,您可别说笑了,这事儿鬼信啊!甲午赔款,朝廷没出多少银子,主要压的是税赋。” 这事儿桂顺还真清楚一些,这话说出来谁信呐?谣言散布不好就是露怯,这事儿桂顺认为不能做。 “哼!信不信你说了不算,看结果! 桂顺,你的人在京城散布消息,大憨,你的人沿运河在直隶散布消息,振威军中,先不要散布消息,让京城出来的说,更可信! 马上去办吧!” 谣言止于智者,但这时候智者可是不多的,就桂顺这样的,现在不信多听几遍他也就信了,李大成不在振威军中散布谣言,一是为了以后着想,振威军打剩下的那些就是将来的铁血军队,他们只能信奉手中的刀枪,不能信奉些神神怪怪的玩意儿!二是在军中散播消息,普通拳民能信,但八旗弟子不会信,当得知谣言来自京城时,那些八旗京营人马首先想到的就是前线战报,这谣言的可信度就大了许多,再经过口口相传添油加醋之后,谣言就是真的了。 李大憨的人走的是水路,一时半会是不会建功的,但桂顺这一路速度就快了,不等振威军的人马列队完毕,外城就涌出了好大一批要参军的旗人,振威军的营地没有护栏,眼见着这些人冲进军中,李大成也不管,也不许别人管。 很快营地就嘈杂了起来,刚刚还有些懈怠的人马,精神头儿不大的一会儿就变得有些高涨了,许多小队的人马也开始变得杂乱了,有的小队一下就变成了三五百人的队伍,当然也有的小队一下人就跑光了。 看着这个乱局,李大成也不着恼,再给了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整军,接下来就该是杀人了。 一个半时辰之后,振威军上下多少有了些秩序,但许多人还是在没头没脑的乱撞,许多队伍还是散乱一片,接下来就是让十六万多人,记住军规的时候了。 “大憨,你的人上去吧!按着之前说的,达不到要求的一律给抓出来!” 临时筑起的高台上,桂顺在前李大成在后,一队队散乱的人马被李大憨的人,押到了高台之前,人数不少,两三千人是够了,一下杀这么多人,桂顺这边先怂了。 “爷,真杀呐?” “杀!人头也够数儿,杀完之后分下去,一队一颗,让他们好好记着振威军的军规,不服号令者,杀!” “狗日的!杀! 都给老子听好了,咱们振威军只有一条军规,不服号令者,杀! 老子管你是什么号令,只要不听,这些人就是前车之鉴!” 桂顺这厮的嗓门不错,关键时候也顶得上去,这几声吼,还是颇有一番气势的,他身后的李大成,等到桂顺的话,被传遍军营之后,微微的点了下头,两三千人的人头,被李大憨的人马手起刀落,砍落尘埃! 这里面有拳民、也有旗人,有小队长也有中层的将官,有李大成从沧州府带来的人马,也有桂顺召集的八旗子弟,几千颗人头滚落尘埃,‘嗤嗤’的喷血声响成了一片,振威军的营地,静的也只剩下这‘嗤嗤’的喷血声了。 法不责众,这是老兵油子的想法,一次杀戮这么多人,除了战场就是屠城了,号令军规没人敢这么做的,可桂贝勒爷就这么做了,加上刚刚在振威军营地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哗变没有发生,啸营也没有发生,只是大多数振威军士兵的动作,都拘谨了很多。 “此去津门,可以发财,可以升官,但有一条,令行禁止! 军中有令,不让你放屁你就不能放,不让你喘气儿你就不能喘,犯了下面这些就是你们的榜样儿! 各部所属的将官都给老子听好了,无论是什么事儿,只要下面的兵不听号令,杀!” 李大成在后面说,桂顺在前面喊,森严的一条军规也就定下了,别说是任意行事,就是一个屁一口气儿在振威军中不按号令来,也是死罪一条。 可以发财四个字,比什么都好使,桂顺的命令传下去之后,振威军的气势也就有了,看着下面服服帖帖的振威军兵将,桂顺这厮也轻松了,看来还是背后那位有本事啊! 几千颗人头号令大军,如果还不能令行禁止的话,这大清也就不是大清了,无论是拳民还是八旗,他们都是顺民而已,被教化了两千年的顺民,敢揭竿而起的不逼急了,没有! 显然两三千颗人头还逼不急这些人,一路杀到津门,这一条军规,就能形成相当的战斗力。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妖言惑众(中) 踩着血浆走出营地不久,桂顺就吐了,吐得一塌糊涂,吐得昏天黑地。 “你这就不成了?到了津门,一仗下来死的人要比这个多得多、也惨得多,炸成碎肉的尸体、只剩半截身子拖着肠子满地爬的伤兵,你小子怕是没见过吧?” 看着蹲在地上的桂顺,李大成撇了撇嘴,血火地狱,只怕就是振威军接下来要经历的,能活下来还没疯的,就可以当做精锐来培养了,这才哪到哪? “呕……爷,您别说了,这差事儿就这一次,下次您自个儿玩吧!咱爷们儿这裤裆刚才都湿透了,硬夹着才没尿出来。 爷,一遭杀了这么多人,只怕老婆子那边要找咱们呐!” 与恶心的场面相比,桂顺现在更怕紫禁城里的那个老婆子问责,这次杀的人可不是义和团那样的乱民,而是正经的官军,这八旗振威军刚刚成军,自己这边就弄了几千颗人头给老婆子当见面礼,若是冲了那老婆子,别说以后了,过会儿就没好儿! “找你你就照实说,振威军军纪太过涣散,不杀不足以振军威,不杀不足以在津门对捍洋鬼子,你桂顺是舍了身家性命去津门的,军不成军不要也罢! 要不这样,你再进宫一趟,直接把这事儿说了,也好表表对老婆子的忠心!也好防着点那些朝臣,别让人给咱们泼上脏水! 回来的时候,将战马分给骁骑营的人,今夜开拔,骁骑营的人马负责沿途传递消息!” 两千多颗人头号令大军,这也需要时间让大军接受,打铁趁热一两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十六万人马对京城来说粮草的压力太大,李大成可不想把京城的粮食吃光,接下来京城也是战场,这边成了空城,就没法儿持久作战了。 战马分给骁骑营的人马也是无奈,好歹他们是会马战的,即使不精通也比平民百姓强一些,李大成手底下这支机动力量,怕是没什么用场了,人太少、太怂,壮壮门面还凑合。 “爷,那老婆子信佛,这事儿能说?” “信佛?信的是地藏吧?但说无妨!” 一路上李大成不断教着桂顺,也在看着京城周边的情况,东便门被徐九通封了,朝阳门被九门提督那边堵了,出城的人多半走的广渠门,临近傍晚,城外的人却越来越多,看来谣言还是很有效的。 桂顺自崇文门进宫,李大成回到贝勒府,这边来送钱的冤大头也走的差不多了,只等着李大狗那边把能运走的东西装船之后,振威军就该开拔了。 人马有了,粮食却又成了问题,十六万人,加上津门那边的一万多老漕勇,一天的消耗就得几十万斤粮食,京城会被吃垮,津门那边也差不多,这么多的粮食运河的运量不足也很难满足大军之需,一旦开战运河受了影响,粮食就会成为振威军乃至天津城的死穴。 津门城外有个北仓,那边有些粮食,可是李大成还要顾及津门跟京城的百姓,漕运不比海运,虽说京城背后还有山西、直隶也有一部分存粮,但直隶今年的秋收怕是要耽搁了,一旦战事旷日持久,补给就是个天大的问题。 现在李诚有忙于运送财物,李大成很难见到他,有些事情得当面说,南边的粮食恐怕也会惜售呐! 军资、军粮、军队、战争,还没离开京城,李大成的目光就看向了津门,困难很多,总的来说一句话,前路难行! 但京师这烂摊子也不让人消停,李大憨进城带来了一个对他来说不怎么好的消息,乾字团的部分人马,进了振威军的营地,乾字团之前与黄河拳、神州第一拳都不对路,李来中那边的动作,让李大憨有些摸不出头绪,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营地那边的活计,进城来找他的大成哥了。 “哦……李来中的人马?确定吗?有具体的人数吗?是老弱还是青壮?” 李来中的人马与李大成是敌非友,人李大憨那边应该不会认错,李大成这边不明白的是,李来中是在甩包袱,还是他的人马听信了自己的谣言,这些从人数、人员质量应该能琢磨出个大概的。 “大概千多人,老弱居多,但也有百十个青壮,王师傅那边的人看过,这百十个青壮应该是练过些把式的。” 百十个练过把式的青壮混在千余老弱之中,这事儿也就是李大憨在办,若是换了李大狗,这茬子他瞧不出来。 指头不断的在桌面敲打,李大成在想,是该就此灭掉李来中的人马呢?还是裹挟着他们去津门?李来中的人马与普通拳民有所不同,山东的白莲教、残余的太平军、捻军甚至于这些人的后代,里面怕是都有,裹挟有一定的难度,振威军上下拳民占了大多数,但好在有八旗弟子在里边,杂乱的小队编排,李大成就是在防着有人像他自己这样在军中妖言惑众。 灭掉!李来中手中应该还有两三万人马的,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可惜了了!不灭,怕振威军成为白莲教、太平军、捻军残余势力发展力量的温床,这事儿不好办呐! “大成哥,若是麻烦,就直接剁了!” 乾字团,对李大成来说确实是个难题,白莲教、太平军、捻军这些残枝烂叶,经过朝廷许多年的剿杀,都具备一定的潜伏经验,而且这些传承几派势力的人都是有一套拉人办法的,防不胜防呐! “剁了?可惜了!不剁?忧心呐!” “那就把他们撵走?” 在李大憨的眼中,大成哥犹豫的时候不多,看来这乾字团还是个祸害呐! “撵走?李来中手里至少一两万人,对咱们来说这些人还是有用的! 这样吧!先给他一人发五两银子,单独划出一片营地,若是人数增加,青壮增加继续照此办理! 你等我这边的命令,今夜开拔的时候,带上他们,将他们全部打散,反抗、喧哗者杀! 若是有富余的人手,盯住了他们,有半路回来的,能追上就杀,追不上,我让大狗、酒桶封了外城七门,你那边就别管了!” 几千人,李大成杀起来不会眨眼,但上万上两三万,就不是那么好杀了,李来中的人马虽说包藏祸心,但并不是愚顽不化的,走着看吧! “大成哥,今夜开拔是不是有些仓促了?这人马怕走不出路,还有,今天杀了不少人,底下的兄弟们都受了惊,只怕夜里开拔,走散的人会很多!” 摆弄好了乾字团,李大成将夜里开拔的消息说给了李大憨,这话一说李大憨的眉头也皱在了一起,这事儿不好办,人马刚刚受了惊吓,就怕走不多远就散了。 “不怕!忘了军规了吗?今夜开拔,正好给他们加深一下印象,不怕不出路,也不怕走的慢,但行走之间,必须要井然有序,人马给老子排成一条线,不听号令者,杀! 这样吧!乾字团的人就别带了,后续加入的人手也别带了,银子照发,余下的人手让大狗收拾他们。” 十六万大军开拔,确实很有难度,想了想之后,李大成还是决定留下乾字团跟后续到的人马,这些人与振威军的人相比,还是在信任度上有所欠缺,不如让李大狗单独组一军,到了津门正好让他们试水! “大狗?他是个没脑子的货,乾字团的事儿给他,怕办坏了!” 李大狗是个什么脾性,李大成清楚,李大憨同样清楚,那货指挥着办差还成,让他自己做事儿,也就会走直道。 “你这边的十六万人已经不少了,再带乾字团怕出乱子。 桂贝勒的八旗弟子之中,有不少京营的人马跟老兵,这些人你要拉拢一下,行军之类的事务,他们是门清儿的,这些人你要笼络好咱们不怕花银子,你也要趁机学些东西,找几个识字在身边,让他们给你记下这些经验,有空闲的时候,让他们多给你读些兵书,好好讲一讲。 这些人的话,可以听但不能信,有些事儿,你心里得有杆秤,做事儿之前先称量称量! 齐世铎那人跟大狗差不多,用脑子的事儿别让他干,王五是可信的,程廷华、梁振蒲那边差了一层,这些你心里要有底儿! 行军之中,你要多带护卫,衣裳也别穿太过鲜亮的,还要勤换、别老穿一件,不可信的人员,尽量别往身边带,即使要见,记得带上王五、程廷华等人!” 时间太过仓促了,若是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李大成可以教李大憨许多东西,但这一路走来,根本没多少时间教他,临行之前,李大成也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婆娘,生怕李大憨在路上出了差池,斩将夺军的事儿他是做过的,振威军的架构看似严密,但顶层的人员太少,一旦李大憨、齐世铎、王五这些人出了差池,三军无帅呐! “俺记下了,大成哥你就放心吧!你有鬼头刀俺也有,这事儿出不了岔子!” “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一旦振威军出了差池,咱们兄弟就完了!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到了津门若是我这边还没到,就把大军扎在西沽到北仓一带,别进城! 你回营地的时候,带上大狗,让他带一半人马去营地换防,路上小心!” 有些依依不舍的打发走了李大憨,李大成这边才发现身边可用的人手依旧不够,看来到了津门,还得从李诚有以及二曹那边抽调人马,不然振威军的架构会出大问题。 桂顺这次进宫的时间长了一些,李大成这边再搜集了一些谣言的反应,结果是不错的,城中的许多义和团都开始出城了,无论是载家还是李来中都有些约束不住自己的人马了。 这是好事儿,这说明多半拳民还是看重银子的,有了这样的反应,李大成对乾字团的戒心,稍稍降了一些,但依旧不可不防,李大成可不想自己的振威军成为甘军那样的哥老会坛口。 谣言经过口口相传之后,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李大憨那边来了消息,朝阳门外再扩一营,人数在两万左右,乾字团、坎字团的人马占了一半,剩下的是旗人跟城中散乱的义和团,据说涞水来的一支几百人的义和团,连京城也没进,直接就投到了朝阳门营地,这是好事儿! 指示李大憨继续向直隶境内派出散布谣言的人马,同时准备好开拔,李大成这边就等桂顺的消息了,老娘们那边若是允了,李大成还得给他唱出火龙大戏。 依着振威军的规模,前队进了津门地界,后队还不一定开拔呢?逶迤十数里、数十里的火龙,传到老娘们耳中,怕也是颗定心丸吧?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妖言惑众(下) 桂顺这趟进宫,花的时间可不少,傍晚六点左右进内城,回来的时候,大概已经十点了,这个点对现在来说已经算是深夜了,回来之后,桂顺也有些狼狈,精神头也不是很足了。 “怎么?你小子磨磨唧唧在宫里把老婆子给睡了?” “姥姥!用手指头睡呐?在老婆子那里吃了顿饭,事情说得不差老婆子也认可,妈了个巴子的!谁曾想,出了宫门遇上一群惹不起?一个个除了请托,就是摆臭架子,让这帮孙子给堵了大半个时辰!” 显然桂顺在外面是受了气的,一听桂顺的语气,李大成的双眼就眯了起来,好歹这桂顺现在也是自己的门面,受气这事儿不成! “嗯!先让振威军开拔,你那里差几个人进趟内城,城墙上应该有老婆子的人马,多花些银子,老子给老婆子准备了一场火龙大戏! 先去安排这事儿,回来再说那些请托的!” 让桂顺差人去给老婆子报信,李大成这边也让钱老八带着一队鬼头刀给李大憨下了命令,命令一到立马开拔,多备火把。 “说说吧?堵你的都是什么人?” “嗨!除了八旗有钱的大爷,就是朝中的权臣,惹不起呐!” “惹不起?咱俩在一块连老婆子都敢耍,有谁是惹不起的? 请托?他们怕是想要往外运东西吧?” “就是这话,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是拖家带口要投奔振威军的,不是候补就是穷翰林,姥姥!不知道爷累了吗?” 李大成那句谁也不怕的话,桂顺没有接,看来他真是害怕那些八旗的大爷跟权臣,这事儿,在李大成眼里不算什么?至于那些想投奔振威军的人,投就投吧,无所谓! “桂顺,咱们许了他们就是!不要银子有人运人有货运货,这成了吧?” “不成也得成呐!那些人已经回去准备了,说是明早儿漕运码头见。” “桂顺,你说他们除了托运财物之外,还会托运什么?” “托什么?托人呗!姬妾!家人!除了他们自个儿不能走,家里的东西怕是都要托运走的,除了王公,现在谁他妈愿意呆在京师?” “哦……你说咱们要是半道儿劫了他们的财,杀了他们的人,睡了他们的姬妾女儿,会是个啥结果?” “爷,您是我亲大爷,这事儿可做不得啊!” “怎么做不得了?城外十多万大军,还缺些劳军的女人呢!这些人来的正好,丫鬟咱们放了,男人发配冲军,夫人小姐么?玩完了之后,丢给下面,让咱爷们儿受气,咱爷们儿让他们带着绿帽子断子绝孙! 他们好大的脸面,敢在老子的头上耍横,老子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横!这事儿就这么着了,过后老子让他们哭死在京城!” 孙守业跟李大成说过,遇上这样的官家夫人小姐随便糟蹋,这事儿好死不死让桂顺遇到了,比权势,他们算屁!杀人、劫财、劫.色李大成就给他们在津门做个全套! “爷,爷爷!您可让奴才省点心吧!这事儿能做?做了到时候他们不得生吃了奴才?” 本来有些倦怠的桂顺,听完之后再看了看李大成的脸色,知道这位爷没说笑,这事儿他真想干,可这事儿怎么敢干呐? “怕?你怕个屁啊?你桂顺现在是谁?贝勒大将军、钦差节制直隶军务、北运河河道总督、手底下小二十万人马,老婆子现在都得哄着你,他们算屁?敢堵你桂贝勒爷的车驾,敢在你面前摆臭架子,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到了津门,兵匪、义和团、洋鬼子有的是,栽给谁不是栽呢? 记住了,以后你桂贝勒就得鼻孔朝天,见了王爷不让他下跪就不错了,这大清朝,你只跪那老婆子一个,有老子做你的后盾,这些个物事你怕个屁啊? 闹?闹破了脸皮,你不还有振威军吗?杀了一了百了! 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当年也是你这么个怂样子?不知道怎么做,就照着这三人的做派来!” 遇上了就不能放过,对于官员李大成是没什么怜悯之心的,或者说他本就是缺乏怜悯之心的人,血火地狱的生涯让他极度漠视人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他的原则。 劫了这些官员的财产、家眷,一是可以发财,二是经此打击许多官员都会一蹶不振,可以为桂顺上位让开道路,大清没几年的活头了,以后只会越来越乱,振威军只要剩下点底子就足够桂顺挥霍的了。 “爷,这成吗?” “劫来的女人你要不要?” “要个屁,您这是笑话我呢!” “揉揉肩捏个背也成呐!这些女人说不准就有啥诰命什么的,让她们乖巧巧的立在一旁给你递牙管儿,捻烟土也是享受不是?” “她们能吗?” “不能就送去劳军!死的也不是不能用!” “爷,您真是个畜生!” “骂谁呢?” “咱爷们儿不也跟着畜生吗?一样不在人数里!” “抽一管儿歇着吧!明儿个下午咱们也得开拔了,津门那边拖不久,一旦让洋鬼子占了优势,咱们去了也白去!” 畜生不畜生,李大成是无所谓的,他以后这段日子都得在刀口上添血,弄不好也是一脚生一脚死,不能白来一趟,哪怕留下畜生之名也好呐! “爷,那些拖家带口投奔振威军的人咋整?别说,您的那谣言还真是好使,除了那些个候补和穷翰林,不少混的不好的将官、师爷也想走咱爷们儿的路子,您说这些人咱们是带还是不带呢?” 有了那一通插科打诨,桂顺的腰杆子直了,精神头也有了,说起那些投奔振威军的官员,桂顺心里觉得有些不靠谱,这些人怕不是真心的。 “贝勒爷,您说呢?” “我觉得他们八成是想借着投奔的由头,让咱们带他们去津门,半路上这些人多半会逃走!” “也算会琢磨事儿了!不过有些人可是真心投奔你的,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听了桂顺的说法李大成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桂顺的政治智商比初见之时高了不少,也算是经受了一些磨练吧? “带着呗!瞧他们的样子也混的不怎么好,那些显赫的咱们看不上眼儿,可这些混的惨的,咱爷们儿瞧着也有些心酸呐! 再说咱们也不差这些银子,这点粮食,赏他们一条活路得了!” “嗯!就依着贝勒爷的说法来,这些人呐!就是你以后的班底,到了津门,咱们再把他们推回京师,这一来一回,他们的前程也就有了。 我再帮你掂量掂量找几个合适的幕僚,到时候,之前的李中堂,就是以后的桂贝勒!” 一个好汉三个帮,让桂顺独自应对京师这潭浑水,不可能的,就他一个,用不了十天半月就得被人给生吞活剥了,给他架构一个阴狠歹毒的幕僚团,也是李大成必须要做的事儿。 “爷,我这身子骨怕是难当大任啊!” “不怕!京城的名医说了,你至少还能活二十年,这事儿是笃定的,我再让八卦门的人教你一些养生的拳法,你桂顺以后也要少嘬牙管儿,多学些养生之道,说不定你还能活四十年呢! 放心!以后有了**烦找老子,没有老子解决不了的麻烦!” “那成!以后奴才就仰仗爷了!” “这称呼到了津门也要改了,你我兄弟相称就好,我叫你桂哥,你随便!” “那就老二?” “叫一个试试?” “二爷!” “这个凑活!来投奔的人我来安排,你去歇了吧!明天这路上怕是也很累!” “好!” 桂顺去歇着了,李大成几乎一夜没睡,安置好了来投奔的官员,李大成又看了一夜的京津地图,许多东西现学热卖是不好使的,这地形图是必须记在心里的。 到天亮为止,来投奔振威军的候补官员,以及没什么营生的穷京官,还有一些落魄的幕僚师爷,加起来三百多人,也算是蔚为壮观了。 昨夜刁难桂顺的那些大爷们,一早也来堵了门,对于这些不知死的,李大成也没给好脸色,支使了几个鬼头刀就打发他们去漕运码头了,等到了津门,这些人的家小能活下来的可不多,财产就等着打水漂吧! 敢在他李大成头上动土耍横,真是瞎了狗眼了! 一夜的功夫,李大憨那边的人马也算是彻底离开了京城的视线,走到哪了,李大成也不清楚,虽说让骁骑营的人做了联络官,可惜一晚上这些废物什么消息也没传回来。 倒是朝阳门外的营地,一夜之间的收获不小,小四万人马的加入,正式让振威军突破了二十万大关,冷兵器对战**,人越多胜算也越大,再想想津门那边义和团的规模,李大成的信心也足了一些。 一夜的突袭之后,漕运码头那边积存的财物基本都上路了,剩下的东西让徐九通慢慢打理就好。使馆区的粮食,在老娘们的授意之下,也被安全转运了进去,这边的事儿做好了,在津门再见洋鬼子,李大成就不会留手了,战争就是战争,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改变战略,不值! 等贝勒府上下大多起来之后,李大成就开始安排转运桂顺跟桂福晋这一路所需了,昨夜,桂福晋宛如来来回回几趟,李大成没怎么搭理她,一大清早,这女人端着桂顺的人参鹿胎汤又来了。 “爷,忙活了一夜,喝点汤吧?” “怎么?等的心焦了?” “去你的!只知道作践人家,爷,以后您……” “会对你好的!等桂顺这边安顿好了,我那边也安顿好了,爷们儿在那边给你建个别院,没事儿你就过去住着!” 李大成这话说的不好,别院一词,惹得桂福晋眉头紧皱,到了,她还是别人的女人呐! “爷,就不能让桂哥……” “桂顺是贝勒爷,福晋若是跑了,他的脊梁骨不得被人戳断啊? 再者大丫头那边也不成啊!咱们要是成了一路人,大丫头以后的婚事怎么办?” 桂福晋宛如想要接茬做李大成的夫人,李大成这边没问题,可桂顺这边就有问题了。 “托故也不成吗?” “嗯!这个倒是可以,但不能做的太明显,你得了重病不治倒是个说法! 以后我与桂顺再琢磨一下,放心,到时候桂顺也会应允的。” “那奴婢记住爷的话了!至于大丫头,你要做负心汉吗?” “这可难办了,大丫头的事儿以后再说!咱们今天就要出发去津门了,大丫头那边你也去见一见吧!桂顺有这个门路。” “算你有心!” 打发走了令人有些挠头的桂福晋,李大成也无奈苦笑,红颜祸水呐!磨人!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先乱京城 再破津门 在私人层面,桂贝勒府门庭若市,但在朝廷这一层面,桂贝勒府就门可罗雀了,振威军开拔没有大场面相送,桂贝勒今天也要开拔,朝廷那边依旧是没人来相送的。 虽说振威军的名号响亮,虽说振威军的人马众多,但李大成知道,在朝臣、在老娘们的眼里,桂顺跟聂士成是差不多的,只是填坑的炮灰而已,用着你了当然要镶金嵌银,在他们眼里此战怕是无望的,他们想的是让桂顺在前面顶着,最好能在津门拖住洋鬼子,桂顺、聂士成挡得住议和,挡不住也议和,至于桂顺如何,他们不会管也懒得管,各人的戏法各人耍,要揽瓷器活就得有金刚钻不是? 所以昨夜振威军开拔没人来相送,今日振威军主帅离京也是没人来相送的,桂顺在津门打的好了,他桂贝勒才是桂贝勒,打不好,他就是京城的一个穷鬼旗人桂顺,眼前桂顺拥有的这些东西,还不是老娘们一句话,说没就没了。 越是到了临行的时候,桂贝勒府门前越是萧瑟,桂顺这两天忙的很累,李大成也由着他睡大觉,主帅开拔当然得需要鸣锣开道,李大成给桂顺准备的响器可是不俗。 载着那些权臣家眷的漕船就是桂贝勒离京的响器,李大成已经放了话,就是用人拖着走,漕船下午也必须到津门地界,张德成、曹福田、林黑儿还有其他津门地界的义和团,今天下午要给振威军背个黑锅,劫掠权臣家财,糟蹋权臣妻女,杀戮权臣家眷,这三项大罪,他们是背定了。 津门那边的消息,早就到了李大成的手里,他只是没去看而已,津门那边的局势很乱,乱就乱在了一个义和团上,直隶总督裕禄、布政使廷雍都在扶持义和团,廊坊大捷出自聂士成的手笔,却被这两人冠在了义和团头上。 越是纵容、义和团越是肆无忌惮,武卫军那边也有不少的人马加入了义和团,有些甚至是一营人马全是义和团,对于之前武卫军的剿杀,津门义和团怀恨在心,不时的杀戮武卫军将士,聂士成对此也是投鼠忌器不敢管,军队乱了这仗没法打,张德成、曹福田、裕禄、廷雍这些人必须打掉,不然作为主力的武卫军就不能有所作为。 再说了一个总督、一个掌管直隶钱粮的藩台都要跟桂顺唱反调的,不打掉这两人,李大成到了津门就要受他们的牵累。 原本的布政使廷杰倒算是个可用的旗人,如今还滞留在津门,廷杰的履历李大成也大致看过,历任承德、热河、奉天府、直隶,北方一带他也算是熟络,有了廷杰,这一战在朝廷层面的人也算是有了。 借杀戮权臣家眷之事,打掉津门义和团首脑,连坐裕禄、廷雍,到了津门扶持廷杰上位,也是李大成昨夜想出来的计策,这么一来官场上能掣肘的人就没了,聂士成是个武夫看老娘们的旨意行事,如今桂顺手里正有这样的权力,只要廷杰听使唤控制津门不难。 同样,打掉了权臣们的家眷、家财,朝臣必然大乱,大乱之后就是恼羞成怒,他们会做什么?当然是报仇雪恨了! 这样一来,这些权臣也就变成了桂顺的后盾,他们这口气喘的急促,坚持两三个月应该不成问题,两三个月之后,这些年迈的权臣们,挡不住悲痛的折磨,再没了家财的支撑,很多人会就此倒下,这也为桂顺上位让出了道路。 打掉这些权臣的家眷,现在已经不是负气的行为了,而是不得不做的、一举八得的妙计,一是那些权臣的财富、二是劳军的女人、三是打掉掣肘之人、四是并掉津门义和团扩充人马、五是整顿武卫军、六是为桂顺拉一帮子权臣做后援、七是打掉一批扶植一批为桂顺拉班底,八是打出桂顺这个贝勒大将军、钦差节制直隶军务、北运河河道总督的官威。 现在无论有没有仇怨,无论是不是冤屈,无论是该做还是不该做,走在运河上的那支船队,都是必须要打掉的。 这就是李大成进军津门的第一步棋,血淋淋带着罪孽的第一步棋,走好了这一步棋,津门各方势力就是一个握紧的拳头,这样打人才有力不是? 等待结果是令人心焦的折磨,只要漕船到了津门附近,船上的人下了手,曹宝福那边就会直接去直隶总督衙门交涉,这么大的案子涉及这么多的权臣,裕禄、廷雍必然会第一时间上报,漕船来回京津之间需要大半天甚至一天多的时间,但津门有电报呐! 一来一回不过十分八分,李大成估摸着最多傍晚时分,京师就真个要从上到下的乱成一锅粥喽! 一夜没睡李大成想趁这段时间补个觉,但心里太亢奋,结果太重要,睡意一点也没有,无奈李大成只能接茬琢磨京津一带的地图了。 中午的时候桂福晋来了一趟,别说,一身男装的桂福晋还真有那么几分让人奋不顾身的样子,只可惜她胸前那一对不算小,不裹一裹露怯呐!被李大成调笑了一番之后,桂福晋又去重新捯饬了一遍。 之后一身清军马装的桂福晋就站在了李大成的身侧,桂福晋这边捯饬好了,桂顺那边也带着惺忪的双眼来请安了。 “哟……爷,您这是哪找的一个小太监呢?” 进了屋,桂顺自然能认出桂福晋宛如,瞧着两人腻乎乎模样,桂顺也不吃味,抽出背后的牙管儿,就着李大成屋里的油灯,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没正行!” 知道两人有正事儿要说,桂福晋嗔了一句也就识趣的离开了。 “贝勒爷,醒醒神儿,您要准备着那些个大爷们来找场子了!估摸着时间漕船已经进了津门,再有一两个时辰,那批漕船上的人男的多半会死,女的么……” “唉……爷,这事儿怎么说才好呢?”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的漕船上一船有十多个护卫,为啥打不过津门的义和团呢? 因为他们手里有枪,枪是哪来的,裕禄、廷雍给的,咱振威军的装备太差,打不过人家呗!” “这怎么又扯上裕禄跟廷雍了?那裕禄是琮纶的儿子,廷雍是宗室,都不是好对付的角儿!” “照做就好,咱们先吃饭,待会儿也有劲儿跟他们理论。” 一餐饭李大成两人吃了一个多时辰,少不了小酌几杯,这酒喝着喝着贝勒府就乱了起来,还不等桂顺跟李大成出去呢!一个白胡子的老家伙就冲了进来,薅住桂顺的衣领,就要上手呐! “嘿!好你个老帮菜,老子给你运东西运人,给了你个老棺材瓤子多大的面儿?怎么着?你还想干什么?” 有了昨夜李大成的提点,桂顺的腰杆子那叫一个直溜,老东西先动了手,他这边也不含糊,一个大耳刮子下去,就把那老东西打了个四仰八叉。 “老夫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媳都在船上,桂顺你怎么就让漕船被义和团劫了?” 这边桂顺刚扇趴下一个,院子里又涌来了一群老东西,一个比地下躺着的还老的货,颤巍巍的伸手也想演个全武行。 “放你妈的拐歪屁!老子的漕船每一船都有二三十个精壮的护卫,振威军的前锋也快到津门了,义和团劫了老子的漕船?哪的义和团敢劫老子的漕船? 怎么着?你们这些老棺材瓤子是不是瞧上爷在京城的宅子了,说吧!要哪几处?咱们都是官面上混的,甭跟老子玩这些臭的!” 地痞无赖的手段,桂顺最是拿手,一句话就镇住了满院子的老棺材,桂顺的话说的不错,他们的家仆也说了漕船上有精壮的护卫,漕船在津门被劫,这事儿蹊跷啊! “桂顺,你个狗东西是不是见钱眼开,打算窝里横、黑吃黑呐?” 说话的这位,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武将,这正是李大成最初的想法,看来这位早年也没少干黑吃黑的营生。 “放狗屁!你个老棺材瓤子知道爷现在的身家吗?四九城一半的房产、商铺都是咱爷们儿的,你那点家财,白给老子都不要,黑吃黑?爷的好心全让你们这些老棺材瓤子当了驴肝肺! 我说老几位,咱爷们儿把话都撂下了,想要哪一处的店铺、宅子,您老几位明说,拿着爷的漕船做戏算是什么玩意儿? 老子还指望着他给老子赚银子呢!有话直说,甭放这些拐弯抹角的机灵屁!” 桂顺这场戏演的很是到位,这通大骂放下去之后,院子里的老东西就没了声响,比家产,他们中的许多都比不过现在的桂顺,四九城一半的房产值多少钱?三五千万两银子那是往少了说的,一处九进九出的大院子,恐怕就得大几百万银子。 除了王府,京城之中还有不好堪比王府的好宅子,这样的宅子,桂顺手里至少十好几处,这些宅子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比家产,这些老东西跟桂顺不在一条线上。 “桂顺呐!几十条漕船在津门全数被义和团劫了!这是直隶总督裕禄刚刚发来的电报!” 一个还算老成的将直隶总督衙门发到京师的电报递到了桂顺的手里,看完之后,这货当即就开始跳脚大骂了。 “姥姥!这他妈是裕禄在给老子泼脏水,老子的人马在大栅栏干过董福祥的甘军,不说一个打十个,一个打三个还是可以的! 我操你姥姥的裕禄!**把西沽的枪发给了义和团!老子与你没完!” 电报中有枪声杂乱一词,这回不用桂顺做戏了,一盆脏水,裕禄自个儿泼身上了。 “老几位,这事儿是真的?” 压下了怒火,桂顺一脸担忧的望向了院中的一帮老棺材瓤子,许多老东西现在腿都在打哆嗦,话是说不利索了,见着一个个老棺材瓤子点了头,桂顺这边又开始了骂街。 “桂顺,说千道万,还是救人要紧呐!咱们这几十船上千人可不能丢在津门呐!” 骂街现在于事无补,自个儿身上摊了事儿,有的老东西手足无措,但也有沉心静气的,这话才是老成谋国呐! “对!对!您老说的对!我这就带着城外的振威军开拔,今夜之前肯定能救回家眷的。” 这时候就该顺坡下驴了,李大成偷偷捅了桂顺一下,这位也忙叨叨的要出发了。 “还带什么剩下的振威军?快马加鞭赶紧去,裕禄已经在那边查了,你的振威军前锋赶紧扎到津门附近,搜遍了津门也要把人给老子找着!” 这话还是刚刚那老行伍说的,这也是事急从权,大军开拔行军的套路,这老东西门清儿,指望着桂顺慢悠悠的走到津门,人都被卖到山东了,还救个屁呐! “您老这话可不成!咱爷们儿身上背着皇差,振威军是去打洋鬼子的,再说了津门那地儿始终是裕禄大人在做主,咱爷们儿越俎代庖也不合适!” “屁!裕禄算什么大人?这事儿闹不明白,明儿个就让他抄家下大狱,有咱们这些老东西给你撑腰,你怕个屁的越俎代庖?赶紧滚去津门! 真出了岔子,你桂顺这狗东西也跑不了!” 老行伍肯定不是旗人就是宗室,一通怒骂之后,桂顺这边麻溜的收拾车驾,骑着马带着不多的行礼,在一帮子老棺材瓤子的十八相送之下,出了广渠门。 “您老几位放心,这事儿桂顺责无旁贷,不查清楚了,桂顺誓不回京!” 留下了一句屁话,桂顺带着几百人绝尘而去,李大成则是带着桂福晋以及昨儿个投奔桂顺的文武施施然上了漕船,朝阳门的营地,自有李大狗带领,没他李大成什么事儿了。 船行了不到半个钟头,桂顺也上船了,骑马,就他那身子骨,三五下就散了。 “爷,这遭京城可是真乱了!” “哼!咱们这出戏就叫先乱京城、再破津门,京城只是乱一乱而已,津门怕是战后要重建喽!” 京津这些地方,永远也萧条不了,津门是京畿一带的海运码头,京城是都城,只要京城不毁,津门重建只是时间问题。 别的地方或许会一蹶不振,但京津直隶不会,朝廷也不会让京津直隶出大乱子的,这也是李大成敢于在京津一带跟洋鬼子大动干戈的原因,只要保住了京城,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水沃津沽(上) “爷的戏份儿自然是不错的,可那些老棺材瓤子,咱们爷们儿是不是也得给他们个交代?” 做戏的时候桂顺虽说意气风发,但对于京中的那些老棺材瓤子他还是有些敬畏的,就跟那宗室老行伍说的一样,裕禄算个屁啊?那些老棺材瓤子若是齐心协力的话,裕禄也只有被抄家下狱的份儿。 虽说劫家眷的事儿已经有人背了黑锅,但桂顺清楚,真正干这个的就是振威军,那些老棺材瓤子不是说了吗?真要出了事儿,他桂顺也跑不了! “交代自然是要给的,去了津门咱们先杀曹福田、张德成等人,并了津门左近的义和团,这不就是交代? 东西老子不想往外拿,人咱们也已经给宰了,那些年纪大不怎么好看的女人,现在怕也被底下的兄弟们玩了,这事儿只能办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无头悬案了,这世道这么乱,权臣怎么了?权臣就不是人了吗?家眷该受罪还得受罪不是? 那些都是过气儿的老棺材瓤子了,这案子不结,咱们能拖死他们好些人,不用怕他们的,洋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这事儿比老棺材瓤子们重要!” 用女人劳军这事儿看似罪恶,但也是不得不做的事儿,你的军中没有这些,底下的兵就能下去自个儿找,无论中外无论古今,兵灾兵祸都是难免的,谁也不能保证底下的兵不做这个,与其坏了大军名声,不如在军营旁边开个鸡院,发泄的路子有了,也能提振大军军威不是? 京中那一帮老棺材瓤子,李大成不在乎,桂顺其实也不用在乎的,有他李大成坐镇,管他是洋鬼子还是八国联军,不在津门左近留下些胳膊腿,想进京师门儿也没有,打残了只是轻的,弄不好李大成还能让他们的先头部队全军覆没呢! 这就是军功,对朝廷、对桂顺来说,这还是不世之功,津门这一场也算是提振一下大清的国际地位的,李鸿章在甲午丢的,海里的李大成也找不回来,但陆军在朝鲜丢的,李大成可以帮着他找回来,洋务不错!只可惜李中堂跟错了主子! “爷,只杀几个义和团可是不够呐!” 交代什么是交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是交代,照李大成的说法,桂顺只觉得京中那帮老棺材瓤子对付完了裕禄,就该对付他桂顺了。 “慢慢来嘛! 咱们要抻着这些老棺材瓤子,先送义和团的首级,他们觉得不成,咱们再杀廷雍,廷雍不够再杀裕禄,还不够,咱们抄了廷雍的家让他的家小也去劳军,还是不够再抄裕禄的家。 这一来二去、三五成群的怎么不得一两个月、两三个月?这就好比溜鱼,他们追的急了咱们就杀一些,杀完了之后就提条件,咱们的要求他们做完了,咱们就接茬拖,他们再逼咱们再提条件,用这些老棺材瓤子的权势,把咱们的人一个个推上去。 家财尽失、家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老东西受得了?慢慢抻、慢慢拖,抻死一个是一个,拖死一对咱们赚一对。 你手底下那帮候补、翰林、师爷可眼巴巴的瞅着京城中的职位呢!慢慢来,不着急,待会儿你去见见那些个候补的,看得上眼的,先推出几个来,到了津门杀完义和团之后,咱们和他们都得见点真东西不是?” 李大成是个现世报,在京城义和团跟京师的一些官员们已经领教了,朝廷那边也领教了,现在就该轮到这帮朝廷的权臣了,之后是洋鬼子,有了家财、家眷这个诱饵,李大成会慢慢的榨干那些老棺材瓤子的。 “爷,那些老棺材瓤子可不好糊弄,欺上瞒下的事儿,那些老棺材瓤子做了一辈子,咱们与他们玩这个怕是不够格!” 拖?拿什么拖?比拖字诀,那些老东西才是其中的翘楚,这边一拖那边就明白了,京中的老棺材瓤子们岂是这么好糊弄的,总算是找到李大成缺漏的地方了,桂顺也端住了脸色,正经了一把。 “哼!不是还有洋鬼子吗?大沽口已经丢了,津门立马就要打仗了,有老婆子压着,咱们还不够格?权臣?再怎么他们也是臣!津门的安危涉及老婆子的安危,这事儿谁敢打岔?有老婆子坐镇咱们玩不死那些个老帮菜!”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玩权术李大成还真不是那些老棺材瓤子的对手,他能走到现在,心术、权术只占了一小部分,真正能成事儿的是无法无天。 “爷,您真不是人!劫了人家的财,断了人家的根儿,还给人家带上一摞绿帽子,回头还装的跟个人似的逼着人家给你忙上忙下,太他妈不是人了!” 李大成把桂顺点拨明白了,这位又恢复了之前的懈怠劲儿,这一通马屁拍下来,李大成的额头青筋也止不住的挑。 “怎么说话呢? 你待会儿去见那些候补、翰林时候,捎带着见见兵部那些书吏,问问他们有什么法子能让运河水暴涨! 漕运是咱们的命脉,军粮的运输需要漕运,现在运河航道的水量不足、淤塞严重,大批量的运粮运河不足以支撑。 漕运不兴的原因,除了人为之外,大抵就是黄河夺泗入海,山东段运河航道水量不足,津门附近大小河流不少,让他们拿个主意,看看能不能在短期之内让北运河到山东段的水量暴增,即便因此导致一些地方被水淹咱们也在所不惜,这也是你这个北运河河道总督的差事不是?” 未到津门,李大成已经定了津门甚至直隶的政局,接下来就是正事儿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海运断绝粮食不足是京畿地区的一大软肋,也是李大成的一个死穴,这事儿做不好津门撑不住。 “成!我嘬一管儿就去。” 再一次被李大成壮了肝胆,桂顺也没有懈怠的意思了,两人谈完正事儿之后,桂顺喊了一声,桂福晋就进来伺候他嘬牙管儿了。 一管儿烟土抽完,桂顺的精神头也来了,整理了一下衣衫,就打算去见见他未来的班底儿跟幕僚。 桂顺上船这事儿,与当初李大成对桂福晋的许诺不一样,狠狠的剜了李大成一眼之后,桂福晋就打算跟着桂顺出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怎么这么没眼色,没见爷忙累了吗?在这伺候着!” 出了京城,桂顺的脾气也见涨,一声呵斥之后,他甩着衣袖走了,剩下泪汪汪的桂福晋,一脸幽怨的盯着李大成,这俩男人真是把她当奴婢使唤了。 “过来,坐上来!” 桂顺那声呵斥,对李大成来说也是一种暗示,听着桂顺下了漕船上了小船,李大成伸出右手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让桂福晋坐到他的手掌上。 刚刚被桂顺呵斥的一肚子怨气的桂福晋,也不拿架子了,气哼哼的坐在了他的手掌上,这女人的分量倒是不重,一百多斤的样子,只是隔着几层布,这手感不成呐! “隔着布不舒服!” 李大成的双眼依旧没有离开地图,瞧着李大成没心没肺的样子,听着他无情无义的话,桂福晋依旧不犹豫李大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一下就把男式长袍下面变成了真空。 “水还不少呢!” “负心的混蛋,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作践我!” 李大成的调笑,换来的是桂福晋咬牙切齿的冷言冷语,女人就是这样,男人若是体贴便如同珍宝一样,男人若是薄情,这家里的女人怕是还不如姐儿。 “保证你爽的下次还想要!” 接下来就是正菜了,这次李大成可没喝多,将桂福晋丢在地图之上,他便做起了犁田的老黄牛。 船行于江河之间,少不了颠簸,船舱之中的大案也是随着船工划桨摆舵上下起伏的,这倒是为两人助了不少兴致。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把桂顺撂荒的好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犁了几遍,坐在大案对面的李大成,现在只想来上支烟,可惜这玩意儿走的时候没准备。 再看伏在大案上的女人,哪还有一丝的怨气,正媚.眼如丝充满情意的品味着刚刚的美妙滋味呢! “怎么样?宛如,以后还想不想让老子这么作践你呢?” “体贴的混蛋!刚刚奴让你骗了!” 对于李大成桂福晋是有些害怕的,一是前次酒后乱.性,这莽汉子不知怜惜女人;二是桂顺跟她还有大丫头的命,都握在这个男人手里,他真要死命的作践自己,作为女人,为了桂顺跟大丫头,她也只能忍着。 结果与她想的完全不同,这个小男人虽说刚刚让她丑态百出、羞不可耐,但动作比之上一次,却是天差地别,轻柔细致了很多,跟他在一起很美。 在大案上轻轻翻了一个身,将羞人的地方遮住,桂福晋宛如刚想跟李大成叙叙情谊,没想到这厮,却将目光放在了大案上不该看的地方,不用去看,宛如就知道那里是什么,腿上感觉湿哒哒的。 “你羞死我算了!不准看!” 一边说着宛如一边拿着衣物遮挡,可李大成不想让她挡住的东西,一个百多斤的女人是挡不住的! “宛如,咱们算是没白做事儿,你给了我一个不错的主意,水沃津沽,好!实在是天赐的好法子啊!” 刚刚两人恶战过得地方,好死不死,正是津门以东的地界,塘沽!朝廷的地图很是详细,刚刚留下的水渍,以南运河、白河、芦台运河三河交界之处为起点,不断的向塘沽方向蔓延,沿着海河流域的几大水系向大沽口蔓延,东流入海。 这不正是李大成脑中一直有印象,却不得其门而入的阻敌之法吗?这个时候,京津一带的雨水虽说不多,但整个海河上游的水量还是有的,一堵一放,从津门到塘沽,虽说不可能是一片泽国,但几个月的泥泞还是可以做到的。 津门到塘沽一线也不必全线泥泞,只要沿着铁路线一带就足够了,而铁路的修建也是依附平原的,是地势比较低的一片区域,只要依着这片水渍,让海河水系溢出一丁点水,洋鬼子的进军路线就很难缠了。 铁路一带一片泥泞,津门到塘沽一带村镇众多,野地里现在这时候全是青纱帐,那这仗就有的打头了! 联军走青纱帐,正好让以冷兵器为主的振威军伏击他们,联军走泥泞之地,这火炮弹药的运输就足以让他们头疼了,运的多了迟滞行军的速度,运的少了,武卫军的火炮数量不少,聚在一起在干爽与泥泞的结合部,予以联军迎头痛击,有了炮火的打压,这近战、肉搏战,也就不是镜中水月了。 再者,聂士成一直头疼的天津租界,也可借助这股水势予以打击,泥泞一片对泥腿子出身的拳民来说有影响但不大,但对洋鬼子的正规军来说,对战斗力的削弱就大了。 一日行军之后,必然疲累欲死,放他们进来夜里偷袭也是好计一桩呐! 正文 第一百章 水沃津沽(中) 天赐的好计到手,李大成自然是兴高采烈的,这样的水势淹不死人,也淹不死京津附近的高粱,这时候玉米还不是很普及的,下面的乡村在这一季种的大多是高粱这种耐水、耐盐碱的作物,这一计很明显就是专门为洋鬼子准备的。 即便会淹死人,即便会使津沽一带的农作物绝收,李大成也会毫不犹豫的使唤这样的计策,此战关键,关键到了以后国家的地位如何,不杀出血性决绝之气,是绝对不成的! 甲午一战,小鬼子占了优势,此战不怕再败,但就怕一触即溃,一触即溃之后,就是群魔乱舞,只要挡住了只要打出了血性,谁再想大军登陆,他们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后果的。 李大成这边只顾计策了,却忘了女人善妒一词儿是怎么写的了,无论刚刚他有多体贴,也无论专注的男人多有魅力,李大成这种不管不顾,却是惹来了对面女人汹汹的妒意。 “哟……都说姐儿提起裤子不认人,我看你们男人才是呢! 爷,奴就不如一张湿了的地图好看?” 能开玩笑就是好事儿,收起了对地图的关注,李大成就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桂福晋宛如了,这女人委实不错,虽说看上去瘦弱一些,但该大的地方一点也不打折扣,尤其是脚下那一双天足,李大成不知道面对一双畸形的小脚该怎么做事儿,无论是孙家丫头还是桂福晋宛如,在这一点上都是符合他心意的。 想起了孙家丫头,李大成也就想起了孙家那一家人,也不知现在孙本武的心思变了没有,这次去津门,孙本武可以用一下的,于培河不正是做谍报的不二人选吗? 想起了这些,李大成清明的眼神之中就带了几丝感情色彩,情意这东西,一见钟情李大成是不信的,只有经历过许多事儿的情意,才是可以依靠的,那才是感情,就如桂顺与桂福晋,虽说这感情因为时间转变成了亲情,但这不是爱情的终结而是升华。 被李大成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受不了的是桂福晋宛如,她现在可是衣不蔽体的,刚刚的动作言语已经很羞人了,李大成这么一弄,她这边的妒意没了,反而被男人的一双看的心焦火燎。 “爷……” 软糯糯带着浓浓情意的一声吴侬软语,直接就能把人给喊化了,李大成也很是受用,定睛在宛如的脸上,他也露出了一丝坏笑。 “再来一次?” “牲口!你就看着作践我吧!” “那我来了!” “别……爷,您厉害成了吧!” 这话是个男人就乐意听,美滋滋的收下宛如的糖衣,炮弹自然还是留给她的。 也不知几度之后,反正李大成在京城积攒的那点东西都扔了出去,全身上下格外的轻松舒坦,而桂福晋宛如就瘫在大案之上了。 “桂顺来了!” 舒坦之后,李大成也不忘使坏,一句桂顺来了,立马让桂福晋宛如慌了神儿,可软绵绵的手脚,怎么也不听她的使唤,情急之下的宛如,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凤眼,就开始无语的央求了。 “没来!待会儿他才能过来,我估摸着老子不喊他,他是不会过来的。” “坏死你得了!” 与孙家丫头一样的话语,再次触动了李大成的心弦,李大成的身体正是青春勃发的年纪,心思在身体以及王亭祥的药膳作用下自然杂乱了许多,男人最是薄情这话不假。 慢悠悠帮宛如收拾好,这也是增加情意的好法子,穿戴利落之后的宛如,再看李大成的眼神,除了爱慕就是服帖,深闺怨妇怕无赖,桂顺这话经典。 李大成跟桂顺一行坐的漕船,也是经过曹老二曹宝初改装的,船舱很大、卧室、会客间都有,一应家具也是在京城选的好东西,扶着软绵绵的桂福晋到卧室歇着,现在叫桂顺过来,桂福晋这边要难堪的,安慰了一下之后,李大成卷起桌上的地图,也上了小船。 “二爷,您喊我一声就好!” 桂顺船上的人见了李大成的小船之后,立马就进去通知了,桂顺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还想着到李大成那边去呢!可这时候李大成是不能让他过去的。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天赐之计,现在也只是一计,能不能执行才是关键,别弄垮了河道之后没法儿修复,那罪孽可大了,罪孽大也无所谓,就怕祸害的是老百姓,洋鬼子却不受影响。 “成了!说来也巧,有几个穷京官是专门研究河道图的,对于南北运河、京津水网他们门清儿,人在前面的船上,这就让他们过来。” “巧?这话说的,这几个人应该是专门冲着你北运河河道总督的职位来的,没有这个职位,能有这几个人? 桂顺,以后在京城想做什么事儿,不用亲身去做的,只要找几个专门干这个的就成了,这就是那些个大人们口中所说的御下之道!” 桂顺的想法还是有些天真,能在这个时候投奔振威军的人,不是专业对口,就是那些压抑不得志的,而朝中的这部分人都可以算是人才的。 “还真是这个道理,明白了,以后咱爷们儿想做什么说句话就成,二爷,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喽!你桂贝勒爷发了话,下面自然有数不清的人才,上杆子巴结你。” 两人说着话进了船舱,前面船上的水利人才,不多会儿就麻溜的上了船。 “学生王勇钦、周帧、陈邦瑞见过贝勒爷!” 弃官不做,做一些封疆大吏的师爷、幕僚这事儿,对一些闲职京官来说,也是一条一步登天的捷径,他们本就有功名在身,有了封疆大吏的一句话,这些至少可以少熬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一步登上他们想都想不到的肥缺上。 “这是二爷,说话与本贝勒开口一样,振威军的具体差事就是二爷的!” 王周陈三人面前的桂顺,可不是李大成面前的桂顺,颐指气使的点了点李大成,桂顺的脸一转,就躺倒船舱里的锦塌上了。 “学生王勇钦、周帧、陈邦瑞见过二爷!” 桂贝勒爷不点名,就说明这人的身份不是三人能知道的,跪完了桂顺,这三人有开始转头拜李大成了。 “免了! 此次贝勒爷入津门御敌,对上的是有枪有炮的洋鬼子,振威军的枪炮不成,你们仨要想个法子,在这些区域开堤泄水,贝勒爷的要求不高,泥深一尺就好!” 李大成没工夫跟这仨讨教什么繁文缛节,打开依旧湿淋淋的地图,在津门与塘沽之间指定了一片区域,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二爷,此事怕是很难立竿见影! 津沽附近虽说临近大海、水网密布,但土质较硬,您指的这些区域不是官道就是修建铁路的地方,地基更是被夯实过的,即便是开堤泄水、没有脚力践踏,很难达到泥深一尺的程度。 错非……” 说话的周帧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一听他说话的口气,李大成就知道他为什么爬不上去了,太客观,这对水利来说是好事儿,但做官是不成的。 “有话直说就是!” “错非不顾津沽附近百姓的收成,在洋鬼子军队未到之前提前泄水,有一两天的功夫,这些地方就是泥淖一片。” “你叫周帧是吧?不错!我来问你,洋鬼子的大军到了,津沽一带的百姓,能安然的秋收吗?” “不能!即便能,这些粮食也会被洋鬼子掠走!” 能考上进士的人,多少还是有些机变的,比如说周帧口中的洋鬼子,比如说他的反应。 “那不就结了,你们三人将需要开堤的地方标注出来,如何开堤你们拿主意,贝勒爷只要结果。 此事能做吗?” “二爷,这京津一带的河堤,朝廷有严令不准开掘,此事……” 还是这周帧,三人之中王勇钦的年纪大一些,也圆滑一些,李大成看着王勇钦刚要开口答应,周帧却出来挡驾了。 “战事紧急,贝勒爷是钦差,此事可做!不要管朝廷的政令了,津门失陷危及京师,再大的代价咱们也得付出! 这样可做吗?” “可以了!” “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津门北运河、南运河一段水量是足够的,但山东段跟京城一段,水量却有些缺乏,此事你们三人有什么法子没有? 之前我与贝勒爷的法子是堵上海河水域,通过津沽的河水倒灌来增加运河的水量,此法是否可行? 大沽失守,海路粮道已断,漕运关系京津命脉、直隶命脉,今秋直隶粮食歉收已成定局,海路短期难复,直隶、京津百姓的命就在你们手中了。 还有山东今年也是灾劫不断,粮食一样的歉收,南粮北运必须借助漕运之力,此事与战事等同,贝勒爷这边不惜一切!” 有了周帧这个直筒子,李大成说话就费劲了许多,有些事儿必须提前说到,不然这货来个错非、只是还好办,一旦当了锯嘴的葫芦就难办了。 “二爷,兹事体大,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但二爷也无须心忧,此事朝廷有过计较,以海河水倒灌运河的法子以前提过,我等还要斟酌修改一番。” 这次王勇钦没让周帧抢白自己,提前做好了铺垫,这个法子可不只是李大成想过,漕运关乎无数人的生计,自黄河夺泗入海、运河水量减少淤塞后,朝廷也想了很多办法,最终不能执行的原因很多,最关键的一个就是没钱! “可以!还有一事,白河主流经过天津租界,积水冲垮租界之法可行与否,你们也商量一下,尽快拿出方案,无须纸面的东西说出来就好,贝勒爷的时间很紧迫,到达津门之前,你们必须拿出一个方略出来! 再就是海河流域在津沽一带的桥梁,也要想法子断掉,一事不劳二主,你们也斟酌一下。” 虽说三人没有提出什么实际的办法,大多都是在李大成的思路上点头摇头,但几句话李大成就能知道他们三人的肚子里是有东西的,运河,即便撤回山东,对李大成都是有用的,这三人可以顶到运河衙门的缺上。 然后借助桂顺之力,李大成要促成对运河的修整,战争只是一时的,长远之计必须要有,李大成以后的基地,就在山东、直隶一带,具体是什么地方,以后还要斟酌的。 “是!一个时辰之后,学生三人给二爷答复!” 不得不说这圆滑之人的话,听着就是受用,与周帧硬呛呛的言语相比,圆滑的王勇钦说话比较让人爱听。 “去吧!” 打发走了三人,李大成瞅了一眼楞噔噔的桂顺,显然刚才说的什么这厮一点也没听明白,或许他只是不操心而已。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水沃津沽(下) “贝勒爷,这三人可用,待会儿他们若是有了好主意,您就让他们三人弄个折子,说一说漕运之关键,动用老婆子的力量,把这三人顶到运河衙门里。 折子的事儿,不妨在那些投奔咱们的人里宣扬一下,告诉他们,只要肯为你桂贝勒爷做事儿,前程是有保障的! 王勇钦圆滑可做主官,周帧生硬只可掌技术,至于那陈邦瑞,年轻了一些、话不多,怎么用?让王勇钦说说。” 王勇钦三人涉及到李大成之后的布局,有了这次的战争,朝廷也会注重一些运河的修缮,海运虽好但不在自家手里呐!这想法老娘们应给是认同的。 有了运河之利,譬如一条水上铁路,只要改改船山东就能上连直隶京津内蒙山西,中联苏豫甘陕,下连江南,无须很大的投入,以河道水域就能勾连大半个天下,再借助烟威青海上三港,山东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商业大省,沟通中西内外。 “嗯……爷,您说的什么?” 狗日的桂顺,刚刚显然是神游天外了,李大成重复了一遍之后,他才点头称是。 “爷,这事儿现在做是不是有些急促了,一来咱们刚到津门就这么要挟朝廷,只怕老婆子那边不痛快呐! 再者,这些人咱们也不是很熟,推上去之后,他们要是不听话怎么办?” 说白了桂顺还是那个在四九城打混的穷旗人桂顺,不自信就是他最大的缺憾之处,全然不像有些人狗屁不懂,还装出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 被李大成带进官场的桂顺,最大的好处还是这种不自信,这样才有敬畏之心,伺候紫禁城的老娘们没有敬畏之心,很难受的重用的。 “不错!你想的不错!待会儿看看船上有没有合适的师爷,先找上几个。 我先来给你说说漕运的必要性,咱们这二十多万人马,到了津门再并一些义和团,至少小三十万人,津门周遭一共有多少人口?也就这个数儿吧?此后直隶的义和团还要奔赴津门,津门的人口会越来越多的,再加上城中原本的百姓,七八十万人呐!咱后头还有个京师,加在一起百多万人。 百多万人一天一斤粮就是一万石,漕船由南到北,短则半月多则一月,一个月至少三十万石粮食,现在的一艘漕船只能拉三百石粮食,这三十万石粮食,至少需要一千条船,咱们没有呐! 大船进不来小船拉的少,三十万石粮食恐怕是很难保证的,再者京津大乱南边的粮食惜售,从筹措到运输,哪能保证一天一万石的粮食? 百姓吃不饱就要闹,京津已经很乱了,百姓再闹咱们怎么打仗?怎么保京师?又怎么保老婆子的安危呢? 所以这事儿势在必行!至于那些推上去的,不听话再拉下来就好,这事儿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儿吗?拉不下来就让振威军过去宰掉,因为这个老婆子还能杀了你不成?” 李大成所估计的一人一天一斤粮,可能还不够,两到三斤是正常的供应量,这段时间李诚有跟曹老二的人马忙于运输财物,京津一带的粮食现在靠的是吃老本,一旦粮食跟不上,其他的法子再好也是白费,吃不饱怎么打仗? 至于推上去的人不听话,现在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年代,拉不下来就暗杀,这事儿再简单不过了,有桂顺顶着,暗杀又能怎么样?老娘们不发话,忍着! “明白了!照着爷的说法,以后谁他妈找咱爷们儿的麻烦,咱爷们儿就拿老婆子压,老婆子压不住,咱爷们儿就杀!” “对喽!就是这样!王法?你桂顺以后就是王法!” 桂顺的理解不错,老婆子可以一言决天下,身为老娘们顶梁柱的桂顺自然也可以,法纪?这是对老百姓来说的! 一边喝着茶,李大成一边教着桂顺做混世魔王的本领,那边王周陈三人也做好了谋划,在外面只等桂贝勒爷的接见了,李大成示意漕工让三人进仓,三人在底下也分出了主次,这次解说的就换成了圆滑的王勇钦。 “贝勒爷、二爷,倒灌运河之法,学生三人已经拿出来了。” “时间紧迫无须多礼,直接说!” 桂顺对于王勇钦三人依旧是爱答不理,这就是上位者的高姿态,一个不搭理三人就诚惶诚恐了,李大成挥挥手,示意三人说计划。 “贝勒爷、二爷,请看,这是京津水域图,南北运河交界之处有永定河、子牙河、大清河,五河之水汇于津门东北角的白河处,只要在津门东北角阻截五河之水,一可使海河水倒灌入南北运河使运河水量充裕,二可积水冲垮天津租界,三可溢水淹没津沽一带低洼之地,这些地方正是官道与铁路的必经之处。 在城防东北角堵水,也有两大缺憾之处,一是积水过多,容易冲毁城墙,第二就是海河水倒灌之后,运河自京津至山东段沿岸,必然要生水患。” 王勇钦说完之后,李大成也预估了一下损失,完全可以接受,只是这天津城防被冲垮对作战不利,这事儿能免则免。 “嗯!京津到山东段的水患,咱们是否可以用泄水的手段来解决?” 解决问题先易后难,泄水冲垮天津租界,使津沽一带变成泥淖,本就是作战方略之一,在李大成看来人为的水患应该是可控的。 “二爷说的不错,大沽口已然陷落,若是京津山东一带水患严重,炸了堵河的堤防,一可免去水患,二可积水再冲津沽一线。 京津河段及运河航段虽说有些失修,但原本的河道工程尚算用心,堤防尚算牢固,即便有些水患,也不会殃及过甚!” 王勇钦这话就有些不尽不实了,两个尚算埋伏太多,一旦出了事儿,他就一推六二五了,油滑! “如何防止天津城防被积水冲毁呢?” 海河水患李大成也了解过,一旦有大水是会波及直隶半数州府的,这海河虽不似黄河那般暴虐,但洪水猛于虎,此事还得让周帧去做,王勇钦不成! “城防内外积土为坝即可!这样也有三个好处,一是可以防积水冲垮城防,二是可以巩固城防,预防洋鬼子炸垮津门城防,三是城外土坝吃水之后必然泥泞一片,可以迟滞攻城!” 专业人才就是专业人才,王勇钦这一二三四五说完,李大成心里也就有了谱,这天赐的妙计可用,而且效果不错,即便是加上损失,这效果也是相当可观的。 水患不可怕,可怕的是灾后无粮,只要运河水量充足,五万斤以上的漕船可以顺利通行,无论是漕船的数量还是运粮多少都能提上去,南方的粮食即便涨价,也过不了五两,一百万两银子就是二十万石粮食,六七百万的银子,想必津门一处应该还是有的,无非不花自己的钱,到了津门再抢一遍就是了! 银子有了、航路有了,也就有了粮食,有了这些战争就能持续下去了,王周陈三人现在要用,该到了许给他们好处的时候了。 “嗯!很不错!周帧,你来负责堵河之事如何?” 听了李大成的话之后,王勇钦的脸上难掩失落,而周帧却是一脸肃然的应下了。 “学生领命!必不负贝勒爷、二爷所托!” “人手到了津门,你自去招揽,京津到山东的水患,必须可控! 王勇钦,贝勒爷河道总督的差事,你就接着吧!需要的一应人手,你也是自己招揽,至于一应职缺,待会儿你为贝勒爷拟折子上奏就好! 记住,一定要点出漕粮的关键之处! 贝勒爷,此事可否照此办理?” 王勇钦的失落没有持续太久,李大成许出的好处一下就把他震傻了,担着运河总督的差事,弄不好以后真是运河总督呐! 王勇钦的喜不自胜,李大成无心去看,在众人面前事情能不能做,最终拍板的还是桂贝勒爷不是?这请示的工作也要做好,不然没了主次,就会折了桂顺在众人面前的威严。 “些许小事儿都办不了吗?王勇钦你照着二爷的意思拟折子,这等小事儿你们若是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下去吧!” 这些颐指气使的手段,桂顺也在慢慢的熟悉,当年这样的场面他也在家中遇到过,借着烟土的作用,缭绕之间,桂顺仿佛回到了过去,自己就是阿玛,李大成就是师爷。 至于拟折子的事儿,李大成与桂顺都不在乎,王勇钦弄完了他们看看就好,这是涉及到王勇钦自身前途的,这样的文章做不好,他的进士名头就白费了。 “起起落落、繁华一瞬呐!” 再转脸时,桂顺的脸上带着泪痕,李大成也不知这厮想到了什么?这场面不好安慰呐! “哟……贝勒爷,您怎么还悲秋伤春起来了?” “想起我阿玛了,刚刚那场景,我年少时见过很多,可惜我阿玛到了也没弄明白,咱们的富贵,不错!是得靠着皇上靠着老婆子,可皇上、老婆子那里一句话,咱们还不是说败就败? 想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之流,如何能一直稳坐封疆大吏?手底下有兵呐! 爷,这遭我算是明白了,跟着老婆子没好儿,跟着您带着兵,咱爷们儿的富贵才长久! 爷,津门战后,你可一定要给桂顺留支人马呐!李鸿章能做二十年封疆,老子是个宗室,怎么也要做上两代人! 爷,您那边也使使劲,让宛如怀上一男半女,咱们儿子的富贵,可都在咱们手上把着呢! 等有了儿子,咱们就叫振威,爱新觉罗·振威!爷,您要是有心,咱们也照载家这样,扶个儿子皇上出来!” 盯着神叨叨的桂顺,李大成就想不出这厮是怎么看破世情的,了不得啊!看着他手里的牙管儿,李大成抿了抿嘴,打消了试一试的想法。 “咱儿子,你桂顺就这么看得开,带着绿帽子满街走?” “嘿!这事儿啊!您是不清楚,谁养的就是谁儿子,宛如不错,爷您也不错,将来的儿子也错不了,宛如无所谓,这儿子,您可不能跟咱抢,不然桂顺跟您翻脸! 再说了,咱爷们儿在京城的宅子一大片,这可是咱爷们儿的,没儿子,爷,您就别想要那些宅子!” “哟……贝勒爷,您这是在威胁老子?” “您还能宰了我?叫桂哥,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 “桂哥,宛如不错啊!您就舍得?” “嗨!要是老子成,还能给你?美得你!我说老二呐!这事儿咱就这么定了,宛如,桂哥给了你,你给桂哥一个儿子,这买卖划算呐!宛如那年纪至少能用十好几年吧?” “也成!有了儿子,儿子归你女人归我,桂福晋难产没了,如何?” “依你!” 一路混到现在,桂顺离不了李大成,李大成想要以后快速的发展,也离不了桂顺,利益关系?兄弟关系?连襟亲?这事儿呐!不好说!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先声夺人(上) 无论李大成与桂顺是什么关系,能再进一步都是好的,对于桂顺来说,一个传承他这一脉的儿子,现在成了最大的追求,也算是有了前进的动力。 对于宛如这样的女人,李大成也不嫌弃,他自己也不是个忠贞不二的,自己做不到怎么去要求别人?尤其是女人,而且宛如这个女人,能不离不弃的跟着桂顺,本就是个重情义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好,难道还要去找两面三刀的败家娘们? 至于孙家丫头,多一个少一个李大成也无所谓,无非自己现在能应付的过来,再者现在是准许三妻四妾的,男人的天堂呐! 想什么就做什么,无所谓道德情操,遮遮掩掩、犹犹豫豫不是好汉,这边他跟桂顺说好了,那边还有对桂福晋宛如的许诺呢!也不犹豫,李大成带着桂顺就到了自己的船上,当着满脸羞怯的桂福晋,李大成与桂顺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奴婢是个女人,天生就是吃苦遭罪的,桂哥怎么说,爷怎么说,奴婢听着就是了!” 虽说心里千肯万肯,但桂福晋当着两个男人面,还是摆出了一副委委屈屈被卖的小媳妇样儿,这女人心海底针呐! “怎么?还委屈你了?生个儿子孝顺老子有什么不好?” “桂哥,我不放心你啊!你这身子骨……” “你还能替我活呐?没见着儿子,老子死不了!就这么着了!” “那我……那我……” “废什么话,老二,我看着你办了她!” “这不好吧……” 瞧着俩公母在自己面前做戏,李大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你看着我办事儿,当老子是鸭呢? “也是!我先过去瞧瞧咱的班底,你慢慢收拾这小婆子!” 关系更进一步,桂顺与李大成说话之间也就没了敬意,这是好事儿不是坏事儿,对此李大成也认可,但桂福晋就不一样了,虽说旗人之中守节的不多,可货物一样被两个男人推来推去,任谁的感觉也好不了。 “爷,以后我就是您的了!” 狠狠的剜了一眼桂顺的背影,桂福晋宛如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 妾室的转赠,在官员之间并不少见,老了没人问津的,自然要去守节的,像桂福晋这样年轻貌美的,守节?即使她想,也是不可能的,家里老的死了,妾室要么被送人要么留下被小的使唤,即便是正妻、平妻不是生养的那一个,多半也是这样的结局,家产不可分呐! 守节、牌坊之类,那也是糊弄老百姓的东西,大清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 “不愿意?那我把桂顺叫回来?” “得了便宜卖乖!” “要不再来一次?” “怕了你了!” 调笑了几句之后,李大成的面色一整,到了津门他难免要见孙家丫头的,有些事儿还是需要提前打预防针的,因为女人坏了自己与桂顺之间的关系,不值! “宛如,我自山东闹拳入京,在路上,直隶境内遇上一个丫头姓孙,今年也是十七八了……” 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剩下的让宛如自个想吧! “知道了!奴是不会吃醋的,再者老爷的年纪在那,本钱也厚实,只要到时候老爷给奴一个名分就好,妾室也好! 姐妹之间,奴也会忍让的,哪怕正妻容不下奴,只要老爷心里有奴,奴就知足了。 毕竟奴不是……” 听李大成说到孙家丫头,宛如脸上也是一黯,桂顺这茬是机缘也是污点,不是黄花大闺女做正妻辱没先人呐! “老子这里没这个说道,谁先上的谁是老大,女人的事儿你说了算!” 宛如有心计,也算经过世面,而且跟着桂顺经历过磨难,虽说有些穷讲究,但这不是大毛病,银子这东西李大成不缺,只要不过分还是可以纵容的。 “奴知足了!老爷,您要怜惜奴呐!” 说着宛如又摆出了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虽说勉强了一些,但还是俯首帖耳的。 “老爷?貌似有些老了,爷就好!再不你随便叫,叫亲哥哥也成呐!” 占了就要给予,身份、银子这些都是李大成该为女人做的,至于刚刚的再来一次只是玩笑话,今天差不多了再来就虚了,夜里到了津门,说不上还有大事要做呢! “没正经!爷,您与奴说说孙家妹子吧?” 嘴上虽然说着愿意做妾室,可得了李大成的允诺之后,宛如也会顺杆上,直接就称起了孙家妹子,船还没出京城范围,李大成也有些时间,索性就与宛如说了说一路上的经历。 “大师兄,进入直隶境内了!” 正与宛如说着话呢!漕工那边报上了行程,到了直隶境内就有事情要做了。 “宛如,你先歇着,我去做事了!” “嗯!知道了,您也不要太累!” 与宛如温存了一下之后,李大成就走出了船舱,津门未至,他得先给裕禄、廷雍上些眼药,船入直隶,已经追上了振威军前锋的尾巴,找到了李大憨的人马,让他们沿途拔掉电报线杆,收拾好电报线,这就是李大成给直隶总督衙门上的眼药。 下了自己的船,到了桂顺那边,这位现在正独守空房呢! “桂哥,我已经让人拔了直隶境内的电报线路,你这边有幕客了吗?若是有,就让他们给京城上个折子,就说裕禄心虚,支使义和团毁掉了京津之间的电报线路。 我估摸着,咱们明天发难之后,朝廷那边也就接到折子了,咱们给他来个两下锅,有那帮老棺材瓤子在京中搅局裕禄没好儿!” 短期之内确立桂顺在津门的绝对权力是必须的,一省之地总督、藩台就是那两个说一不二的,如今直隶总督裕禄跟布政使廷雍搅在了一起,跟他们玩慢工出细活,李大成没这时间,洋鬼子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时间,该打打该杀杀,干巴琉璃脆的解决直隶大权的归属,就是今夜或明天要干的事儿了。 “嗯!这事儿正要问你呢?我让王勇钦跟周帧各推荐了一个师爷,王勇钦推荐的那个叫杨鸿元,能说会道看着挺精明而且岁数不大刚三十五,与我的岁数差不多。 周帧推荐的那个是个快六十的老帮菜,叫顾其行,这名字就不好,顾他自个儿,而且闷得跟个油瓶子似的、穿得也不好,留着一把羊胡子跟个老羊倌没两样,见了我也没什么礼数,我不怎么喜欢。 但周帧说他不错,钱谷、刑狱、行文样样精通,跟了几个封疆大吏,只是没做过什么大事儿,我觉得这老羊倌八成是混饭吃的。 而且周帧说起的那些个封疆大吏,都入土十好几年,这老羊倌妨主我也嫌他晦气!” 桂顺能说出这话,也算长进了不少,若是以前,这顾其行桂顺怕是不会提起,周帧此人很客观,他推荐的人在本事上应该没问题,听着桂顺的说法,这顾其行混的不怎么样,快六十了,有一年每一年的老货,对李大成来说却最合适,这样的人是可以不管不顾的,桂顺的师爷,别的本事可以差一些,但心思绝对要歹毒,不然桂顺在京城站不住! 至于那杨鸿元,不说推荐他的那个滑头王勇钦,他的年岁就不成,三十五正是野心勃发的时候,他跟在桂顺的身边,李大成不放心。 “让他们来一趟,你问问他们津门布防之事。” 人到底能不能用,李大成也要看过之后才知道,军务,多半师爷是不精通,胡说八道,李大成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桂顺这边传了话,不大的时候,杨鸿元与顾其行就到了,李大成先点的杨鸿元,等在船上的顾其行很随意的蹲在了一个角落里。 杨鸿元这人给人的第一印象算是不错,跟桂顺说的差不多,能说会道、会察言观色,军略上的事儿,他也算明白但远不到精通的程度,而且此人与王勇钦一个德行,油滑!做个处理外务的二管家倒也够格,做桂顺的幕友,李大成怕这厮坑害桂顺。 “嗯!不错!贝勒爷手上接人待物之事,你可愿做?” 听了杨鸿元的表现,李大成也给他安排了职司,这算是个肥差,瞧杨鸿元的脸色,李大成就知道这话挠在了他的痒处。 “谢贝勒爷,谢二爷!” “嗯!下去吧!拢一拢投奔振威军的人员,谁能干什么待会儿报上来!” 有了李大成的认可,桂顺这边也发了话,依着他印象里的经验,他这边也做出了安排,算是不错。 接下来就是顾其行了,这人与桂顺说的也差不多,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岁数虽说不小了但双眼却蕴着神光,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有城府的。 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对于桂顺的这份差事,他也是相当渴望的,虽说他一直表现的淡然,但有些小动作是瞒不住李大成的,这岁数了,眼瞪得这么大确实有神,但也累呐! “说说吧!跟着贝勒爷想捞些什么?” 师爷这一行的老人,都是看惯起起落落、繁华豪奢的,耍心机对顾其行来说没多大用处,对李大成来说同样也用处不大。 “几万两银子,安置一下家中的儿孙。” 好的幕师一年怎么也得几千两银子,顾其行报这个价,是冲着桂顺的主幕来的,临了临了捞一把,应该就是顾其行的心态。 “嗯!不多,能做什么?” “做到死,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李大成虽说不怎么喜欢师爷这一行当,但做个师爷也委实不易,跟着地方官难免四处漂泊、受苦受累,弄不好出了事儿还得跟着连坐,师爷一行混的好的,大清怕是只有左宗棠一个,其余的跟那些个京官、候补也差不多。 顾其行现在的岁数不成了,将近六十了,也就能跟着桂顺干上几年了,他这话气势是不错的。 “这话大了!贝勒爷这边给你一处京城的宅子,两三处商铺,这大概能有个二三十万两吧? 说说你能做什么?” 有家口的最好控制,尤其是顾其行这岁数的,李大成没打算让桂顺给他银子,给了银子家口哪找去?一处京城的宅子,两三处店铺,就能把顾其行的心牢牢的锁在桂顺的身边。 给店铺,李大成这边也是打了埋伏的,若顾其行没有长远的眼光,就不会要京城大打折扣的宅子店铺,而且桂顺此行在别人看来也是生死难料的,敢跟着桂顺,就说明顾其行的眼光还不错。 “草菅人命、逼良.为.娼、陷害忠良、强取豪夺都能做。” 顾其行这话就有些意思了,桂顺不是好人,好人谁会去混义和团呢!李大成问的是顾其行的底线,这厮眼神好着呢! “嗯!留下吧!回头在前面那些人里再挑几个,人怎么选,你看着办! 我这里还有一问,杨鸿元如何?” 比看人的本事,李大成觉得自己不如顾其行,顾其行的一些本事李大成是看出来了,但他的老底儿李大成是看不透的。 “杨鸿元?油滑,做个搂钱的耙子不错!” “嗯!好!贝勒爷,您的主幕就选老顾吧!以后给老顾多分些利钱,他的家眷到了京城,贝勒爷也得好生照料!” 借着给桂顺递话的机会,李大成也给顾其行说了条件,跟着桂顺可以,家口得带到京师。 “成了!老顾你也忙去吧!看好了杨鸿元,待津门战事停歇,你就让家口进京吧!” 顾其行走了之后,桂顺自然要问问李大成用顾其行的原因,他还是觉得杨鸿元不错。 “老二,这老顾晦气,我这身子骨不成,别沾了他的晦气!” “杨鸿元不成!那人油滑奸狡,用他做主幕,他能坑死你,再者他这岁数也不成,宛如那边是个隐患! 顾其行这是打算临死捞一把了,大半辈子没混出个人样,现在他什么事儿也敢干,咱们就要这种不管不顾的,以后让振威军控制好了他的家口,你就是朝廷的权臣! 至于晦气不晦气,咱爷们儿不信,你只要好好调养,还有二十年可活!” “明白了,你这么一说这杨鸿元还真是用不得,别到时候我这家产改姓杨了,就这么着吧! 你去歇着,折子的事儿,我让老顾来办!” 李大成也不想因为朝廷的事儿过多的耗用自己的心思,顾其行应该是不错的,弄好了折子再看吧!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先声夺人(下) 进了直隶境内大概两个时辰左右,李大成的漕船才追上了李大憨的中军大营,估摸着时间,振威军明天过午之后才能到达津门,算算时间也还够用,李大成也就没有催着李大憨拔营前进。 从李大憨的中军大营带了两千投奔振威军的京营人马,又弄了一批正蓝旗、镶蓝旗的战袍,李大成继续上路,他手里还有一千多鬼头刀,加上两千京营人马,进驻津门也够用,毕竟这不是去攻城。 后半夜的时候,李大成的船队到了西沽附近,与带领武卫军前锋齐世铎一起将人马扎在西沽,守住西沽武库,只等着明天直隶总督衙门迎钦差入城了。 “桂哥,咱们好歹也是接了老婆子旨意的钦差,直隶的裕禄、廷雍,不到京城门口守着也就罢了!咱们到了他们地头,这两物件也不出来迎驾,倒是好大的排场!” 眼见着天亮了,睡怕是睡不下了,李大成穿戴好了自己的镶蓝旗战袍,就来到了桂顺的船舱之中,做官要有官体、官威,裕禄、廷雍两人的排场是够了,可桂顺这边的排场就不够了,钦差这个可是皇差呐!裕禄、廷雍摆臭架子,这东西在官场可是能破家害命的! 找场子的事儿,李大成就交给桂顺了,正好也要借机试试顾其行的深浅,若他这个主幕没啥本事,该哪歇着就去哪歇着吧! “哟……你这身不错,很威风呐!” 船上一夜两人的关系近了,桂顺的心思也多了,虽说也没怎么睡,但有了心气儿撑着他的精神头还不错。 战袍也是分人穿的,桂顺穿上就是一副拉稀摆带的样儿,李大成跟他的鬼头刀穿上,立马就从义和团变成了八旗精锐,正蓝旗与镶蓝旗的袍子也是李大成选的,隐蔽一些,其他的黄白红,在战场上太过显眼,穿这一身进城,李大成主要还是为了让这身八旗的战袍背黑锅。 “你那边也穿上战袍,进城之后,咱们先对付裕禄、廷雍再对付义和团! 这事儿让老顾来拿个主意,咱们也好称量称量你这师爷的本事。” 穿着战袍进城,津门所属的直隶官员,杀一部分、抓一部分,震慑整个直隶官场,就是李大成的谋划,顾其行的主意贴上了他的谋划,就算可用,贴不上就不能用了,不够歹毒! “别说,这老顾真是不错,发京里的那份折子相当的歹毒,本来咱们谋划的是让义和团背黑锅,结果老顾那边一描画,劫权臣家眷这事儿,裕禄、廷雍就成了主谋。 咱们找这个场子,就是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折子李大成也是看过的,不然顾其行没资格帮着桂顺策划进城的事儿,点了点头之后,李大成就催促桂顺赶紧试探顾其行,这边有了主意,也差不多到了直隶总督衙门办差的时候了。 朝廷的官署办差,夏季一般就是在清晨,安排完了一天的事务,官员也就可以歇着了,唤来顾其行,桂顺将李大成说的照搬了一遍,两人就等着顾其行出主意使阴招了。 “贝勒爷、二爷,此事不难!到了津门咱们直接拿下裕禄、廷雍,将他们下狱就是了,到时候贝勒爷节制直隶军务,就变成了节制直隶军政,至于这两人,自有京城那些权臣们对付,早下狱晚下狱,基本差不多。 若不然,有裕禄、廷雍掣肘,贝勒爷的差事也不好办!” 顾其行的说法与李大成的想法差不多,但有一个问题,李大成到了津门,对裕禄、廷雍两人只想先限制而不是下狱,毕竟李大成玩的是借势,桂顺太过跋扈,在老娘们那里就要不受待见的,对付裕禄、廷雍的人,李大成已经在京城备下了,桂顺无须趟这潭招老娘们忌惮的浑水。 看顾其行的样子,应该还有下文,李大成仔细想了想,这事儿还真是大有可为呐! “老顾,裕禄与廷雍可是朝廷不多的封疆满大臣了,到了津门直接将两人下狱,老佛爷脸上也不好看呐!” 与顾其行说话,桂顺也没了对老娘们的轻蔑,毕竟这老顾还不是自家人,说话需要留几分的。 “贝勒爷,此事不得不做!如贝勒爷所说,裕禄、廷雍已是朝廷不多的手握大权的满大臣了,舍老佛爷与贝勒爷,无论是京中的权臣还是南边的封疆,一时三刻间都无法拿下此二人的,旗人斗旗人,方能在一时三刻之间拿下这两人,拿下之后自有京师的老大臣们出力构陷裕禄、廷雍二人,让这二人万劫不复。 贝勒爷在津门想成大事必须大权独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根本,这裕禄、廷雍一时三刻不打掉,事情必然拖沓,裕禄、廷雍不倒,津门直隶的官员就不会让贝勒爷大权独揽。 限制其职权的法子并不好使,只要裕禄、廷雍不倒,其拥趸就会明里暗里与贝勒爷作对,将裕禄、廷雍下狱打掉直隶筋骨只是其一,进城之后贝勒爷就得下手,这就叫做先声夺人。 其二,拿下裕禄、廷雍之后,再将漕船案一应涉事官员尽数抄家诛杀,凡涉津门、直隶政务、粮务、财务之主官一概诛杀,只余军务一脉即可,贝勒爷手下善政务、粮务、财务的官员不少正好补缺,肃清直隶官场之后,武卫军聂士成、直隶提督罗荣光,必然俯首帖耳。 其三,收聂罗二人之心,罗荣光丢了大沽口,贝勒爷免其罪即可,聂士成前番颇受义和团之苦,这其三要做的就是诛杀津门左近义和团之首脑,归拳民于振威军,收聂士成武卫军之军心。 这三条做过了,贝勒爷才能在津门大权独揽,才能成事,做不过不若早回京城!” 老冬烘一般的顾其行心思果然歹毒,先声夺人之后,还有其二其三,这与李大成想的不谋而合,一个在桂顺口中似是而非的漕船案,让顾其行抓住了直隶总督衙门的软肋,在战争这个大前提之下这么做貌似可行。 “老顾,此法虽立竿见影,但是否会让贝勒爷在老佛爷那里留下跋扈的印象?” 顾其行的法子虽说不错,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谕令先下裕禄、廷雍,虽说桂顺手里有翠牌、宝刀,但这事儿悬! “二爷问出了行事的关隘,此事可做,但有两个诀窍一是拖、二是锁。 拖,拖到京师给裕禄、廷雍定罪;锁,封锁津门,直到京师那边来了消息!” 听完了这个,李大成也不由的赞叹顾其行老辣,一拖一锁之后看似僭越的行为,其实就是按着事情的走向先做再说,裕禄、廷雍以后是没机会跟老娘们辩证、理论的,这事儿怎么做的,大战之后谁会关注呢? 即便是关注,那个时候的桂顺也是位高权重的宗室大臣了,这事儿谁敢揭盖子? “不错!贝勒爷,老顾的谋划老成,咱们就这么做了!” “那好!老顾你去将一应人员安置好,进了津门咱们先囚裕禄、廷雍,后杀涉事直隶官员,再灭津门左近的义和团。” 顾其行的想法与李大成的说法不谋而合,李大成点头之后,桂顺也就做出了安排。 顾其行下去安排桂顺的班底了,两人就开始吃早饭,算着到了直隶总督衙门升帐点卯的时间,可西沽这边的钦差行辕依旧冷清,这裕禄、廷雍,想来是要给桂顺一个下马威了。 “好一对不知死的货,贝勒爷,咱们是不是该进城找场子了?” “那还等什么?一夜没睡老子都累了,收拾完了裕禄、廷雍,老子还要睡觉呢!” 一身歪七扭八的明黄战袍套在身上,桂顺头上的汗也是止不住的擦,这季节穿战袍,难受呐! “好!咱们进城!” 两人下了漕船,鬼头刀与两千京营人马已经拉开了架势,一千鬼头刀穿上正蓝旗、镶蓝旗战袍,自然肃杀,而那两千京营兵多数也是骁骑营的人马做仪仗还是够格的,两千马军一千背着鬼头刀的陆勇,这架势足够了。 “老二,这不错嘿!能打吗?” 李大成给桂顺拉起的人马,看上去自然是不错的,但桂顺一句能打吗?让李大成也有些无奈,鬼头刀应该算是能打的吧?至于骁骑营,呵呵…… “试过才知道!进城!” 这话没法说,说了就丧了桂顺的胆气,李大成手一挥示意大军进城,算是揭过了这一节。 桂顺是节制直隶军务的贝勒大将军,带兵入城,武卫军也说不出什么歪歪话,这人马即便直隶总督衙门想挡在城外也是不可能的。 三千人马自西门入城,入城之后李大成跟桂顺也见识了津门义和团的跋扈,有总督裕禄撑腰,一路上两人可是听到不少骂骂咧咧的声响,但这只是一时的,这些胆敢冒头的傻子,过不了今晚就得丢命。 去府署走北门最近,但西门离着西沽近一些,过了西大街,上东箭道,经蒋家胡同,三千人马沿着府署旁的西箭道将整个总督衙门围了起来。 桂顺带着李大成、顾其行走到府署门口的时候,正是总督衙门点卯完毕,津门直隶诸官各回各家的时候,看这样子,裕禄、廷雍根本没打算迎接钦差行在呐! “滚回去!” 这时候就该是李大成发威的时候了,这差事桂顺做了就丢份儿喽! 一声暴喝之后,鬼头刀才不管这些人的品级,不听话的上去就是一脚,之后拖着辫子,生生的将人拖进了府署,有几个岁数大的,辫子也被连根拽了下来,鬼头刀这么一弄,府署里的气氛就紧张了。 “桂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是直隶总督衙门,有你嚣张的份儿?” 敢对着桂顺桂贝勒爷说这话的,津门有俩,一个是裕禄一个是廷雍,廷雍算是个文人说不出这话,再看这人胸前的仙鹤补子,应该是裕禄无疑了。 “贝勒爷跟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府署的督标已经被京营人马控制了,现在府署之中桂顺的拳头最大,听了裕禄的骂声之后,李大成上前一个大耳刮子就放倒了裕禄。 “拔了顶戴花翎,下狱!” 躺在地上的裕禄还想起身,被李大成反手一拳打昏了,然后拽着腿丢下了台阶,这场面看完了,府署上下的官员都傻了。 这裕禄不仅仅是直隶总督,还兼着礼部尚书的职缺,当朝一品呐!这得犯了多大的罪,才会这么招待?看这架势,是要往死里整呐! “哪个是布政使廷雍?” 把裕禄弄了半死,李大成眉头一横,就要照此料理廷雍,官本位?落到李大成手里,让他们猪狗不如! “桂顺,你这狗东西好大的胆,怎么?黄带子要杀红带子?” 廷雍一开口就是上纲上线,直接将官司弄成了宗室之间的官司,这厮倒是机灵。 “你才是狗东西!” 这时候不用桂顺发话,李大成抽出挂在腰间的鬼头刀,一句呵斥之后横刀就拍在了廷雍的脸上,血乎淋拉呐! “弄个狗笼子锁着!” 一巴掌一拳一摔料理了裕禄,廷雍这个要说理的更倒霉,脸成平板了,李大成这边的暴虐,震得连同桂顺在内的没一个敢大口喘气,这也太狠毒了! “升帐、点卯,哪个敢出府署,直接宰掉!” 李大成的先声夺人,可比顾其行谋划的狠辣了许多,一声暴喝之后,几十个官员,小鸡一般瑟缩的立在了府署的大堂之上,这直隶官署是要变天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欲治先乱(上) “哪一个是聂士成?哪一个是罗荣光?” 等桂顺坐上了主位之后,李大成站在大案之前,手按刀柄上下扫了几眼,将一个个官员吓的两腿发抖之后,才开了口。 “回禀大帅,末将罗荣光,聂军门在城外主持防务尚未回城!” 罗荣光是个身高体胖的大老头子,瞧外表应该是个悍勇的,可就是这货丢了大沽口。 “就是你丢了大沽口?你怎么不死在那儿?一边儿站着去! 哪一个是前布政使廷杰?” 李大成不想理会罗荣光,丢了大沽口还有脸了?一句话把个大老头子羞得面红耳赤,讷讷的站在了一旁,廷杰是个关键人物,直隶的政务现在还需要他来掌局,桂顺越俎代庖招忌讳。 “大人,廷杰大人还在城中。” “那就去请!” 一句话打发了有胆说话的一位,李大成再扫了一眼站着的官员们,这官署的大堂不错,杀人就在这了。 “罗荣光,你派人去知会聂士成,将差事交代好立刻回城,城池周边的武卫军,在东南两门防御! 剩下的掌管津门及直隶钱粮的主官,把你们各自衙门的副手、干员一概传召到府署!” 这些事儿安排下去之后,李大成让人给桂顺上了茶,为什么打裕禄、廷雍,为什么将两人下狱,这个不必李大成多说什么。 漕船案的动静虽说不大,但对直隶官场的影响却很致命,那些个京中的老臣、权臣,看上去跟个不用的夜壶似的,但他们真要发了难老娘们也得让尿给憋死。 这些老臣、权臣联了手,别说裕禄、廷雍这样的满大臣、红带子,就是正经的实权亲王,他们也搞得死,这些人不出力你自然可以一言九鼎,逼急了这些人,他们也是可以逼宫的,老娘们上位是诸方平衡的结局,漕船案涉及在位的大臣太多,老娘们若是不管不顾,这平衡也就被打破了,现在可不是清平世界,外面有洋鬼子呢! 李大成的肆无忌惮的做派,就是在向众人宣泄京中那些老棺材瓤子的不快,即便是当堂宰了裕禄、廷雍,这事儿老娘们那边也得硬着头皮揭过去。 留下一帮被吓傻了的呆头鸟,李大成差钱老八找来了曹宝福、齐世铎、梁振蒲等人,在府署的一间屋子里开始布置接下来的差事了。 “梁老哥,李存义那边接触了吗?” 要打津门的曹福田、张德成,李存义是个关键人物,虽说已经安排曹宝福查探津门的各处坛口了,但真正能将这个脉络一把掀起的人,还是李存义这样的内部人员。 “肃堂师兄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好!带进来吧!” 支走梁振蒲之后,李大成还有大事要吩咐,劫掠津门之事曹宝福跟齐世铎的人足够用了。 “老曹,津门民间各处的银子在哪都摸清了吗?” 这事儿也是曹宝福的任务之一,坐镇津门,可不是在这里傻等,除了摸排义和团的情况,津门的银子在哪,曹宝福也得清楚不是? “无非就是钱庄、票号、当铺、大户,大师兄,这些咱们都摸清了! 前段时间老六在津门花了不少银子兑换各处钱庄、票号的庄票、银票,用于直隶各处的买卖,现在各处钱庄、票号的银子运不出去,单咱们撂下的就有二三百万之数。” 曹宝福这话把李大成给逗乐了,自己那大侄子李诚有倒是会发战争财,这主意他是咋想的,阴毒呐! “好!好!好!真是不错!中午的时候,这津门就要乱了,你与大瓮趁机劫了这些地方,官署的东西不能动! 入夜之前,这事儿必须做好,劫财归劫财,尽量别杀人!” 接下来就是战争了,津门必毁,这些银子不抢就要便宜洋鬼子了,若是数量不多,正好充作军饷,若是数量很多,李大成也不妨发上一笔的,虽说不打算谋财害命,但劫掠这事儿,谁能保证不死人呢?死了就怨时运不济吧!这时候,舍财保命! “大师兄,这事儿做的?咱们现在不是振威军吗?” 曹宝福没有经历过京城的劫掠,胆子还是老漕勇的胆子,这样的大案他是不敢做的,但对李大成来说,这事儿却是小事一桩,随着战争的推进,许多事情你就是亲历了也说不明白的,大局是什么?现在京津的大局就是一锅浆糊,谁也弄不清楚的,或许有许多的怀疑对象,但谁又敢在事后找后账呢?义和团之事毕竟是老娘们首肯的,找后账,就是给老娘们泼脏水,不想活了? “扒了那身皮,你们就是津门的义和团,老子要在津门并拳,这正好是个由头,傍晚之前将事情做好! 去吧!什么时候开始,钱老八会给你们命令的。” 匆匆发下了劫掠京津的命令,那边梁振蒲也带着李存义等在外面了,打发走了曹宝福与齐世铎,李大成又见了这两位。 “是你?” 李存义这边还记着李大成呢!一进屋,这位一愣之后,就喊出了声。 “肃堂师兄,你怎么说话呢?现在李兄弟掌的是贝勒爷的家,别没了规矩!” 李存义的年纪虽大,虽说如今玩的是形意,但他与八卦门的渊源不浅,他也是正经学过八卦掌的,与董海川算是有师徒之谊,三十多的梁振蒲叫他一声师兄也应该。 “李师傅,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啊?” “李兄弟好本事,不知找李某前来所谓何事呢?” 李存义与李大成之间是有些嫌隙的,当日李大成搅了吕祖堂之后,李存义与曹福田的关系就越发的疏远了,李存义也是个老江湖,事后一想就知道是李大成给他下了药。 “呵呵……李师傅对之前的事儿,还耿耿于怀? 老子到津门,就为了一件事儿,打洋鬼子,不知道李师傅支不支持呐?” 讲交情,有以前的嫌隙在,怕是很难攀扯了,索性李大成就用了对付王五的招数,大义在前。 “李某不才,在老龙口也杀过几个老毛子,混了一个单刀李的诨号,不知李兄弟要杀多少洋鬼子呢?” 论经历,李存义可不比王五差,除了干过镖局之外,李存义还在刘坤一帐下做过督标把总,算是个熟悉军旅之人,官军打洋鬼子?呵呵…… “不知老龙口之战,谁为主力?” 李存义口中的轻蔑,李大成听得出来,老龙口?呵呵……没有聂士成的武卫军做牵制,义和团能近身跟老毛子玩肉搏,扯犊子呢?这么说话,也太贬低手拿步枪的老毛子了。 “武卫军!” 对此李存义也不遮掩,在李大成面前这事儿也遮不过去,老龙口一战,一是胜在偷袭,二是胜在有武卫军作为主力牵制,武卫军在老龙口一战中的功绩,还是不容抹杀的。 “这不就结了,义和团不成!老子要在津门并拳,李师傅你来指点坛口如何?” “此事李某做不来,告辞!” 一听是让他做奸细,李存义的眉头一横,转身就走,这是谈不下去了。 “李师傅慢走,既如此,梁老哥你带人去给中军下令吧!自北仓开始,津门的义和团不论良莠全数诛绝!” 大义当前,李存义挡不住的,李大成这一道命令下去之后,梁振蒲苦笑了起来,李存义也顿住了脚步。 “你……” “怎么?想动手?” 说话的功夫,李大成将自己的转轮拍到了桌子上,功夫再好一枪撂倒,说的就是现在这场面,敢动手,就是钱老八那样的一对一也没机会,更别说五十多的李存义了。 “肃堂师兄,李兄弟下的是军令,说一不二的!程师兄跟五爷都在中军呢!你可不能让他们俩作难!” 梁振蒲的劝说,让李存义看清了局势,他其实也不是想走,只是对面这小年轻说话太冲,他好歹也是直隶有名的拳师,对面这小年轻太傲了。 “哼!李兄弟端的是好本事好谋略,连应芳兄跟五爷也招揽到了手下,不知是不是用的这等下作手段呢?” 冷笑了一声之后,李存义不服也得服了,但嘴上却是依旧不饶人,想来程廷华跟王五,也是对面这小年轻用下作手段招揽的。 “嘿!还真让李师傅说着了,梁老哥是老子在狱中捞出来的,五哥那边与你一样,也是为了让老子少造杀孽。 至于程老哥,他是想保护一些人,奈何手底下没人,就来找老子借人,老子给了他五百,他答应为老子效力三年!” 对此李大成也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事实如此,遮遮掩掩不是好汉。 “肃堂师兄,你误会李兄弟了,在京城不是李兄弟出手,外城可要涂炭了! 肃堂师兄,你可知道京城现在的粮价?一千多两银子换不来一石粮食呐!还是这李兄弟,不计代价,说通了贝勒爷在京城四处开设粥厂,此举又活了无数百姓。 李兄弟做事儿是操切了一些,手段也不太磊落,但他的心意是好的,做事儿的结果也是好的,这事儿等程师兄跟五哥来了,你一问便知。” 王五、梁振蒲、程廷华,这就是李大成心中的排位,在梁振蒲的心里,他还真是感念这个救他出狱的人,贝勒爷?贝勒爷也听李大成的不是?没有李大成救他,秋后他可就要问斩了,虽说八卦门的师兄跟他的弟子们花了不少钱游说,将斩立决换成了斩监候,但还是一死不是? 前天他的家眷那边也安置好了带回了书信,李大成的人给他的家眷在清江浦置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两处店铺,这恩情梁振蒲也是记在心里的,为两人说合也是他该做的,再怎么说,李大成做事儿的结果是好的。 “这么说来,倒是我这老头子误会李兄弟了?” 尴尬的一笑之后,李存义也只能自个儿为自个儿打圆场了,程廷华是谁?老佛爷都请不动的人物,大刀王五爷更是李存义的熟识,那人别说是言语逼迫了,就是刀架在脖子上,该不答应还是不答应的。 “也不算是误会!我李大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好事儿做过,恶事儿也一样做过不少。 李某来津门,为的就是跟洋鬼子死磕到底,振威军的二十万人,以及在津门收拢义和团的十多万人,怕是很难活着走出去的!” 到了津门就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王五、程廷华、梁振蒲、李存义,李大成以后还想用,又该到了打预防针的时候了,沟通到位减少误会不是? “三十多万人都就回不去了?” 李大成的话确实惊世骇俗,除了太平军大乱南方的时候,还没听说打一仗要死三十万人呢!即便是闹太平军的时候,也没有一仗下来死三十万人的! “以刀枪剑戟对火.枪,咱们一方的伤亡绝对小不了,即便三十万不死绝,也剩不下几万人的! 洋鬼子自海上来,人马会很多,现在登陆大沽口的只是一小部分,津门至少要坚持一个月以上,死的人少不了!” “这是朝廷的事儿,就不能让武卫军上去?” “这还是武卫军上去的结果,以后的战事,武卫军打前锋牵制洋鬼子的军队,振威军在两翼打,即便如此,伤亡也小不了。 若是没有武卫军,振威军的三十万人,三五天的功夫就会打光!” “不能退吗?” “退?怎么退?往哪退?津门一时三刻丢了,以后洋鬼子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死三十万还不到老子的底线,若是人马不够,老子就命人裹挟直隶的壮丁参战。 此战,不打到洋鬼子心惊胆战,老子绝不退出津门!” 一番问答下来,李大成也算是给李存义跟梁振蒲交了底儿,有热血他们便留下,没热血想走李大成也不拦着,不过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挡住他的脚步,错非他李大成死了! “唉……国不国、人不人呐!李某跟着兄弟了,李某倒要看看兄弟如何让洋鬼子心惊胆战!” 若是没有一腔热血,五十多的李存义会单刀上阵杀敌?李大成的话虽说残酷,但李存义认为他这是往最坏处想的,真正打起来,应当不至于此的。 李存义误解与否,李大成就不管了,此战难胜呐!三十万人,也不知能坚持几天? “如此就仰仗李老哥了,曹福田、张德成、林黑儿这等妖言惑众之人,一个不留! 随意屠戮百姓的人一个不放,全数编入振威军!” 战事将近,李大成没工夫去区分善恶,挡路的先宰掉再说,料理完了义和团,就该是武卫军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欲治先乱(中) 摆平了李存义,李大成到府署大堂转了一圈,桂顺睡了过去,大多数官员依旧没回来,顾其行也是老神在在的守在桂顺跟前打瞌睡,李大成一进大堂,这位老师爷的眼就睁开了。 “二爷,莫急!让贝勒爷睡吧!待会儿聂士成来了,让罗荣光带他去找您就是! 还有,二爷您这边……” 扫了一眼堂中的诸位直隶官员,顾其行也不知道李大成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事儿他可以不知道,但二爷与贝勒爷的关系,他是必须知道的,二爷说了算这个顾其行也悟出来了。 “待会儿当堂宰了他们,让你的人还有直隶官署的人都瞧仔细,与贝勒爷为难,就是找死!” 低声给顾其行说了一下待会儿自己要做的事儿,顾其行也瞪圆了眼珠子。 “二爷,这是府署大堂,做不得啊!” “正是做不得咱们才要做!老顾,有句话你说的不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待会儿这些呆头鸟就要做个表率的! 聂士成来了,让他去见我!” 留下依旧震惊的顾其行,李大成又回了自己刚刚占下的那个屋子,慑服聂士成之后,战事就妥了一半呐! 太阳起来不久,屋里屋外就变得有些火辣辣的了,这时候李大成的面前也站了俩大胖老头子,罗荣光还好些,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另一个不用问就是李大成要招抚的主角聂士成了,这大胖老头子一眼看去就是个憨厚人,李鸿章李中堂能让他领军,此人必有过人之处,李大成认为他的过人之处就是憨直。 只是这位现在的样子不怎么入眼,脚上以及官袍上都是泥灰,脸上那是被硝烟熏黑的,这货在前面打仗呐! “哟……这位就是忙活到被革职的聂军门吧?你这一身儿是做戏呢?还是真的在前线与洋鬼子殊死相搏呢?” 这段时间,有几千洋鬼子自大沽口登陆,聂士成与他们正经打了几仗,互有胜负之间,聂士成占了便宜,但打仗就有个进退,这位被裕禄参了一本,现在正是革职留任效力军中以观后效的时候,李大成估摸着这位应该是起了死志,想要战死沙场的,不然一个两万多人军队的主帅,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战死。 “二爷,聂军门这半月以来,一直在与洋鬼子争夺租界,数次堪堪攻下法租界呐!” 罗荣光的一声二爷,让聂士成的脸上有些怒气,这是贝勒爷的师爷交代过的,这位二爷才是振威军说了算的,怎么打仗,全在这小年轻身上了,瞧这小年轻的胎毛还没褪干净,聂士成可不认为李大成有什么真本事,花架子一个而已,这样的人主导战事,津门有难了。 “哦……数次堪堪攻下法租界?不知聂军门的手下有多少人枪?多少尊炮呢?又不知法租界的洋鬼子有多少人枪?多少尊炮呢?” 虽说不知道武卫军详细的装备数量,但李大成见过西沽武库的规模,一两万人枪,二三十尊快炮,聂士成手里还是有的,一个法租界又不是要塞,打不下来?除了武卫军内部出了问题,没别的问题。 “标下有步队二十二营,每营七百一十一员,合计一万五千六百四十二员,除三千九百六十员长夫之外,余下的皆战兵,枪械除作训用十一厘旧毛瑟,还有作战所用八五厘曼利夏,除外还有克虏伯三生七速射炮四十四门。 另有炮队五营,人马三千五百五十五员,辖下有克虏伯七生半快炮十六尊,老克虏伯六生快炮三十二尊,格鲁森五生七快炮三十二尊,另有十门连珠格林机炮二十尊,诺登飞四门连珠炮三十尊,马克沁赛电枪十五挺。 外加马队五营一哨一千五百员,配98新毛瑟千余,温彻斯特双管散弹千余,西洋马刀一千八百余! 标下武卫前军共有人员两万七百整,枪炮无数、弹药无数,法租界紫竹林一带,隐有洋兵四千余,标下打不下!” 武卫前军上下的人员、军械被聂士成报了一遍,生生把李大成给震傻了,不说别的光各种炮加在一起就整整一百五十余门,还有十五挺马克沁,这火力绝对不俗啊! 除了应有的枪械之外,还有作训用枪,这两万人的火力水准,应该是相当高的,这样的装备率,挪到三十年后的抗战之中,也属于精锐部队呐! “那为何下不了法租界?” “上不谅于朝廷、下见逼于拳匪!标下有死而已!” “哦……你的人马现在都扎在何处?” “芦台、开平、保定、津沽!” “那就是唐保一线了?” “不错!” “哦……山东有袁世凯,保定无须镇守。唐山一带交给山海关的宋庆,你的武卫前军几天可以扎到津沽一带呢?” 听了聂士成的说法,李大成也明白了他的苦衷,武卫前军分兵驻守唐保津沽一线,本就是兵力分散,再加上裕禄、义和团掣肘,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啊! 津门现在是核心,而且天津城防完全就是以军事要塞来建造的,易守难攻!洋鬼子想进京必须过天津,唐保一线无须镇守,即便是洋鬼子北上南下跃开津门,也有山东袁世凯的武卫右军,山海关宋庆的武卫左军做牵制,聂士成的武卫前军完全可以集结于津沽一线,甚至是京津一线,若聂士成的人马能及时赶到,此战还能再拖一段时间。 “武卫前军军务隶属朝廷,此事标下要请旨!” 李鸿章让聂士成带着武卫前军是有道理的,即便快被逼死了,这位爷还是满腔的忠心热血呐! “请旨?不必了!贝勒爷就是钦差,无须请旨,直隶军务,贝勒爷一言可决!” 李大成这话让聂士成眉头一挑,这几位的做派是要颠倒乾坤吗?此事还得斟酌。 “那也要总督大人点头!” 武卫前军是淮军的精锐,桂顺此人来历不明,虽说顶着宗室的名头,但之前聂士成是没有听过桂顺其名的,虽说罗荣光这边已经给他说了裕禄跟廷雍的下场,但这不是朝廷的做派,只怕有诈呐! “总督?总督已然让老子下狱了,刚刚打了那狗才一拳,醒来之后老子还要再打,你可要去问话?” “宗室不可带兵,可有圣旨上谕?” 李大成的话依旧没有打消聂士成的疑虑,宗室不可带兵虽说不是死规矩,但也是规矩,没有上谕,聂士成是不会把武卫前军随便交予他人的。 “哦……要圣谕这好办,罗荣光你去请贝勒爷过来!” “嗻……” 大胖子罗荣光匆匆去了正堂,聂士成也有些纳闷,这事儿本该李大成去的,属下命令贝勒爷,这事儿蹊跷呐! 李大成、聂士成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功夫,桂顺拎着老娘们给的上谕进了屋,瞥了瞥聂士成之后,他一手就把圣谕跟翠牌堵到了聂士成的面前。 “标下惶恐!” 翠牌这东西虽说没多大用,但聂士成也是有见识的,这东西应该就是宫里来的,虽说嘴上喊着惶恐,人也跪在了地上,但聂士成的眼光还是没有离开上谕,仔细的看了几遍之后,这位服气了,这两位爷敢拿着圣谕这么玩,来头不小呐! “惶恐?咱爷们儿没瞧出来! 上谕看完了?老佛爷的翠牌也见过了? 来来来……聂士成你抬头看,这是当今圣上的战袍,咱爷们儿是代陛下征战津门的,再看咱爷们儿腰里这战刀,乾隆爷的御用物件! 怎么?就你聂士成明白事儿?你来说说本钦差是真是假?知道质疑钦差是啥罪不?” 地痞手段,桂顺使起来最为拿手,上谕看过了、翠牌看过了,桂顺就这么一个个的掰着两个大胖老头子的脸,仔仔细细的把御赐战袍、战刀让两人看了个遍。 “标下惶恐!标下死罪!标下……” 见了真东西,聂士成、罗荣光两人恨不得将头扎进地砖里,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不是这么看的,焚香沐浴那只是开始,将上谕以及御赐的物件,放在眼珠子前面,这是大不敬的死罪呐! “成了!都起来吧!老子是来津门打仗的,以后还得多仰仗你们俩,上谕圣旨搁到一边,咱们只谈打仗的事儿! 这场戏就当没演过,你们俩与二爷继续论军务,过午之前必须给老子一个交代!” 虽说有些睡得不清醒,但桂顺的话还是很流利的,说完之后这厮打了个哈欠,一步三晃的走了,李大成再看聂罗二人,一个两个双腿夹得紧登登的,活像那还没出阁的大闺女。 “信了?” “信了!信了!信了……” 李大成这么一问,俩大胖老头子又来那股惶恐劲儿了,这就是满清的气数啊!多少年的淫.威,百十年也扫不干净呐!津门的官本位该是终结了,待会儿就将府署大堂之中的一省大员们,当做猪狗来杀! “芦台不可弃,聂士成,你的人马知道该怎么扎吗?” “知道!以芦台运河与南运河为界,一线拉开!”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这边先等一等,老子有话要问罗荣光。 罗荣光,你镇守大沽炮台二十年,贵为直隶提督,这大沽口,你怎么就丢了呢? 实话实说!” 武卫军如何布防是件大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大体给了聂士成一个思路之后,李大成就将炮口转向了罗荣光,他跟聂士成差不多,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猛将,镇守大沽口二十年,再怎么不济,也不能在一天之内丢了整座炮台! “呜……此事标下冤枉!标下本与北洋叶祖珪商量好了,彼此呼应,谁料想叶祖珪临阵脱逃,致使炮台空门大开,待到标下发觉时,为时已晚……呜……” 好嘛!这大老头子一哭跟个孩子似的,这是受了委屈啊! “你没能死在大沽炮台,这次能死在津门吗?” “能!能!标下是被属下强拖回来的。” 一个大胖老头子在自己面前哭天抹地,这感觉别提多腻歪人了,挥挥手之后,李大成就开始激将了。 “哦……那津门左近有多少炮位呢?” “四十余位,大小火炮百余,尚堪一战!” “那好,你就召集手下残军吧!将火炮的用法整理一遍,老子再给你派些人马,三天教会他们怎么放炮,至于准不准另说! 还有,那叶祖珪在津门有家口吗?” 有了桂顺那一趟花活儿,这两人也料理妥当了,这俩大胖老头子,应该是可用的,既然人可用,怎么用接下来再说,连累大沽口失陷的叶祖珪,李大成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只能对他的家人下手了。 “没有!那厮的老家在福建闽侯!” “哦……知道地点吗?” “知道!” “这最好!聂士成,你派一队精干的人马,带上枪械去闽侯,杀他全族五服之内的男丁!女人玩过之后买进青.楼!让人看着玩它一个月再杀!另外掘了他全族的祖坟,挫骨扬灰!” 军人就该有军人的使命与操守,不管因为什么,叶祖珪不该不声不响的临阵脱逃,无论罗荣光能否守住大沽口,现在这大沽口失陷的罪孽,大半都在叶祖珪的身上。 “二爷不可!此事万万做不得,裕禄、廷雍可杀,但叶祖珪阖族绝不能诛杀殆尽,他毕竟是……” 虽说在路上听罗荣光说过李大成的狠辣,但这次聂士成是真见到这股歹毒狠辣了,这人凶恶啊!虽说叶祖珪该死,但李大成的命令也实在是过了,没这么干的,一旦做了,天下的将领都会哗变的! “他是官身?这有区别吗?那是汉奸,人人可杀!” “非是如此,现在诛绝叶祖珪阖族,老佛爷是不会允许的,那样军心就没了,大清势必四分五裂!” “你不做,等津门战后我来做!这事儿先搁置,咱们先去杀直隶官署的官员!” 说大道理,李大成不会,李大成的手里只有暴虐二字,用暴虐当做说理的工具,你做了不该做的,老子就让你的冤屈倾尽三江七海也吐不完。 杀叶祖珪阖族之事,确实有违那老娘们的意思,就是要做,这事儿也不能由桂顺来做,聂士成说的不错,自己貌似有些暴虐了?那就先杀几个直隶的官员,压压火!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欲治先乱(下) “二爷,诛杀朝廷命官,朝廷自有成法,不可!” 聂士成的憨直脾气不错,但是,李大成也有不得不杀的原因,津门官场、直隶官场、乃至于大清官场,都需要震慑一下,你在位上肆无忌惮,老子也对你肆无忌惮,乱世之中可没有什么无辜之人。 “贝勒爷现在就是津门的成法!聂士成,待会儿你带武卫军抄家,他们的妻.女可以随意凌虐,之后发到军营,建几所鸡.寮让弟兄们放松放松!” 几句话的功夫,聂士成对李大成的观感也变了,这厮不是人呐!但对于行伍之事,这厮好像极为精通,也不知津门由他做主是福是祸呐? 再回府署大堂时,直隶的官员们已经落了坐,除了在主位上打瞌睡的桂顺,下首第一位坐着一个留着下白上黑大胡子的人,这位直隶官员的定心丸应该就是廷杰了。 扫了一圈之后,李大成也发现了一个熟人,西沽武库的大管家,这厮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敬畏,想来裕禄、廷雍之事,他也听同僚们说过了。 “聂军门、罗军门,大将军的军务处理完了,你们两位是不是该上手清剿义和团了?” 廷杰也是个傲气的,想来桂顺这边已经与他交代了,这位舍下他李大成直奔剿杀义和团而去,显然是想确立自己的威严,打压一下桂顺的气焰,官场上的那些小心思在战场不好使,如今的津门就是战场,廷杰的心思自然要落空的。 “此事不急,先说说漕船案吧!” 开口打断了廷杰的话,官场那套东西,在如今的直隶府署不好使,桂顺现在是一家独大,廷杰只是个幌子而已,用你可以让你坐在首位,不用你转身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你是什么身份?官居几品?在那个衙门口效力?” 廷杰不错,是个精明的,一下就打到了李大成的软肋上,在这官署之内,白身没有跟廷杰对话的资格。 “贝勒爷之下,尔等众人之上! 漕船案涉事之义和团,粮饷何来?枪械何来?涉津门粮务、财务、军械的主官站出来!” 一句话堵住了廷杰的嘴,李大成走到桂顺的大案之前,扫了一圈之后,就开始点名了。 但是有了廷杰坐镇,李大成的话并不好使,他的话说完之后,官署大堂之内没人出列,一个个涉事的主官都眼巴巴瞧着廷杰呢!而廷杰那边也是一脸的傲然跟倔强,摆出了一副要与李大成捉对厮杀的模样。 “嗬!有底儿了是吧?来呀!先将那西沽武库的主官剁了!” 李大成一指熟人大管家,钱老八带着几个鬼头刀就进了大堂,打掉大管家的管帽之后,手起刀落,一颗五品的人头就落在了大堂的地面上,在‘嗤嗤’的声响中,血浆溅的到处都是,许多人的身上脸上都多了一层血珠。 “大胆!朝廷命官岂是可以随意杀戮的?” 二话不说也不问罪,直接就杀了一个五品官,这事儿太荒诞、太暴虐,除了廷杰还能说话之外,大堂里的官员,一个个又变成了瑟瑟发抖的呆头鸟。 “你大胆! 贝勒爷的帐下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既然没人站出来,直隶、津门所属一应掌管钱粮的主官全数诛杀!” 在顾其行的指点之下,钱老八带着十几个人,一个个的砍杀直隶、津门所属的钱粮衙门主官,转眼之间二十几颗人头落地,府署大堂的地面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血泊,这次杀了二十多个,人人身上都挂上了血污。 人杀完之后,罗荣光与聂士成眉头紧皱,廷杰胡须乱颤,可没一个人敢于再开口了。 “义和团大乱京城之后又乱津门,致使大沽口陷落,老佛爷说了,事急从权!直隶官署,凡涉漕船案一干人等、凡涉义和团人等,无人不可杀! 廷杰,老佛爷对你青眼有加,接下来恢复各官署正常办公之事,你来接掌,直隶各州府一应钱粮、军资、守军,十天之内运解津门御敌,十天之内完不成,一应主官抄家灭族! 罗荣光、聂士成,尔等率军依着人头抄家,这些官员府内男丁充军、女眷入鸡寮劳军。” 又是到了扯虎皮做大旗的时候了,李大成一番话说完,在廷杰、聂士成、罗荣光的眼里,他已经被冠上了老佛爷近侍的帽子,不然谁敢如此杀戮官员?看来老佛爷那边对于京津的事情也是动了真火,老佛爷的话就是规矩,现在廷杰也不敢坚持什么了。 杀完人之后,李大成给钱老八打了个眼色,这是之前说好的,杀完官员就该曹宝福、齐世铎动手劫掠津门了,钱老八走了之后,李大成就站在血泊之中听着廷杰安排直隶官署上下的事务,大堂主座上的桂顺,刚刚杀人的时候被惊醒了,见到那血腥的一幕之后,这货也是机灵,眼不见为净,索性继续睡觉。 各衙门口的主官,杀不杀无所谓,他们就是全死了死了各衙门也能正常办公,大清各衙门的具体事务,多不是由官员来办理的,而是由下面的师爷、书吏来主导,只要大环境不乱,主副官全死了各衙门也能照常运转。 不然这些人李大成就不会杀了,一旦杀的直隶官场运转不起来,战争物资的转运,人员的迁移就要受影响了。 一通大杀之后,各衙门的属官,也拿出了十二分的小心,顾其行那边的人马也顺势加入其中,很快直隶上下大致的情况,就被各衙门的副职跟干员们整理了出来,直隶的军政大权也就落在了桂顺桂贝勒的指掌之中。 “二爷,直隶上下共有钱粮军马……” 说这话的时候,顾其行也加着十二分的小心,贝勒爷身边的这位二爷,已经不能用屠户来形容了,杀戮朝臣如同宰杀猪狗一般,若只杀正主倒还罢了,这位还株连家人,在场的官员哪一个不怕这阎王? “此事不必与我说,京津铁路、芦保铁路、南北运河周边的钱粮人马为主,十天之内尽数拢到津门来,下面的防务让各州府的官员,安排下面的大户乡绅来做,哪个出了乱子,就把哪个抄家灭门! 被毁的铁路要尽快修复,运河溢水的地段也要加固河防,各处受灾的百姓还得出面赈济,告诉下面只有十天!十天做不完,杀!” 这些东西李大成现在就不怎么关注了,等曹宝福与齐世铎做完了事情,今后津门左近所有的事务都要为战争服务,英法美德还好说,短时间之内派出的人马有限,但小日本跟沙俄不好办,这两国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发动十万以上的军队参战,一旦对面的敌人过了十万之数,振威军挡在前面也只能被摧枯拉朽、犁庭扫穴,没了人员上的优势,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仗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才是李大成现在要琢磨的事儿,打的没成色,洋鬼子该来还得来,打的各方都有了火气,谁也控制不住战局了,也就是灭国之战了,灭国之战谁胜谁负一眼便知。 今天顾其行做事儿不错,他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了,政务有顾其行谋划、有廷杰顶着,短期之内直隶政局不会大变,至于战后如何,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诸位大人,义和团变乱,正在大肆劫掠津门!” 正当李大成安排顾其行做事儿的时候,一个津门属官气喘吁吁的跑进了被血泊覆盖的府署大堂,喊完这一句之后,他也看到了面前的惨象,一屁股就坐在了血泊里。 “二爷,此事如何办理?是不是该让聂罗二军门出面剿杀呢?” 腻歪歪的喊了一声二爷,廷杰也有看笑话的意思,好!你们一个贝勒爷一个二爷,不是雷厉风行吗?这次好了,义和团变乱,看你们怎么处置,处置不好,堂上的一堆尸首,就是你们俩的将来。 “廷藩台,此事不必忧心,乱便乱吧!让他们放手去抢、放胆去杀! 廷藩台岂不闻欲治先乱之语?津门囤积了二十余万大军,粮饷是个大花销,三军无钱不动,学生刚才拢了一下,津门藩库只有百余万两银子,加上海关道税银也不过四百万之数。 贝勒爷在京城许诺,振威军上下一日一两的饷钱,这一天就是二十多万银子,四百万不足一月之粮饷,即便加上直隶各府的官银钱粮,也撑不了两月。 学生听说有富在民间一词,正好让义和团刮一刮津门的财源,此乃国难之时,朝野也要戮力同心不是? 再者,如今的义和团正值锋锐之时,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廷藩台应该明白,等到义和团抢的累了,杀得累了,让振威军出面剿杀就是,过午时分,振威军中军十多万人马就要扎在西沽了,等一等,于大军、于津门、于直隶各府都有莫大的好处!至于被劫的商家,兹当是共赴国难好了! 这么大数量的银钱,义和团一时三刻之间也运不走,待大军动手之后,正好充作大军粮饷,此处财源于津门存亡有莫大的干系。” 打嘴仗的营生,不用李大成出手,顾其行就顺路接了过来,这时候敢变乱津门的除了振威军没别人,津门义和团?那些有名有号的,数遍了津门周遭也不过两万之数,至于底下百姓组的义和团,他们没这样的胆子,也进不了津门城池。 振威军的前锋五六万人,已经扎在了西沽,这个时候义和团闹腾,不是面前这位二爷的手笔,又是谁的呢? 维护桂顺与李大成,就是维护顾其行自己,一阵唇枪舌剑之后,廷杰也服气了,好嘛!这仨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上面做的那位一身明黄战袍,手握上谕腰佩御用宝刀,是第一惹不起;下面坐着的这位,杀人不眨眼将人做了猪狗,是第二惹不起;他们这个师爷,阴险毒辣、心思歹毒,就是第三惹不起了! 廷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触动了老佛爷如此大动干戈,但老佛爷做事自有其道理,作为臣下也要扶持不是? “顾先生这话不妥!津门前有武卫军,后有振威军,如此让拳匪作乱,大不该! 津门有百姓二十余万,如此任由义和团作乱,岂不是天下大乱之兆?” 廷杰服了,但大堂之上还有不服的,这人除了与义和团有仇的聂士成没别人,这厮趟着血水走到李大成的面前,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这是要请战一雪前耻呐! “如顾先生说的一般,不急!全数剿杀津门的义和团,咱们也要有个由头不是? 再者,洋鬼子的枪炮犀利,武卫军跟振威军也是需要有人冲锋在前挡枪炮的。 聂士成,你说津门左近有多少义和团呐?” 说服聂士成,顾其行的嘴皮子不成,这事儿只能李大成与他分说了。 “怎么也得十万上下。” “这不就结了?此番劫掠之后,无论是哪的义和团,都要并入振威军,不入振威军就杀光他们! 等到洋鬼子大举来犯,武卫军做前锋挡住洋鬼子,并了许多义和团的振威军,做两翼冲击洋鬼子的军阵,三十万人马为武卫军冲击军阵,仗这么打可有胜算?” “二爷英明睿智!” 难得,聂士成拍了李大成的马屁,这事儿聂士成不是没干过,武卫军与义和团结怨,除了之前的剿杀之外,在老龙口聂士成就照着李大成的说法干过,前面义和团冲完了洋鬼子的军阵,后面武卫军的赛电枪一通扫射,可是杀了不少拳匪的。 “廷杰、聂士成、罗荣光,还有你们在座的诸官,对此还有别的说法吗?” 欲治先乱,顾其行的说法不错,等这场戏做完,就该上正菜了,洋鬼子打不打,如何打,就是下面的大戏,不过李大成这话问了也是白问,现在就是有说法谁敢说出来?看不见满地的人头跟血水吗?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插旗退敌(上) 李大成这边镇住了直隶官署的官员们,顾其行那边也没闲着,一个多时辰之后,裕禄、廷雍以及地上那群无头鬼的的罪状罗列完毕,上至桂顺下至官署之中不入流的官员,一一在折子上具名,一份直隶官场联名的奏折也就完成了。 罗织罪状,顾其行也极为拿手,三十二条大罪之中,有策划漕船案,有分发枪械、军资与拳匪,煽动拳匪劫掠津门这件正在发生的事儿也有,还有就是贪赃枉法、藐视朝廷、诬蔑太后老佛爷等等,反正依着罪状的话,裕禄、廷雍至少得抄家灭族三十二次。 折子当然不能只写罪状,桂贝勒爷如何摧枯拉朽、犁庭扫穴自然要有,廷杰等一应直隶官署官员,如何深明大义、扶保朝廷也要有,一应京官奔赴津门共赴国难,这个必须要有,罗荣光如何奋战在大沽口,聂士成如何与诸洋鬼子厮杀血战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一份联名折子,将满地的血污、满屋的苍蝇,化作了虚无,现在直隶府署大堂里的人,因为这份折子,成了一体同心,津门的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折子里说的就是事实,现在已经死了的这些人,朝廷还得下旨再杀一遍,至于裕禄、廷雍,李大成也策划好了他们的死法,等津门陷落的时候,让他们死在牢狱之中就好。 至于官署对外的说法,这些人只是被下狱了,抄家也是依照朝廷的圣谕来做,直隶的官场太平的很!和睦的紧! 直隶官署,本是为老娘们跟皇帝阅兵所建的行宫,后来改建成直隶总督衙门,除了大堂,这里还有别的去处风光也算不错,和光同尘之后,就是贝勒爷与直隶诸官谈笑风生的茶话会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毕竟还要为了自个儿的性命前程着想,有了那份联名折子,裕禄、廷雍都活不了,就更别说那些死人了,抄家灭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早做晚做结果一样,现在大家伙与桂贝勒爷才是同坐一条船的不是? 桂顺带着直隶诸官去逍遥快活了,李大成这边依旧坐在满是血污的大堂之中,对面坐着的是罗荣光跟聂士成,他们三人在等着振威军中军抵达津门,许多事儿,振威军到了之后,都是要立马执行的。 津门附近的洋鬼子军队,以沙俄最多英法次之,但罗荣光跟聂士成在大沽口的眼线也传回了不怎么好的消息,这两天陆续有洋鬼子的军队登陆大沽口,以日俄居多,人马上万火炮数十,对李大成来说,日俄倒是不错的立威对象。 “二爷,如今津门防务零落,除武卫军之外,尚有宋庆武卫左军所部马玉昆、吕本元二人在北仓一带驻防。 御敌之事当以新军为主,振威军……” 在折子上署了名,聂士成与桂顺、李大成也是同坐一条船的难兄难弟了,对于拱卫津门聂士成本已无望,来了李大成这个阎王之后,这事儿又变得大有希望了。 但是,面前这位二爷说过振威军的组成,就是改头换面的义和团,对于义和团的战力,聂士成还是清楚的,壮门面还凑活,真要打仗就不成了! “振威军没枪没炮,还是由拳匪所改,战力不济是吧?” 坐在血泊之中的李大成半眯着双眼,将聂士成的话给续上了,这是事实更改不了的,但战场上无不可用之兵,也是事实。 “标下惶恐!” 说着聂士成就要跪下请罪,官大一级压死人呐!别说脚下是血泊了,就是钉板也得跪呐! “别跪了!折气势,你说的不错,振威军的战力确实不尽人意,老子这边是这么想的,等振威军中军到达西沽之后,让二十万人马沿天津租界外围驻扎,你觉得如何?” 如何?肯定是不如何的,这就是昏招,租界的洋鬼子有枪有炮,将二十多万人马扎在租界外面,有个几十门火炮,半天的功夫就能打散这二十万人马,但这话不能实说呐! 就对面坐的那阎王,杀人不眨眼的,一旦说了,他聂士成没了,武卫军的人马谁来掌管? “二爷,全数驻在城外,城内怎么办?标下认为,这二十万振威军,应当分出十四万驻到城外的七处炮台,剩下的六万选出精壮,两万扎在西沽武库,两万扎在南门外海光寺机器局一带,余下的两万驻在城内,以壮城防!” 这话还是聂士成斟酌着说的,以天津城外的七处炮台为依托,辅以西门、南门、津门城防,剩下的东北两门让武卫军协防,这样大抵能保津门不失。 “你这是拿着振威军当正经的官军使唤呐!可惜他们没那个本事! 振威军上下太过缺乏操练了,让振威军沿租界驻扎,必可招致洋鬼子的炮击,让他们在枪炮声之中历练历练吧!活下来的才有资格与洋鬼子开战。 当然老子的人马可不能白死,罗荣光、聂士成你们两人将津门上下能收拢的火炮全部集中在一起,分作四队,一队扎在城内,一队扎在海光寺机器局附近,一队扎在津沽入京的必经之路上,剩下一队,扎在振威军的后方,一旦振威军被租界的洋鬼子炮击,你们人马负责打掉租界里的火炮。 振威军之中有督战队,聂士成你的武卫军派出一半的人手也作为振威军的督战队,扎营之后,老子这边有调令自然会知会武卫军的,没有调令振威军敢后撤,无论人员多少全数枪决! 开战之后,老子就只有一句话,无论是武卫军还是振威军,没有军令擅自后撤者,杀! 这事儿待会儿让贝勒爷差人知会北仓的马玉昆、吕本元所部,自今日起津门地界,凡属官军只能进不能出,擅出者杀无赦!” 听了李大成的一番话,聂士成与罗荣光面面相觑,这事儿难办了,这位爷要与津门共存亡呐!这么个打法还不知道死多少人呢!只准进不准撤,只怕武卫前军上下的两万人马也得在津门打光。 “二爷,此事不妥,战必有进退,有进无退难呐!” 打洋鬼子,不易!这是聂士成亲身试验过的,有进无退,上多少人也不够死呐! “这老子不管,老子坐镇津门之后,凡属官军,只准进不准退,等振威军的中军到了,老子就让人在城外挖下万人坑,哪个敢退,老子就活埋了他! 聂士成,你的人马在朝鲜是做过这事儿的,别让老子抓住了把柄,不然老子就活埋了武卫军! 万人坑挖好之后,剩余的土方在振威军身后筑一高台,将武卫前军所属所有连发枪械,都布置在高台上,一旦大军全线溃退,也好方便督战!” 李大成的话说的杀气森森,聂罗二人也听得浑身发冷,这阎王不是不懂行伍,而是极为熟悉行伍,这是要使唤以命换命的打法啊!二十万人都要填在津门这屠场了? “二爷,如此督军岂不太过酷烈了?只怕各军人员哗变、啸营呐!” 这法子好不好使,聂士成不知道,但是大肆屠杀手下兵将之事,他是没听过的,武卫军中的几十门格林炮、诺登飞、十几挺赛电枪安在高台之上,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屠戮数万人,这罪孽谁担得起?一旦大军啸营,谁挡得住? “啸营?那就全杀光!振威军中,可用之兵有四万余,这些人马与武卫军配合,也能抵挡一部分洋鬼子的。 聂军门或许不知,振威军上下只有一条军规,凡不听号令者,杀! 在京城,老子为了号令振威军上下站好队列,杀了两三千,路上杀得也不少,死多少人老子眼里没有,老子只要津门一战,打出咱们的血性,打的洋鬼子心惊胆战,义和团的人马不够,咱们就出动武卫军裹挟直隶的壮丁参战。 此战,打不出暴虐之气,打不出尸山血海,津门左近的壮丁一个也别想活!” 聂罗二人算是知道面前这位二爷缘何如此心狠手辣了,与人家相比,慈不掌兵,根本不算什么,这厮就是个活阎王呐! 对于军略人家不是不明白,振威军难堪大用,人家看的明明白白,局势人家也不是不明白,朝廷从上到下缺乏一股悍勇之气,人家也看的明明白白,甲午一败朝廷脸面尽失,这位二爷来津门不是为别的是为朝廷来挣脸呐! 为了这个,死伤二三十万人值不值?依着聂罗二人半生的经历,值得很!当年涤公曾国藩打长毛贼的时候,李中堂剿捻的时候,莫不都是如此啊! “标下罗荣光,愿随二爷赴死!” 与聂士成不同,罗荣光丢了大沽口,此战完了少不了要被朝廷清算,他当年也是跟着曾大帅一步步从小兵做起,于血海拼杀之中,爬上如今一品武将的位子,这些年他也见过官军的萎靡不振,列强的凶残蛮横。 真若这位二爷所说,只进不退,说不定可以一扫国之颓势,当年一起征战沙场的老兄弟大多不是老死就是病死了,罗荣光觉得自己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不若跟着这位活阎王搏上一搏。 “标下聂士成愿随二爷赴死!” 聂士成就更不用说了,身为一军主帅,亲赴前线,这就是立了死志不管不顾的货了,有了罗荣光起头,这老头索性也想跟着李大成搏上一搏。 “赴死?说了这话可真是要赴死的,这样吧!既然你们说了话,我替贝勒爷应下了,将你们二人的家眷送到南边,盘缠自然是少不了的。 说实话,津门是守不住的,列强各国自海上来,日俄的大军,一两月之内就能赶到津门,此战无望呐!咱们也只余慷慨赴死这一招了!” 不等二人拒绝李大成安置家眷的法子,钱老八来报,振威军中军前锋已至西沽,振威军中军一个时辰之内可以全数扎在西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位随我上城头看看振威军的军容如何?若是不济,难免再杀一场!” 带着聂罗二人,领着几百鬼头刀,也不管街面上正在运送劫掠物资的义和团,一行人直奔西门的马道而去。 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让聂罗二人也明白了义和团为什么敢大乱津门,这哪是义和团呐!分明就是振威军的前锋部队,如今的津门虽乱,但只乱在了繁华区域的钱庄、票号、银楼、货栈,这是为何?为大军筹备军资呗! 这事儿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聂罗二人,终生行伍这两人不仅见过这样的场面,而且还亲自策划过这样的戏,大军的战力何在?粮饷呐!没有粮饷三军不动。 瞧着前面走路遮遮掩掩的李大成,这两位大老头子也瞧出了端倪,这小崽子是个人物,就冲这几步路的走法,两人可以断定这小崽子也是个经历过沙场的人,可这么年轻的小崽子,哪有这么多的经历啊?难道是京中哪位大人家里的公子? 带着猜测,一行人上了城楼,隔着数里,依旧可以看到振威军整齐的队列,单从这上面看,振威军还是一支可圈可点的军队。 “嗯!尚算不错,杀出气势了!” 亲眼看到自己整理出来的振威军成型,李大成也多少有些成就感,就这队列,算是不错了。 “二爷高明!” “二爷带兵有方!”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插旗退敌(中) “甭拍马屁了,你们两人是要去瞧瞧振威军呢?还是要去筹措炮队呢?” 对于聂罗二人的马屁,李大成全然不顾,振威军到了就该是示威的时候了,炮队成型需要时间,先试试诸洋鬼子的反应也好。 “二爷,炮队在紫竹林码头左近就有,十多门七生半克虏伯快炮,应该够用。” “也好,那咱们就下去瞧瞧振威军!” 对于振威军的军纪,聂罗二人也想看一看,无他,军纪关乎一军之战力,远观振威军还有些样子,就怕是绣花枕头呐!聂罗二人以后是要与振威军打配合的,有些不足之处两人也好指正一番,血气这东西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嘴上说的再好,到了三瞪眼的时候,一哄而散,屁用没有! 一行人下了城墙,换上了骁骑营的战马,带着大队的骑兵卷着风.尘到了西沽,进营一看,莫说是聂罗两人,就是李大成也有些惊艳,行进之间振威军的士兵不怎么得法,即使在尽力控制,但队形依旧扭曲,站好之后,这人马的精气神就变了,一百人一个方阵,李大成安排的小队长在最前列,身后是十一列九人的队伍,中间一趟十一人个个都打着带着枪头的旗帜,九十九倒是不错的数字,长长久久嘛! 一个个长方形方阵,在督战队的呵斥声中,慢慢的成型,站在队列里的振威军士兵,在一个个督战队员的监视之下,恨不得把身体变成一根铁棍,尽着最大的努力在挺直。 一根根拉直的麻绳,就是规整方阵的工具,一队队的人马不断涌入西沽的这片空地上,一列列方阵快速成型,除了督战队的呼喝,以及人马行动发出的杂乱声响,营地之中没有敢于大声喧哗的士兵,就这速度、就这军纪,聂士成看着都有些面皮发热,武卫军上下怕是不如人家吧? 活阎王二爷的军纪,聂罗二人也亲身见到了,长途行军之后,再列方阵,难免有不听管束的士兵,对于这些士兵的处理,聂罗二人看的是头皮发紧呐! 没二话,只要出了队列就是一脚,之后一刀下去脑瓜子就没了,不听辩解、不听求饶,督战队下手极为熟练,人杀了之后,不大的功夫就有新人补充进队列之中。 李大成跟聂罗二人本想下去问问话,结果没人搭理他们,这些振威军的士兵,没有上官发话,喘气都是极度压抑的。 不能问就只能看了,之前列好队的看不出端倪,一行人直奔振威军后队而去,在这里杀戮更多,一个队列两次整不好,中间扛旗帜的就得挨刀,想来这些扛旗子的就是最底层的棚长了,换了棚长队列还是不如人意,领头的小队人就得挨刀。 一行人走到营地的最末尾,因为列队杀得人就有数百,其中不乏骑在马上的军官,因为手底下的人列队不如人意被拖下马砍掉,聂罗二人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令行禁止。 就这么个杀法,振威军上下依旧在快速的列队,根本没有啸营、哗变的征兆,现在两人也明白了,走在前面的活阎王二爷,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小崽子。 自打进了军营,李大成一行人身边就有不少的督战队跟随,督战队身后是十个小队,这是在防备他们呐!若不是督战队之中,有认识鬼头刀,只怕李大成一行想在营地自由行走也做不到。 走到营地的后门位置,李大成看到了正一脸肃杀站在营门外的李大憨等人,见李大成来了,王五等人预先出列,匆匆忙忙的就走到了李大成的面前。 “这两位是……” 聂罗二人都是穿着官服的,王五到了跟前不好称呼李大成,只好问了一句。 “津门聂士成、罗荣光,这是振威军延请的教师爷,京城大刀王五、八卦门程廷华。” “王五、程廷华见过两位大人!” “免礼免礼!久仰久仰!二爷手下人才济济呐!振威军上下军容严整呐!” 在李大成的介绍下,一群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王五瞧不上丢了大沽口的罗荣光,聂罗二人也是瞧不上王五这样的江湖客,一见投契那是戏词儿。 看了王五的眼色,李大成随他到了偏僻的角落,看来这位五爷是有话要说了,李大成估摸着应该是杀人的事儿。 “大成,你那兄弟太过嗜杀了,这一路行军天天都在杀人,杀得不计其数呐!这只是站个队而已,需要杀人吗?” 没有问为什么聂罗二人称呼李大成为二爷,王五就开始为振威军上下的将士抱打不平了,这振威军的督战队已经杀人杀顺了手,只要看不上眼动辄就是人头落地呐! “五哥,此事不必多说,军规军法就该令行禁止,大憨杀人之前,应该是传达过如何列队吧? 此事,你们不能与大憨唱反调,这军纪就是振威军的战力所在,你们乱了军营,到时候士兵哗变,死的人更多! 我的话您也知道,不惜死伤!哗变的士兵,我也不会弹压,只有一条不听号令者,杀! 错非振威军的二十万人一起哗变,不然三五万人,不是不能杀的! 武卫军的枪械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候您也要维护大憨的尊严,不然武卫军杀振威军,那可不是三千五千人死伤了。 洋鬼子的军队已然登陆大沽口,天津租界有四五千,大沽口那边还有一万多,振威军很有可能明天就投入战场,此时我不允许出任何的偏差! 一旦振威军啸营,别说洋鬼子了,整个京津都得被毁了,死几千人而已,接下来会死的更多,很有可能一战下来就是几万人的死伤,这事儿五哥您得居中调和一下,您跟程老哥他们,还得教授振威军士兵武艺呢!” 能让王五匆匆忙忙的上来,李大憨路上肯定杀了不少人,不然振威军也不会有此军纪,此事好坏参半,这样的军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战斗力,长久下去必然要生事端的,但这一段时间对李大成来说足够了。 至于王五所说的滥杀之事,真正的滥杀还在后面,与一万多人的洋鬼子军队战斗,可不是几十人参与的江湖殴斗,接火之后,振威军就得留下他们,为此付出的死伤,将是一个更为恐怖的数字,若是没了军规军法,振威军上下乱糟糟的上,很可能十几分钟的时间,就会付出上万人或者更多的死伤。 “唉……非要这么着吗?让他们上战场多好?” 很显然王五又被李大成的大义说服了,他的话很有道理,王五没法子辩驳。 “这些不守规矩的上了战场,更坏!他们一跑,剩下的人就会跟着跑,一旦前锋散了,后队都要受牵连,到时候更多的人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而不是在战场上与洋鬼子血斗! 五哥,无论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百姓,亦或是为了咱们自己,此战都不能懈怠啊!一丝一毫也不能,我们这些人也要有上场死斗的心志,洋鬼子的人马行动很快,现在是一万多人,接下来会有多少人参战,难料呐! 一旦洋鬼子军队的数量过了五万,振威军挡不住!” 战争的大幕刚刚拉开一个角,李大成有有些不看好振威军了,仅日俄的人马就过万了,再加上其他六国,两三万的人马肯定有,若是日俄增兵,破五万之数也就在一两个月之间,指着两万武卫军作为主力,这仗难打啊! “成了!五哥明白了,以后在官面上是不是得叫您二爷啊?” 有些生涩的开了个玩笑,王五也在为振威军的前途担忧,有了罗荣光、聂士成的人马,李大成还觉得此战难胜,振威军到底要死多少人才够呢? “称呼而已,无所谓的!” “不可!此事涉及振威军军威,得改!” “您看着办,五哥,我与李存义之间还是有些嫌隙,此事……” “包在五哥身上了,我去说他!” 两人说完话之后,李大成又找到了李大憨,打一巴掌还要给个甜枣不是,许诺的饷银也要发下去的,一人五两就是一百多万呐! “大成哥,振威军现在已经算是成军了,依着新军的编制,俺也让人给振威军做了编制,最底下的是棚,一棚九人,十一棚为一队,十一队为一营,五营为一统,五统为一翼,咱们的振威军现在一共有十九翼人马!” 听了李大憨的振威军组成,李大成也点了点头,别说这振威军之中还真有明白人,这样的编制,应该是正经的陆军旅团编制,很适合现在这样的军火水平。 这虽说是照抄了武卫军的编制,但多少也有所改动,在人员上有所改动,这样也很适合以冷兵器为主的振威军。 “不错!你杀得人也不少吧?其他的待会儿再说,你让一支人马进城,找齐世铎、曹宝福要一百五十万现银,一人五两银子,入夜之前发下去。 大军还没吃饭吧?今明两天顿顿管饱! 待会儿,还要派出合适的人手在津门附近并拳,这些人的银子先不能发,回来之后再发!” 处理妥当了这些,李大成也看出振威军上下的疲惫,今天就扎到租界有些不可行,先得让他们休息一夜,不然负面情绪爆发,于今后的战事不利,今夜发了银子,也能捎带振奋一下军心。 安排好了李大憨这边,李大成马不停蹄带着聂罗二人再次上了城墙,振威军如何扎营,还是要确认一番的。 “二爷,振威军军纪肃然,可大用!” 见到振威军之后,罗荣光这边也起了心思,若是这位活阎王二爷能拨给他一支人马,一雪前耻未尝不可。 “只是看上去不错而已,振威军真正的战力有限,与洋鬼子作战,必须让振威军将士贴身肉搏,不然毫无胜算呐! 聂军门,振威军的营地选好了吗?” 上了东门与南门夹角处的城墙之后,聂士成一直若有所思,看来是在选振威军扎营的位置。 “略有所得!二爷请看,南门处的海光寺附近有机器局有炮台,此处咱们必守! 西门外的西沽、邵公庄有两座炮台,是后路,也必守! 再就是面前的天津租界了,洋鬼子想要进军京城,必先下津门,要下津门必须以租界为依托。 租界处,唯一可虑的就是英法租界交界处的紫竹林码头,去年海河疏浚之后,紫竹林码头可行小炮艇,若洋鬼子沿海河进军,守不住紫竹林码头,就断不了租界区军队的后援,别处河段很难靠岸,火炮之类难以下船,若要打洋鬼子,紫竹林码头必守! 而今租界区已被洋鬼子埋下了许多地雷,想进不易,振威军只能在城防东南驻扎了,沿白河一线有武卫军阻挡,振威军要扎营的位置就是白河东南的这片区域了。 但此片区域,太过平坦,振威军缺枪少炮,很难挡住洋鬼子的兵锋呐!” 将振威军分别扎于西沽、海光寺、城防东南一带,就是聂士成的谋划,但最终的东南一片,却是地势平坦,极不利于振威军扎营,此事还是需要李大成这位二爷来定夺的。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插旗退敌(下) “此事倒是不难!挖下壕沟就好,只是这洋鬼子何时进兵却是关键,一旦壕沟挖的不零不落,振威军上下疲惫不堪,反而易被洋鬼子所乘呐!” 装备不济打平原战事,就只能用土工作业了,但城防东南的地域太大,即便振威军上下有二十万人,土工作业没有三五天的时间很难做完,一旦差事儿做的零落了,被洋鬼子打了疲敝之师就要闹天大的笑话了。 “二爷,标下以为,洋鬼子的人马最迟两天之内就会自大沽口而来,进犯津门城防……” 聂士成的话还没说完,他扎在紫竹林一带的人马就跟租界那边交了火,谁先打的谁是分不清的,但密集的枪炮声,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到的。 “这……二爷,这半月以来,双方之间互有交火,此事算是正常!” 最迟两天的话还在耳边,聂士成就让下面的人打了一个耳光,刚刚的炮声他听得清楚,正是武卫军的七生半克虏伯的声响,此次交火,无疑是武卫军寻衅在先,租界那边趁势反击。 “正常?武卫军无将令就敢擅自发炮,罗军门你说这事儿正常吗?” 谁先打得谁分不清,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刚刚的炮声一响,李大成就看向了远处的武卫军阵地,硝烟还没散尽呢!谁先开的炮糊弄不了人的。 “这……” 罗荣光也被李大成问了一个腚墩,自打闹了义和团,兵不兵将不将的,手底下的人马对将令阴奉阳违的事情可是多了不少,这话该怎么说?说聂士成御下不严?还是说义和团在军中的影响甚大? “既然罗军门说不上来?聂军门你来说说,为何你的人马如此激愤呢? 想着打进租界区?想着振奋军威?若是如此,就让他们打吧!你的武卫军有枪有炮的,一个时辰打进去足够了吧? 打不进去么?照着振威军的军规来!这战场上死谁不是死? 聂军门下令吧!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打进租界区,打不进去就不是军法处置的事儿了,全家连坐!女人照旧发入鸡寮。” 淡漠的看了一眼聂士成,李大成也想给他立个规矩,一军之帅被底下的兵将逼成这样,这兵将不要也罢! 振威军需要令行禁止,武卫军也是一样,再者城下的武卫军数量也不算太多,正好用人头震慑一下武卫军上下。 “四千人!下面是四千人呐!二爷,为了号令军规就要折损这四千人?” “四千?不多!即便是四万、四十万又如何,不听号令就别从军呐! 照做!” 振威军刚到不适合参与战斗,武卫军这边又撩扯了租界区的洋鬼子,零敲碎打会影响李大成在津门的布局,四千武卫军正好给洋鬼子敲敲警钟,也能为振威军赢取一定的时间,现在每多一天时间,振威军的战力也就多一份,为了这个死四千武卫军,值了! “标下领命!” 单膝跪礼之后,聂士成转身就走,这逼宫的手段李大成不吃还不成,现在武卫军可以死,但聂士成不能死,聂士成死了武卫军就散架了,别小看那两万武卫军,这是此战能否打成血海地狱的关键。 “你要去哪?” “打租界!与下面的武卫军共存亡!” “哼!要挟老子不是?老子就认了你的要挟,此事作罢! 你下去料理武卫军吧!告诉下面,今日之后,老子不想听到武卫军之中有义和团的坛口,若明日还有连坐其族! 你聂士成的武卫军要敢给老子拖后腿,那老子也就不守津门了,老子会散了振威军,让他们拿着武卫军所属的花名册,挨家挨户的搜杀你武卫军的家属。 津门守不住,国差不多就亡了,到时候老子看你聂士成如何收场! 传令下去,振威军所属到津门城防东南扎营,胆敢有哗变者,有一人杀一人,有一军杀一军!” 聂士成的逼宫,让李大成有些不上不下,武卫军不死,就只能死振威军了,此举很冒险,一旦租界区的洋鬼子全线压上,长途行军之后疲敝至极的振威军必然要大范围的溃散,一旦振威军溃散整个京津地区就完了,前有振威军残兵败将,后有洋鬼子四处追杀,时局将比任何人想想的都要惨不忍睹。 “二爷不可!” 还没走上马道的聂士成又跪下了,他同样也能觉察出此中的危险,振威军长途行军之后,本就孱弱的战力十不存一,一旦洋鬼子全线压上,津门就完了。 “这是你的决定,不是老子的,既然你要保武卫军,那就只能让振威军上了,你最好乞求满天神佛保佑洋鬼子不会大举压上,一旦振威军垮了,他们还是之前的义和团。 老子说过,振威军上下只有一条军规,不听号令者,死! 今日过后这条军规同样适行于津门,老子估计洋鬼子会知难而退的,若是不退,老子就要拔腿离开津门了。” 李大成与聂士成没有真正的上下从属关系,但振威军不同,他的军令即便错了,也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将振威军扎在津门东南,险是险了一些但未尝不可吓退租界的洋鬼子,这就是赌大小了。 李大成不管不顾下了城墙,自有鬼头刀去传达军令,望着绝尘而去的轻骑,聂罗二人再次面面相觑。 “功亭,你不该啊! 钦差行辕,真正说了算的就是这位二爷,他是不管津沽百姓死活的,他要的只是他口中所说的血性之战,今日他要的是旗开得胜,振威军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振威军需要时间,紫竹林的武卫军这么一打,洋鬼子必然要压上来,他这边没了时间,可不需要武卫军顶上去吗? 武卫军不上,就只能振威军上了,你这逼宫大不该呐! 赶紧勒住武卫军的人马,将格林炮、赛电枪架到城头之上,一旦振威军溃散,杀之!” 罗荣光也是带兵之将,有些东西他看的明白,振威军上下需要时间形成战斗力这是肯定的,桂顺跟这位二爷带着这么多人马进驻津门,津门的各处武库还没打开呢!振威军能有什么战斗力,这才刚开始,就让洋鬼子逼到了城下,桂顺能好受?这位二爷能好受? 一旦武卫军顶不住洋鬼子的压力,洋鬼子的军队打不下津门必然会窜向西沽一带,这样一来振威军上与不上,都是一样的结局了,一旦振威军溃散满盘皆输呐! “耀庭老哥,他们真敢不顾津门百姓的生死,如此行事?” 聂士成不是不明白,他也是在赌,赌李大成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舍几十万津门百姓于不顾,舍百万京津百姓于不顾。 “唉……功亭,你这是糊涂了,大沽口已经陷落,洋鬼子的人马也在集结,租界的洋鬼子军队看似在守,可他们转身就能强攻啊! 一旦你的武卫军挡不住,明后天洋鬼子的攻势必然会到津门城下,那时候振威军上下军心不稳,弄不好就是一触即溃的局面。 那位是在为振威军上下争取时间呐!津门百姓的死活?他们会管才怪呢!津门丢了,京师离着丢就不远了,老佛爷还在京师呢!” 罗荣光一语惊醒梦中人,紫禁城中的老娘们才是关键,莫说是京津了,就是整个直隶的百姓也不及京中的老佛爷重要呐!为了她,下面的人什么事儿不敢干?现在轮到聂士成不上不下了,一旦振威军溃散别说是武卫军上下了,整个大清,京畿一带就全完了。 “那就让武卫军上去!” 咬了咬牙,聂士成决定依着李大成之前的说法行事,葬送下面的四千武卫军。 “晚了!振威军前锋已动!” 两人几句话思虑局势的功夫,西门外的振威军已经开始了动作,望着远处的烟尘,聂罗二人面如死灰。 “他怎么敢?” “他怎么不敢?为了以后的战事,此事不得不做啊! 功亭,咱们小看那位二爷了,他不仅是心机歹毒,而且在军略上有过人之处。 刚刚入营的时候,你见过振威军的旗帜吗?那是銮驾的仪仗,而且是分八旗的,几万仪仗旗帜,几十万人马齐聚津门之下,此事应当可成。 如那位二爷说的一样,现在咱们只能祈求满天神佛保佑了! 一旦洋鬼子压上来,振威军溃散,丧国之罪呐!咱们谁也担不起的。” 听完了罗荣光的分析,聂士成也算是明白李大成的苦衷了,为了让振威军有时间形成一定的战力,要么投入武卫军要么投入振威军,聂士成逼宫了,人家不管不顾就投了振威军,可这样做的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即使此事有九成九的胜算,万一遇到了那一分,也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带着懊悔冲到武卫军的阵前,聂士成尽了最大的努力约束人马,而罗荣光那边,也在号令自己的残军,将城内不多的格林炮、赛电枪架到了城墙之上。 此时的李大成也在充满血腥味的府署大堂里慢慢踱着步子,让振威军扎在津门东南,此事虽太过行险,但不得不做呐! 振威军到达的消息只怕瞒不住洋鬼子,一旦振威军裹足不前,就是怯战,若是没有紫竹林的枪炮声,拖一夜没什么的,但武卫军那些人不让人消停,他们那边开打之后,振威军再不上去,就是露怯了,四千武卫军的作用不小,但武卫军现在的军心有些涣散,硬让他们上去也怕露怯呐! 聂士成的逼宫只是其次,真正的原因还是武卫军吓不退租界内的洋鬼子,振威军数量太大,即便手里没有武器,再配上几千武卫军,洋鬼子也该害怕的,现在只能玩虚张声势的手段了,但愿洋鬼子们能慑于振威军的人数,选择后撤吧? 战争,当你的战略用完,敌方的情报用完之后,就是一场押上全部身家开盅看大小的豪赌,其中的不确定因素有很多,当你无力可施的时候,只能祈求好运气站在自己的一边了。 当双方不得不兵戎相见的时候,就没有稳赢的战争,赢了结果你或许会输掉过程,输掉结果或许你也能赢得盆满钵满,如何来区分一场战争的输赢,很难!很难! 有了一条军规,振威军的行动毫不犹豫,留给李大成、聂士成、罗荣光三人的却只剩了煎熬,他们三个都怕租界区的洋鬼子们不管不顾,来试试振威军的深浅,振威军现在就是一浅水湾,一阵急促枪炮打上来,必然要溃散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中军前锋已达驻地,更多的振威军还在不断涌向津门东南角。 为此李大成拖延了对义和团的剿杀,为此罗荣光站在城头挥汗如雨为溃散做准备,为此聂士成死死的盯着租界区,一旦洋鬼子压上来,就是赌上一切的决战! 眼看着一队队振威军在城防东南扎住阵脚,一面面代表着銮驾的旗帜,分八旗被钉在荒芜的土地上,受煎熬最大的无疑就是聂士成了,此事因武卫军而起,虽说刚刚已经杀了擅自开炮的十几个将官士兵,可即便是掘了他们八百代的祖坟又能如何?于事无补啊! 聂士成现在只能依着李大成说的,乞求满天神佛保佑了,乞求的过程之中,聂士成还不断望向租界区的教堂,希望那些乌七八糟的洋神,也能保佑保佑津门这个地界。 “二爷!成了,租界区的洋鬼子军队退却了,振威军的旗帜扎下去之后,洋鬼子退守英租界的驻防区了!” 一路飞跑到官署,也难为罗荣光这个大胖老头子了,听了这话,李大成也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是人多势众占了上风啊! “天佑我等武夫! 下令,津门全境剿杀义和团! 以城外聂士成武卫军所部为侩子手,违令者全队连坐!阖家连坐!” 吐气开声,李大成就对津门左近的义和团下了手,吓住洋鬼子只是一时的,少则两三天多则五六天,真正的战争就要临头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老子是谁? 李大成的命令,对义和团还是留了余地的,以桂顺现在的权力,在直隶全境剿杀义和团都是轻而易举的,但李大成剿杀义和团的命令,并不是为了对付义和团,而是从官面上出手并拳。 除了曹福田那样与聂士成的武卫军结过怨的义和团首脑,多半义和团李大成还是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加入振威军,不参军那就对不起了,杀无赦!现在李大成没有闲心思去区分究竟哪个是好人哪个又是坏人,时间、人马数量对他来说都极为重要。 剿杀、并拳,这事儿交给曹宝福跟齐世铎就够了,李大憨的人马没必要动用,津门周边的火光一夜未息,后半夜的时候李大狗带着振威军后军五万多人也扎到了西沽,这一路上他也顺道并了一些人马。 李大狗到了之后,李大成连夜升帐,又该是扩军选兵的时候了,西沽营地的大帐之内,除了李大憨跟李大狗之外,王五、程廷华、梁振蒲、李存义四位京津一带的武林名家也在列。 曹宝福的老漕勇是真正的敢死队无须扩编,李大憨的中军,李大狗的后队,还有齐世铎的前锋,督战队的数量有些不足了,需要马上扩编一下。 “大憨、大狗,今夜过后,振威军的人马就该到三十万了,你们两人的督战队,明日一天,扩充到三万人,以年轻力大者优先,此事有难度吗?” 三十万人马选六万年轻力大的,难度有但不大,这事儿自然是没问题的。 “俺这边已经扩到两万了,振威军中军若是选兵的话,明天应该能选到五万之数。” 李大憨有些谋略,将事情做在了前面,这事儿不错,看李大狗有些懵懂的模样,李大成就知道他的督战队,没怎么扩编。 “俺这边只有一万出头,后队的人马有些是乾字团的,大憨哥,你那边能不能匀给俺一万?” “给你两万!” 选兵扩军的事儿到这也就完了,接下来就该是练兵了,将脸转向一众武林名家,李大成沉吟了一声,也开了口。 “五哥,您与这几位老哥,这两天可不能闲着了,三十万振威军,两天之内,必须学会一些杀人的招数,这个有问题吗?” 看王五脸上的气色,这事儿应该也是没问题的,这些安排完了,就该是武装振威军的时候了。 “没问题,我这边有弟子二十多,应芳、昭庭那边四十多,你也要谢谢你肃堂老哥,他那边的人手最多,一百多位津门附近的拳师都归了振威军,一人带两千,一天足矣! 今夜振威军并拳的时候,也是他那边出了力,许多坛口不经杀戮就能并入振威军了。 还有就是他那边与洋鬼子交过手,单刀的招数,肃堂琢磨了几招,很是不错,一两个时辰就能上手的。” 李存义出了大力,再者他与李大成之间也有些嫌隙,王五也想趁这个时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一下。 “五爷谬赞了,为打洋鬼子出力,这是肃堂该做的事儿!” “兄弟在这里多谢李老哥了,此次大军战津门,死伤是少不了的,督战队在后大军在前,振威军上下的军令就是有进无退,此战死伤必然不少,兄弟这里还望李老哥多体谅呐!” 就坡下驴,李存义是武林名家,心胸也很开阔,不然哪有中华武士会呢?这人李大成还是要拉成同盟的。 “兄弟谬赞了!此事于情于理,老哥都该做的,之前老哥也在两江刘大人的麾下效过力,军中自有军规,有些事儿老哥这里做的过了,还得兄弟多体谅才是!” 一番冰释前嫌的扯皮话下来,李大成拉下脸就开始说正事儿了,对于他口中的伤亡数字,在座的人多半都是没谱的。 洋鬼子的军队是什么素质?不管是本国的军队,还是殖民地军队,这些洋鬼子的军队,都是受过正经军事训练的,军事训练是什么?一是训练纪律性、第二就是训练如何杀人,军队杀戮平民百姓的速度有多快?只要面前的人数足够,他们击发的速度有多快杀戮速度就有多快。 振威军是什么人?拳民,也就是普通老百姓,虽说其中有不少练过那么三拳两脚,可拳脚对火.枪,十倍的数量就能稳赢?扯犊子呢! 同是热.兵.器战争,以一敌十的战列都数不胜数,洋鬼子的军队即便是二线、三线甚至是临时组建的军队,那也是拿着步枪的军队不是?其战力稳赢振威军的,有了三十万人马就趾高气扬、自我膨胀,那就是找死! “各位老哥,接下来兄弟说的可都是正经事! 大沽口一带现在有一万余洋鬼子军队登陆了,算上之前天津租界的洋鬼子军队,数量大致在一万五左右,打掉这一万五千人的先遣队,振威军上下,兄弟我打算付出十万人的死伤。 振威军军令只许向前不许后退,也不是兄弟口中的戏言,明后两天兄弟会用津门武库之中的枪械武装督战队。 等开打了,哪一队退下来,兄弟的督战队是不留情面的,全数枪决! 振威军的人,冲上去还有一条活路,退下来,不管是谁的人马,都是死路一条,除了战场上的督战队,兄弟我还让宋庆的武卫左军在北仓一带设防,凡属振威军兵员,退到北仓,宋庆的人马也不会放过一个的。 冲杀在前,有银子有活路,胆敢退回,死路一条! 这就是兄弟我的实话,诸位老哥若是不信,大可试一试! 一旦有振威军不听号令退下来,一人是杀,一万人也是杀,明日开始,选剩下的振威军士兵就要在津门东南开挖壕沟,这些壕沟除了可以阻敌,战后也是掩埋尸的所在。 诸位老哥,传授武艺的时候,将兄弟的话带下去,凡是不听号令退后者,杀无赦!” 李大成的话说完之后,除李大憨与李大狗之外,在座的几个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完,这话要是真的事情就难办了。 “兄弟,战事真会如此惨烈?” 刚刚与李大成缓和了关系,李存义不想闹的太僵,斟酌了一下之后,才问出了这么一句有些不搭调的话。 “十万是兄弟的预估,兄弟的底线是二十万伤亡,换洋鬼子一万五千人的命!” 李存义说话要斟酌,李大成却不能,不让这些人明白具体的伤亡数字,以后更麻烦。 “御敌!这是朝廷的事儿,如何要让拳民付出良多?你一句话就能决二十万人的生死,你以为你是谁?” 二十万的伤亡数字,一下就引燃了李存义的怒火,振威军的组成他是清楚的,大半都是拳民,死伤如此众多的男丁,还不知有多少家没了男人呢! “老子是李大成!老子手里有钱!振威军上下,今夜一人拿了老子五两银子的饷钱,拿了饷钱就是官军,他们不卖命谁卖命? 李存义,你来说灾荒年节这五两银子够不够买一条人命? 老子是从山东来的,来的时候,俺们那边的小丫头二百大钱一个,长得俊俏的小子不过一两银子一个,五两银子能买二三十个丫头、五个小子! 振威军上下的饷钱一天一两,这么高的饷钱,你以为这是在干什么?老子买的就是他们的命! 你李存义仁义,好!让他们一人给老子拿出十两银子,咱们一拍两散,拿不出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老子的振威军! 朝廷的事儿?就这样的朝廷你能指望着它做什么?赈济百姓?老子为何沦为拳民?这就是朝廷赈灾的结果?出来闹拳的哪个不是活不下去的?能活下去,谁又舍家撇业的出来闹拳? 若是你李存义觉得能管好这些人,老子今夜就可以离开津门,到时候没了老子在运河上的粮食,老子倒要看看直隶地面会死多少人? 你能管吗?你管得了吗?津门一战,死的再多不过三五十万人,让洋鬼子屠了津门再屠京城,直隶粮食歉收,太后带着一众官员西逃,你以为谁会管直隶百姓的死活? 到时候,你来说说是死一百万呢?还是死五百万呢?败了之后赔款割地,百姓的生活愈发凋敝,又要饿死多少人?又要有多少人无家可归?无生计可活? 这笔账!你李存义算过吗?你们在座的各位江湖侠客、武林名家算过吗? 你们只看见老子在京城开的粥厂,你们见过老子的漕船沿着运河分派粮食吗?你们见过老子让多少难民带着钱粮回转故乡吗? 你们是不错!有艺在身,吃穿不愁,即使洋鬼子打了进来,你们也有门路藏起来,躲过这次浩劫。 京津、直隶、山东、山西、蒙古、乃至东三省的百姓也跟你们一样有艺在身、吃穿不愁吗?洋鬼子的军队来了,他们也能像你们一样有门路活命吗? 义和团杀了教民杀了传教士杀了洋人,洋鬼子的军队不找咱们报复? 你们八卦门的人知道死了人要找场子,你李存义知道死这么多人不好?要跟老子闹,闹义和团的时候,你们想过这些吗? 老子是谁?老子就是李大成!敢站在津门与诸洋鬼子血拼的李大成!只要老子站在津门,只要老子手里还有可战之兵,老子就得让洋鬼子的进军路线,生生用人命铺出来! 老子可以死!老子的兄弟也可以死!老子的人马还是能死! 你们有老子这份凶性悍气吗?你们没有,到如今你们仍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你们闹的舒服了,老百姓就会跟着你们遭罪受难! 你们来给老子说说,这一仗不死义和团的拳民死哪一个? 既然你李存义想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说一说,那老子就给你们这些人交个实底儿,三十万振威军,老子只打算带着三两万退走,其中大半还得是旗人,说白了振威军上下的三十万人,不死的差不多,老子是不会退出津门的。 老子不死,振威军上下还能活着些人,老子若是死在了津门,振威军上下就得跟着老子的兄弟与洋鬼子死斗到底。 死光了振威军,就死津门的壮丁,死光了津门的壮丁,就死直隶的壮丁,然后就是整个大清的壮丁,直到老子跟老子的兄弟们都死绝为止!” 李存义动了真火,李大成也是一样,今天等着振威军插旗退敌的时候,他也积了不少的负面情绪,从昨夜至今他也没睡过,打嘴仗而已,说完了骂完了,他的心情也顺畅多了。 “得了!既然你小子不能死,那五哥就做你的贴身护卫吧!昭庭,你年轻力壮,跟在五哥身边保着咱们这个小兄弟不死! 应芳、肃堂,你们俩的岁数在这,让弟子充数吧! 你小子啊!咱们不都跟着你吗?打便打、死便死,五哥说过以后要做你小子的鹰犬!” 王五算是能理解李大成的一个,这小子做事儿虽说酷烈了一些,但还是那句话,心是好的!京城之事王五是亲历过的,李大成的话句句属实,想来在直隶赈济灾民之事,他所言不虚,这样就更该支持他了。 “嗯!五爷说的不错,应芳也是见过小兄弟做事儿的,这样吧!让有龙跟着你,我的本事有龙全会!” 程廷华的一席话说完,李存义就有些难堪了,他与程廷华亦师亦友,这事儿怎么说的? “应芳师兄,有龙是您的长子啊!” “长子又如何?大成小兄弟说的可不错,他做的事儿我也见过,现在你才是那个小人!你李肃堂若是敢给大成下绊子,我程廷华不饶你!” 李大成没想到温吞吞的程廷华对自己会如此维护,这事儿可不好办了,他的长子肯定不能带在身边的,一旦上了战场谁也顾不着谁的。 “程老哥……” “不必说了,事情你说的不错,我这边跟五爷一样,以后只要有口吃的,我也做你的鹰犬。 肃堂,你怎么说?” 说完这话,程廷华就摆出了要动手的架势,他这边一动,梁振蒲那边也抄起了九节钢鞭,这事儿闹的…… “五哥,您说句话……” “你都是老子了,你说了都不好使,我说有什么用?若是肃堂不听,今日我也要掺一手的。” “五爷、应芳师兄、昭庭,此事是肃堂不对! 大成兄弟,听了你一席话,我这老脸也没了,这样吧!我带在身边的弟子有两个不错,尚云祥跟李星阶,暂且让他们做你的护卫,老哥亲去与洋鬼子拼杀。” 使李存义变成众人公敌,并不是李大成说的那些大道理,而是洋鬼子的军队会在直隶展开报复,这一帮子人老家都是直隶的,谁没个三亲六故? 振威军现在挡着,直隶就安稳一些,振威军散了架,直隶的百姓就要倒霉,他们这些人都是江湖人,自然知道军队报复是个什么意思,五六十的老江湖了,兵灾也不是没见过,李大成说的不错,振威军挡不住直隶就得遭殃,谁知道会不会有自家的亲眷遭殃呢!这一条,就足以让这些人一体同心了。 “那就多谢李老哥了,教拳的时候,诸位老哥别忘了灌输奋勇当先者活、后退着死! 大成在官署还有营生,就先告辞了!” 将几个老江湖大骂了一通,李大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也怕这老几位脸上挂不住,呆下去更尴尬,算算时间也快天亮了,回去眯一阵,他这边在官署还有营生要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军管(一) 直隶总督衙门的房舍不错,不愧是为老佛爷建的阅兵行宫,除了有办公场所之外,住宅区设计建造的也是不惜工本,虽说地方不大,但环境优雅别致,算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安置家眷的事儿是顾其行做的,李大成的院子与桂顺的院子不仅相邻、而且相通,在鬼头刀的带领下进了自己的院子,宛如已经在屋里等着了,昨夜对她来说也是个不眠之夜,只等着男人回来了,可快天亮了也没回来,支撑不住的宛如穿着一身大红的绣衣伏在桌子上睡了,桌上的油灯还是亮着的。 “爷,您回来了?” 被李大成打横抱起的宛如红着双眼问了一句,这一身可是她专门为这个男人准备的。 “这几天不必等我,过了这几天就会安稳一些的。” 女人不错就要怜惜,仔细的看了一下宛如,李大成如是安慰到。 “哼!你的人送来了十几个千娇百媚的小婆子,桂顺那边也有,是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这茬应该是桂顺做的,京中权臣的家眷,今天抄家的那些直隶官员,女人的数量可是不少,桂顺一句话,下面自然会有人送来的。 “什么新人?那是用来劳军的,等天亮了我让人送她们过去!” 怨只怨这些女人生错了家门,以后这样的事儿,李大成还会干很多,这些人依着孙老头子的说法就无所谓怜惜了,生做百姓家的子女不好么? “别!送来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让人这么作践她们,她们一个也活不了的。” “这是命!怨只怨他们生在了官宦人家,抄家灭族这是规矩!” “唉……奴也是生在官宦人家的,这事儿既然奴瞧见了,就让她们做这院子的侍女吧!” “不成!老子没闲心思、也没闲钱来养活她们,必须送走!再者有些也不能让他们活着!” 这些女人谁是谁已经分不清了,也不知是京中权臣的子女,还是直隶官员的家眷,这就是命,该着死的不能活。 “爷……” 轻轻的皱了一下鼻子,算是撒个娇,想起自己当年的遭遇,宛如也是悲从心来,能救还是要救的。 “也罢!先养两天吧!两夜没睡了,头疼,你给拿捏一下。” “上来!” 偎在宛如的怀里,想要歇一会儿,可想起白天的枪炮声,李大成又有了时不我待的感觉,这感觉一来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宛如揉累了,李大成就看着她入睡,等她睡下之后,他悄悄的起身,走向了桂顺的院子,见着正在墙角蹲着的钱老八,李大成指了指宛如收留那些女人的屋子,让他自己去选一个当老婆,这是之前应了他的。 桂顺这边弄得也是有些不伦不类,七八个岁数有些偏大的女人,正在屋里垂泪,看样子桂顺这厮还真是找了一群诰命来伺候。 “桂哥,醒醒!” “你回来了,这一觉睡得舒服,自昨儿个下午开始,这睡饱了就是舒坦呐! 你们过来伺候爷们儿洗漱穿戴! 你们几个好好给二爷拿捏拿捏,若不是二爷,你们早就被派去劳军了!” 劳军一词儿对这些女人的杀伤力太大,几个人不声不响的伺候着桂顺,另有几个就开始给李大成拿捏了。 “嘿!这真不错,你这边有事儿? 一边抽着晨起的第一管儿,桂顺一边赞叹着,这是在赞李大成的主意不错,看着这些豪门贵妇低三下四的样子,桂顺觉得很爽。 “嗯!昨天我看了一下津门的布局以及局势,咱们必须对津门的钱粮物资进行军管了,局势对咱们相当不利。 两日之后就有可能开战,洋鬼子有一万五千人以上,配合海上的炮舰,咱们根本无法夺取大沽口,即便是夺了,大沽口的炮台怕也不能再用了,武卫军的军心有些不稳,作为主力牵制他们怕是很难坚持到底,十万人的死伤换这一万五千洋鬼子的命,这就是我的预期。 大沽口夺不回来、夺回来守不住,这津门就关不上,洋鬼子只会越来越多的,局势堪忧呐!从今天起,就该让津门的百姓北撤京城了,大战之后屠城在所难免。” 这些话不必避讳谁,当着满屋女人的面,李大成给桂顺说出了目前的严峻形势。 “这么糟糕?这津门咱爷们儿是不是不该来呐? 军管是什么意思?将津门的物资交给军队掌管吗?” 听了严峻的形势,桂顺也无心炫耀了,这差事儿做不好,他桂贝勒就没有以后了。 “军管,就是对津门进行军事化管理,钱粮物资一律收归朝廷,不准私下买卖,如何分配这些物资,府署说了算!”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军管,桂顺这边也听得不怎么明白,依着李大成的意思,应该就是让官军劫掠津门吧? “这事儿让老顾听听?” “嗯!可以,这事儿以他为主。” “那好!我去找老顾,这屋里的你瞧上了哪一个随便处置,伺候不好,就让她们去劳军。” 借着灯火桂顺也瞧见了李大成充血的双眼,这位爷怕是又一夜没睡,他也就多担待一些了。 “这位大人,我夫君是京城……” 桂顺刚走,一个女人就跪倒了李大成的面前,这是要走门路的,京城这位怕是回不去了,还是去劳军吧! “聒噪!来人,拖下去!” 虽说去了首饰,但这位贵妇的衣服很华贵,上面的花团锦簇都是一针针绣出来的,单这件衣服恐怕就是价值不菲吧? “不要!大人,奴婢会伺候人、会伺候人……” “那你就试试……” 桂顺带着老顾进屋的时候,李大成就坐到了铺着锦缎的圆桌前,宽大的锦缎遮住了桌脚,至于底下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老顾,我来给你说说军管之事……” “不必了,贝勒爷已经说过了,二爷的计策很是不错,军管是津门之战的依托,老顾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与明白人说话就是简单,顾其行明白了,李大成这边就省力了,看来得力助手还是必要的。 “明白就好!咱们的主要目的,一是要控制津门的物资,以济大军用度;第二就是利用军管,逼迫津门百姓北迁京师,一旦津门陷落,屠城是可以预期的,到时候津门滞留的百姓太多,咱们就进退两难了;第三利用军管役使那些不走的,让他们为大军出力,等见过津门的屠场之后,大多数人应该会选择离开的。 自今日起,收缴津门所有的粮食,每家每户按量发放,王勇钦那边要做堵塞河道的差事,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振威军不能动,老顾你这段时间要利用好津门的百姓,粮食是重中之重,你那边一定要管控好。” 虽说顾其行嘴上说明白了,但李大成还是有些不放心,点出了军管的作用之后,李大成又强调了一下粮食,粮食供应才是这场战争的关键,战力的差距,只能让李大成选择以量取胜的人海战术,人马越多消耗的粮食也就越多,北仓、京师的粮食,李大成不打算在津门动用,先依靠运河之利,来尽量满足津门的粮食需求,若有存余也能接济一下京城那边,几十万上百万人坐吃山空,一座粮山也不够吃啊! “明白了!可用保甲来做这事儿,二爷,北仓的粮食需要南运吗?” “不可!能不动北仓就不动北仓,大沽口那边有粮食吗?” “军粮城!海口转运的粮食,相当一部分会存在军粮城,想必洋鬼子也不会焚毁那里的粮食,若是二爷能打下军粮城,一可就近遏制洋鬼子的军队,二可获取相当数量的粮食,十万石上下的存粮,那边应该有的! 军粮城南仓跟北仓一样是百万仓,南仓比北仓的规模要大得多,藩库那边的粮册还没整理出来,可能南仓存有的粮食有几十万石也说不定。” 精于钱谷的顾其行知道,有些时候看账册是不成的,按照直隶藩库的粮册,南仓北仓常年应该存有一百万石左右的粮食,但究竟有多少,只有直接经手人才知道,这样的账目,那些经办的人,谁会随意说出来? 为了不给李大成添乱,顾其行也就说了一个尽量少的数目,免得到时候大军攻到军粮城之后空欢喜一场。 “嗯!明白了!军管津门,也别忘了封锁消息,直隶府署的官员一定要看好了,咱们的折子进京之前,一定要让这些人过目,让他们做到心里有数,有些功劳,咱们也不必全揽在自己人身上,利益均沾是好事儿,一家独大,就成了木秀于林喽!” 军管就是赋予了顾其行等人绝对的权力,绝对权力之后就是绝对的腐败,这事儿李大成也怕顾其行被手中的权力迷花了双眼,一旦做的过了,桂顺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明白!二爷提点的是!其行一定照办,同时会约束手下官员的。” 李大成的利益均沾,让顾其行眼前一亮,跟着明白人了,那些能长久在位的权臣莫不如是,独夫权臣活不长久的,之前顾其行还怕桂顺没眼色呢?有这么一位能让桂贝勒爷言听计从的人物在,跟着桂贝勒没错儿。 “嗯!你处理完官署的事情之后,先让津门各武库的管事之人带我去巡视一下武库,罗荣光、聂士成随行。 另外让天津机器局那边做好准备,第二个就去机器局,再有就是将津门附近机器厂、洋工厂等等的位置、资料整理出来,我要看看有没有合用的。 钱粮一块你来做主,让银炉依着锤子的样式,铸造二百万到三百万两的十两重银锭,配好木柄,这个要当做军饷发放的,咱们的振威军缺乏武器,一把锤子也能杀人的!锤子柄上再加绳套,让振威军士兵方便携带。” 现在的李大成,恨不得津门各武库之中全是马克沁赛电枪,恨不得振威军上下一人一门火炮,可惜没有呐!如何处置津门的军械,李大成还要看看东西再斟酌一下,只要是能用来杀人的东西,现在都得给振威军备好了。 “二爷高明!以十两的银锭做锤头,不仅可以当做武器还能振奋军心,振威军上下只要看到那硕大的纯银锤头,就必然想着活下来花银子,这一招虽说简单,但却直指人心呐!” 李大成这个二爷的主意,在顾其行看来是极为高妙的,试想谁人拿着一锭银子会不想再活下去?这招委实值得夸赞呐! “这些屁话就别说了,时间紧迫,三两天的功夫就要开战,军粮、器械、河道这些担子可不轻呐! 做不好,老子是要杀人的!在保证津门行政顺畅的前提下,也要顺带为贝勒爷拉拢津门的人心,让那些逃往京城的人,到了京城要念着贝勒爷的好儿!” 顺道为桂顺邀买人心,也是为了桂顺以后着想,津门这一仗死人太多,再没个好名声,让老娘们怎么重用桂贝勒爷呢? “二爷思虑周详!其行这就去办!”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军管(二) “什么声?什么味? 哟……您可真会玩,我待会儿也试试!” 顾其行走了,没了说话的声音,圆桌下的东西就遮不住了,桂顺拉开一看,竖了个大拇指之后,也要照做,轻松了一下的李大成也没在桂顺这边多呆,急匆匆的又到了自己议事的那个屋子,齐世铎等人的收获还要问一问的。 “大师兄,昨儿个的收获可是不错,各色财物六千余箱,两千两的银箱就不下三千之数,这津门真是有钱呐!” 没有参与过劫掠的曹宝福算是开了眼,这钱来的比风刮的都快,六千箱财物还只是贵重的,其余的东西也是不少,这大师兄发了自然不会忘记他们这些卖命做事儿的不是? “给你一百万两银子分给老漕勇,老曹你能保证他们个个不要命吗?” 一百万两银子对李大成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钱了,桂顺在京城的宅子就值几千万,一百万只是数字而已,他要的是老漕勇上下不惜死战的心。 “成!有了一百万两银子,管保他们个个敢抹脖子上吊!” “那就好!财物还是给老六诚有,让人给他带话儿,这批财物以购置粮食为主,京津粮食的缺口至少在一百万石以上,让他近期着力去办粮食的事儿。 直隶、山东那边该发放一些也要发放一些,尽量保证灾民不要北进了。” 家底儿,李大成觉得一个京城已经够了,接下来就是该拿着银子做善事了,不然战事一开会饿死许多人的。 “嗯!还是大师兄仁义!对了,昨儿个咱们还弄了两千多箱烟土,我听世铎那小子说,您要这玩意儿,大师兄,烟土害人呐!您可千万不能沾!” 曹宝福的话让李大成听着舒服,但这话多余,烟土这东西他还不想玩,玩了这东西,别的东西就不能玩了。 “一箱烟土有多重?” “连皮一百五十来斤,去皮的话应该有个一百二三十斤吧?” “两千箱太多,咱们用不了,五千斤到一万斤应该够用,这东西值钱,留下五千斤就好,剩下的让诚有拿着去南边换粮食,战事一开,这东西应该也金贵了不少,让诚有那边加价卖! 对了,记不记得烟土在哪抢的?问问主家是谁,今天捎带着抄了他的家,男丁充军,女眷发到军营去!” 一担烟土,大宗买卖,进口的五六百两,国产的二三百两不等,这东西的需求也算是刚性需求了,挡不住!禁烟?扛不住这举国上下有大几千万烟鬼呐! 最好的禁烟之法就是提价,提到你用上两三个月,万贯家财也能败光,买不起、没钱买,自然抽的也就少了,烟土生意也随之进入了李大成的眼帘之中,无非举国上下有这样刚性需求的人不少,五百两是它五千、五万、乃至于五十万两也是它,做这个买卖会玩垄断就能发大财,这东西的进出口无非就是那么几处地方,手里有枪杆子,做垄断的买卖不难,桂顺不正好能当东家吗?官营就是最好的垄断办法。 对这个买卖,李大成是不抵触的,存在即合理嘛!虽说有些鄙视桂顺这样的大烟鬼,但李大成与银子没仇,将来只要能形成垄断,很快就没多少人抽得起了,禁烟发财两不误,看来化学提炼之法,也该找人琢磨琢磨了,积存的货物总要处理不是? 在李大成的印象里,最后好像洋鬼子那边才是这东西最大的消费国,自己做个深加工再卖回去而已,也不算是缺德,就算是缺德,也是他们先缺德的不是?大家一起缺才是真的缺嘛! 李大成想事儿的功夫,曹宝福那边数次欲言又止,见李大成没有再开口询问的意思,他就主动开了口。 “大师兄,这些日子在津门,俺这边……俺这边遇着一群老杠力,都是在南仓已经漕船上出过大力的,他们也想……也想进咱们的坛口……” 若李大成的势力还是之前两三万人的黄河拳,曹宝福说话不会这么啰嗦,但现在的黄河拳已经有二三十万人了,像他们这些土埋脖子的老东西,人家看不看得上眼啊? “这事儿……你许的什么价码?” “三十两!” “五十吧!再加两石粮食,有多少要多少。” “大师兄仁义!” “仁义?老曹,打洋鬼子就在这两天,振威军上下缺枪少炮,老子是让你们上去堵枪眼儿送命的,这叫仁义? 你们这帮老漕勇此战之后,怕是活不几个,这事儿你想明白了?” 大军冲杀,李大成用不着曹宝福他们这群人,但撤退的时候,津门必然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洋鬼子大军在后,曹宝福这一万多人,就是李大成留下的人墙,在津门打巷战迟滞洋鬼子的进军速度用的,全军覆没只怕是定局了。 让义和团冲杀在前,李大成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他们之中的多数人,都是主动要闹拳的,曹宝福这边不同,这一万多老漕勇的底细李大成也清楚,小半才是真正操练过漕勇团练,其余大半都是自山东招来的老汉呐!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拿钱买命。 “要不俺说大师兄仁义吗?咱们这些土埋脖子的老东西,活着为啥?还不是为了儿孙,这有一年没一年的挣着命活,还能活几年,有个病有个灾的,就得拖累儿女。 大师兄这买卖虽说不仁义,但事儿做的仁义,咱们这一万多老东西拿命换的银子,足够儿孙两辈吃饱了,这还不是赚了? 大师兄,您瞧瞧,这是俺儿媳妇给俺做的寿衣,估摸着时间,俺这头七家里已经烧完了,等俺没了,也差不多烧过二七、三七喽! 俺带的这帮子老兄弟,都背着这么个包袱,里面没别的就是寿衣寿鞋,往常年俺们这样的老东西走了也就走了,草席一卷埋了也就完了,哪有闲钱烧七、吃供养呢? 大师兄只管放心,这买卖您这边仁义俺们这边也不耍鬼,该死就死,没二话!” 看着面前曹宝福的黑色粗布寿衣,李大成无话可说了,这债算是欠下了。 “找几个识字的,弄一份花名册,让老六存在山东,李大成以后绝不亏待老爷子们的家眷,哪怕是再大的灾荒,老子就是割自己的肉,也绝不会让这些人家有人饿死!” “花名册在沧州府的时候就弄好了,有了大师兄这句话,俺们走的更放心!” “成了!这些天吃饱吃好,一应用度找老六的人。” 大战未启,曹宝福先给李大成加了一份重担,也不知将来扛不扛得动? 有些落寞的走出屋子,李大成等在了府署大堂之外,军管之法的商议仍在进行之中,廷杰那边并不支持这样的办法,这跟纵兵为祸是没有区别的。 但府署之中说了算的不是他,他的声音再响,也只是声音而已,影响不了顾其行那边的施政。 大堂里议事完毕,聂罗二人带着津门的一众司库官员走了出来,两个老头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显然他们俩昨夜也是过了个不眠之夜,昨夜对津门的许多人来说应该也是个不眠之夜。 “二爷,咱们先走城内的几个修械所跟仓库,那边应该还有些存余的。” 因为昨天与李大成闹了不快,聂士成没说话,罗荣光这边代为安排了待会儿的行程,但城内的武库跟修械所被裕禄糟蹋过了,也不知还有多少存余。 “嗯!咱们要快一些,尽量在午饭之前将枪械发下去,聂军门,教授枪械用法之事,就是你武卫军的差事了。” “此事标下责无旁贷! 二爷,这津门的舆论一向言辞激烈,军管之法虽对津门大局有益,但士绅那边恐怕会群情滔滔呐!” 现在大家伙同坐一条船,聂士成这话可不是为了士绅着想,而是让李大成防范一下士绅们的攻讦。 “就他们?说的过了,老子就让他们出不得津门城池,与津门共存亡! 士农工商,这共赴国难之事,怎么能少的了士绅?知会下去出一万振威军封锁津门周边,津门一应士绅及其家眷,一律不准出境。 强行出去,就让他们遭遇义和团乱匪!” 军管那是绝对的权力,有振威军、武卫军做后盾,桂顺跟李大成放个屁在津门也是震天响的,一句话李大成就断了许多人的后路,想死还是想活,嘴上得有把门的,不然就与津门共存亡吧! 恶人还需恶人磨,聂罗二人对视了一眼,算是认可了李大成的说法,有了津门的财力、物力,何愁此战不胜呢?但这个马屁是不能拍的,当着这么多司库官员的面,两人保持了缄默。 与李大成想象之中的匮乏不同,天津城内就有大小武库十余处,府署、道署、同知署、运司署、都司署、镇署、县署、分县署、左右中三营、河营、城防、修械所、武学等十余处所在都有自己的武库,当然城防的最大,有专门的火.药库,其余官署或数十或上百枪械,弹药的数量也是极为充足的,而且都是正经的后装步枪,虽说式样杂乱,但没有京师府库之中那样的前膛老枪。 这还是裕禄分给义和团之后剩下的,此外津门城外还有七处炮台,机器局武库、武备学堂武库、小站兵营武库,最大的还是西沽武库,这样的军火规模,令人胆寒呐!现在的步枪,管他多大的射程,有效射程、杀伤射程无非也就一二百米,一百米之内最为关键,别说是后膛了,就是前膛百米之内也是有相当杀伤力的,这些东西若是全部装备下去,多好? 武卫军终不是振威军,他的前身是淮军精锐,淮军这股势力,错综复杂、势大根深,李鸿章还没死呢!一旦津门的情况被李中堂知道了,他的一句话,怕是比老娘们的旨意都好使,总的来说就是武卫军不可控、不可靠,枪杆子还是握在自家的手中,睡得才安稳呐! 在大清这地界做买卖,有钱只是冤大头,有权还有钱也不一定稳妥,只有像李鸿章那样,有钱有权有兵才稳妥一些的,家财才是家财。 津门城中的武库,李大成随走随搬,先把自己的鬼头刀装备起来再说,免得武卫军那边横生枝节,将城中的右营划给了鬼头刀作为驻地之后,津门城中数量可观的武器弹药就改名换姓了。 “二爷,城外的七处炮台,如今有五处在用,那里的位置对津门城防关键,振威军还是需要扎一部分人在那里的。” 对于津门城防,聂士成不是最熟悉的,最熟悉津门城防的是在大沽经营近二十年的罗荣光,见了李大成刮地皮的手段之后,他也怕这位二爷把城外的五处炮台给搬空了,没了城外的掩护,这津门城防就是孤城、死城,势单力孤不可久持,话不能只说,就只能拐弯抹角的说了。 “哦……罗军门,大沽如何陷落的?” 听明白了罗荣光话里的意思,李大成问了这老头一个很尬尴的问题。 “叶祖珪脱逃在前,火.药库被炸在后!” 罗荣光也算倒霉,叶祖珪尥了,按说他也能坚持一段时间的,可好死不死,一发炮弹落到了弹药库,手下的兵没了粮食可以咬咬牙忍着,但大炮没了子儿,谁也没辙呐! “这不是了吗?咱们现在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城外的五处炮台,只留三成弹药即可,剩余的运进城内军营分开存放,以防被各个击破。 炮台咱们就不去了,直接去西沽吧!” 武卫军或者说是大清军队上下,该有的东西不缺,但存放却是有些毛病的,炮台的防御如何,李大成没见过不能评说,但津门城中的各处武库,却是缺乏防护措施的,除了城防武库还算入眼之外,其他的说白了弄所房子存上枪械弹药就是武库,若是被洋鬼子侦知了武库的所在,一轮炮击啥也剩不下,津门城防也就要步大沽口的后尘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军管(三) 到了西沽武库,李大成才知道什么叫做军械库,这样规模的军械库,他之前也是没见过的,不说枪支单说枪炮弹,西沽武库就有十九所专门存放枪炮弹的库房,各式子弹数量在三四千万发上下,各式炮弹近百万发,这样的弹药规模,别说打一场仗了,打一年也差不多够用呐! 前次洋鬼子进军老龙口,西沽武库这边也受了波及,除了建筑上的弹痕,库内军火也多少损失了一部分,但西沽武库是聂士成武卫军重点防守的地方,这点波折、损失对西沽武库的规模来说,没什么所谓。 看完了枪弹就是枪械了,十余种枪械单是崭新的就有五六万的数量,几十门崭新的尚未开箱的火炮,几十门刚刚组装好的火炮,各式机枪、机炮百余门,弹药即便是只有几十支的单发步枪,配备的子弹数量也在十万发以上。 这个靠着天津机器局的西沽武库,这个为整个武卫军提供武器弹药的西沽武库,太令人震撼了。 李大成本以为西沽武库充其量也就两三万枪械而已,现在却是新旧加在一起至少七八万的数量,弹药无数,靠着这么个武库,即便是用平民百姓临时成军,也有相当的战力,更别说久经操练的武卫军了。 “这里为何积存了如此多枪械弹药?” 西沽武库的规模对李大成来说是个惊喜,原本因为老漕勇有些落寞的情绪,也瞬间高涨了起来。 “甲午战前,南北各机器局,向东北、朝鲜前线发派了大批的枪炮,这些都要经过津门转运至牛庄、朝鲜,88毛瑟、林明顿偏针、马提尼,这几类枪械都是那个时候积存的。 士乃得、云者士得、云士乃得、林明顿等,部分是下面各督抚汰换的,部分是原本湘军各部、淮军各部、武卫前军前身武毅军汰换,部分是旧有的库存。 快利枪是机器局自产,林明顿五子快枪部分是机器局自产,部分是中堂大人之前在外洋购置的积存。 甲午战后,中堂大人一来忙于修约无瑕顾及,二来为巩固海防、加强各军实力,又从德国、比国又添置了几万新式枪械、快炮,但因政局不稳,这批枪炮迟迟没有拨派。 三万杆七厘五小口曼利夏是为武卫前军跟武卫中军换装所用,七千杆98毛瑟,是购置海防炮时的添头,剩余枪械或自产或积存等种种原因没有派发下去。 积存机炮多是为北洋舰队所备,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八生七克虏伯快炮,也是去年海防换炮时所购,因中堂大人南迁没有派发,七生克虏伯快炮是比国仿制与曼利夏一同到港,也是因为此种原因没有派发。” 对于西沽武库武器的来路,聂士成比罗荣光清楚,他是李鸿章的铁杆,许多事儿他都是知道内幕的,说起这些聂士成的语气之中也颇多无奈。 空守着这么大的西沽武库,武卫前军上下两万人,战兵一万六千余,生生被朝廷挡在了芦台一线,若这些武备能全数下发,若武卫前军能如臂使指,局势何至于此? “八生七口径快炮组装还来得及吗?” 三十六门八十七毫米克虏伯山炮,弹药充裕的很,而且这是前年新出厂的先进武器,列强各国怕也是没有的,若是能用威力绝对不俗。 但火炮不同于枪械,组装需要专业人员,胡乱拼凑,推上去只能吓唬人,打不准的,那就糟蹋好东西了。 “一月时间应该足够。” 对此聂士成更是无奈,最好的克虏伯快炮此战怕是用不上了,这么好的利器,能看不能用,让人痛心呐! “一个月太长!这些比国仿制的七生克虏伯炮,以及这里的其他快炮、机炮、机枪,你们有足够的人手使用吗?” 李大成的问题问住了聂士成,他这边的人手还没到齐,可能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战前能不能及时赶到还是个问题呢?这些炮能不能用,现在只能看罗荣光的了,他那边的人即使到齐了,炮营的人马也是有限,六十多门七生快炮,他那边是没有多余操炮人手的。 “二爷,大沽口残军尚有两千余,可操炮的大概五百之数,人手很是短缺呐!” 聂士成看罗荣光,罗荣光只能硬着头皮说话了,五百炮手,只能操弄二三十门炮,再多人手就不济了。 “若如我所说,将武卫军、以及津门的火炮集中于两三处,精熟炮手负责射击诸元,其余人手用振威军精壮替换可否? 机炮、机枪这些也是如此,精熟炮手、枪手负责指挥,其余由振威军精壮代劳,一两天的熟悉,振威军精壮应该可以一用,如此一来,这些快炮、机炮、机枪,就能派上用场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大成这话说完,聂罗二人俱是双眼发亮,这位二爷还真不简单,对于操炮这位二爷想必是极为精熟的,不然说不出这话。 “二爷高明,虽说如此做法会拖慢炮营的发炮速度,但可以以量取胜呐! 操炮也就那么回事儿,多用几次也就熟识了,三五天的功夫,振威军精壮未必不如熟练的炮手。” 罗荣光就是个炮兵,从铸铁红夷炮到精钢所制的海防十万斤克虏伯巨炮,他都会用,操炮关键就在射击诸元,这些东西校验好了,傻瓜未必不能操炮。 “那好,此事就交予你罗军门了,振威军一应人员你随便挑,聂军门,对此你有何见解?” 毕竟罗荣光要并了武卫前军的炮兵,这事儿还是需要聂士成点头的,将武卫前军的枪炮分离,也算是李大成分化聂士成武卫前军的一步路。 “时局所迫,不得不做,标下无话可说。” 聂罗二人虽然一个出身淮军一个出身湘军,但都算是李鸿章的部下,对此聂士成还是没多大意见的。 “好!此事就照此法办理,剩下的事务,你罗军门负责,到时候炮打不响,老子饶不了你! 聂军门,西沽武库的曼利夏是否给武卫前军换装呢?” 武卫前军只有两万人,三万崭新的曼利夏他们也分不了,对于振威军而言,即使是士乃得这种枪械也是够用的,七厘九的曼利夏虽说先进,但振威军的军事素养太差,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武器应该是七子温彻斯特快枪,可惜西沽武库这里没多少。 “大战在即,不可换装!现在武卫前军所用八厘五的曼利夏与七厘九的曼利夏形制虽说大差不差,但坐力大不相同,匆忙换装影响兵员射击精度。” 听着李大成的话,聂士成就知道不好,西沽武库的东西、中堂大人的心血,怕是要被桂贝勒捡现成的了,可时局如此他也很无奈,有心换下那批曼利夏新枪,但武卫前军是经过数次换装的,七厘九的曼利夏虽好,但匆忙换装对武卫军战力的影响太大,事倍功半呐! “那好!除98毛瑟与部分短枪之外,其余枪械一概下发到振威军之中,西沽武库所属弹药,一部分留在津门备战,一部分转运京师,以防大军败退,同时接济荣中堂之武卫中军,董福祥之武卫后军;一部分转运至马玉昆北仓所部,以济武卫左军之军需;一部分转运给山东的袁世凯,以备战局扩大之需。 各处发排的弹药以现有的枪炮为主,剩余不可用的弹药,装入铁桶塞入火药,让振威军的人扛上前线,以作杀敌之用。 西沽武库积存枪械,损坏之类发派机器局赶工维修,修不好的、弹药不济的,斜斩枪口做大枪使唤,刺刀与枪械分开,尽可能武装整个振威军上下,多余之刺刀交予精锐用度。 武卫军出人手,这两天训练振威军精壮操枪,咱们的时间有限,一切以御敌为主,诸位可有意见?” 还是那句话,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大成占下西沽武库的吃相虽说难看,但也是时局所迫不是?对此聂罗二人是没有意见的,至于一众司库,有没有意见也得照做呐!不如此就是找死了。 而且李大成在分派弹药方面也算是顾全了大局,有了这一点,聂罗二人即使有话要说也说不出口的,李中堂远在两广,这个时候也说不上话,有了这些弹药,荣中堂、袁世凯、宋庆等人还不是向着桂贝勒说话? 如今看来这军管之法说是为了大局,实则是为了扶持振威军呐!这位二爷不仅军略厉害,谋略更是厉害,李中堂苦苦经营多年的天津卫,只怕以后要便宜桂贝勒了。 “二爷,武库之中枪械杂乱,只留98毛瑟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标下以为,再留下一万七厘九曼利夏,更妥当一些。” 反对的意见不能提,但建议还是可以提的,聂士成不想西沽武库的全数装备都便宜了振威军,一万曼利夏,七千98毛瑟,也足够武卫军以后换装所需了。 “此事无可无不可,有了这些枪械,一万五千洋鬼子军队不足为虑,只是这振威军之中还有万余京营精锐人马,这些人自然不能都发到前线的,京中还有人盯着津门呢? 这事儿聂罗两位军门怎么说?若是津门一战能打到和谈,西沽武库之中的装备,振威军不会带走一件,必将全数归还。” 装备京营人马,也是李大成必须要做的,相对于振威军的士兵,这些人多半会使用枪械,京城的旗人之中也不全是废物跟大烟鬼,借此机会,李大成还是要为桂顺拉起一支人马的。 至于归还一说,只是戏言而已,津门他是守不住的,三十万人也白搭,还是那句话洋鬼子的正规军过了五万之数,平原作战,振威军与武卫军绑在一起也是没有胜算的,两者最大的差距就是军事素质。 振威军短期之内,可以提升的战力是有限的,聂士成的武卫军也是有颇多掣肘之处,一旦武卫军撤走,振威军会败得更快。 “二爷思虑周详。” “这话说不说一样,千好万好,守住了津门打跑了洋鬼子才是真好,丢了津门说的再好也没用! 让洋鬼子一时三刻之间打到京城,咱们的项上人头也难保呐! 时间有限,听说武备学堂那边还有一所武库,咱们过去看看?” 柯尔特转轮还是不错的,李大成也想再弄一批,顺道去瞧瞧孙本武,也好让他给孙老头子带个话,这时候该离开津门了。 可这武备学堂一说,聂士成的脸上就有些惨然了,一众司库也都开始交头接耳,难道武备学堂的武库让义和团占了? “二爷,武备学堂前日已经被洋鬼子毁了,剩余的学员及武备,全数没了!” “好!真好,你聂士成手下四千人连个武备学堂也守不住? 本以为罗荣光丢了大沽已经够离谱了,你倒好,一个武备学堂你都看护不好!” 听了这话,李大成也有些担忧孙家了,但愿孙本武不要折在武备学堂那边,他现在时间有限,去孙家的事儿,只能延后了。 “标下有罪!” “好了!丢已经丢了,咱们不管以前,只看以后,以如今振威军插旗的地方为界,此后津门左近不许失一寸土地! 谁要是丢了,罗荣光你让机炮营守着他们的后路,不问缘由但凡无军令后撤者,全数枪决! 回去,过午去机器局!” 有枪有炮有人,聂士成还守不住武备学堂,这问题就是人的问题了,对于武卫军这支正规军的战力,李大成也有些质疑了,怕就怕武卫军上下全无战心呐! “二爷,这武库之中的军械……” 见李大成要走,一众库官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李大成只是说了一下将军械分给振威军,可如何分、何时分,还是没有一个准话的。 “先将武库之中的军械分门别类,可用的列出数量以及弹药数量,不可用的要详细说明为何不可用,午饭之前将这些呈到府署!” 武卫军战力堪忧,这是很大的漏洞,一旦武卫军的训练流于形式,两万武卫军与振威军的杂兵何异?一旦武卫军上下毫无战心,能不能用督战队勒住武卫军,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一旦督战队做的过了,聂士成被底下的兵将胁迫一同哗变,不用打这仗就败了,真把振威军当做主力,那就有些扯犊子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军管(四) “聂军门,武卫军上下军心战意如何?” 仗怎么打,武卫军是关键,指着振威军上去胡冲乱撞,很难攻上去与洋鬼子贴身肉搏,武卫军是主力是牵制洋鬼子军队的主力,一旦聂士成这边顶不住,上去也是一触即溃,这仗怎么打就两说了?回去的路上李大成如是问,可聂士成的回答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尚可!” 没有多说什么,聂士成有些含糊的回答到,尚可用还是尚可成军,就让人费思量了。 “振威军枪队成型之后,多少人可做武卫军的督战队?” 不逼看来是不成了,望着词不达意的聂士成,李大成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无非就是逼迫吗? “只怕哗变!” “那就让罗军门的机炮营与振威军的精锐给武卫军殿后吧!” “这……” 李大成的话让聂士成的脸色惨变,怕什么来什么,武卫军上下多数人都是识文断字的,如老百姓一样逼迫,只怕会适得其反,依着这位二爷的心思手段,只怕死再多人,他也不会眨眼的。 “放心,此战以振威军之中的义和团为主力,京城的旗人次之,武卫军只在正面牵制,振威军从两翼突袭,与洋鬼子近战,以命换命! 正面对敌武卫军或有伤亡,但只要打好了伤亡的数字不会很大,但打不好,聂军门,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了,想必府署之中有武卫军上下的花名册,你也不想老子带着荷枪实弹的振威军士兵,在津门抄家灭门吧? 说千道万,如今的津门与振威军上下一样,只有一条军规,不听号令者,死!这才是老子军管的目的,做不好,老子可不管你武卫军上下有多少人,统统给老子死在津门吧! 你的人要是敢聚众哗变,老子就彻底的封锁津门左近撤退的路线,你的武卫军能跑,他们家人走得掉?老子只要在北仓、通州附近放上万余人马,这些人一个也走不到京城。 同理,武卫军顶住了,他们的家人就有撤退的时间,对武卫军而言,此战非是为国而是为家,大沽口那边的烟火你们二位也瞧得见,烧的是什么不用老子给你们说吧? 武卫军上下军心不齐,就夸大一下洋鬼子的作为,你们会吧?” 聂士成武卫军的家属长期跟随武卫军扎在津门左近,这一条再加一个督战队,应该足以裹挟武卫军了。 “二爷的手段依旧高明!” “好说!好说!谁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他全家不舒服,一辈子不舒服,这可是老佛爷说过的!” 对于聂士成的讥讽,李大成只是讪笑了一下,他要的只是结果,过程不重要,讥讽就讥讽呗!只要能在津门挡住洋鬼子,他的许多谋划都可以实施了,与这样的结果相比,聂士成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不多肉不少肉,不痛不痒,值了! 望着走在前面的李大成,聂士成苦笑了一下,这是军管还是管军呢?军管的实在东西他还没见着,武卫军就被人家死死的管住了,你不打,好!人家的二三十万人马将津门一带一锁,将官不打,下面的人马也不会打吗?武卫军的大半家眷可都是分布在津门一带的。 如今的运河在桂贝勒手里,陆路往南并不好走,对于许多武卫军家属来说,京城就是最好的避难场所,别人不知道,聂士成、罗荣光这些人还是知道洋鬼子在大沽口附近做了什么的,沿大沽口一带的村镇遭殃的可不少,那边升起的烟火,在津门这边就瞧得见,乌黑的烟柱代表着什么,聂罗这样的老行伍清楚的很,撇下家口撤军让家眷死在洋鬼子的枪下,以后的武卫军可就要散架喽! 不过这位二爷的主意倒是不错,以家口胁迫武卫军上下,夸大一下洋鬼子在大沽口的作为,保证能让武卫军的大多数人奋勇拼杀,裹挟兵将这也是为帅者的手段之一,越思越想聂士成越觉得李大成这位二爷不简单,军械、军略、人心样样精通,这样的帅才,这么点儿的年纪,大清上下绝无仅有,这样的人也不知是谁寻摸来的。 “功亭,这二爷可不简单呐!武卫军上下你那边可得勒住喽!不然……” 文人相轻、武人也相轻,但聂罗二人终是六十多的老家伙了,再者武夫之间比文人之间的相处要直率许多,罗荣光要一扫前耻,少不了聂士成的配合,武夫同坐一条船,相互之间的信任,也比文人能多一些。 “耀庭老哥,小日本不好打,老毛子也不好打,英吉利咱们大清对上就没胜过,法兰西虽说好打但人来的不多,咱们师法于德国,徒弟打师父也难呐! 这次大沽口上来的日俄军队居多,只怕这一仗下来,老武毅军的底子让这位二爷给打没了,到时候,我这边愧对中堂的知遇之恩呐!” 没了死志,聂士成该担心的就是武卫军了,这是淮军精华所在,若是真打没了,中堂大人那边在朝廷说话就没了底气,这事儿也是两难呐! “嗨!功亭,这事儿你想差了,那位二爷的话应该是不差的,官军与义和团,朝廷希望哪一方死绝?总不会是武卫军吧? 依着那位二爷的脾性,这仗上来只怕就是以命搏命的贴身战,只要你的武卫军拖住了洋鬼子的大队人马,这位二爷就能把振威军二十几万人赶进战场,到时候振威军上下不打也得打,此战若是依着这个法子大有可为呐! 振威军二十万人,只要抽出十万,沿着芦台运河插到大沽口,那局面是什么样儿? 咱们俩不妨打个赌,待到调兵遣将之时,这位二爷肯定会将振威军的老弱插到大沽口附近,再以武卫军为中军,大沽守军为后队,振威军精壮为两翼,自租界区席卷至大沽口,二三十万人、八九万条枪,对上万余洋鬼子的人马,他就是再厉害,能翻起什么浪?” 结合津门的局势以及武卫军、振威军上下的情况,罗荣光大致说出了战略,聂士成想想也对,这位二爷跟桂贝勒爷终是朝廷的人,应当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毁干城的,这么一想,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聂罗二人想通了,一行人也进了城池,府署的局势可不如聂罗预测的局势那么好,府署大院之中,如今站满了津门的士绅名流,看来这是要为军管讨说法的,别说,行动还挺快。 军管、军管,在津门士绅名流们看来聂罗二人就是此事的始作俑者,津门的士绅名流们或许怕义和团,但对于官面上的这些人,有人还是不怕的。 不等两人反应,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就开始了攻讦,从昨天到今天,这些人的损失可不少,津门有钱的大户靠什么发财?一是长芦的盐,二是南仓的粮,第三就是钱庄、银号,昨儿个津门有名有姓的银号、钱庄悉数被劫,各处买卖被劫,虽说伤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但那一撮人并不算多,况且那是义和团之乱,罪不在官署,可今天的军管就不一样了。 大清的买卖,多半是官商,商人有了钱捐顶子,官员贪了钱干买卖,这就是致富之道,军管之法一出,伤害了太多人的利益,这些人有些是有顶子的商家,有些是干着买卖的官员,还真是有许多聂罗二人都惹不起。 面对攻讦,聂罗也不说话,刚想把这些惹不起推给李大成这个二爷,谁曾想,人家挤过人群就进了大堂,好嘛!这位更滑,除了死人谁都不得罪! “老顾,外面这些人,没给他们说咱们的对策吗?” 在大清做官要有威,由着这些人胡闹,坏的是桂顺的脸面,这可不是戏班子,谁想唱就能来上一段,李大成本想杀几个的,但想到人家的动作还算克制,这才按下杀心,进屋找到了顾其行。 “此事廷杰那边不支持,咱们的规矩虽说放下去了,但下面的抵触也不少,这些人多半是有根底儿的,贝勒爷这边说等二爷回来再拿主意! 这些人是廷杰离开府署之后来的,他们之前拜会过廷杰,二爷,只怕这事儿背后还有廷杰的影子,他想分贝勒爷的权,依靠津门的士绅名流与咱们分庭抗礼。” 顾其行的分析有那么点意思,可惜在李大成看来,与军队叫板只是螳臂当车而已,没有军队做依靠,廷杰那边的气不足。 “这样啊!那就让振威军下去封锁出入津门的要道,这时候也该到了他们报效国家的时候了。 钱老八,让老曹的人封了津门北进南撤的要道,他不是要扩军吗?正好这也是个机会!” 有些事儿瞒不住顾其行,李大成下令也没什么避讳,听了李大成的话之后,顾其行这边眉头一扬又有了主意。 “二爷,咱们不妨在津门散播一些谣言,让津门的士绅百姓,知道咱们守不住津门。 您说的报效不错,朝廷用兵少不了地方士绅大户的报效,军管只是对津门而言,津门士绅大户的报效还没提上来呢! 这些士绅大户,家大业大,想要北进南撤,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如今谁最怕津门失陷,不是咱们,是那些个士绅大户! 洋鬼子在大沽口做的事儿,瞒得住百姓瞒不住那些个士绅大户,洋鬼子随走随掠,咱们不保他们,他们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报国捐、护城捐也不是咱们一家做过,二爷这报效二字用的妙啊!” 顾其行的心思果然够毒,听完了他的说法李大成点了点头,这主意不坏。 “就这么着!赶紧将他们驱散,不要让他们伤了贝勒爷的脸面。 津门百姓北撤是早晚的事儿,不妨先让一部分愿意走的北撤,银钱咱们不能给,但路上的粮食府库这边可以拨派一些。 若是运河上有北行的空船,也可以捎带一些百姓过去,有一点要注意,车辆可以出城,但牛马不成,咱们打仗还需要这些畜力,能买则买、可以用粮食换,实在不识相的就用军管之法。 记住!迁移百姓,府署这边可以吃些亏,要对他们示以贝勒爷的恩惠,别让他们到了京师说贝勒爷的坏话,此事重要!” 李大成的办法很好,但顾其行这边却有犯难的地方,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今天刚给振威军拨派了十万石粮食,就这么个吃法,百万大仓也只能坚持十天呐! “二爷,咱们的粮食可不怎么凑手,这北迁的百姓,一两天就能走到京城,咱们这边放粮是不是有些多余?” “京城那边一样缺粮,先走的这些,一人十斤粮食,勒一勒城中百姓的口粮,津门粮食的发放就依着一日两次来,没人每次二两粮食,这样也好逼着他们北进。 津门怕是守不住的,这些事儿官署这边要做在前头。” 军管之法虽说粗暴野蛮了一些,但无疑是一个逼迫百姓迁移的好法子,只要顾其行这边能勒住了粮食,多半人是撑不下去的,这样最终的死伤也会少很多的。 “明白了!其行这就去办!”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军管(五) 顾其行这边抛出了报效捐输,津门的诸大户士绅名流就傻了眼,其间顾其行多少露了一些悲观的情绪,诸大户们一下就明白了,身家性命最是要紧,这时候了,还是那句话舍财保命。 一众津门的士绅大户做了鸟兽散,李大成这边依旧不得闲,李大憨、李大成选兵已经结束了,人数比安排下去的多了一些,有李存义的面子在,津门的不少精壮都被选进了督战队,对此李大成这边也无所谓,无论是振威军的士兵还是督战队,亦或是他手里的鬼头刀,最终都要上去的,都要面临生与死的考验。 振威军现在的人数依旧是二十万出头,督战队的人数也达到了八万上下,三十万人的队伍,半日一夜的功夫就算是拉起来了,八万精壮人马是振威军的主力,除去那些需要运送战争物资的,西沽武库的军械还能有所盈余,如今李大成就是不知道,这批军械到了振威军的手里,能发挥多大的威力,若一个个都是朝天打的货,那事情就难办了。 让李大憨、李大狗继续在督战队之中以年纪跟体力划分队伍,年纪轻的用好一些的枪械,年纪大的用差一些的,毕竟年轻人的接受能力稍强一些,但愿武卫军的教授得法吧! 中午的时候一路奔波面带倦色的李诚有又到了,这位大侄子倒是会卡点,李大成正有要事分配他做呢! “叔,你让老曹带的信儿俺知道了,可如今南边的粮食不好买,大宗的买卖你给钱人家那边也不卖。 河南那边的存粮应该还有一些,再就是陕山一带的谷子,俺估摸着大批粮食,半月之后才能运过来,南边的粮食,这两天能过来的只有几千石,三两天之内俺这边是没有粮食运的。 如果能再等两月,河南那边说了,三五十万石新粮有准!” 再等两月秋收之后,李大成也知道有粮食呐!可振威军能在津门撑两个月吗?这事儿基本是无望的,盯着东边,李大成想到了顾其行口中的大沽口南仓,看来初战是一定要打到大沽口了,不然动了北仓的粮食,整个京津地区的粮食就真正的紧张了。 振威军上下三十万人,可都是壮汉呐!一天最起码两斤粮食,管饱至少四五斤粮食,这一天就是近两万石的消耗,几千石粮食只能喝稀粥。 不过李诚有这边得空倒是不错,除了军械,李大成还想把天津机器局运走,只是不知道这机器局的规模到底有多大,能不能运得走? “嗯!孙家大院那边还能装多少东西?” “来多少能装多少! 俺让人顺着原本坍塌的地道掘了进去,里边还有十多里地道呢!能走马车的大地道不多,但小的地道至少有七八里呢! 叔咱们这次是真的发了,单孙家大院那边千两以上的银箱就有一万七千多个,算上散货,至少两千多万的现银!” 京城巨大收获让李诚有很是兴奋,声音不由的高了八度,李大成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言多必失。 “安全吗?这些东西不要记账,若是有账册毁了吧!有多少财物以后别挂在嘴边,提防隔墙有耳。 你的漕船闲的时间倒是正好,我这边有批军火要运到孙家大院跟山东,一边一半就好,孙家大院那边多些也成,记住!这些东西要轻拿轻放,也别被水打湿了,而且要与财物分开存放。 另外,这段时间你的漕船要给山东的袁鬼子运一批军火,带上些银子,与山东官署的官员们拉拉关系,咱们以后还是要落叶归根的。 路上多看看直隶跟山东的情况,若是遇上北进的难民一定要接济一下,让他们回去。 让曹老二的漕船,这段时间往津门靠一靠,津门这边还有大批的货物要走。 另外,你在直隶山东交界的地方买下几个庄子,地方要大一些、位置要偏僻一些,离着运河近一些,离着州县远一些,近处有水泊最好,冀州附近、南皮附近应该有这样的地方,实在不成,沿着老渠找找也好。” 提醒了李诚有一声之后,李大成就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机器局近期是不能搬的,得打起来之后才有机会,机器局与财物不同,目标太大而且这机器局的设备也很惹眼,怎么弄还是需要规划规划的,无非这些东西是不能留给洋鬼子的。 “叔,你放心!这事儿俺做的周全着呢!那些在孙家大院的还以为那地界是山东呢! 选地方这事儿,能不能找曹老二问问,什么地界合适,他最清楚。” “嗯!这事儿你看着办,最好多选几处,尽量别在山东选,这些天我让津门这边以海河水倒灌运河,让曹老二可以从南边调一些大船过来此事你看着办,咱们需要的船很多! 还有就是漕工的数量不要再增加了,一两个月之后,这买卖就不怎么好做了,能不能做,以后再说,散伙的时候多给他们一些安家银子,有些不靠实的,发给大憨,他知道怎么做。 记住喽!粮食能运多少就运多少,山东那边还是缺粮的实在不成,让曹老二那边就做南北的粮食买卖,不怕船小,只要有粮你那边可以贴补他一些的,实在有淤塞的厉害的河段,不妨雇上一些难民清一清。” 说完了这些李大成就打发走了李诚有,他的身份还是要保密的,府署这地方,很多秘密都是保不住的,呆的久了,容易出麻烦。 吃了午饭,西沽那边的账目也到了,可以用的枪械在七万左右,这数量倒是合适,让李大憨跟李大狗下午去西沽提货,李大成从两人那边调了两千最精壮最年轻的充实了一下鬼头刀,鬼头刀的武器,主要以杠杆枪跟散弹为主,这些枪械近距离的射速快、威力大正好让鬼头刀做突击队,这支突击队是李大成手中的一支预备队,准备堵窟窿用的,谁知道真打起来会发生什么呢? 下午走机器局,聂士成没有陪着,只有罗荣光一个,天津机器局,也就是北洋机器局,这里的规模更是让李大成瞠目结舌,自己有些小看李鸿章的洋务了。 单以兵工厂论,天津机器局并不算规模太大,但胜在设备齐全,造药造枪炮弹的技术以时代论算是成熟,钢制穿甲弹这里也可以制造,枪械生产线这话有些浮夸了,只能说是制造枪械的机器,完整的有林明顿五子快枪、自造的快利枪、士乃得、仿毛瑟抬枪,生产机器虽说有些是重叠的,但从图纸与配套机械上看,完全可以改造成生产线的。 甚至于马克沁、克虏伯山炮、格鲁森快炮、诺登飞机炮、格林快炮,详细的射击诸元图纸这里也有,而且可以仿制,除了在钢材上、精度上差一些之外,没别的毛病。 军工的副业,强水、淋硝厂这里也是完备的,无烟药、棉花药这里也可以生产,虽说量不大,但技术算是掌握了,这武卫军的军械虽说不统一,但天津机器局的后勤补给能力还是相当强悍的。 以铁厂钢厂论,这里的规模也不算小,熔铁的高炉有十多座,铸造用的二十吨熔炉有四座,新造的炼钢用马丁炉一座,一应配套的东西也不缺,这些东西很高端、很大气、也很上档次,只可惜通过运河李大成是搬不走的。 除了这些,这里还可以造船,最离谱的是这里还他妈能造潜艇,虽说样子不咋地,但前些年这里真是造出了一艘潜艇,这事儿怎么看怎么扯淡,但图纸实物就摆在你的面前,是不是真扯,一看便知。 除了这些这里还可以制造机器、有各国进口的纺纱、织布、压尼机械,这些应该是买来的样品,但对于生产工艺,机器局也有所涉猎。 这里还是津门铸钱局的所在,铸币机有十好几台,银元、龙洋现成的钢模数百,轧压铜板、银板的机械更是不少,这些东西在李大成的眼里就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暴利买卖! 再有就是各种各样的学堂了,有水师学堂、电报学堂、铁路学堂是建在武备学堂那边的,这北洋机器局,以李大成看来就是一个产学研俱全的工业化基站呐!可惜他却即将毁于战火,即便是不毁,以大清这些官员的眼界,这里也只能作为一个兵工厂被使用,让他开枝散叶怕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开枝散叶,长出来的也只是一样的玩意儿! 生产工人至少两千,这在大清绝对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工厂了,不!应该说是第二大的工厂,也是出自李鸿章之手的金陵机器局才是第一大的。 一下午的功夫,李大成就是在这里走走看看,望着即将陨落的工厂,李大成心里有太多的不忍,大体的走了一遍,李大成知道即使自己全力搬运,最多也就能搬走一半东西,铁厂、钢厂以现在的运输能力基本没法儿搬,没有铁厂、钢厂何来的工业化呢?这地方毁了真是太可惜了。 通过与机器局人员的聊天,李大成也知道了津门附近有多少目标可以下手,吴懋鼎这个英商买办的两处厂子是可以下手的,织尼厂跟硝皮厂,这两个厂子的投入就在一百万两以上,是不错的买卖,再有就是英商的驳船厂,这里的图纸、技术、跟工人也是李大成需要的。 至于租界区的厂子,若是能打下来,李大成一个也不会放过,那边的厂子也是不少的,劫了这些地方,自己的发展无疑会缩短很多时间的。 机器局的兵工厂自然要搬走,这是底气,造船厂也得搬些机器设备,有了这些东西,就差一个合作对象了,基地选在哪里,还是需要仔细斟酌的,此战无疑是最好的参考。 临走的时候,李大成下了令,让机器局所属,将一应的资料装箱,机器不是关键,这些翻译整理出来的洋务资料才是,这样的命令,机器局也不会拒绝,李大成现在是个惹不起的,这样无关痛痒的命令,只是付出些气力而已,机器局这边自然会照办的。 看着机器局上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李大成叹息一声,作为后勤保障的机器局能够正常运行,可前线的军队不成呐!武卫军挡不住洋鬼子,才是毁灭机器局的根本原因。 兵怂即国怂、国怂即人怂,纵观大清上下不怂的真是没几个,也不知自己将来会不会怂?看着大清翘辫子,或许是场不错的好戏吧? 粮食即将告急,津门需要撤走的东西太多,洋鬼子给的时间却不多,趁着粮食充裕,李大成想要先发制人,一旦大沽口上来的洋鬼子军队接近了津门,先发制人是必须的,借着洋鬼子对津门不熟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或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振威军及武卫军的损失。 大多事务都分派下去了,情绪有些低落的李大成,走进城池的时候也有些累了,想着回去睡一觉,可想到被毁的武备学堂,李大成又有些担心孙家爷俩,索性就去一趟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塌天的孙家 走到孙本武家的巷口,李大成就意识到了不对,孙家怕是出事儿了,隔着好远,李大成就能听到隐隐的哭泣声,有孩子的也有女人的。 轻轻推开孙老头的院门,里面昏暗暗的,推开正屋门之后,昏暗的正屋之中李大成看到了枯坐的孙守业。 “孙大伯……” “哦……大成来了……” 见了李大成,孙守业想笑一笑,可嘴咧了咧,泪却跟着下来了,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哭又哭不出声,恨不早听这山东小子的,带着一家回庄子呐! “家里出事儿了?” 想到武备学堂那边,李大成这边也有些沉重,当兵就怕打仗呐!孙本武没了,这孙家的天怕是塌了。 “唉……本武没了!尸骨全无呐!跟着武备学堂一起没了,我去找了啥也找不着……呜……大成,你说大伯是不是当年杀得人多了,遭了报应呐……呜……” 瞧着呜呜痛哭的孙老头子,李大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报应吗?若是真有报应,自己这几天杀的人可比孙老头子一辈子杀得都要多得多!自己还能活着走出津门吗?谁知道呢!过一天算一天,过一天赚一天,即使是死,他也要死的轰轰烈烈,拉着无数人共赴黄泉,这样路上也热闹不是? “哇……大成哥,我哥没了……” 听着孙老头的哭声,见着外面的钱老八,孙家丫头知道主心骨回来了,一进门看了见李大成‘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也开始了痛哭。 “孙大伯,大哥那边还有俩孩子呢!这时候您可得拿准了主意,这津门不能再呆了,俺送你们回家吧!” “回家?本武的尸首还没找着,怎么回家?” “大伯!这都啥时候了,武备学堂那边是药库炸了,怎么找尸首?” 找孙本武的尸首怕是无望了,等今夜问问聂士成那边,可药库爆炸怎么找呐? “找不着也得找洋鬼子报仇!老汉别的本事没有,杀人的本事还没忘,洋鬼子让老汉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汉就要让洋鬼子千家万户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事儿是洋鬼子做下的,老子不走了,老子要找洋鬼子报仇!” 李大成留下的两把温彻斯特就被孙守业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看来这老头子也在等自己呢!可是,孙老头上去了,孙家这一帮子女人孩子该怎么办呢? 想想孙家剩的这几个,孩子尚在襁褓、女人正值妙龄,李大成也不由的叹了一声,孩子生下来就一定养得活?女人娶回来就一定留的住? 孙本武就是孙家的天,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女人没了可以再娶,孙本武没了,眼前这些东西,孙守业不一定如他的名字一般,能守住啊!儿子没了只剩一个女儿还有俩儿媳、俩孙子,家里的天塌了,孙守业也被困在了津门,进退不得。 回去,孙家丫头与李大成之间的事儿怕是要黄,再找个上门女婿,这孤儿寡母一个老汉,还真顶不住家门,一旦上门女婿有些别的心思,孙家的香火也就断了,孙守业的境遇,李大成看的明白,但报仇谈何容易,那是得玩命的。 “大伯,这仇俺来给您报,您还是带着嫂子跟孩子回孙家庄吧!” 留下孙家丫头,让孙守业回去,这事儿是最稳妥的,也算是李大成报答孙守业的授业之恩了。 “翠儿,你把灯点上,过去看看你那两个嫂子,我与大成有话要说。” 哭过之后,孙守业的语气相当的森冷,这仇结的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孙守业的怨气冲天呐! 孙家丫头点好了马灯,抽泣着走了,瞧了瞧李大成身上的衣物之后,孙守业又是一阵阵悲苦,早听这明白人的多好? “正蓝旗将袍!大成,你现在的黄河拳有多少人马?可是投了朝廷?” 看完了李大成的装束,孙守业擦了擦眼角儿的泪水,阴沉着脸问了一句,若李大成还是义和团报仇这事儿好说,但成了官军这事儿就两说了,拿人粮饷受人管束,进了行伍这一行生死来去不由人。 “现在已经不叫黄河拳了,官面上的大号叫做八旗振威军,有三十万人马,掌旗的是个京城的贝勒,俺的话,在振威军中还算好使,在津门这一亩三分地儿也算好使。 大伯,俺来的晚了,这事儿是俺做的不利索,早知道俺就……” 李大成与孙守业也算是投契,萍水相逢,自己还霸占了人家的院子,孙守业能以女儿相许,这就是恩德,孙本武之事虽说无奈,但李大成若是用强,孙家也不至于此,这事儿李大成多少是有责任的。 “不用说了,自家的儿子什么脾性,我老汉清楚的很,你走的这些天,老汉不止一次跟本武说过离开津门的事儿,可他就是好强呐!这事儿不怨你! 现在我家里的状况你也见了,这么说吧!你给我一支人马,让我打进租界区为本武报仇,我便将翠儿许给你,本武的两个媳妇也与你做妾如何?” 孙守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他算计的很清楚,现在看来李大成做不了他孙家的上门女婿了,儿子走了,女儿也远嫁他乡,孙家可就真的完了。 现在看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儿子本武带着两个儿媳住在津门,两个儿媳跟着儿子算是见过世面的,家里的用度好多都是洋货,这样的两个儿媳能安安分分的守在孙家大院?她们守不住!她们守不住,这孩子也难养活。 若是照着他的话做,有了女儿这层关系,孙家的两个孩子,他李大成怎么也得给养活大了,若是女儿当年能怀上,这事儿就更好办了,仨一起养活,更好! 李大成的家财比他孙守业要多得多,看在翠儿这个姑姑的份儿上,李大成是不会亏待他这两个孙子的,至于他,死在报仇的路上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大伯,咱们爷俩无需如此,您怎么说俺就怎么做! 说实话,即便有三十万振威军、两万余武卫军,这津门俺也守不住,这次朝廷惹得洋鬼子太多,洋鬼子国势太强,大清国势太弱,再者俺也操纵不了大清的国势,此战必败! 您还是留下翠儿,带着两位嫂子回去吧!” 解下腰间的鬼头刀,李大成坐在了孙守业的身旁,将津门局势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此战大清这边可打可不打,但诸洋鬼子那边是非打不可的,不然他们在世界各国的利益都要受影响,短时间之内,李大成可以利用振威军的数量击败洋鬼子的先头部队,但真正打一场全力投入的战争,他这边毫无胜算。 “必败?哼哼……说说你要怎么打?” 听了李大成有些悲观的预期之后,孙守业冷笑了两声,看来这个明白人跟官场那些人没两样,一看局势不好,就想着跑。 “怎么打不是打?振威军人多,让武卫军在前面顶着,振威军三十万人前后左右乱糟糟的上,乱糟糟的打,您还能指望着义和团拳民,一个顶仨吗?” 混战、乱战、近身战,就是接下来这场战争的战法,排兵布阵?李大成有很多法子,但振威军执行的下去吗? 津门的人马虽多,看上去也是财雄势大,但这场战争在本质上还是一场以卵击石的战争,这些话李大成也不隐瞒,一一给孙守业说了。 “三十万,就这么胡乱打,赢不了!弄不好这些人都得填在津门!” 李大成撇去了跑将的身份,孙守业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下,之后便给他分析了一下结果,就这么个打法,稳输不赢,只会白白搭上无数性命。 “没法子!此战主要打的是血气,三十多万人、近十万条枪、百余门炮,怎么也能吃得下大沽口的一万多洋鬼子,这点人吃不下,活该咱们受欺负不是?” “打完之后,租界区怎么办?” 李大成的理由对于行伍之人牵强了一些,但对朝廷,对急于报仇的孙守业,却是有利的,振威军、武卫军的死活,朝廷无所谓,只要能挡住洋鬼子,保住许多人的富贵,就是死再多的人朝廷也会嘉奖桂顺的。 孙守业这边也一样无所谓,儿子没了家门就要塌了,什么振威军、朝廷的,只怕孙守业的心里没有,为了报仇,只怕这老头子什么也敢卖,租界区的洋鬼子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听了李大成的说法之后,孙守业便将心思用在了报仇的事儿上。 “凉拌!振威军死的人会很多,总要有发泄的路子吧? 自津门至大沽口一线,凡属租界区、凡属洋人势力,振威军、武卫军上下烧杀抢掠,俺是不会管的,就是管俺也管不了,由着他们去吧!无非初战完了,还要接着打,这三十万人,俺本就没打算带回去多少,就是他们想回去,洋鬼子怕也不会答应的。 津门这边两三天之后,余下的只有拼死血战了,初战俺不会上,二战、三战俺不上也得上,估摸着不用三战,这第二战振威军恐怕就挡不住,您总得留些骨血不是?” 一点点用战法说服孙守业,让他带着家眷撤出津门最好,实在不成李大成也没法子,这场血战不差孙守业一个,想上就上吧! “我见过左大帅,听过曾大帅,看过李中堂,这统兵之人中,老汉就没见过一个如你这般是铁石心肠的,三十万呐!你打算都扔在津门?” 半辈子行伍,孙守业自然可以看到李大成背后的危机,津门这一仗若真照着他的法子打,罪孽深重啊!对于振威军上下的三十万人,孙守业不怜惜,他怜惜的是李大成,这是他孙家的后路呐! 这事儿做了,冤孽太深太重,不说报应,怕是朝廷就不能放过这个山东后生,报仇有望的前提下,孙守业还是要顾及两个孙子的,李大成完了,孙家也没了后路,被仇恨撑起的孙守业,现在的思绪也是极为清明的。 “军功是贝勒爷的!没咱什么事儿,至于死的人,朝廷会在乎?这大清上下,一年饿死的人也不下十万数吧? 若能活着离开津门,俺自有脱身的办法,死了,那就一了百了,谁也不欠谁的!” 见有些说服孙守业的意思了,李大成就添了把火,津门在不远的将来就是地狱,能救走一家算一家,自己的安危,李大成也预测不了,上去了,能不能下来全看运气。 能走的、该走的,多走一家是一家,至于走不了的,不想走的,没招儿!只能与津门共存亡了,他李大成来了,也要轰轰烈烈的战上一场,不声不响的走了,对不住死在津门的人,也对不住他自个儿。 “没能让本武跟着你进京,老汉做错了,今时今日,老汉也没有牵挂了,回去,孩子怕是养不活的,老汉就跟着你,看着洋鬼子遭报应,看着你给本武报仇。 你出去了,孙家的骨血自然也就出去了,你出不去,老汉也不出去了,何苦出去遭灾受难呢?” 对李大成,孙守业是放心的,对两个儿媳,孙守业是不放心的,带回去不一定养得活、留得住,留下来,不一定没有活路的。 现在的孙守业是被仇恨撑起来的,虽说算计的还清楚,但他的主心骨也没了,除了报仇之事他想的还算清楚,其他事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对于李大成,不只是孙家丫头依赖,孙老头子也一样的依赖,婿是半子,见了李大成之后,孙守业心里的希望也多了那么一点儿,这次说什么也得跟上了。 “唉……既然大伯心意已定,咱们就直接回府署吧!这里不稳妥!” 劝不住,李大成也就不劝了,遭灾受难不差孙守业这一个,他李大成想活下去,不能跑出去而是要从地狱走出去,跑了这一次,以后就会接茬跑,以后就会怂到骨子里,不打到山穷水尽,他是不会放弃津门的,这才是血气所在,至于里面有没有暴虐、罪恶,这些他就无暇顾及了,无论这罪孽有多深,他也得把脊梁骨撇出来给诸洋鬼子瞧瞧,哪怕是血淋淋带着五脏六腑呢?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家当,李大成带着孙家回到了府署大院,找了个院子安置好了孙家,李大成回到宛如那边倒头就睡,太累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笨鸟乱飞 不管津门上下繁杂的事务,也不顾振威军上下还没形成的战力,李大成一觉睡到了半上午,醒来之后扫了一眼屋内,带着虎气的孙家丫头,正在与宛如对眼儿呢! 李大成起来之后伺候洗漱的事儿,孙家丫头上了,宛如也就让了,微笑着看着忙前忙后的孙家丫头,宛如那边的醋味倒是不大,吃完了早饭,李大成抬腿就走,孙家丫头想跟着,却被李大成喝了回来。 “孙家妹子,爷军务缠身,咱们女人家的就不要添乱了,你来之前,爷已经两日两夜没睡过了。” 李大成一句话让孙家丫头泪汪汪的止住了步子,听宛如这么一说,再想想已经没了的大哥,她的泪就管不住了,李大成还没走出小院,宛如就拉着啜泣的孙家丫头进屋了,这局面算不错。 但现在的李大成没心思想女人的事儿,今明两天很关键,振威军能否最大程度的形成战力,就看今天枪械的操练了,一旦不得法,十万条枪都朝天打,三百万人也打不了一万人的。 有了顾其行,政务的事儿跟他没关系,对于政务李大成也不拿手,与廷杰那边斗智斗勇还是顾其行更合适,自己拿个主意还成,真正对上廷杰这样的官场老吏,想要在官场的层面上占这些老油子的便宜可是不容易,进入人家的主场,按人家的规矩办事儿,不是他李大成的强项。 府署之中,聂罗二人也在等着李大成,跟官场差不多军队也无须主官事事躬亲,安排好了下面的营生,聂罗二人也就闲了下来。 “二爷,大军操练之事,您还得拿个主意,这枪炮声一响,隔着十里八里都听得见,不实实在在的打一下,只怕振威军上下很难熟识西沽的那些枪械呐!” 与聂士成不同,罗荣光的身上还背着失陷大沽口的罪责,武卫军打不好可以撤下去,津门守不住,武卫军有罪,但他罗荣光的罪过更大,大沽口失陷才是津门失陷的真正原因。 到时候朝廷那边论罪,跑了的叶祖珪是海军,以后朝廷还要仰仗,即便叶祖珪有罪,也会被朝廷抹去,这失陷津门的罪责谁来担着?只有他罗荣光了。 聂士成一上午四平八稳的安排着武卫军的调遣,罗荣光一边看着他调遣军队,一边喝着茶水,这茶水在他眼中也跟热碳一样,喝下去烧心呐! 振威军的操练,是聂士成安排的,将枪子儿放进去再拿出来,这能练兵?对此罗荣光是有疑虑的,就这么个练法,只怕振威军上了战场也是花架子。 想要一雪前耻,罗荣光现在能靠着的不是武卫军,而是振威军、是李大成这位二爷,出发点的不同,让聂罗二人很难同气连枝,即便聂士成想在暗地里做些对振威军不利的事儿,罗荣光这边怕是不会同意的。 “聂军门,你那边怎么说?” 罗荣光的提醒让李大成眉头一皱,这事儿他是有经验的,在沧州府练兵的时候,鬼头刀上下就很不适应枪声,这无声的操练,对正经士兵来说是不错的法子,但对振威军上下来说就流于形式了,上了战场扳机一扣,再把枪给扔了,这笑话他李大成现在闹不起。 若是误伤友军,那就更热闹了,这样一来,还不如拿着大刀扁担上呢!打出血气归打出血气,但绝对不能露这样的怯。 “二爷,标下以为振威军上下可堪一战,既如此咱们为何不设计一下洋鬼子,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呢?” 出其不意,李大成倒是理解聂士成的做法,只可惜他错看了振威军上下,这可不是经过训练的武卫军呐!这么练只怕十万枪炮,能用的不过一两成,大半还是武卫军的。 也不知聂士成这个想法是真想打洋鬼子一个出其不意呢?还是想着遏制振威军的崛起,军队如官场,有些事儿李大成是不得不防的,聂士成看着虽说忠厚,但他身边是有幕僚的,他也是有派系的,这样的主意聂士成未必不会采纳。 “哦……法子是不错的,只是咱们现在的时间可不多,既然振威军的到来,能镇住洋鬼子在租界区的人马,连片的枪炮声,未尝不会给咱们多争取一些时日。 振威军上下多不熟识枪械,实弹操练势在必行,有西沽武库在身后咱们的弹药不缺,聂军门以为这样的一举两得之法如何?” 不管聂士成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李大成不想追问此事后面的原因,练兵是关键,虽说耽搁了一些时间,但初期熟悉枪械,聂士成这样的法子还是好使的。 “二爷思虑周详,标下这就下令!” “不急,待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罗军门,你那边如何练兵有主意了吗?” 按下聂士成这一节,李大成又问起了罗荣光,聂罗二人,罗荣光可以拉拢,这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聂士成的武卫军,扶持一下罗荣光不是坏事儿。 “正在让振威军的精壮熟悉火炮,该在哪练兵,还得二爷来拿主意。 火炮不同于枪械,找个地方就能练,这炮弹可不便宜,一两百门火炮,练兵就得消耗数千发炮弹,这事儿标下不敢私下定夺。” “在城防东南角就好,枪械的操练也是如此,将人马枪炮一律拉到租界区对面,随便打就好!” 前面刚说了要争取时间,李大成转身就让振威军上下到租界区门口打靶寻衅,这话不由让聂士成有些气结,罗荣光这边也是一脸的苦笑,这位二爷,真是难缠呐! “二爷,如此寻衅要当心租界区的洋鬼子军队反扑啊!” 行军打仗可不是小孩子的把戏,李大成这么玩,很容易招致洋鬼子军队的反扑,洋鬼子一旦反扑,振威军上下依旧有溃散的风险,想到后果聂士成便沉下了面孔,一脸肃然的劝诫。 “哦……反扑?不知他们怎么个反扑法儿? 聂军门,有三十万振威军做后盾,咱们能不能一气儿下了租界区?” “这……” 李大成这一问,直接就点在了要害之上,不能吗?聂士成之前依靠几千武卫军就数次险些攻下租界区,有二三十万振威军做后盾,租界区怕是旦夕可下吧? 问住了聂士成,李大成也不让他说什么,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 “租界区内的洋鬼子,面对猛烈炮火,会作何反应? 一是继续退却,二是退却之后,急招大沽口的人马来援,他们退咱们进,他们来的急,咱们打的也急,振威军上下的战力也就如此了,乱不乱也就那么多的战力。 急匆匆来的洋鬼子军队,也是如此吗?他们一天赶到,对咱们而言是不是机会?他们五天赶到,对咱们而言是不是时间?” 这才是李大成到租界区练兵的关键,洋鬼子来的急促,枪炮弹药肯定不会一起来,这就是战机,洋鬼子慢慢走,那正好让振威军上下多几天的时间来操练。 操练振威军,李大成只是想教会他们如何打枪,至于打的准不准就无所谓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乱糟糟的人群,只要会打枪应该就能造成杀伤,只要将枪口戳向敌人,打不死也能打伤,至于在二百米之外点对点的射击,李大成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这与找死何异? “以进为退,二爷,高明呐!” 罗荣光与李大成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他不仅要依靠李大成,还要缓解李聂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话也只有他来说,对聂士成才有作用。 他的一记马屁拍下来,李大成这边说不上舒服,但聂士成那边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甭说这个了,下午到夜里,振威军上下必须学会怎么打枪开炮,这没问题吧?” “标下领命!” 架秧子起哄,赶鸭子上架,这也是官场的法门,罗荣光一声领命之后,聂士成就是有话,也不好开口了,这就算是说服了聂罗。 说服了聂罗二人,李大成让罗荣光带了一万督战队去练炮,而他则是与聂士成一起到租界区前线观看振威军的操演。 西沽武库的库存军械,展现到李大成的面前,绝对是相当令人震撼的,看纸面上的东西、看实物,远远不如看装备起来的士兵实弹操演来的震撼。 许多人提到大清、满清、清廷,想到的最多的就是屈辱、落后、黑暗,屈辱、黑暗这事儿没得说,可这满清就真的落后吗? 前有天津机器局,后有装备了五六万近代步枪的振威军,机器局不用说自然是先进的,连潜艇都能造,你能说他不先进?这玩意儿恐怕许多欧洲国家也没有吧? 三万崭新的曼利夏,虽说与98k相比曼利夏在射速上稍差了一些,但98k可是用到二战的经典步枪呐!现在的毛瑟98k已经基本定型了,西沽武库也有七八千的现货,看着不断击发的曼利夏,李大成在两种枪械身上,看不到太大的代差。 同样,无论是进口还是自造的88毛瑟,也就是汉阳造,也不比98k落后多少,自造的虽说在重量、射程与精准性上稍差一些,但大差不差,二三百米之内,区别不大。 完全自造的快利,虽说剽窃的成分居多,虽说质量有些不尽人意,但差只差在了钢材与组装精度上,稍加调整,快利枪未必不能成为大批列装的武器。 剩余的五子林明顿也好、哈奇开斯也罢、甚至于马提尼,都算是相当不错的枪械,至于马克沁与六管、八管、十管的格林机枪,四管、五管的诺登飞机枪,都可以算是极为先进的武器了,有不能代表先进,先进在哪?先进在这些武器,大清的各个机器局都能仿制,而且质量还凑活,造出来的基本可用。 火炮更不用说,带有驻退复进装置的克虏伯、格鲁森各种口径山炮、野炮,从炮车、炮管到炮弹,别的机器局李大成不清楚,但天津机器局是可以仿制的。 几万人在操练、击发,用的也是机器局自造的枪弹,李大成问了一下,臭子的概率在万分之几上下,许多不能击发的枪弹,有些原因也在人为跟枪械身上,这样的制造能力应该不低吧? 再看这些枪械的价格,十多年前进账的马提尼二十两银子左右,林明顿偏针只有十二两银子,现在的曼利夏、毛瑟、哈奇开斯、林明顿五子这些枪械大概在三十到六十银元这个区间,这样的价格基本还是符合军火市场价格的,对于大清诸列强的限制手段貌似不是很恶劣。 不断翻看着西沽武库累年的账册,再看看战战兢兢地操弄着步枪的振威军士兵,李大成明白所谓的落后了,技术不是落后的关键,人心才是! 以德报怨、隐忍、愚民,这才是落后,除去旗人,三十万振威军还有二十多万,这二十万人之中会写自己名字的有几个?一百还是一千?过万是肯定不可能的,别说振威军上下了,就说李大成身边的武卫军总统制聂士成聂军门,西沽武库的账册他也看的一头雾水,嘴上说起这些枪械,聂军门头头是道,在账册上说,这位比不识字的也强不到哪里去。 再论及军阵战略,聂军门嘴上多半也是方阵、百人哨、三段击这样的战略、战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这位也丢的差不多了。 师法于外洋本是好事儿,可北洋上下走的却有些偏、有些乱,时代如此?不!应该说是人心如是吧?上面那一小撮人心如是,北洋上下,作为谄媚工具多于军事工具呐!这样的军队能打仗? 坐在前线的一张桌子上,看着振威军上下单方面的轰塌一座座租界区的建筑,听着周围不时响起的喝彩声,掂弄着手里没多少分量的账册,李大成觉得战死在津门,比活着走出去、走下去,要容易的多。 一时的血性,逼迫一下也就有了,一族的血性该如何激发?没有血性,身后这四亿多百姓,就跟他手里的振威军没两样,会被一步步逼上一条弯路,上面的那些个大人物张张嘴说些屁话很轻易,可活在下面的这些人委实不易呐! 不管不顾,只顾自己的安乐日子,自然可以活的很轻松,这成吗?这怂吗?坐在太师椅上的李大成想起这个的时候,只觉得屁股底下被放了一张钉板,坐不住呐!只觉得腔子里的血,在一个劲的鼓动澎湃,这腔子血洒在敌人身上,恐怕比安安稳稳的撂在棺材里要过瘾吧? “过瘾?这词儿不错!老子要玩就玩刺激的!” 合上手里的账册,李大成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无非就是游戏一场,照着最过瘾的来,至于其他,谁他娘愿管谁就去管。 “二爷,这话怎么说的?” 站在一旁的聂士成被李大成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了,不知道刚刚这位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咱们给洋鬼子们来玩个刺激的如何?” “请二爷示下!” “你说,这振威军是摆成军阵上去,死的少呢?还是乱糟糟的一拥而上,死的少?” “军阵严整,只要操练得法,比乱糟糟的上去死的少!” 扫了一眼被新式枪械搞得手忙脚乱的振威军上下,聂士成说这话的底气也差的很,这样的人马想要操练出来,没有经年累月的苦练怕是不成的,别说年了,就现在洋鬼子给津门留下的时间,得按着时辰来算。 “就这么些呆头鸟,你能让他们操练得法?” “二爷,乱糟糟的上,怕溃散呐!” “溃散?往前溃散自然是可以的,往后溃散,聂军门瞧瞧这些个拿枪的督战队,你敢带着人溃散下来吗? 笨鸟乱飞,这主意不错!”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先发制人(上) 思想落后,但振威军上下的记忆力可不落后,站姿、蹲姿、卧姿,三种射击方式,数十条射击操典,到了傍晚时分,全员掌握,这也让李大成有些惊艳。 但想了想之后他也就明白了,现在的人们私心杂念很少,外来能影响他们的因素也很少,没有了灯红柳绿的影响,注意力自然格外的集中,再加上这些人本就是振威军的督战队,一条军规他们也记得很清楚,学不好谁知道会不会杀头? 有了生与死的逼迫,操练自然也就认真了,注意力自然也就集中了,全员掌握射击操典,这事儿这么看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论记忆力高低,绝大多数人都是差不多的,只要能够集中注意力,学东西的速度就很快,这一点在李大成看来,可以利用! 大半天的实弹操练,效果好的出奇,当然振威军的督战队年轻体壮也是一大因素,李大成担心的枪口朝天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虽说打得是租界区的建筑,但看弹着点的位置,时间若是多上两三个月,振威军未尝不能与洋鬼子的军队正面作战,可如今的时间有限,只能如此了。 振威军的动作,也在租界区引起了恐慌,这对李大成来说正合适,租界区与使馆区不同,再者,洋鬼子进军津门,本就是依靠使馆区的补给,这里是战区,不是各大使馆,怎么做当兵的说了算,即使做的过分了,也无所谓,战争嘛!本就是暴虐的。 一下午的实弹操练之后,振威军对于津门的控制力也增强了不少,以紫竹林码头南北为界,以西全是振威军的势力范围,再也没有洋鬼子军队驻扎了,以东,租界区的洋鬼子也让出了一两里的缓冲地带,以备振威军上下攻入租界区,这一阵乱枪乱炮的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 大沽口一带的的探马傍晚的时候也带来了消息,那边的军队正在做拔营的准备,明后日兵锋怕是要直指津门了。 李大成的目的达到了,但麻烦也随之而来,洋鬼子军队的后撤,让出了好大一片区域,小站、长芦一带是需要防守的,不然洋鬼子就能越过津门直达京师。 而李大成手中能参与防守的人马,只有振威军督战队可以胜任,但分散督战队于津门战事不利,想了想之后,李大成决定让八旗的人马与武卫军合力防守这些区域。 一万八旗精壮,李大成没亏待他们,装备了五千条曼利夏,一千林明顿五子、一千马提尼,其余杂乱枪械三千,人人有枪弹药充足,算是一支装备完整的军队,让他们参与防守,也能让武卫军上下带着他们操练,多少能有些军事素质,这样的军队做桂顺的底牌也合适。 但李大成的这个安排,遭到了聂罗二人的一致反对,以少数兵力防守长芦一带,津门这边就有了空门,这个空门留的方向正对京师,一旦洋鬼子舍津门而过,那就坏了! “二爷,此事大是不妥,一旦京师危急,津门打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处?” 防守长芦一线,是聂士成的任务,现在长芦一带的人马多半都到了津门附近,留下的人马不过四五千之数,加上一万八旗?这样的人马加不加一个样,对于李大成这样的安排,聂士成是坚决反对的,这样的责任他聂士成担不起,武卫军同样也担不起。 “二爷,罗军门的话不错,大沽已失,津门唐保一线就是京师的门户,保定身处直隶腹地,有津门在保定一线无恙,开平、长芦一带,对津门来说无关轻重,但对京师来说,开平、长芦重于津门。 洋鬼子若是走开平、长芦一线,自津门发兵要跨过白河、长芦运河等数条河流,您的人现在堵了白河主干,河水暴涨之下,两岸泥泞异常,一旦洋鬼子军队攻击小站、开平、长芦一线,津门之兵援之不急,京师门户洞开! 洋鬼子若是由北路进军,一可越津门而过,二可跨北仓到达通州,宋庆武卫左军所部防御重点在山海关,一旦津门、北仓两路扑空,京师危矣!” 朝廷针对洋鬼子的策略是防堵,李大成的策略是直击,两者之间有些不可调和,聂罗二人听李大成的,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朝廷无恙。 一旦让洋鬼子的军队越津门而过,那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宣告破裂了,在两人眼中,武卫军对振威军,以一当十不为过,李大成只安排一万人马防守长芦一带,显然是触了朝廷的底线,也触了聂罗二人的底线。 “你们说的不错! 但是,在老子的眼中,一万八旗子弟守长芦一线足矣! 为何?因为老子要让振威军后军十万人,沿长芦一带直插大沽口!以攻为守,一万人驻守,在老子看来也多了! 不说,是因为贝勒爷在等朝廷的谕令,大战的准备咱们要做好了,但战与不战全在老佛爷一句话,这么说稳妥与否?” 津门防御战是有罩门的,这个罩门就是京师,只要洋鬼子有一队人马越过津门,那李大成谋划的这一仗就没法儿打了。 罗荣光说的不错,津门唐保一线现在就是京城的第二门户,一旦洋鬼子跨过去,这道门就算是废了,跨越津门的法子有两个,一是在山东登陆北上京城,二是在津沽一带登陆西进京城。 在山东登陆,一来路途遥远补给困难,二来山东还有袁世凯的五千精锐,只要洋鬼子的军队在山东迟滞一下,就会遭受大清军队的南北夹击,这一路走不到京城,洋鬼子也不会选择这样的进军路线。 津门唐保一线,保定因为山东跟津门的原因,属于二线,津门、开平、长芦才是一线,津门城池高大,周围还有炮台拱卫,正经打防御战很难一战而下,而开平、长芦一线就不同了,虽说路途远了一些,但沿途无坚可守,只要洋鬼子在山海关与津门之间选好了路线,就能势如破竹般,一路打到京城。 长芦、开平就是津门的软肋与罩门所在,一旦这条线被撕开了,李大成谋划的一切都是泡影。 以攻代守,让李大狗带上十万人马隐蔽行藏直扑大沽口,就是断了洋鬼子的退路,前后左右夹击之下,三十万人对一万五千人左右,二十比一的军力配比,即使歼灭不了这股洋鬼子的先头部队,也能让他们无暇西进,不剿灭津门的武卫军跟振威军,他们就是无源之水,随时都会枯竭的。 “二爷高明,只是振威军成军不久,长途奔袭大沽口只怕……” 大军行进,从大沽口到津门,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一天赶去大军势竭不可战,两天赶到,如许多的人马,洋鬼子岂能不知道?振威军上下的战力,在座的三人谁也不清楚,一旦溃散,聂士成不敢想象那种局面,在朝鲜他是见过淮军溃散的,丢盔卸甲一溃千里呐! “聂军门,大沽口于津门而言,作用如何?” 憨直的性子,于官场来说是好的,这样的人可用,但于战场来说,这性子就不美了,过分拘泥于成法,不知变通,才是聂士成最大的罩门,聂罗二人差不多,与聂士成相比,罗荣光强一些,但强的也不多,精锐大军让这样的人带着,朝廷是可以安心了,但战力何在? 聂士成的问题,还是将振威军当做了正规军,不懂得变通,李大成点了点大沽口的位置,也希望聂士成这厮能多些变通。 “海防要塞,京津门户,自然重逾千钧!” “失而复得,这大沽口可能成为再战之地?” “这……这得问罗军门!” 拘泥于成法,不敢担当,这不是聂士成的罪过,这罪在朝廷,皇权在前,逾越是大罪呐!聂士成的推脱,让李大成摇了摇头,这位之前的死志,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理解的,无奈啊! “那罗军门,大沽口可能做再战之地吗?” “这……这得看炮台的火炮是否完备,西沽武库的弹药尚算充裕,只是如今洋鬼子的舰队已经兵临城下,即使再战,大沽炮台也不可久持!” 经营大沽口威震海门四大炮台,十几处小炮台二十余年,罗荣光自然知道大沽口是否可以再战,炮台不可移动,此时洋鬼子的战舰,只怕已经到了大沽口炮火难及的腹心之地,再战?谈何容易呢? “那就是攻无可攻、守无可守喽?既如此,老子夺大沽口何用? 你们来说,这十万人马是干嘛使得?” “攻敌之必救!大沽口于津门而言,不可做再战之地可有可无,但于洋鬼子而言,却是前军之命脉,后军之门户,一旦失却大沽口,此战洋鬼子稳败不赢! 一旦侦知振威军的动向,洋鬼子开赴津门的人马必然要回师大沽口,若此时,振威军、武卫军主力人马,合力扑杀,直插大沽口的人马再转头夹击,此战可大胜洋鬼子军队! 二爷高明,标下聂士成佩服!” 这一番问答就是作战部署了,振威军的战力委实不尽人意,只能这么打了,时间于振威军而言太过仓促,此战无须周详的计划,无须严苛的执行力,李大成要做的只是将振威军三十万人中的绝大多数投入战场就好,督战队在后方拉开阵线之后,此战便可以开打了。 “这只是其一,今日一场演兵之后,大沽口的洋鬼子必然心急火燎,于洋鬼子而言,咱们的军队不堪一击,说白了就是他们不怕咱们,明日一早开拔他们必会匆匆而来,万余人马是坐不得火车的,火车上拉的只能是军械与军资,以脚力而言,洋鬼子的军队夜里便可到达租界区,最迟后日正午开战。 聂士成、罗荣光,你们二人即刻派出探马,洋鬼子主力将至未至之时,就是咱们开战之机! 火车走的比人快,届时洋鬼子后队主力的重型军械必然先一步到达租界区,武卫军主力东进牵制一万洋鬼子主力,十万振威军相辅,剩下的振威军将士与罗军门的炮队一起端了租界区,此战之中,洋鬼子的大批火炮怕是用不上喽! 这是其二,击其主力于半渡,前有强军后有堵截,且无炮火支援,届时其万余人马进退失据,此战可期! 咱们玩的招数虽说眼花缭乱,但其实就是一招,先发制人!” 这就是李大成详细的作战计划,虽说是详细计划,但对于一份作战计划而言,这东西委实太过粗陋了,但这种粗陋正好配合振威军低下的战力、与粗糙的编制。 一旦战斗开始,振威军的编制必然混乱,这样的人马是勒不住的,强行约束,只会越来越乱,一把洒下去,混战、乱战也没什么目标与目的,只有一条,敌人不死光,脚步不能停,这样的作战计划,才最适合振威军。 “二爷,这振威军成军多久了?” “半月不到!” “此事……” 计是好计、策是良策,可在聂士成看来,李大成这位二爷还是算漏了一项,那就是操练,三十万人的军队,成军的时间不过半月远袭大沽口的就不必说了,近处的这些能不能成型也是问题啊! “你当老子的督战队是摆设?八万督战队,除去罗军门处的一万,还有七万人,两万人策应奔袭大沽口的振威军,两万人策应直面洋鬼子军队的十万人与武卫军,两万人与罗军门的一万人做后队横在津门城防一带,剩下的那一万坐镇津门。 大战开启,许进不许退,真要出现了大规模的溃散,老子怎么说的就怎么做,你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呢? 二三十万人在老子眼里不算多,勒好你的武卫军,别到了时候,洋鬼子没打反而同室操戈。 津门守不住,老子与贝勒爷都活不了,届时老子不介意拿着津门的军队以及百姓做垫背,还是那句话死谁不是死呢?” 笑眯眯的说出了让聂罗二人浑身发寒的话,李大成晃悠悠走出了屋子,与聂罗二人讨论完战略之后,才是真正的排兵布阵,振威军那边也该安排一下了。 “耀庭老哥,这二爷说的……” “你功亭不信,我罗耀庭是信的,此事他真敢做! 再说了,咱们行伍这么多年,这样的事儿朝廷做的还少?” “老哥慎言,提防隔墙有耳!” “嗨!隔墙有耳?功亭,你往远处看看,老哥怕是走不出津门喽……” 留下一句有些意味深长的话,罗荣光也迈着大步走出了屋子,行伍一生,这一仗才叫是打仗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先发制人(中) 在鬼头刀靠近府署的右营升帐,这次振威军的人来的比较齐,中军李大憨、前军齐世铎、后军李大狗、敢死队曹宝福,拳师王五、程廷华、李存义,还有一个就是孙老头子孙守业。 振威军的控制权,李大成不会随意让外人插手,王五现在是李大成的侍卫,军中的程廷华、李存义,看似地位崇高,其实他们也就是教师爷之类,有名无权的供奉而已,真要号令振威军,没有李大憨、李大狗、齐世铎的话,振威军动了就是违逆军令,是要死人的。 让他们参与军事会议,李大成更多的原因是想拉拢他们,接下来这样的仗打一场就好,王五这批人还是要带走的,至于孙守业他不是要报仇吗?正好让他与齐世铎搭伙儿攻打租界区。 扫了一眼一脸肃穆的众人,李大成在心中再次走了一遍计划,人员的安置大抵上是可行的。 “诸位,明后日就要开战了,各处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李大成问的是李大憨等人,王五等人就是有问题,他也不会解决的,振威军最大的问题就是操练不足,这个傻子都看的出来,匆忙参战肯定是有问题的,但这问题改不了若是能改,李大成也想改呐! “大成哥,振威军上下全无问题,你说打振威军就能打!” 李大成的话,李大狗与齐世铎接不住,能回答的也只有李大憨了,这家伙最近长进了不少,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气度了。 “那就好!传令! 大憨,你带振威军中军十万人,与李存义老哥一道,今夜开拔,直插大沽口一带。 一路行军要记得隐藏踪迹,不怕慢!若是听到租界区一带响起密集的枪炮声,你们的人马大部要回转津门,截断洋鬼子的退路。 同时督战队精锐五千人马带上一批兵士,夺下军粮城与南仓所在,不惜代价! 剩余的一万五千督战队,在两翼勒住中军人马,一旦开战,振威军上下可前后逃散,左右翼逃散之人,一律军法从事! 齐世铎引前军十万与孙守业一路,武卫军前方与洋鬼子主力接火之后,你们负责打租界区,烧杀抢掠任意施为,两万督战队在大军后方与右翼集结,后退及南下者,杀无赦! 李大狗引后军及剩余人马于两翼扑杀洋鬼子之主力,督战队防御方向左翼及后方,后退北进者,杀无赦! 曹宝福领老漕勇及剩余两万督战队,老漕勇扎在津门,两万督战队与罗荣光提督之炮营合股,五日之内,但有从前线退守之人马无论人数多寡,一律诛杀! 李大憨中军督战队、齐世铎前军督战队、李大狗后军督战队,要在开战一天之内首尾相接,内部溃散军马无须管辖,但凡想要奔出督战队防线之人,一律诛杀!” 几条调令发了下去,李大成用督战队在津门以东区域,构成了一张带着缺口的大网,进退之间振威军上下都要遭遇洋鬼子,这样一来打不打就不是士兵说了算了,不打督战队的枪口不会犹豫,投降也可以试一试,看洋鬼子敢不敢接受这么多的降兵。 军令很简单,李大憨三人都记得住,只要督战队形成防线,想退出去,不容易!在李大成的预期之中,多半人的后退方向还是津门,有罗荣光的炮营在后方坐镇,屠杀几万人,也就是几个时辰的功夫,津门东南这条防线,别说振威军扯不破,即便是洋鬼子压上来也扯不破。 李大成的几个杀无赦、一律诛杀说下去之后,王五等人的脸色很难看,这是要玩真的啊!此事,难办了! 接下来,李大憨这边问了几个问题,李大成一一作答之后,振威军的部署就算是完成了,李大憨的中军要今夜开拔,问明白了不懂的问题之后,李大憨就离开了右营去整顿人马了,仓促起行,他这边的问题也不少,振威军中军能在后半夜启程就不错了。 李大狗与齐世铎这边没问题,即便有问题,李大成在前方也可以照料,只要聂士成的武卫军不大举溃散,出些问题也能临时调整的,一旦聂士成的武卫军也出了问题,这一战只能在津门开打了。 李大憨等人下去之后,大帐之中就剩了五个人,李大成、孙守业、王五、程廷华与李存义,这个时候就该王五说话了,他们也有话要说。 “大成,你的军令会否严苛了一些?咱们要打的是洋鬼子,这人马有良莠之分,一并杀了,是不是可惜了?” 这话王五其实也不想说,但他们之中还有一个李存义,他这边的势力也不小,振威军并拳之时,李存义在津门的义和团坛口之间,闯下了不小的名号,若是李存义这边较劲,王五也怕李大成翻脸不认人,说这些,王五还是为了调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有些事儿不知不觉就控制不住了,比如说李存义在津门义和团之中的影响力,李存义这边是侠义,李大成这边是大义,夹在两人中间的王五不舒服的紧。 听了王五的话,李存义这边频频点头,显然他这边也是有想法的,都是打洋鬼子,李大成这边的法子未免严苛了一些,合则聚不合则散,他与李大成之间好像尿不到一个壶里。 “五哥,此事我这边是绝不会退让的! 想走的,还是那句话,留下十两银子净身出户,若有人胆敢带走一枪一弹一文钱,我这边就不是杀人这么简单了,振威军上下现在是有花名册的,到时候殃及家人,可别怪兄弟无情! 别人打不打洋鬼子,老子这边不管,但老子的东西只是为振威军准备的,不是振威军所属,敢拿老子的一分一毫,那就是死仇,祸及家人的死仇! 振威军现在就是京津直隶的门户,若是振威军乱了,老子掉头就走,直隶百姓的死活,与老子就再无干系了!想要振威军钉在津门一线,那就听老子的,不听老子的,就别进振威军!” 李存义在津门各坛口的影响力,李大成不是不知道,这也是无奈,大肆杀戮津门义和团,无谓!只要津门的义和团能并入振威军,李大成可以不管这些,但谁要分化振威军,李大成是绝对不会不管的。 “大成兄弟,此事咱们能否商议一下,毕竟人人都是有家口的,这么打死伤太多,有些不愿意的津门坛口,可否让他们单独成军?” 李大成的强硬,让李存义的脸色一沉,这事儿他这边还真是有别的想法,生死两难呐!津门的许多义和团都有江湖人加入,为打洋鬼子不惜己身的人终是少数,死了人他难免要受责难,也是进退两难呐! “可以!还是那句话,净身出户!走的时候若是拿了老子的东西,别怪老子翻脸!” 李大成的净身出户点到要害之上,手里的银子谁会拿出来?手里的枪械刀剑谁又能拿出来?这些现在都是保命的东西,李存义想要拉起一支人马,没粮没钱没武器,那就是空谈。 “这些东西也不是振威军的,敢于打洋鬼子的,人人都该有一份儿吧?” 这话李存义说的在理,但也说的牵强,振威军上下的银子、军械、粮食都是李大成弄来的,人人有份这话,在王五看来不该说。 “那你大可试试…… 此战,不仅涉及到了津门的存亡,也涉及到了以后百姓的骨气、血气,谁敢与老子唱反调,老子不介意作下些罪孽! 无论是银子还是军械,都是老子经手拢来的,老子拢来的东西,就是老子的,谁敢与老子抢食儿,老子撕碎了他! 诸位,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李大成的时间、心思都有限,没时间做这些无聊的辩论,他的底线已经说了出来,走,拿出银子武器,不走,就得依着振威军的军法做事儿,不然就大开杀戒。 无谓之争,李存义是占不到上风的,在王五的劝说之下,他也带人去李大憨的营地了,振威军的事务安排下去之后,李大成带着王五等人就回了府署。 “大成,对于肃堂你这边是不是过了……” “五哥,没法子啊!明后日的战事于津门来说极为关键,义和团怎么跟洋鬼子斗得您不是不清楚,现在分兵就是分了振威军的实力,此事万万不能退缩,一旦我这边退了,振威军就得散架子,为了大计,有些人不得不杀,有些事儿不得不做! 肃堂老哥那边,五哥您还得劝解一下,我不想对他的人挥刀。” 在府署门口留下王五,李大成带着钱老八、孙守业,进了府署的住宅区,即将到来的这一仗,虽说是他李大成推动的,但动起来容易想停下就难了,不是停不下,而是停下的后果太严重,现在对李大成来说三十万人马不得不动了。 “大成,我有话要说。” 到了各自的院子,要分开时,一直没出声的孙守业开口拦住了李大成的脚步,三十万大军的动作,李大成处理的过于粗糙了,这在孙守业看来就是大败亏输的前奏。 “好!” 停下脚步之后,李大成跟着孙守业进了他的院子,各自落座之后,李大成就等着听孙守业的建议了。 “大成,大军调度之事,你做的过于粗陋了! 大军调度有方,才是取胜之道,三十万大军你就这么草草的安排下去,大不妥! 洋鬼子战法犀利,说是以一当十也不为过,从人马数量上看,你的三十万人马是不少,可洋鬼子的一万五千人马也不少那! 自咸丰朝开始,大清与洋鬼子作战,只胜过法兰西,可胜了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割地赔款? 这一万五千余洋鬼子,你可万万不能小看呐!” 半生行伍,孙守业虽说没能爬的上去,但他的行伍经验,全是在生死之中历练出来的,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事儿他看的多了,上面的军略不对,底下的人就是再能打也全是白给的货,如今李大成就犯了这样的毛病,三十万人马的调动,岂能如此粗陋? “大伯,俺这也是无奈之举,此战若胜,振威军上下至少有一月的时间操练,到时候挑拣些精兵出来,才能正理八经的开仗,此战若败,就什么也没了! 操切之下,这一仗只能这么打,别无他法! 洋鬼子的大队人马,应该明日就会向津门运动,剩下的时间不多,俺这边只能先发制人了。 击洋鬼子的主力于半渡之中,大家伙一起乱打,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若是摆好了军阵与洋鬼子放对,三十万人不够打! 这一仗下来只要能剩十万精壮,还能再战一回!那时候就是兵对兵将对将了。” 李大成的先发制人,也是被逼无奈的招数,许多东西说不明白,振威军上下的战力摆在那里,孙守业说的是不错,可执行的难度振威军上下跨不过去。 “明白了!你小子的心还是真狠呐!或许这才是对的路子吧?” 摇了摇头,孙守业喟叹了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了,这山东小子,什么都看的明白啊!早知道就听他的了,孙守业也没能想到,李大成能在短短十几天之内混成一个手握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与他的本事一比,自己儿子念念不放的那些东西,就成了笑话。 现在再想想李大成路上跟他说的一些话,孙守业这里也是满肚子的懊悔,小看这十八的山东后生了,可话又说回来了,十八的一个小崽子,有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儿子已经没了,孙子得有个好的归宿,孙守业现在也认准了李大成,不管这个山东后生说什么做什么,他以后就做一条,言听计从。 丧子之痛,孙家的香火,这些东西逼得孙守业不得不将李大成当做儿子来看,多了这么一丝情愫在里面,孙守业再看李大成,越看越是顺眼,摇曳的灯火之中,李大成的样子也越来越像儿子孙本武,看着李大成转身离去的身影,孙守业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先发制人(下) 在孙老头的院里没有瞧见孙家丫头,李大成苦笑了一下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一看果不其然,宛如与孙家丫头睡在了一起,屋里还给他留着油灯,瞧着孙家丫头睡梦之中脸上仍旧带着的羞涩,这里面多半有孙老头子的手笔。 香火传承断续,于孙老头子而言重逾千钧,没什么代价是孙老头子不能付出的,孙家丫头这边再有些意思,此事也就如此了,可美人恩重男人薄情,用情太深难免被辜负啊! 和衣躺在软榻之上,李大成决定近期不再撩扯孙家丫头了,津门之战生死难料,免得辜负人家,该安排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现在李大成身上是没什么担子的,躺下之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老二,京中的批复来了。” 清晨时分,李大成被桂顺叫醒,津门这边能否先发制人,朝廷那边的旨意是关键,无论振威军的势力有多大,现在李大成玩的都是借势,大面之上总要听朝廷旨意的,一旦振威军在津门忤逆了朝廷,结果比战败更严重,军务不同于政务,地方在政务上可以跟朝廷叫板但军务不成,有了振威军的抗旨不尊,下面的督抚都会依葫芦画瓢,提前进入割据时代也不是危言耸听,现在这个时候一旦分裂了以后想拢在一起就难了。 “怎么说?” 猛地起身,李大成问了一下结果,若是老娘们不许桂顺出战,自己这边少不了麻烦,抗命不是路子,逼着朝廷不得不战才是正途。 李大憨的人马去夺大沽口那叫收复失地,此事不算忤逆朝廷,下面的统兵之将也说不出什么,津门这边的战事能否顺利展开,就看朝廷的意思了,与战争相比,真正让人挠头的是朝廷、是紫禁城里的那个老娘们。 朝廷那边真要是咬死了口只让防堵,这津门一战就难打了,揉了揉脑门,李大成希望从朝廷的批示之中到的自己想要的东西。 “五个字!依律、知道了! 裕禄、廷雍那边老婆子的批示为:依律! 津门这边的事务,只批了三个字:知道了! 但京中的那些老棺材瓤子来了一些消息,说是今日午时之后见分晓,老顾估计,老婆子那边今天是要开朝会的。” 来津门这两天桂顺倒是长进了不少,说话比以前有条理多了,只是依律与知道了这五个字所携带的信息量太少,对于这五个字李大成琢磨不透,揣摩上意这事儿还得让顾其行来办。 软榻也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昨天的运动量也不大,清醒之后的李大成只觉得浑身酸痛,拧了拧筋骨舒服了一下,李大成看着桂顺希望从他嘴里再说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可这厮现在也就是个做传声筒的料儿,牙管儿一叼这厮又在自娱自乐了。 依律,这事儿李大成弄得明白,可‘知道了’这三个字蕴含的隐晦信息太多,纵容是它、默许是它、否决也是它,推卸责任还是他,这官场说话的学问可谓是博大精深呐! “桂哥,昨儿个振威军中军已奔大沽口而去,开战就在今明两天,津门这边擅自开战是不成的,要不咱们给京师发个折子问一问?” 先发制人战略的前提就是朝廷应允,桂顺带来的消息太不明确,坐在软榻上想了一会儿之后,李大成决定直接试探一下紫禁城里的老娘们。 “这事儿你找老顾去说,问我做什么?没睡醒吧?” 将李大成从软榻上推到一边,桂顺占下了这个好地方,闷闷的抽了一口,斜觑了李大成一眼,这位贝勒爷如是说到。 “妈的!忙糊涂了!走,咱们去找老顾!” 揉了揉脸之后,李大成也骂了一句,这事儿还真找错了商议对象了。 “您现在也是正经的二爷了,出去可得要面子,先洗漱洗漱,爷们儿抽完这一管儿再说,这两天吃吃喝喝也是累人。” 暗叹一声同人不同命,李大成在孙家丫头幽怨的目光之中洗漱吃饭,临了还挨了孙家丫头一下子。 “白给你都不要呐?” 这丫头怕是喝了他家老爷子跟宛如的迷魂汤,这话半月之前她是说不出来的,望着满面红云的孙家丫头,李大成嘿嘿一笑,说了声‘忙’算是遮掩过去了。 拖着懒懒散散的桂顺找到了顾其行,这老顾也是忙的昏天黑地,满眼的疲惫,双手上也尽是墨渍,直隶政务、津门的政务军务,也不是那么好接手的,做事难呐! “老顾,京中的批示你这边怎么看?振威军那边已经发动了,这仗说不好今夜就得打,朝廷那边没个准信儿,咱们不好逾越呐……” 虽说相处了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李大成给顾其行的印象就是说一不二、乾纲独断,大事这位二爷为桂贝勒做主,小事儿才是他顾其行的差事,这一问蹊跷。 桂顺桂贝勒,顾其行在京中就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永绵奕载、溥毓恒启,现在这奕载溥三字打头才算是真正的宗室之人,桂顺?即便是宗室怕也是旁支的不入流,宗室这潭水浑的很,顾其行现在还没摸清桂顺的底细,这位二爷的来历更是神秘的紧。 “二爷,其行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 心思百转千回之后,顾其行没听懂李大成这位二爷话里的意思,上位之人放屁都是五迷三道的,听不好话音儿是大忌讳,没想明白的顾其行,索性就战战兢兢的问了出来。 “嗨……你这是多心了,咱们行事必须要遵行朝廷法令,无论是办了裕禄、廷雍还是军管津门,上谕、懿旨、律条之中都是有迹可循的。 开战之事太大,洋鬼子主攻可以另说另讲,咱们主攻事儿就大了,没有朝廷的旨意擅自开战,说的轻一些是逾越,说的重了就是忤逆叛乱。 刚刚贝勒爷说了京中的批示,这‘知道了’三个字说的有些不明不白,今明之战咱们必须主攻,若是由着洋鬼子主攻,先手一失,咱们离着战败就不远了,主攻这事儿没有旨意咱们就做不得,我问的是这个。” 官场做事就是麻烦,弯弯绕太多,听了顾其行有些胆战心惊的反问,李大成讪讪一笑给出了解释。 “哦…… 此事二爷无须忧心,京中那边的消息其行想了一下,午时之后见分晓,今个儿的朝会怕是议的就是开战之事,若是京中有了消息咱们半下午就能知道,依着目前的局势,开战怕是难免的。” 松了一口气之后,顾其行也是警惕了自己一番,桂贝勒好糊弄,但这位二爷可不好糊弄,他虽说年轻,但这城府却深得很,不可捉摸啊! “这话太虚,主攻之权涉及胜败,擅自动兵决战津门此事短期之内可以瞒住朝廷,但洋鬼子那边肯定会揭咱们的根底儿,没有上谕、懿旨,无论胜败都是罪过,天大的罪过! 贝勒爷以后还是要领军的,这样的污点、劣迹,绝不能在贝勒爷的身上被发现,老顾,请旨开战,你这边有多少把握?” 打仗,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津门之战,易在战、难在令,易在过程、难在开端;无令开战那是找死,失了先机有败无胜,这战事顺利与否,朝廷那边是关键。 桂顺想要稳立京师,兵权是少不了的,即便无令开战可以将功抵过,但以后桂顺的统兵之权也就没了,老娘们那边容不下忤逆之徒桂顺。 后发制人是需要实力的,振威军上下现在除了人多,实力、战力有近乎无,一旦让洋鬼子的军队摆好了阵势,以冷兵器为主的振威军冲击以**为主的洋鬼子阵地,与找死无异。 先发制人,打的就是一个乱字,只要能在一个点上将洋鬼子与振威军混在一起,近战也就有了,振威军人多势众的优势也就可以发挥出来了,不然,付出的代价即便是三十万振威军也会承受不起的。 “二爷,京中局势如今以端王、刚毅、徐桐这些主战派为主,原本执掌京中大权的庆王、荣禄等人纷纷退避,袁世凯避在山东,东南一带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撇出了一个东南互保与朝廷离心离德。 局势就是官场,官场要的是权势,主战派想要保住权势,非战不可! 撇开宗室诸王公贝勒,京中的刚毅、徐桐,山西的毓贤,多半靠挟欺带诈的嘴皮子功夫上位,他们的权势就在一张嘴上。 义和团在京师闹的有些离谱了,若此时这些人归于沉寂闭上了嘴,那他们的权势也就没了,朝廷的清算近在眼前,一旦清算开始,朝廷饶不了他们、洋鬼子也一样饶不了他们。 咱们不得不先发制人,他们何尝不是呢?为社稷大局引颈就戮,这些人不会! 既然京中让咱们等消息,必然是开战的消息!” 明白了李大成的意思,顾其行也就分析了一下如今的朝局,明白人可不止庆王、荣禄、袁世凯、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等人,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其行这样的师爷对于大局的看法也是相当独到的。 真正的官场李大成也是头一次接触,听着一个个权臣大员的名字他有些迷糊,但说到利益他却听得明白,顾其行的说法应该是有七八分可信的。 大局许多人都看的明白,但这种明白只是揣测而已,身在局中再明白的人也难免犯错,真正身临其境一言一行都要小心,丧师辱国未必无功,功高盖世未必无罪,当前的功罪要看老娘们的意思。 迎合得法罪即是功,不得法功也是罪,见桂顺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李大成也想推他一把,老娘们才是关键,津门之战桂顺必然要立功的,但是功是罪还得老娘们来裁决。 “老顾,此时此刻,贝勒爷该如何决断?” “只顾津门即可,折子只发日常军政要务,至于战不战贝勒爷不要评说什么。 朝廷有旨咱们便战,朝廷无旨咱们只管津门!” 顾其行是个做师爷的好材料,李大成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桂贝勒的年岁不小了,不能当做孩子来教导,有些事儿就只能让他主动开口询问。 “老顾,这是什么话?二爷这边急着要战,你这边要等朝廷的旨意,战与不战就这一两个字,说明白些! 不成咱们就请旨开战!” 顾其行设下道场,桂顺自然而然的就钻了进来,他这一问之后,李大成与顾其行都笑了。 “贝勒爷,咱们请旨,便与刚毅等人站到了一起,是主战派! 咱们等旨,这派系就两说了,咱们并义和团组振威军,是为朝廷排忧解难并不是支持义和团,洋鬼子打津门咱们不得不战,朝廷有旨咱们也不得不战。 此战,朝廷殊无胜算,主战派将来必然要失势的,闹不好还要抄家问斩,咱们若是请旨开战,主战派的帽子是摘不掉的,若是不得不做,这事儿就两说了。 贝勒爷,咱们现在就是手里有大把银子的金主,谁来借钱咱们管不着,但借与不借就是咱们定了。 借给没本事还的咱们就要亏本,借给临时不凑手的咱们才有利钱,刚毅、徐桐之流就是穷鬼,而朝廷就是临时不凑手的。 请旨咱们就倒向了刚毅、徐桐这些主战派,等旨咱们就靠向了朝廷,贝勒爷您以为咱们现在靠谁为妙?” 顾其行说朝局,桂顺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一说借钱之事,他立马就明白了,通过这一点,顾其行也确定了李大成与桂顺之间谁主谁次,这桂顺就是个市井之中的穷宗室,这等人还不如升斗小民,桂贝勒手下这位二爷真正的不简单呐! “明白了!这不跟八大胡同里的姐儿没两样吗?你上杆子她就遮遮掩掩,你不闻不问就该她上杆子了,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咱们快活她们赚钱。” 李大成与顾其行两人吧啦吧啦一顿说的云山雾罩,桂顺还真没听明白多少东西,经顾其行这么一点拨之后,在市井厮混了半辈子的他也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对喽!这就是官场,贝勒爷,不妨让老顾教教你,有些事儿你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看不明白而已! 咱们的先发制人之策,也不过跟八大胡同的姐儿一样! 由着洋鬼子做主,咱们请旨于朝廷,就让他们吊住咱们喽!这一路的花销可是不少,咱们去八大胡同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快活吗? 慢慢走也是那么回事儿,硬上还是那么回事儿,但硬上省钱呐!而且这钱还是朝廷给的!” 李大成粗略的打了个比方,没曾想桂顺这边还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这事儿有谱。 “二爷说的不错!” 顾其行也顺势推了一把,若是桂顺能明白这些道理,那以后就不可限量了,二爷的话,话糙理不糙。 “明白了!这次咱爷们儿是真明白了! 这做官就跟逛八大胡同没两样儿,没钱的找个暗门子就好,有钱有势的就得找头牌,没钱没势要是肚子里有货,未必不能让姐儿倒贴,咱们现在做的就是让姐儿倒贴的买卖吧? 咱们现在有振威军,那就是有钱有势肚子里还有货,有钱咱们不花,有势咱们不用,咱们就靠嘴皮子来灌迷魂汤对吧? 这关键就得稳住了架子,拿出咱爷们儿的谱儿!” 一通歪理邪说闹完,李大成心里也有了谱,先发制人已经成了定局,只等朝廷那边的谕令了,有了这个谕令,聂士成那边的把握也就更大了,弄不好还能把宋庆的武卫左军拉下水。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疯了 一个时辰的功夫,顾其行放下手中的政务,给李大成与桂顺普及了一下混官场的几大准则,大清官场近几十年最值得称道的人物也就曾左李三人外加一个两代帝师翁同龢、一个恭亲王奕?。 曾左李三人掌兵权、办洋务,权势滔天笑傲王公自不必说,顾其行着重的说了一下翁氏与恭王的起伏,这两人对桂顺的借鉴作用不小。 总的来说想要在现在的大清混官场,混京师官场,才德功勋这些东西没多大作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太后信重,最紧要的一点就是别让人当枪使,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顾其行口中的这些东西,李大成的兴趣不大,混官场掣肘的东西太多,别说紫禁城的老娘们了,就是一个直隶布政使廷杰,没有振威军做后盾,李大成都压制不住,混官场那是自找不痛快。 与李大成不同,桂顺却是听得津津有味,顾其行口中的这些典故或是案子,里面藏了太多的经验、教训,两千年的官场其实只有一条经验那就是拉一批打一批如此而已,只要桂顺弄明白了这些,就是一座坚实的靠山。 津门和直隶的政务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关键就是京师开战的旨意,只要有了先发制人的机会,三十万人、小十万条枪,应该不会败的,让顾其行推掉一些政务,专心教导一下桂顺,作用比处理好了政务更大。 将桂顺留在顾其行房中,李大成就想在官署找个地方猫一会儿,该做的能做的,昨天已经做完了,没做的那些,这两天的时间也做不了,等着就好。 “二爷留步……” 刚要走出官署的大院,李大成就被聂罗二人拦住了脚步,这两位跟李大成一样,有些事儿安排下去之后,也就成了闲人一个。 “何事?” 不用问李大成也大体清楚这两人要问什么、说什么,有些事儿现在说太早,一两天的功夫,神仙能把振威军训练成真正的军队? “二爷,标下与罗军门今早巡营,发现振威军上下多有懈怠之意,大战在即此事怕是不妥吧?” 李大成这边决定要战,聂士成的压力就比罗荣光大得多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李大成这位二爷把武卫军当做炮灰使唤,振威军越是懈怠,武卫军的压力也就越大,虽说是一万对一万,可洋鬼子的战力不同,一旦振威军不济事,倒霉的还得是武卫军。 “找处阴凉的地方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说。” 看了看一脸急迫的聂士成,再看看面有难色的罗荣光,这两位一个想保存实力,一个想一雪前耻,这关系调和不了,就不妨拨弄一下。 找到一处小花园,摆上茶果点心,李大成不着急,吃了点喝了点,才把头转向了聂士成。 “聂军门,你说这振威军懈怠与否,会影响战局吗?” “二爷,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既然是振威军,就要有些军人的样子不是?” 聂士成到底是个新军的将领,军人的样子,这话说的有些深,貌似武卫军上下这军人的样子也没多少吧? “呵呵……罗军门,你怎么说?” 将聂士成的皮球踢给了罗荣光,有些事儿怕就怕一个挑拨,罗荣光这边急于将功补过,聂士成那边想要保存实力,要问问殿后的罗荣光愿不愿意呢! “哦……此事还得二爷做主,以标下的见解,二爷不是赴欧学生,就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学生,朝野上下不都是要睁眼看世界吗?与洋鬼子作战,还是二爷这等留过洋开过眼界的妥帖一些。 咱们这些粗人,虽说也受过西洋教官的指点,但终是差了一筹,昨夜标下深思了一下二爷击洋鬼子于半渡的战法,可谓是妥帖的紧呐! 以标下等的眼界,击敌于半渡,只在兵书之中见过,以津沽陆路做河,以铁路、水路做舟,只此一计破洋鬼子火炮之犀利,使租界区的洋鬼子顾盼两难,二爷的兵法谋略学贯中西啊!” 经营大沽炮台二十年,却在一天之内丢失,罗荣光有二十年周旋于北洋、直隶的油滑,也有丧师辱国的羞耻,何谓北洋?袁世凯算是、山海关的宋庆算是,他罗荣光也算是,但真正是北洋的,除了聂士成的武卫前军没别人。 北洋在直隶地界树大根深,这个时候该怎么站队罗荣光也清楚,憨直之人并非没有城府,李大成在挑拨他与聂士成的关系,罗荣光看的明白,但这个时候,聂士成的武卫前军是抵挡洋鬼子的主力,就是真要昧良心说话,他罗荣光也不得不选则站在李大成这一边。 “学贯中西,这个不敢当! 聂军门,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也要看这枪头锈蚀的程度,振威军委实是不堪大用,磨掉了枪头,咱们就现眼喽…… 今明一战,以三十万打一万五,兵力配比二十比一,但我这边的胜算也只是五五开! 若让洋鬼子布好阵线,一万五千人进退有度,辅以大沽口的三十几条战舰,进可攻退可守,三十万振威军一点作用也派不上,那咱们就完了! 一旦开战,咱们的主要目标就是自大沽奔袭而来的那一万余人,聂军门的武卫前军挡住他们应该不难,只要武卫前军咬住了、咬死了这批洋鬼子,十万人自左翼突破与其近战肉搏,十万人在右翼阻挡不使其与租界区的洋鬼子合股,又十万人断其后路截断那三十余艘炮舰的支援,这一万余人出自东西洋各国编制杂乱,处于人海之中其必然进退失据。 聂军门的前锋是幌子,左翼的振威军是主攻,右翼么……就是一道阻挡租界区洋鬼子的肉墙,以战力计,租界区的那五千洋鬼子战力才是最雄厚的,他们有炮! 收拾完了大沽口的一万援兵,咱们才能回头收拾租界区的那五千洋鬼子,左中后三路压力最小,压力最大的就是右翼那十万人,他们不仅要遭受租界区洋鬼子的强攻,还要抵挡洋鬼子援军的突破。 开战之初折损一半,战后十不存一,这就是右路的结局,一半天的功夫练与不练作用不大,老子只是让他们挡住两路洋鬼子合股,与操练相比,吃饱喝足养好了体力,才是他们该做的。 聂军门以为如何呢?” 这个算是李大成的详细计划,三十多万人打一万五千人,他这边也是相当谨慎的,与一万援军相比,租界区那五千有枪有炮的洋鬼子战力更高一些,虽说在大方向上吃定了洋鬼子的人马,但怎么吃、谁先谁后还是要有个考量的。 说完之后,李大成就‘吸溜溜’的喝起了茶汤,聂士成能想明白最好,这样他就能有效的配合振威军的行动了,但李大成的想法虽好,聂士成这边并不领情,死很多人这话这两天他听的多了。 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就怕遇上纸上谈兵的货,甲午一败,罪不在北洋而在朝廷,若不是朝廷瞎指挥,若北洋舰队尚在,时局岂能如此糜烂? 一生戎马,聂士成吃过不少这样的亏,最关键的还是这位二爷的年岁太轻,就怕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 李大成不急着听聂士成的答复,聂士成这边心里百转千回,一时间凉亭中的气氛就有些凝滞了,心有期盼的罗荣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个两个都只对着手里的茶盏下功夫,这六月天已经起了暑气,虽说在凉亭之中,可一身官服在身一样的燥热难当。 “二爷,标下这炮营……” 擦了擦额头,扯了扯领口,罗荣光只能拿着自己当做话头了。 “这天还真是热了,热了好,热了振威军上下的筋骨也活泛,咱们仨都没什么军务,官服、战袍穿在身上也是遭罪,撤了吧! 罗军门这话问的好,你的炮营也不是全无差事,三生七的速射炮于轰击租界区作用不大,右翼前线十门,剩余的派给聂军门,这些速射炮除了支援之外,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洋鬼子的速射机枪,看到一门打掉一门,这样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减少咱们的伤亡。” 脱掉身上的战袍,示意聂罗二人也轻松一下,李大成给罗荣光也派了任务,这样的逼迫对聂士成作用不大,他那边脱了官服之后,只顾一个劲的品茶,全然没有下文了。 “二爷,探马来报,大沽的洋鬼子已经开拔了。” 前线的军报让聂士成与李大成眉头一动,说千道万,关键还是洋鬼子,他们动了,津门就不得不动了。 “哦……午时开拔、半夜到达、明晨开战,咱们不急洋鬼子倒急了,他们的辎重走的是铁路还是水路?” “回二爷,水路!漕船与火轮并行,与大军齐头并进!” “水路?洋鬼子之中也有能人啊!水路慢行、辎重在侧,一旦生变据河而守。 聂军门,咱们要变计了,你的武卫军入夜开拔,一半自正面突袭,一半沿河道突袭为振威军开路,咱们夜战!” 大军行进有度,对中外军队都是铁则,洋鬼子没有冒进而是正常调遣,一下就破了李大成这边使他们军队辎重分离的计策。 “什么?夜战?你疯了?武卫军不习夜战,振威军更是如此,夜战绝对不成!” 李大成的自说自话一下就被聂士成否决了,这白天打都不利落,还夜战,找死呢? “二爷,京师来报,今日朝会太后震怒,已然下旨与英法德意日俄美奥西荷十一国宣战,直隶这边的上谕傍晚便至!” 不等李大成反驳聂士成,顾其行那边来了消息,这消息多少有些爆炸性的味道,小日本子都干不过,与十一国开战,这才是真疯了呢! “什么?此事万万不可,以大清国力,东洋一国都难以匹敌,与十一国开战,朝廷是……” 与李大成相比朝廷才是真的疯了,聂士成不敢想象,是因为什么使朝廷下了这样的圣谕,与十一国开战,这是嫌大清还不够弱吗? “朝廷疯了! 但是朝廷的旨意,咱们必须尊奉,聂军门你是要等圣谕来了再准备夜战,还是提前去准备呢? 贝勒爷这边的意思是圣谕一到大军开拔! 罗荣光,申时对租界区开始炮击,振威右军主攻,这边不妨打的热闹一些! 传令给振威军,右军申时参战,左军酉时开拔!” 谕令有了,李大成也不用跟聂士成说理了,主动开战先发制人是大方向,不然此战艰难! “标下罗荣光领命!” “二爷,此事还得再计较呐……” “怎么?你聂士成想要抗旨不尊?我若是你就提前准备,到了时辰,武卫军不动,别怪老子翻脸无情!法不责众之事,在老子这里不好使,三十万振威军老子敢填进去,万余武卫军真不算什么的! 你若不办,老子也不怕拿着武卫军祭旗!” 披上战袍留下一脸不甘的聂士成,李大成也匆匆的到了府署旁边的右营,总的来说,他这边的行动还是有些仓促,堵河之法未建全功,不然津门以东河道缺水,洋鬼子的辎重只能走陆路了。 走陆路,洋鬼子就要走海河流域以北,无论是突围还是被援救,都要跨越海河的大小支流。走水路,洋鬼子就能走海河以南,这样一来,洋鬼子的援军与租界区之间,就少了一片屏障,便于他们突围与救援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战争之中万事不由人呐! 但洋鬼子的这些动作,对李大成来说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指望着敌人跟傻子一样任你摆弄,敌人不败你就先败了。 他这边从来就没有轻视洋鬼子,不然还组什么振威军呢?一万对一万,武卫军的数量也不少的,武卫军之外的三十万振威军,除了是李大成的依仗之外,就是他对洋鬼子的重视,朝廷可以疯,但他李大成不能疯,与洋鬼子的差距是实实在在摆在面前的,为了接下来的这场战争,他李大成不惜代价,振威军也是一样。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屠场(一) 战争不可避免,无论条件成熟与否,在李大成看来这场必败之战都要打,不打不是不成,但打了未必不成,两可之间的事儿,不搏一搏谁知道结果呢? 坐在右营的大帐之中,李大成也在思索着租界区该怎么打,打掉了津门的租界区,洋鬼子势必要震怒,但占领还是摧毁,里面的门道不少。 在华利益,以英法俄日为主,英国势力最大,而且在长江中下游的富庶地区,一旦摧毁了津门租界,最担心时局的不是大清也不是李大成而是英国,他们的势力范围有些棘手呐!法国,它的利益主要在西南,无论是李大成还是朝廷都是鞭长莫及的。 至于日俄,这俩货都是杀千刀的,可杀不可留,他们与英法美等国不同,其他各国看的是在华利益,而俄日两国想的是领土,这样的矛盾不可调和不可让步,台岛已经被小日本占了,沙俄看中了东三省,这样的利益争夺,摧毁租界是吓不住他们的,必须全力以赴死磕才成。 刚好这次洋鬼子的主力是以日俄为主,摧毁津门租界,歼灭日俄军队,对各方都是一个震慑,这样想来,租界区就没必要占领了,占下也是负担,不若摧毁。 “大成,租界怎么打,你得拿个主意!” 李大狗等人在城外来的慢一些,最先到右营的是孙守业这老头,这些天孙老头子受的煎熬不少,也该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人全数杀光,房屋全数拆毁,能运走的全数运到津门城外,不能运走的全数毁掉,尤其是紫竹林的码头,必须要毁掉,沿海河一带可以修筑码头的地界,全数掘毁!” 此战之后津门以东区域,不复大清所有,这个地方以后就是洋鬼子说了算了,大沽码头是北方商业第一大港,每年吞吐的货物在两三千万两银子左右,这样的大码头,李大成不想让洋鬼子占着,短时间抢不回来就只能毁掉了。 毁租界、毁河道只是第一,接下来李大成会让人毁掉大沽的码头,再建需要时间,他要回的是山东,洋鬼子重建大沽的时间,正好为烟青两港以及复开运河腾挪出时间,到时候大沽即便修好了,烟青两港配合运河,也能夺取津门口岸的一半利。 战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利益才是目的,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为利益服务,摧毁天津的租界、运河、海港,对大清的影响不是太大,利益受损最多的还是洋鬼子们,这样一权衡,毁掉这些反而是好事儿。 “大成呐!咱们虽说是要报仇,你这么做,就不怕朝廷治你的罪?” 亲儿子没了,李大成个这半子就是孙家的未来,心中的仇恨虽深,但孙守业并没有发狂,这样的事儿做了,只怕洋鬼子跟朝廷都不会放过他这个好女婿的。 “为保京师,为保太后,这罪过也是功绩呐!再说了,领着振威军不是咱们,而是大清的宗室贝勒桂顺! 大伯,这次右翼进军,九死一生,您还是别去了吧……” 津门之战的功过,李大成想的很明白,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心志,孙守业现在是孙家的顶梁柱,孙守业没了,孙家也就没了,孙守业对他李大成有恩,再有就是右翼的战事以阻挡为主,李大成觉得即便是孙守业上去也没多大的作用,孙老头子一个人的生死,李大成还是能够决断的。 “不去你让我怎么给本武报仇?” 有些话不用多说,一句也就够了,是啊!不去怎么报仇?此次作战,不说振威军并来的义和团,一路拉起的山东兄弟、鬼头刀,李大成是要跟很多人死别的。 文死谏、武死战,安排完了大局,李大成也要上场,谁生谁死老天说了算,运气说了算,孙老头子的复仇之心也是拦不住的,拦不住就由着他去吧。 “也罢! 齐世铎不会机变,就让他带着督战队坐镇主攻,您带着五千督战队、两万振威军,分五路袭入英法租界之内,杀人其次,最主要的是破了洋鬼子的炮阵,只要失了炮阵,租界区的洋鬼子不足为惧,一战咱们就能杀光他们!” 打租界不比野战,洋鬼子熟悉租界区的地理,又有建筑物做依托,主攻方向怕是很难有所进展,五千人对十万,只要位置合适,阻挡不算太难,孙守业要报仇也不会呆在后队,想要突破租界区,主攻方向也是幌子,奇兵才能致胜,带着五千人的队伍突袭,孙守业应该有这样的本事。 “五千督战队做主攻?” “不!散下去,一千督战队带四千振威军,五路共进,乱打一通,聚在一起反而没有战力。” “唉……你这孩子真是明白呐!早知道……唉……” 官军、勇营实力不同,对振威军上下来说督战队就是官军,振威军的其他人就是勇营,虽说李大成这边只有几句话,但这几句话对孙守业来说就够了,明白人呐!悔啊!早听他的多好? “齐世铎的人手任大伯选择,大伯你也保重!” “知道!老汉还有两个孙子呢!” 安排完孙守业的差事,李大狗、齐世铎也来了,对于他们李大成没什么安排,无非就是齐世铎早李大狗一个时辰出兵,下午的时间振威军上下吃饱喝足而已。 两人军中的程廷华、李存义等人也被李大成留在了右营,开战之后,对振威军来说津沽一带就是屠场,自己个儿的屠场,李存义与津门义和团的瓜葛很深,是不能让他上前线的,不然变数太多。 将各自的战法安排下去之后,李大成就坐等京城的旨意了,旨意下了才算是旨意,这东西对桂顺对聂士成都有很大的作用。 不到五点,也就是申时上刻左右,京城的旨意才到了府署,齐世铎的人马已经准备好了,这旨意到了,就该开战了。 “传令! 振威右军即刻攻打洋人军队盘踞的津门租界! 武卫前军、振威前军,一个时辰之后开拔进军贾家沽,到达之后遇敌则战! 罗荣光所属津门炮营,协助振威右军攻打租界!” 宣读了飞马发来的朝廷谕令之后,桂顺没跟直隶官署的官员们商议什么,直接就下了作战的命令,看着一个个振威军的兵将带着军令走了,以廷杰为首的直隶官员们,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担忧。 与十一国洋鬼子开战,此事殊为不智,桂顺在津门主攻,更是等同于找死,这么大的事儿不经官署商议直接下令,这位爷倒是好大的胆子。 “大将军,时以近夜,此时出战怕是不妥吧?” 廷杰此话一出,在座的直隶臣工纷纷点头称是,洋鬼子防堵还好,主动出击,只怕如甲午时的朝鲜一般一溃千里呐!振威军、武卫军若是败了,津门也就完了,租界、贾家沽离着津门太近,一旦大军战败,只怕他们会舍津门而走,到时候激怒了洋鬼子算谁的? “怎么?你廷杰想要抗旨不尊?这圣谕上说的分明,咱们大清与东西洋十一国开战,再不你进京去问问太后老佛爷,打是不打? 本贝勒的三十万人马来津门可不是为了白吃白喝的,咱们要的是建功立业!” 这些话早在升堂的时候,李大成跟顾其行就给桂顺编排好了,有圣谕顶着,廷杰说破了天也是白废。 “大将军,本官并无抗旨之意,本官说的是夜里打仗不方便、不稳妥,大将军莫要指鹿为马!” 这个时候抗旨不尊的大帽子,谁也顶不起,戴上了就是死罪,别说廷杰了,就是再大的官员,遇上这顶帽子也得玩完,桂顺一句话,就让廷杰脸色大变,草包?能坐在直隶总督衙门大堂之上的,哪个又是真的草包? “怎么就不方便、不稳妥了?本贝勒才是大将军,何时该战,何时不该战,本贝勒看的明白也想的明白,要不然你廷杰来做这个大将军?” 受了顾其行的点拨,桂顺这边也在慢慢的将市井那一套东西与官场的东西融会贯通,这几句话说的不错,有点架势了。 “廷杰不敢!” 一顿生呛之后,廷杰没了话,在座的直隶官员们也就没了话,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不仅一个个直隶官员坐立不安,大案之后的桂顺也是一脸的忧虑,这仗打的没着没落,谁知道结果如何呢?这一仗对上的毕竟是洋鬼子,在座的哪一个也不看好大清这一边。 李大成与顾其行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身后,现在众官的眼珠子都落在他的身上,桂顺想要转头问计,也怕露怯。 不多时,密集的枪炮声就在城外响起,津门大战的序幕算是拉开了,在府署之中李大成仔细听着城外的枪炮声,炮声猛烈、枪声依稀,租界区的洋鬼子反应也不小呐! 齐世铎、罗荣光那边六点开战,聂士成、李大狗那边也是在六点开拔,到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洋鬼子应该不会轻易放弃租界,等聂士成、李大狗的人马越过租界区,他们就是想退也没了门路。 “报……开战伊始振威军死伤惨重,大阵已有崩溃之虞!” 传令兵是武卫军的人马,这话说的李大成真是不怎么爱听,怎么就死伤惨重了? “你报的都是什么屁话?说!具体伤亡多少?” 这话桂顺也一样不爱听,他的前程、性命可都在振威军的身上,死伤惨重,那他就不用玩了。 “总要在四五千往上!” “才四五千?老子的振威军三十万人,四五千算蛋?你小子嘴上要积德,不然老子弄死你!滚……” 擦了擦头上被吓出的冷汗,桂顺将头转向李大成,四五千的数量虽说不多,但大阵有崩溃之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呐! “传令! 罗荣光之炮营,将营内机枪、机炮全数摆在振威右军身后,有胆敢后撤者,无论多寡一个不留! 传令! 振威军督战队,勒住战阵,凡后退者杀无赦! 诸位大人,时间不早了,你们是打算回府呢?还是跟着贝勒爷到城头观战?” 指挥作战桂顺不成,李大成只能接了过来,振威军上下还是太差,开战不足一个小时死伤四五千人,这损失有些大了。 初战就有如此损失,李大成决定上城墙看一看,十万人打租界,后半夜才是关键的时候,弄不好齐世铎的人马真的会崩溃,他这里还要早作准备,看来孙守业那边得提前发动了。 “大将军,初战不利,咱们是不是改日再战呐?” 李大成的将令廷杰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胜败,一旦初战即败,他也要跟着桂顺受牵连的,万一津门失守,麻烦可就大了。 “三十万人马的调动岂是儿戏,你能说战就战,说不战就不战? 老顾,让人在城头布置桌椅,你们若是不放心就跟着本贝勒上城头!” 出于对李大成的信任,桂顺的不屑的扫了一眼廷杰,让顾其行安排人先去城头布置,借着出大堂的机会,桂顺有些担忧的问了李大成一句。 “二爷,咱们这一仗有几分把握?” “十成十,三五日之内,租界区必下,洋鬼子的一万援军必然全军覆没,五七日之间,说不得咱们还能重夺大沽呢!” 一时三刻之间扫灭津门附近的洋鬼子,李大成也想呐!可惜这是战争,今夜开战之后,一夜之内不可能全歼一万五千多洋鬼子,想要将他们一一弄死,两三天的时间怕是最少了。 “那就好!” 李大成行事桂顺还是放心的,不说别的就说在京城的作为吧!许多事儿桂顺也是不看好的,但结果怎么样?半个京城的房产现在都是他桂顺的,有了这些东西垫底,对鬼说来说说其他的都是白扯,只要李大成说成那就成了。 洋鬼子厉害吗?在桂顺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京城使馆区讹的那两百四十万英镑,可是李大成谋划他亲身去要的,这事儿不是瞎说的,试问大清上下有哪一个,能从洋鬼子手里讹取如许钱财?没有!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屠场(二) 众人出官署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战场上的火光,在城里能清晰的看到,租界区与津门城池之间也就四五里的距离,津门城头正是最好的观战所在。 带着一群颤巍巍的官员走上城墙的东南角,扫了几眼战场之后,李大成的脸色不是很好,依稀的火光之中,齐世铎的振威右军已经成了一个大漏斗,若不是后面的督战队压着,七万多人的队伍早该溃散了。 与振威军的混乱不同,租界区那边打的很有节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依着这个节奏打下去,齐世铎的人马最终只能溃散。 “传令! 振威右军五路破袭租界区,进去之后先打洋鬼子的后背! 告诉罗荣光,将炮营沿阵线一字排开,只打洋鬼子的前线,不要在租界区浪费炮弹了! 告诉他,等租界区乱了,聚集所有火炮,直接就在振威右军的中路撕开一个口子。” 看了看各处的火光之后,李大成知道突袭租界区洋鬼子炮阵的想法破灭了,洋鬼子不傻,将三十多门火炮分别放置在了各处的防线上,这样一来就能最大限度的杀伤振威军士兵了。 开花弹的威力可是不小,一炮下去就是十几条、几十条人命,洋鬼子有了炮火的支援,齐世铎在主攻方向的进展有些不堪入目,打了一个多小时了,他的人马依旧在原本的起点上转悠,只是面积大了许多。 而集中在一起的罗荣光炮营,百十门炮,能打到租界区的只有五六十门,毁伤的力度是不错,可罗荣光选错了对象,这个时候应该打的是洋鬼子的防线,那些射程不够的小口径火炮,也该直接推上去的。 枪炮轰鸣、杀声震天那是戏词儿,真正远观战场,也就跟焰火晚会差不多,大场面没有一闪一闪亮晶晶还是有的,只是现在上去的振威军都是些手里拿着冷兵器的,这一闪一闪亮晶晶,带走的是一条条的人命。 随着伤亡的增加,齐世铎这边的督战队也有一小部分被推到了前线,天还不是很黑,弹道看不太清楚,但隐约也能看到一些,与洋鬼子相对密集的火线比,振威军督战队那散乱的火线差了太多,训练上的差距不认不成。 “老二,下面打的还挺热闹啊!” 桂顺跟直隶官署的许多官员,都是第一次观战,热闹,就是他们对战场的评价。 “热闹?依着刚刚的伤亡,现在的振威军只怕伤亡过万了! 伤亡过半之后,振威军就会溃散,一个时辰不到伤亡万余,伤亡过半也就后半夜的事儿了,贝勒爷为下面的人马祈福吧!” 借助炮火光芒、借助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李大成看了一下战局,虽说给齐世铎交代了要将人马分散开来,但振威军冲锋的队列还是有些密集,好在受到租界区的压力之后,振威军上下本能的开始躲避,这样的散乱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伤亡。 这不是战争,实际上就是推着几万人上去送死,消耗洋鬼子的弹药,吸引洋鬼子的注意力,李大成本想等后半夜洋鬼子人困马乏的时候,派孙守业突袭的,可现在的局面不允许,只能让孙守业这边提前发动了。 若是有几千武卫军帮着牵制一下,或许很快就能突破租界区的防线,但突破之后就是巷战,巷战不好打,也最消耗时间,留下几千武卫军反而削弱了主战场的攻击力度,主战场那边的一万多洋鬼子才是今夜与明天的主菜,今夜之后,租界区就该打漫长的巷战了。 “老二,这么个死法能成吗?”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桂顺也有些着急,一个时辰不到一万人的死伤,三十万人打不两天,这帐算的虽说不怎么科学,却一下点出了振威军的软肋,人多也怕死呐! “待会儿五路破袭之后,战局或许会好一些,到时候租界区的洋鬼子就无法组成有效的防线,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让老顾下令吧!招呼津门没走的百姓明天到租界区搬东西,告诉老顾,一应厂房里的机器设备让机器局的人看着搬,做好了记录就地装箱。” 站在城头看着炮火零落的战场,李大成倒是能够体会到北洋创始人李鸿章的悲哀,师徒办洋务三十余年,甲午一战北洋舰队近乎团灭,朝鲜一战淮军精锐丢盔卸甲,让小日本一路打到了山海关,三十年心血一朝付诸东流,看三十年的成就明明已经做得不错了,可还是一败涂地,这种感觉摧人心肝呐! 李大成认为他现在的感觉,跟李鸿章李中堂几年前差不多,手握小十万条各式枪械、上百门各式火炮,为了打一万五千人的洋鬼子,只能派手握刀剑的老百姓上去被屠杀,上去消耗人家的子弹,这子弹多少钱一发?比人命还贵吗? 这样的代价是由时间跟政治条件决定的,津门这样的战事,注定在近几年之中只能打一次,现在打的只是开胃菜,一两个月之后才是真正的战争,想要有一批合用的兵员,派人上去经历战火这是必需的,不然接下来的战争之中,死的人会更多。 想要在短短一两个月之中,培养一支可堪一用的军队,在李大成看来唯有战火洗礼这么一个法子。 天色渐暗,直隶的官员们也大体上熟悉了夜间的战争,随着孙守业的那五路人马突入租界区,一处处的火头让他们觉得胜算偏移到了桂顺这边,这些火头也给了官员们谈笑的信心,桂顺桂贝勒再次成为直隶众官簇拥的对象。 听着一个个官员围在桂顺身边满嘴跑火车一般,涌出一堆堆阿谀之辞,李大成很是厌恶,听租界区的枪声,并没有稀疏多少,看来孙守业那边也是苦战呐! 打巷战,对振威军来说固然有利,但对于手握近代步枪的洋鬼子来说更可以拖延时间,十多人就能暂时阻挡几百上千人,几百人堵住几条巷口就能让孙守业那边焦头烂额,看着租界区不断闪现的火光,李大成只能祝福孙老头子运气好一些了,租界区的巷战,注定是一场苦战。 在城头看了一个多时辰,一众直隶官员们很快就对下面的战争失去了兴趣,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片闪光,竖耳倾听只有噼噼啪啪的枪炮声,无趣的紧。 桂顺那边也犯了烟瘾,向李大成告罪一声之后,桂顺带着多半直隶官员下了城墙,留在城墙上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些人想干什么李大成不清楚,按顾其行的说法,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妙,谁知道他们揣着什么鬼心思呢? 有了罗荣光集群炮阵的支援,齐世铎那边很快就在紫竹林前线撕开了一道口子,望着火光之中汹汹涌入英法租界的人流,李大成知道,津门租界被毁只是时间问题了。 齐世铎的主力攻入租界区之后,里面的枪声明显稀疏了许多,而且枪声有向东蔓延的趋势,现在想跑已经晚了,租界区已经被洋鬼子自己变成了战场,等贾家沽一带打响,他们才会知道什么是绝望。 坐在城头,李大成不时打开身上的两块怀表看时间,从七点左右开始一直到凌晨一点多,贾家沽方向才开始打响,若不是罗荣光送还的小口径速射炮,隔着数十里,贾家沽方向的战斗在夜幕之中根本看不清听不到,步枪发出的那点儿火光,即使数量很多用肉眼也很难看得到。 默默的数着贾家沽方向开炮的次数,李大成脸上露出了喜色,炮火的烈度算不错,上缴火炮的时候,聂士成私藏了一批,加上罗荣光后拨的十几门,聂士成那边也有二三十门火炮,开拔的时候李大狗的人马给聂士成带了一批七生五的开花弹,这些东西都是心照不宣的玩意儿,只要有利于战事,聂士成藏私与否对李大成来说无所谓。 从一点多钟到三点多钟,贾家沽那边的战况最为激烈,看炮火的烈度,李大成估摸着一战下来,聂士成手里的火炮基本得全废,射击频率太高,射击时间太长,两点多钟的时候,聂士成那边应该炸了一门或是几门火炮,看火光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此后那边的炮击也越来越弱了。 凌晨三点多钟四点的时候,贾家沽那边的炮击停下了,按战局分析,洋鬼子的援军应该是遇挫后撤了,但也可以这样想,聂士成那边的火炮全废,无法发动炮击了,这样一来战局就危险了。 洋鬼子后撤,就意味着他们守不住阵地,守不住阵地,以他们杂乱的编制,早晨开始就得向大沽方向败退,这样一来此战可大胜。 若聂士成没有正面击退洋鬼子的援军,让他们稳住了防线,那事情就麻烦了,一万人马扎住了阵脚,无论对武卫军还是对振威军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意味着大量的伤亡。 不能亲自参加这场战争,对李大成来说是颇为遗憾的一件事儿,现在他还不能死在战场上,亲身上阵指挥这战局或许会好一些的,但危险也极大,杀人是上瘾的,李大成怕自己克制不住,带人冲上前线,在战场上可不分你的身份多高,一发流弹也就够了。 自己可以比得上一支振威军,这是李大成对自己的评价,现在上战场,对整个国家不利,等一个月之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肯定是要上战场,品一品洋鬼子馨香的鲜血味道,这样的遗憾只能暂且压住了。 无论是近在眼前的齐世铎还是远在贾家沽一带的聂士成,都没有往回传什么消息,任李大成在城头瞎琢磨,两面战线就是没有只言片语的战报,若是有消息即使传到了府署,桂顺跟顾其行也该转到他这边的,没有消息太折磨人。 五点多种点时候,天色开始放亮,租界区那边的洋鬼子也意识到了援军在东边被阻,以他们的应对来看,租界区的洋鬼子们还是有些战术素养的,一座座高大厚实的建筑成了他们固守租界区的据点,齐世铎与孙守业两人怕是遇到**烦了,租界区再这么打下去,就该成添油战了。 “梁老哥,你带几个活泛的兄弟去趟租界区,找到齐世铎与孙守业,告诉他们若洋鬼子固守房屋,咱们这边守住就好不要盲目的进攻了,让振威军的兄弟们轮流歇息吃饭,接下来的战事以督战队手里的火枪为主。 顺路告诉罗荣光,让他把手里七生五以下的火炮都推进使馆区,配合齐孙两人一处处的拔掉洋鬼子的据点,慢慢打就好,租界区先不着急。” 租界区进入巷战过程,接下来打的就是火力了,以单纯的火力计算,齐世铎的人马显然是要优于洋鬼子的,或许昨夜的一战之中,还能缴获一些洋鬼子的火炮,这样一来没了爪牙的租界区洋鬼子就更好对付了。 梁振蒲带着几个鬼头刀下去了,一直守在李大成身边的王五走到他的身前,指了指已经放亮的天际,又指了指紫竹林一带的海河干流,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站在了他的身边。 顺着王五指的方向看去,紫竹林一带的海河干流,一夜过后已经变了颜色,虽说不是鲜红色,但也是浑浊的铁锈色,租界区战场流的血水顺着排水沟已经进入了海河,能把百十米宽数里长的河道染成铁锈色,死的人少不了。 “唉……至少两万人,也不知贾家沽那边的战况如何,一旦处理不当,那边的伤亡更大! 五哥,你找几个手脚利落的,让他们出去探一探两处的伤亡。 另外给各处人马下令,今日以后津沽地界,没有振威军的军令,只许西进不许东进,不尊法令者,无论是官军还是百姓,一律斩杀!” 战争这才刚刚开始,李大成要预防洋鬼子的细作,他们的细作很可能就是大清百姓,通风报信的事儿,现在还不能让他们做。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屠场(三) “昨夜已经死了不少了,就别杀了,抓起来不成吗?” 随着天色渐亮,租界区的惨状也可以大约看到了,一片片的死人,这由不得王五不心软。 “不成! 抓了也没处放,此时此刻是关键的时候,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旦让洋鬼子知道了咱们的虚实,他们的行动会很快的,给咱们预留的时间就少了。 洋鬼子给咱们一个月或是两个月,就在各方的细作身上,跑过去一个细作,对咱们都没有一丝好处。” 扫了王五一眼,李大成没有应允他的请求,现在是关键期,一旦让洋鬼子的援军知道了振威军的虚实,他们若是集中在一路闷头突破的话,全歼洋鬼子的希望也就没了。 至于能不能拖延时间,李大成也就是这么一说,现在的大清想要守住点秘密太难! “好吧……” 对于李大成王五还是信任的,一夜之中他憋了不少话要说,但李大成那边一直在看着战场沉思,许多要打扰李大成的人,都是他带着一群护卫挡下去的,王五虽不习军略,但也知道指挥作战是要沉心静气。 王五走了,李大成举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看向贾家沽方向,这单筒镜应该是海军用的高倍镜,可惜限于如今的制造水平,即便是高倍的海军望远镜也看不到贾家沽的战场,眼中的东南一带,如同战局一样,模糊不堪。 租界区倒是可以看个大概,齐世铎与孙守业是真正的遇上了麻烦,除了四五千正规军之外,租界区的真假洋鬼子手里也有部分枪械,巷战开始之后,平白让租界区的洋鬼子军队多了一批助力,也不知人数几何? 巷战打的就是一个人多势众,几千人在几万人面前瞎蹦跶,结局是悲惨的,租界区已经完了,跑不出去的都是一个死,没别的出路,留给租界区的现在只有苟延残喘的时间而已。 今天的天气算是不错,晴空万里适合打野战,也不知聂士成、李大狗、李大憨那边的进展如何,若是一切顺利,军粮城也差不多快易手了。 吃了些昨夜剩下的茶点,李大成没有下城头,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租界区的战况,战火洗礼除了洗练振威军上下的胆气之外,就是洗练出一部分能打仗的底层军官,大军作战靠的是群胆,底层军官无所畏惧,那整支大军就无所畏惧,士兵固然重要一些,但底层的军官才是一支军队真正的根骨。 怎么打巷战,李大成并没有告诉齐世铎,现在靠的就是他们自个儿的智慧了,命令传下去之后,随着罗荣光炮队开进租界区,战局又起了变化,一座座高大的建筑被弄倒弄塌,这局面才算是真正的倒向了振威军一方,巷战的结果算是有了。 “大成,世铎那边有了消息,昨夜一战,振威右军折损两万余,孙守业那边折损五六千,伤者无数! 军中没有郎中,你这边是不是要找些郎中?” 齐世铎的人马损失惨重,这点李大成是能想到的,好在洋鬼子的援军没有向租界区突围,不然损失会更大的,但一夜之中减员三万,对振威军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损失。 王五这边报上了伤亡数字之后,也算明白了李大成之前的说法,打洋鬼子委实不易。 “将伤者抬回津门,也好让津门的百姓知道咱们振威军不是说嘴的,咱们是在实实在在的拿命守护津门! 还有,齐世铎那边有没有提到杀伤了多少洋鬼子?这是关键,振威军是需要朝廷做后盾的,没有朝廷咱们还是义和团乱匪! 若是没有详细的数字,就让齐世铎那边好好整理一下,捎带理顺振威军的伤亡,贾家沽那边也是一样。” 对朝廷而言,这一仗朝廷不看振威军的死伤如何,他们看的是洋鬼子的死伤,振威军的死伤,李大成也不会让顾其行上报,报上去只能让朝廷对洋鬼子投鼠忌器,杀伤多少洋鬼子才是关键。 “有!但不是很详细,只是说了千余……” “三万!千余!三十比一! 这仗打的还真是窝囊呐! 告诉齐世铎,将杀伤的洋鬼子剁了头,小日本也一样,装好了送回来! 缴获的洋鬼子枪械、军装也一并送回来,这是振威军的粮饷所在,弄得利索一些。” 伤亡数字一出,李大成也皱起了眉头,三十比一的伤亡,有些大了,但愿贾家沽那边有武卫军的加入,伤亡能少一些吧…… 夜战、突袭战,还有这样的伤亡,不能说是洋鬼子厉害,只能说振威军上下的战力太差,但愿巷战之后,他们能有所长进吧…… 没有详细战报的战局不可预知,现在的战场之上也没有电话无线电之类的通信工具,不断推演战局,对李大成来说很是煎熬。 振威军伤亡多少对李大成、对津门、对大清来说没什么所谓,直隶地界有千万人口,山东那边三千多万,三十万壮丁不伤筋不动骨,此战的关键是全歼津门地界的洋鬼子,一旦跑掉了几千人,这津门地界就不得安宁了,练兵更是无从谈起,想要时间必须要全歼这一万五千余东西洋鬼子。 一旦不能全歼,让他们与大沽口的战舰合股,依托战舰之利,他们进可攻津沽一带,退可扰东三省、热河、山东,振威军上下就要疲于奔命了,哪有练兵的时间? 不断在城头踱步,李大成最希望听到的是贾家沽一带形成合围,至于租界区的那些臭虫,收拾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大成,世铎这边有了详细的战报,贾家沽的聂士成也来了战报。” 时近正午,王五这边带来了两处的战报,聂士成的战报应该是靠谱的,但愿他们那边顺利吧…… “五哥,先说聂士成那边的战报!” 战报来了,李大成的心也提了起来,怕只怕聂士成出工不出力、李大憨那边行动缓慢,聂士成拖不住洋鬼子,李大憨速度慢围不住洋鬼子,那这一仗的死伤就算是白废了。 “昨夜一仗,武卫军打的艰难,于贾家沽伏击洋鬼子援军,劫得洋鬼子漕船十六艘,火炮二十七门,枪炮弹药无数,激战一个时辰,逼退洋鬼子援军。 清晨时分,振威中军于桃源沽、翟庄、宋庄渡河,断洋鬼子后路于李家楼、芦庄、黄庄、何庄一带,武卫前军携振威左军连夜追击,于双港一带合振威中军一部,合围洋鬼子援军于灰堆、北马家、双港、李家楼、芦庄、黄庄、何庄一带。 一夜激战,斩杀日军八百余、俄军千余,武卫军死伤一千七百余,振威左军死伤八千余。 此时三军疲惫正在休整!” 聂士成的战报写的很长,王五看了一遍之后,选了一些关键的读了出来,战果还是可观的,伤亡对比也可以,但李大成嗅出了聂士成避战的味道,此时,洋鬼子援军只怕已经构筑好了阵地,合围之势虽成,但这一仗怕是不好打了。 “聂士成混蛋! 五哥,赶快派人去灰堆一带传令,军令一到战火不息,武卫军、振威军胆敢放走一个洋鬼子,粮饷军资全无! 给罗荣光下令,将炮营拉到武卫军的身后,武卫军胆敢后撤,全数诛杀! 同时让咱们的人告诉大狗跟大憨,咬住了武卫军,一旦武卫军有跑的征兆,不打洋鬼子也得灭了武卫军! 钱老八整顿右营的鬼头刀,吃完午饭咱们开拔去灰堆!” 怕什么来什么,聂士成这王八蛋,简直就是个混账,为了保存实力让洋鬼子的援军聚成了一团,想要全歼剩下的八千洋鬼子,只怕付出的死伤要比租界区这边多的多,有阵地没阵地,这死伤的数量大不一样,振威军是以冷兵器为主的啊! “大成,灰堆那边已经合围了,咱们有必要这么……” “五哥你不明白,聚在一起的洋鬼子比散乱的洋鬼子厉害的多,灰堆一战,二十多万人马弄不好就要死伤过半的! 聂士成这混蛋没骨气啊!现在了还想着保存实力呢!既如此,老子就不要武卫军了,为将者出了差错总要下面的人马来还债的!” 打断了王五的劝告,聂士成保存实力之举对别人来说或许情有可原,但在李大成这里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昨夜洋鬼子败退之后,武卫军肯定是停住了追击的脚步,振威军的士兵拿火力密集的洋鬼子援军没办法,李大成谋划的近战、夜战也就成了泡影。 灰堆一带的合围圈虽说有二十万人马,但拿枪的不过四万余而且一多半没有经过军事训练,只要八千多洋鬼子占下一个村子,在村外挖好了壕沟,就是一场艰难的攻坚战,不用人填,这仗没法打。 以冷兵器为主的振威军想要跟洋鬼子的正规军打攻坚战,简直就是个笑话,怎么近身呢? 现在的李大成恨不得扒了聂士成的皮,就这么一个保存实力的举动,让先发制人之计毁于一旦,就得让振威军上下多付出几万人的死伤,他怎能不恨? 匆匆下了城墙,到府署说了一下前线的捷报,局势对振威军虽说不利,但昨夜一仗,对大清朝廷来说也是几十年难得的胜仗了,这样的功绩,一可安定津门官民之心,二可向朝廷邀功。 将大致战报说了之后,李大成给桂顺留了五百鬼头刀,并让曹宝福听桂顺调遣维护津门安定,他这才带着两千五百余鬼头刀匆匆的向灰堆方向进发,给桂顺的说法是去收复大沽,这样桂顺这边也就安心了。 鬼头刀行军全靠双脚,几十里的路程也走到了傍晚,罗荣光的炮营也被鬼头刀远远的落在了身后,罗荣光想要参战,只怕明天中午也难。 聂士成的大营扎在了灰堆,李大狗的大营扎在了何庄,李大憨的大营扎在了李家楼,灰堆一带圈尽是武卫军,这包围圈完全是振威军在合围八千洋鬼子,好在洋鬼子没有看清振威军的虚实,不然这样的包围圈旦夕可破。 “聂士成,你混蛋!武卫军为什么不逼上去?难道你想放洋鬼子回大沽口吗?” 进了军帐,李大成将聂士成面前的地图全数扫到了地上,现在看地图有蛋用,跑了这八千洋鬼子,津沽以后就不得安宁了。 “二爷……武卫军战了一夜,已经疲惫至极了,再不休整,战力全无呐!” 对此聂士成也有自己的想法,昨夜一战,武卫军已经尽力了,这一场大胜,朝廷十年未有,武卫军也算是露脸了,再战死伤就多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屠场(四) “洋鬼子的援军如今在哪?” 冷冷的扫了聂士成一眼,李大成有心杀他,但武卫军还有些用处,杀他聂士成千遍如今也于事无补了。 “禀二爷,此时八千洋鬼子军队聚在芦庄、黄庄以南的一处坡地上!” “哦……都聚在了一起?” “对,全数聚在那一处高地之上。” 看着聂士成从地上捡起地图,再看现在包围圈的大小,李大成本想冷笑一声,却被气的憋了回去。 八千洋鬼子聚于一点,聂士成这边却将包围圈扩大了几百上千倍,何庄、李家楼一带还算是包围圈,灰堆、双港跟北马家算什么?隔着战场至少五公里以上,二十万人形成这样的包围圈,又该有多少漏洞呢? 若是军力差不多,这样的包围圈还算可圈可点,但以振威军为主力,这样的包围圈根本就不堪一击,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弄不好洋鬼子的援军今夜就要突围,一旦人家开始突围,挡都挡不住,即使运气好能留下一些,也只能是千八百人而已。 压力越大,能力也就越大,许多你想不到的东西,压力之下对手未必想不到,这个时候小觑人家,以后就该挨揍了! “武卫军还有多少人?” “八千余!” “好!那就好分了,八千武卫军做八队,振威军也做八队,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赶到芦庄、黄庄一带,今夜若是跑了洋鬼子,老子保你的武卫军活不过后天! 你可以带着武卫军跑,但今天你跑了,等老子回了津门,武卫军上下连同津门一带的武卫军家属,老子一个也不会放掉,卖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有胆子你就试着跑跑看,老子在黄庄等着你!” 给聂士成下了军令,李大成也没给他辩驳的机会,若是今夜围不住那八千洋鬼子的援军,津门之战就失了先机,若洋鬼子回到大沽口按兵不动还好说,一旦不断的袭扰、进攻,练兵之事也就成了泡影。 再有就是南仓的粮食,没了这批粮食,京津一带的粮食也紧张,几十万人马聚于津门,没了粮食真的就得吃人了。 “二爷……” 聂士成心有不甘,但人家手里有上谕呐!本想着辩驳一番,没想到李大成转身就走,看着营地之外匆匆而行的鬼头刀,聂士成也是有苦自知,武卫军上下岂是那么好调动的? 聂士成的为难李大成不管,如今让李大憨跟李大狗发起攻势才是最关键的,聂士成若是不来,跑了洋鬼子,李大成就拿武卫军上下做津门的口粮,这个时候懈怠死不足惜。 到了李大狗的营地,天已经黑了下来,李大狗跟李大憨那边也已经发起了攻势,可振威军上下冷兵器为主,督战队还要勒住十多万人马,各处人马的调动也需要时间,现在上去的都是送死的,攻势开始了两个多时辰,李大狗这边的伤亡已经过万了。 以冷兵器冲击**阵地,两个时辰死伤过万,也算是平常,但这样的伤亡,对李大狗这个小年轻来说,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大成哥,不能再打了,再打咱们的人马就勒不住了,这么上就是去送死啊!” 见了李大成,李大狗这边的语气也带着哭腔,这样的战争他是没有经历过得,两个时辰不断的往上派兵,派上被打下来,除了死伤,洋鬼子的毛也没抓住一根呐! “出两千督战队上去先顶着,让人到周边的村落搜集农具,挖沟围住洋鬼子,大憨那边有信儿吗?” 李大狗的年纪还是太小,让他勒住人马,他还勉强能办到,直接派人攻击洋鬼子的阵地,明显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一点点的将督战队派上去与洋鬼子对射,才是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乱糟糟的上,现在不好使了,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大憨哥那边只有五万人,五千督战队,其他人马去打军粮城了。” 一听这个李大成也是浑身发冷,聂士成一缩头,李大憨这边再一分兵,直接把战局弄成了乱局,这样的乱局他李大成也没法收拾了,现在只能等着武卫军上来了,若是武卫军不来,振威军这十几万人能回去两三万就算是天佑了。 “这样,你先派三千督战队,一万振威军上去拖住了洋鬼子。 有龙,你带几个弟兄到李家楼,告诉大憨,让他也照此办理,先拖住洋鬼子再说,若是洋鬼子今夜突围,振威军的人马必须全数压上去。 大狗,你分两万人给我,记住了,今夜洋鬼子若是想跑,推着人马硬上也得给老子上去。” 让程廷华的大儿子程有龙给李大憨传令,李大成从李大狗这边提了两万人马,又急匆匆的赶到了黄庄。 到了黄庄,李大成大略看了一下洋鬼子的阵地,距离黄庄、芦庄一两公里左右的青纱帐里,有一处大土坡,范围不小,对八千人而言,这块高地足以挥洒战力了,由于有青纱帐的阻碍,洋鬼子这边吃了些亏,不敢轻易出来,但看着高地上连续射出的数条火舌,李大成的心里也如同猫爪一般,若是聂士成的人马来了,几炮下去,这些机枪都得哑火,他这一退可是害了不少振威军的士卒,这官场的将军实在是该杀啊! 形势对李大成虽说不利,但对洋鬼子的援军更为不利,这八千死鬼,也是被吓昏了头,傻逼逼的跑到了一座孤坟上,黄庄、芦庄的这处高地面积虽大,但外无援军的洋鬼子们,就是孤岛上等死的货而已,虽说高地上种有作物,粮食补给不缺,但这一仗打的不是持久战,若是能拖到明天天亮,那明天升起的太阳就是振威军决战的号角,洋鬼子援军的丧钟。 现在打夜战有些不合时宜,不能充分发挥出武卫军与振威军上下的战力,夜战对洋鬼子是有利的,还有益于他们冲出包围圈。 形势向不利于振威军的方向发展,聂士成临阵退缩固然有罪,但罪过最大的却是他李大成这个主帅,孙子兵法开篇名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自以为足够谨慎了,但这谨慎还远远不够,不知人就是李大成犯下的大错,聂士成一军统帅,手掌万余武卫军精锐,被迫以身犯险、求死于阵前,本就是一个极大的缺陷,李大成过于相信聂士成的职业操守了。 身处大清这个地界,许多人的局限性在骨子里,从聂士成的角度出发,昨夜一战已经算是完美了,帅不知将、帅不知兵,若论罪过他李大成最大,现在这个错误需要成千上万人的命来填坑。 坐在黄庄村口的石碾上,李大成不断反思着自身的错误,时间仓促不是理由,聂士成的罪过不是借口,最大的罪过就是自己小看这个世道了。 “二爷,标下前来领罪!” 单膝一跪,聂士成再次屈服在了朝廷的旨意之下,李大成的权势在聂士成眼里不算什么,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朝廷的圣谕,不然武卫军不会听令连夜前来。 “聂军门,你知道我为何要坚持扫灭这一万洋鬼子的援军吗?” 武卫军来与不来,这一仗都必须打,都必须灭掉土包上的那八千洋鬼子,若武卫军不来,李大成就会带着鬼头刀冲上去撕破洋鬼子的防线,这样的局面虽说早了一些,但现在也是不得不为了。 聂士成来了,成功率高了,振威军的损失也会减少,现在来看聂士成这一缩头未尝不是一计,聚在一起的洋鬼子更容易歼灭,乱战之中难免会有洋鬼子突破包围圈,现在至少十五万人围住了洋鬼子那座孤坟,全军覆没就是他们的结局。 “标下不知!” 昨夜一战,在聂士成看来已经算是大胜了,李大成如此逼迫武卫军,他的心里也是有气的。 “时间! 咱们歼灭这支洋鬼子的军队,东西洋诸国,想要再派人马,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沆瀣一气弄了一个东南互保,山东的袁世凯也参与其中,英法两国在南方的利益最大,东南一带无战事,山东的威海卫如今也是英国人的租借地,有英国的利益在,山东也不是战场。 东三省、热河涉及沙俄的利益,洋鬼子的主攻方向应该不会北移,如今洋鬼子想打,只能在直隶用兵,津沽一带首当其冲,不灭了这支洋鬼子的军队,让他们退回大沽口,依托战舰之利,他们进可攻退可守。 连番袭扰之下,振威军就无法操练了,一个月的时间虽短,但老子有信心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让振威军上下可堪一战,没有时间来操练,谈何一战?谈何保京师不失? 洋鬼子再次登陆,人马势必不少,三五万最少,弄不好就是七八万甚至十几二十万,聂士成你别忘了,东洋的那个岛国亡我之心不死,北边的沙俄多少年了一直在觊觎咱们的东三省,这两国都是可以在一两月之中调遣十万以上军队的。 此战只是开端,老子等的是一月之后的再战,你在贾家沽一停,这批洋鬼子就有了突围的希望,一旦让他们重返大沽口,咱们如何守住这津沽之地啊……” 在李大成看来,这些道理聂士成这个老行伍不可能不清楚,这几天的时间,李大成说了很多有关时间的话题,或许贾家沽的停顿也是聂士成的无奈之举,但这个无奈之举,差点葬送了这次战争。 李大成可以理解聂士成的作为,但不能接受他的作为,一旦让洋鬼子聚齐大军,京津直隶山东山西伤亡的人数会更多,这是误国之举呐! 无论是忠于大清也好,忠于紫禁城里的那个老娘们也罢,这忠心都是狭隘的,忠于一族一国,这才是忠诚,聂士成狭隘的忠诚,于国无益、于民无益、于大清无益、于紫禁城里的老娘们一样无益,他这样的忠勇,等同于投敌呐! “标下知罪!标下该死!险些误了京师,请二爷治罪!” “治罪?不敢! 你带着武卫军上吧!不是还有八千人吗?让他们与振威军的督战队配合,轮流攻击、轮流歇息,明晨天亮之时,就是咱们这十几万人决战之时,明日一天扫灭这八千洋鬼子!” 聂士成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李大成无心深究,歼灭孤坟上的八千洋鬼子军队才是战争的目的,死伤多少现在李大成也不在乎了,只要目的能达到,死伤再多也能补得回来,只要跑掉一半洋鬼子,那这场战争就算是白打了。 李大成不敢寄希望于洋鬼子蹲在大沽口不动,有些条件必须自己来创造,老天、敌人不会给你创造这些条件的,只能靠自己! “二爷,合围已成,是否能让兵士们休整一下,连番苦战,底下的人已经……” “怎么?老子说了这么多,你还想着临阵退缩?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武卫军今夜必须参战,若是你勒不住武卫军,老子可以将振威军的督战队借给你! 别歇着了,现在就整顿人马开战吧!” 今夜是洋鬼子突围的最佳时机,黄庄一带的地形,李大成也不怎么熟悉,毕竟细微到了一个村庄,地图上没有这样的标注,待会儿李大成还要看看周遭的地形,这段时间决不能让孤坟上的洋鬼子有喘息之机,让他们喘匀和了,他们就该突围了,跑了洋鬼子他李大成找谁哭去?死掉的那些人找谁哭去? “标下领命!” “领命最好,你最好让你的武卫军打出悍气来,不然武卫军明晨的死伤更大! 今夜的轮番作战,就是为了拖垮上面的洋鬼子,拖不垮他们,明日决战,武卫军、振威军都要付出大量的死伤! 到了这个时候,老子是不计代价的,就是打没了这十五万人,老子也不会放任一个洋鬼子突围! 去吧!” 望着聂士成的背影,李大成也长叹一声,一着不慎损兵折将呐!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屠场(五) 一帅一将,匆匆的定下了战法,聂士成虽说心有不甘,但这个时候李大成也无暇去顾及他的想法,有圣谕压着,许多事儿聂士成不得不做。 八千洋鬼子若是不顾伤亡闷头突围,错非他们直面整支振威军,不然总能突破包围圈的,振威军、武卫军的军心士气更是无从谈起,想要歼灭孤坟上的八千洋鬼子,指挥虽说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死缠烂打不惜人命的混蛋招数。 让聂士成下去整军备战,李大成也没心思稳坐钓鱼台,拢起十几匹战马,他带着十几个鬼头刀,不惜马力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围着战场转了一圈,十几匹战马,一圈下来基本废了,倒是为扎在黄庄的人马弄了一顿肉食。 洋鬼子占据的坡地,东低西高、北缓南陡,东面北面是洋鬼子的防守重点,西南两面易守难攻,同样对振威军、武卫军而言,西南两面也是易于防守的,只要有几千人马伏在青纱帐里,完全可以拖住洋鬼子突围的步伐。 东北两面不仅是李大成的主攻方向,也是洋鬼子突围的方向,攻守的方向有了,接下来就是军心士气,振威军这一天一夜死伤惨重,一个个都缩头缩脑的跟鹌鹑一般,若不是有杀人不眨眼的督战队勒着,十多万人马怕是早散了。 武卫军这支朝廷的正规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从灰堆等地赶到前线,火炮一门也没带,辎重也都落在了后面,一个个武卫军的士卒也是战心全无,这仗按照正统的路子完全没法打。 转了一圈之后,武卫军那边也开始发起攻势了,只是这攻势看上去极度的操蛋,武卫军士兵隔着二里地就开始对着洋鬼子的阵地开火,这么远的距离,再好的步枪给他们,他们能打着个吊毛? 最操蛋的是振威军的督战队也有样学样,一样隔着二里地对洋鬼子开火,这样的军队,要他妈能打胜仗才出鬼了! 相比武卫军跟振威军的督战队,振威军的普通士卒,比他们要强得多,也或许是因为督战队的缘故,现在走在前头打冲锋的都是手握刀枪、锄头、扁担的货,就这么打再好的汉子上去也是送死。 趁李大成巡视阵地的时间,聂士成也把武卫军的大营扎在了黄庄的一处祠堂中,走进还算不错的临时指挥部,李大成使劲压了压心中的怒火,但还是没能压住。 “聂士成,老子问你,西洋教官教你们的时候,也让你们隔着二里地开枪吗? 五百米之外,你们能打着个吊? 告诉你的武卫军士兵,一刻钟之内将前线压到五百米之内,不然老子就让督战队推着你的武卫军上去! 滚下去赶紧传令!” 手握犀利步枪的人马在背后放鞭炮,让拿着刀剑的人马打冲锋,恐怕武卫军误伤的自己人,比弄死的洋鬼子要多得多,李大成的怒火就怒在兵卒的胆怯之上,死人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些人死的有没有价值,如此之怂的武卫军不可留。 “二爷,洋鬼子的数量不少,稳妥一些未必是坏事儿!” 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指着鼻子骂,聂士成的脸上也挂不住,这武卫军不好统领,武卫军上下的统带营官,不是淮军的老将悍将,就是留过洋的骄兵悍将,敢跟他聂士成唱对台戏的人不在少数,李大成这么弄,只会适得其反,现在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只有为武卫军开脱了。 “好一个未必是坏事儿,这话说的真好呐! 钱老八,你带着一千六鬼头刀,二百人一队,再带上四千督战队、一万振威军,去做武卫军的督战队,一刻钟之后,武卫军不能推到土坡一里之内,咱们不打洋鬼子了,先杀武卫军! 传令振威军上下,将武卫军顶在前头,今夜对洋鬼子发起总攻!” 军心士气不可用,前线战术不得法,李大成面对这样的局面,只能再次修改自己的战略了,由明日总攻变成立刻总攻,这一夜的死伤也不知会增加多少。 “你!你这是矫诏!武卫军是朝廷官军,振威军只不过是义和团乱匪而已,你这是亡国之举!” 听完了李大成的命令,聂士成也是奋起反抗,这样一来武卫军就成炮灰了,这绝对不行,但出于对圣谕的敬畏,太过分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草! 你聂士成要是找死老子立马成全了你! 咱们什么也别说了,你我一个也别跑,武卫军、振威军上至将帅下至伙夫、马夫一律上去吧! 今夜灭不了这八千洋鬼子,咱们谁也别想活!” 于战事而言,武卫军有没有用,李大成清楚的很,武卫军的士卒虽说真不咋地,但一个顶三个振威军士兵,他们还是够格的,这一仗单凭冷兵器为主的振威军打,不是没有胜算,只是伤亡的数目过大。 不得已之下,李大成也只能出昏招了,一拥而上乱打一气,算上武卫军在内十多万人怎么也会突破洋鬼子的防线,李大憨在军粮城一带还有六万人马,即使跑了些洋鬼子,那边也能再战一局。 以振威军、武卫军上下的军心士气来看,拖到明天还不如趁夜总攻呢!昏招就昏招了,只要能全歼这批洋鬼子,死的人再多也值! “末将绝不领命!” “那咱们就出去试试,你看老子敢不敢杀光你的武卫军! 五哥,披挂好了,咱们上阵!” 出昏招的后果,李大成也想过,只怕今夜这一仗,前面杀人、后边也杀人,洋鬼子杀振威军、武卫军,振威军、武卫军既杀洋鬼子也杀自己人,振威军、武卫军逃窜的也会不少,弄不好振威军的主力,这一战下来就要鸡零狗碎喽! 但无论代价多大,还是那句话,留住了这八千洋鬼子,代价再大也值!留不下这些洋鬼子,一切休提。 战争是谨慎的,是铁血的,也是荒诞的,三十万人马,一日一夜损失过半,这样的战争也算是典型战例了,不过这一仗再荒诞,也没有大清甲午一败荒诞,与大清朝廷相比,李大成绝不是最无能的一个。 李大成披挂上了自己的装备,一件皮马甲上两把腰刀自上而下斜插,一把鬼头刀从肩头下插,背后还有两个枪袋,一个装的是毛瑟,一个装的是温彻斯特,腰间两柄柯尔特转轮,皮马甲的后边还吊着三个子弹袋,这一身四十多斤的装备,与李大成心里浓浓的忧虑相比算不得什么。 现在就上去搏命是李大成没想到的,形势所迫啊!主帅被逼无奈当敢死队,这样的战争,李大成只想打一次,无奈的上战场,这对一军之帅来说,太过凄凉。 “二爷,您不能啊!” 被王五等人裹挟出指挥部的聂士成也怂了,这么打仗,一旦败了京津就危险了,他从没想过,这位二爷竟能如此不管不顾,这次武卫军完了,振威军也怕要完了,八千洋鬼子岂是那么好打的? “聂军门,弟兄们昨夜奋战一夜,今日奔波一天,全线压上是什么军令,您来为弟兄们解释一下。” 李大成裹挟着聂士成的指挥部,刚刚走出黄庄,就被几十位武卫军的骄兵悍将围住了去路,看这些人的装束,应该都是武卫军的将领之流,看着他们李大成的双眼一眯,心里就有了一条毒计。 “弟兄们,上谕让咱们剿灭这批洋鬼子,我这一军之帅,也不得不遵从圣谕呐!” “皇帝不差饿兵,总要让弟兄们吃饱喝足吧?” …… 聂士成在与武卫军的众将官理论解释,李大成却在支使王五调遣鬼头刀的人马,一个个鬼头刀拿出了枪械围住了一干人等,聂士成只道是李大成要出面说和,可他哪里知道李大成的歹毒心机呢? “杀光他们!” 一声令下,李大成率先拔出了自己的温彻斯特,一枪一个,开始屠杀武卫军的将官,几十个人在鬼头刀百余条温彻斯特的攻击之下,几秒钟的功夫就死了个干净,武卫军上下,现在只剩聂士成身边那几个将官了。 “你……这是武卫军的将官呐!” 看着死了一地的武卫军将官,聂士成愣了好一会儿,才抖着手指住李大成,这厮真是要灭掉武卫军吗? “传令,武卫军一众将官为官兵请愿,谁知洋鬼子歹毒,竟然袭击了一众将官,大小将官几十员无一生还,咱们要报仇呐! 下去传令,一一传达到武卫军各营,咱们今夜杀光洋鬼子为将军们报仇!” 拨开聂士成的手指,李大成脸不红心不跳的下了令,今夜一战也他妈是个两难之局,督战队的人数也不够,到达前线之前他还要想个主意的,冲上去再下来的就当督战队,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边行进一边下令,到了前线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有了刚刚的军令,武卫军算是压上去了,洋鬼子那边的压力不小,过于频繁的射击,已经毁了几挺机枪,一个多小时用来传令,十二点总攻应该可以。 将之前冲锋未死的人选作督战队,效果还算不错,零落的火光之中,望着一个个被选作督战队的振威军士兵脸上的笑容,李大成看到了笑容之中的解脱,也看到了绝望之中的希望,这个主意可以提高士气呐! 没了中层将官的武卫军也是混乱一片,有嚷嚷着报仇的,也有嚷嚷着后撤的,现在这时候进退由不得他们,有振威军跟督战队顶在他们身后,这些人最终的结果,只能被推上战场,作战勇猛或许有一条生路,临阵退缩,只能是死路一条。 李大成带着聂士成,一处处的给大军指点进攻的方向,一处处的振奋军心,现在的聂士成也只能认命了,这位二爷太不择手段了,现在煽动哗变,只怕武卫军真就完了,他也只能与李大成一样,一处处的去振奋武卫军上下的军心。 洋鬼子只有千多人,武卫军、振威军有三十万人,洋鬼子弹药不足、军心已失,振威军、武卫军各处磨刀霍霍,各种各样的谎言,从李大成、聂士成的口中说出,从一份份军令之中散播到整个大军之中。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李大成跟聂士成走过的地方,军心士气多少有了一些,没走过的地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样子,走累了的众人蹲在一处青纱帐里,望着不时闪起一片片火光的洋鬼子阵地,李大成满脸的苦笑。 仗打成这个样子已经不能算是战争了,洋鬼子是正规军,而他李大成的手下只是一群暴民,这一仗,像暴乱多过像战争,但愿能一鼓作气吧…… “聂军门,你是用刀还是用枪呢?” 一路走下来,李大成身边的鬼头刀也只剩了二百多人,其余的都被拨到各处阵地做小队长了,打这样的攻坚战,人多没什么好处,一两百人已经足够打冲锋了。 “短枪!腰刀!” 局势如此,聂士成也说不出什么了,人家这位二爷,都端着枪上阵了,他还能说什么?但愿这一仗下来,武卫军还能剩些苗裔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屠场(六) 李大成手中的两块怀表指针,同时指向十二点的时候,总攻开始了,从一处两处到处处枪声,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一鼓作气攻上山头也是戏言而已,这不是十几个人的械斗,一声令下就能如臂使指,这是十五六万人参与的大战,总攻?像闹剧多过像战争。 总攻伊始,振威军这边初战不利,大量的人马攻向土坡,倒是给了洋鬼子杀伤振威军士兵的机会,一点、两点、两点半,总攻开始两个半小时之后,振威军的人马才第一次撕破了洋鬼子防线冲了上去,但这一次突破也只是暂时的,很快被突破的防线就归于沉寂,大批的人马也狼狈的逃了下来。 冲上去再被打下来,从两点半开始,洋鬼子那边也开始力竭了,一次次的冲锋败退,也让李大成获得了土坡上的情报,以日俄士兵为主的洋鬼子军队,沙俄一边明显实力不足,而小日本那边却打的十分顽强。 同样是欺负大清的列强,这小日本在心态上不一样呐!将自己的主攻方向挪向了小日本一方,李大成最想杀的也是他们,这样的夙愿国人多半都有。 一次次的突破,一次次的绝望,最终在五点多钟的时候,洋鬼子的阵地上,有的方向打出了白旗,穷途末路之中,欧美的洋鬼子还是这么个操性,但现在这个时候,李大成也不可能去接收什么俘虏,杀光他们才是最畅快的。 振威军一次次上去送死,有用没有?有!而且有大用!野战行军一个人最多能带多少弹药?一两百发而已,一千发子弹不过二三十斤,若是士兵尽力也不是带不上,可有哪一国的军队会给他们配上一千发子弹呢? 这仗打到这个时候,洋鬼子那边竖起了白旗,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弹药了,再打就是白刃战了,欧美国家的士兵显然不具备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悍气。 不过沙俄与小日本这边都没有竖起白旗,虽说枪声比之前稀疏了不少,但他们的抵抗依旧坚决,这时候该是真正的决战了,能上不能上的都要上去,依着这样的势头,中午就该完事儿了。 “去告诉大憨与大狗,等会儿总攻开始之后,许进不许退,督战队慢慢压上来。 再去传令,最后一次进攻!” 这次总攻传令与之前不同,鬼头刀的人一声声吆喝了出去,随着军令下达,在督战队的逼迫之下,振威军、武卫军又一次发起了总攻。 看到上面突破之后,李大成才带着聂士成跟鬼头刀投入了战斗,没有大步飞跑,两百多人摆出一条三十多米的散兵线,开始慢慢的向坡顶推进。 李大成这一面对着的是小日本的阵地,五百米的距离上,就开始出现了成片的尸体,血浆夹杂着作物的浆汁弄得地上一片泥泞,越往上走死人越多,此时小日本的阵地也陷入了白刃战之中,到了阵地前沿,李大成他们几乎就是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上去的。 微明的天色之中,嘶喊笼罩的阵地之上,到处都是杀在一起的人们,略一观察战局,李大成也不得不佩服一下小日本的学习能力,白刃战,身材相对高大的振威军一方并不占优势,已经没了子弹的小鬼子们,依旧组成了刺刀阵线在大批的杀戮振威军的士兵。 一国之人萎靡至此,也该着死上一大批了,不然怎么能唤起他们的血性? “聂军门,咱们上吧?” 抽出了背后的温彻斯特,李大成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心思,现在上去打活靶子多好? “二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战阵无眼,您还是下去吧!这里让标下带着就好。” 李大成亲身上了战场,聂士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有仇有怨下去再说,李大成这位二爷毕竟是桂贝勒的亲信,他要是死在了战场上,津门也要跟着受牵连的。 “你?老子不放心,再说了现在就是打活靶子,这样的好事儿老子也不想让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几步,在护卫的簇拥之下,李大成带着一众鬼头刀就开始了屠户的工作,一个个的点杀白刃战之中的小日本,这感觉不错。 李大成身后的子弹袋里步枪子弹有四百发,毛瑟二百、温彻斯特二百,四百发子弹能打多久?李大成的回答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内不断游走,打完了四百发子弹,杀了多少人李大成也没数儿,无非就是哪里小日本多就往哪里戳枪管,不用瞄准,只管开枪就好。 二百多人对战局的影响大吗?很大!凭着手里充足的子弹,李大成带着鬼头刀,帮着振威军稳住了阵线,将小日本一片片的分割。 一边喊着‘三个五个打一个’一边尽情屠杀小鬼子,这感觉太爽了,杀人是会上瘾的,六点多钟,天已经大亮了,小日本这边的战局也差不多抵定了,近万人围着一两千人捅刀子、戳枪头,振威军的白刃战就是再差,这一仗也输不了。 将手里枪管已经发红的毛瑟,揣到身后的枪袋之中,一阵烟雾从李大成的背后冒出,杀鬼子杀得舒服了,李大成双手各提一支柯尔特,又转向了不远处的老毛子阵地,这边的形势比小鬼子那边好的多,振威军已经完成了分割作业,剩下的就是宰杀了。 一路走,一路分派鬼头刀参与宰杀的行列,李大成这边嘴不闲着手里的枪也不闲着,作为护卫的王五也成了他的专职装弹员,一支打完换另一支,很快柯尔特手枪弹也没多少了。 一路走来专门抽冷子打黑枪,李大成身边的人无一伤亡,但剩下的人也不多了,钱老八一个、王五一个、梁振蒲一个、程有龙一个、李光普一个、尚云祥一个、李星阶一个、聂士成一个,加上他自己拢共九条好汉,子弹打没了就该白刃战,抽出了背后的鬼头刀,李大成嘿嘿一笑,就打开了话匣子。 “嘿嘿…… 咱爷们儿忍得够久了,手里的刀剑也该发发利市喽! 小日本子全是些三寸丁,不怎么好下刀,今儿个咱们拿着老毛子练练刀。 新兄弟老兄弟,随着咱爷们儿上去宰杀畜生!” 这话在这个时候很是提气,不仅王五等人受了鼓动,周围的振威军将士也发出一阵阵带着绝望的怒吼,李大成这边劈出一刀之后,不是高呼一声杀字,就是嘿嘿、哈哈的狂笑。 他这边的杀戮,真正的是宰杀,不是什么决斗,杀人从来不走正面,只在洋鬼子的背后挥刀,冷兵器肉搏,不比近距离枪杀,人头乱飞、胳膊腿满地、肚破肠流满地爬的也不少,振威军上下杀人,也是随了大清朝的规矩杀人要剁脑瓜子,洋鬼子人死了也是没有全尸的,一个人头就是一笔战功,这个时候百姓出身的振威军也不傻,人头就是银子呐! 战场之上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李大成这边也是越杀越兴奋,感受着一股股喷到身上的热血,那滋味比泡热水澡还舒服,血浆之中的血腥味,战场之上的骚臭味,在李大成的鼻翼之中,比香水还要好闻。 走过血海地狱的人,多半是惧怕的情绪居多,但李大成不一样,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很享受一刀剁掉敌人首级的感觉,一刀下去生死立判,这感觉、这滋味美极了。 他的鬼头刀终是太重,他这边杀戮的速度,赶不上王五等人,就是聂士成那边,这段时间杀的人也比他多几个,虽说是陷入了痴迷之中,但对于周边的情况,李大成还是能注意到的。 一把将手里的鬼头刀甩进了一个老毛子的胸膛,李大成将手伸到腰间,抽出了两柄腰刀,这些天他的双刀也一直在练,轻快的腰刀在手,杀戮效率果然提高了不少。 在振威军的压力之下,洋鬼子们纷纷放弃阵地,聚成了一团团的反抗着,随着振威军不断在日俄的阵地上得势,坡顶的振威军数量也越来越密集,也不知劈杀、刺死了多少人之后,李大成的腕子有些酸麻了,一把腰刀的刀尖也不知怎么给折断了,顺手将断了刀尖的腰刀插入一个洋鬼子的脖子里,李大成的左手上又多了一把刺刀。 右手劈杀,左手刺杀,很快李大成就发现了刺刀在密集人群之中的杀戮效率要比腰刀快的多,随手将腰刀插入了一个洋鬼子的后腰,李大成双手执刺刀,又扑入了一群洋鬼子之中,扎心扎肺扎脖子,与鬼头刀、腰刀一比,手执刺刀的李大成效率一下提高了两三倍。 伴着他一声声疯狂的大笑,伴着一个个倒地的洋鬼子,慢慢的李大成这一队人成了战场的恶魔,不仅洋鬼子害怕,振威军、武卫军也害怕这一群人,他们杀得人太多了,尤其是领头的李大成。 现在的李大成已经完全被血浆覆盖了,身上鸡零狗碎的东西也不少,许多振威军的士兵看到李大成之后,不是跟着他一起杀敌奋战,而是纳头便拜,鬼怪一般的将帅,谁不敬畏? “大成,你魔怔了!” 又杀透一拨洋鬼子之后,李大成被梁振蒲猛地拉住了,王五上来就给了他一个耳光,这时李大成的狂笑还在嘴边呢! “妈的! 五哥,你打我干啥? 正杀得起兴呢!这样的机会不多,再不赶快杀,剩下的洋鬼子就让底下这帮杂碎给抢光了!” 正要将刺刀递进王五的肚子,一看是自己人,李大成顺手就将刺刀甩到了一个洋鬼子头上,张口就阻止了王五接下来的一耳光,这他妈不是添乱吗? “五哥以为你魔怔了! 这一路你杀人太多了,小心入魔!歇歇吧!五哥累了,走不动喽……” 这一路走来,不仅周围的人怕了李大成,就连王五这个老江湖,梁振蒲这个杀星,也怕了李大成,宰杀之词,众人开始以为只是李大成的一句豪言壮语,谁曾想,他上了战场真是在宰杀洋鬼子,背后捅刀子夺人性命之事,李大成身边的这些江湖人多半不齿。 起初众人还有些小看李大成,当李大成一次次的透阵而过之后,众人的眼里开始有些惧意了,李大成这样的根本不是人呐!一条条人命,在他手里完全如畜生一般,他伸手就给人家夺走了。 开枪杀人暂且不提,单单李大成拿刀杀人的这段时间,起码杀了上百人,单刀、双刀杀得人数有限,当李大成手握两柄刺刀的时候,也就一两刻钟的时间,他就杀了数十人,这样的人,这样的杀心,谁又不怕呢? 正面对敌,或许李大成杀不了多少,但抽冷子下黑手,李大成却极为熟练,侧面、背面偷袭,在乱军之中很容易,这样的杀戮很难让人接受的。 “五哥累了?那我给你找张椅子。” 说着话,李大成向前冲了几步,一把抓住一个手无寸铁的洋鬼子,刺刀在他的后腰几进几出之后,李大成将这个洋鬼子放在了地上,顺手从地上捡起几把刀剑,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把尸体做成的椅子就成型了。 “五哥您坐,兄弟再去杀一阵!钱老八跟上来!” 在地上捡了两把刺刀,李大成带着钱老八再次扑入了敌阵之中,刺刀是李大成玩的最顺手的小玩意儿了,有这东西在手,杀一天他也能坚持的。 “唉……愣着做什么,跟上去!” 看着李大成的背影长叹一声,王五也看不清李大成的真容了,有如此杀心之人,恐怕不是良善之辈呐…… “唉……” 与王五一样,聂士成也是一声长叹,错看这个小年轻了,这小崽子的杀心太重,重到了让人不敢直视的地步,抽冷子捅刀子,这一路下来,聂士成也跟着李大成杀了不少人,可就是这几十下,也把他累的够呛,这小崽子不是人呐! 李大成一个人的力量不算太大,即便他杀了上百人,对于八千人的洋鬼子来说也不算多,但他却靠身体力行,在坡顶的阵地刮起了一场嗜血的旋风,有些人被李大成吓破了胆,但也有些人有样学样,抓起一把把刺刀,开始从背后袭杀白刃战之中的洋鬼子,这样的人每多一个,胜利的天平就向振威军倾斜一分,随着白刃战的进行,不仅振威军的许多士卒崩溃了,压力更大的洋鬼子,许多人也开始了哭嚎,这是彻底绝望的征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屠场(七) 一路杀到十点多钟,李大成在王五的拉扯之下终是止住了杀戮的脚步,抽冷子捅刀子,也有失误的时候,李大成身上也有数处伤痕,但大多不重,最重的一处,也就是被刺刀穿了上臂,剩下的都是些不致命的刀口而已。 让梁振蒲给他敷了伤药之后,李大成也没闲着,光着浑身是血的膀子,在军阵之中快速游走,一边观看战局,一边教授振威军士卒,用刺刀杀人的法子。 坡顶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剩下的顽固分子大多在半坡的位置上血斗,站在坡顶看了几眼,正午时分这仗也就算打完了,洋鬼子全军覆没应该是定局了。 “告诉下面的人,赶紧杀,杀完了咱们好吃饭,老子累了、也饿了!” 即便洋鬼子肉搏的本事厉害,但振威军人多呐!一个打不过,就三五个一起上,三五个还是不成,十几个一起也能建功,功夫发源地的白刃战竟然不成,这也坚定了李大成重用王五等人的心意,战略技术虽说难学,但拳脚兵刃这样的苦功夫,大清还是执世界牛耳的,虽说高手不多,但功夫也是一个系统完整的体系,发扬下去,一对一不是梦,一对多也可以想见。 坐在坡顶的尸堆上,用各国的国旗搭了个凉棚,李大成扫视着战场,憧憬着将来,白刃战不成,杀人技术是其次关键是人心,大清的人怂所以白刃战才会吃亏,就小鬼子那样的三寸丁,李大成一个能打八个,出自义和团的振威军为什么不成?那是怂的,这里面的原因,一个是百姓原因,一个是大清朝廷的原因,百姓思安,朝廷重文轻武,这才是根子。 和平稳妥固然是好的,可现在的时代不同啊!没有点血性,没有点尚武精神,这国家还真是不成,李大成能传播的东西不多,但这暴虐二字,他却是可以做到的,五年之内将大清变成一个暴虐之国,这一点想要做到很简单,组织些土匪没事儿就去骚扰老百姓,几年的时间,人人习武不是什么难事儿。 “二爷,标下见不少的洋鬼子想要投降,咱们是不是……” 有了李大成的疯狂,振威军的士卒也变得狂暴了,无论反抗与否,一个个洋鬼子被杀死,甚至那些放弃抵抗的也被一个个弄死,看着战场上的惨象,聂士成又蹦到了李大成的面前。 “放了他们还是收了他们?你聂士成去问问满山坡的尸体他们乐意吗? 若他们乐意,老子也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 从一个老毛子的背包里翻出一根红肠,李大成一边吃着一边回答了聂士成的问题,貌似大清也没签日内瓦公约,在大清境内列强各国也不遵守他们签署的日内瓦公约,既然大家伙都不遵守,这公约也就没用了,再说了大清这么多的人口也需要地方安置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屠杀还是需要的。 暴虐就要从杀人开始,无论是军人、战俘还是平民百姓,都要为此付出代价的,洋鬼子报复大清,大清再报复洋鬼子,这么杀来杀去、报复来报复去才有铁血军人的生存空间不是? “二爷,洋鬼子会报复咱们的!” 这一点也是聂士成甚为担忧的问题,甲午一战,小日本也遣返过大清战俘,这位将洋鬼子一干人等全数杀绝,以后这报复怕是少不了的,大清国弱兵弱,这样的报复,大清承受不住。 “报复就报复呗!大清上下四万万人,还怕这个?他们杀咱们咱们杀他们,上了岸谁杀谁两说着! 咱们不行,引颈就戮就好,洋鬼子报复不报复,与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最喜欢杀人了! 老子有血性,会打枪、会杀人,老子不怕这个,至于百姓与军队,不想被杀就好好练练胆气与拳脚吧!” 这也是津门一战的目的之一,引动列强的报复性战争,不想死就站出来反抗,不反抗死了也是活该,保命的东西,李大成会慢慢传播,至于人心变不变就与他没多大关系了,亲人被杀被辱那是你的血性不够,鼓起血性多杀几个洋鬼子,亲人也就不会遭难了。 有了这样的标准,以后看哪个敢投降,敢临阵脱逃,杀绝了这些怂货,国家的血性也就有了,李大成有怜悯之心,但对于怂货,他的怜悯之心也不会给他们的。 若是大家都作壁上观,这国不国、民不民的,太过让人窝火,人生在世也就那么二三十年的好日子,不率性而为,糟蹋了老天给的机会。 “兹事体大,二爷还是让贝勒爷请旨为好!” “老子是前线统帅,老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老子的刀可不止会杀洋鬼子,杀自己人比杀洋鬼子更快! 你若不服,大可进京去告御状,这点自由你聂军门还是有的。 老子累了,你别在这里聒噪,没事儿带着武卫军收拾收拾战场,洋鬼子的尸体剁了脑瓜子之后,全数丢进海河之中,也好让大沽口的洋鬼子们有个章程!” 吃着沾血的红肠,喝着缴获的洋酒,李大成乐滋滋的享受着战后的惬意,吃饱喝足,点上一支纸烟乐呵乐呵,这滋味美得很呐! 只是洋鬼子的烟卷味道真是不咋地,山东也是个种植烟草的大省,等回到山东李大成要自个儿开个烟厂,还是烤烟的滋味好呐! 作为护卫的王五等人,看着杀人过后轻松惬意的李大成,许多人的心里都在琢磨着,这位爷可是不好对付,之前,包括王五在内许多人都小看李大成了,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没曾想,人家今天才拿出了真本事,那一手短刀的功夫,周围的几个拳脚行家,没人敢自认比李大成强。 “五哥,杀了一夜了,都累了吧!这洋酒的滋味不错,老毛子的红肠也对胃口,吃点喝点,接下来咱们还有仗要打呢! 你们也别愣着了,赶快吃些喝些。” 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杀人,对于周围地狱一般的惨象,李大成恍如未见,吃吃喝喝抽支烟,很快身上的疲乏,被食物、纸烟驱散了。 歇够了的李大成,站在尸堆上望了望周围的战场,基本进入收尾阶段了,振威军、武卫军上下都在剁脑瓜子扒衣服,这一仗的死伤虽多,但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从血糊糊油腻腻的衣服堆中,找到了自己的两块怀表以及专门定做的皮马甲,看了看时间,不过十二点左右,顺手扒了一件看上去干净整洁的老毛子军服,将这些东西丢给钱老八之后,李大成走下来土坡,现在也该统计一下伤亡人数了。 在战场上转悠到一点多钟,找了几支不错的好枪,找了一身不错的行头,找了一匹大洋马,李大狗、李大憨、聂士成三人,也在背阴的地方搭起了帐篷,洗了洗涮了涮,带着一身清爽走进帐篷,聂士成见李大成来了又开始闹了。 “二爷,大军行进急促,自昨夜开始振威军、武卫军上下水米未进,咱们是不是要从周边征些粮草?” 这事儿聂士成做的多了,大军粮草不济,就找老百姓要,没人敢跟官军作难的。 “怎么?刚打了胜仗,你聂士成就要纵兵为匪? 知会下去,哪个敢抢老百姓的粮食,督战队的刀子不认人,有多少杀多少。 饿了,青纱帐里有吃的,想吃肉,战场上有的是羊,烤着吃涮着吃都成。 在老子的军中,你们可以吃人肉,但不能祸祸老百姓,谁要是犯了,大憨你去整一支督战队出来,遇着这样的王八蛋宰了就好! 大狗,你让下面将大军的死伤与斩获弄上来,各处缺的弹药也弄个单子,战事打到现在还没完,大沽口还不在咱们手里呢!” 吃人肉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事儿对聂士成来说新鲜,对山东来的难民、拳民,却不稀奇,直隶这边人少只有千万左右,但山东那边人多呐!三千多万人,地少人多,多半人吃不饱,饿极了,人肉也不是不能吃的。 战后扩军也正当其时,这次一战之后,振威军上下跑的不少,留下的也不少,留下的这些多半都是当兵的好材料,至于跑的那些,李大成也可以睁一眼闭一眼,那些人跑了,对振威军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他们跑掉了,一来可以为振威军精简一下人手,二来这些人身上至少带着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对朝廷、对官员、商家、对李大成来说微不足道,但对老百姓而言,十两银子,就是好大一笔家财。 平民百姓,想要凑足十两银子,有些人家恐怕需要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时间,现在多数百姓的收入连维持温饱都难,十两银子管吃住足以让很多人卖命了。 “二爷,武卫军经过一日一夜的苦战之后,已经折损大半,现在只余四千余人了,再战怕是无力了,标下请命,让武卫军回津门布防、休整。” 听了聂士成的话,李大成冷笑了一下,伤亡过半?只剩四千余人,路上运送物资的武卫军不算吗?聂士成也是处处为自己留着后手呢!灰堆、北马家一带至少还有两千武卫军的精锐,连夜赶来的武卫军不足六千之数,而且一半是武卫军的勇壮,根本就不是正兵,这点小心思瞒不住人的。 “嗯!也好,振威军上下不熟悉军械,聂军门帮着整理整理,之后让西沽武库发来一批弹药,三五十万就好,大沽口应该用不了太多的弹药了。 但大沽口炮台各处火炮的炮弹,你要让罗荣光整理出来,或许大沽口的海防炮还能用呢!夺回来之后,咱们未尝不能给洋鬼子的舰队再来上一下。 还有就是齐世铎的振威右军也需要武卫军的协助,他们在租界绞杀洋鬼子,聂军门回到津门也要帮衬一下,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剿灭、摧毁津门租界,这时间足够了吧?” 语气是商议,但李大成给聂士成下的是军令,这仗武卫军逃不掉的,举国一战,岂能少了朝廷的正规军? “标下领命!” 苦笑一下,聂士成也熄了与李大成这位二爷争斗的心思,这人年纪虽小,但太狠、太毒、心机太过深沉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硬捍势必要吃亏的。 “二爷,战报上来了。 此战振威军参战人马十五万多,如今仅剩六万余人马可战,伤者两万余,战场上有尸体四万余,其余人马应该是逃走了。” 一战折损大半,王五一边念着下边递上来的战报,心里一边发抖,一夜折损人马近十万,这哪是战场,分明就是振威军的屠场。 “杀了多少洋鬼子?” “八千三百余!” “嗯!让聂军门将洋鬼子的首级带回津门处置,处置好了解送京师,剩余的尸体谁想吃就吃一些,吃不掉的,丢进海河让他们入海。 伤了的兄弟送回津门,死了的兄弟直接葬在战场上吧!刻碑立传之事,咱们战后再做。 聂军门,这洋鬼子的衣物枪械,选一批送京就好,能用的咱们还得用,至于军服,或许以后还有大用,尤其是小日本的军服,回去之后,要好好浆洗浆洗。 五哥,让振威军上下,沿黄庄、何庄、李家楼、双港一带驻扎休整,等罗军门的炮营到来,咱们直下大沽口。” 经此一仗,李大成也大概了解了大清朝廷积贫积弱的原因,事在人为,这话说的不假,大清从上到下人心怂到了极处,一众封疆大吏、京城一品,跪伏于老娘们的裙下,比之太监他们也多有不如。 满清是异族统治,虽说历经两百年的统治,满汉在融合,但骨子里的许多东西是变不了的,世道太平,百姓们还能说句大清好,世道变乱,百姓与朝廷也就离心离德了。 满汉有别,越是临近灭亡,满清的统治者们越是害怕汉人的清算,其维护统治的手段也就越发的极端。 积贫积弱的局势,罪在万方,而不单在满清一方,许多事儿要做,篡改人心是关键,不然由着朝野这帮子人胡闹,这国家就真的完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乘胜而击(上) 重整振威军、剑指大沽口,这营生若是落在武卫军身上,可能半个月也准备不好,但对振威军而言,重组大军一半天也就够了,只要有了小队长,振威军成型的速度飞快,只不过战力不多而已。 大沽口,一个关键的所在,威震海门高五大炮台,可以说是京津的海上门户,李鸿章的洋务运动,在大清各处建了很多炮台,威震海门高五大炮台,或许不及北洋的威海卫、旅顺口两大军港,但差也不会差太多的,因为大沽口不仅是京津的门户也是直隶的门户,何谓北洋?直隶也! 现在的局势,对朝廷而言是乱局,对诸洋鬼子而言也是乱局,无论是英法德美,还是日俄都不希望满清立刻就灭亡,一个怯懦的满清朝廷对他们的在华利益有多重要,他们比谁都清楚。 洋鬼子支持大清变法,也是有原因的,小日本为了变法自强大开国门,由日本及大清,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变法之后全盘西化的大清朝廷,英法德美四国都是支持这个的,至于日俄两说,但这样的想法在日本可以,在中国难! 利益指挥政治、政治指挥军队,未来的战争只能在北方开打,南方是不可能被拖入战争泥潭的,只要李鸿章等人依照东南互保行事,战争只能在北方开打。 山东不是最好的战场,东三省也不是,京津一带才是,无论怎么绕,无论是大清朝廷还是诸洋鬼子都绕不开津沽这个战场。 想要在一定时间之内守住津沽一带,纵深固然重要。稳固的前沿与纵深相比更为重要,津沽稳固的前沿在哪?威震海门高五大炮台就是! 与小日本一样到手之后毁掉大清的炮台,洋鬼子不会这么干,大沽口的炮台在近十几年之内,购置的基本都是德国克虏伯原厂的重型海防炮。价值千金呐! 炮台可以毁掉,但炮台上的克虏伯重炮,诸洋鬼子不会现在就毁掉的,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大沽口,洋鬼子恐怕连毁掉重炮的机会都没有。 海防重炮可不是随便几下就能毁掉七生五克虏伯山炮,除了威力之外海防炮还要有相当的防御力。没有一定的时间做准备,想要毁掉大沽口的重炮,也是不可能的。 大沽口不可坚守是要附加一定条件的,若是有五六万人马协防大沽口的五大炮台,防海上的战舰没多大作用。但打一场陆地攻防战还是完全可以的。 以大沽口为锋镝,以津沽一带的陆路为纵深,打一场进退有度的战争未尝不可。 黄庄歼灭战完了,李大成就将目光放在了东边的大沽口上,津门距大沽口九十里,四十五公里的陆地纵深,辅以海河的支流、干流以及一些人工的运河沟渠,这样的地形可以一战。 “大成。武卫军的主力走了。 还有……” 正当李大成构思以后的战略时,王五一脸忧虑的走了进来,武卫军不可用。清军不可用,一战之后,李大成也算是清楚了,清军上下已经怂到了骨子里,这样的军队,哪怕有几百上千万。哪怕有飞机坦克,也是守护不住这个国家的。 聂士成的武卫军现在已经没有用处了。他们走不走与李大成的关系不大,从今以后桂顺桂贝勒的振威军才是大清最强的陆军。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整训,即便是同等人数下的正面作战,振威军不一定次于小日本。 “走就走吧!无所谓!五哥,振威军上下的士气如何?” 顺手将刚刚的战略记下,李大成问起了振威军的情况,这场仗剩下的六万振威军,才是以后战争的主力,武卫军什么的让他们滚犊子就好,津沽一带最近几个月,老娘们说了不算,桂贝勒说了算。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下面开始吃人了,这事儿做不得啊! 振威军要是吃了人,这举国上下,还不把振威军看成一群畜生?” 之前李大成下的军令是将振威军死伤的人员埋在土坡附近,将洋鬼子的尸体丢到海河干流,黄庄一带有条河,但不是海河干流,不能直接入海,从黄庄土坡到海河干流,起码还有二十多里的距离,大战之后,谁也不愿意干这个倒霉营生,李大成命令之中可以吃肉的一节,也就成了振威军上下遵行的命令,吃掉总比运出去省力一些吧? 群胆儿这个东西,打仗需要,吃人也需要,与武卫军这样的正规军相比后勤,振威军就寒碜的没边了,武卫军行军有专门的辎重部队跟伙夫,振威军是没有的,饿了在地里弄些还在灌浆期的高粱、麦穗,就是振威军的军粮,这玩意儿吃个新鲜倒好,做主食就难以下咽喽…… 从昨天开始到今天傍晚,一日两夜的功夫,振威军上下没有正经的开过饭,土坡上一场生死战之后,振威军上下许多人都看破了生死,身体疲乏绝处逢生之后,谁愿意干搬运尸体的苦力活儿呢? 人肉这东西有一个吃的,就能拉起十个,有十个就有成百上千,有成百上千就有振威军从上到下,李大成的作为这次真是惹得王五有些不痛快了,吃人肉,这不是人干的事儿。 这事儿做了,振威军无论打的多好,都不可能成为朝廷的官军,一支吃人的队伍,哪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们引入朝廷?李大成这么做就是在断了几十万人的去路,这事儿由不得王五妥协。 “哦……吃人了?也无所谓!八千洋鬼子够吃,咱们的人要好好埋葬,棺材咱们是没有的,这墓穴一定要挖好。 等下面炖好了肉,给我也来上一锅。” 将铅笔插到缴获的笔记本之中,李大成轻飘飘的给了王五答复,吃人不是什么坏事儿。说不定,最先激发出暴虐之气的就是振威军上下的十几万人,一个人的出肉率跟一口猪差不多,八千人的洋鬼子,怎么也得有六七万斤肉。这还省粮食了。 这次战争过后,振威军总要剩个几万人的,这几万人以后慢慢的开枝散叶,就会影响几百万人上千万人,不错! “大成,五哥是不是看错你了?” 挥手将帐篷中的人赶了出去。王五站到了李大成的对面,盯着李大成的双眼问到。 “五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记着以后战略的笔记本放好,李大成看着王五,有些迷糊的问道。 “大成。你组织振威军抵抗洋鬼子,为的是什么?” “这个啊?家国天下,这话差不多吧?” “家国天下? 大成呐!你劫掠京师,五哥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五哥也清楚,赈济灾民需要银子,而且你在京师做的事儿,也算仁义。 但劫掠京师的财物。你都用于赈济灾民了吗?你拿出来的怕只是九牛一毛吧? 在津门与洋鬼子开战,你李大成也是站在了大义一边,这才有了五哥带着京城的江湖豪杰来津参战。五哥也是靠这个说服李存义的,这才有了津门左近的义和团投入振威军。 但这一仗你干了什么?现在又在干什么?五哥是真的看不明白了,古往今来,吃人的军队不是没有,但这些人有哪一个成事儿了? 大成!你在做什么?你又要做什么?” 王五能跟着李大成,大义是很重要的一个先决条件。没有大义的名分,名满京华的大刀王五会跟着李大成做事儿?想去吧! 到了津门之后。李大成行事也算可圈可点,虽说私底下做了不少脏事儿、烂事儿。但这些事儿王五也可以接受。 开战之后的李大成,王五就有些看不明白了,不顾振威军上下的生死,数次纵容聂士成,现在还纵容没有粮草的振威军士卒吃人,在王五看来,李大成完全就是把振威军当做了朝廷的替死鬼,这事儿不该呐! “五哥,你的话说的不错,但兄弟也有几个问题问一问五哥。” 王五认真了,李大成也认真了起来,王五的价值很大,功夫的传播需要王五,这个人李大成必须要留住。 “今夜咱们兄弟俩有时间,你说吧!” “好!我想问问五哥,这大清朝自道光朝开始就受洋鬼子的欺凌,原因何在?” “大抵是朝廷出了问题,若是朝廷能推行新政,国富民强未尝不可!” “哈,五哥倒也有些见解,但这不是原因所在,开战之前,我也有些迷糊,但开战之后,我明白了! 大清之弱,不是弱在了朝政上,而是弱在了人心上。 官军不可用,为什么?因为他们怕死呐!大清上下至少有百万军队吧? 自道光朝开始,洋鬼子入侵我国,从来没有过超过五万人的军队,若官军上下人人死战,百万官军,四万万老百姓,干不过洋鬼子? 甲午一战,官军有枪有炮,还有一支北洋舰队,对上东洋的小日本,一样的败局,为什么?朝廷不成是其一,这天下的人心不成了,才是关键! 昨夜一战,五哥也是亲临战场的,洋鬼子比振威军壮实多少?小日本比振威军壮实多少?比一比、看一看,咱们与洋鬼子不差多少,比小日本只强不弱,可结果怎么样? 三个振威军打不过一个三寸丁,一群人被几个人追着杀,这些五哥不会没见过吧?这又是为什么?五哥你清楚吗? 还是人心呐!没有一颗吃人的心,就只能被欺负,振威军上下从哪来的?义和团的拳民呐!这还是练过的,尚且如此怯懦,若是平民百姓,他们又怯懦到了什么程度? 许多人都说,咱们受欺负,是大清朝廷太过怯懦,五哥你想过没有,若天下百姓人心不怯,即便是朝廷怯懦,谁又敢来欺负咱们? 这人心不变,国势再强,咱们也是受欺负的命,不在满清或是别个当政。 若朝廷的大臣们人人不惧。哪会让一个老娘们主导国政?若天下百姓人人血性,哪有洋鬼子的欺凌?哪有这许多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条约? 五哥,你觉得兄弟说的对吗? 兄弟要做的就是通过津门一战,振奋天下人心,朝廷不济事推翻了就好。满清不可心杀绝了就好,关键还是人心呐!没有一颗吃人的心,咱们的百姓以后世代都要受欺负,抬不起头的! 或许兄弟我说的过激了一些,但国情大抵如是,此战大清必败。败了之后又是几万万的赔款,这些赔款从何而来,还不是盘剥、欺辱百姓而来? 兄弟这么说,五哥明白吗?” 将自己这些天的感悟说了出来,李大成的心里也轻松了一下。积贫积弱,这词儿在李大成看来并不适合现在的大清,积贫积弱的只是大清的朝廷与百姓,真正掌握着大清财富的人,绝不能说他们是积贫积弱。 大清穷吗?不穷!而且富的很,直隶官署也有大清上下财税的记录,这些李大成听顾其行说过,仅天津一个口岸。一年的货物吞吐量就在两三千万海关银上下,算成是银元四五千万,英镑五六百万。烟台那边也有两千多万,这是北方的两大港,再看上海、广州、宁波、厦门等口岸,这帐就大了。 大清一年财税八千多万两,民间的生产总值又有多少?恐怕几十亿两银子的总值有吧? 一个四万万五千万人口的国家,一个生产总值几十亿两银子的国家。一个开展了近三十年洋务的国家,被小日本一个四五千万人口。面积不及一个省大的国家,欺负的割地赔款。这事儿单单一个朝廷不成是说不通的。 战败求和,满清朝廷是有很大的责任,这大清上下的四万万五千万百姓就没有责任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夫都不把国家当做自己的国家了,这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呢?人人为己,换来的就是任人欺凌,自怨自艾那是受的欺凌不够,这样的人活该! 富民强国,不是借用几个理论可以做到的,而是实干,踏踏实实的干,鬼子来了与他们血干,没有敌人就得苦干,这就是李大成对大清的认识以及救国的办法。 实业不能救国,教育不能救国,真的是这样吗?究竟是谁在扭曲这些东西?太深的东西李大成没有说,但愿人心这浅显一些的道理,王五能够听得明白吧? “唉……大成,你说的这些道理五哥觉得可以,但是五哥认可,别人也认可吗?” 长叹一声,王五也无话可说了,摆事实讲道理,李大成的话有凭有据,没法辩驳的,朝廷有罪百姓无罪,这道理说不通的。 “呵呵……五哥,你还能活多少年?今年五十六了吧? 你来看着兄弟做事儿如何?” 五十六,在大清也算是长寿了,多半的老百姓活不过四十,那些因饥饿夭折的孩子更不能说了,在李大成看来,打仗死个千八百万都不会伤及大清的筋骨,津沽一战刚刚开始,十几万人,这才哪到哪? 只要以后能有个相对安定的政局,商业稍一发展,就能让更多的人不至于饿死,这里面的帐细算可就大了,只要能说通了王五,有他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江湖客、武林中人多得是。 “此事五哥这边没话说,但吃人的事儿,五哥还是……” “吃已经吃了,谁也改不了,咱们兄弟慢慢走慢慢看,五哥你以后细看我李大成究竟是好是坏! 咱们先不说这个了,整军备战,明天抢下大沽口之后咱们再说可好?” 时间对李大成来说很重要,李大憨的一半人马还在军粮城一带呢!也不知夺下了没有,明天必须向大沽口进发,两天之内必须攻陷大沽口,不然洋鬼子回过味,就有充足的时间去破坏大沽口的火炮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乘胜而击(中) 王五这边说的半零不落,帐外又传来了聂士成的声响,王五是护卫统领可以随便进出,聂士成是不成的。 “让他进来!” 聂士成闹的恐怕与王五一样,吃人这事儿许多人都不能接受,让人深恶痛绝呐! “二爷,振威军再怎么说也是太后御批营号的官军,朝廷煌煌之师岂可食人? 振威军之营号堂堂正正,怎可做吃人这种下贱、无耻、丧尽天良之事?” 指着李大成,聂士成将这些天心里的憋屈,一下发泄了出来,此举貌似在劝诫李大成,但是里面有与劝诫不同的味道。 桂顺已经算是崛起了,振威军的崛起此战之后也是顺理成章,湘军、淮军、武卫军、北洋军,这里面的弯弯绕可是不少,李大成虽说不想参与官场政争,但他并不缺心眼儿,这事儿两说着。 “聂士成,你觉得是你傻呢?还是老子傻? 这几天老子已经给足你面子了,津门军管集中火炮、枪械、人马,你跟老子打了多少埋伏? 贾家沽阻击战,武卫军做主力牵制洋鬼子的援军,你聂士成是应了军令的,可你又是怎么做的?若贾家沽一战,武卫军能死死的咬住洋鬼子的援军,给振威军创造近身接战的机会,参战的振威军十五万人,何至于逃散伤亡大半? 黄庄、何庄歼灭战,老子的军令是武卫军全军出动,你是怎么做的?偷梁换柱、瞒天过海?路上那两千武卫前军的精锐你怎么说?歼灭战之中,武卫军出工不出力,大半躲在振威军的身后。这话你聂士成又怎么说?老子的振威军伤亡如此之大,你怎么交代? 大战之后,以休整为名撤回津门,你又是怎么想的? 振威军?朝廷煌煌之师?堂堂正正之师?你聂士成何曾有一日将振威军当官军来看? 吃人又怎么了?老子的振威军可以灭掉一万余洋鬼子,你的武卫军能吗? 朝廷的军队是看战力还是看军容。这事儿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此时撤回津门,在老子看来对武卫军上下是极不明智的。 若老子的振威军在大沽口打出了声威,你聂士成将武卫军置身于何处呐?回了津门,你的折子上了,将来就不怕贝勒爷找你武卫军的后账? 带着你的人赶紧滚蛋! 两天之内扫灭津门租界。不然老子让贝勒爷参李鸿章一本,洋务三十年,练出的海军不成,陆军也不成,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自处?”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与战争有时候也是主次颠倒的,现在的战争可以左右政局,这一仗之后,桂顺的旗杆子就算是立起来了,再战一局只要李大成打的差不多,这根旗杆子比李鸿章要粗得多也稳固的多,李鸿章能挺三十年,桂顺挺个十年八年。轻而易举! 津门这一仗快打完了,但后续的营生才刚刚开始,振威军打得好。这事儿也是两说着,结果如何就看桂顺的折子怎么上了,接下来,就不是桂顺四处巴结人的时候了,北洋、南洋都要反过头给桂顺溜沟子的,不想干。那好,就让桂顺上道折子。全盘否了南北洋开展了三十年的洋务,将涉及洋务的一众项目。进行二次分配,原有的利益团体,一并送去坐黑牢。 这话虽说威胁的成分居多,但并不是不可一试,官办企业、官督商办企业,这里面的油水可大了去了,在这样的利益面前,各大督抚的面子算屁? “标下罪过了!” 李大成一番话说得聂士成大汗淋漓,帐这么一算,有些心思就要命了,如果真如李大成所说,桂顺在津门携不世战功,找李鸿章李中堂的麻烦,北洋何在? “哼哼……有些话该怎么说,有些事儿该怎么做,回去好好问一问贝勒爷身边的顾先生,这样稳妥。 明日振威军要开拔打大沽口,你有什么建议吗?” 堂堂武卫军的一军之主帅,被朝廷吓得跟鹌鹑一般,大清朝的人心虽说有问题,但朝廷的问题更大一些,老娘们的权术不错,但祸国殃民喽!这是要遭报应的。 “二爷垂询,标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津沽一带有三处所在是关键,一是威震海门高五大炮台,二是大沽船坞,三是军粮城。 以标下愚见,攻掠津沽,当先下军粮城,后下大沽口,最后再打大沽船坞。 津沽地界以大沽口炮台、北塘双垒为要,只要下了这两处炮台,即可封锁津沽一带的河口。” “说的还算不错!既然不错,老子就给你一个建议,武卫军回转津门,半数即可! 剩下的两千精锐,最好还是走一趟大沽口为妙,不然……” “标下谢二爷指点,标下这就传令武卫军全数回转!” “无需如此,一半就好,津门租界那边也是苦战,选将要仔细一些。” 威胁归威胁,但事儿该怎么做李大成还是清楚的,全盘否定洋务,对桂顺来说利弊各半,抓了权力也就得罪了好大一批人,与针锋相对比,大家还是和光同尘更好一些,有利无弊才是最好的结果,洋务这口锅里的油水,只要有了权力,少不了桂顺的。 武卫军对李大成来说现在已经没用了,但他背后的势力对桂顺来说用处不小,朝廷的事儿与李大成的关系不大,武卫军能打与否、可用与否,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了,用武卫军打大沽口,这里面桂顺的政治利益居多。 “标下这就下去整军。” “嗯!振威军的肉弄好了,你的武卫军也不妨吃上一些,贝勒爷的脸面就是太后的脸面,你武卫军独醒。将来是没好处的。 太后组织的振威军吃人,你武卫军不吃,以后让太后怎么自处? 武卫军、振威军上下为何要吃人,岳武穆说的很不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呐!拿这个做文章。振威军、武卫军还是畜生吗?吃点人肉振奋朝野人心,这事儿你聂士成恐怕比老子明白吧? 恶行、美谈不过一念之间,你聂士成、武卫军若是让太后下不了台,武卫军以后就没了!” “满江红,二爷英明,这阕词最是适合如今的时局了。标下这就让人连夜诵读,也好振奋一下大军士气。” 李大成顺口一句满江红的词,让聂士成也大为振奋,恶行美谈一念间,这话说的太好了。若此时能拿着满江红做一篇大文章,必然会流传千古呐! “嗯!老子也觉得不错,就这么办了。 但这些只是枝节,最紧要的还是大沽口,你让传令兵催促一下罗荣光,多余的东西别带了,明日奔袭大沽口才是大事。” 做文章这事儿,与李大成也没什么关系。最紧要的还是将来的战局,英法美等国此战之后,应该会收敛一些。日俄怕是不会消停的,此战影响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和谈,没有一场大败或是大胜,也是不可能的。 “标下领命。” 聂士成走了,王五这边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岳武穆的满江红,自己这个小兄弟的心思难猜啊! “大成。若是依着岳武穆的满江红,这事儿五哥这里也说的过去了。” “那就麻烦五哥也学着聂士成。让振威军的兵将,诵读一下满江红?” “成了!” 吃人这场暴虐的戏,被演绎成忠君报国的大戏,这是李大成也没想到的,壮志饥餐胡虏肉一说,只是他顺口来的而已,没曾想效果却不错,这事儿有的研究了。 夜里黄庄周围响起了声势浩大的背诵声,一阕满江红,在厮杀汉嘴里演绎出来,也是颇有气势,在一遍遍的背诵声中,李大成也在不断完善着自己的战略,说千道万时间还是太少,一夜数十次推演之后,未来的大沽口保卫战注定还是败局,改不了的。 后半夜的时候,李大憨那边来了一个好消息,洋鬼子慑于振威军的声势,弃军粮城东逃,这是个好消息,但也潜伏着危机,振威军的行动要快一些了,不然洋鬼子必然要破坏大沽炮台。 振威军、武卫军的驻扎地,距离大沽口大都在五六十里左右,若按大军行进的路数,一天也到不了,若只是赶路,一上午的时间也就到了,以军势压垮那边的洋鬼子,胜过打垮他们,乘胜追击这法子应该是不错的。 天一亮,罗荣光那边也来了消息,本该在昨天中午到达的罗荣光,迟迟未至也是有原因的,黄庄开战之后,罗荣光那边果断的改变了行军方向,直奔大沽口而去,因为李大成这边的行踪不定,战报才拖到了这个时候,若李大成还在贾家沽,昨天上午就能收到这份战报。 罗荣光的果断很不错,以时间推算,罗荣光的炮营今天也能到达大沽附近,这样一来,振威军、武卫军以及津门炮营,就能握成一个拳头直击大沽口了,陆军近乎被全歼的诸洋鬼子,即便有海上的绝对优势,最近一个月也不会有大作为了。 海上补给困难,没了陆军,大沽口的舰队就是一条鲨鱼,看着吓人但上不了岸,对这支联合舰队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退居英国人占据的威海卫,以待再战。 “有龙,你来一下,你带一百鬼头刀,回一趟津门。 回去告诉顾先生,堵塞海河航道之事暂缓,海河上的桥梁暂留;让机器局的人维修铁路、电报线路,并抓紧调试制造大沽口炮弹的机械,还要备下足量的火.药;让曹宝福传令给南边,让他们置办漕船,一个月之内至少一千条漕船,新旧无所谓,能运来津门就好。 这些差事做完了,你就留在贝勒爷的身边,提醒一下贝勒爷,这段时间关键,不要在津门随便走动,除了官场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其他人一概不见。” 津门战事进行的很理想,之前的有些决策,李大成也要调整一下,铁路、水路对于大沽口保卫战而言很是重要,徒步行军的速度太慢,军资补给是个大问题。 至于桂顺的安危,李大成不怕朝廷的人对他下手,就怕洋鬼子的人暗杀他,诸洋鬼子大多没有这么下作,但东边的小日本不得不防,他们的动作,许多都是针对大清的,这些人足够的下作,暗杀未必做不出来。 “二爷,有龙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家父让有龙寸步不离二爷,回津门传令,您还是找别人吧……” 程廷华的长子程有龙,算是李大成的同辈之人,两人在很多地方也谈得来,一听李大成让他回津门,这位不乐意了。 “这些军令重要,正是因为信得过你才让你去的。 贝勒爷的安危很重要,他是咱们振威军的根本,一定要保护好他。 还有就是津门的安危,你回去之后也要上眼,津门也是振威军的根本,别让外人在津门肆意妄为。” 支走程有龙也是为了保护他,大沽口一战,可不是昨天的歼灭战可比,炮火真是无眼呐!战舰上的巨炮,射程动辄十几里、几十里,穿甲弹倒无所谓,但一颗几百斤的高爆散弹掉下来,要死上百人的,一旦程有龙有个闪失,李大成这边就不好跟程廷华、梁振蒲交代了。 “五哥,你让人下去传令,振威军一个时辰之后开拔,清扫战场、掩埋尸体的差事,就交给伤兵吧! 告诉大憨跟大狗,对于零散的逃兵督战队可以睁一眼闭一眼,把枪留下就好。 成群结队逃离的,还是之前的规矩,一个不留。” 振威军快速行军,势必要有人开小差,对于这些想逃的,李大成也可以网开一面,但拉帮结派分化振威军的还是不能留下的,这些人现在跑了将来就是土匪,与其放走不若让他们上战场了。 所谓世易势移,接下来的振威军就要走精兵策略了,与洋鬼子的正规军打阻击战、阵地战,那才是真正的血火地狱,没点血性上去就是累赘,经过两次战斗的振威军,也算是洗练过一遍了,跑一些无所谓,能留下听从号令的才是李大成需要的兵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乘胜而击(下) 开拔、行进、渡河,六万左右的振威军,直奔第一站军粮城,李大成与振威军的士兵一样,行进之中靠的也是双腿,一夜之间,振威军上下的形势也有些变化,李大成这个起初的黄河拳大师兄,在离开京师的时候,已经有些不为人所知了,黄庄歼灭战一夜过后,李大成在振威军之中声威再立,只不过多数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畏惧。 能做这些敢做这些的,除了李大憨、李大狗就剩鬼头刀的人马了,原因何在,李大成大概清楚,无非是下面的人想增加他对振威军的控制而已,这些事儿做不做,在他看来没什么所谓。 一路行进,李大成也在契合地图上的地形与实际地形,津沽一带多滩涂,许多地方现在看去是一片青纱帐,一旦雨水来了就是泽国,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一年之中雨水充沛的时间,不清楚地形,扎错了阵地,将来就要打水战的。 津沽一带的道路也是有利于防守的,只有北塘、大沽两条大路直通京津,沿海一带这两条路是石板铺就的,洋鬼子进军走的就是大沽口那条大路。 边走边看边问,聂士成先下北塘双垒的计策,李大成也有了一个确切的理解,北塘双垒并不属于大沽口威震海门高五大炮台群,而是在大沽口北方,算是大沽炮台的一个漏洞,大沽口以北的北塘、以南的独流,都是需要分兵防守的,不然洋鬼子就能在这两处登陆,包抄大沽口。 除了北塘、独流、大沽口之外的其他地方,几乎全是滩涂沼泽。不是不能登陆,只是登陆之后,只适合轻兵出击,火炮这些东西在滩涂沼泽运输,难度可想而知。 半上午的时候。前锋到达军粮城与李大憨的另一半人马汇合,攻取军粮城,他们没费一枪一弹,几百人的洋鬼子军队,见大军来了,直接就退回了大沽口。 十几万大军在军粮城匆匆吃了一顿饱饭之后。李大憨带着他的在军粮城的人马奔北塘而去,李大狗、聂士成率三万人马,直扑大沽口的炮台,剩余三万多人马,由李大成率领。突袭大沽口炮台后方的大沽船坞。 大沽船坞就是天津机器局造潜艇的地方,有相当的制造能力,进军途中,李大成还在想着如何保护大沽船坞呢! 可到了地方,李大成却有些泄气,七八艘小型炮艇,正在对振威军上下虎视眈眈呢!本想一拥而上吓跑盘踞在大沽船坞的洋鬼子炮艇,可人家不怕呢!几轮炮击过后。李大成的人马丢下上百尸体无奈的败退了,步枪打炮艇,这事儿太扯了。 好在这些炮艇上的火炮都不是什么巨炮。射程有限,隔河数里望着海河航道里的炮舰,李大成有些挠头了,罗荣光的人马还在途中,李大狗与聂士成已经奔赴大沽口,这几艘炮艇不解决掉。大沽口的炮台夺了也守不住。 “二爷,河里的是叶军门所部的北洋海字号猎舰。海龙、海华、海青、海犀。” 听到聂士成的手下给出的答复,李大成更是无奈。北洋战舰现在已经改名换姓了,用自家的战舰打自家人,临阵脱逃的叶祖珪该死啊!将北洋的战舰资敌,他全家都该死! “派人通知聂军门,若大沽口的炮台不可攻取,就暂时放手。 派两万人去接罗军门所部,就是扛也要在入夜之前,将他的炮营扛到大沽船坞。” 河里除了北洋的海字号战舰,还有几艘小炮艇,看海字号的样子,应该是驱逐舰,大沽船坞这边的水道应该是可以走大型战舰的,一旦来了大型战舰,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船坞、炮台依陆而建,强攻不是不成,但强攻之后呢?在战舰的威胁之下这些地方根本守不住,人马进去了就是活靶子,但愿李大狗、聂士成那一路人马别犯傻,不然只会徒增伤亡。 炮台是以后的锋矢所在,重炮毁伤过多,炮台也就失去了作用,大沽船坞更不必说,这样的工厂在大清是屈指可数的,毁坏很容易的,毁了之后再建就难了,大沽船坞可以造船,不在李大成的摧毁之列。 看着远处灰蒙蒙的海面,李大成真是觉得有些无力了,近处的七八艘炮艇,只能算是小型舰艇,上面配置的火炮,射程有限火力也有限,可一旦来了巡洋舰之类的大型战舰,那些玩意儿根本就是一座座水上碉堡,指望着罗荣光的七生五克虏伯山炮击沉巡洋舰,这是梦呐! 除此之外,也不知洋鬼子的战列舰能不能开进来,一旦来了战列舰,重夺大沽口,梦幻空花呐! 剩余的一万多人就地扎营之后,士气也不是很好,炮艇虽说不大,但振威军的这些人多半都是没见过这玩意儿的,炮艇的那几轮齐射,给振威军上下的震慑太大,在营地转了一圈,李大成也听到了有些人的念咒声,三十年洋务民智不开,失败呐! 李大成这边冲击一次之后按兵不动,占据大沽船坞的洋鬼子动了,倒不是进攻,而是派了一艘炮艇驶向海口,或许这能为罗荣光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吧? 看了看几艘炮艇上的旗帜,以老毛子的军旗居多,想要唬走老毛子可不容易呐!老毛子就是北方的狼,打不着食儿,不会轻易撒手的。 等待罗荣光的炮营,等待李大憨等人的回复,又成了极度煎熬的时间,怕就怕几人不知厉害,与洋鬼子的舰队直接硬捍,以陆军攻击舰队,开玩笑呐! 罗荣光迟迟不到,聂士成跟李大狗那一路却传来了捷报,大沽口南岸三座炮台易手,洋鬼子退却至北岸,双方各自守着炮台,并没有冲突。 “这事儿不该啊……” 掂弄着聂士成传来的战报。李大成的双眉紧皱,大沽炮台的火力,足以毁灭任何一艘火力范围之内的战舰,三座炮台易手,洋鬼子的军舰就要受到致命威胁了。 “难道洋鬼子想跑?” 提出这个疑问之后。李大成自己直接就否决了,一万五的陆军还在里面,洋鬼子不可能跑。 “分歧!” 这个解释应该是最贴切的,洋鬼子也不是铁板一块,义和团直接影响的是英法德俄美这几国,小日本不算在内。剩余的奥意荷西比五国基本就是打酱油的,美法两国一个无心殖民,一个利益在东南,英国还要维护大清统治,强硬的就剩德日俄三国了。黄庄歼灭战没杀几个德国鬼子,显然他们的人马还没到,剩下的日俄,陆军大多交代在黄庄了,海军,他们与英法等国相比,还弱了一些,没有陆军支援。海军是打不了陆战的。 聂士成、李大狗的人马扑到大沽炮台,对诸洋鬼子而言,就意味着陆军出了事儿。分歧、观望、犹豫不决、陆军数量不足,这应该就是聂士成他们重夺大沽口的原因了。 这么推算,北塘那边应该也会很顺利,只是这大沽船坞却是有些棘手,只怕罗荣光的炮营来了,也没法奈何水上的炮艇。 傍晚时分。罗荣光带着三十多门克虏伯山炮到达李大成的临时营地,看了看河面上的六艘炮艇。这位罗军门直接就怂了。 “二爷,咱们的炮营不是海字号四舰的对手。四舰共有三十六门四生七克虏伯速射炮,射速远快于克虏伯山炮,以动制静,咱们颇无胜算。” 罗荣光这话不错,炮舰是动的,虽说山炮也能动,但周遭的地形不成呐!软塌塌的泥地上,山炮行走很困难,推上去山炮行动缓慢,人家边走边打,明摆着吃血亏呐! “没有胜算也得试试,推十门炮上去打打看,洋鬼子担心他们的陆军,或许会后撤也说不定呢?” 十门七生五过山炮,恐怕很难击沉水上的炮艇,但对炮艇上的人而言,还是有相当杀伤力的,这跟甲午差不多,不试,小日本也不知道大清的军队不堪一击,现在洋鬼子失了陆路优势,自己一方强硬一些,说不定洋鬼子会后撤呢? 只要大沽口炮台的主炮可用,李大成这边的威慑力就会越来越多。 “二爷,临近傍晚视线不佳,上去恐怕也打不准的。” “硬上!” “标下领命!” 十门克虏伯山炮,在李大成的强令之下,冒着炮火被推到了射程之内,几炮打完,与李大成预料的一样,洋鬼子的炮艇选择了后撤,但后撤的距离不是很大,稍一动作,山炮阵地还在他们的射程之内。 不等罗荣光这边报喜,远处的大沽船坞里就传出了一声轰鸣,一朵巨大的光团在大沽船坞上方出现,这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妈的!” 李大成恨恨的将手中的望远镜摔倒了地上,终是没有阻止洋鬼子破坏船坞。 “二爷,刚刚爆炸的是大沽船坞的火.药库,看来洋鬼子要撤了。” “只是火.药库吗?” 听了罗荣光的说法,李大成的心里一轻,若只是药库就好了。 “正是!药库与厂房是有一段距离的,那个地方只能是药库,洋鬼子这是防备咱们使唤船坞里的火炮。” “那里还有火炮?” “嗯!有几门克虏伯重炮,以备防护之用。” “哦……聂军门那边已经占下了南岸的三处炮台,你派人过去,看看有多少火炮能用,赶紧让津门那边准备弹药。 那三处炮台,恐怕也是这样了。” 苦笑了一下,李大成给罗荣光下了命令,攻取这词儿李大成没好意思用,洋鬼子也不傻,即使破坏不了炮台的主炮,他们也不会留下弹药的。 洋鬼子那边知道大沽口炮台的虚实,没有弹药的炮台,就是摆设,以大清的速度,想要让大沽口炮台重新启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谁也不是傻子呐! 现在让出大沽船坞跟炮台,应该算是以退为进的手段,没有弹药,占下一处炮台就是踩住一处坑杀士兵的陷阱,现在洋鬼子的炮舰,可以随意的在海河纵横,没了距离,炮台无用呐! 果不其然,夜里北塘与大沽口,再次传来了捷报,北塘双垒到手,威震海门高五大炮台到手,大沽口的另外一处炮台,石头缝炮台,也重新回到了大清的手中,只可惜大沽口九十多门海防重炮,被毁了一大半,除了各炮台的主炮之外,其他火炮损失大半,弹药自然一点也没留下。 “二爷,若是走水路,西沽库存的弹药,一天之内就能运抵大沽口,只是主炮弹药,西沽的库存也不会太多。” 夜里罗荣光又给了李大成一个难题,弹药不足是个大问题呐! “机器局能造吗?” “造是能造,只是咱们造的开花弹不怎么好用,药不一样。” “凑乎吧!我这边让机器局赶工,你那边再看看能不能修复一些火炮,还有就是大沽炮台的火炮能不能弄下来?” “弄不下来,主炮动辄四五万斤,中炮也得两三万斤,拆掉需要时间,装配也需要时间,咱们做这个不拿手,没有两三个月是不成的。” 收复失地,听着喜气洋洋,可李大成却觉得苦难重重,炮弹、阵地,这些都可以弄,但如何应付洋鬼子的炮舰呢? 一两天之内他也没本事堵塞海河干流,这事儿难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路漫漫 洋鬼子施施然撤走了炮舰,留给李大成的却是好大一个烂摊子,别的不说,仅是津沽一带的村镇,尤其是大沽口一带的村镇,十不存一呐! 做这事儿的,以老毛子跟小日本为主,不为别的就冲他们留下的这些残垣断壁,李大成就得跟他们在大沽口死磕一场。 恢复炮台需要时间,开挖阵地也需要时间,最紧要的是迁走大沽口附近的百姓,但就是这一条,李大成这边也遇到了困难。 故土难离,眼见着秋收了,老百姓更是不愿意离开,许多遭劫的百姓,跑了之后再回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地里的那点粮食。 给粮食,不好使!给银子,也不好使!本分的津沽老百姓,就是看重了他们的那点收成和土地,派振威军下去迁走百姓,可驱走了他们再回来,振威军上下好心做事儿,却惹了一身骚,弄得名声跟洋鬼子有的一拼。 不管他们?大义的名分在侧,再有从大沽口到津门这一路村庄无数,人口没有五十万,也得二三十万,振威军打完了就走,剩下这些百姓,恐怕能活下去的不多。 既然是死磕,洋鬼子少不了伤亡,不算以后的战争,单算这两天的帐,洋鬼子也会报复的,军队报复平民百姓的力度有多大李大成清楚,放弃?村镇之中二三十万百姓怎么放弃?放弃不了呐! 仅百姓迁不走这一条,就使收复大沽口成了鸡肋,百姓不走,将来振威军就得死死的钉在大沽口。可振威军不是洋鬼子的对手,一个月之后的战争,振威军只能打一时,想要在大沽口挡住洋鬼子的进军步伐,对此李大成不抱任何希望。 津门沿海一带。虽说只有三处最好的登陆地点,但其他地方未尝不能登陆,花些时间、花些功夫,自然可以办到的。 海上的炮舰就是一群移动的炮台,有战舰配合陆军作战,天津的一百五十公里海岸线。哪里不能突破?大沽口不可坚守,早在开战之前就成了定局,以大沽口为前沿,纵深延伸至津门,全线防守。这也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四十五公里的纵深,一百五十公里海岸线长度,想要守得固若金汤,只一条就让李大成这边进退无门,枪炮何来? 大沽口的尴尬局面只是其一,天津租界那边也是个惆怅,总攻发起之后。两天内摧毁天津租界,这个想法是好的,奈何振威军上下的战力实在是太次。到如今,两天的时间已经过了,可进展依旧不如人意,靠着租界区坚固的建筑,洋鬼子们不仅挡住了振威军,也挡住了后续增援的武卫军。僵持战已经开始了,弄不好那边十天半月的时间也攻占不了租界区。 巷战。依靠人多势众,本来是可以摧枯拉朽的。对于摧毁天津租界,李大成这边是信心十足的,可惜人心不可用,齐世铎与孙守业用尽了本事,也只能是望租界区兴叹。 大沽口的振威军回师攻击租界区,自然是可以拿下那边的,但大沽口已经到手了,李大成这边也不敢轻易放弃,毕竟桂顺代表的是朝廷,大沽口得而复失于桂顺的名声不利。 租界区那边的战事,现在也停歇了,租界区的洋鬼子数次请降,齐世铎的人马伤亡过半,如何处置津门租界,也是个惆怅。 李大成守在大沽船坞进不得退不得,偏偏这个时候,洋鬼子舰队那边又派来了代表,询问天津租界与援军的情况,这不是和谈而是洋鬼子的高姿态,回答不好,洋鬼子的舰队也不是摆设,怎么回答,要不要回答洋鬼子的质询,都是个问题。 照实回答,洋鬼子恐怕会直接攻击大沽口,大沽口免不了要得而复失;不回答,洋鬼子情急之下,还得攻击,结果一样;还有就是,无论回不回答都要征询朝廷那边的意思,津沽一带可不是东南之地,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私下与洋鬼子谈,这也是朝廷的大忌,振威军不能在这些事情上犯错误。 本想用语言不通来推搪一下,可洋鬼子的准备很充分,他们自己的中国通,大清朝的通译人家都带着来了,鬼话人话人家都能说,无奈之下李大成只能用京津电报线路被毁,回答与否需要请示朝廷的借口,在洋鬼子那边争取了五天时间做答复。 将北塘的防务交给聂士成,大沽口的防务交给罗荣光,大沽船坞交给李大憨,让李大狗带着一万五千人跟自己回师津门,除去北塘一带聂士成率领的武卫军、振威军三万人,剩余七万人防守大沽口,这段时间不能大张旗鼓的练兵,李大成只能看着时间白白被浪费。 草草给聂士成三人画了一张塘沽一线的布防图,以南仓的粮食为后盾,聚集津沽一带百姓挖掘工事,同时准备淤塞海河的土方物资,之后,李大成就带着满心的苦涩离开了大沽船坞,进退两难的路不好走啊! 到了租界区,看了看形势,李大成也只能长叹一声,与大清百姓不同,租界区的人算是齐心,共同挡住了振威军的步伐,这里面有洋鬼子的军队,也有东西洋各国的侨民,当然大清的百姓数量更多,再打下去就是同室操戈了,保家卫国的一仗,却因为人心缺失,沦落到自家人打自家人的地步,李大成有心重整人马,不分敌我的屠掉整个天津租界,可想了想之后,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振威军伤亡太大,对津沽一带的封锁,毫无力度,一旦屠戮的不彻底,漏了消息,只能引起洋鬼子的疯狂报复,彻底的摧毁租界区,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有些不可能了,或许租界区里的洋鬼子可以成为短期和谈的筹码,两厢一权衡。租界区的乱局,也只能维持了。 孙守业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攻打租界区的时候,这老头子左臂上挨了一枪,伤的位置不怎么好。手术治疗也很难保住左臂,要活命就得截肢,这复仇的代价也不小呐! “大伯,这租界区的人怕是不能全杀光了。” 坐在一处废墟之中,李大成有些不甘的望着洋鬼子占据的那部分租界,落寞的对孙守业说着。是自己行动太快了?还是人心不可用?屠掉一个租界区都这么费劲,以后的仗怎么打? “知道了!这几天老子亲手杀了几十个洋鬼子,知足了! 大成,本武的事儿先到此为止,以后有机会再说。身在行伍不由人,这个道理大伯清楚,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报仇的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说!” 杀了几十个人,就能消弭孙老头子的丧子之痛?这也是不可能的!这复仇的路同样也是不好走呐! 带着负伤的孙守业回到津门,第一时间为孙守业做了截肢手术,经过这两天高强度的手术之后,津门的郎中与北洋的军医。在技术上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交叉,处理伤势用西洋手段,治疗伤口用中药方剂。最简单的中西结合,虽说不能算是立竿见影,但也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与大沽口那边不同,黄庄下来的两万余伤患,租界区下来的一万余伤患,让津门人心浮动。许多人都开始北逃了,这势头不错。 回到直隶府署。将前线的情况,详细的说给了桂顺与顾其行。桂顺那边自然一个劲的点头,顾其行那边也自然是眉头紧皱,如今津门的形势可谓是复杂万分的,稍有不慎就是破家灭门呐! “老二,你这本事没的说,甲午那年,多少官军多少军舰,被小鬼子打了个七零八落,你这几天倒好,振威军上下送回首级一万三千余,这胜仗打的解气呐! 老顾,这仗打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犒赏三军了?” 捧了李大成一把之后,桂顺也是在暗自庆幸,有这么个明白人在身边,以后就安稳了,这多好? “贝勒爷说的不错,犒赏三军也是应当,二爷,不知如何犒赏呢?” 在军事方面,顾其行与桂顺的想法差不多,都是要依靠李大成的,振威军的事情,他也不方便插手,顺着桂顺的话,将振威军的军务交给李大成才是老正经。 “从津门府库之中拨一百万两银子,照之前的做法,一人十两就好,再有就是备好了酒肉,召集直隶各地的窑姐儿,咱们的振威军与别的官军不同,钱财酒肉女人不可缺,不然战力是个问题。 再有就是振威军在黄庄吃了人,这事儿我当时与聂军门说的是参照一下岳武穆的满江红,这事儿到了朝廷那边不小,老顾你也要防备人家用这茬找咱们的麻烦。 还有这租界区的事情,我觉得让贝勒爷回京一趟为好,这样有些事儿可以与太后当面说清,津门大捷,对咱们好处自然不小,可这一场胜仗,咱们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事儿要怎么回复朝廷,你老顾也要拿出个章程。” 打仗用钱粮,发泄用女人,这事儿难免,李大成训的可不是什么仁义之师,只要能提升振威军的战斗力,什么法子都能用,现在的振威军还跨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节。 现在振威军的事儿是小事儿,真正的大事儿是朝廷跟洋鬼子,租界区的事儿怎么办,朝廷那边又要怎么办,这些费思量呐! “二爷说的不错,饷银咱们现在很富足,除了府库与海关署的三百多万两银子之外,直隶钱局那边还有两百多万两银子,几百万制钱,这些足够一段时间的花销了,如今南仓到手,粮食短期之内也不缺,钱粮一处贝勒爷、二爷可以安心。 至于朝廷,这次振威军大胜得罪的人很多,若据实上报,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咱们算是得罪了,庆王那边也是一样,还有就是除聂士成之外的武卫军各大统制,荣禄荣中堂那边两说着,太后与圣上那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以其行的看来,分功于武卫军,势在必行,这功劳最好给武卫军大半,剩下的才算是振威军的。” 分功也是李大成所想的,只是将振威军的大半军功分给武卫军,这个李大成是不赞同的,李鸿章等人也算是入土半截的货了,桂顺要打脸上位,踩得就是他们这些人,不然耳光打不响,以后说话也没分量的。 “屁!咱们拼死拼活捞的战功,怎么要分给他们那些老棺材瓤子呢?让他们吃屁去吧!” 对此桂顺也很不乐意,这么大的功劳白白的分给别人,不甘呐! “嗯!贝勒爷说的不错,大头还是咱们振威军的,武卫军只给他一个协助之功就好,贝勒爷上位才是咱们大事儿,李鸿章那边……他活不久了,稍稍给些面子就好。 洋人之事,也要有个章程,能打仗还能办洋务的,才是太后属意的人选,贝勒爷必须要能办洋务,此前贝勒爷在京师与使馆区的洋人有些交集,这次的文章不妨拿着租界区与使馆区一并来做。 此战朝廷必败,贝勒爷示好于洋人,也是必要之举,洋人之中,英美咱们必须要交好,这事儿你老顾得赶快拿出章程来,咱们的路并不好走呐!” 李大成的这个要求有些超出顾其行的能力范围了,平衡官场是顾其行的强项,但洋务,这老学究就不清楚了。 “二爷,洋务之事,还得您来拿个主意的,其行不善此道。” 洋务这词儿,顾其行听得有些不厌其烦,但让他来做洋务,还真是有些抓瞎,不知该怎么入手呐! “嗨!将官场的那些东西减几分便是洋务,洋鬼子在官场权谋上比咱们差得远,津门这地界,通洋务的人才太多了,你找几个,以他们的洋务学识辅以你的官场之道,就是咱们的洋务,这事儿别想得太复杂,洋鬼子也是一只鼻子两只眼,想法与咱们差不多的。 津门一战,咱们算是胜了一场,之后就是和谈,和谈只对几个国家,老毛子、小日本、德国鬼子不在此列,即便咱们认怂,他们也不会跟咱们谈,其他几国咱们能谈什么呢? 放走租界区的洋鬼子也不是不成,但他们要放下武器,将俘获的北洋战舰还回来,这样做的话,咱们打仗是好手,谈判也能为国争光,既不伤朝廷脸面也不伤洋鬼子的利益,谈完之后,咱们还得接着打的。” 洋鬼子到底俘获了几艘北洋战舰,李大成也不清楚,这只是一条路子而已,谈成了固然好,谈不成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路漫漫呐!二爷,这路不好走呐!其行尽力而为。” 想着刚刚李大成说的那些差事,顾其行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洋务不好办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举世皆惊 在府署之中,给振威军、老漕勇下了操练射击的命令,让老漕勇出一半人,与振威军、武卫军接茬围困天津租界,李大成这才拖着满身的疲惫,带着断臂的孙守业回到了府署之中的住处。 三四天的时间,李大成基本没睡,因为缺少抗生素之类的药物,军中的衣物闷热,在黄庄留下的伤口愈合程度也不好,虽说已经止血结痂了,但身上的伤口有些肿胀发紫,人也有些发烧,尤其是右臂上的贯穿伤,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李大成觉得右臂没感觉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王亭祥的伤药算是不错了,大热天的伤口没有溃烂已经是不错了,只可惜这伤药之中,缺少一些抗生素成分,闷热、汗渍让伤口肿胀发炎,延长了伤口愈合的时间。 出去没几天,孙守业就成了独臂,本就大乱的孙家又经历了一次灾难,孙家丫头还有孙本武的两个女人,唧唧歪歪哭的让人心烦,在孙守业的劝说下,李大成挪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宛如有些时候呆在桂顺那边的院子,现在李大成这边也有些冷清,想要躺下睡一会儿,可背上、胸前、腿上的伤口,让人坐卧不宁,疲惫的头疼欲裂,躺下之后伤口也是一阵阵的发疼、发痒,想睡睡不着,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宛如不在,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虽说不想动,但身上的战袍穿着委实不舒服,缓慢的用左手解开战袍上的扣子,一股子腥臭味在屋子里蔓延。这身染过血的战袍李大成本想换成洋鬼子的军服,可又怕被不知情的振威军打了黑枪,只能将就着穿了。 脱去战袍之后,看着身上白惨惨的盐碱渍、铁锈色的血迹,李大成还是一脸的苦笑。当兵不易,夏天穿的多冬天穿的少,只这一条许多人就受不了。 “爷,您这是怎么了?” 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勉强在软榻上躺下,这还没睡着呢!宛如又搅了李大成的好梦。抬起沉重的眼皮,瞧着梨花带雨的桂福晋宛如,李大成知道这女人是真正的心疼自己才落泪的,这样的女人难得啊! “嗨!没事儿,别哭! 在黄庄打了一仗。受了些皮外伤,歇息几天就好。 你这身打扮真好,爷是累了,不然生吃了你。” 仔细打量了一下宛如这个女人,虽说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李大成可以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情意,这东西无价啊! 宛如来的晚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宛如这边应该知道自己回来了,打扮的时候费了心思,女为悦己者荣。这应该就是她迟来的原因。 “伤都发紫了,还没事儿?你这是捂得,就不会脱掉衣衫晾一晾? 你这人也是,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些混账事儿,等着。我让人去请郎中。” 这样的伤势,宛如是见过的。一闻李大成身上的味道,再看看地上的战袍。缘由也就有了,轻轻拂了一下李大成的额头,她也不忘回应李大成的调笑。 “不用了,如今津门的伤员太多,我这边的伤养一养就好,现在去找郎中,就是断了手下兄弟的活路,给我用烈酒擦一擦就好。” 自己身上的伤势,李大成很清楚,虽说有些发炎,但这也不算是感染,这只是没有抗生素的压制,伤口正常愈合的过程而已,如宛如说的一样,这样的伤口晾上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没事儿了。 结痂之后的伤口虽说不易感染,但身上腥臭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用酒精擦一擦,于伤口的愈合有利。 说到伤患,李大成不免神色一黯,振威军三万多伤患,一半怕是要残废的,这些人将来也得安置,若是有战地军医就好了。 “你这人真是的……也不知是有情有义呢?还是翻脸无情?我这就去找酒。” 情意、情义,李大成的话,宛如很喜欢听,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手下的弟兄,肯定不是个薄情寡义的,深情的看了李大成一眼,宛如就忙活着找酒了。 在直隶府署,能缺什么东西?很快宛如就找来了几坛好酒,一堆棉纱,酒是最好的止疼药,一边让宛如擦拭身上的污秽,一边喝着醇香的美酒,发疼发痒的伤口也不是那么让人不舒服了,望着忙上忙下,香汗淋漓的宛如,血气方刚的李大成有些忍不住了。 “给嘬一嘬?” “想什么呢?看你眼红的跟兔子一样,几天没睡了?” 李大成的不正经,也招来了宛如的娇嗔,轻轻的打了他一下,这女人的眼圈又红了,再好的钢货儿,也得被这女人哭软呐! “嘿嘿……出去之后就没睡,我先睡一觉,睡醒了再干!” 酒精是止疼药也是催眠剂,在宛如婆娑的泪光之中,李大成的视线也渐渐模糊,陷入了沉睡之中。 李大成这边睡得昏天黑地,中外世界却被津门一战,闹的天翻地覆。 如李大成说的一样,自打他下了维修电报线路的命令,津门的消息封锁也就流于形式了,电报线修好之后,各处势力在津门的官员就开始用各自能找到的电报机向外发报了,顾其行这边的折子还没弄好,津门一战的大体战况,就传遍了中外。 但无论中外,对于振威军全歼洋鬼子万余援军的事儿,都表示有些夸大其词,天津租界还在就是个很好的例证,坐等官方的消息,无论中外都选择了这个应对之法,虽说真实的战报被人传了出去,但并没有影响到大沽口前线,洋鬼子还是有些诚信的,说是五天时间就是五天时间,大沽口一带如今还算安定。 傍晚的时候,李大成被桂顺跟顾其行弄醒了一次,两人商量着要进京一趟。对此李大成挥挥手示意顾其行全权,大方向都定好了,接下来的事儿是桂顺跟顾其行的,他这边使不上力了,顾其行若是做不好这些。还有什么资格做桂贝勒的师爷呢? 让李大狗带五千振威军进城与老漕勇一起接管津门防务,这就是李大成迷迷糊糊之中最大的安排,只要控制住了津门,其他的现在都不是事儿,即便有事儿,现在操心也是白费。 草草的打发走了桂顺与顾其行。李大成吃了点东西接茬昏睡,这才是最好的养伤方式,等一觉醒来,身上的伤势,也该消肿了。 桂顺进京叙说津门一战详情。才算真正引起了轰动,津门一仗的结果,自然是真实的,与聂士成等人不同,李大成玩的就是一个实实在在,洋鬼子的人头、军械、军服往京城一送,铁证如山,谁也不敢否认桂顺在津门的战功。 至于仗究竟是谁打的。真正的明白人清清楚楚,老娘们那边则是毫不在乎,她要的不是什么振奋国威、大胜仗。她要的是稳固自己的地位。 利用义和团与洋鬼子开战,最初老娘们的构想就是吓唬一下洋鬼子,让他们撂下扶持皇帝的心思,诸洋鬼子想扶持皇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座位、权位对老娘们来说更为重要一些。 桂顺能在津门打胜仗。自然是好的,打了胜仗。接茬议和,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载家那几个小子不能用,真正要议和,还得用荣禄跟庆王,可圣谕下了之后,荣禄、庆王一个两个都是托病不出,局势如何,这两位看不明白,广州的李鸿章看的明白啊! 直隶那边修好了电报线路,这两人就跟李鸿章联系上了,这一仗打胜了听着喜庆,可实际上是真正的捅了马蜂窝,不打掉大清的根骨,诸洋鬼子岂会善罢甘休? 官方的消息没出,但李鸿章那边发了话,他的话比官方的消息好使,洋鬼子的一万援军真是全军覆没了,这下就闹的举世皆惊了,大清军队的战力,是经过甲午检验的,几十万人不如一坨臭狗屎,已经有些深入人心了,桂顺在津门弄这一下,许多人有些接受不了。 洋鬼子的援军以日俄为主,在诸洋鬼子眼中,老毛子还是强过小日本的,这两支陆军在大清折戟之后,诸洋鬼子对于大清的看法也就与之前大不同了。 英国在远东的利益,就是在华利益,除了长江中下游,这几年英国的实力范围也在向北方扩展,德国在山东威胁英国的在华利益,在世界上威胁大英帝国的利益,老毛子也是一样,东三省在老毛子眼中就是自己的地盘,老毛子在大英帝国欧洲均势的计划之中也是一个不怎么光彩的角色。 扶植一个可以维护自己在华利益的势力,是英国一直在做的,小日本与大清朝廷,英国那边还是倾向于大清的,毕竟他的利益是在华利益,诸洋鬼子想要扶起皇帝,也是出于英国的这个构想。 但甲午一败,大清露出了其极端孱弱的一面,在山东不足以遏制德国势力的扩张,在东三省不足以遏制沙俄势力的扩张,这几年英国与小日本过从甚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看中了小日本也一样觊觎山东与东三省,为德俄两国培植潜在的敌人? 大清这次在津门雄起了一下,不由得英国不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大清局势,一旦准备遏制德俄的小日本跟大清再干起来,大英帝国的谋划就成笑话了。 老美那边则是事不关己,他们要的不是殖民地,他们要的只是利益均沾,虽说津门一战,老美的人马也损失了一些,但军人是为政治服务的,在华利益是一张大馅饼,死几百几千军人,主导老美政治的大鳄们才不关心呢! 德国那边是攥足了力气要在海外立威的,津门一仗除了让他们报复的气焰更为嚣张之外,就没别的影响了。 老毛子也是差不多,地缘关系决定了敌对关系,大清自然是越弱越好,一旦大清有了一支可以抗衡沙俄的陆军,对他们没一丝的好处。 至于小日本,就更不必说了,甲午战后,哪个最怕大清崛起?小日本呐!他们怕什么?他们怕报复,中日关系,自明朝开始就没有一天是好的,李鸿章的北洋威胁了日本十好几年,现在大清再来一个能打敢战的桂贝勒,这与小日本的利益是有直接冲突的,一个台岛的得失,就足以让小日本磨刀霍霍了。 大清的一干朝臣、疆臣,也是被好好的惊了一下,不明白的到死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国际局势,真正明白的没几个,可就这几个人,一遭被桂顺打了脸。 李鸿章三十年干洋务,海军海军不成,陆军陆军不成,桂顺靠着一帮子义和团灭了一万多洋鬼子,一下就撼动了李鸿章的根本,这事儿闹不好,两人就得直接对上,北洋新秀袁世凯也差不多,桂顺在津门干的好了,以后就没他的位置了,这事儿也得死磕。 张之洞、刘坤一是跟着李鸿章打酱油的,荣禄、庆王也与李鸿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津门一仗,于大清的许多人而言是好事儿,但对李鸿章等人以及诸洋鬼子却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一仗的胜败不仅撬动大清局势,也撬动了远东局势。 桂顺要做什么,会怎么做,一下就成了中外关注的焦点,津门能胜一局,接下来未尝不能再胜,一旦大清崛起,德日俄三国,英法美三国,都要对其在远东的政策作出重大调整。 一旦桂顺与李鸿章对上,袁世凯、张之洞、刘坤一、荣禄、庆王等人要如何自处也是个问题,东南互保,是许多人的一个软肋呐! 桂顺是满臣还是宗室,以后大清的朝局是满汉之争,朝廷与疆臣之争,亦或是其他的争端,谁也说不好,现在的决断之权,看似在桂顺手里,但真正在谁的手里,大清的臣工们最清楚,接下来,就要看老娘们如何决断了。 桂顺在津门打的这一场,于老娘们而言,有天大的好处,现在能平衡大清各方势力的,只有这老娘们了,大清如何?列强如何?现在的决定权,全在那老娘们的手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众矢之的(上) 任京师局势混乱,大清局势混乱,远东局势混乱,桂顺一去不回,李大成这边只是一个劲儿的昏睡,他这一觉睡了两天一夜,津门的局势也在他的睡梦之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一觉醒来浑身酸痛,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除了右臂的贯穿伤影响大一些之外,其他伤口已经不怎么影响行动了,活动了一下筋骨,李大成穿着一身白色丝袍脚踩一双布鞋走到了院子里,悠哉哉转了一圈,倒有些寓公的安然心态。 趁孙家丫头不在,与宛如痴缠了一会儿,李大成这才踏着夜色走出了自己的院子,这两天的觉睡的并不安稳,王五扰了他好几次,原因么,就是津门上下的人心。 桂顺、顾其行一起走了,李大成卧床不起,津门就成了廷杰的天下,这两天桂顺拉起的势力,频频求见,李大成都没有见他们,两天一夜的时间,有些沉不住气的也该坐不住了。 王五的通禀,宛如那边都记着,起来之后,李大成瞧了瞧桂顺那一干属下求见的频率,油滑的河工王勇钦来的次数最多,这人应该见一见的。 李大成起来的时间是半夜,王勇钦这厮也是执着,这些天就住在府署了,两人见面自然很容易。 “二爷,您可醒了,这两天津门的局势大变,于贝勒爷或有不利之处。” 见了李大成,王勇钦这才找回了主心骨,他们这些主管河道的官员与其他人不同,一旦桂顺失势,他们就没了去处。运河衙门只是临时的,没了桂顺这位河道总督,他们之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不会有人问津的。 “哦……振威军有人动手脚吗?” 与官场相比。李大成更关心的是振威军,振威军才是桂顺的底牌,官场上的势力,老娘们一句话,这大清官场能扛住的人屈指可数,直隶地界这样的人一个没有。收拾官场对桂顺而言,再简单不过了,现在这边最怕的就是振威军有变。 “这……” 李大成的话直指要冲,别说,王勇钦这边还真有对振威军不利的消息。 “直说!” “山东的袁世凯派人来了津门。与振威军、武卫军的一些人有交集,至于详情下官不知。” 官场很复杂,有些机密根本是藏不住的,只要有心总能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为了自己的前程,王勇钦就是这样的有心人。 “嗯!很好,这段时间,贝勒爷手下的官员有另投别处的吗?” 官场的官员闻风而动。各大势力团体,首脑、嫡系不怎么变化,但底下的人员变化就大了。墙头草势力虽说不大,但人员众多,任谁也不会轻忽这股势力的,别人在乎不在乎李大成不知道,但桂顺手下,李大成是不想招徕墙头草的。现在动摇了,就不要想将来了。 “有!下官都记在了这里。” 说着王勇钦拿出了一份褶子。里面记载了不少的东西,李大成大略的看了一下。桂顺手下的油滑之人倒是不少。 “嗯!将这些人名再誊写一遍,你也放心任事,只要跟定了贝勒爷,好处是少不了的。” “下官谢过二爷。” 将王勇钦递来名册放进绸衫的侧兜之中,李大成挥退了王勇钦,现在的形势对桂顺来说不怎么好,洋鬼子不动,桂顺就没了用处,老娘们那边不表态,恐怕也是在斟酌是否重用桂顺。 如今大清的满臣,有能力的几乎没有,这几十年能算是有能力的,僧格林沁是一个,再有就是恭王奕?了,老娘们与恭王斗了十几年,恐怕不想再斗桂顺,无论桂顺的心意如何,老娘们的忌惮是实实在在的。 留桂顺在京师,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老娘们那边可能是想试试桂顺的器量,器量太大桂顺就用不得了,他李大成还是要在津门做些事儿,支持一下桂顺的。 至于朝臣,只要桂顺能与李鸿章联手,即便不联手只是握手言和,其他人都是土狗木鸡,想搞死他们,也就一句话的事儿,那些人只是老娘们的家奴而已,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是? 袁世凯这厮倒是个有眼光的,来津门拉聂士成的武卫前军与振威军士卒趁机扩大自个儿的势力,算盘是不错,但李大成不能让他如愿。 “五哥,你让人把大狗找来。” “大成,你这伤没事儿了?有伤在身不要太操劳。” “我这边没事儿,五哥,咱们手底下可信的人能抽出多少?” 这几天的时间,王五这边应该是想通了,以王五的脾性,若是没想通,应该不会继续留在津门的。 “可信的人?大成,要让他们做什么事情?” 可信的人就是李大成的鬼头刀了,但鬼头刀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是可信的,王五不清楚,李大成也一样不清楚。 “监视津门,这些人必须知根知底。” “那样的话不多,几十个是有的。” “几十个也够了。 五哥,你顺路去右营走一趟,这几十个可信的,出十个让他们带上两百鬼头刀,到王勇钦那边,他能用上。 其余的人,让他们在右营各自选些合用的,一半人让王勇钦出谋划策,把他们插到津门的各处要害,另外一半,就散到街面上,津门发生的大事小情,我这边必须清楚。 告诉他们,遇上形迹可疑的,在底下煽动百姓的,直接做掉就好,现在的津门要稳。 五哥,这次杀人也是为了大沽口的战事,有些情报,不能让洋鬼子得去。” 在津门搞情报,王五的人并不合适,但于培河那厮一直没有消息,那人才是在津门搞情报的不二人选。也不知这厮是死是活,是在津门还是在大沽。 因为之前吃人的事儿,李大成与王五之间也多了一丝隔阂,最后这话本不该加的,但李大成怕王五误会呐! “这些我都记下了。大成,就按你说的,你做事儿五哥看着,咱们兄弟别生分了。” “那大成就谢过五哥了,津门的武卫前军,是谁在统领?” “左路统制杨慕时。” 统制一官。在武卫军中地位不低,武卫军中这样的人李大成在黄庄基本杀光了,这杨慕时应该是武卫军的留守人员吧? “让他来一趟。” “大成,这段时间,武卫军那边与振威军多少有些嫌隙。他能来吗?” “来与不来,那是他的事儿,来一切好说,不来那是找死,传令给他就好。” 王五走后,李大成又捋顺了一下津门这段时间的局势,洋鬼子那边的事儿,轻易不能下决断。得等桂顺带着老娘们的旨意回来再说,津门的事务,只要廷杰不在御敌大政上下绊子。官场就无须去管,武卫军已经半废了无所谓,关键的一点,就是袁世凯派到津门的人马。 这次袁世凯不走运,正好拿着他的人马,做桂顺小肚鸡肠的文章。老娘们最怕什么样的权臣,那就是器量太大。任何事儿都能和光同尘的,缺点、弱点越多。桂顺在老娘们眼里越是可用。 在京师,桂顺已经有了一个贪财的名声,这还不够,贪财是许多宗室的通病,只有贪财一条,还不足以让桂顺取信于老娘们,心胸狭窄、飞扬跋扈,就要在津门做了,这场戏演完了,袁世凯要是配合的话,桂顺被老娘们大用就在眼前,接下的大沽口保卫战,若是能让洋鬼子死伤惨重,桂顺以后的道路就没有任何障碍了。 “大成哥,你醒了。” 李大狗来了,就要开始做事儿了,想要在津门搅混水,袁世凯动的早了一些,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这次老袁要吃些亏喽! “嗯!交代你几件事儿,马上去办。 我这边听说山东的袁鬼子派人来咱们振威军这里拉人,这些人你与五哥配合一下,有一个杀一个,将人头给袁鬼子送回去。 租界区那边,你开一道口子,让他们逃一部分人,最好让他们往京城逃。 再有就是我之前安排下去的那些事儿,津门的官员若是阻拦咱们,不管他多大的官,直接宰掉。 这些事儿有不明白的,去问一下王勇钦,不认识这人,就去找五哥问。 还有,让底下人瞧瞧津门这边有多少戏班,请上几个让咱们的兄弟看看戏,多的话,就给大憨那边派去几个戏班,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让弟兄们也好好歇一歇。 杀人的事儿,连夜做,走吧!” 让李大狗这个不知变通的去杀人,肯定杀得比想得多,这事儿无所谓,朝廷的官员在李大成眼中就跟猪狗一般,多杀一个少杀一个,真是无所谓,无非是立威而已,杀人越多越好。 将差事安排下去之后,李大成就看起了这段时间送到他这的公文,看公文对李大成来说有些难度,没有标点符号、尽是些繁体字、而且说话飘飘忽忽,一份公文有时候得看几遍才能弄清楚说的是什么。 “大成,杨慕时来了。” 与李大成想的差不多,武卫军现在不敢与他正面冲突,即便是半夜了,武卫军的统制杨慕时还是来了。 “让他进来。” 武卫军杨慕时,应该跟聂士成的岁数差不多,也是五六十的人了,只是看上去书生气多了一些。 “杨慕时见过二爷。” “哦……让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要让你拢一拢津门的武卫军名单,武卫前军就是武卫前军,转去别个庙门,还得有公文不是? 再有,武卫军中有个叫于培河的,与我有些牵扯,若是在津门,让他带着手下人来见我。 前段时间,贾家沽、黄庄一战,武卫军的表现差强人意,过段时间,咱们与洋鬼子还有一战,杨统制也要好好操练一下手下人马的。” “末将领命。” 杨慕时的态度有些若即若离,想来也是得了一些命令,依着直隶官场的态度,这个时候杨慕时不该来,他来了,就说明南边的李鸿章在使力了,这是要握手言和的征兆,但能不能握手,还得看桂顺的表现。 半夜里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些了,再睡是睡不下的,趁着空闲李大成翻看了两天之内的一部分公文,大概的了解了一下廷杰的态度。 廷杰的官声算是不错,人也平庸的紧,属于官场之中不受待见的老实人,若不是旗人的身份,布政使一职没他的份儿。 看这两天的公文,廷杰那边还没有推到军管的意思,只是多了一些赈济百姓,允许津门大户北迁的公文,他大概也是在看形势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众矢之的(中) 廷杰等人不敢大闹津门,袁世凯不敢明目张胆,李鸿章等人犹豫不决,洋鬼子按兵不动,就让京师的桂顺那边多了许多变数,温吞吞不是办事的法子,这个时候要的就是雷厉风行。 天亮了,李大狗的人马还在满街诛杀袁世凯派来津门拉人的细作,依照李大成那边不清不楚的军令,李大狗杀人也是大概其,只要与袁世凯的人接触过的,只要不是振威军的人,找着一个杀一个,振威军这边李大成的军令最大,朝廷法度,在振威军之中屁都不是。 清晨时分,不等着府署开门,许多心里有鬼的货,就聚集到了府署门前,府署算是振威军的地盘,在这里李大狗也不会随意杀人,知道府署是个庇护所,不少消息灵通的人也早早的来了,谁知道下一个杀的人会是谁呢? 桂顺不在,直隶的政务还是得有条不紊的,早起的廷杰听了一干属下的诉苦之后,就知道睡在府署的那个阎王醒了。 在廷杰的带领下,一众直隶官绅进了府署,当众人见了一身白衫,静坐在院中的李大成时,许多人就不禁开始打起了寒颤,桂贝勒不可怕,可怕的是桂贝勒手下的二爷,这人杀人无算的。 这两天津门的传言是这位二爷在贾家沽一战之中受了重伤已经快不治了,谁曾想,两天过后,这位醒了,而且醒了就要杀人,自昨儿个后半夜开始,十几个直隶官员遭了难,许多当事人也不清楚为何被杀。 若有杀人的理由,众人还不会太害怕李大成。无缘无故的杀人,谁不怕? “呵呵……都来了,廷大人,贝勒爷有令,依着这份名单。将这些人以怠慢军务之罪下狱,若他们在津门有家口,一概充军。 另外大沽南仓已经失而复得,府署这边发一道公文,聚集直隶所有船舶,入大沽运解南仓粮食。 南仓的粮食还有六十余万石。船只不够,就发直隶壮丁,银钱就不用府署这边出了,用南仓的粮食做工钱。 芦台的盐垛也得北解南运,壮丁的缺口不小。在秋收之前,百姓应该没什么营生的,发直隶合省壮丁也不是不成。” 没有给廷杰接过名单的机会,李大成将记着十几个名字的信笺,轻飘飘的丢到了地上,同时也干涉了一把直隶政务。 振威军一战之后损伤过半,接下来的战争,兵员、民夫的缺口都不小。南仓的粮食,芦台的盐垛,足够几十万人劳作一两个月了。若直隶壮丁之中有不安分的,也能在振威军之中谋个差事。 李大成这位二爷一贯是跋扈的,廷杰没有因为他的跋扈做无谓之争,捡起地上的信笺看了一下之后,廷杰的脸色有些古怪,这信笺上的人。貌似都是桂贝勒提拔起来的,虽说这些人现在只是暂署。但有了暂署之后实缺只是时间问题,廷杰不明白。这位二爷为什么要出手对付自己人。 转移南仓的粮食、芦台的盐垛,这事儿也不是小事儿,几十上百万石粮食、海盐的运解,直隶这边是不能乾纲独断的,即使没有圣裁,也得需要户部公文的,这事儿不好做。 “二爷,这些政令可有贝勒爷的印信?” 廷杰虽说平庸,但混官场的手段还是精熟的,一句话就点到了李大成的软肋上,桂顺在津门行政,有个屁的印信,之前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是张张嘴就好,大将军的印信?怕是一次也没用过吧? “哦……印信?来个人,去贝勒爷的府邸找一找大将军的印信,廷藩台要用。” “二爷,大将军印信,乃是贝勒爷的权柄,这么做不好吧?” 印信这东西,还得在当值的官员手中才有效力,不然你随便用萝卜刻个大印,岂不就成朝廷命官了?针对李大成的跋扈,廷杰用起了打太极的招数,这样一来,什么狗屁贝勒爷的命令都是假冒的。 “哦……是不好!既如此,南仓与芦台盐垛的事儿,直隶府署就别参与了,老子让振威军来办,至于这两处的盐粮,府署想要调派也简单,按市价出银子。 廷藩台忙着,老子自己去办理了,这段时间,直隶府署最好别参合振威军的事儿,不然死了人老子也没法给廷藩台交代。” 起身离开堵住府署大堂的官帽椅,李大成从廷杰手里抽回了那份记着名字的信笺,没有军队做靠山,想在津门说了算,那是不可能的,府署藩库的粮食银子都是振威军在把守,没有李大成的命令,廷杰拿不出一丁点儿的钱粮,既然廷杰不识相,李大成也不介意津门再乱上一段时间。 桂顺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来自朝野中外的攻讦难免,指向桂顺的箭,射的越早威力越小,等洋鬼子来了老娘们不得不用桂顺,这些箭就得等到和谈之后才会射出,和谈之后大局安定,攻讦太多对桂顺没什么好处。 提前引燃战火,让桂顺在大战之前,先在中外朝野的唇枪舌剑之中历练一番,等和谈之后,桂顺桂贝勒就是刀枪不入的金身佛,除了老娘们没人搬得动他,老娘们也是有一天没一天混日子等死的货了,只要她活着的时候桂顺服服帖帖,老娘们不会去费劲搞掉桂顺的。 这战火怎么引燃?杀袁世凯的人是其一,搅乱直隶政局是其二,袁世凯在天津的时候就在经营自己的小团体了,外放山东巡抚,无疑是这个小团体发展壮大的好时机,现在李大成对袁世凯的人动手,无论是为了现在还是将来,袁世凯那边都不得不应战,不然小团体提前解体,他就没有以后了。 电报线路修好之后,津门最大的势力是哪个?振威军!第二大势力是哪个?北洋!至于廷杰,只是夹在中间打酱油的小喽啰。 津门政局混乱。最遭殃的就是北洋一系,自军管开始,北洋一系在直隶损失了太多利益,那批被李大成当堂屠杀的直隶主官,应该有不少是北洋一系的。官员的损失没什么,利益的损失才最关键,直隶藩库、钱局,有袁世凯的小金库,也有北洋各军的小金库,直隶的钱庄、银号、粮栈、盐场。也脱不了与北洋的关联,现在这些都是振威军的,北洋在直隶的利益,损失很是惨重,这是仇怨总要结算清楚的。 这些火气。李大成不能让他们日后与桂顺清算,现在有仇有怨的都要站出来,一一与京师的桂顺放对儿,面对这样的攻讦,无论桂顺是胜是败,只要振威军还在,只要洋鬼子不放手,都是狗屁倒灶的东西。老娘们一句话,这些都是浮云。 不服气就来津门打鬼子呐!武卫前军现在半废了,京中的荣禄也交出了武卫中军的兵权。宋庆的武卫右军、袁世凯的武卫左军、董福祥的武卫后军,哪个能动?哪个又敢动? 武卫中军、武卫后军要拱卫老娘们的,这两支军队,除了老娘们谁也调不动,调宋庆出山海关,他敢不敢来津门还得两说呢!至于袁世凯。就冲他与东南勾勾搭搭的样子,调也是调不动的。剩余的地方军团,打义和团都费劲。打洋鬼子?只怕朝廷前头下了调令,转头地方军团就得散架子。 除了振威军,大清朝廷能用来拱卫津门的,现在只有聂士成的武卫前军、宋庆的武卫右军、还有就是袁世凯的武卫左军。 老娘们要想过河拆桥,李大成也不介意让武卫军上去送死,无非振威军缺枪少炮而且缺乏操练,时间对振威军来说越多越好,桂顺一天不回津门,大清朝廷就一天调动不了振威军,这是肯定的。 夹着信笺的李大成一步步向府署门外走去,如今的局势不仅在李大成的心里流转,也在廷杰等人的心里流转,有振威军在,除了桂顺,谁在津门说话也不好使,让李大成走出府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二爷且住,府署这边照做就好。” 军管之后的这几天,许多人都在分析着津门的局势,振威军是个门槛,没有振威军的协助,直隶总督衙门就是摆设,一旦与振威军决裂,直隶官署的官员们也就成了摆设,这样的赌局,廷杰没胆子参加,他低头是肯定的。 “照做?晚了! 现在老子改主意了,这上面的人,一个不留,斩立决! 至于罪责,你们看着料理,过时不候!” 随手将信笺丢在了院子里,李大成悠哉哉的走出了府署,离洋鬼子定下的五天时间还有两天左右,依着局势,这个时间还得延长,这些事情与他李大成没什么关系,是京师的差事儿,无论谈的好不好,大沽口的一仗都必须要打,这不是他李大成定的,而是由列强的在华利益决定的。 除了杀人、抢掠,振威军也没别的本事了,袁世凯的人很快被李大狗杀得差不多了,消息也通过电报传到了山东,桂顺这边的墙头草,也一遭被廷杰杀了,罪名也简单,懈怠军务,以军法杀官员,没有太多的程序要走,这事儿廷杰做的不错,当然廷杰故意将桂顺排除异己的消息用电报传到京师,做的更好。 听着临时拼凑的情报人员传来的消息,李大成也不为京师的桂顺担忧,在街上转了一圈看了看津门的形势,之后下了馆子吃了顿饭,吃完饭之后就是在戏院听戏了。 津门上下还算是凑活,虽说变乱了一些,但也没有太大的危机,有门路的都在观望,没有门路的大多数都想逃离,还算是符合他的预期,大致的情况了解了,就该是休闲时间了。 现在的戏院气氛很是不错,坐在台前吃着茶点,听京剧、落子、大鼓、评书、相声,这权势大了,要什么没有?有了李大成的命令,津门的各大茶馆、茶楼一夜之间就摆脱了军管的束缚,茶点供应充足了,许多消息灵通的人都奔这些茶楼、茶馆而来,不是为了听戏,而是为了吃茶点,军管之后津门的粮食金贵呐! 等消息需要时间,李大成估摸着没有三五天的时间,这浪潮也起不来,索性就让人包下了侯家胡同的东来轩,这时候娱乐方式不多,听个京剧、大鼓之类还是不错的休闲方式。 知道了李大成的来路,东来轩这边也是费力讨好,上的折子戏都是以旦角、女老生为主,这些对李大成来说无所谓,但听着身后鬼头刀一个劲儿的叫好声,他又发现了一条好路子,这京剧、大鼓之类的演出方式,未尝不可以做宣传手段,有些东西利用好了,比枪炮厉害的多。 看了几出戏之后,李大成也大体能看出一些东西,主角的行头自然不错,可配角的行头就差了好多,再看一众演员战战兢兢的架势,这里面的文章不小。 “五哥,这戏不错,你让一部分鬼头刀分驻津门的各大茶楼,帮着维持一下,告诉底下人,这些戏班老子罩了,谁要是折了老子的面子,老子要他们的命。 这事儿您也给各大戏班说一下,让他们别害怕,多演一些能振奋人心的戏码,柔柔弱弱的戏份少演一些,若戏班的这些人有门路不妨让他们多找些别的戏班,大鼓、评书、落子都成,振威军保他们安稳,也保他们的钱粮。” 戏曲是个不错的宣传方式,忠义戏、谋略戏,不仅可以振奋人心,还能教授一些打仗的谋略,只要好好改一改,有些东西潜移默化之下,自然而然的就会深入人心,完善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李大成这边就开始行动了,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儿也好。 “大成,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津门的局势现在才是大事儿呐!” 李大成不务正业,王五自然要说道说道的,可李大成嘿嘿一笑,就给了王五一个很好的解释。 “嘿嘿……五哥,这戏是好东西啊!像岳母刺字、草船借箭、水浒、三国、杨家将这样的东西听多了,人心也就可用了,这事儿以后再看,您就不这么想喽…… 至于津门的局势,现在都想着对付咱们呢?咱们就看看他们的招数,这个时候想要对付振威军,找死呢! 咱们看戏、看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众矢之的(下) 李大成想要看戏,朝野的臣工们也是给力,他们的攻讦比想象的要快,第二天,李大成就得了顾其行从京师发来的电报,朝中的清流们已经开始攻击桂顺了,只是清流们的攻击,却好像在为桂顺提高声势,将矛头指向了远在广州的李鸿章。 自翁同龢去职之后,清流一派的首脑当推徐桐与刚毅,所谓清流,有的是守旧派,有的是御史言官,有的是京中的翰林,总的来说所谓清流势力就是那些个不得志的京官、想要上位的地方官,他们在一些人的引导之下充当喉舌,为的是什么?出人头地、名利而已。 现在一些人、某些人就是刚毅与徐桐,攻讦的对象,自然是朝中最红火的那一个,这两天大清朝,就要数着桂顺最红火了,欲扬先抑、明贬实褒,这些手段,文人们用起来炉火纯青。 就刚毅与徐桐的立场来看,他们是主战派,李鸿章是主和派,借用桂顺在津门的功绩扳倒李鸿章也在情理之中。 就出身来看,刚毅是正经的八旗弟子,而徐桐是汉军旗的弟子,宗室八旗之中出了能人,他们自然应该维护。 但真的是这样吗?每每有人抛出满汉之争,为的可不是分清孰满孰汉,而是为了利益,扳倒桂顺或是李鸿章,不是刚毅等人的目的,他们为的也是上位。 借桂顺的军功扳倒李鸿章,他们就是下一个李鸿章,借扳倒李鸿章的机会,捧杀桂顺。他们就是下一个桂顺。 这就是顾其行的分析,欲扬先抑之后还有个欲抑先杨,文人们的弯弯绕,就好比那黄河九曲十八弯,不看利益归属。就得被他们给蒙了。 刚毅、徐桐带着一群清流打出了一记不知一石几鸟的开场,接下来才是主戏、正菜,在李鸿章等人的眼里,刚毅、徐桐之流不过是跳梁小丑,在老娘们的眼里,他们就是群猴崽子。即便有了利益,也没有他们的份儿。 有人开场,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随着袁世凯以及北洋一系的发难,洋鬼子也会卷入这场唇枪舌战之中。但最终的结果,还得看京津这一仗的结果,现在的结果都只是暂时的。 收起了顾其行的电报,看了看备战的进度,确保津门的财权物资依旧掌握在振威军的手中,李大成这边继续无所事事,今天去看戏,明天去孙老头子那边坐会儿。再不就带着一行人游览一下津门的各处名胜,日子过得是好不快活。 与之前的预测一样,陆军近乎全军覆没的列强舰队。就是只不能上岸的鲨鱼,津门租界的局势危急,京城使馆区的局势危急,他们只能在海上看着,炮艇是可以驶进天津租界的,可他们不敢。几艘小炮艇进来,克虏伯山炮是可以击沉的。没有陆军的配合,即便是战列舰来了也是送菜。在狭窄的河道之中,击沉战舰的办法有很多,李大成会,洋鬼子们也清楚,无奈之下,大沽口那边的舰队再次给了十天的期限。 先是一个五天,又来一个十天,桂顺那边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时间的延误,对李大成来说也算是个煎熬,振威军的操练也不算太难,只是初级的射击训练而已。 大沽口那边又给了十天的时间,李大成就不能再按兵不动了,以武卫军为教练,津沽一带再次响起了枪声,射击训练,只能用子弹喂出来,说其他的都是虚言假话,让西沽那边给各处解送了大批的弹药之后,中外各方的等待,只能继续下去了。 射击训练,也是各方攻击桂顺的一个由头,这段时间,李大成与顾其行之间的电报往来也很频繁,电报这东西快是快,但有一条不好,这东西有记录,有些太过隐秘的话,李大成这边还是用人来传递消息的。 培养振威军自己的通信人员,现在也只能是个妄想,时间不够,没有门路,这些事儿北洋不支持,李大成也只能看着。 武卫前军杨慕时那边倒是听话,将于培河发了过来,于培河这厮也乐得跟着桂贝勒这个宗室贵人效力,一支由津门三教九流组成的情报部队,也在李大成看戏的间隙之中,由于培河建了起来。 李大成不断加强振威军对津门控制力的时候,袁世凯跟南北洋的人,也开始对桂顺发难了。 这三方势力的攻讦,比清流们有力的多,擅权揽权、飞扬跋扈这八个字,被那些人演绎起来,可谓是杀气冲天,任何一条都足以让桂顺万劫不复了,可现在的结果如何? 桂顺那厮,恐怕正在京师的宅子里嘬牙管呢!老娘们不发话,桂顺就是真有罪,也是没事儿人一个。 京师那边的局势一日三变,桂顺那边也不是在京师磨洋工,每天进宫报道,与老娘们插科打诨拉近关系,就是桂顺的任务。 解除对使馆区的封锁,进入短暂的和谈阶段,在桂顺以及一些明白人的撺掇之下,老娘们自然顺水推舟,允了。 这样的交涉,其实一直在进行,只不过津门一战之后,洋鬼子内部也多了许多不和谐的声响。 以海关总税务司英国人赫德为首的英法美外交官,偏向于大清一方,赫德在华四十余年,是个真正的中国通,对于大清的局势,他看的比谁都明白,大清朝廷的存在有利于各国的在华利益,他的言论,自然有许多拥趸,再者英国人现在正忙于布尔战争呢!两线作战,在海外大举用兵,英国政府不会支持,开战,没有足够的军队做依托,大清的利益只能被其他各国瓜分,吃不到最大的一份蛋糕,英国人不会傻乎乎的去支持德日俄。 德国属于激进势力,德皇想在海外确立一下德意志的威信,闹义和团的大清,正好是最恰当的立威对象。德国的七千远征军,已经在路上了,对于现在的和谈,德国人兴趣不大,他们提的杀掉桂顺、杀掉支持义和团的大清官员。这样的条件,别说朝廷不会答应,就连英法美等国也不会支持,没有明确的胜败,这样的条件只会激发矛盾冲突。 日俄是狼崽子,除了在谈判桌上灌迷魂汤之外。两家都在积极筹措军队以备再战,义和团之事触动了太多的利益,大清傻乎乎的对十一国宣战也是两国的机会。 东西洋列强,无非就是英法美德日俄,至于其他的洋鬼子还没有跟大清放对儿的资格。即便大清打不过小日本,他们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无论是与十一国宣战,还是与六国宣战,对大清来说都无所谓,义和团至少触及到了英法美德俄五国的利益,仗总是要打的,宣战与否、与几国宣战无所谓,因为日俄两国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即便英法美三国不支持,他们也会对大清开战的。 小日本一国大清都对付不了,再加一个老毛子。怎么打怎么输,虽说在军事实力上李鸿章的洋务有些不尽人意,但李鸿章的洋务也不是虚的,欧美日俄的一些情报,他那边也是实时的,德日俄三国与大清开战是肯定的。北洋的情报可以确定现在不是谈判的时候,东南一带除了继续撺掇下面的人攻讦桂顺之外。动作不大。 北洋的这些情报,李鸿章没有独占。而是给了朝廷,依着顾其行发回来的情报,李大成估算了一下,接下来的大沽口保卫战,大清一方至少要面对三国的军队,德国远征军,小日本跟老毛子,这仗可不好打呐! 德国的远征军,必然是陆军精锐,七千余精锐陆军,也不知振威军要付出多少伤亡,日俄那边一旦来了,人数就会过万,再加上两万余日俄军队,这仗就没多少胜算了,日俄派遣的人若是再多一些,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德国远征军什么时候来,没准!小日本、老毛子整军备战,怎么也得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局势对大清来说是极度不利的。 这个时候,振威军操练的事儿,也被人捅到了朝廷那边,这样的场面是德日俄三国不想看到的,而振威军的统帅桂顺,无疑成了这三国的标靶,在大清朝廷,振威军的底细也是瞒不住的,一支临时拼凑起来,可以歼灭上万洋鬼子的军队,操练起来了,对这三国显然是个威胁,请杀桂顺从朝廷蔓延到了谈判桌上,现在的桂顺才真正是众矢之的,被放在火上烤了。 请杀桂顺,请杀李鸿章,一新一旧两个话题,成了京城的热门,这个时候,老娘们既不敢杀李鸿章也不敢杀桂顺,原因也简单,在谈判桌上大清与洋鬼子谈的结果不好。 洋鬼子要战便战,大清想和却艰难险阻一大堆,这时候杀了桂顺谁来挡住洋鬼子,保护老娘们?这个时候杀了李鸿章,谁又能撑起和谈的场面?老娘们的想法,李大成大概可以猜到,火烧到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了,让老娘们知道桂顺轻易不能杀,就是李大成这边的目的,目的达到了,也该亮一亮桂顺的本事了。 做完了众矢之的,就该立地成佛了,有振威军在手,李大成可以保证让桂顺成为一尊刀枪不入的金身佛。 此前与洋鬼子谈判,都是荣禄与庆王主导,在谈判桌上这两人与李鸿章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洋鬼子内部现在利益纷争极为杂乱,对于大清一方谈判的局势很好,但想要在谈判桌上有作为,手里得有筹码。 这个时候,就该显示一下桂顺的谈判才能了,无他,桂顺手中也就是振威军手里有一个很大的筹码,那就是天津租界。 京城的使馆区不能打,但租界区,尤其是天津租界是可以打的,这原因就更简单了,将租界区变成战场的可不是大清,而是诸洋鬼子,他们之前对津门的攻击,都是依托天津租界进行的,这是战区,可不是什么打不得碰不得的使馆区,即便是使馆区,义和团跟甘军不也照样打了吗? 摧毁天津租界,对李大成来说难度不大,李大狗跟齐世铎前期无功,那是他们不会打,不知道怎么使用热武器,有西沽武库、天津机器局在侧,津门这边的火.药存量很是充足,用这些东西一栋栋的摧毁租界区的建筑,一两天的功夫就够了,再加上城外的几万振威军,桂顺要屠掉天津租界轻而易举。 这样的代价,洋鬼子轻易也接受不了的,英国人肯定不想这样的,只要英国人能坚持,在谈判桌上,桂顺就能占据先机,谈完了之后再打,打完了之后再谈,无论是谁想要杀桂顺,都要过振威军这一关的,过不了这一关,桂顺就杀不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外强中干 京师的谈判再拖下去对桂顺不利,谁知道老娘们会不会一时疏忽真的杀了桂顺,火候差不多了,李大成便给顾其行那边发了电报,让桂顺请旨去谈判。 对此顾其行的反应是有相当的难度,和谈这事儿可不是谁想去就去的,之前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是庆王,现在是载漪,说实话,这谈判的资格,桂顺还真没有。 和谈这门路不打通,桂顺离着死就不远了,现在京师的几个人,无论是荣禄、庆王、还是端郡王载漪,都不能为桂顺所用,扫遍大清,在这个时候还能影响老娘们的,就只剩广州的李鸿章了。 请旨求和之事,现在只能让李鸿章搭把手喽!之前李大成也没想跟李鸿章死磕,虽说李鸿章是真正的北洋,但现在的北洋也不在他的手里,现在的荣禄荣中堂才是北洋,与李鸿章握手言和,应该不是太困难。 指示顾其行在京城与李鸿章的人马接触,结果又扑了空,自李鸿章卸任北洋大臣之职,老李就有些树倒猢狲散的意思了,津门的北洋势力也被袁世凯蚕食了一部分,上海的盛宣怀也有自立门户的意思,墙倒众人推,这也难免。 京城联系不上李鸿章,天津可以,大体的将局势分析了一下,让王勇钦代笔弄了几份电报,先发一封简单的直接去广州,李鸿章那边的回应也很迅速,对于大清李鸿章还是有几分忠贞之心的,他的回电之中满含忧虑,直言不讳现在的大清外强中干,开战则必败无疑。央求桂顺这边尽最大可能为大清拉一些谈判筹码。 精明人可不止李大成一个,李鸿章那边对于津门的局势也十分清楚,他的意思也差不多,将天津租界的安危作为和谈的筹码,逼着诸洋鬼子坐到谈判桌上。 这样的想法。或许广州的老李也不敢当真吧?若洋鬼子真是这么好对付,大清也就不是现在这个吊样儿了。 李鸿章直言不讳,想必电报线路是安全的,李大成索性也就直言不讳了,告知李鸿章接下来的一仗不得不打,振威军或有与洋鬼子两败俱伤的办法之后。电报的那一头沉默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发回了几个字:‘两败俱伤,津门要什么?’。 这样的问题,更好回答,两个字。枪炮而已! 李大成最清楚振威军的状况,若德日俄三国联袂而来,一战即败!若分批来,可战一到两国,若德国鬼子先来,有望让他们全军覆没,剩下的日俄,振威军依旧对抗不了任何一家。 这些在电报之中是不能说的。容易泄密,两败俱伤之语,即便传到了洋鬼子的耳中。也不足信,一旦涉及详细的战略,李大成与振威军就要倒血霉了。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李鸿章那边发来了四个字,尽心竭力。 回复了‘月余时间’四个字之后,李大成这边就步入了正题。直接提出让李鸿章通过电报请旨将桂顺推到谈判桌上,这次那边的沉默时间稍微长了一些。足有两个多时辰的沉默之后,才给了一个字。难! 盯着李鸿章发来的一个难字,李大成也很无奈,这事儿涉及到了利益之争,李鸿章已经迟暮了,他虽说不成了,但手下还是有一股势力的,这股势力与将来的桂顺有冲突,这个时候推桂顺上谈判桌,就是在推桂顺上位,桂顺现在上去了,将来的位置很可能李鸿章以前的位置,这个位置有多关键、多重要,自不必说,一个难字,可是两头都难呐! 想要李鸿章的推荐,桂顺这边就要出让一部分利益了,这是君子协定,定下了必须要履行的,不然就要与李鸿章的势力全盘开战,不说李鸿章本人,盘踞在江南的盛宣怀就很不好对付,而且他与李大成未来的利益区间有冲突,现在出让利益,以后就要吃亏喽…… 这次李大成坐在电报机前,沉吟了好长时间,就桂顺来说,这事儿应当立马答应,但就李大成来说,这个时候妥协,对他将来的发展不利,桂顺也只是李大成立在朝廷的一面旗子,作用不小位置也关键,但值不值得为此付出以后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事儿要两说。 将桂顺推到谈判桌上,走洋鬼子的路子,难度也是不小,如今德日俄可是分外仇视桂顺的,即便有英国支持,也很难将桂顺顶上去,再者英国支不支持还是两说,其他国家没这个实力。 朝廷中人,荣禄是可以的,庆王也是可以的,但荣禄是个油水,占他的便宜更难,庆王那边也与桂顺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他那边不落井下石就好,想要他推桂顺上位,没有可能的。 直接让桂顺去求老娘们,在这个关键时候,没有可靠的推荐,老娘们是不敢用桂顺的,李鸿章那边虽说也有些外强中干,貌似却是桂顺上位的唯一门户,时间对李大成来说很关键,以后的利益是以后的利益,眼前的利益更为重要,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大成给李鸿章那边发去了四个字:携手并进。 这算是答应了李鸿章的条件,但那边如何抉择是李大成影响不了的,保桂顺也不是只有李鸿章这一条路,另一条路,就是直接让振威军攻击天津租界,这条路更不好走,很容易招致老娘们的忌惮,一旦走了这条路,桂顺这一步棋,只怕就很难再走下去了。 选与不选对李大成来说很明白,若以后盛宣怀挡道,再利用别人对付他也不是不成,携手并进可不是肝脑涂地,总有一些自由空间的。 与李鸿章隔空握手言合之后,那边就没了消息,李大成也不犹豫,直接让王勇钦拟了一份谈判的条陈,差人连夜送去京城。这些东西,就不能通过电报转发了,许多东西露出来就是大不敬的罪过,桂顺现在担待不起。 或许是为了大清,或许是为了北洋。李鸿章那边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上了推荐桂顺参与谈判的电报折,对于李鸿章,老娘们那边也是极为信重的,下午时分,京城的顾其行来了电报。谈判的章程那边收到了,桂顺也正式走上了谈判桌,当然,给他的位子不可能是主导谈判的那个,剩下的就看桂顺的临场发挥了。 以津门租界作为威胁。对诸洋鬼子而言有作用,但作用并不大,想要以津门租界做筹码,让双方消弭所有的仇恨进行谈判显然是不可能的。 桂顺在谈判桌上的表现算是不错,但他的筹码还是太少,远不足以让洋鬼子立马做出妥协与让步,桂顺在谈判桌上越俎代庖,抢了庆王与荣禄的差事儿。这事儿也在京城闹了一场,但说千道万,桂顺的手段是有利于促进和谈进程的。只这一条,老娘们就不得不用桂顺。 接下来的谈判依旧艰难,大清朝廷做事拖沓的很,时间对于李大成越来越紧迫,不知什么时候到达的德国鬼子,对大沽口的威胁太大。一旦开战,让桂顺在谈判桌上建功的想法就要随着战争一拍两散了。 逼着洋鬼子付出一定的代价做出暂时的妥协。是必须要做了,真正的和谈。对中外双方来说,必须是要打出来的,三四天的时间,就在朝廷的拖沓之中被浪费,这样的浪费,现在的大清和振威军都是承受不起的。 洋鬼子在大沽口的舰队,现在也是个外强中干的样子,没有陆军配合,他们就是几十艘船而已,对陆地没有多大的威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船又会慢慢的变成一支让人忌惮的舰队,无论是哪一方的军队到了,都会终止这场暂时性的谈判。 但老娘们求和的态度坚决,振威军不能对天津租界直接动手,这时候又要用到李鸿章了,只是不知道他的话,现在能不能影响到老娘们的决策。 如今津门的形势也不是很好,津门大胜之后,北仓一带的武卫右军有向津门移动的征兆。运河通畅了一些之后,巡阅长江水师大臣李秉衡,也在江苏募兵,准备沿运河北上勤王,算算时间再有几天,李秉衡也要到津门了,有了李秉衡的加入,也不知山东的袁世凯会不会闻风而动,一旦津门附近官军的数量多过振威军,津门的形势也要大变的。 这个时候,从大沽口调回一部分振威军,更容易惹起争议,起初在大沽口留的人多了一些,这也是无奈呐! 看了一下李秉衡的履历,李大成也有些挠头,这货看上去是个忠臣,可做的事儿完全不像个忠臣样儿,在甲午一战之中,这货守在山东,威海卫、刘公岛的失守,与这货的指挥失措有很大的关系。 甲午战局有很多的谜团,具体的过程找不到,就怕这货到了津门之后,老娘们那边有了依仗,若是让他拖了振威军的后腿儿,这冤屈没地儿说呐! 外强中干的不止是大清、李鸿章、洋鬼子的舰队,现在的振威军也脱不了外强中干的评语,时间紧迫、缺枪少炮、缺少操练、人心不稳,桂顺若是时间长了不回来坐镇,有些事儿李大成也是不好出头的,一旦让振威军失了说一不二的威势,以后的战局就难办了。 以租界区的洋鬼子换取新建北洋水师被掳去的舰船,李大成是写在谈判条陈里的,这事儿桂顺那边不好提,但时间不允许了,与振威军直接对租界区动手相比,给老娘们提一提换船之事,更为稳妥一些。 给顾其行那边发了只有‘换船’两个字的电报之后,李鸿章的电报也到了京师,东南互保也算是老娘们默许的一件事儿,毕竟东南算是老娘们的一条后路,桂顺提了换船之事,李鸿章那边也提了,老娘们那边或许是想试探一下洋鬼子的态度,也就允了。 但大清的外强中干,诸洋鬼子是很清楚的,大沽口被俘的北洋战舰,进口的有五艘,海容号巡洋舰以及海字号四艘猎舰,这五艘战舰价值不菲,每艘都在十几万英镑左右,再者这也是战争之中的实力,到手的好处谁也不想轻易吐出来。 或许是基于对德国远征军的信任,也或许是基于对日俄两国军队集结速度的信任,换船的要求也被洋鬼子给否决了,谈判桌上依旧是僵局。 看着手中的电报,想着还在海上飘荡的德国鬼子,李大成急了,再拖下去没好儿,看来还是得让桂顺那边开口啊!既然洋鬼子不惧大清,不妨就来个狠招,吓唬他们一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煽风点火 “二爷,这次咱爷们儿在京城,可是在鬼门关上转了好几回,您倒过得舒坦,在津门养起戏子来了,有好的没有?给咱爷们儿也来上几个。” 眼前的事情基本安排完之后,李大成才有机会见到了自家的主帅桂贝勒,这位在京城的半月,也是吊着胆子活的,朝臣的攻讦,老娘们的猜忌,洋鬼子的恶形恶相,虽说顺利回到了津门,但桂顺心中可是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与李大成这些天的轻松惬意相比,桂顺这厮就是活在地狱之中呐!说这些话,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李大成在津门维护戏班、茶楼的事儿,是怎么传到桂顺耳中的?逃不开内部争斗这四个字。 谁主谁次,桂顺还是明白的,没有李大成这位二爷襄助,这遭他就得死在京城,底下那些人没眼色,给李大成上眼药儿,这不是在找死吗? “这些事儿难免,在底下人眼里,贝勒爷才是爷,做狗的不知道忠心护主那还了得?让他们叫吧!叫的越欢快你这边越热闹,这戏可比戏台上演的真切,看着就好。 我这边操心的是洋鬼子,再有半月一月,又要打仗了,这次可不比上次,咱们没有胜算的。” 桂顺的意思李大成明白,可他手下那些人,对自己的威胁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桂顺手底下的人,就是爬到了当朝一品,也是奴才忠犬,不长眼,随时可以弄死的,与他们较劲。李大成还没这样的闲心思。 官场有桂顺一个也就够了,剩下的那些都是附属品而已,李大成志不在官场,过于较真很没必要的,现在他所担心的是战局。 若情报不差。最先到达大沽的应该是德国的远征军,日俄那边经过前面一场之后,谨慎了一些,再来也是精锐,调派精锐需要的时间长一些,战斗的层次现在也可以大体划分一下了。德日俄三国接踵而来,一场接一场都是血战呐! 大清这边,因为桂顺的原因,江苏的李秉衡、山海关的宋庆、北仓的马玉昆、京城的董福祥,都想在接下来的一仗之中主战津门。李大成来见桂顺的意图也很明确,将这些捡便宜的货,都推到大沽口,接下来的仗,打的就是人命,这些人还是去前线做炮灰为好。 “有话就明说,二爷您弄这些弯弯绕,咱听不明白。与京城那些物件相比,咱爷们儿还是服您呐!他们?差的远喽……” 经历了京师的一场死劫,桂顺的心机城府也算是有点样子了。虽说听不出李大成话里的深意,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李大成不会跟他说些没用的屁话,话里有话是肯定的,至于战局胜败与否,对桂顺来说很无所谓。他要做的就是听李大成的话来做事儿,其他的事儿他不想去费心思。 “第一。津门车站准备一趟火车,你这边要做好撤回京城的准备。 第二。用你手里节制津门军务的权柄,将李秉衡、宋庆、马玉昆、董福祥所部,调到大沽口的阵地,津门左近的练军也是一样,振威军是咱们的根,他们是朝廷的人马,这个时候,死他们好过死振威军。 第三,以你的名义,将津门周遭的工厂搬迁到直隶与山东交界的地方,人员机器都要随行,在以后的战争之中,将这些东西抵押做军费。 第四,催促南边赶紧解运枪炮,东南互保咱们也得维护,但枪炮的事儿咱们也不能吃亏,枪炮到了之后,不要以振威军为主,以罗荣光与聂士成的部属为主,枪炮到了他们那里,就是咱们的,若十天之内,南边没有准信儿,参劾他们没商量。 第五,咱们要战败的事儿,你我知道就好,在其他人面前,你开口就要言胜。” 时间还是时间,德国的远征军就是李大成头上的悬着的一把刀,或许半月之后,他们就要登陆,津门这边他呆不住了,大沽口那边无论是罗荣光、李大憨、还是聂士成,都不足以指挥接下来的战争,督战、统军的人选只有他自己。 李秉衡、宋庆、马玉昆等人留在津门就是祸害,裹挟着他们去大沽口,为振威军填坑才是首选,相对于步枪,李大成更想要的是几百门火炮,有了集群炮阵,打滩头阻击战的成功率就大多了。 随着时间的迫近,李大成的火气也在逐渐增长,有些话他没有耐性为桂顺一一解释,桂顺能掌握好了大局就成。 “二爷,这些话您该跟老顾说的,给我说好像没什么用处吧?” 李大成的严肃,让桂顺有些紧张,这样的话以前李大成是不会跟他说的,这些应该是顾其行这个师爷的差事儿。 “桂哥,你要学着总揽大局,我不可能时时都在你身边的。” 血战过后就要分别,这可能也是李大成心情紧张的原因吧?相对于大清的官场,桂顺太不成熟,即便有顾其行在身边出谋划策,但有些事儿桂顺还是要学着去做的。 “明白了,你说的那些我的记着了,宛如那边你也加把劲儿,这刀枪无眼的,去了大沽也要当心,黄庄那样的事儿,别再干了,你没了,我怎么活?” 听出了李大成话中离别的味道,桂顺也是一脸的落寞,心无杂事的他记忆力很好,刚刚李大成的话他都记住了,有些情意短时间就能让人不可忘却,看着一脸严肃的李大成,桂顺眼中也满是担忧的神色。 “嗨……这些天我也是忙糊涂了,东来轩有个不错的女老生,咱们今儿个带着宛如去听戏怎么样?” 饭要一口口的吃,事儿要一件件的做,大军操练、整备弹药、筹措粮饷、阻塞河道、布置水雷、工事阵地,这些事儿李大成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并且派了许多鬼头刀、督战队在监督进度,桂顺不在的这些天,李大成这边看上去是在不务正业,可他手头上缴获的那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却记满了各处的进度。 半月时间。振威军上下大半人,能在三十步也就是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上打中一个水桶,六十步之外能打中水桶的有一两万人,一百五十步上能打中水桶的有七千多人,还有几百个能用曼利夏在三百步之外打中水桶的高手,这些李大成除了记在本子上。也记在了心里。 机器局那边有四千发进口的大口径开花弹,自造的一万两千余发,平常一天能造二十发,全线赶工平均下来一天能造两百发上下,大口径火炮寿命极短。将发射药的重量拉到正常水平的一半,大沽口炮台的三十多门大口径火炮,能打三到五万发炮弹就是极限。 运送洋鬼子到大沽的漕船,已经装满了土石,只要一声令下,三百余艘漕船,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阻塞大沽口。 搜罗津门各处武库得了七百余枚水雷,布放水雷的舢板已经造了两百余。曹宝福的老漕勇出了两千人,专门在大沽船坞那边等着顺水布雷,大沽口附近海域泥沙淤积严重。大吨位的战列舰进不来,有了这七百水雷,巡洋舰的活动也要受限制,遏制住了洋鬼子的大口径火炮,大沽口才能减少伤亡。 津沽一带六万壮丁,十多万老弱妇孺。正在加固炮台开挖阵地工事,南仓的几十万条麻袋。数量还不够……,这些都装在了李大成的脑中。这些事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打仗,上去拼命只是最粗糙的一面,财力物力、后勤统筹才是决定胜败的精细之处,正是因为大清的财力物力不够此战才求胜无望,后勤统筹有振威军的刀片拢着,还算是差强人意的。 打胜仗容易,打败仗更容易,将一场必败之仗打的血乎淋拉,在李大成看来是真不容易,坐镇津门他也难得安眠,十几天的时间睡了七八觉,其中一半的时候,还是躺下一两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缺少睡眠、压力过大,让李大成的整个人都处于狂暴的边缘,稍有不顺动辄杀人。 这样的气场,这样的手段,现在连李大狗见了他都不敢喘粗气,进出来去都要夹着双腿走路的,每天泡在茶楼里听戏,李大成的眼睛、耳朵却悬在津沽的上空,未来的战争要打出血性,太难!太难! “成!我看宛如也有些闷闷不乐,咱们今儿什么也不做了,就去看戏。” 刚刚说话的时候,桂顺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再想了想宛如的情绪,李大成身上那瘆人的气场,他也就能觉察出来了。 招呼宛如,让人清空了东来轩,李大成、桂顺、宛如坐在前面,王五等人坐在后边,东来轩的折子戏接茬开始演,由于来的仓促,戏码什么的也没人关心,这边上来就是一出断密涧。 戏演的确实不错,桂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这戏的彩头不好,这场演的是李密、王伯当君臣死别的戏,好容易静下心来听戏,却听了这么一出,李大成的情绪本就有些暴躁,再一想没有未来的战争,他手中的茶盏落下去的时候,一下就碎在了八仙桌上。 李大成这些天脾气不是太好,看戏的时候,身后的护卫们也不敢大声喝彩,他拍碎茶盏的时候,正是台上演完的时候,声音不大威势却很大,一下整个茶楼都静了下来。 刚刚唱完的两个津门名伶,愣愣的站在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二爷,她们都认识,津门城中权势滔天的人物,一句话就能决人生死的。 茶盏碎裂的声音,也让宛如忍不住的发抖,这些天的李大成有些让人望而生畏,话不怎么说,也不碰她,有些时候在院子里开口就是杀人的军令,人比数九天里的冰棱子还要冰冷森寒。 突来的这一幕,让桂顺也愣了一下,转头向王五询问,王五那边也是一脸的苦笑,大沽口那边的消息,有一半都是王五经手的,只要那边来了消息,无论白天黑夜,都要第一时间递给李大成的,不能有一丝的耽搁,李大成这些天睡了多少个时辰,王五算的清楚,就是铁人也受不住啊! 李大成这位兄弟,王五是真看不懂呐!这些日子,他貌似是在茶楼度日,可一丝也没闲着呐!茶盏里的茶叶比水都多,十几天的功夫,他安排下面做了多少事儿,数都数不清的。 轻轻在桂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将李大成的状态说了一下,桂顺招来顾其行问了几句之后,也是一脸的落寞,君臣死别的戏,在这个时候真不该演,黄庄一战,李大成就受了伤,接下来大沽口的战事,生死难料之语,他也经常挂在嘴边,这位爷虽说不怕死,但也有忌讳呐! 再转头问了问宛如,李大成为什么这样,桂顺也就清楚了,焦不离孟,为了当时在城墙下的几句话,李大成也是在玩命呐! “二爷……” 桂顺刚想着劝一劝,宛如却拉住了他,指了指李大成,轻声说了一句。 “别吵,睡了!” 原来拍碎茶盏之后,李大成心里烦闷,想要闭目养神,结果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这都是为了咱们,宛如你可不能耍小性子。” “桂哥,我知道……” 好好的一场戏,就被李大成搅了,一行人静坐在东来轩,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大沽口那边来了消息,王五才在桂顺、宛如要吃人的目光之中,推醒了李大成。 “就弄些麻袋、蒲包而已,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还当得什么官儿?杀!杀他满门! 五哥,麻袋、蒲包的数量不够,就从津门的估衣铺,还有百姓手中弄些衣裤做布袋,津门附近的壮丁不是都发出去了吗?剩下的老弱妇孺,针线活应该会做吧? 搜集衣物、布匹,再赶制三十万条布袋,掘土、挖土的农具也给廷杰那边下严令,这些都是打仗要用的东西,三天之内备不齐,主管的官员一个也别想着活!” 要淤塞河道、港口,要加固炮台工事,蒲包、麻袋也就成了抢手货,威震海门高五处炮台,加固一个炮位,就得需要成百上千条麻袋,炮台都是三合土铸就的,没法开挖壕沟,在炮台上筑起道可以防大口径火炮的阻击阵地,动辄就是几万条麻袋。 沿河一带没法开掘壕沟,工事也得用到大量的麻袋、蒲包,津沽一带到底需要多少阵地?李大成的想法自然是多多益善,可这些事儿,直隶府署那边就是做不好呐! “哦……怎么不唱了?” 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李大成才想到今天是来听戏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硬扞德国战车(一)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硬扞德国战车(二) “来来来,都吹打起来,给二爷来出游龙戏凤。” 刚刚李大成身上的肃杀气势,可是惊了桂顺一下,他把顾其行带走了,李大成这边无人可用,这些天可是累着家里的顶梁柱喽!安排好了戏码,桂顺给顾其行耳语了几句,这边吹奏刚刚开始,顾其行就过来请罪了。 “二爷,都是其行不好,走的时候没有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帮着二爷。” “无妨!既然你回来,就把这些琐事接过去吧! 这两天,南边的枪炮要像催命一样催,若是那边推脱,就往死里参劾他们。 还有,宋庆、董福祥、李秉衡、马玉昆所部的粮饷,都给老子勒住了,他们不去大沽口前线,津门一粒粮食也不给他们,让武卫前军杨慕时部与振威军合股凑足五千人,控制北仓,没有咱们的批条,粮食一粒不发,老子不管他们的军队哗变与否,不听贝勒爷军令,还敢在津门哗变,直接打散他们。” 顾其行来了,李大成就轻松多了,一边指点着顾其行抄录他要负责的事务,李大成一边在谋算着津门附近的官军,现在津门附近有武卫前军残部三千余人,宋庆的武卫右军大部一万余人,董福祥的甘军也就是武卫后军一部三千余人,李秉衡的苏勇五六千人,驻守津门的练军三四千人。 这些人手里有两万多条枪,洋炮、土炮过百门,而且他们的军队,多少都是经过操练的,逼一逼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宋庆有山海关做后盾。董福祥有京师做后盾,这两人桂顺一逼只怕会跑,董福祥能逃个干净,但宋庆跑不了,他的手下马玉昆是奉命驻守北仓的。四五千人的武卫右军还是能到手的,他们手中的武器,多半都是曼利夏与进口的八八式毛瑟,马玉昆手里的三生七速射炮也有个二十多门,七生五克虏伯五六门,诺登飞七生快炮十多门。 李秉衡的苏勇。装备也是不错,装备的是汉阳造,还有南京局仿制的后装洋炮三十余门,炮弹一万余发、枪弹几十万发。 津门的驻防练军差了一些,有枪无炮。枪械也多半老旧,但也是一股战力呐! 黄庄歼灭战之中,李大成也缴获了许多洋枪洋炮,就装备来看,以日俄为主力的洋鬼子军队,在大清军队面前就是一群穷酸,小日本还算差强人意,老毛子那边大多都是单发步枪。机枪更是稀有。 算算手中的火炮数量,怎么也有两百多门了,加上机器局正在组装的二十门八生六新式克虏伯快炮。在火力上李大成是不惧一两万洋鬼子的。 十几挺马克沁、几十挺格林炮、几十挺诺登飞,弹药也是充足的,在连发火力上李大成这边也不吃亏,步枪现在也突破了十万之数,大沽前线,现在有十二万左右的振威军。两千余武卫前军,算上罗荣光的炮营。差不多十五万人,再加上万余官军。再征召一批直鲁壮丁,算上津门这边的五六万人,二十多万人的数量是可以保证的。 人数虽多,可人心不成呐!再考虑一下大沽附近的地形,这二十万人马,能挡住三五万正规军,就算是不错了,弄不好真正对上三五万正规军,还是一个死伤大半的局面。 李大成现在不怕德日俄三国派的人马多,就怕派来的是老兵,这老兵与新兵大不同,一旦来的是三五万经历过许多战争的老兵,死伤大半也挡不住人家的。 只要他们能撕开大沽口的防线,大沽口保卫战就打不下去了,振威军就得全线后撤。 杂务虽说交给了顾其行,但李大成这边依旧轻松不下来,俾斯麦打造的德国战车要来了,这支远征军,据李鸿章那边的情报是七千精锐,这人数应该差不多,只是这精锐二字,不知道怎么说呐…… 想着想着,李大成又睡了过去,太累了,压力太大了,就怕德国战车太厉害,一旦大沽口防线,一战就被人家撕个七零八落,后面的日俄军队也就有了机会,津沽大败呐! 刚刚唱了一半的游龙戏凤,又唱不下去了,顾其行苦笑了一下打断了台上的好戏,掂弄着李大成的笔记本,肩头也是格外的沉重,这里面的东西太多了,半月的时间,依着大清官员的效率,完全是做不完的,杀?杀可不是办法,总不能把直隶的官员都杀光吧?都杀光了,谁去做事儿? 看着笔记本上一项项进度,顾其行暗叹,这段时间可是苦了直隶官员们了,当然也苦了二爷了,二爷做的这些事儿,还是有必要让贝勒爷清楚的。 台上的戏停了,顾其行就开始为李大成表功了,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为什么要做,做了对战事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动辄就杀直隶的官员,一边为李大成叙说功绩,一边在教授桂顺行政之法、官场斗争之法,还是那句话,跟对了人由不得顾其行不出力,桂顺爬的越高,顾其行的名利也就越大,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在场的都是什么人?桂顺桂贝勒、桂福晋宛如、大刀王五、估衣梁振蒲、八卦门程有龙、形意拳中坚李光普、尚云祥、李星阶,剩下的除了一个钱老八之外,都是京津地面上数得着的英雄好汉,这就是李大成聚拢在身边的武术名家,这些人李大成不会让他们上战场,做护卫也是暂时的。 顾其行作为桂顺的主幕,自然也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察言观色是师爷的基本功,解释这些,顾其行当然是为了给李大成笼络人心,桂贝勒与二爷,谁主谁次,这事儿顾其行心里有数,二爷在贝勒爷倒不了,贝勒爷不在,二爷还能扶植牛贝勒、马贝勒的。 一点点的说着李大成做的事情。桂顺听得唏嘘不已,宛如听得泪水涟涟,王五等人听了之后,才明白了李大成的苦心,保京津直隶的百姓。李大成没挂在嘴上,而是放在了手上脚上。 为何要发津沽民壮?一是为了给他们活命的粮食,二是为了让他们见一见洋鬼子的残酷,好让他们知道守家在地就是死路一条,要赶紧逃难。 与大沽口相比,津门附近更利于防守。大沽炮台的情形,不知情的以为那里还能抗拒洋鬼子的舰队,可李大成的笔记本里写的清楚,大沽炮台诸元已失,洋鬼子炮舰近日不断调整泊位、校准射击诸元。一旦海陆开战,大沽炮台旦夕可废! 但大沽口不可不守,津沽百姓在侧,不可轻退,大沽口炮台何用?可做陆战炮,可做诱敌分兵之饵,独不可做对抗战舰之依仗,否则徒损兵力。 以老漕勇悍不畏死之心。布水雷于海上,以漕船填土石塞海口主要航道,使洋鬼子战舰不得近前。海上无战舰、炮台不可用,战端一开不知伤亡几何? 德兵勇悍未知,尚不知开战之初,是否要亲身上阵,大战在后须惜己身,不然大清诸将。无有可主导战局者,津沽一溃、京津皆失。国辱民丧大不该,要死也要死于日俄血战之中。 若论演戏的功夫。东来轩的津门名伶,远不如顾其行,在李大成的笔记本中挑了几段煽.情的,顾其行念得声泪俱下,念得桂顺、王五等人频频扼腕。 笔记本里的许多东西,都是李大成随手记下的,既有战略、工程进度,也有一些零碎的感想之类,若李大成醒着是绝对不会让顾其行念这些东西的,这本笔记本里的许多东西,都是战略绝密,一旦泄露了,大沽口一战就会全盘皆输。 好在今天看戏清空了茶楼,好在顾其行先打发走了唱戏的名伶、乐手,好在李大成的这些护卫,都是贴身的护卫,不然李大成若是知道顾其行念了不该念的东西,非得宰了他不成。 这些东西,李大成不是不想让底下人知道,而是没有可用的人呐!李大憨算是一个可用的,但大沽口那边需要他坐镇,振威军上下人员杂乱,选将困难,王五岁数太大,程有龙岁数太轻,梁振蒲是个武术家不是将帅之才,钱老八可用但没那个脑子,李光普、尚云祥、李星阶是李存义的弟子,现在不能用,顾其行一来岁数大了,二来需要为桂顺出谋划策,李大狗、齐世铎等人也差不多,不是这方面的人才,这场仗也是暂时的,他自己一个人差不多能扛的下来,培养可用之人,没时间! 顾其行的作为虽说莽撞了一些,但间接帮李大成把身边的人拧成了一股绳,迷迷糊糊一觉又睡了两个多时辰,再醒来时,李大成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光,与之前不同了。 “累了!歇一歇!” 自己精力不济的流言不能传出去,做了个解释之后,李大成伸手去拿茶盏,可碰到的是一堆瓷片,想了想之前的事儿,这两天的火气大了一些。 “老顾,麻袋、农具都是要务,加紧催促一下。贝勒爷,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 将顾其行放在八仙桌上的笔记本揣进怀里,扫了众人一眼,李大成还要收拾去大沽口的行装,明后日也该启程去大沽口了。 出了茶楼,李大成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只当自己小睡了一会儿,看天色自己睡的时间很长。 “五哥,这段时间,大沽口那边没有消息?” “入夜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哦……老顾,宋庆、李秉衡等人那边发去军令了吗?” “这个得等明日贝勒爷升堂之后,才能给他们下达军令。” “好!加紧督促,南边的枪炮一定要催!” 夜风一吹,李大成的头脑也清醒了,清醒之后,他又陷进对战局的思考之中了,人员足够,枪炮短缺,这是振威军的大短板,正面作战,任何一个领兵之将,都不会轻易让人近身的,打阻击战想要靠肉搏取胜,只能将对手放进来打,但德国战车、小日本、老毛子都不是傻子,不会傻乎乎的弃枪不用玩刀子,更不会以少数兵力冲击振威军的人海,除非对方真的是脑残。 回到府署之后,宛如也格外的粘人,捏捏这儿、捶捶那儿,上茶、擦洗、按脑门儿,这些事儿宛如之前也做,但绝没有这么殷勤。 “怎么了?想要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知道这些日子有些冷落佳人了,李大成将宛如拉到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问道。 “没正行!都累成这样了,还想呐?再歇一会儿吧?” “睡不着,还得推演一下战况,你若是累了,就去歇着。” 拍了拍宛如让她自由行动,李大成拿出了一张宣纸,又开始了没有尽头的推演,这样的推演,十几天的时间至少有上百次了,从津沽扩大到京津一带,再由京津一带扩大到直隶、山东,但无论怎么推演,即便用上举国皆战的手段,大清一方还是无法应对日俄的攻击。 不算其他九国,若小日本一国,尚有几成胜算,对付沙俄,基本没什么胜算,日俄联袂而来,举国一战,只能让大清被分割蚕食。 京津一战,只能局限在京津一带,绝不能扩展到直隶、山东、山西境内,更不可能扩大到江南一带,只有打局部战争,才能为李鸿章在未来的谈判桌上,争取到足够的筹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硬扞德国战车(三) 推演了大半夜战局之后,没有找到什么对于大沽口利好的法子,李大成在宛如的催促之下,勉强睡了一个多时辰。 上午,桂顺那边升堂议事,勒令宋庆部、李秉衡部、董福祥部、以及津门练军奔赴大沽口前线,听从号令的只有津门练军,他们的脖子被直隶府署死死的抓着,不听话不成。 宋庆、李秉衡、董福祥,那边派来的将官,一个两个都是推托之词,桂顺大发雷霆,将三部派到津门的将官一并给宰了,军令插在人头上给三部送了过去。 宋庆的主力,接到军令之后,直接就向山海关北撤了,马玉昆所部的武卫右军,有皇命在身,不得不服从桂顺的军令,慢悠悠的开始向大沽口移动,照他的速度,十天半月怕也到不了百余里之外的大沽口。 董福祥部,也如宋庆一样,夹着尾巴就奔京师方向而去,李秉衡也想带人跟着董福祥部去京师,奈何被振威军堵了水路,断了粮草,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桂顺的军令,振威军自然要维护,没了租界区的威胁,津门附近有五万振威军的精锐,三万余伤兵,包围一个李秉衡自然不在话下,军事实力在这场戏之中只是末流实力,真正好使的还是桂顺手中节制津门军务的权柄,他是钦差办的是皇差下的军令与皇命不差分毫,不然朝廷二三品的武将,岂是想杀就能杀的?皇命钦差动了真格,苏勇也不得不开赴大沽口前线了。 听令就好,下午时分,桂顺在府署下了两天抵达的军令。不服从军令就杀主将,在别的地方,马玉昆与李秉衡或许敢怠慢军令,可在津门不成,京畿之地。带兵之将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不尊钦差军令,轻者治你一个怠慢之罪,重了就是抄家灭门的谋反之罪,朝中官员,谁也担不起的。 趁马玉昆、李秉衡向大沽口开拔的时间。李大成又在津门设了第二道防线,以天津租界、城池、北仓,三点为依托,齐世铎守租界、曹宝福守津门、李大狗与武卫军杨慕时守北仓。 这个一字长蛇阵摆出来,洋鬼子想要直接攻打京师基本是不可能的。不管津沽直奔京城,那就是找死了,热兵器作战之中侧翼被袭击,伤亡只是小事儿,弄不好就是大溃败。 只要老毛子不从山海关打过来,无论是几国联军,多少军队,从哪登陆。想要进京,都得跨过这一字长蛇阵,以洋鬼子的嚣张跋扈。他们必然要从头打到尾,若他们真能如此,这一仗就只能是消耗战,即便他们能打到京城,二十余万振威军、武卫军、苏勇、练军,十万条枪、两百门炮。即使不能让他们断肢断臂,也能让他们在津沽一带好好吐一口老血。 第二条防线安排好了。李大成一一见了自己的兄弟、手下、女人、未来的女人跟岳丈,此一去或许就是死别。有齐世铎、曹宝福、李大狗三人在,振威军怎么也能打出一些悍气,只要桂顺能逃出去,将来英国人应该会支持他的,即使没有自己,有桂顺在,有之前劫掠的财物,振威军上下也会自成一系,有利益有财富,振威军这一势力团体的成型是谁也挡不住的。 留给李诚有一份几万字的长信之后,李大成只带着钱老八跟五百鬼头刀,上了直奔大沽的火车,王五等人死在战火之中可惜了,只要他们能将手里的把式传下去,作用比上战场要大得多。 一路看着铁路周边的青纱帐,李大成也希望能在大沽口顶上两个月,这样一来,京津一带怎么也能多打几十万石粮食,有了这些粮食,就能少饿死许多人。 到了大沽船坞,李大成就开始了战前部署,罗荣光的人马是最金贵的,应该把他们从炮台撤到大沽船坞、车站、码头的后方,炮火支援对此战关键,聂士成那边的北塘,应该不会是洋鬼子的主攻方向,一旦大沽口败了,聂士成西去是津门,北上是山海关,让相对较弱的练军过去增援,也算是增强了大沽口的战力。 李大憨坐镇大沽口炮台,现在的大沽口炮台,只是五处陷阱而已,石头缝炮台孤悬海口之外,不可用,李大成主动放弃了,威震海门高五处隔岸守望,在陆战之中,也算得上是要塞。 大沽口的炮台,跟别处不同,平地起炮台是要筑城修河的,五处炮台,三万人镇守,足以打上一段时间的攻坚战、阻击战了。 李秉衡部讨了个好儿,守在炮台后方,这厮也是个没本事的货,这哪是什么好事儿,洋鬼子的第一拨攻势,势必会越过大沽口的炮台,李秉衡的苏勇驻扎的地,就是第一战场,能顶住,李秉衡的人马还有一丝活路,顶不住就得遭受洋鬼子与振威军两方的屠杀。 马玉昆,出身贫寒,作战在大清诸将算是勇猛,与李秉衡这样的貌似忠臣不同,让他做炮灰可惜了一些,在大沽与北塘中间位置挑扁担,就是李大成给他的差事儿,大沽这边用不着他,一旦洋鬼子想从北塘登陆,马玉昆所部武卫右军就是聂士成的后援,即便北塘败了,有马玉昆在,山海关的宋庆,也不会放任自己的五六千人马不管,这一手也间接的把山海关的军团拉入了战争之中,涉及到自身利益,跑怕是跑不掉的,津门不失,宋庆不敢丢下山海关不顾,错非他真的不怕死,若真不怕死,还怕洋鬼子吗? 剩下的十一万多人,李大成沿大沽船坞、码头、车站布了一道弧形防线,大沽前线十五万人,听着是不少,可这么一分,每条防线上的人就不多了,若敌我双方能兵对兵将对将,摆成方阵相互屠杀,那李大成还担忧个屁。十五万人,怎么也能拼死七八万对手的。 可战争不是这么玩的,李大成布下的战阵,不怕混战,也不怕直来直去的货。就怕对手分兵破袭整条防线,七千余德国鬼子看似人数不多,但分成七路,不计生死的突破,这十五万人的防线,还真不一定挡得住人家。但愿对手是个一路来一路去的直肠货吧…… 国力不济、人心倒伏,在这样的大局之下,战争根本没法打,一旦大沽口的防线被突破,振威军就要散了。即便有督战队,也拢不住十几万人溃散,战争是一场豪赌,李大成赌的就是洋鬼子不会放过振威军,想要正面击溃振威军,这一赌若是不中,历史还是历史。 李大成的军令,振威军上下执行的还有些力度。李秉衡那边犹犹豫豫,真正敢抗命不尊的也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沽守将挂着朝廷提督衔的罗荣光。 大沽口才是罗荣光的地盘,李大成安排防线的这几天,罗荣光天天来闹,因为他手下的振威军精壮,要在大沽口的五处炮台熟悉岸防炮的操作,战事不开人员不会撤下来。罗荣光那边也就没有抗命罪过了。 “我要见二爷!” 门外一声怒吼,李大成知道罗荣光又来了。应了一声让罗荣光进屋,这也算是个消遣吧…… “二爷。振威军炮营已然完全熟悉了海防巨炮的操作,大沽沿海射击诸元也默记在心,只要洋鬼子的舰队敢来,打垮他们属下不敢说,但只要有三次齐射的机会,击沉三两艘战舰属下是可以立军令状的!” 这就是罗荣光固定的开场白,昨天是这么说的,前天也是这么说的,他口中的战舰,可不是炮艇,而是巡洋舰之类的大型战舰,两三艘战舰的损失,对任何一国的海军,都是不小的损失,以大沽的五处炮台,换对手的两三艘大型战舰,这买卖还是划算的。 但是,这不符合李大成的计划,而且洋鬼子已经有了大沽口各处炮位的详细诸元,能不能有两三轮齐射,难说! 威震海门高五处炮台,能用的大口径炮,有八门三百四十毫米口径、十四门二百一十毫米口径,剩余的也都是一百毫米口径以上的克虏伯原厂巨炮,几十门可以做古董的前装小炮还不作数,这样的火力只要能击中,对战舰的毁伤是不可逆转的,同样在洋鬼子的二百到三百毫米战舰主炮轰击之下,岸防炮的毁伤也是不可逆转的。 与击毁两三艘战舰相比,李大成更想看到的是这些巨炮,将数十吨开花弹,倾泻到日俄集群陆军之中,炮台为什么要麻袋,就是为了将这些重炮埋起来,躲过洋鬼子的前几轮炮击,只要洋鬼子那边确定大沽炮台已毁,就会在炮台的射程之内,集结大量的兵力,毕竟大沽炮台的防御方向,是最容易登陆的地方。 一两万甚至是两三万颗几百斤的开花弹,几个小时之内,全部落在集结的陆军部队头上,那场面李大成想想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多美妙的一幕啊! 但这些话不能给罗荣光说,罗荣光是朝廷的人,大沽口炮台有毁伤敌舰的机会白白放弃,将来与那些文人是怎么说也说不通的,这是污点是桂顺的污点,李大成自然要避免这样的事情。 “罗荣光,你是不是不识数? 老子这是给你说第三遍了,洋鬼子已经测算好了咱们的射击诸元,大沽口外至少有三十艘战舰,以每艘战舰四门十二英寸主炮,四门八英寸副炮计,是多少远程大口径火炮? 二百四十门!这还只是保守估计,万吨以上的战舰,口外有多少艘你数过没有?老子估摸着得有七八艘之多,至少三百门大口径火炮对着五处炮台,一处六十门啊! 咱们的一个炮台上有几门火炮?不足十五门!四门打一门,射击诸元还在人家手里,老子在威震海门高五处,布置了三万人马,算上你的人一共四万多,你想他们全死在炮台上吗? 任你罗荣光说破了天,洋鬼子登陆之时,五处炮台的火炮也必须全部用麻包埋掉!” 李大成的这个理由算是个理由,但很牵强,军舰是动的,海面也是动的,即便有了大沽口准确的炮位,没有几轮调试,洋鬼子的舰炮也很难准确的摧毁大沽口的火炮,按罗荣光的说法,大沽口炮台未必没有三轮齐射的机会,还有就是李大成的这个算账法,也是理论值,三十艘战舰,不可能聚集到一起扎堆攻击炮台的,那也是找死。 舰队的密度越大,对岸上炮台来说越容易打,若洋鬼子真的集中所用战舰围攻大沽口,李大成巴不得罗荣光能打出几轮齐射,那个时候就不是击沉两三艘战舰喽…… “二爷,您这帐算的不对!大沽口的五处炮台,跨海口而建,在这里战舰要打炮台,最多两艘结队,再多咱们就有机会了。” 罗荣光为什么来,就是因为这两天想明白了李大成的歪理,洋鬼子炮多,大沽口炮少,这话听上去是不错,可洋鬼子不傻,在大沽海口攻击炮台,两艘战舰编队抵近攻击炮台已经算集群攻势了,一处炮台聚集六艘,傻子才那么干呢! 大沽入海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洋鬼子利利索索排兵布阵的,之前罗荣光在海口周遭布了水雷,战舰打炮台也需要各自的空间,反正无论怎么算,洋鬼子的三十艘战舰,都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对大沽口的五处炮台发起炮击,只要有这样的间隙,他罗荣光就能抓住机会,毁伤敌舰。 “罢了!老子就再给你罗荣光漏点真东西,大沽口接下来的战事,流转有序,先来的必将是德国鬼子! 德国鬼子在这里的军舰少,军舰越少,咱们炮台建功的机会也就越少,外面谁的军舰最多?最好打?老毛子的! 放倒了德国鬼子,接下来就是老毛子跟小日本子,他们两家弄不好会一遭来,到时候咱们还没机会? 这招怎么说?应该叫做示敌以弱吧? 德国鬼子登陆之前,口外的舰队必然要轰击大沽口炮台,咱们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那些火炮,等洋鬼子不防的时候,四十多门巨炮,呼啦啦来上一通,嘿嘿……” 李大成阴森森的笑了,罗荣光也是一样,这遭得了真东西,他也觉得轻飘飘的,示敌以弱,洋鬼子不防,四十多门巨炮,真是得嘿嘿了。 “二爷,现在是五十六门!有几门底座坏了,但一样可以朝海面发炮的。” “嗯!这样最好!你罗荣光看着下面将咱们的宝贝埋好,断不能让这些宝贝在敌舰的炮火之中受损。 那些底座不好的火炮,正好用来还击,假戏真做嘛!” “若是这样,那些炮口坏了的也能用,只装底药不装炮弹,远远望去,也是好炮!” “这不就成了!炮台的事儿你多上心,但是,其他炮手的操练也要抓紧,津沽陆地的射击诸元,抓紧时间弄出来,振威军的精壮不懂这些,只会依葫芦画瓢,这葫芦你一定要带着画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硬扞德国战车(四) 阵势布置妥当了,接下来还是操练,除了射击之外,就是最简单的阵法操练,官军的百人哨,罗荣光的手下,武卫军的士兵,都能说道说道,让他们以百人哨的法子操练振威军是最合适的,也是最快的操练之法。 散兵线,是不错,可惜振威军不成,接下来的战争打的都只能是阵地战,洋鬼子的人数太多,打攻坚战对振威军不利。 除了布阵、操练之外,士气最重要,振威军的士气何来?钱粮女人! 钱,各处人马到了防线之后,李大成又发了近两百万两的饷银,这些有一半是在黄庄从死人身上拿的,除了这个,李大成还给振威军上下许了诺,最多打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活着的人,除了一百两的饷钱之外,还有一人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除了这个,老娘们那边也算是支持了振威军一把,前段时间朝廷出了个悬赏,杀一洋人五十两银子,杀一洋妇四十两银子,杀一洋孩三十两银子,也不知是哪个在朝廷提的这茬,老娘们自皇家帑银之中,给了一百万两现银,犒赏桂顺的振威军,这一百万两银子,李大成也发了下去,只不过散的面广了一些,犒赏的对象虚假了一些,能拿这五十两银子的,多半都是军中能说会道的,目的也简单,煽动人心呗! 十两银子可以让人卖命,五十两也成,在大清二百两银子能干什么?在南方能买二十亩上好的水田,在北方能买三十亩左右的好田,中等田地五十亩以上,山田贫田百亩左右。这些能干什么?只要年景差不多,就足以让一家十数口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李大成的许诺,李大成在振威军中。一贯说话算话,说杀人就杀人,说一天一两饷银,就是一天一两饷银,这二百两银子,现在振威军上下绝大多数人都想拿到手。这是什么这就是军心士气。 粮食,虽说没有肉菜,但振威军的主食是管够的,李大成不是弄不来肉菜,这也是一个陷阱吧?想吃饱、能吃饱。这些对振威军的士卒还不够,没肉怎么行? 想吃肉,简单!去杀洋鬼子,大沽船坞后边,有几万口铁锅,开滦的煤,船坞里、码头上也有,现在缺的就是洋鬼子。想吃肉,自个儿去杀! 女人缺了一些,算上在津门抄家弄得女人。算上从直隶拢来的姐儿,振威军的军营之中,也就有两千多女人,抄家来的女人不用钱,直隶招来的姐儿,一次一百个大钱。这笔费用,李大成这边一天也得拿出几千两银子。 在振威军中使唤女人不花钱。但想着使唤女人,要么你能一个打十个。要么你能在百步开外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击中水桶,有了这样的条件,有了标准的射击姿势,振威军上下现在能在一百五十米开外打中水桶的,从最初的几千人到现在的两三万人,不过半月的时间。 犒赏有、粮食有、女人也有,军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大沽周围有村有镇,一些捞不着女人也有去祸害良家的,这样的人要杀,逃兵自然也是一样要杀,大沽周遭那些逼良为娼的,也得杀,这些人心性不成,洋鬼子来了就得当汉奸,不杀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愿意赚这个钱的,全凭自愿,愿意来的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败坏振威军的风纪,没有别的结果,只有项上一刀。 民心不可用,这些天李大成也算看的明白,只要有钱有粮,津沽的壮丁就有高效率,以朝廷做话头没有钱粮,即便你是在保护他们,也一点用都没有,该不出力还是不出力。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只等着玩命了,李大成这边的压力尽去,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恢复右臂的机能,贯穿伤,十几天的时间还不足以痊愈,虽说轻微的活动不受影响,但动刀动枪,难免伤口崩裂的。 等待的时间,津沽一带下了一场大雨,河水暴涨,此前沉船堵塞的河道,不利于泄洪,只是一天的大雨阵地附近就一片泥泞了,这对振威军虽说不利,但李大成认为是好事儿,若是德国鬼子能在这几天登陆,就太好了,泥泞之地火炮难行,没有火炮的陆军就是半个废物,与振威军打一场也算是难兄难弟在火并。 雨后放晴,广州的李鸿章来了电报,德国鬼子的船队经过了广州沿海,第二天,山东的袁世凯也来了电报,说是德国人的舰队停泊在了胶澳一带的海湾上,舰船数量不详,人马数量不详,李大成觉得袁世凯的电报,报信儿倒是其次,这货应该是在给报丧呢! 德国鬼子并没有遂了李大成的心意,雨后登陆,在山东休整了三天,舰队才开始北上,战争要开始了。 与李鸿章相比,袁世凯的器量还是小了些,德国舰队从山东开拔,李鸿章那边也来了电报,而且重点提了一下小日本那边的情报,小日本并没有派零碎的军队加入德国远征军,看来小鬼子的野心不小呐! 边走边布置攻击计划,德国人的效率算不错,一天的时间从山东到天津,当夜纠集各国军舰对大沽口进行炮击,明天便是见分晓的时候了。 夜间攻击炮台,看来诸洋鬼子对于大清的炮台还是有些忌惮的,上次夺炮台被罗荣光在这里击沉一艘,他们也是加了小心,有了大沽口的射击诸元还要在夜里攻击,谁也不是傻子呐! 看着以威震海门高五炮台为目标的烟花,李大成很激动也很兴奋,终于要打了。 洋鬼子也有秀肌肉的意思,炮击持续了一夜,后半夜的时候,李大成也有些担心大沽口的巨炮。虽说都被麻袋埋掉了,但这样的炮火烈度,对临时性的防护,还是太过夸张了。 李秉衡这怂货后半夜的时候,慑于洋鬼子的威势。带着人向大沽车站、码头退却,人还没敢到李大成这边来,只是来了一封信,说是要避敌锋芒。 看着李秉衡那一手漂亮的小楷,李大成笑了,大军开战总要有人来祭旗的。李秉衡算半个封疆大吏,用来祭旗很不错! 夜袭炮台凌晨登陆,这是肯定的,想要夺取京师,大沽这边有条捷径。那就是大沽口的码头与车站,这也是登陆大沽口不得不选的地方,接到李秉衡的书信之后,李大成也不怠慢,从北侧防线调了两万人去增援码头、车站,他也带着五百鬼头刀,直奔大沽车站而去。 到大沽车站,围了李秉衡占下的指挥部。连同李秉衡在内,李大成将苏勇的十几个将官全给帮了,聚起车站附近的振威军。将这十几个人蒙上渔网活剐了,就算是为大军祭旗了。 至于苏勇的士兵,往东走可以,一旦到了振威军的射程之内,这些苏勇就是振威军的第一拨敌人。 杀了李秉衡,缴了苏勇的三十多门后装炮。十几门格林炮,对于接下来的阻击战。李大成的信心更足了。 凌晨时分,德国鬼子登陆的消息。与威震海门高五处炮台的伤亡数字一起到了,一夜炮击,回击的二十几门火炮悉数被毁,被沙包埋掉的火炮也损失了几门,虽说提前做了工事,也提前进入避炮,五处炮台还是付出了两千多人的损失,巨舰大炮威力不可小觑呐! 德国鬼子在紧张的登陆、备战,李大成也不去打扰他们,苏勇的五千余人是诱饵,引敌深入的饵料,码头、车站一带,李大成布置了二十门六管格林炮,十五门诺登飞,五挺马克沁,一个师的德国精锐陆军,若是行进有序并不好打,大意,才能造成巨大的伤亡,也能麻痹一下接下来要登陆的日俄军队。 五千余苏勇,被逼着上了战场,自然不能指望他们打得多好,他们也不可能打得好,接战不到半个小时,苏勇全线溃散,德国鬼子施施然在登陆的地点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奔大沽的车站码头而来。 退到车站码头一带的苏勇有三千多人,枪却只剩了七百多条,后退者死,这是振威军的军规,李大成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下了他们的枪械,扒了他们的衣物,赤条条的上阵,这就是李大成给他们的活命机会,能活下来既往不咎,活不下来,也算是大清朝廷的忠烈。 八点过七分,李大成在车站的屋顶上看到了德国鬼子的骑兵,下令捅死了七八百苏勇,才让剩下的两千赤条条的汉子,哭嚎着冲向德国鬼子先头部队。 这样的攻击方式,不仅骑在马上的人愣了,就连漂洋过海而来的德国战马也愣了,先头部队没必要打,李大成带着藏在各处阵地之中的振威军,就这么看着两千苏勇冲乱他们的阵型,然后被德国鬼子屠杀、俘虏。 有了这一节开胃小菜,振威军上下也好好想了一下那一条军规,退怕是退不得了,八点四十三,真正的战争打响了,短暂的炮战之后,信心大涨的德国战车,凶悍的扑向了大沽的车站、码头,真正的屠杀这才刚刚开始。 一处、两处……闷闷的诺登飞、格林炮,清脆的马克沁,噼噼啪啪放鞭炮一般的各式步枪,迷人的硝烟味道,五百米之内可以相对准确的杀伤,一公里之内全是流弹,准备了大半个月的战争,打了多长时间? 到九点十六分,三十三分钟,德国战车就在大沽口趴窝了,死伤多少人?大清一方死伤五千余,来京师勤王的李秉衡部全军覆没,振威军上下死伤一百六十余人。 德国鬼子,死一千三百余人,战马二百四十一匹,后续部队在大沽滩头正发蒙呢! 登陆作战,先头部队全军覆没,后面的登陆部队没有坚固的工事,没有舰炮做支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滩头阵地,即便是想构筑工事,也得有那个先决条件,一铲子下去就冒水,没有麻袋、蒲包,就是没有工事,洋鬼子倒是想用舰炮支援,可这个时候能支援德国鬼子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艘炮艇而已,这样的炮火支援,是挡不住振威军的,打完这三十三分钟,对德国鬼子而言,接下来的就是屠杀。 “告诉下面,午饭羊肉管够,出两万人、二十门炮慢慢向前推进。” 连人带马只杀了一千五出头,李大成这边还没回本呢!要么德国鬼子退回去,要么就全留下做振威军的口粮,这事儿没得商量。 跟随大军慢慢前行,中午时分抵达德国鬼子登陆的滩头,一路走一路杀,情报之中的七千德国鬼子,死了一半多,缴获马克沁十一挺,振威军在用的七生五克虏伯山炮十门,其他火炮十余门,几乎全新的原厂毛瑟三千余。 “这买卖还是亏了!收兵,回去吃羊肉!将战死的苏勇丢进海河。” 德国鬼子登陆的地方,主力舰的主炮是勉强可以覆盖的,还是那句话,谁也不是傻子,振威军路上付出了两千余伤亡,在滩头付出了千余损伤,最终抢下了德国鬼子堆在滩头的物资,也赶走了远道而来的德国远征军,精锐?溃散的精锐也只是被屠杀的货而已,轻敌从来都是精锐灭亡的前兆,战争终了,李大成算来算去,这笔买卖还是亏了一多半。 这样的攻防战无趣的很,比黄庄歼灭战无趣多了,但愿后面来的小日本子跟老毛子,能让他李大成杀个畅快淋漓。 至于登陆艇上的德国鬼子,倒不是李大成不想炮击他们,只是洋鬼子的舰队不会同意,舍上一两艘战舰,冲进近海坐滩,几炮之后,振威军的炮阵也就没了。 等涨潮的时候,花些气力,坐滩的舰船未必不能拖出去的,以小口径野战炮硬捍巡洋舰,这样的亏本买卖现在没必要去做,再者,不用火炮也算是藏拙了,德国鬼子这次战败的原因,他们那边多半要归于轻敌的。 毕竟有甲午一战珠玉在前在前,想通过这一战让诸洋鬼子忌惮大清的陆军,那是门儿也没有的,此战之后,振威军上下还能过上一段好日子,接下来的战争,就不会这么美妙了。 接下来日俄会来五万人还是十万人,也就都无所谓了,不过这一场大胜,应该算是大胜吧?毕竟徒弟正正经经的撂倒了师傅,这一场大胜之后,英美法奥意荷西比八国,应该不会傻乎乎的登陆了,让小日本子跟老毛子打前站,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 回去之后也要好好做篇文章,打一打德皇的耳光,这货傻.逼一个,比起小日本和老毛子,这货的政治素养太低了,让他做个国际笑柄,一来图个乐呵,二来撼动一下他的地位,三么就是让他自个儿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改一改对华政策,这一仗做不到,下一仗打完应该足够做到这些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记耳光震天响 在死人堆里细细的挑选了一番,找了几双合脚的短马靴,几身衣裤,在战场上扒死人的东西,就跟寻宝一样,也算是一大乐事儿。 找齐了自己能用的东西,李大成正要离开,不想一件东西,却让他定定的站在了原地,好长时间没回过神儿来。 “钱老八,去将那人手里的短枪拿过来。” 神器盒子炮的样子,李大成扫一眼就知道,洋鬼子身上的短枪,李大成能看上的只有转轮,其他各式短枪,都不怎么成熟,与转轮一比差的太多。 盒子炮的出现,李大成认为要晚一些,谁曾想今天就看到了,这东西太适合自己了,将来发展势力,步枪不怎么合适,之前李大成定的是柯尔特转轮,现在么,改了!就用盒子炮。 好好端详了一下钱老八递来的盒子炮,李大成可以确认这是已经定型的枪械,至于如何来到这里,缘由就说不清了,应该是私人枪械。 用刺刀挑开一发铅头弹,里面装的是无烟药,这东西算是跨越时代的枪械了,柯尔特转轮与他一比,射速、威力、射程,都差了不少。 试着打了一发,操控性很差,在德国这是一件失败的军工产品,但作为一件杀人工具,他在中国无疑是很成功的,但真正的成功与失败,最终还是要经过战场检验的。 收起这支盒子炮,李大成带着人马回了大沽船坞,盒子炮是以后的事儿,未来的大战生死未卜,即便是死。李大成也要在这里,在这个年代留下些让人永远不可忘却的东西。 先给津门的顾其行发了一份大略的电报,让顾其行那边斟酌一下打脸的事儿,李大成在大沽船坞等到了傍晚,大沽海面上的情报也有了。折损过半的德国远征军,没有在大沽海面久留,灰溜溜的撤走了,去的地方应该是山东的胶澳,德国战车这是要回去舔舐伤口呐! 没了陆军,海口的舰队还是废物。随着德国人撤走,一些飘荡在海上的运兵船也连夜离开了大沽口,剩下的十几艘炮舰,则是继续在海上飘荡,做完了这一场。诸洋鬼子也该好好规划规划未来的战争了。 将振威军玩女人的标准提高到两百步外射中水桶,李大成也在当夜坐着火车回了津门,这一仗打完,起码还有半个月的安稳时间,这段时间正好用来打耳光看戏。 一场大胜之后当然需要发泄,宛如就是最好的对象,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疏远,彼此将对方当做发泄对象。多过像夫妻的,但宛如的表现却有些甘之如饴,这时代束缚人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 “爷。前面打的好吗?” 与李大成刻薄的想法不同,蜷缩在李大成的怀里宛如很满足,伺候好男人就是她该做的,这个男人愿意碰她就是最好的慰藉。 “你说呢?” 抽着昨天缴获的烟卷,看着温婉如水的女人,从个人的观点出发。李大成很喜欢这样的女人,有些事儿总要一步步来。一个民族传承了至少两千年的东西,有太多是不可抛却的。一遭都抛掉,一两代人可以立竿见影,以后呢? 吐了一口烟气,将这些事儿抛到脑后,这些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儿,一个人能做的事情不多,做好了一件就够了,与那些触不可及的大事相比,还是眼前的女人更值得珍惜。 “奴想的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这话听着舒服,老子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这段时间多来几次,争取留个一男半女。” “爷,这话多不吉利,一男半女不够!” “哈哈……好,那就多要几个,将来在山东!” 正温存着呢!院外响起了咳嗽声,听着顾其行刻意的咳嗽声,李大成知道,他老顾那边不敢放手做事儿了,苦笑着看了宛如一下,这女人也是知情识趣,柔柔的在他的额头轻点一下,便自顾的睡去了。 走出屋子看了看天色,还不到升堂的时候,顾其行这个时候来,应当是为了发到京城的折子。 “老顾,什么事儿拿捏不定了?” “您说的德皇宣言之事,咱们做臣子的,总不好越俎代庖去落人家皇帝的面子,这事儿大不敬的!” 皇帝,即便是敌人的皇帝,作为大清的臣子,桂顺也不能去打人家的脸,这是规矩,你今儿个能打人家皇帝的脸,将来未必不能打自家皇帝的脸、打太后的脸,这事儿李大成想差了,顾其行这么一说,这事儿该怎么办,还真得好好思量一下。 “嗯……这事儿是不错,这样吧!咱们的折子,只说胜仗之事,李秉衡的事情也要说仔细了,老将有姜桂之性,贝勒爷痛惜之! 再有,弄一份电报给广州的李鸿章,事情要说的晦涩一些,别让人抓着咱们的把柄,李鸿章能看明白就好,这事儿只能通过他的洋路子了。 点他一下,最好用英国人的报纸。” 朝廷的纷争太过绕人,一时兴起,李大成忘了这个规矩,不过德国鬼子的这场败仗,不仅大清上下看着高兴,英国鬼子那边可能会更高兴吧?有这一仗做戏头,英国人就能好好打一打德皇的耳光,这事儿不仅关系到英国人的面子,也关系到了英国人的在华利益,一举两得之事。 交代完了这些,李大成就是闲人一个,去看了一下孙老头子,前次的伤对孙老头子来说重了一些,年老气衰,伤口愈合过程之中的炎症,放倒了孙老头子,挺不挺得过去还两说呢! 在孙老头子那里,李大成意外的见到了王亭祥,有些发烧的孙老头子迷迷糊糊没怎么说话,指点王亭祥多用一些能消除肿胀的药物。李大成怕孙老头子提及他那两个儿媳妇的糟心事儿,也没敢多呆,转身就出了屋子。 “大成哥,你让我跟着你吧……” 出了孙老头的屋子,李大成就被孙家丫头拉到了她的屋子之中。看着孙家丫头的样子,李大成也有些怜惜,但前方的战事不由人呐! “丫头,等打完了这一仗再说咱们的事儿!” “我哥没了,我爹伤重不起,你也不管我了?” 孙家丫头也不傻。自打李大成上次受伤,她就知道打仗是要玩命的,宛如这些天也跟她说了好些东西,有些事儿拦是拦不住的。 “怎么会不管呢?” “那你就带上我,我也练过把式的。平常时候伺候你,打仗的时候,我也跟着你。” “唉……宛如伤了,你去看看她。” 女人的死缠烂打,李大成受不了,一指头将孙家丫头支到宛如那边,李大成就逃出了府署,津门上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的。正在搬迁的工厂、设备,都是将来的财源,虽说没打算活着。但李大成也没打算死的。 大沽车站一仗的结果传到朝廷之后,也不知是无知还是什么,不用李大成撺掇,朝臣们就闹了起来,将大胜德国之事传的神乎其神,但官场的浪潮总有其源头的。听顾其行说了说京中的事情,李大成知道了。这次又是要重提甲午之事,矛头对准的依旧是身在广州的李鸿章。 想了想之后。李大成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因果,除了北洋,李鸿章和他那一系的人马,手里把持了太多的财源,轮船招商局、电报局、汉阳铁厂、大冶铁矿、萍乡煤矿等等,这些可都是财源之地,谁不想要? 李鸿章不倒、盛宣怀不倒,这些东西有的人是很难插手的,撂倒李鸿章牵扯盛宣怀,朝臣们的心计毒着呢!都要国破家亡了,还想着以后的利益,也不知这些人是可悲还是可笑,亦或是他们真的很高明? 李鸿章的应对之策,没别的,只能是李大成给他的那个提示,没有洋务谁能在大沽打败德国人?没有他李鸿章引进的这些东西,这事儿真得两说。 有了李鸿章的推波助澜,英国人那边也是不遗余力,狠狠的一巴掌,不仅报了布尔战争之初德皇那份电报的仇,英国人也在渲染与大清全面开战的危险之处,欧洲人了解中国,大多靠的就是英法两国的说法。 为了维护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英国人也用了现身说法的手段,正在进行的布尔战争,对德国人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重,虽说如今的德国对外扩张的野心很大,但德国人也不是傻子,观望一下未来的战局,才是他们最正确的选择,沙俄跟小日本还得与大清有一战,操之过急的结果,就是狠狠的被打脸,德皇这次也学乖了,没有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究竟是要殖民地还是要远东的市场,德国的容克贵族们也要好好想一想的,一场大战,是可以让他们从战争之中攫取庞大的利益,可大清这个远东的大市场,同样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相对于英国,大清在军火方面给德国人的订单要多得多,正视这些利益,也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推动这一记耳光,李大成也要付出相当代价的,日俄越是重视这场战争,接下来派来的人也就越多,但两国加起来十万人,应该是上限。 相对于出兵大沽,沙俄更想出兵东三省,沙俄的政客们也不傻,有英国人牵制,相对于京津一带,东三省才是他们最好的目标,将大清逼急了,就意味着逼着英国人帮助大清,这点道理他们应该也会明白的。 至于小日本,他们既要试探大清,又要看一看英国人的脸色,沙俄、大清对于小日本来说都是敌人,小日本的目标一贯明确,为了这场试探性的战争投入太多,不值! 各方的利益,李大成虽说能大略的摸到,但五到十万人的日俄军队,对振威军来说也太多了,步枪只能装备一半的人马,这才是振威军最大的短板,若有二十万条步枪,对上十万日俄军队,未尝不能一战的,虽说终是败局,但也要看看是怎么败得。 南边前段时间是解来了部分枪械,可三千条汉阳造当个屁事儿?这些枪械还解到了京城,振威军这边毛也没捞着一根儿,看来逼的还是不够啊! 先是给朝廷去了一份振威军损伤过大,需要十万枪械的折子,再给广州的李鸿章发了一份催促枪械的电报,只要李鸿章能配合,两三万条枪,几十门火炮,南边应该凑得出来,现在每多一条枪,振威军就能多一份战力,阵地战是苦活累活不假,但也是粗笨的营生,只要不溃退,只要能扎在阵地上就能给敌人造成杀伤的。 与顾其行商议了一下,李大成觉得一道折子的力度不够,还得让桂顺进京一趟,哭诉振威军的困顿潦倒,大沽车站一战,这记耳光也不止打在了德国人的脸上,也打在了大清诸疆臣督抚的脸上,筹集枪械这事儿不经由老娘们的手,很难做得到,老娘们一句话,十万条枪械,南边怕也能筹的出来。 时间对李大成来说越来越紧迫,一旦小日本在本土登船,最多三五天的功夫就能在大沽口登陆,枪械从南来,即便走运河也至少要用半月的时间,算上筹措的时间一个月之内能到达也算是极快的速度了。 日俄的人马登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怎么打,能等到南边的枪械,也是个好大的难题,再有就是振威军的数量还是不足,再招些壮丁也很有必要,战局可以不扩大,但目前来看,人员壮丁的招徕,必须要在直隶扩大一下了,若是能恢复振威军三十万人的规模,若是南边的枪械能及时赶到,津沽一带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将桂顺送上火车之后,李大成又开始了推演,结果依旧,即便再有十万条枪,还是一样得战败,振威军的军心士气只是一时的,不可久持!究其原因还是那八个字,国力不堪、人心离散! 这大清国呐!就是有三百万人、三百万枪,这仗也打不赢,人心如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火世界(一) 桂顺进京哭诉,是做了完全准备的,西沽武库被毁,振威军上下只有洋枪万余,缴获大半都交给了朝廷。 先是黄庄一场,后是大沽一场,对于朝廷,无论是他桂顺还是振威军都尽力了,有些事儿老娘们也知道不尽不实,但现在这个时候,实实在在钉在津沽一带,保护她的只有桂顺一个,偏袒也就自然而然了。 董福祥在京津结合部,荣禄告病不出,宋庆缩在山海关,这些就算桂顺不说,老娘们也是清楚的。 发一道圣谕,筹集南边的枪械,也就顺理成章了,但南边的反应却很是冷淡,李鸿章那边学着湖广的张之洞,发了个电报说也给三千条枪,两江的刘坤一有样学样也是三千条,张之洞那边又给添了一千五百条,云贵、闽浙、四川、山东,那边凑了五千条,枪能不能运到还两说着,一纸圣谕下去,拢共只弄了一万多条枪,这让李大成很是恼火。 两江、两广、湖广、云贵、闽浙、四川、山东,辖十三省之地,洋枪何止二三十万之数,洋炮何止千门?他带着二十万振威军,保的可是大清江山,这大清江山与他李大成有多大的干系?若不是为了自己以后能有了安稳的环境,鬼才去管它的死活?一万条,打发要饭花子也没这么打发的。 “老顾,李鸿章等人不识相,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带着满腔的怒火,李大成找到了顾其行,这事儿也是难为顾其行了,南边。指头一指就是,可大清的南边有多大的权力,多大的财富,两江、两广、湖广、闽浙、云贵、四川,六大总督十二省之地。哪个得罪的起哟? “二爷,此事……” 掂弄着手里的笔头子,顾其行是真的犯了难,参劾耍耍笔杆子就好,可得罪了南边的那些人,死也是肯定凄惨无比的。一遭对付南方十二省,这笔头子重逾千钧呐! “此事做不好,咱们生死难料,你说该怎么办?” “那这事儿就不能说了,顾惜己身喽!” “嗯!那就参劾他们。不顾朝廷妄图自立!” “二爷,这话能说吗?” “洋鬼子的枪筒子,都他妈捅咱们屁眼儿上了,你说能不能说?” “那咱们也不能说,让贝勒爷在京城花钱买笔头子吧! 南边的电报,不独给咱们一家,御史可以风闻言事,这事儿还得交给他们的。 这参劾的折子。只要有银子,多少都能买得到,东南互保本就有些大不敬。这自立的帽子,南边的哪一个也戴不住的!” 论及在官场使阴招儿下绊子,李大成还是不如顾其行,这招儿明摆着就是桂顺使得,可南边那些人一句歪歪话也说不出来,文人就是毒啊! “成!就这么着。安排几个人留在津门做事儿,你连夜去京师。一个月之内,没有十万条枪。就把事儿闹大! 老子估摸着再有一个月,洋鬼子就得在大沽登陆了,这期间各处必定是有情报的,一旦洋鬼子的数量超过了三万,就让贝勒爷请旨后撤,将战败的帽子扣给南边的那些人。” 大不敬、僭越、造反,这些罪过是大清的臣工担不起的罪责,造反自立是罪过最大的一项,御史弹劾官员,也轻易不会用到这一项,一旦用到了,有没有都招朝廷的忌惮,有些事儿当权的人,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来做决断的。 李大成本不想用这一招的,但李鸿章等人确实太不给面子了,脸面之事,在官场是需要以命相搏的,这次正好也让南边的人瞧瞧桂顺的悍气,小瞧桂顺是不成的。 最关键的决定因素当然是未来的战局,德国鬼子在大沽那边惨败一场,对于洋鬼子们来说无关痛痒,轻敌两个字足以解释一切,对大清而言却是弊大于利的。 利在真正的洋鬼子会正视一下大清朝廷,有些时候做事儿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遮掩,但洋鬼子的态度也是一直在调整的,这样的正视对大清朝廷而言没多少作用的,这一仗受益最多的应该还是李大成未来的谋划,至于成不成还要另说另讲。 弊端很大!小日本对于大清的态度,既恨且怕,他们恨大清幅员辽阔、物产富足,怕大清崛起,东洋再度臣服为属国,无论是军事、商业还是教育,小日本对大清都是有极端针对性的,甲午一败,大清腐朽是主要原因,但小日本的针对措施也是起了相当的作用。 在大清上下毫不知情的时候,小日本已经渗透到了大清许许多多的地方,商业上李大成虽说了解的不是太详细,但这几年天津口岸的一些账务显示,小日本在纺织、日常洋货这两项上,占得比重越来越大,价格比真正的洋货便宜,比大清的产品略贵,纺织、轻工最需要的就是人口,这些产业发展不起来,重工业就没有基础可言,人口再多也只是受穷的命。 若此战之后,洋鬼子支持大清,大清上下的百姓再振奋一些,小日本的许多针对措施都要落空,虽说洋鬼子的支持,百姓的振奋都无法挽救满清朝廷,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挽救这个国家。 与洋鬼子不同,小日本不受大清朝廷的待见,甲午之后清廷更是嫌恶小日本,有些事儿宁可多花钱找洋鬼子也不找小日本,对于清廷,小日本也是想推翻的,收留康梁孙等人,不正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吗? 沙俄觊觎的只是大清东北、西北的领土,但小日本不同,他们觊觎的是整个大清,他们想学的是满蒙,想要做汉家百姓头上的帝王,所以将来的一战,沙俄不是关键。小日本才是。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小日本征召一支三五万的军队开赴津沽了,但小日本为什么迟迟没来?没有跟德国人合股?这些事儿是需要好好想一想的,恐怕自黄庄歼灭战之后,东边的小鬼子就在谋划一场比甲午更大的战争吧? 这次他们想要哪里?海南?辽东?山东?闽浙?云贵?以台岛做踏板。东南一带对小鬼子而言是大有可为的。 你在变,对手也在变,若津沽一战,大清还如甲午一般不堪一击,小日本不会着急,大清任何一点振奋。对小日本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这才是真正的地缘政治。 小日本将出兵的时间一拖再拖,李大成就已经意识到不妙了,沙俄那边的拖延是有据可循的,他们要的是东三省。动员的兵力至少要在十万以上,时间长一些对沙俄而言正常,超过一个月没有派兵,对小日本而言就不正常了。 此战虽说结局必败,但要败到什么程度,李大成是有底线的,大清也是需要底线的,与五万或是十万洋鬼子人马恶战一场。打掉人家一两万人,让剩余的三四万或是七八万人马横行京津直隶,这样的败局对李大成而言就是惨败。败得一塌糊涂。 来五万剩一两万,来十万也是剩一两万,这样局势才不会不可收拾,小日本盘马弯弓故不发,让李大成的心里有些发寒,两个月以上的战争动员。小鬼子想要派多少人马?目的何在?小日本是个大变数,不得不防啊! 要怎么防小日本?对于振威军而言。最紧要的就是增加枪械的数量,现在的振威军已经在轮番操练了。只要有足够的枪械,振威军就能形成不弱于武卫军的战斗力,虽说与小鬼子、老毛子相比依旧差了许多,但大清的人口不缺,只要能挡住,就能继续打下去,人员也可以不断的补充上来。 一旦挡不住,说的再多,想得再多,全是白费! 坐镇津门的李大成急了,身在京师的桂顺也就急了,有了顾其行这个老师爷在身边出谋划策,不惜工本的使银子、送宅子,数十份言辞可以说是极端恶毒的参劾折子也就捅给了老娘们。 桂顺在京城亮出的架势就是,你们南边不给枪炮,老子就一杆子捅死你们一船人,官场争斗有官场争斗的规矩,不怕死、不要命、混不吝,在官场争斗之中不鲜见但也不常见。 桂顺在京城掀起的浪潮,集不怕死、不要命、混不吝于一身,若不是被逼急了,谁会这么干?桂顺在京城耍无赖,京中的那些管事儿的也不想跟这样的无赖死磕,失了京中喉舌的支持,南边的疆臣督抚们就有些坐蜡了。 京中的王公退避,原因何在?官员王公怕无赖吗?他们不怕!他们怕的是津门的振威军,李秉衡之死疑窦重重,想李秉衡一个混迹官场一辈子的老臣,甲午之中尚能节节攀升,怎么会有与敌偕亡的姜桂之性?李秉衡之死蹊跷! 此前京中一群老臣权臣,纷纷告病隐退,为何?家眷财产丢在了津门,津门那边迟迟没有结果,拖累不起了,死的死、病的病、退的退,此事与桂顺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桂顺看上去、听上去是个恭顺的,可真正恭顺的,又怎么能在不到两个月之间,一跃成为可以轻松掌控津门军务、双败洋鬼子于津沽的干员呢? 桂顺此人蔫坏、阴狠、做事不计后果,酒烈不饮、人狠不缠,这也是官场的大道理,与江南的督抚相比,桂顺这头卧在京师心腹要害上的独狼,更令人忌惮呐! 老娘们不死,大清就不会分裂,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等人或有应对不利局面的后手,但老娘们只要还在,李张刘三人还在,这大清任谁也翻不了天的。 桂顺此前恭顺,现在放肆,肯定是事出有因的,无缘无故,傻子也知道不能得罪整个南方,没有缘由,桂顺绝不会如此的,事情的缘由何在? 这事儿老娘们那边也不关心,都是手里的猴崽子,其他的乖巧只有一个哇哇闹,哇哇闹的这个可心呐!给个甜枣什么的安抚一下就好,老娘们舍了面子,再下了一道圣谕,南边的人就摸不准京师的脉象了。 既然桂顺大闹事出有因,就找这个原因吧!这国内之事其他人或许不次于李鸿章,但国际上的事儿,数遍大清,能独当一面的只有李鸿章这一个。 对日、对欧情报也是李鸿章所重视的,德国一败,欧洲那边声息全无,沙俄那边因为触及不到没有消息,小日本那边却在做战前动员,小日本能够针对大清,李鸿章在某些地方自然也会针对小日本。 堪比甲午一战的战前动员,这样的消息传到李鸿章的手里,其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对日作战,大清有败无胜,这是甲午一战打出来的经验,桂顺的急迫暴躁,果然是事出有因呐! 甲午之后,李鸿章因马关条约去职旅欧,路过日本不登陆,只是因为马关条约?李鸿章的心胸,李大成并不清楚,但此前的几份电报可以表明,在国事上李鸿章的心胸起码是大过袁世凯的,那李鸿章不入日本原因何在?怕是他看清了小日本的险恶用心! 看完了并不详实的情报,李鸿章比京城的桂顺急的多,日军的详细情报他虽说没有获得,但日军部队调动信息,他这边是确切的获得了,而且还是经过验证的。 小日本这次动员的是精锐第二师团、第三师团,这两个师团也算是李鸿章的老对手了,甲午一战,朝鲜、辽东、山东都有这两个师团的身影,第二师团也是小日本侵占台岛的主力,这两大师团要去津沽一带,对李鸿章来说,这次可是国仇家恨一锅烩的。 这两个师团有多少人,装备如何?李鸿章这边不清楚,但也有个大概的数字,六到八万人,至少七十门山炮,战舰十余艘,炮艇、大小运兵船数十,这样规模的军队断不是桂顺那几十万义和团能挡住的,桂顺要枪要炮,这是有明白人在给他支招呐! 纵横官场近四十年,有些事儿对于李鸿章来说,就是摆在眼前的,桂顺要是有真本事,也不会淹没众人之中,他是宗室呐! 能让桂顺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崛起于京津,两战洋鬼子建功,桂顺背后的人不简单呐! “发两广洋枪三万支,洋炮五十门,足量弹药,经海路进长江入运河,二十天之内务必运解到天津。 致电两江、湖广,若此时不出全力,何时出力?” 两广官署之内,年迈的李鸿章北望京师,丢出了一个对他来说不算很大的赌注,此次变乱东南尚须一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血火世界(二) 官场争斗不见硝烟,但却比真正的战场更加的残酷与血腥,前线三军、一国国运、天下百姓,都可以是官场的牺牲品,唯独利益不是,官场所争无非就是利益二字,有了利益自然也有了妥协。 李鸿章在两广玩了个大手笔,仅仅是为了大清?不!津门的李大成可以维护他的利益,所以才有他的大手笔,这大手笔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若他真的是大手笔,重建的南洋水师也该派到大沽口的。 三万枪械,五十火炮,对李鸿章来说有与没有都差不多,只要他想要,这点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两三百万银子而已,两广还出得起。 两广动了,两江、湖广、四川也要动,十万枪械、百门火炮,就是他们的手笔,有了李鸿章的动作,闽浙、山东、云贵也动了,总数十五万的枪械、一百八十门后装火炮,或早或晚都已经启运了。 有了李鸿章的协调,刘坤一、张之洞自然与他同气连声,有了李张刘三人引领,天下督抚都要顺应大潮的,毕竟桂顺在京城那一杆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时候不出力,以后想出力都没机会了。 达到了预期,桂顺也不会在京城多呆,在老娘们那边表了一番忠心之后,他还是要在津门坐镇的。 “老李就是老李,大清的明白人呐!” 官署花园之中,李大成放下茶盏,对桂顺、顾其行感叹到,这次若不是李鸿章支持,十五万枪械那就是做梦。有了李鸿章这次的义之所至,以后这个国家御晦也就有了参照,一定要举国上下同心协力。 这次的事情,除了李鸿章的支持之外,英国人也在背后做了不少事儿。两广、两江、湖广、云贵、四川的军械,能顺利从长江口进入运河,除了英国人的轮船之外,他们的维护也算是功不可没的。 国际政治场,没有几个傻子的,沙俄的动向英国人最为关切。小日本不在他们的眼中,但沙俄的一举一动,逃不过英国人的双眼。 对于大清,英国人该打还是要打,该支持还是要支持。这不矛盾,这是符合他们在华利益的,这就是国际关系。 “要我说还是咱们的李二爷的本事大,李二先生有些过气喽……” 一边说着话,一边吞吐着惬意的烟雾,这次桂顺进京比上次的长进大的多,也算是触碰到官场的边缘了。 对于李大成的佩服,在桂顺这边是根深蒂固的。回来的时候,老娘们给他说了句话,此次大清能上下一气。靠的就是他桂贝勒,但没有李二爷哪来的桂贝勒? “这话不能说!李鸿章是真明白的,若不是李鸿章支持,小日本的第二、第三师团来了,振威军支撑不过半月,或许半月也是奢望。四五天咱们就得败退津门。 现在枪械已经到了江苏境内,再有五天就能到达津门。小日本是赶不上了,有这十五万枪械。一百八十门火炮,多了不敢说,挡住十万人一个月,我这边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老顾,你说呢?” 虽说有了足量的枪炮,但李大成的心里仍不安稳,小鬼子的第二第三师团,恐怕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操练出来的精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上过战场还活下来的精锐,甲午一战可以不算,但小日本在台岛可是实打实的跟黑旗军干过的,经历过战火的老兵,才是一军之胆,不由人不敬畏。 小日本迟迟不动,李大成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等着老毛子先出兵,他们想玩一手黄雀在后,八国九国十一国,想要同仇敌忾,哪有这么容易,对手这么一拖延,练兵的时间有了,秋收的时间也有了,二十五万枪械在手,三百门火炮在握,演一场血火地狱的大戏,够了! 现在这个时候,津门上下一心很重要,即便不能上下一心,也不能消极懈怠拖后腿,以自己的轻松感染桂顺与顾其行,这办法虽说有些坑人,但也无奈啊! “其行这边,全凭二爷吩咐。” “你们这些师爷就是滑头。 老顾,这段时间,盐粮稍放一下,让留在津门的百姓也松快松快,一松一紧,更容易收摄人心。 南仓、北仓的粮食,还得加紧运解京师,同时知会京师那边巩固各处官仓的防守,这时节流民太多,别在这些小事儿上做差了。 就说这些了,大沽口前线还得巡视,咱们戮力同心!” 有些事儿李大成不会瞒着顾其行,也瞒不住,枪炮再多,还是脱不了败局,振威军的后劲儿不足,现在就是大沽口最大的短板。 茶喝完,话说完,李大成也不犹豫,带着自己的卫队鬼头刀就出了津门上了专列,这次一去才是真正的生死不知,但愿不会出岔子吧…… 操练士卒、加固工事、堵塞河道、督促秋收、水淹津沽,银钱女人、生死威胁调动人心,在开战之前,李大成勉勉强强将自己的所有战略安排了下去。 大沽口接下来的战争说是阵地战,不如说是绝地战,李大成把振威军的身后,弄成了只余一条通道的绝地,除了大沽至津门的官道、铁路、水路,其他地方除了青纱帐就是一片汪洋,再不就是淹没在水中的青纱帐。 一旦后路被断,大沽口就是十五万振威军、八万新招壮丁的绝地,只要日俄军队守住了铁路与官道,就可以随意屠杀泥泞之中的振威军士卒。 人为的大水也逼走了绝大多数津沽一带的百姓,剩下的也都在振威军中效力,扎在大沽船坞的李大成跟振威军上下,现在除了自己的命之外,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只要日俄军队或是洋鬼子的军队。敢于将他布下的一字长蛇阵从头打到尾,李大成就能教会他们血性这俩字儿咋写。 战争这东西是双向的,情报至为关键,可李大成手里有多少情报?知道德国远征军,知道小日本的第二第三师团。知道海口之外的战舰又多了一些,其他的谁为主帅、装备如何、数量如何、何时开战、何地开战一概不知。 振威军的情报,恐怕洋鬼子们已经很清楚了,包括即将运来的那十五万枪械、一百八十门火炮,在大清花钱能买到很多东西的,这些事儿李大成不必去确认。也知道现在振威军的情报,正源源不断的送到小日本的手里,小日本究竟在大清安插了多少细作,这事儿说不清,情报的不对等。让未来的战争充满了赌性。 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理性的东西,要有理性,就不会有战争了,这场战争中外双方要赌什么?洋鬼子要赌他们可以轻松击溃振威军,李大成要赌洋鬼子肯定会在大沽口登陆。 十七火车军火的到来,让李大成的后手基本用尽,站在威字炮台之上,看着海面越来越多的敌军舰艇。李大成的脸色不是很好。 老毛子、小日本、英国人、法国人近期往大沽海域调了不少的浅水舰船,看着海面上五花八门的旗帜,李大成知道自己算差一点。恐怕即将登陆的不是日俄联军,而是八九国的联军,即便内部有了冲突,但于诸洋鬼子而言,用战争惩罚大清,也是必须要做的事儿。 振威军则是首当其冲。原因很简单,振威军是由义和团组成的。这点恐怕诸洋鬼子已经很清楚了,以打击义和团的名义开战。振威军这道坎不跨过去不成,他们聚集浅水舰船,并不是为了登陆所用,而是要作为临时的水上炮台。 赌中了,但李大成的心里并不轻松,接下来的抢滩登陆,可不是打德国鬼子那次可以放任他们在滩头集结,这次滩头阵地必须要寸土不让的守住,决不能让洋鬼子的联军有稳固的滩头,不然,有了落脚之地的洋鬼子就不好对付了,打后勤,振威军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寸土不让,说着很容易,但也要有度,一旦洋鬼子难以抢占滩头阵地,势必要找别的突破口,北塘、独流都可以作为突破口,抢占了这两处,洋鬼子就能包抄振威军了。 让洋鬼子在大沽口上岸,还得不让他们站稳脚跟儿,这事儿也是两难呐! 南边对振威军的支持,无疑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战争的步伐,看着不断在水面集结的舰船,李大成已经可以嗅到战争紧迫的脚步了。 运兵船不可能在水面上长时间停靠,战争就在这几天了,初次的登陆规模,也决定着战争的走向,上来的人太少,洋鬼子轻而易举就能改变攻击方向,上来的人太多,顶不顶的住也是两说。 看着弹痕累累的威字号炮台,李大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战争的不确定性太多,想如臂使指的指挥一场战争太难。 “二爷,瞧洋鬼子的舰船数量,接下来的一战,五大炮台大有可为呐!” 即将到来的战争,倒是没给急于雪耻的罗荣光多少压力,他看到的只是炮台的战绩,他要拿到手的也只是炮台的战绩,只要能击毁几艘敌舰,对他来说就足够了,瞧着眉飞色舞的罗荣光,李大成叹了一声。 “唉……此战,炮台还是不能用!继续加固炮台的工事!” 一门二百毫米岸防炮打出的开花弹有多大威力?炮弹的碎片至少可以笼罩百米的范围,战舰上三百毫米巨炮的开花弹,威力更大! 这还只是装填黑色药与棉花药的炮弹,若装的是苦味酸,威力至少扩大三五倍,很不幸!如今大沽炮台跟振威军用的都是以黑色药跟棉花药填充的炮弹,而英法德日四国战舰上用的都是苦味酸填充的炮弹,山炮之类未知,一正一反这差距就大了。 但这些李大成不能说,说了除了损伤军心士气没别的作用,威震海门高是五处陷阱,对洋鬼子的陆军是,对洋鬼子的海军也是。 小口径火炮,对岸防工事的损毁力度并不大,可怕是舰载火炮,登陆战打的不顺利,洋鬼子必然会让战舰进入浅海,战舰在浅海开炮,很容易搁浅,一旦有一定数量的战舰在五大炮台跟前坐滩,五大炮台只要还有二十门巨炮可用,就能大有作为,浅海区域被坐滩的战舰阻挡,即便洋鬼子的战舰数量很多,靠不上来也是白费。 但话不能跟罗荣光明说,一是要防着朝廷,二是要防着细作,炮台有防护工事,这事儿即便传出去也无伤大雅,能不能传出去还是两说,怕就怕人的一张嘴,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没用喽!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标下不明白!” “不明白就憋着! 老子的人在大沽,还能跑了不成?要死大家一块死! 有些事儿别多问!” 一声暴喝止住了罗荣光的发问,这是李大成心里最大的机密,决定战争走向的机密,这事儿谁也不能说! “标下领命!” 恨恨的接了军令,罗荣光没有再多问,怕罗荣光私下里做些不该做的事情,李大成就把他留在了身边,事儿决不能坏在最后这一哆嗦上。 大清在情报上的疏漏,很快就被战争所印证,洋鬼子军舰对大沽口五大炮台长达一天一夜的炮击证明,天津机器局那边出了细作,洋鬼子觉察到了李大成布下的陷阱。 对此李大成既有无奈也有庆幸,一天一夜的炮击之后,只要大沽口的五处炮台能憋得住,洋鬼子就不会在意,没有二十门,即便十门也好!相对于洋鬼子的战舰,大沽口炮台的准确率更高。 “二爷,为何不让炮台发炮?一日一夜,咱们又损失了十五门火炮,大沽只余二十一门重炮了,再不打,就不能打了!” 看着战报,罗荣光的心里在滴血,十五门好好的火炮就这么没了,不打!不打!主炮就剩了三门,副炮也仅剩十八门,静悄悄的折损过半呐! “这是好事儿,此次炮击之后,洋鬼子战舰上的主副炮,也差不多到极限了,这样的炮击还能持续一次还是两次? 咱们不动,他们就得动,于振威军而言,海上的舰炮越少越好,洋鬼子就要登陆了,准备滩头的炮阵吧! 七生五以上的火炮,一门也不许拉到滩头,以七生炮跟三生七的炮为主!” 舰载巨炮的寿命极低,越是口径大,发炮的次数越少,主炮三五百发,副炮一两千发,看得到陷阱,未必避得过陷阱。 滩头炮战还是陷阱,一天一夜的炮战之后,想必滩头的一场炮战,振威军上下又得付出良多。 “标下……标下领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火世界(三) 一日一夜的炮击,拉开了战争的大幕,大沽海口由枕木、铁轨、沙包构筑的滩头阵地,已经成了烂泥滩,海上数百艘登陆艇密密麻麻。 十几艘炮舰以及被临时加装了山炮的浅水舰船,再次对振威军的滩头阵地展开了炮击,这次与上次不同,振威军这边也在凶悍的还击。 一艘艘登陆艇被击沉,一艘艘炮艇被击沉、击伤,大清从未有过的激烈炮战,在李大成的导演之下展开,这场炮战,对中外双方来说依旧是试探彼此的戏。 损失了几艘炮艇之后,洋鬼子拿出了真本事,近十艘吃水较浅的巡洋舰驶入近海,十几分的炮击之后,振威军的滩头炮阵哑火,六十多门小口径火炮,全须全尾撤下来的只有三门,人员伤亡万余,联军顺利登陆。 炮阵虽毁,但战斗还得继续打,第一波登陆的不出所料是几千老毛子,他们占领滩头之后,小日本才慢悠悠的登陆。 抢滩作战,双方打了半天的时间,以三万振威军的溃败告终,炮击、抢滩作战之后,驻守滩头的三万振威军,活着走下来的不过万余,伤者大半。 没有火炮做掩护,陆军很难有所作为的,在没有飞机的时代,火炮才是战争的主角,炮战胜则陆军胜,炮战败则陆军败! 滩头失守,作为二线的五大炮台就成了前线,如今的五大炮台,在李大成手里像高地多过像炮台,对李大成来说,死伤无所谓、溃退也无所谓。洋鬼子的登陆规模才是关键。 区区万余人,还不足够,怎么也得五六万人,才可以真正的打上一仗。 滩头失守之后,振威军与联军双方都在享受着片刻的平静。不开炮巡洋舰也可以深入海口,在炮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敌军战舰,罗荣光的心里着急啊! 十艘敌军战舰就摆在面前,二十门火炮,只要三轮齐射,必然可以有所斩获。这还要等吗? “二爷……” “不必说了,你看海上的其他战舰,现在开炮合适吗?” 以十艘巡洋舰做诱饵,李大成也不得不佩服对面的海军统帅,一旦五大炮台开炮。接下来是什么?可想而知。 趴在支架支起的高倍望远镜后面,罗荣光仔细的看了一下海面,巡洋舰后面的战舰整装待发,一旦开炮,两败俱伤。 “二爷,若有三轮齐射,标下可击沉四艘!若没有四艘,标下愿被军法从事!” 海上战舰对罗荣光的诱.惑。如同烟土对于桂顺,这是扛不住的,为了战果。他可以立下军令状。 “四艘算屁?罗荣光,我来问你,若那些战舰想要轰击咱们布在炮台后的防线,需要前进几许?” “至少两海里!” “两海里的水域可以开炮吗?” “可以!但战舰必定要搁浅!” “那不就结了!老子让他们前进两海里,你将搁浅的战舰全数击毁,击毁战舰之后。不要吝惜火炮,将所有的炮弹都倾泻到洋鬼子的军队头上! 两万发炮弹。已从大沽车站启运,今夜便能到达五大炮台。二十一门火炮,两万发炮弹,明后日的战果如何,老子看你的!” 威慑、试探之后,就该是大规模的登陆了,与陆地上的振威军比耐性,海上的洋鬼子们显然不成,刚刚在望远镜里,李大成看到了整装待发的小鬼子,在大沽口大规模登陆差不多定局了,今明后三天,就是见分晓的时候了。 离开炮台之后,李大成给李大憨下了军令,出精锐三万突袭大沽口滩头,振威军要主攻一次,撩拨一下海上的诸洋鬼子。 在十门七生五克虏伯山炮的掩护之下,李大憨的突袭还算差强人意,仅差一步就将滩头的日俄军队赶下海了,若不是炮舰的支援,滩头的万余日俄军队,就得全军覆没。 代价依旧很大,三万人出去,只回来一万七,两日的战斗之后,大沽海口的海水也变成了淡红色,这还远远的不够。 登陆部队数量不足,大清守军精锐尽出,一次失利之后,海上的洋鬼子们也做出了决断,登陆大沽! 上千登陆艇飘在海面的样子令人震撼,在炮台上看着一队队敌人登陆,李大成心情依旧不好,日俄来的都是精锐,接下来的仗并不好打。 登陆的洋鬼子步步为营,现在也不好打,只能看着他们一步步的占领滩头,将兵锋向大沽炮台附近推进。 “二爷,为了这个值吗?” 问这话,罗荣光的心里也在打颤,一百门火炮啊!南边调来的一百门火炮,都被李大成安在了炮台上,一旦洋鬼子的战舰攻击炮台,这一百门火炮,转眼之间也就没了。 “值!很值!明日炮击过后,赶紧挖出咱们的巨炮!” 不过两日,减员三万余,损失枪械近四万,火炮损失六十门,即将损失一百门,李大成为的就是五大炮台的炮击,为的就是让洋鬼子自己堵塞大沽海口。 今天的仗也就打到现在了,振威军的人马很金贵,没有必要的理由,李大成也不会盲目的去攻击洋鬼子的登陆部队。 白天半天,洋鬼子向滩头输送了至少三万人马,还有大量的物资,夜幕降临之后,海上的运输依旧繁忙,李大成预估,一夜之后,滩头的人马至少得在五万左右,这个就值得一战了。 傍晚时分,洋鬼子的人马试着向炮台附近突破了一下,这个时候李大成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丢下几百具尸体之后,洋鬼子因为立足未稳的缘故,除了这次试探,也没有再次向炮台附近推进。 小日本两个师团,老毛子来了多少人情况未知。但从小日本身上可以推测一下老毛子来的人数,应当不会少于五万人的。 十多万人,自然不会一次性运来,五六万人登陆,应该是全部了。今天在炮台上,李大成也看到了南下北上的运兵船,许多不能运上岸的物资,也被转移到了战舰上,这对李大成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今夜除了运兵之外,洋鬼子还要大量往滩头运输战略物资。战舰不可能长时间的被这些物资占用,大沽海口水浅,加上这些物资,战舰的火炮就够不着陆地了。 四万枪械、一百六十门火炮的损失,对振威军来说也重了一些。抢回被缴获的枪械,捎带抢一批洋鬼子的战略物资,对以后的战争也很有必要。 “决战!” 推演的铅笔,被李大成一下握断,想要扳回军械上的劣势,就只能用直接决战这个办法了,将洋鬼子再次推下海,抢掠他们的物资。虽说莽撞但并不是不可一试。 将李大憨、罗荣光等振威军将领召集起来,李大成说出了自己的战略,在场的除了一个罗荣光。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可商量,李大憨点头之后,振威军的各处将领也都点了头,罗荣光主要负责炮台,他也没有说话的份儿。 让李大憨率八万振威军。七万壮丁合计十五万人,明天对滩头的洋鬼子发动总攻。罗荣光在炮台上用那一百门新炮支援,李大成带着不足万余的振威军以及数千伤员固守大沽车站、码头。疯狂的计划就这么成型了,所欠缺的只是明天的态势而已,只要洋鬼子的人数够了,这一仗就可以打了。 李大憨那边连夜整军,李大成又推演了一夜,这个办法还算是可行,只是振威军上下要面临相当恐怖的炮击,伤亡人数会非常巨大的。 迎着初升的太阳,看着被染得血红一片的大海,李大成在炮台上默数着眼中营帐的数量,洋鬼子的海上运输还在继续,营地里的炊烟也升起了,李大成的默数,加上探马的回报,洋鬼子的人数已经可以确定了,大概六万人左右。 海河干流虽多处被堵塞,但撤去炮台之后的十多处浮桥,两三万斤的漕船还是可以驶到滩头附近的,陆路水路并行,只要炮台能够吸引住海上的大部分火力,有些冒险的计划,应该有一半的胜算。 天慢慢的大亮,看洋鬼子们的动作,也不像要在今天发动攻击的样子,继续巩固滩头,应该是他们今天的计划。 威震两座炮台上布置的火炮只能覆盖到洋鬼子的前线,打不到滩头,若发动决战,洋鬼子在滩头的人马必然要上来增援,这一百门火炮足够杀戮相当数量的洋鬼子,就此损毁也算值了。 一点点印证着自己的推演,一点点的坚定着自己的决心,中午决战的命令被发了下去,也不知结果如何?也不知洋鬼子之后的反应如何?打这样的仗,太过让人提心吊胆了,太多东西属于未知,一行一动全部是在豪赌。 下了军令,安排好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李大成就完全成了一个看客,除了要在车站、码头固守之外,他能做的只是看戏。 上来就是决战,这有些出人意料,或者说这对大清一方来说是极为荒谬的,固守才能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主动出击,跟找死一样。 当李大憨率领汹涌的人潮扑向洋鬼子的阵地时,洋鬼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做出了全线增援的反应,这个时候,在一百门火炮的支援之下,李大憨已经无限接近了洋鬼子的第一道防线,这道防线失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打乱了滩头陆军的计划,也打乱海上的节奏,各国的海军各自为战,有炮击战场的,也有攻击炮台的,甚至有的军舰,竟对李大成派出的漕船发起了炮击,一发普通舰炮的炮弹,怎么也能买上几艘漕船的,性价比差的太多太多。 当海上的军舰有了统一的命令时,李大憨的人马已经突到洋鬼子存放物资的地点,数万洋鬼子军队,被十多万振威军以及壮丁,沿海河两岸压向了南北两方,振威军一方对洋鬼子战略物资的运输也已经开始了,罗荣光那边戳准时机,也撤下了小半的火炮。 先打炮台,再打战场,这是洋鬼子的必然选择,火炮对于士兵的杀伤,远大于战场上步枪的杀伤,等轰击完了炮台,战场也被无限扩大了,现在回头炮击战场,巨炮的杀伤力除了能在滩头体现之外,对于散布到数里范围内的振威军,完全体现不出来应有的威力。 大败就在眼前,现在到了洋鬼子做抉择的时候了,要么撤,要么进,选择不是很多,有两个但只能选一个,撤,六万人马能撤回多少?进,只能用战舰的火力来支援战场,这一进,战舰就要冒着搁浅的风险了,进入内海的战舰不全力开火,很难遏制振威军的攻势。 最终洋鬼子选择了进,十六艘炮舰突入海口,猛烈的炮火开始在战场上响起,这个时候李大憨的人马要维持住攻势,所谓的攻势也只是驱赶而已,并不能对洋鬼子的军队,造成不可挽回的杀伤。 战场吸引了战舰的炮火,滩头的物资无人问津,五大炮台上正在启出的海防巨炮也无人问津,一个个香饵分别抛出之后,李大成终于钓到了他所想要的大鱼,这个时候该先打什么后打什么,罗荣光自然是清楚的,不清楚,那他二十年镇守大沽口的功夫也就白费了。 先打能动的战舰,后打搁浅的战舰,大沽口的射击诸元,都在罗荣光的心里装着,炮台上的将旗一次次的起落,换来的是海口的滚滚浓烟,十六艘战舰,有九艘留在了海口,浓烟遮住了炮台,也遮住了海面,攻击、回击,抢掠、撤退。 炮台上的炮声一直响到了深夜,随着炮台上最后一门火炮哑火,这一场决战也进入了尾声,许多事情并不能尽如人意,十六艘战舰,对炮台来说还是太多了,罗荣光根本没机会向战场倾泻炮弹,只是海上的十六艘战舰就拖住了他的脚步,能将炮战持续到深夜,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李大成预备的两万发炮弹,只打出了不到三千发,八千发炮弹毁于洋鬼子的炮击之中,剩下的九千发炮弹,运回大沽码头的不过五千发,其余全留在炮台上了。 “二爷,大胜!大胜呐! 此战可以确定击毁敌舰五艘,击伤七艘!” 一脸炭黑的罗荣光跑到李大成这边报捷时,李大成这边却一脸的懊丧,目的只达到了一半,振威军损失惨重呐! “去时振威军有十五万人,却只回来七万,五万振威军丢在了滩头,三万壮丁也丢在了滩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血火世界(四) “怎会伤亡如此之巨?” 十五万人上去,只下来七万,八万人的伤亡对罗荣光来说太过巨大了。 “舰炮太过厉害,小日本一方打的决绝,除了伤亡,应该有不少人溃退了,我已下令,让津门、北塘网开一面收摄人马,应当还能收拢几万人的。” 全线压上,后面没了督战队,许多振威军是跑了,大沽船坞那边枪械、弹药堆积如山,李大成手里的人却不够了。 此战之后要如何收摄人心还是个问题,海口是留下了九艘战舰,可李大成这边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大了一些,接连三战,二十多万人马,剩余不足十万,还有接近一半壮丁跟伤员,接下来的阻击战不好打了,但愿北塘一带,津门后方能够拢起一定数量的溃军吧? 接下来的三天,李大成跟洋鬼子都在安定军心,洋鬼子怎么做,李大成不清楚,他这边做了许诺,以后的战事,振威军绝不跨出战壕一步只负责防守,还增发了一百万的饷钱,并让整个大军轮流去津门歇息休整,这才拢住了摇摇欲坠的军心。 但一战之后,振威军的军心被打散了,这也是逃避不了的现实。 为了聚拢人心,李大成还新增了一条军规,只要能在阻击战之中,击杀一个洋鬼子,就能到大军后方做督战队,全军都成了督战队,就再次轮转,无论怎样,拢住军心能让振威军牢牢的扎在阵地上,才是最关键的。 此战,枪炮的损失勉强补了回来。许多洋货都是当做军饷发下去的,现在大沽口的人员缺口在五万左右,也就是说李大成的手里现在有五万条枪械没人去用。 好在炮兵的损失不是很大,罗荣光手里的万余人,还剩七千余。有罗荣光指挥,振威军的支援炮火还算存在,这样仗还能继续打下去,不然李大成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了。 吃了一次血亏之后,洋鬼子也变得极为保守了。一个劲儿的在稳固滩头阵地,看来,大沽口还是他们的主攻方向。 五大炮台一线,还是李大成的最前线,看着远处还在不断加固攻势的日俄联军。李大成只能苦笑了,以后再也没机会将他们赶下海喽…… 阵地攻防战,是粗活儿、累活儿,与精神振奋的日俄联军相比,振威军上下的军心士气就差了很多,即便是轮番上阵作战,振威军也没能守得住威震海门高五处炮台,五天的时间。一天打下一座,振威军付出了万余死伤,防线退到了码头、车站一带。 老毛子与小鬼子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甲午一战之后,小鬼子对上大清军队,有一种出于自豪的优越感,即便阵地战打的艰难,小鬼子的气势还是很高昂的。李大成也想打掉他们这种嚣张气焰,可仅凭振威军还做不到。 随着战线后撤。破坏也开始了,扒掉整条铁路。炸毁整座码头,推倒、炸倒一处处建筑,振威军的颓势一发而不可收,虽说大半的人都算是经历了战火,但人心不在了,最好的一次阻击战,振威军在阵地上打退了五次冲锋,许多阵地,都是一两次冲锋就要易手,这个过程之中,振威军与日俄军队伤亡,大体在二比一左右,攻守之下振威军依旧不能占便宜,这就是熟悉战场与不熟悉战场的差距。 算了算距离与时间,振威军一天差不多要丢失一公里以上的土地,现在的阵地距离津门大概四十公里,但愿这段时间,日俄联军不要发起总攻。 李大成在等待,等待着振威军上下熟悉战争,这段时间严酷的军法没有用处,只能等着振威军上下,慢慢的熟悉战争,走出一批老兵,不然杀再多人也唤不起军心的。 那一场决战之中,逃到北塘的有一万多人,北塘现在属于孤悬之地,那一万余振威军李大成也就便宜聂士成了。 逃回津门的大概有三万人,这几天的功夫,直隶府署又弄来十多万壮丁,五万壮丁正在向前线运动,军粮城、大小王庄一线,现在是李大成的后方,那里也是李大成给联军预备发起总攻的所在。 双方现在的交火,基本还是属于试探性质的,吃了几次亏之后,那边也开始正视振威军了,这段时间人家打的极为谨慎,这样的仗,绝不好打。 李大成带着鬼头刀也守了一次阵地,对上的是小日本,仗打的艰难,比枪法不成,比士气也不成,比人数振威军也不占绝对优势,除了败退,没有其他选择,一步不退死守阵地,老兵都填进去了,以后的仗就更没法打了。 面对以日俄为主力的联军,振威军能保持节节败退的局势,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对方一点点试探,对振威军而言,是没什么好处的,原因大体有两个,一是联军在待援,二是联军在筹备一场总攻。 好在每次撤退,都是振威军一方主动撤退,在兵员上虽说有损失,但在枪械上,不减反增,这样的打法若是有足够的后备,李大成能一点点的拖死他们,但时间对于联军而言也是很宝贵的,总攻只怕很快就要来了。 军粮城一带的阵地还在加固之中,可对面的气氛却有些异常,李大成很害怕,对面给他也来个突然的总攻,一旦溃散,再打就要在津门打了。 撤退!主动撤到还没有加固完毕的军粮城阵地,这一退就是十数里,以空间换取一定的时间,重新整合一下振威军,也是不得不做的事儿了,不然在平原上很难挡下日俄联军的总攻。 李大成主动撤退,应该是正确的,这为振威军上下争取到了五天的时间,前面的情报显示。小日本的后援到了,人家也在整合部队呢!若是在前面一直拖着,军粮城这一仗就不好打了。 大沽炮台剩下的五千多发炮弹,都被李大成埋在了军粮城一带,这一仗。李大成还想让联军吃个亏,再往后,还得撤,撤到打黄庄歼灭战的那片区域,平原作战无险可守,军粮城以西多为荒地平原。打野战对振威军不利,黄庄一带村镇遍布,退到那里就只能依托村庄打阻击战了。 那边的人员撤离缓慢了一些,黄庄一带离着津门太近,一旦在津门开打。黄庄一带的村镇必然要遭殃的,因为那里村镇太多,之前的堵河放水,也没敢在那里进行,或许退到黄庄一带,还能利用一下海河,迟滞联军的动作吧? 军粮城的决战,由日俄联军发起。五千发炮弹一遭在战场引爆,让日俄军队吃了血亏,但也引来了日俄联军的疯狂报复。 二百多门火炮。打了一天一夜,留在军粮城的三十门火炮,悉数被毁,打的双方谁也没讨着好儿,军粮城一战,李大成估计战损比应该是突破了一比二。日俄军队比之前伤亡多了一些,但好也好不到那里去。刚刚重组的十五万振威军,减员六万余。再次成了残废。 从军粮城撤退的时候,仗打的就凄惨多了,连续几十次的接触之后,对方也摸到了李大成的一些想法思路,振威军撤退,日俄联军撵在屁股后面追打,一路撤到黄庄、灰堆一带,振威军也在一路丢弃尸体,八万多人马从军粮城开始,撤到黄庄又损失了两万余。 撤到黄庄之后,李大成也意识到了不妙,让一大半振威军强行裹挟着黄庄附近的百姓退往津门租界,李大成索性直接放弃了黄庄一带,掘毁、炸毁周遭的河堤之后,李大成留下一片汪洋,将剩下的振威军全部撤到了津门租界附近。 滩头决战、炮台争夺战、军粮城决战,可圈可点的三场大仗,在策略上李大成占了优势,但在损失上,振威军却远远大过了联军,三场大战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李大成从黄庄撤到津门的时候,他所保证的一个月时间,并没有做到,还差四天时间才一个月呢! 这二十多天前后损失近二十万人马,一路撤到津门,李大成估算了一下,联军的损失至少在六万以上,这样的伤亡对联军来说已经不小了,这样的战争还要不要打下去,联军那边应该要有个考校的,再打津门就真要玉石俱焚了。 “贝勒爷,我的话说满了,一路下来,咱们没能拖延一个月的时间。” 在直隶府署的大堂之中,李大成与廷杰面对面坐着,上面坐的是桂顺,下面坐的是直隶的官员,战争结果不如预期,振威军的军心士气,是一大原因,军粮城撤退时,李大成的疏忽也是不小的原因,被追击之后,振威军上下毫无战心可言,才是李大成弃守黄庄一带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战火烧到了津门附近,大规模的撤退也要开始了,认错的话,只是李大成的开场白。 “满不满老子不在乎! 你说,这一月下来,振威军打掉了多少洋鬼子?” 虽说是预先编排好的戏,但桂顺的话比以前多了不少的气势,这不错! “六万余! 但是,振威军上下的战损也在二十万上下! 贝勒爷! 战火即将烧到津门,津门百姓该北撤了,再不撤就该走不了了!” 在黄庄振威军撤的仓促,留下了许多的首尾,津门一战即将打响,津门百姓的撤离,李大成不敢多等,在洋鬼子来之前,撤走绝大多数百姓,一来安心,二来可以让京师一带聚集很多的人口,即便不得不打京师保卫战,几十万男丁,二十万条以上的枪械,也足够死磕一场了。 “诸位以为如何?本贝勒是相信二爷的,你们怎么说?” 不到一个月的战事,让李大成消瘦的有些脱形,睡眠不足,吃住不规律,还要亲身参战鼓舞士气,李大成估摸着自己最少瘦了十斤以上,眼眶深陷的他,在桂顺说完之后,扫视了一遍大堂,尽是些倒吸冷气的声响。 “二爷,津门一战可有把握?” 作为直隶众官之首,廷杰开了口,对面这位爷,现在可真是爷呐!不佩服不成,管他损失了多少人马,能打掉洋鬼子的六万人马,他就是爷! “可以打!但守不住!一仗之后,津门全毁!” “不能谈?” “洋鬼子不打到京师怕是谈不成的!” “如此……既如此,廷杰愿意上奏朝廷,迁移津门百姓!” “不是上奏不上奏的事儿,津门百姓若不想被洋鬼子屠杀,最好尽快撤向京师,洋鬼子一路损失惨重,此战之中,洋鬼子必然要屠城的。 走,我还可以挡上十天半月,不走,振威军也不会管津门的百姓,京师更重要!” 保京师还是保津门百姓,李大成心里很明白,以如今洋鬼子的心情,打到京师必然也要屠城的,京师不能被屠,这是底线,若津门的百姓不走,振威军只能先走一步。 不要说以后了,现在,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振威军的一部分精锐人马就在向沧州府、山东一带撤离,他们带走了一万多条崭新的毛瑟、数百万发子弹,还有十门未组装的八生六克虏伯火炮,二十五门全新的七生五克虏伯山炮,这是李大成为自己留的底气,即便他不在了,这也是振威军势力的底气。 王五等人也一同撤向了沧州府,津门一战,即便打成了巷战,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的,打到现在,参战的双方已经算是熟悉彼此了,振威军的军心士气不成,人家怕也已经摸清了。 “那还等什么?撤吧!” 最终还是桂顺拍了板儿,虽说李大成还在,但对于战争,桂顺是真的怕了,一个月的时间振威军死了小二十万人,这样的战争,已经超出桂顺的认知了。 有了桂顺拍板儿,津门大撤退,算是有了官方的命令,历经战火生还的万余旗人,一直守在津门的万余旗人,加上振威军一万五千老兵,一支四万人的部队,被李大成交给了桂顺,津门这地界,桂顺也不能再待了。 四万振威军、五万直隶壮丁的撤退,也能引起津门百姓的恐慌,撤退也容易一些,剩下的差事,就是李大成的六万余残军,齐世铎的五万振威军,曹宝福的两万余老漕勇的事儿了。 这样算来,津门有近十五万人,京师至少有十万精壮,与义和团有莫大干系的振威军主力留在津门血战,以旗人为主辅以直隶壮丁的十万人,身家算是清白的,改个番号就是朝廷的官军,即便谈判,也不会殃及桂顺的这支力量。 至于战后津门残存的振威军,去处也很多,东三省、蒙古哪里去不得,只要桂顺能在朝廷打通关节,振威军不灭!(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火世界(五) 振威军开始开拔撤退,津门撤退的浪潮也就起来了,但有一家人,李大成没有说通,那就是孙守业孙老头子。 从鬼门关上走下来之后,孙守业倒是守诺,之前他跟李大成说过,李大成不走,他一家也不会走的。 “孙大伯,津沽一带已成屠场,你看城头的绿头蝇,应该就是从津沽海口一带飞来的。 津门一战,毫无胜算,您带着两个嫂子两个侄子呆在津门,哪有活路呐?” 站在津门东南角的城墙上,李大成拍去了身上的几个绿头苍蝇,继续劝说着孙守业。 “嘿!你小子真是毒啊!十多万条尸一条不埋,又发大水淹了津沽,再拖几天,那边怕是要起瘟疫了,你心中早有成算,又何苦跟我说这些呢? 老汉这辈子算是跟定你了,这仗打的不好受吧?看你都脱形了,大战在即也要歇一歇的,今晚你就跟翠儿拜堂如何?” 单手拍着城墙,孙守业点出了李大成的毒计,一路败退,他将太多的尸体,丢到了洪水过后的水洼之中,有华北秋老虎的支持,洪水、战乱过后,瘟疫也是势不可挡的。 等津沽一带发了瘟疫,洋鬼子的整条战线也就废了,瘟疫这东西为什么可怕,就是因为那高度的传染性,死这么多人,也不知会引发什么样的瘟疫。 但传播的途径已经定了,蚊蝇在这个季节,在大水过后,繁殖的速度很快。未来的津沽,就是绝域呐!一旦瘟疫开始扩散,洋鬼子的人马该怎么弄还是个好大的问题呢! “这样吧!您跟两个嫂子坐火车去京城,留下翠儿如何? 这时候也别办什么喜事了,以后补上可好?” 揉了揉额头。李大成给出了答复,他脸上的表情,现在不用狞笑也很狰狞,不管吃不吃、吃多少,这些天他一直在掉肉,照照镜子脸上的颧骨都浮现出来了。双眼一眯就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下面的人也在传着小道消息,说是李大成杀人多了,这是煞气缠身的征兆。 “早这样不就结了!” 乖乖中了孙老头子的圈套,留下孙家丫头。让孙守业跟桂顺一路撤向京师,李大成的心事算是没了。 有京津的半数财源,天津租界的所有机器,机器局一部分机器,李诚有麾下的山东振威军势力,已经有了轮廓。 前段时间,李大成与李鸿章、袁世凯做了个交易,将天津机器局大半机械搬到山东交给袁世凯。保存一些北洋的底气,袁李两人给桂顺从津门掠夺的工厂机械打掩护,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在烟台或是胶澳,给桂顺留出足够的土地建设厂房,有了这些,以后的振威军势力,就是一支可以抗衡北洋的势力,李大成、桂顺在与不在都一样。巨量的财源可以扶植无数代理人的。 也不知是不是发现了李大成留在津沽的毒招儿,洋鬼子的进军速度快了很多。天津租界一带已经开始零星的交战了。 但李大成的阴招,是洋鬼子破解不了的。错非将战争拖到冬季,让老天来对付瘟疫,不然瘟疫是肯定要爆发的,时间早晚而已。 租界交战之后,战火蔓延的速度也在加快,现在的天津,李大成也只能在租界、城池、小站一带阻挡洋鬼子的军队,芦台、开滦一带已经失守。 山海关的宋庆部也在收缩防御,津门不下,洋鬼子也不敢轻易向京城发兵,之前的几次突破,都被振威军逼了回来,打过很多场之后,洋鬼子是不敢将后背留给振威军的。 僵持不下的战局,李大成很期待,可洋鬼子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五六万人马主攻津门一带,战火越烧越旺了。 最先失守的是小站一带,被芦台、津沽两路夹攻,那边败得很快,残军已经退向了李大狗镇守的北仓。 小站一带丢了,等同折断了津门的一翼,剩下的城池跟租界区,只能勉强相互呼应了,若不是李大狗那边为保护李大成主动出击,让洋鬼子有所忌惮,现在津门的后路已经被截断了。 为了给振威军留一条进京的路,李大成又派出了李大憨带着三万人马驻守在西沽一带,折翼之后再分兵,津门跟租界区现在也只有八万余人马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段时间日俄军队的攻势很是凶悍,三天之后,齐世铎的人马被赶出了租界,没有让伤亡过半的齐世铎进城,李大成让他到西沽与李大憨汇合。 带着城中的五万人,李大成打算留在津门跟洋鬼子死磕到底。 津门的城墙是李鸿章在洋务运动之中新修的,防御力堪比要塞,洋鬼子的火炮能摧毁的只有女墙跟城楼,城墙,错非是用三百毫米以上的舰载主炮,不然他们是奈何不得的。 从桂顺撤走,到津门三面被围,时间不过只用了区区半月,津门城中粮草、弹药足够,四门全被砖石封堵,想要攻陷津门这座坚城,以洋鬼子火力,还不够,除非他们能一直与城中的李大成打消耗战,直到李大成的兵力耗尽。 津门三面被围之前,李大成也接到了聂士成那边发来的战报,北塘海口已失,聂士成部两万余人在芦台以北一分为二,马玉昆回转山海关,聂士成部万余人正在在向京师运动。 这一仗能打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虽说伤亡过大,但洋鬼子的伤亡也不小,虽说不知道确切的情报,但李大成可以确定小日本那边肯定是在跳脚骂娘,打的坚决的他们,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损失是最大的,气焰嚣张的小日本,平白让老毛子做了黄雀。 与李大成同守津门的,除了曹宝福之外。还有一个罗荣光,百余门完好的火炮,百余挺完好的机枪,都被李大成送到了京师,津门这边的火炮虽说也有一百多。但大多是快到极限的火炮,除了五门八生六的克虏伯新炮之外,剩余的火炮都有些使用过度了,机枪少一些只有三十余挺,还是以笨重的格林炮与诺登飞为主,马克沁只有五挺。 一轮轮的攻守战。李大成与两人轮番上阵指挥,津门城池的坚固,留在西沽的五万后援,给了李大成相当的底气,孤城难守。两相呼应难打,现在难为的是洋鬼子,西沽他们不敢打,西沽那边与北仓相互呼应,将兵力集结于西沽一带,他们就要受津门、西沽、北仓三方的打击,不拔除津门这个眼中钉,洋鬼子进军的道路是极为艰难的。 “二爷。不好了!南段城墙被炸塌十丈有余,小鬼子冲进城内了!” 凌晨时分刚刚睡下的李大成,被罗荣光的怒吼给惊醒了。城墙被炸塌,出汉奸了! “马勒戈壁的!出汉奸了,告诉下面给老子记住这茬,以后找到了杀他阖族! 罗荣光,让城头的机枪、机炮别管城内先杀城外聚集的洋鬼子。 所有火炮以城墙缺口与南城外为目标,死命的招呼! 钱老八。跟老子去守城!” 李大成带着鬼头刀到达被炸毁的南段城墙时,曹宝福的老漕勇已经顶在那里。冲锋在前的是小日本,李大成所料不差。这绝对是出汉奸了。 近三十米的缺口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堵上的,李大成能够命令炮击,小日本也是一样,此时的南城墙处火海一片,奋不顾身的老漕勇,气焰嚣张的小鬼子,在炮火之中,杀成了一片,但老漕勇们终是老了,虽说不惜命,虽说奋不顾身,可缺口处涌进来的小日本却越来越多。 密集的炮火也封不住这道缺口,津门的顽强让联军如鲠在喉,大好的机会在眼前,谁也不会放过的。 刚刚调派到南城墙的上格林炮、诺登飞,转瞬之间就被炮火掀飞,成了空中的风筝,各式各样的人也在空中乱飞,弥漫的硝烟也阻挡了视线,城墙失守,在所难免了。 “让罗荣光炸毁西门处的城墙,振威军上下再拼一场!” 撕下了一块衣襟沾了些尿液,蒙在脸上之后,李大成带着鬼头刀也加入了血腥残酷的突破口争夺战之中。 视线受阻,只能对着城墙缺口处胡乱放枪,碰到冲上来的小日本,一群人围攻,缺口处的小日本也是杀之不绝,李大成手中的温彻斯特刚刚炸了膛,飞溅的火星打在脸上,一片灼热。 正要换枪的时候,李大成觉得肩头一热。 “坏了!遭报应了!” 这两个多月,直接因他而死的人,至少在三十万以上,大部分是死在了战场上,被冤杀、误杀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些事儿信则有不信则无,李大成是信这个的,之前在津沽一带打了十几场,子弹贴着头皮乱飞,李大成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看来今儿个就是他的死期喽…… “去你妈的!” 掏出背后的毛瑟,对着击中自己的弹道方向,打完了五发子弹之后,李大成狠狠的骂道。 “走吧!” 钱老八不容李大成分说,拽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拖到了一处断壁之后。 “走?怎么走?你带着鬼头刀回京师,老子要留在这里!” 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扔了两根老山参,这东西能救命是王亭祥说的,前后摸了摸左肩的弹孔,李大成也觉得庆幸,好在是近距离发射的尖头铜制步枪弹,不然就不会只是两个眼儿喽!半个肩头都得遭殃。 往伤口中塞了一些伤药之后,李大成顺手捡起地上一块还冒着烟气的大块弹片,前后烙了烙弹孔,算是为自己做完了手术。 不顾钱老八的阻拦,李大成转过断壁,手里的毛瑟不断的向烟雾之中的战场开火,死了,之前的帐一笔勾销;不死,之前的帐也是一笔勾销,作为几十万人死伤的罪魁祸首,在津门左近,李大成要有一个交代的。 炮弹不断在身边炸响,弹片一次次的划过身体,每次受伤,李大成都会捡起一块弹片给自己止血,死他也要拖着尽量多的敌人,一块走黄泉路。 被炮弹掀飞了七八次,李大成的双耳早就听不到声音了,胸口也有一团如炭火般的东西在灼烧,烟雾之中的世界,也在不断的扭曲变形,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射击姿势,枪管已经发红的毛瑟,在李大成的手里,就是一支高效的杀戮工具,即便视线已经扭曲了,他也能凭着烟雾的弥散发现烟雾后面的敌人,准确的一个个撂倒他们。 最终毛瑟也炸了膛,枪膛的碎片伤了他的右手,差不多了,李大成只觉得自己差不多尽力了,颤抖的左手拿着柯尔特,受伤的右手上缠着一柄刺刀,终是走到了末路了。 李大成觉得自己依旧坚定的屹立在战场之中,只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了,却不知在钱老八等人的眼中,他正在左摇右晃的冲向城墙的缺口。 最后一幕如李大成所期待的一样,眼前是一片火光,身体在慢慢变轻。 “二爷重伤,赶紧带着二爷撤回京师! 津门这里由我跟老曹顶着!” 罗荣光与不知变通的钱老八不同,到了战场见李大成被炮火再次掀飞,他抓着钱老八的衣领,给他下了命令,背起李大成,钱老八带着剩余不多的鬼头刀消失在了烟雾之中,津门一战,因为李大成不在,振威军很快便从西门的缺口处溃退了。 但曹宝福的老漕勇跟罗荣光的炮营,却留在了津门,西沽北仓的战局,也没有按照李大成的预想发展,李大憨、李大狗见了满身伤痕,只余一口气的李大成之后,直接就放弃了西沽、北仓一带,带着近六万振威军,撤向了京师。 在他们眼里,朝廷、战争与李大成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李大成没了,他们才不管京津的死活呢! 西沽、北仓的振威军一撤,津门就彻底成了孤城、死城,虽说枪炮声,依旧响彻云天,但陷落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津门虽说已经变成了血火地狱,但与李大成的预期还差了好多,他想要的是,以西沽、北仓为依托的津门,让洋鬼子血流满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城下之盟 再睁开眼时,李大成的世界一片血红,耳边的声音也如卡带一般,粗重而悠长。 “二……爷……醒……了!” “大……成……哥!” 分辨了好一会儿,知道这不是自己所想的地狱之后,李大成只觉得胸口有一团东西要从嘴里钻出来,压了几次没压住,几口乌紫色的淤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王八蛋!敢糊弄老子,不是说二爷能活吗?狗屁的京津第一伤科名医,拉下去埋了!” 见李大成醒来就吐了大半碗血,桂顺急了,红着眼睛就要把请来的名医给活埋了,李大成李二爷现在不仅是桂顺的主心骨,也是京城的主心骨,洋鬼子就要打到城外了,没有李二爷的命令,十几万振威军一动不动呐! “等……,津……门如何?” “大成哥,咱们没守西沽、北仓,振威军现在全数聚在京师外城!” 李大憨的回答,让李大成怒火中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呐!这西沽、北仓、通州不守,京师也是孤城一座呐! “混蛋!糊涂!请李鸿章来京!哇……” 怒火攻心之下,李大成急促的骂了几句,只说了一句让李鸿章来京,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又从嘴里喷了出来。 “二爷,老婆子听说津门全毁,洋鬼子已经打到京城,今儿个早晨已经跑了,李鸿章咱们请不动呐……” 桂顺的话,李大成一句也没听见,他那双满是淤血的眼球,几乎就瞪出了眼眶。京师一旦陷落此前的谋划全毁,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发京师所有百姓,振威军为督战队,寸步不让!死守京师!让李鸿章来议和!哇……” 天旋地转之中,李大成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边吐血,一边吼出了接下来的谋划,之后仰头便倒不省人事了。 “妈的!妈的!你个老棺材快来看看二爷如何了?” 见李大成连连吐血,桂顺也慌了,薅着那名医的衣领,就把他拉到了床前。别再害死了李二爷,那他以后的富贵何在? “二爷脉象虽弱,但尚算平稳,淤积之血、淤积之气一出,只要好好将养。三两个月之后,应当可以下地……” “那还磨蹭什么,还不去配药?” “贝勒爷,二爷所托,咱们必须做好,请李鸿章进京议和之事,还得由咱们来办! 大憨将军、大狗将军、世铎将军、九通将军,这死守京师之事。二爷交代了,你们要如何决断?” 止住了心急火燎与郎中发火的桂顺,顾其行站出来稳住了屋内的大局。李鸿章好请,但振威军难动呐!既然李大成李二爷发了话,这死守京师之事,李大憨、李大狗、齐世铎、徐九通也该照做了吧? “既然大成哥发了话,加上这段时间大成哥也不能动,死守京师之事。振威军接下了! 大狗,你带三万人马。去城外的难民营召集民壮,依着在津门的布置。在城外挖掘壕沟阻敌! 酒桶,京师的事情你最熟悉,将所有的难民驱赶到大狗的前沿,只要京城还有人,就不能让洋鬼子靠近城墙。 大瓮,你带五万人在广渠门附近驻扎,一旦洋鬼子攻击大狗的前沿,你就直插他们的腰肋! 顾先生,打仗死守京师的差事儿振威军接下了,大成哥说的事情,你也要抓紧办理!” 李大憨不通政务,但李大成在津沽的战法他却学了个大概,有他主导有督战队逼着,死守京师,应当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老顾,这仗能打吗?” 津门阻击战,被抬下来的李大成差点没被打烂了,身上的弹片几十块,满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再打京师阻击战,桂顺是不看好的,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得跟老娘们学,跑出京师的。 “能打! 现在的京师除了振威军近二十万人,尚有武卫中军、武卫前军、武卫后军、武卫右军、八旗各营、京营各部十多万人,津门、京师百姓之中,有男丁二三十万,近六十万人,聚集京津大半钱粮军资,此仗可打! 但是!二爷的意思,并不是让咱们打,而是逼着洋鬼子与咱们和!在京城议和,签订城下之盟!” 只要李大成不死,顾其行就是有主心骨的,三十万振威军浩浩荡荡离京,在津门血海里爬了一遍,伤亡三十多万,那又怎么样?现在的振威军还是二十多万的数量,桂顺手中的四万军队、五万壮丁,就是九万人马,津门、西沽、北仓,撤下来的六万到了京城就并了桂顺的人马,靠着手里的钱粮继续扩军,二十万也是顾其行的估计,弄不好现在的振威军还是三十万上下。 什么是本事?这就是本事,振威军的人怎么打都打不光,这就是李大成的本事,重伤之中,通过只言片语就能掌握京师大局这也是本事,一句话就能让振威军死守京师,这还是本事。 虽说李大成只是说了几句话,但就这几句话,足以主导未来局势了。 “议和? 嗯……我在使馆区还有些面子,这事儿咱们接下就好,为什么要请李鸿章进京?” 听了顾其行的分析,桂顺也想到了以前李大成给他说的一些东西,议和这事儿,李二爷早就打好了算盘,这事儿用不着李鸿章呐!他桂顺就成! “贝勒爷万万不可! 如今,您是振威军的统帅,出面议和,那就是自投罗网,城内的洋鬼子可以跟您谈,城外的洋鬼子恐怕只会对您刀剑相向。 议和,非是什么好事儿,要招骂名的,大清议和以前是恭王。如今是李鸿章,此事咱们断断不能插手! 您在使馆区有人望,不妨拉庆王与荣禄入局,让他们先拖延时间,待李鸿章来了再作计较。此时,贝勒爷该做的只是镇守京师!” 桂顺做事儿可以没脑子,但顾其行不成,他是师爷,李大成的话说的明白,意思顾其行也清楚。桂顺于洋鬼子而言就是振威军的统帅,此时谁都能去议和,唯独桂顺不能去。 “哦……那你赶紧派人给庆王与荣禄送名刺,我先去使馆区说和一下。” 没了李大成支招,即便有顾其行出主意。没了主心骨的桂顺做事也慌乱的紧。 “贝勒爷,咱们不急! 想必振威军要死守京师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使馆区那边比咱们要急的多,咱们坐等他们上门就好。 现在去使馆区,还不如宣扬一下振威军的人数,正兵三十万,民壮五十万,再加十万官军。九十万人呐! 打过津沽一战之后,洋鬼子还敢小觑这九十万人? 京师是哪里?京师是我大清的帝都,一国之都城!若京师与津门一般毁于战火。如今的九十万人,就是以后的九百万人!九千万人! 既然太后不在,咱们不妨将之前发直隶、山东、山西、陕西四省千万壮丁之事,再拿出来说一说!” 李大成的心思,顾其行算是看明白了,凶悍反扑之后就是虚张声势。打来打去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议和。 “老顾,咱们有这么多人?” “呵呵……贝勒爷。如今京师有多少人,振威军就有多少人。带甲百万,这是戏词儿!” “哦……这些人你差人去办吧!二爷不醒,我这心里乱糟糟的,这段时间不能理事!” 挥挥手让顾其行出去办事儿,桂顺望着病榻上的李大成满脸的忧愁,绕来绕去,终是绕不过李大成这个主心骨呐! “二爷,您快些醒来,您这一病不起,咱爷们儿慌了……” 李大成安排的路子,有顾其行居中调度,议和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现在也由不得洋鬼子不议和,若不是开了北塘一路,洋鬼子的军队还不知能不能打到京师呢! 李大成在津沽一带留下的毒招儿,已经见效了,来的瘟疫很可怕,在大清这病叫做痒子症,在欧洲这病叫做黑死病,科学一点的叫法是鼠疫,百姓搬迁,家里一点粮食也没留,地里的庄稼也都颗粒归仓了,老鼠没东西吃只能吃死人了,洪水过后蚊蝇大肆繁殖,现在的津沽,除了耗子多就是洋鬼子多,一来二去,鼠疫就爆发了。 鼠疫这东西属于无药可医的绝症,只要染上了必死无疑,如今的津沽地界,已经被洋鬼子的军队隔离了,其中有曹宝福、罗荣光在津门的人马,也有日俄两国的主力五万余人,现在来到京师左近的可不是以日俄为主的军团,各国的兵力基本都差不多,两三千、三四千,两万余人的军队,扎在通州附近,望着振威军驻守的京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现在洋鬼子也怕津沽一仗在京师重演呐! 受伤最重的自然是日俄联军,他们驻守在西沽、北仓一带,进退不得,鼠疫已经开始在军中爆发了,有心将鼠疫带到京师,可其他各国不允许他们离开天津那一亩三分地,回国,沾染了鼠疫的军队,两国政府避之唯恐不及,让他们回国就是脑残,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是扎在津门等着鼠疫消退。 津沽一战,也确实打出了一些血性与悍气,如今各国也不敢小瞧大清的陆军了,京师的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以英法美为首的三国,加上一个态度有所动摇的德国,完完全全克制住了日俄两国,其他各国也就是跟着打酱油的货,没他们的发言权。 庆王、荣禄,也不想京师毁于战火,大清在他们的权势就在,虽说与桂顺有些不对付,但现在老娘们跑了,京师这边的事情,还是要有个首尾的。 暂时敲定了议和之事,两人做主,将京师的部分存粮,解送一批,分别给了通州的八国联军、西沽的日俄联军,战事算是暂时停歇了下来。 因为庆王等人不熟悉洋务,也不会和谈,谈判桌上吵得沸沸扬扬,可就是不出结果,无奈的洋鬼子们,只能找熟人说话了,李鸿章自然是不二人选。 李鸿章还在途中,和谈进行不下去,好在战争的脚步停了下来,昏迷之中的李大成,即便是有办法也说不出来,事情只能拖着了。 昏迷了十几天,李大成也醒过几次,除了一次叫喊着下了诛绝叶祖珪阖族,津门汉奸阖族的命令之外,其他时候都是烧的胡说八道,身边的人也听不明白。 在李大成手下做情报的于培河,很快就找到了导致津门城墙被炸的原因,一个郑姓商人被抓了出来,至于他为何知道津门南城墙薄弱,这些没人在乎,有了李大成昏迷之中的军令,这位也是倒了血霉,不仅直系亲属被杀绝,母家一族一样被杀了个精光,数百人遭难。 李大成要杀叶祖珪阖族上下之事,在李鸿章那边遇到了麻烦,保船之事,本就有李鸿章的授意,桂顺在京师发的电令,被李鸿章挡了下来,但这两件事儿也在大清朝野闹的沸沸扬扬。 郑姓商人之事,就超出了诛九族的范围,叶祖珪在福建闽侯的家族,远比这郑姓商人大的多,阖族皆杀,没个几千人根本止不住刀的。 议和之事为重,李鸿章出来挡驾,顾其行这边提议暂息此事,等李大成醒来再议,桂顺这边对于杀谁本就无所谓,既然顾其行说了不杀也就是了。 对峙、僵持、议和的这段时间,老娘们的銮驾也自热河一带向山西蹿去,京师老娘们是不敢回的,老娘们也不傻,缩在山西等信儿才最安稳不是? 京师有振威军、沧州府也有振威军,山海关一带有宋庆把守,虽说期间八国联军也想攻掠一番,但有京师的几十万军队在侧,联军之中,数次这样的提议,都被大多数人否决了。 李鸿章到了京师之后,漫长的议和也就开始了,在李鸿章进京三天之后,李大成也挨过了伤口愈合之中引起的炎症,昏迷一个多月,终是清醒了过来。 听到京师没有经历战火,听到李鸿章已经开始了议和,李大成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次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李大成也决定,接下来绝不再为大清朝廷打任何一仗了,好不容易算清了以前的帐,以后这样的帐是不能再欠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这都不死便是妖孽 活过来的这几天,李大成过的很不舒服、很憋屈、也很窝囊,手不能抬、脚不能动,吃喝拉撒都得孙家丫头伺候着,虽说知道这是在恢复期,但李大成也没少向孙家丫头发火。 暴躁期的李大成生人勿近,除了孙家丫头也就宛如能近身,再有一个就是没皮没脸来献殷勤的桂顺,李大憨等人来了,因为他们弃守西沽、北仓的事儿,见了面李大成就是一通爹娘老子的怒骂,要不是不能动,李大成非得宰了这几个不成。 现在能对付李大成的,也就孙家丫头了,任李大成骂的再厉害,可人家孙家丫头呢?抿嘴儿一笑,按按这儿、捏捏那儿,再不就是唱几段小曲儿,对着这样的,天大的火气也发不了。 李鸿章进京和谈的这几天,李大成这边稍好了一些,右手能抬起来了,双腿也有了知觉,僵直的脖子也能转动几下了,趁着天好,孙家丫头让人将他抬到了后花园,请了京师最好的戏班,为他消愁解闷儿。 谭派的空城计听得有滋有味,却不想被一个霸气老头儿搅了兴致,这霸气老头进场之后,整个后花园都静了下来,台上的角儿显然是认识这霸气老头儿的,见这人来了,作为道具的羽扇左右一挥,吹拉弹唱都停了下来。 “翠儿,来贵客了,让人送上三把椅子来。” 戏停了之后,李大成费力扭头看了一眼,霸气老头儿身后,跟着的是三孙子般的桂顺和顾其行,也是!跟这人一比。桂顺那点道行差的远了。 李大成开口之后,那霸气老头也不说话,站在亭子的一角儿,从容的等着李大成出招儿,三张官帽椅、三幅茶几被抬了上来。等茶点也弄妥当之后,李大成挥了挥右手说道: “让人扶我坐下。” “二爷,你这伤不能坐!” 背着人,孙家丫头称呼李大成哥,当着外人自然是叫二爷的。 “照做!” 在几人的搀扶之下李大成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一个月的时间。李大成身上的许多伤口,都没愈合好,身体这么一动,伤口也就渗出了血,单薄的白色绸衫上很快就见到了血影儿。 “贝勒爷坐!” 右手指了指上首的位置。李大成给桂顺安排好了座次,有了李大成的指点,桂顺也没了刚刚那副三孙子样儿了,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 “李中堂坐!” 李大成用右手扶起不能动左手,勉强抱了个拳,示意那霸气老头儿李鸿章坐到中间的位置上。 “都下去吧! 钱老八,瞧着周围,近身二十步者。杀!” 接下来的谈话,只能在三人之间,其他人想听不是不成。机会得拿命来换。 坐下之后的李鸿章挥了挥手,示意随行的扈从退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勉勉强强的李大成。 “和谈遇挫了?” 桂顺顶不住李鸿章的压力,开场的事儿,自然得李大成来接着。 “和谈遇挫? 老夫纵横三十年,和谈之事莫过割地、赔款。只要不割京师,只要不杀太后。多少地、多少银子,大清拿不出来呢? 何来遇挫之说? 倒是你李二爷、李二神将。让老夫眼界大开,凭着区区几十万义和团匪类,打的洋鬼子不得不和,打的洋鬼子停滞京津不敢寸进,与你李二爷、李二神将相比,老夫这个只会卖国的李二先生,望尘莫及呐! 五年之前、甲午一战、在朝鲜,我湘淮精锐数十万,进口军舰几十艘,各式火炮上千门,打的丢船弃炮,老夫三十年积累的家底儿,被底下的败家子儿丢了个精光,若早五年遇上你李二神将,朝鲜战局何至于此!甲午战局何至于此! 若五年前有你李二神将,大清何至积重难返?此后朝野无人矣…… 不见一见真神,老夫死亦有憾呐!” 李大成的开场白实在,李鸿章接的话儿头也实在,甲午一败之后,朝廷积重难返,许多事儿怕是想做也做不成喽…… “李二爷,咱们倒是敢认,至于这李二神将么…… 纯属无稽之谈! 中堂也是领兵之人,号令大军无非赏罚二字,多洒些银子,多杀些人,拢个十万二十万人马还不容易? 津沽能胜,胜在朝野无掣肘之人,若以中堂的路子来,莫说几十万,就是几百万,也得溃不成军呐!” 一番话说明白了津沽一仗的缘由,李大成也表明了自己的心志,官场这潭水,李鸿章还是别想着拉他一起趟了,大清救不得,以后的日子里,李大成也只会落井下石,这样的仗,再也不会为朝廷打了。 “小兄弟明白呐! 那咱们来谈谈议和与朝廷?” 抿了口茶,李鸿章也不在意李大成蔑视他的北洋,又玩起了旁敲侧击的手法,桂顺是个草包,这桂顺身后的李二爷,深不可测呐! “议和之事简单,今日之后,李二神将伤重不治,让贝勒爷埋下具尸骸,一些个有心人也就不会计较什么了! 大事儿说完了,谭先生的空城计很是不错,鼻音儿重、吐字在前,这股子爱来不来的泼皮劲儿,却是演出了空城计的神髓,中堂大人以为呢?” 李二神将之事,闹不好就是顾其行的馊主意,李大成没有为清廷效力的意思,诈死是个不错的主意,至于当前的和谈,就跟这空城计一个样,大清不过是外强中干,想要唬人,就得拿出那股子泼皮劲儿来。 “这话是不错! 可小兄弟,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这年岁不大,若像老夫一般。活到古稀之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可长了!” 观人就在几句话,罗荣光虽说陷在了津门,但聂士成还在。李大成这样的人想要让自己如影子一般也不易,这些年李鸿章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接班人,奈何没有呐!现在的李大成倒是颇合他的胃口。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呵呵…… 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做个小买卖,玩一玩这世界万国的女人,享享这常人不可享之福。倒是让我心驰神往! 做官一来贪钱费劲,二来玩女人费劲,行走来去都要有人管着,这时节还是做个小买卖划算呐!” 抚了抚有些发疼的左肩,李大成笑呵呵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做官?逃不过狗奴才三个字,即便没了老娘们,也得做权钱名利的狗奴才,有钱即有权,何苦去做官呢? “哦……小买卖?津门几个厂子,租界区十几个厂子,单算这机器设备,就在五百万两银子以上。你这小买卖可是让老朽大开眼界。 当年出山之时,老夫有句话,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这话老夫觉得送给你不错!” 听了李大成的想法,李鸿章的眉头一挑,这人厉害呐!急流勇退是个高手。 “哦……三千里外觅封侯?不知贝勒爷能不能觅得?” 官再大、大得过皇族宗室?两人面前就坐着一个和硕贝勒小王爵,打死两人在大清也坐不上这个位置的。 “士农工商呐!” 李大成这话李鸿章不好接,觅得个贝勒爷,这话大不敬了。知道了李大成的心意,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最后点出一个士农工商,有些事儿还得自己体悟。 “有钱能使鬼推磨!” 若论看得远。李鸿章不及李大成,大清很快就要玩完,没事儿上这末班车,触霉头吗? “明白了!那咱们就说说和谈的事儿。 如今各国提出的条款都很苛刻,赔款是十万万,英国想要藏边、伊犁,沙俄要割东三省,德国想割山东,日本想要的更多,其他各国想要利益均沾。 此外还要惩办义和团,这杀人的名单也出来了,太后排在第一个,桂贝勒也在此列,要杀的人实在是不少,一百七八十员。 李二爷,您给李二先生出个主意?” 将话题转到了和谈之上,这也是让李鸿章很烦恼的一件事儿,打是打不下去的,再打事情就大了,大清必败,谈,从何而谈,这样的条款如何接受呢? “哦……胃口倒都是不小,这款可以赔,人可以杀,但此次和谈,也就这两条可谈,至于其他的,让那些狗日的想去吧!想死他们也没有!” 李鸿章要谈的肯定不是这些,李大成这些天腻歪的很,能流畅活动的只有嘴皮子了,趁机活动一下也是不错。 “那话是怎么说来着?英雄所见略同呐!” 呲牙儿一笑,认可了李大成的说法,李鸿章自顾点上了自己的水烟袋,‘吧唧吧唧’就抽了起来,等着李大成的下文。 “赔款,咱们得有条件! 杀人,不可杀太后! 至于其他人,死一些就死一些了,那些个公然支持义和团的,不是坏种儿就是墙头草,死一些也好为别人腾出位置。 至于带着条件赔款,这事儿有些难度,就不知道你李中堂能不能做的好?” 贪婪的闻了一下空中飘荡的烟气,李大成也想来上一袋,但这东西现在要命,前段时间吐了血,肺腔子到如今还隐隐作痛,只能看着李鸿章跟桂顺这俩货,一个抽水烟袋,一个嘬牙管儿了。 “嚯……二爷这胃口倒是不小,带着条件赔款…… 可是要对付日俄?” 甩掉手里火媒子上的火头,李鸿章眉头又是一挑,这话可说在点子上了,合纵连横,正当其时呐! “呵呵……” 右手敲了敲茶几,李大成也不细说,有些事儿讲究一个投桃报李,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哟……李二爷,咱俩怎么说也是同族同宗,有什么话不可说呢?” 一管儿水烟袋抽完,李鸿章倒是会现学热卖,这泼皮劲儿可是学了个真切,就冲他的精神头儿,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合约签完就死,那该是被气死的。 “嚯……您这一句话,咱俩的牵连可就更深了,前段时间在津门就有人说我是您家里出来的,您要是这么拉关系,我以后可不敢出门儿喽……” 让李鸿章多活一段时间,对桂顺对李大成都有莫大的好处,七十多了,就冲他操心的这些事儿,多活也活不一两年的。 “若是真的,那感情好,可惜啊! 李二爷,这次您想要什么?” “山东的一批纺织机械!” “这个……只怕英商那边……” “以后不会了!” “纺织这一行,可是好买卖,南边的大生一年赚两个厂子,老夫又能得些什么呢?” “和谈顺利,你李中堂还能活几年,若是不顺,就要丢命喽……换你的老命!不知成不成?” “老夫此行,若不是你在津沽的那一仗撑着,只怕心气儿也拢不起来了,换我的老命,这话不错,若英商那边没意见,此事老夫便再让你一次。” 闲话说到这儿也该步入正题了,对付日俄说比作容易的多,如何应对日俄,李鸿章是没办法的,妖孽一般的李二神将或许真的有办法。(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赔款换战舰 “既然您李中堂应了,那我就说了,简单!用赔款换战舰!” 长时间坐着硬板凳说话,对现在的李大成而言也是个负担,按说一个月的时间,伤口也该愈合了,可坏就坏在当时李大成用灼热的弹片止血,烧伤溃烂发炎,致使伤口难以愈合,坐了这么一会儿胸背上的伤又开始搅乱了,该是速战速决的时候了。 “呵呵……小朋友,说笑了吧?” 重重的顿了一下茶几上的水烟袋,李鸿章也发了怒,大沽口海面上还搁着九艘列国战舰呢!这个时候说战舰的事儿,不是火上浇油吗? “说笑? 不止是说笑! 老子说的战舰,可不是三五千吨的小舰,而是至少一万吨以上的现役巨舰,这东西英国人跟德国人这次都派来了,我在大沽的时候,看到英国那边好像是两艘吧? 咱们就要这两艘,价钱随他们开,直接从赔款里出! 这两舰到手之后,就改名叫做镇远与定远,李中堂以为如何呢?” 李大成盯上了英国鬼子的战列舰,弄这两个玩意儿,盯上的则是小日本,重建北洋舰队,就是李大成给李鸿章出的主意。 “镇定二舰!唉…… 此事即便英国人同意,德日俄三国也不会同意的! 再有就是,这样的军舰,咱们根本就养不活、修不了,镇定以前也是常年失修,这个时候买这样的战舰,于海军并无大用呐!” 大清的军舰,除了镇定两舰之外。都是排水量五千吨以下的,并不是说大清没钱购置战列舰,而是战列舰对于一心防守的大清并不适合,在购舰一事上,李鸿章做的还算蛮科学的。 “要的就是没用! 此外要让英国人负责为咱们修建维修战舰的船坞。英商提供维修战舰的机械,第一个船坞就放在威海卫如何? 咱们至少要两艘这样的巨舰,若是有人愿意多卖,咱们来着不惧,无非大清也就这样了,赔多赔少只是数字而已。三五十年且还不完呢!” 李大成的话,让李鸿章的眉头再一次挑了起来,这李二神将果然不简单,买了巨舰不用,这招儿对日俄而言阴毒的很呐! 战列舰的价格。李鸿章清楚,当初也问过英国那边,一艘战列舰至少五百万两银子以上,这几年银价跌了,新造一艘巨型战舰没个七八百万怕是不成,七八百万还只是买战舰要花的钱,这战列舰到手之后,才是个真正的销金窟。一年维护修理费用怎么也得值一艘巡洋舰。 大清有了这玩意儿,小日本就得接茬有,至少还得两艘。弄不好还得三四五六艘,日本国小,钱在这边花了,那边就用不上,老毛子也是一样,近日老毛子的军队进了东三省。想要占住东三省,这样的巨舰对他们来说也是个问题。 即便占了东三省。老毛子也得多派几艘又或是多建几艘与大清同等的战舰,大清是个破庙现在也不怕风雨。但日俄不是啊!这样的毒计,恐怕也就这厮想的出来,也就这厮敢撺掇朝廷用这样的计策吧? “想法虽好,可英国人未必让咱们如愿呐!即便英国人点了头,朝廷这边也……” 计是好计,但有些过于想当然了,大清没有明白人?不!大清的明白人很多,只是许多想法都得不到实施而已! 不说别人,李鸿章心里就有许多变革之法,但大清的许多事情,越不过太后老佛爷这一关呐!即便越过了老佛爷,下面还有无数人等着呢!在大清朝廷干事儿,难!难如登天呐! “中堂不试怎知? 英国人现在正在经历布尔战争,而且,他们派来的战舰也不是最先进的,英国军队、政府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军费吃紧! 英国人一来船多,二来他们正在经历战争,能派到大清这边来的就不是主力战舰,依着我的估计,这样的万吨巨舰,应该是不上不下的战舰,只要咱们出的价钱足够高,什么买卖不能谈呢? 咱们只要跟英国人搭伙,将赔款的现银,尽最大可能用于购舰,其他各国的赔款,用各种税赋做抵押,数量多一些也无妨的。 当然,购舰之事属于题外话,现在要说的是合约赔款,合约签署之后,咱们再与英国人各自履约就好。 有了这两艘或是多艘巨型战舰,一可拖日俄入军备竞赛的鸿沟之中,二可威慑租借胶澳的德国人,三可涨国人之志,何乐而不为? 至于朝廷,天下事闹成这样,他们还要说什么?有些话就在一个说辞上,咱们若是说这巨舰是英国人逼着咱们买的,朝廷又能说出什么呢? 赔款,自然不可能是十万万的,一半才是咱们的底限,而且没有现银,咱们将价钱压下至少一半,还能换回至少两艘巨型战舰,数处大型船坞,事情做到这种地步,朝廷再说别的,让他们来谈如何?” 英国的巨舰来没来不是关键,价钱如何也不是关键,卖不卖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英国人的在华利益,关键是利益! 英国为什么要强行租借威海卫,还不是为了遏制在山东的德国?英国势力为什么进入东三省,还不是看到了沙俄在东三省的野心?英国又为什么要支持小日本?还是为了遏制德俄两国。 扶持大清还是日本,对英国人来说无所谓,甲午一败之后,英国人明显照顾小日本了,为什么,北洋打的太次!太怂! 遏制德俄,与其扶植日本不如扶植大清,津沽一战,英国人的利益或有损失,但损失最大的还是日俄。英国人在津沽一带的损失,与他们的在华利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大清的陆军,在津沽一战之中打出了彩头,既然沙俄大军进入了东三省。既然德皇野心勃勃,与其扶植大清的邻邦日本不如扶植作为殖民地地主的满清朝廷。 这就是李大成要玩的把戏,为什么要让桂顺在津沽开战之前示好于使馆区的洋鬼子,京城使馆区各国洋鬼子不过百余人,津沽一战,李大成杀了成千上万。两厢对比是相差悬殊,但示好于几百外交使节,比杀伤数万洋鬼子要有用的多,这次示好说明桂顺是个文明人,而不是列强眼中殖民地不开化的野蛮人。有了这个先决条件,双方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英国人赫德、驻华公使朱尔典,都是中国通,这也是合作的基础,赔款换战舰之事,看似是为了给李鸿章的和谈帮忙,实则是让英国人放弃李鸿章转而与桂顺合作。 正式的和谈,桂顺是不会参加。但与英国人之间的和谈,李鸿章还是要带上桂顺的,这也算是一个交接。京城的大局目前还是掌握在振威军手中的,这事儿由不得李鸿章不办。 现在交好于英国人,日后交好于德国人,合纵连横,说白了也就是朝三暮四,英国人终是敌人。德国人虽说跋扈,但他们在大清的势力有限。李大成最终的合作对象,不是英国人而是德国人。英国人的在华利益太大,以后的桂顺与英国人合作,只能让他们的影响根深蒂固,不若选择德国人做合作对象。 通过购买战舰之事,给德国人施压,经过津沽一战之后,想必德国的政客们,看待远东问题也会客观一些,几艘大型的战列舰进入大清海军的编制之后,在山东与德国合作,应该不会太困难的。 李大成的这些谋划,李鸿章或许能看出一些,但要看个一清二楚,那不可能,李鸿章看到什么程度,对李大成来说无所谓,只要他合作就好。 “哦……容我思虑一番!” 兹事体大,李鸿章也不由的开始正视这位李二神将了,这小子太过妖异了,本以为是个后生晚辈,没曾想,却是此中高手。 “中堂自便!” 李大成也不逼迫李鸿章,右手撑着扶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谈了不过十几二十分钟,身上的洁白绸衫红了大半,这一身的伤,实在是缠人呐! “你这伤无妨吧?” 李鸿章拈着手里的烟丝,没有直接神游天外,而是关怀了李二神将一下,这妖异的后生晚辈,对他来说还有大用,死了,未免可惜了。 “若是活不了,直接就死在津门了,当时不死,现在就不会死,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怕也不会死!” 伤势虽重,但李大成已经确认自己不会死了,烧伤造成的溃烂、发炎,自己已经挺了过去,这是最要命的一关,过了这一关,伤口的愈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现在渗血的这些伤口,也大多是弹片擦伤,若主要伤口没有愈合,他活不下来,自然也不可能坐在这里。 “这话要的! 不愧李二神将之名,不说别的,单单你身上这股狠劲儿,就足以让洋鬼子忌惮喽! 可你小子也太狠了,津沽一战,死伤不少吧?” 李二神将本事非凡,但也有让李鸿章忌惮的地方,这人太狠,远超寻常狠人的狠毒劲儿,李鸿章这个阅尽世事的人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津沽一战,战场之上虽说打得凶狠,但与李二神将的后手相比,那点凶狠,还真算不得什么。 从大沽口到军粮城,从军粮城到李家楼,这两块区域,这位李二神将丢下了至少十几万尸首,任其在燥热的天气之中烂掉。 说这个是没有时间,李鸿章不信,这应该是他的军略,凶残阴毒的军略,若不是那十几万尸首,津沽一带会爆发大疫?怕是不可能吧? 若是没有这场大疫,洋鬼子能在津门生生止住脚步?怕也是不可能吧? 这样的凶残狠毒,已经超出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了,早年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李鸿章,也觉得有些心颤。 “津沽一战,人员伤亡当在四五十万左右,这个数量还是可以接受的。 若按洋鬼子的来势,必定要屠城灭寨,津门失却,整个直隶都会失去屏障,任洋鬼子在直隶肆虐,秋收再一延误,死伤至少百万数以上,四五十万人的死伤,换来了京师、直隶的安稳,值得! 甲午一战,举国不振,死伤四五十万人,打出一国之血气、悍气,也值得! 不瞒中堂大人,我本有起直隶壮丁之心,而且这事儿也确实做了,只是,这批直隶壮丁没来得及参与战事而已。 在我的估计之中,津沽一战后,京师也难免一战的,没曾想,洋鬼子的步伐能被瘟疫拖住,战争四五十万的损失,瘟疫或许还会带来几十万的损失,终究还是伤亡过了百万,里外里一场血战,咱们只赚了一些血气、悍气。 国弱不堪、人心难用呐!” 李鸿章一句话,引得李大成在战后第一次回望津沽大战,打到现在,打到议和的程度,战争就算是结束了吗?对大清诸臣,对列强诸国来说或许是吧? 但对李大成来说,津沽一战仅仅是开局之战,牛刀小试而已,经过这一战,李大成瞧清了大清上下的弱点,以后的战争多半不会在战场上开打,但眼前却还有一次机会可以利用,那就是津门的鼠疫。 列强诸洋鬼子既然来了,总要带些什么回去,津沽一场大战,有两个国家或许会不服,他们的军队不服、政府不服、百姓也一样不服,对于这样的,不回些让他们服气的礼物是不成的。 英法德美等国也是一样,战争不是说打就打的,打完之后,彼此都要承受战争的痛楚,在津沽战争波及到了大清的百姓,列国的百姓,也要经受这种苦楚的,战争不会便宜任何参战的一方,李大成也不会便宜他们的,至于人性如何,对李大成而言,真是没什么所谓,对于战争而言,更是无所谓!这才哪到哪,仅仅是个开局而已。 津沽一战对大清来说,打的算是不错,但在李大成的眼里,差了太多太多,至少三十万死伤,换来不足十万死伤,同样是人,这价码差的有些多了,打回来,如今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一些歪门邪道来找一找后账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都不是善人 “国弱不堪、人心难用,倒是实情! 李二爷,您说这大清还有什么富国强民之法呢? 前年,康梁弄了个变法,老夫本想着帮衬一下,可惜……奈何…… 老夫无奈避之海外远走两广,吾观国外强国政体也不过寥寥数种,沙俄与我国不差毫分,怎的我大清就不成呢?” 议和、战争,对李鸿章来说也无所谓,议和之事无外乎割地赔款,议和的结果要看战局,津沽战局不错,此次议和虽说艰难,但结局已经抵顶,诚如李二神将所说,只赔款不割地已成定局,至于这赔款数量,还是得看人家的眼色。 战胜战败都得议和,这才是李鸿章关心的事儿,战败的条约自不必说,当年镇南关大捷,冯子材胜了法国人,不一样签了中法天津新约,败了和约、胜了也和约,此次津沽一战,胜败两可之间,还是和约,这里面的烂事儿,李二神将说的一针见血,国弱不堪、人心难用。 李鸿章执掌权柄三十年,也想名传青史的,可这些年遗臭万年的和约签了不少,名传青史之事,做了个洋务,却给小日本子在朝鲜撅了个底儿掉,李鸿章也想着变革,奈何人家康梁瞧不上他这个老头子,老头子也是有疑惑之处的,许多事儿他也要问个为什么的。 “呵呵……谈正事儿、谈正事儿!刚刚说到哪了?是军舰的事儿吧? 这私底下的买卖,贝勒爷在使馆区还是有些颜面的,正巧,贝勒爷在使馆区附近有处不错的宅子。与英国人的密探,李中堂不如选在那里!” 李鸿章要问个怎的?为何?李大成也无从说起,怎么说?说大清烂到骨子里了,非死不可?这不是实话! 谁当家谁做主,李大成是无所谓的。权力巅峰也不是什么美妙无比的事儿,与那些个玩意儿相比,他更愿意与诸洋鬼子游猎于各大战场,大战之后轻嗅血肉芬芳,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儿。 心结、情结,李大成也有。无非就是国人的尊严与地位,这个大清若是能做到,李大成未尝不可扶持大清,可惜他们做不到,除非杀尽了那些个掌权的宗室与底下的蝇营狗苟之臣。这些人杀得尽吗?不能!所以他也只能看着清廷去死了。 李鸿章的问题没法儿回答,这老头子也算是清廷的一个死忠拥趸,七十多了,没必要玩刀头舔血的活计了,有些时候,是不能与李鸿章坦诚相见的,比如说现在。 “李二爷还是有所顾忌啊! 除了康梁的法子,南边也有个后生。跟老夫说过更更出格的法子,来之前老夫还与那后生的人接触过。 英日两国也想着扶植南边自立,这段时间老夫与他们都接触过。 李二爷。您觉得这些法子如何?” 李鸿章李中堂一口一个李二爷,一口一个您,这老头子可是不简单,有几次李大成都有些拿捏不住,想跟他谈谈,但能谈吗?怕是不能。谈了就要给桂顺惹祸的。 “呵呵……法子都是好法子,奈何人心不济。这人心不济、万事难成,所以许多人也就成了跳梁小丑。行事无所不用其极,越是操切这事儿越是难成! 中堂大人,这么说吧!谁人做主,咱们不管。 但是! 谁他妈想要裂土封王,老子不会不管不顾,津门一战死了不过四五十万人,谁要是敢做裂土封王之事,惹得老子出手,哪怕支持他裂土封王是四百万人、四千万人,老子也会让他们死伤殆尽。 中华国土,传承三千余年,只能大不能小,为此死多少人也是在所不惜的!为此可以灭族灭国!这是根本!” 说到骨子里,李大成还是一个职业军人,对于国土有着深入骨髓的偏执,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个说法虽说看似偏题,但也算是回答了李鸿章的问题。 “唔……这个说法倒是精辟! 不错!不错! 不愧是李二神将,看事儿看的清楚明白! 沙俄此次进犯东三省,只怕来了就不会走,李二爷怎么说?” 听了李鸿章的说辞,李大成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这老东西也不是个善人,想着在东三省再打一场津沽大战,这事儿不是不成,只是大清的国力不成,打一场横跨三省甚至更多地域的恶战,振威军有这个本事,但大清没这个财力、物力。 若真打这一仗,还是必败之局,这事儿想的是不错,可惜没有开战的条件呐! “该咋办就咋办,万事有朝廷!” 给了李鸿章一个不太确实的回复之后,李大成再次换了一个姿势,看着二爷的凶悍,旁边的桂顺眉弓也在一个劲儿的跳,这位爷,您的血都流地上了,不能消停消停? “老二,你这伤……” “不碍事!” “万事有朝廷,李二爷就打算坐看东三省易手?” 李鸿章也想看看李二神将到底有多狠,无视官帽椅上掉落的血滴,他用李大成刚刚的话,回抽了一记耳光。 “易手?易到谁的手里? 都说东三省匪患猖獗,振威军三十几万人,朝廷也养不了,东三省地大物博,正好让裁撤的兵将屯田戍边安定地方。” 清廷不能支撑战事,振威军也不是不能打,化兵为匪,边抢边打,只要军火补给充足,怎么打不是打呢? 东三省那边可是财源之地,木料、矿产、农作物,都是可以赚钱的买卖,边境盗匪也不是什么瘪三营生,那也是能发大财的。 大清的百姓穷困,正好在东三省试一试一些赚钱的歪路子,职业土匪跟职业军人的区别不大。无非名称上不一样,说白了干的都是杀人的营生,一国之血性何来,杀出来的! 杀自己人那不叫血性、悍气,杀外国人才算。将振威军变成边境土匪,这事儿也早在李大成的谋划之中,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第一个要倒霉的就是沙俄老毛子,几千公里的边境线,李大成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来防守。 “此事怕是多有不妥,只怕尾大不掉呢!” 计是好计,只可惜不太符合李鸿章的出发点,将振威军变为盗匪,这个变数太大。李鸿章不愿支持。 “丢他妈都丢了,还怕个屁的尾大不掉? 军资的事情,机器局能办吗?” 振威军化军为匪,简单!一个命令下去,以团营连为单位分开驻扎就好,钱粮不是问题劫掠就好,弹药是个大问题,没有弹药靠玩刀子劫掠沙俄正规军、边防军。那就是真的开玩笑了。 军资也不是谁都能采购的,内购不成就外购,那也只是个笑话。几百条枪几千几万发子弹或许可以,但动辄几万枪械、数百万子弹、炮弹、再有火炮、机枪这样规模的订单,哪一国的兵工厂,敢随随便便的卖给私人? 与一国军队换装规模差不多的军火采购订单,不是政府间的交易,是没有多少可行性的。在东三省自建兵工厂,自造枪炮弹药。不是不成,但要有个时间段。起码三五年之内,振威军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倒也不是不能办!缺个由头的!” 现在的李鸿章也有些后悔多此一问,掺和这事儿,能有好儿? “由头?中堂大人这么说话可就不坦诚了。 朝廷不参与对俄战事,自然可以一推六二五,沙俄与东三省的土匪起了冲突,身为地主的朝廷,怎么也得向邻国伸出援手的,帮忙剿匪的,这不是由头? 朝廷即便不伸出援手,也该充实东三省大军,以资防御土匪在各处攻城拔寨的! 这事儿想必英国人会支持咱们,小日本也会支持咱们,至于沙俄,这世上有太多好心当作驴肝肺之人呐!” 今天有些话不该说,刚刚那番话更不该说,但对面的老李本事非凡,不仅镇住了桂顺,也镇住了李大成,有些话不经意之间就说出来了。 自己这边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呢!平白的跟老李说这些废话,简直是在浪费生命,许多事儿,闷头去做就是了,说出来,不好! “明白了,贝勒爷,以后这振威军是不是要布防呐?” 见李大成的眼神有些异样,李鸿章这才抛出了正题,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津沽之战已经算是完了,振威军这么大的一个势力,总不能老呆在京津的,振威军分兵驻防,才是许多人的利益所在。 “哦……此事贝勒爷说过,满蒙伊犁为主,四川云贵为次,不知中堂大人有何见教?” 一听这话,李大成才算知道,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白扯,振威军驻防才是人家老李关注的,兵是底气,只要振威军驻防的地方,就是桂顺势力所及的地方,这和谈还没有结果,大清朝的这许多疆臣,就在为自己谋划以后了。 振威军如何驻防,也是有相当讲究的,两江、湖广、苏浙,是汉疆臣们的腹心之地,桂顺横插进去就意味着战争。 还是那句话,老娘们上位是诸方平衡的结果,一旦被打破了,横插一脚的那个必然会成为牺牲品。 与李鸿章等人的看法不同,李大成的眼光放在了那些在他们看来的边远之地,蒙古多煤铁,东三省样样有,伊犁周边也不差,而且这些地方地广人稀,山东、河南、直隶以及南方诸省,以如今的土地生产力来看,都有些人口过剩。 以后的战争,打的东西主要就是两个,一是人口,二是工业,预先在这些地方站住脚,也就占下了先天的优势,打仗也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投资工业的回报都是极为丰厚的,这些地方是财源之地。 “贝勒爷的手段高明!与英国人密约之事,老夫谋划,待谋划好了再来打搅贝勒爷与二爷,告辞了!” 看着桂顺将老李送出花园,李大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小看老李了,这位恐怕已经在防备他了,但是有振威军在,老李也是独力难撑,他的防备应该不会太麻烦的。 “老二,这李鸿章是来说什么的?” 李大成跟李鸿章两人之间说的话,前面,桂顺还听得明白些,到了后面说的就有些不清不楚了,送走了李鸿章,桂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问问两人之间谈的结果如何。 “都他妈不是什么善人呐! 他是来跟咱们划地盘的,两江、湖广、苏浙、两广甚至于闽赣,咱们都不能插手的,咱们插手他们就会跟咱们死磕。 津沽一战,咱们虽说战功卓著,但身上的毛病也不少,以后你可要藏锋了。 记住!只要不是振威军的事儿,天塌下来,没咱们屁事儿,你在京师,只负责吃喝玩乐就好,剩下的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津沽一战,对桂顺来说是好事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在朝廷、老娘们的猜忌很可怕,让振威军立足于满蒙,这也是为了让桂顺向老娘们表忠心,以后许多事儿只怕都不如在津门时,办起来那么顺畅了。 “好!我知道了,你也赶快让郎中给瞧瞧,这血可是淌了不少。” “知道!你今天去找几个宗人府的老人,有些事儿我要问一下。” 流点血不算什么,现在,那些得红眼病的使出的明枪暗箭才可怕,老娘们那边一日不回京师,桂顺的位子就不是抵定的,许多事儿还是要提前谋划的。 仗打完了,时间依旧仓促,可不等李大成去想什么,孙家丫头的大呼小叫就搅了他的思绪,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不动还好,一动许多正在愈合的伤口都会崩裂,样子自然不会好。 看着几个郎中剪开了自己沾血的绸衫,在红彤彤的伤口上抹药,李大成这边有了个思路,桂顺与李鸿章不可能合流,即便两人的诉求、利益相同,也不可能,上面还有个老娘们呢!两人合流正是老娘们所忌惮的,今日之事不正好是桂顺与李鸿章结仇的好机会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三军缟素 主导津沽战事的李二神将死了,谈判桌上貌似又有谈下去的可能了,第二天下午和谈再开,谈到晚上依旧是狗屁倒灶,啥有用的玩意儿也没谈出来。 各方有各方的诉求,想要让他们一时三刻之间谈出点什么有实效的东西,也难! 京师局面貌似稳妥了,被留下主持京中大局的荣禄,匆匆启程奔山西去了,留下庆王与李鸿章继续与诸洋鬼子在谈判桌上扯淡。 真正能控制京师局势的桂顺,也是拿出了死不要脸的劲儿,弄了一辆大马车,吃住都在车上,天天堵在贤良寺门口闹事儿,李鸿章行辕车驾中人,除了女眷跟李鸿章本人之外,没挨揍的不多。 面对泼皮无赖的样儿的桂顺,李鸿章也是无奈,这事儿谁让他赶上了呢? 桂顺闹归闹,但绝不阻碍李鸿章去议和,每每到了议和的时候,桂顺就在车上睡大觉,李鸿章走了,他就直奔使馆区,去跟那边的洋鬼子们攀扯交情,等李鸿章和谈回来,这货继续堵贤良寺的大门。 能控制京师局势的桂顺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这股死不要脸的劲儿,一个人若是没了底限,谁能不怕?更何况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桂顺呢? 谈判桌上,李鸿章在陪着诸洋鬼子扯犊子;贤良寺外,桂顺在陪着李鸿章扯犊子;病榻上的李大成,因为逞强的缘故,伤情也起了反复,足足昏睡了两天,精神才好了一些。 朝廷运转。还是那句话,即便主官死绝了也能正常运转,看似安稳的京城局势,其实极不安稳,津沽一带迁到京师的难民。足有京城人口的两倍有余,现在的京城,也算是个世界级的大都市,百万人口可不是虚言。 至少六七十万嗷嗷待哺的难民,四五十万兵员,再加上京师原本的二三十万人口。这些就是京师背上的一颗炸.弹,津门一丢,漕运也就断了,京中粮草现在靠的是吃老本,这么吃下去。一两个月之后,官仓粮食告罄,就是京师再次变乱之时。 谈判桌上自然可以无限期的拖延,可京城的包袱不丢掉是不成了,但是津门有不知数量的日俄联军,通州一带有两万余八国联军,迁移百姓亦或是解运粮草,对振威军而言。都是很大的难题。 出动,就意味着战争,开战必然再败。东三省那边虽说没有过来正式的公函,但沙俄那边怕已经占了不少城池了。 振威军的归属,现在桂顺是管不了的,要等山西那边老娘们的消息,即便东三省真的被老毛子给占了,没有懿旨。振威军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师,以后怎样还是要看老娘们意思的。 振威军不能动。不代表没人能动,难民不正是一个很好的由头吗?振威军的编制本就松散。这个时候,散掉一部分,也不当大事儿的。 但能动归能动,怎么动却有讲究的,京师的人员,西进是可以的,北上,怕是容易惹出麻烦。 往北是山海关可以入关,往北也可以抄了通州八国联军的后路,也可以在北上的途中,借道长芦,断了津门日俄联军的后路。 大几万人马的统帅,任谁也不会看着几十万人在自己身侧自由的行动,现在虽说已经进入议和阶段了,但战争仍旧是存在的。 几十万难民奔赴山西,山西那边也养不活这么多人,这样一来多半人都要忍饥挨饿,弄不好就要被饿死,别指望这个时候,朝廷会大规模的赈灾,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朝廷会管几十万百姓的死活? 丁戊奇荒尚在眼前,那场灾荒,饿死千万、流民千万,谁见着朝廷大发慈悲了? 几十万难民想要活命,只能北进东三省、蒙古,这也与李大成的一些谋划相合,关键,现在还是缺个由头呐! “老顾,和谈的事儿如何了?” “还是那样,没有三五个月,怕是没结果的!” “城外难民如何?” “暂时还饿不死!” “京师存粮几许?” “尚有百余万石,喝粥,足够两三个月敷用!” “津门如何?” “据闻尚有存余之人。” “嗯!假死之事呢?” 听了听大概的局势,李大成觉得还得再加一把火,就这么等下去,不用洋鬼子进军,百多万张嘴就能吃垮了京师,走,怕是许多人都不想走的,想要解决京师城外的几十万难民,唯有大规模迁徙一途,不然他们恐怕想要回的是津沽一带。 津沽一带,近期怕是很难住人的,回去再回来,很容易让鼠疫爆发,最起码冬季之前,这些人是回不去的,挨过冬季,至少还要五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谁也养不起这几十万难民的。 “已经有说书人,在传唱津沽战事了,多半人都是当做热闹来听的。” “嗯!与我想的差不多,老顾,你说洋鬼子会让我们将几十万难民转到东三省一带吗?” “这事儿怕是很难! 几十万人马北上,洋鬼子睡不安稳的!” “嗯!我觉得也是,你说这京师再乱一下,洋鬼子会应允吗?” “乱?还要怎么乱?” “断了难民粮草,大军准备再战!” “二爷,此事……” 听了李大成的话,顾其行这个师爷有些拿捏不定了,振威军该做的事儿,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就该如李二爷之前所说,不理政事韬光养晦,难民之事,自有朝廷解决,振威军越俎代庖,不妥! “不妥? 老顾,两月之后,难民必乱京师,振威军想保京师。须以屠刀相向,几十万人呐! 那时节太后恐怕是难以回銮的,这个罪责,振威军担不起,贝勒爷一样担不起。 振威军三十万人。朝廷养不起,却丢得起!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呐! 撤湘裁淮,才是贝勒爷的软肋所在!” 作为官场争斗的幕僚,顾其行是够格的,作为权臣的幕僚,顾其行不够格。他不知道权柄在何处,在这一点上,桂顺比顾其行看的明白,振威军才是桂顺的权柄所在,其他的东西都是虚的。 三十万人的振威军。莫说一日一两银子的军饷,就是按照如今一月五两银子管吃住的标准,三十万人一个月的消耗也在二百万两银子以上,一年就是两千四百万,这样的军费朝廷承受不起,与其养着振威军不如早日裁撤掉,湘军、淮军都是经历过这事儿的,这事儿也是定局。没什么可商量的。 裁撤之后能保留一两万,至多两三万,这就是李大成要留一两万旗人的缘故。这支兵力才是桂顺的班底,其他的都要裁撤掉的,将来裁撤振威军也是很大的一桩麻烦,如何裁撤都是桂顺的差事,朝廷不会去得罪振威军的兵将,有些麻烦必须在老娘们没有回来之前解决。 “二爷。其行短视了。” 听了李大成的解释,顾其行也是额头冒汗。这事儿委实是短视了,现在不动。将来就要动乱,振威军终是以壮丁为主的军队,一旦变乱,麻烦就是桂顺这个贝勒爷的,处理不好振威军的事务,桂贝勒能安稳才叫怪事呢! “记住喽!军乃权之依仗,无军则无权! 难民粮食逐日递减,将李二神将遗骸,装入铁棺之中,置于通州八国联军阵前,有些事儿咱们也要看看风色的。” 变乱之时,谁手里握着枪杆子谁就有话语权,没有枪杆子维护的权力,那都是镜花水月,上下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儿,给顾其行灌输了这个念头之后,李大成也斟酌了一下行事的法度,京师不是津门,谁也不可能一言九鼎,哪怕是那老娘们。 难民太多,洋鬼子的态度不明,慢慢试探一下,看看各方反应才是正理,这也是李大成不愿意从政的原因之一,做事畏手畏脚太过娘气了。 “二爷,难民口粮,以谣言为妙! 抬棺寻衅,只怕不妥呐!” 李大成有了主意,顾其行补充就很容易了,难民之事属于国事,办好办差都无所谓,这事儿怎么办都是好办的,可寻衅于八国联军,这事儿不好办,一旦玩砸了,就得开战呐! “不妥?有何不妥之处? 知会李大憨,让他选悍勇之人,着日俄军服,抬棺寻衅,老子倒要看看那些洋鬼子的底限在哪?” 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对洋鬼子来说是折磨,但对京师的折磨更甚! 洋鬼子有的是轮船,从南方甚至国外调来粮食轻而易举,京师就不成了,东三省战乱,蒙古还要内地接济粮食,甘陕一带路途遥远,陆路运粮,损耗太大、费用太高、耗时太久,靠不起的是京师百姓,是振威军,谁他妈知道,这是不是八国联军的计策呢? 若是要打,振威军精锐着日俄军服,这两国自然不会犹豫,直接就会开打;若是不打,即便振威军向联军营地开枪放炮,他们也会隐忍的,试探,主要还是试探日俄的态度,其余各国,即便要打,也不会在一时三刻之间开战。 沙俄出兵东三省,应该不会继续在京津一带开打,现在吃下东三省,对他们来说更重要;英国人不会支持开打,这关乎他们的在华利益;其他的国家无所谓;唯一让李大成忌惮就是小日本了。 津沽一战,吃亏最多的就是小日本,不服输,就得上阵死磕,攻守双方的火力差不许多,振威军这边虽说准头差了一些,但占了守势,津沽一战之中,撂下人命最多的就是小日本了,三五万之数,怕是得有。 中日开战,李大成是不怕的,怕就怕现在津门的小鬼子玩狠的,不要命的打京师,那样一来,战争的脚步就要继续下去了,耗死小日本是时间问题不假,但现在的大清能不能耗死人家还是两说呢! 前军打京师,后军由海路增援,这样的战争,大清是承受不住的,只要暂时止住了兵锋,以后小鬼子想打就难了。 天津是个要冲,列国洋鬼子不会纵容小日本胡来,东三省?小日本想去,但老毛子不许呐!南方?那小日本就是找抽了,英国人不会坐视。 要打就只能在山东打了,但山东还有德国鬼子,人家现在也不是吃素的,小鬼子敢不敢打还两说呢! 战争总要有其目的性,打津门、南方、山东,小日本屁都得不到,不若跟老毛子抢东三省,这才是利益所在呐! 资源、土地、利益,小日本想要的全在东三省,所以才有日俄战争,现在打不打,就看小日本理不理智了。 津沽一仗死伤三十余万,困在京师还得跟诸洋鬼子耍心眼儿,李大成也很郁闷,这糟心的朝廷,这糟心的国家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铁棺寻衅(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铁棺寻衅(下) 散播谣言这事儿,顾其行在津门做了不少,在京师再做也是熟门熟路,谣言散播也是有利益归属的,顾其行出头做事儿,自然是为了振威军跟桂贝勒。 近百万人聚在京城周边,谣言传播的速度快的不得了,李大成跟顾其行谈完了一个时辰,京师要断粮的谣言,已经传的有鼻子有眼了。 矛头自然不能指向朝廷,只能指向堵在通州的洋鬼子了,洋鬼子断了粮道,京师存粮不多,振威军要出城跟洋鬼子死磕的消息,混杂在谣言之中,不到夜里,原本过得悠哉哉的津沽难民们坐不住了。 他们不怕京师不放粮,这么多人呆在京师周边,总有办法让朝廷放粮的,但就怕京师无粮,没有粮食,谁会管他们的死活呢?各处求证之后,消息自然是确切的,振威军那边的消息尤为果决,为求生路,抬棺死战! 京师赈济灾民的粮食,本就是清汤寡水的,再来上这么一个谣言,四九城内外的局势,就分外紧张了。 有了李大成的命令,李二神将的铁棺,自然也很快被铸造好了,粗糙的兽面铁棺,远远望去煞有介事,一米宽三米长的铁棺,重量也很是离谱,足足五千斤重! 现在的振威军除了桂顺,谁也管不着,第二天一早,三千振威军簇拥着巨大铁棺奔赴通州的时候,李鸿章懵了,京城的一众留守官员也懵了,这刚刚开始的和谈,就这么完了? 没有去截停振威军的队伍,李鸿章带着随扈。急匆匆的找到了桂顺,要求见桂顺家里的李二爷,桂顺这边也是不知情的,带着李鸿章的人马到了自己家门,他是能回家。可李鸿章的车驾就被挡在了门外。 “李二神将已死,贝勒府查无李二神将此人!” 顾其行冷漠的回禀,差点气歪了李鸿章的鼻子,那李二神将的原话他还记的清楚呢! ‘当时不死,现在就不会死,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死!’ 这货假死脱身也就罢了。在这个时候,搅乱京城大势就不为人子了,一旦开战,这大清朝廷拿着什么胜呢! “老夫要见你们家李二爷,速速通禀。不然老夫就要闯进去了!” 颤巍巍下了马车,李鸿章也不想跟贝勒府的李二爷耍什么心眼儿了,现在这局势耍不得了! “我家二爷说了,李二神将已死,您见个鬼啊!” 当着李鸿章的面说出这话,顾其行也觉得特提气,这大清上下谁他妈敢这么跟李中堂说话呐! “我他妈……唉…… 你家二爷还说什么了?” 拄着西洋文明棍的李鸿章,差点一棍子抽到顾其行头上。不待这么糊弄人的,‘我家二爷说了,李二神将已死。’。他家二爷不就是李二神将吗?这么推脱,气死人呐! “我家二爷说了,铁棺寻衅,于和谈并无坏处,洋鬼子要打,谈也谈不出个结果。洋鬼子不想打,你怎么撩拨他也不会打。 若是不打。京师的灾民就是咱们的死穴,留着他们吃死咱们。喝死咱们吗? 蒙古地大、东三省有难,正好让灾民过去混些吃喝,几十万难民要经张家口入蒙、山海关入关,还得让洋鬼子点头的!” 听完顾其行说的,拄着文明棍的李鸿章在贝勒府门前愣了好一会儿,才讪讪的离开,这以后的大清可有的乱了,自己听的明白也看的明白,就是无计可施,在布局一事上,自己真是不如李二神将那死鬼。 几十万难民要入蒙、入关,这话糊弄旁人还成,糊弄不了他李鸿章,如寻衅一事洋鬼子没有下文,只怕入蒙、入关的不是几十万难民而是几十万振威军吧? 早在两广之时,李鸿章就不看好京津一战,这次只怕又是一个明园烈火呐!可谁曾想,桂顺这厮弄了一个李二神将横空出世,在津沽一带,打的诸洋鬼子哭爹喊娘。 津沽一战,振威军连同津沽百姓死伤三十余万,诸洋鬼子也没得好,从谈判桌上听来的伤亡数量,已至七万之数,这样的胜仗,是大清从未有过的,端的是提气。 几十万血火里爬出来的恶鬼,奔赴蒙古、东三省,老毛子要有难了,李鸿章是打过太平军、剿过捻子的,他深知大规模匪患对于一国的伤害有多重,几十万悍匪,足以动摇一国根基,有李二神将谋划,老毛子不仅是有难了,这遭的变乱,很可能会是丧国之乱呐! “哈!哈!哈!” 回到贤良寺的李鸿章,在随扈怪异的眼神之中,仰天怪笑三声,拄着文明棍,施施然去歇着了,一代人做一代事儿,或许这也是出路所在呢!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还能活几年,与李二神将这样的凶恶之人死磕,他是没那个心气儿了,这李二神将出手太过恶毒,动辄灭人满门阖族,谁不忌惮? 狠人不缠,且看他的谋划如何吧…… 李二先生服不服,李大成不管,他要看的是通州的八国联军大营,那里才是关键,李鸿章的态度,不算什么。 任谁看到同胞袍泽,被杀了之后扒了衣服,心情都好不了,三千振威军悍卒,穿着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日俄军服,在通州联军大营之外为振威军主帅李二神将架设灵堂时,联军大营立马炸了锅。 距离当然是有一段的,但八国联军想看,自然会看的到,这样的挑衅日俄受不了,但联军不是日俄说了算的,如今的联军德国人是主帅,英法美辅佐,日俄派来的人数虽多,但在联军之中的话语权,实在是有限。 沙俄,在欧洲也不怎么受待见,更何况在远东与英国人的利益有冲突。无论英法,都不会让沙俄主导联军;小日本,明治之前不过一殖民地而已,更没有话语权。 李大成用出的无赖招数,明显是要挑起战争。这个时候,你的招数越是明确,敌人越是谨慎,通州的八国联军就是这样。 振威军上下只是穿着日俄的军服,在那布置灵堂,远远望去军容齐整。还真有些精锐陆军的模样,八国联军不开打,他们自然也不会开打。 京城这边,振威军不戒严,自然也是畅通无阻的。和谈已经开始,义和团跑的跑、散的散,自然也没人会去跟使馆区较劲,消息很快从通州传到京城,再由京城传回通州。 百余万人即将断粮,振威军的主帅不治而亡,这两样混杂在一起,就生出了一股狂乱的味道。谈判桌上虽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大清一方已经算是认输了,虽说不同意联军最初开出的价码。但对于巨额赔款,人家还是有意向的。 这样一来,许多国家的意图已经达到了,再战于事无补,日俄的损失就在眼前,德国远征军一战之后损失大半。也在欧美诸国的脑海之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陆战不是海战,技术优势并不能主导一切。津沽一战就是个最好的教训,在人家的本土跟人家比人数。那是自不量力,八国的人口加起来跟大清差不多,打人头消耗战,谁要吃亏显而易见。 英国人正在经历的布尔战争也是个前车之鉴,津沽一仗打完了,大清京津一带就算没有战事了,许多国家也认为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沙俄悍然出兵东三省,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这不仅触及了英国人的利益,也让小日本看不惯,对东三省小日本也是野心勃勃的,日俄之间有了利益冲突,惯于占便宜的小日本也不干了,英国人不支持,欧美各国也不感冒,小日本骑了墙,沙俄一国想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诸方平衡之下,通州的灵堂该怎么建就怎么建,谈判桌上双方依旧在扯皮,只是对于京师附近开始北进的难民,众人都没了说法,李大成的试探,不仅给难民求了一条活路,也让李鸿章摸到了列强诸国的底线,赔款已成定局,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几十万难民,自然不可能一夜之间迁移,涉及到振威军的去留,涉及到潜伏在京师的义和团,一两个月的时间还是要的。 直隶难民要走,振威军也要走,之前在京师闹过义和团的人也得走,难民不急着走,振威军要休整一下再走,最先要走的就是义和团的人马了,和谈,很主要的一条,就是诛杀义和团人马,这一条就足以逼走京师的义和团了。 至于他们到了蒙古、东三省要做什么,李大成就不管了,蒙古与东三省,最好的选择还是东三省,直隶、山东的百姓,有相当数量逃荒到了东三省,这个时候去了东三省遇上老毛子,义和团的人想要沉下去怕是没什么机会的,到了东三省,还得接茬再战呐! 逼走义和团的法子更简单,也不过是几句谣言而已,和谈在即,洋鬼子要求诛灭之前参加过义和团的人,振威军已经在准备了,只这一条就足够了,许多义和团的人,还有好大一部分京师百姓,都自发的加入前往山海关的队伍之中了。 津沽大战之后,振威军的凶名极盛,听说振威军要加入绞杀义和团的队伍之中,许多人都不敢再呆在京师了。 逼走义和团容易,直隶难民跟振威军的去留,也是个问题,蒙古排外,多数地方也不适合农耕,去那边的人马,应当以振威军为主。 东三省也不会轻易接纳几十万难民,这些人跟义和团不同,他们到了东三省的生计也是个问题,如今的东三省正在经历战乱呢!没有战乱的地方,肯定是寸土寸金,想要在安稳的地界扎住脚跟,很难! 朝廷、官府,都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振威军这边若是再弃之不顾,多半人还是得饿死,这些人真的没用吗? 李大成不这么认为,既然振威军去了东三省,自然也是需要粮草的,大几十万难民去了东三省,最需要的是什么?土地! 只要有了土地,也就有了粮食,有了粮食,振威军也就有了稳定的后方,振威军用来屯垦,可惜了!津沽的百姓正合适,李大成的手里有的是银子,买下够几十万生活的土地,听上去有些遥不可及,但执行起来却很容易。 柳条边的存在,让东三省地广人稀,朝廷的政策也支持屯田垦荒,百多万两银子,就足够安置这几十万人了,当然需要一定的政策扶持。 政策扶持的事儿,有桂顺出头,满蒙各方必然要支持的,这事儿或许不用桂顺出头,李鸿章等人就能把事儿给办了,毕竟振威军远走蒙古跟东三省,对李鸿章的那些姻亲是有帮助的,曾国藩一系、李鸿章一系、张之洞一系,有着不清不楚的姻亲关系,振威军在蒙古跟东三省呆不下去,就得回来跟他们抢地盘,北方养不了这么多的兵员,振威军回归,就只能回归南方,无非这事儿大家都是受益者,谁出力不是出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土匪学堂一期(上) 和谈继续,难民们也正在为迁移做准备,振威军上下也正在挑选精锐,到了四九城,做事远不如在津门时那么顺畅了,而且做事要瞻前顾后,许多事儿现在做起来都很难缠。 正在养伤的李大成也闲不住,振威军北进,底下的人还是要培训一番的,底下的事儿安排下去就好,前些天挣开的伤口也结痂了,虽说依旧不能大动,但嘴皮子还是能动的。 北进的人马之中,李大憨、李大狗、齐世铎、徐九通除外,旗人除外,剩下的那些人李大成打算全部把他们发配到北边去。 化军为匪,做起来简单,但手底下的人以后做事儿就难了,土匪也要有职业素养的,到了东三省、蒙古一带,他们即将对上的是沙俄的正规军,没有点职业素养,只能去给人家送菜,没点儿专业知识,去的人再多也没多大作用。 以李大憨四人为主,几十个振威军的将领为辅,李大成的土匪学堂第一期,就在贝勒府的花园之中开讲了。 顾其行今天没什么差事儿,充当了李大成的书记员,李大成要讲的东西很多,但也不能讲太多,这些人多半都是不怎么识字的,说的太多与不说没什么两样。 “弟兄们,你们是想着升官呢?还是发财呢?” 振威军底下的将官,有许多人是头一次见到李大成,但也有跟着李大成在津沽玩过命的,这段时间,听说李二爷没了,许多人心里松了一下。也有许多人心里不是滋味,在贝勒府再见到这位爷,听了这位爷的问话,底下也开始窃窃私语了。 李二神将,这段时间在京师成了一个神话。不死,那是最基本的,短时间的嘈杂之后,花园里很快便静了下来。 “当官,咱们不就是振威军的官儿吗?官帽子有了,以后就要发财喽!” 经过津沽一战的磨砺。李大憨成熟了许多,接话也更为娴熟了,有了李大憨的话,底下的许多人都点了点头,升官发财。这才是许多人读书的原因,也是许多人以命相争的原因,只升官不发财,这官儿做来何用? 李大憨的话说完,引得底下人一阵大笑,除了李大憨四人,下面多半都是振威军的翼长之流,翼长统帅万人。应该算是旅一级的将校了,再有几个是经历过战火的统带是团级校官,津沽一战。他们并没有发财,这一阵大笑,也算是说出了底下人的心声。 “哦……老子这里有个发财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呢?” “二爷说的咱们都信,二爷只管说就好,跟着二爷没坏处!” “是这话吗?” 与李大憨一唱一和。李大成也在看着下面人的神色,这些振威军的将官。多半都是底层出身,津沽一战。并没有打掉他们求富贵的心思,李大憨的话绝大多数还是赞同的,至于死在津沽的那些人,在这些人眼里,怕是无福之人吧…… “跟着二爷不吃亏,京城的百姓,这段时间都一直在夸咱们振威军呢! 朝廷的官军又怎样?淮军在朝鲜被小鬼子一下就操翻了,咱们呢?在津门打的小鬼子哭爹喊娘,死伤无数,这就是二爷统带有方呐!” 这次接话的不是李大憨,而是振威军的一个翼长,这也是谣言的作用,他嘴里这些,都是从李大成这边传出去的,看来作用还不错,不但京师的百姓信了,振威军的将官也将津沽一战引以为豪了。 “嗯!这次发财的路在北边,在东三省在蒙古在伊犁,财是大财,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敢不敢去发呢?” 开篇不错,李大成将话题引到东三省之后,底下的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看他们的神色,东三省不是问题,财富的多少才是。 “老子给你们指的当然是发大财的好路子,只不过这次去东三省是要做土匪的,振威军的名号不能再用了!” 这话一说,下面的声响就有些大了,升官发财可以!但做土匪发财,许多人就接受不了了,好好的振威军将官做着,凭啥去做土匪呢? “二爷,做了土匪,咱们还是振威军的将官吗?” 李大憨再次接话,问出了下面人的疑惑,这将官的位置在不在很是关键,没了官位,只怕许多人也就没了动力。 “当然是了!这只不过是对外的说法而已,如今老毛子占了东三省,朝廷的财力不够,打不起大仗了,这事儿是贝勒爷从朝廷那边求下来的,许多人都在巴巴的望着呢! 去边境劫掠沙俄的时候,你们是土匪,回到咱们这边还是振威军的将官,这点儿,贝勒爷会亏待咱们? 咱们是谁?咱们就是贝勒爷的底气,没了振威军,贝勒爷在朝廷说话就没了底气,贝勒爷能不要咱们了? 不能! 这么说的话,你们觉得成吗?都在一起议一议,你们要是不愿意去,老子也好让贝勒爷另找旁人。” 一路征战下来,振威军的将官很难聚在一起,战争的残酷,也打掉了许多振威军之中的老将官,底下坐的这些人,大多不熟悉,李二爷让议一议,他们也实在,三五成群的就聚在了一起。 李大成不能动,但耳朵好使,这次召集振威军的将官,将旗人排除在外,没了旗人,振威军这些将官的水平就有些低了,这水平说的不是自身素质,而是混官场的水平,这些人也有读过书的,也有汉军旗的人,也有军旅中人,但聚在一起拉的多是家长里短的东西。 这样的人好糊弄,也容易迷失在劫掠带来的权威之中,振威军化军为匪,也算是大浪淘沙的一个过程吧? 能独领一军。在沙俄正规军的剿杀之中活下来,那才是真正的将帅之才,起点低一些无所谓,李大成真正在乎的是他们的本事,以后成长出来的本事。 只要能打。李大成许诺的升官发财,也不是口中妄言,这个国家太需要一批血火里走出来的铁血军人了,只要能带兵能打仗,李大成才不管他们的品性如何呢?战场讲的不是品性德操,而是能不能打! 有了李大憨、李大狗、齐世铎这三个振威军悍将带头。很快众人就有了定计,跟着李二爷李二神将干! 等众人坐定之后,李大成接茬开了口,开口的问题让众人觉得有些诧异。 “你们知道做土匪需要什么吗?” 这话不是白扯吗?做土匪需要什么?需要刀枪人马,除了这些没啥需要的了。 看着包括李大憨在内一众人的疑惑眼光。李大成笑了笑,再次语出惊人。 “做匪比做官难!比打仗难!而且要难得多,我看你们这些人,没几个够资格做匪!” “二爷,津门的尸山血海咱们都活生生的爬回来了,就没资格做匪?” 说这话,李大憨可不是为了给大成哥接话,他这遭是真不明白了。做匪比做官难?比打仗还难?这话他第一个就不信。 有了李大憨的反问,底下人也是一个个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做土匪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个字儿‘抢’吗? “呵呵……看来你们的想法一样,老子来问你们,这做匪,什么人该抢什么人不该抢? 大憨,你来说一说。” 李大憨应该算是个明白人,只是在李大成的眼里。这位兄弟恐怕也不知道谁人该抢,谁人不该抢吧? 去了蒙古、东三省不分你我瞎抢一通。这与李大成的初衷不符,也不适合振威军在这些地方长期发展。抢错了人,就意味着要被朝廷与沙俄双方绞杀。 这些不培训能成吗?由着他们下去胡抢乱杀,就真真是在培养土匪了。 “这个很明白,谁有钱谁有粮,咱们就抢谁呗!” 李大憨的回答也很简单,他一路跟着李大成走到如今,李大成就是这么干的,谁有钱就抢谁,谁有钱就讹谁,这差事儿他看的多了,也看的明白,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你这就是找死了,这么抢,多少振威军也不够填坑的! 我问你们,抢一家赚钱,还是抢一国赚钱?” 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悬疑,在众人眼中,李二爷又开始说废话了,这不是明摆着吗?肯定是抢一国赚钱了。 “应该是抢一国更赚钱吧? 老子让你们去东三省、去蒙古、去伊犁,可不是为了抢当地大户的,而是让你们去抢沙俄老毛子,去了东三省、蒙古、伊犁,你们的人要沿着边境线给老子一字排开。 遇村劫村、遇镇抢镇、遇城破城! 金银、粮食、骡马、女人,这些都是财货,抢了金银粮食你们自个分,抢了骡马女人,你们自个用,剩下的分不了用不了的,再给老子,老子折价算钱! 一个村子的财富或许不多,但一个城镇呢?别的东西不说,咱们就单说女人,十七八的大姑娘,长得好一些,怎么不得卖个十两八两的? 一个镇子上有多少十七八的大姑娘,怎么不得百八十?一个城池有多少?万八千!这一笔就是十几万两的银子,全是你们的,这买卖划算不? 肯定是划算的,这么抢,你们就等着当大财主吧! 但是!你们想要这么抢,就得分清了谁能抢谁不能抢,想想大财主,再想想怎么抢,你们明白吗? 怕是不明白吧?” 李大成说到人人都是大财主的时候,惹来了底下一阵阵的哄笑,这话谁都爱听呐!想着老毛子的大姑娘、小媳妇以及大财主该拥有的金银,底下人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希冀。 这个时候李大成再反问一句,谁该抢谁不该抢,众人一下就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到底谁该抢谁不该抢,下面的大多数人一点眉目也没有,看着众人一脸官司,冥思苦想的样子,李大成笑了,该是培训喽…… “二爷,您跟咱们说说谁该抢谁不该抢,这大财主跟大姑娘,咱们可是想的紧呐!” 李大憨架秧子,又惹得众人一通哄笑,这话说的走心,大家可不都期盼这个吗? “你们再想想,哪一个有了说法,不妨说一说,说的好,老子这里有赏,金银是没有的,但是,一把洋刀一把好枪,老子这里却是有的。 来来来……都别闷着了,说说看、说说看……” 积极性越高越是走心,有些东西记得越是牢靠,见众人大多都走了心,李大成也不急着开班授徒,再次撩拨起了众人的痒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土匪学堂一期(中) “二爷,这官府是不能抢的!” 有了李大成的引导,下面一个胆大的也开了口,这话说的很对,第一个就是不能抢官府。 “屁话!你们是振威军,抢官府? 不用老毛子剿了你们,老子就剿了你们! 现在老毛子在咱们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官府就是再不济,也能安定一些百姓的,你们他妈的抢了官府,是帮衬自家人呢?还是帮衬老毛子呢? 都给老子记住了,咱们的官府再不堪,再下作,也是咱们的官府,有老毛子的地方,谁也不能抢官府,你抢了官府,就是在帮着老毛子祸害咱们自家人,这样的人,就等着老子千刀万剐吧! 不抢官府,也有前提!前提就是官府不与老毛子合股,若官府的人与老毛子合了股,咱们也没二话,抢他娘的!杀他娘的! 汉奸,遇着一个杀一个,遇着一万杀一万,抄家灭族的给老子杀!一丝一毫也不能怜惜他们!” 没外人的时候,自然可以关起门来自家内斗,但有外敌的时候,还想着内斗,就该杀了,有外敌的时候,依附外敌,这就是汉奸,当杀! 这个时候,宁可放任外敌,也不能放任汉奸之流,他的危害才是最大的,一旦背后出了汉奸,你的老窝离着被掏也就不远了,对付沙俄第一条,就是先杜绝汉奸,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二爷,这老百姓是不是也不能抢啊?” 在李大成看来这人的问题有些二,抢了老百姓谁他妈给振威军弄粮食呐!老百姓可以抢一次抢两次,你抢的次数太多。谁不抢他们,他们就会投奔谁,沙俄也在此列,这事儿是做不得的。 “哦……抢老百姓,你这问题问的好! 老子来问问你们。你们打仗劫掠,需不需要吃饭穿衣呢?” “二爷,老百姓抢不得吧?” “抢不得吧?是万万抢不得!而且你们得了好处,也要分给老百姓一些,抢了之后带不走的,不妨分给老百姓。 这样一来。你们遭难的时候,他们也会帮着你们的,粮食是大军的命根子呐! 粮食从哪来?不是官府,也不是老子,而是老百姓种地种出来的。你们去抢他们,找死吗? 当然,沙俄的老百姓不在此列,该抢抢该杀杀,沙俄没了老百姓,军队也就没劲儿了,军队没劲儿了,你们才能抢的更多!” 听了这个。许多人也开始点头了,他们之中有许多人之前就是老百姓,二爷这话说的体贴。 “二爷。这么说来,当地的大户也不能抢喽?” “嘿嘿!这话两说着,咱们要是没吃没穿,也不能饿死冻死吧? 让各地大户报效一些,也不是不成,但是。拿了人家的能还还是得还,这些大户们若是有危急的时候。咱们能救还是得救。 这是咱们的地盘,能不得罪自己人就不得罪自己人。你把自己人得罪狠了,他们不得投沙俄呐? 他们投了沙俄,咱们就该不好过了! 同样的,沙俄那边的人,也不要全杀,金毛碧眼的见着就杀,那些跟咱们长得差不多的,愿意跟着咱们一起抢沙俄的,是不是得收留啊! 这人越多,势力越大,能抢的地界也就越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茶话会一般的授课,一说一笑间,李大成就给众人说明白了谁不该抢,有了这些,遵守这些,他们就能在那边站稳了脚跟,就能与沙俄军队长时间的游斗。 正规军要打以劫掠为生的土匪,没有几倍的数量围堵,根本没法奈何的,几千几万土匪,沙俄能应付,几十万呢? 有了利益的吸引,几十万未必不能变成几百万,遏制不住劫掠之风,仅仅这么一招,李大成就能让老毛子一国生死两难。 东三省还好说一些,关键的是蒙古跟伊犁,蒙古铁骑的名声,震慑欧陆,伊犁那边的回回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这些人被利益驱动,加入劫掠队伍的时候,用无边无尽的土匪整垮一个国家,并非是什么无稽之谈。 只要这些土匪有充足的军械补给,劫掠这买卖永远可以干的下去,与收获相比,劫掠所付出的成本太低,一反一正,就会造就铺天盖地的匪帮。 李大成要做的只是保证他们的军资供应,同时从劫掠收获之中分一杯羹。 “二爷,看来这做匪还是真有讲究呐!这谁该抢谁不该抢,您说的明白,怎么抢也有讲究吗?” 李大憨这话说的有些急了,谁该抢谁不该抢,李大成还没说完呢!刚刚只说了不该抢的,该抢的是谁,怎么区分三六九等,也是要说一下的。 “这个不急,不该抢的说完了,就该说说谁该抢了。 沙俄军队是该抢,但能不能抢,怎么抢,却是要分的明白,不然只能算是自投罗网! 抢军队,最操蛋的就是抢那些作战部队,最最操蛋的就是在他们有吃有喝、有枪有炮的时候去抢他们,这不叫抢,这是打仗! 军队该抢,但怎么抢,什么时候抢,是要有讲究的。 抢军队,作战部队先不能抢,最该抢的是辎重部队,辎重部队大多没什么人枪,人少枪少也就好抢,你抢了辎重部队,前面的作战部队就得饿肚子、就缺枪少炮,多抢几回辎重部队,这前面的作战部队就该饿趴下了。 等他们饿的没力气拿枪操炮了,你们上去一个个的宰杀,是不是容易些呢?” 说了一通之后,李大成费劲的喝了口茶,看了看底下的众人一副若有所得的样子,这结果不错! “二爷,这粮草辎重向来是大军要害。老毛子就会任由咱们抢他们的辎重部队?” 能问出这话的除了李大憨没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李大成清了清嗓,接茬授课。 “就是啊! 若是老子领军,断然不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 怎么抢辎重部队呢? 一是悄悄摸上去偷袭。这样的机会不多,但肯定有! 第二么,就是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去抢夺老毛子的辎重部队。 怎么创造机会呢?咱们到了那边,与老毛子卯上之后,他们势必要剿杀咱们的。这一剿杀,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记住!你们不是单枪匹马在跟老毛子斗,而是整个振威军在跟老毛子斗! 老毛子追一支人马,肯定没法顾及其他人马,其他人马该做什么呢?不是去救被剿杀的人马。而是要去断了老毛子作战部队的后路,劫了他们的粮草辎重。 没吃没喝,老毛子的作战部队不能持久,想走?没那么容易,这个时候,就该抢作战部队了,他还有吃的,你们就缠着他们。不急着打,一点点的拖,咱们有吃有喝。他们未必有,拖着拖着,他们没力气了,就该送他们上路了,这样咱们不仅有吃有喝,还能从老毛子手里弄枪弄炮。这人越打越多,也就不是什么空话了。 这个说的明白吗?” 打仗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无非四个字,避实击虚。硬打硬杀就落了下乘,津沽一战是不得已而为之,结果很明白,硬打硬杀的结果,就是三四十万的损失,津沽一带成为鬼蜮,这样的代价太大。 土匪战法,说白了就是游击战法,只不过这游击区,变成了敌人的国土,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掌握了战法,在敌人的国土上打游击战,也未必不成。 “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再来说说其他要抢的! 抢军队,终是要有死伤的,你们可不能老盯着老毛子的军队使劲,就跟抢辎重部队一样,有了机会,先不要抢军队,先抢老毛子的村镇城市。 抢了村镇城市,你们就能发上一笔,发上一笔之后,你们就有银子买枪买炮,有了枪炮你们就能抢老毛子的军队了。 别指望老子给你们太多枪炮,给是要给,但只能给一部分,你们在前面发大财,做财主,总不能让老子喝风吧? 老子不分你们抢来的财物就不错了,枪炮老子卖给你们,老子总要有些赚头的不是? 抢来的东西,牛马驴骡、家什女人,老子也能作价收购,到时候,你们这帮狗东西赚的都是真金白银,老子却要替你们去处理畜生跟破烂货,这买卖,你们做的划算呐!” 说明白了自己的赚钱之道,听到李大成不分众人劫掠的财货,笑声又开始在花园里荡漾,许多人都在谋划着自己的劫掠计划了。 “说完了该抢谁,就该说说怎么抢了! 傻呼呼扑上去就抢,那是找死!多少人都不够人家打的,该怎么抢呢? 谁知道?怎么都没说话的,都不知道?那老子就教教你们! 若抢村镇城市,第一条就要打掉驿站,拔掉线杆,毁掉铁路,这三样一样儿也不能落下,落下了你们就等着老毛子军队绞杀吧! 这老毛子与咱们差不多,传信儿,除了驿站之外,还有电报、信鸽儿,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些东西,不然你们前面开了抢,人家后头坐着火车来了。 你们抢了东西,得带着吧?带着累不累?走不走得动呢?老子看,你们是走不动的,一旦让老毛子的军队坐着火车赶上你们,跑是跑不了的,打不过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第一要做的事儿,你们一定要牢牢的记住,不然就是去找死了! 船坞、码头跟火车、铁路差不多,也要在第一时间打掉! 做了这些,就该是第二了! 相对于城镇,你们手里拿枪的人,肯定是多的! 抢的时候,切记不能一哄而上,而是要分批上,抢累了,就去外面警戒、防风,防着被老毛子的军队偷袭,也防着里面的人出去报信儿。 这第三,就是如何干净利索的跑掉,抢了就要杀了,不然被抢的就要出去报信儿,除了要带走的,一个活口不留,这就是第三! 抢的法子有很多种,比如说,明抢,这个最不操心;还有就是夜袭,这个费劲点儿,也累;还有就是乔装,咱们的人装成老毛子进去开门,之后么,呵呵…… 除了抢夺村镇城市,劫道儿也是个不错的活计,大路要劫,铁路要劫,水路也要劫。 这路上的东西可多了去了,马队、商旅、辎重部队、军队,这都能让你们发大财呐! 说到了商队,这里老子得提一提,这商队要怎么抢,也是有讲究得,你们知道吗?” 若有所得的听完李大成的话,众人又被他的问题给问蒙了,商队?遇着就抢,应该没什么大错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土匪学堂一期(下) “老子来猜猜你们是怎么想的,遇着就抢吧? 错了!大错特错,他们来咱们这边是做买卖的,买卖没做完,咱们不能抢!抢了,你让下面的老百姓,怎么过活? 等他们做完了买卖,回去的时候再抢! 抢来的东西怎么办呢?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送给老百姓、卖给老百姓,再等着下一个商队来做买卖,咱们接茬这么抢! 大队一个不留,小队也要放回去几个,这就叫做细水长流! 老毛子到咱们这里做买卖,肯定有急需的东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若是老毛子的境内也出产,你们就要派人打掉那里! 他们自己产不了,咱们这里有,他们的商队就会源源不断的过来。 记着!抢也要有个限度,要分人的,军队一个不能放,商人零星要放上一些的,这样有来有去,咱们抢的才更多不是?” 劫掠也是个经济循环,老毛子对于东三省、蒙古、伊犁的物产是有需求的,抢的太狠,人家就会找别的下家,抢的不上不下差不多,沙俄国内的相应产品就要涨价,大清这边的产品也要涨价,水涨船高,一种或是几种商品的涨价,就会使沙俄的经济循环不畅,沙俄不是欧美诸国,经济市场没有那么大的耐受力,或许这一点点的不畅,就能导致整个经济环境的崩溃。 匪患到底对沙俄有多大的杀伤力,李大成现在还不太清楚,以后看沙俄的反应就好,沙俄那边对土匪的剿杀越是凶恶。就说明,这一招越是打在了他的痛处之上,需要继续发扬光大。 这些话,跟底下这些人说,恐怕是说不明白的。最直白的利益关系,他们听的明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们应该是清楚的。 “明白了!二爷说的明白,咱们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说话的这个也是愣头青,知道这点。就知道怎么办了?扯犊子呢!最要紧的李大成还没说呢!他能明白才怪。 “明白了吗?真明白了? 你来给老子说说,该如何制定劫掠计划呢?” 李大成冷森森的一笑,问了那愣头青一个屁墩,这货也只剩下挠头发愣了。 “什么叫做计划?就是打算!就是谋划! 抢也不能瞎抢,你们是振威军。不是东三省的熊瞎子,要抢哪里,该怎么抢,跟谁搭伙儿,进怎么进,退怎么退,这些都是要提前谋划的,没有计划。振威军还不成了东三省野地里的熊瞎子?只等着被老毛子剿杀好了! 比如说,你们打算抢一个镇子,该怎么越过边境。又不让老毛子的边防军发现?就依着这个做计划吧! 若是老子来,要么打掉老毛子的边防军,要么趁月黑风高窜过去,再不成就绕过去。 打掉了边防军,事情就好办了,直来直去。快来快去,基本不会有大毛病。 趁月黑风高窜过去。什么叫做月黑风高? 夜里肯定是,下雨、下雪、刮大风就不是了吗?也是! 窜过去之后。你们要怎么回来?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要带着劫掠的财货跟人口,边防军这一关,你们怎么过? 打掉?若是能打掉,你们就不会窜过去! 带着东西走不动,咋整? 一是将能动的杀掉,财货掩埋,怎么来的怎么去?以后起出来,东西还是你们的。 不想丢掉这些东西,法子也不少,第一个就叫做声东击西,边防军是守着边境的,周边出了岔子,他们自然要出动。 放一队人出去搅乱,边防军走了,你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说不定你们还能抄了他们的老窝,再发一笔呢? 老毛子边防军人多,你们人少,这也不是问题,找人搭伙儿呐!或引或诱或打,心眼儿别那么死,只要人还在,就能接茬抢,这次分给了搭伙儿的,下次保不齐搭伙儿的就要分给你。 绕过去,也是个办法,绕过去之后,被堵了咋整? 接着上面的说,绕过去被堵了、窜过去出不来,还有一个法子,将东西一埋,可着劲儿的在沙俄境内烧杀抢掠,老毛子的人动了,自然就有你们的机会,记着!越乱越容易浑水摸鱼! 做匪,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劫掠要有目标,行进要有计划,这些还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你们的本事要硬! 若是连他妈老毛子的边民也对付不了,你们说,你们过去了,是要抢人家呢?还是被人家抢? 练兵,是你们的第一要务,一个能打十个了,抢谁不行?” 李大成梗着脖子费劲的说完,底下人多半也在点头沉思,劫掠计划这东西,底下的多半人是想不出来的,怎么抢,多半人想的到,怎么退,怕是多半人不会想吧…… 至于强调练兵之事,李大成也怕他们抢老毛子百姓抢顺了手,忘记了最根本的这一节,打不了仗的土匪,要来何用? “老子说的,都好好想想,别他妈跟傻狍子、熊瞎子一样,听了就忘! 老子问你们,这土匪的本事,要怎么练?” 劫掠计划这事儿,说的有些深了,见底下人个个都在沉思,气氛有些压抑,李大成一声暴喝,双眼盯住了李大憨,这个时候,该接话了! “跟操练振威军一样,练拳打枪,日日不辍!” “狗屁! 还他妈学会拽文了,还他妈日日不辍呢? 照着振威军的法子操练人马,不是不成,可你们觉得,这么操练,能打得过比你们还多的老毛子吗? 好好给老子想想!” 振威军的操练之法,是李大成传下去的,除了枪法的操练之外。其余的都是陆军一般的操练之法,这么练,练死也练不出多少精兵强将的。 “二爷,咱就学了这么多,这不还得靠您吗?您怎么说。咱们怎么学?” 被大成哥熊了一顿,李大憨也不着恼,乐呵呵一笑,引得下面人又是一通爆笑,之后的气氛就轻松多了。 “唉……读书人有句话说的好,要不耻下问! 嘿!老子也他妈拽文了。是不? 都别笑了,说的就是让你们学,怎么学呢? 东三省那地方,山高林密,要跟着谁学? 跟着山里的猎户学。学他们打枪百发百中,学他们隐在山林之中,你找不到人! 学会了这些,你们就能把老毛子当做山里的野猪跟熊瞎子来打了,打不死老毛子,咱不怕,往山里一窜有吃有喝,他想要找咱。也找不到不是? 前边说了不让你们抢老百姓,就是为了这个,你们狗日的抢了人家。人家还能教你本事吗?” 有些时候,记忆力最好的时段,不是紧张的时候,而是轻松快活的时候,爆笑声中,李大成说的这些。底下人能记一辈子。 “二爷,您只说了东三省。那蒙古、伊犁那边咋学?听说那边马匪多!” “咋学?你小子不都说了吗?那边不是马匪多吗?那到了那边咱们就做马匪! 啸聚如云、来去如风,想想以后。你们带着几万马匪,在老毛子地盘上呼啸来去,美啊!老子他妈都想去呼啸一番了! 反正就是一句话,靠山做山匪,靠水做水匪,马多地平咱们就做马匪! 抢的老毛子哭爹叫娘,咱们也不搭理他! 老子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你们喽! 将老子说的,一个个上来讲一遍,再说说你们到了东三省该咋办,到了蒙古、伊犁又该咋办。 说不好?嘿嘿……别看老子还不能动,抽你们嘴巴子的劲道还不缺,好好给老子想想,别他妈让老子抽你们嘴巴子!” 轻松欢乐完了,李大成敛去脸上的笑容,摇身就变成了在津沽时的活阎王,重伤未愈的李大成依旧形销骨立,眉花眼笑还凑活看,一旦面容整肃下来,那样子可是狰狞的很呐! 李大成拉下了脸,底下人大多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回过神之后,一个个又开始了指天望地,生怕自己忘了李二爷刚刚说的东西。 土匪学堂第一节课,讲的东西不算太多,也就两刻钟的时间,接下来,学生们就开始遭难了,一个个的上来,先是复述李二爷讲的东西,接茬说说自己的谋划。 课后的一个小测验,几十号人,李大成只选了二十出头,剩下的那些,去了也是白给的货,留在振威军中,吃朝廷喝朝廷,对他们来说更好一些。 “要说的基本就这么多,将老子说的下去讲讲,再选一批差不多的来听听,能去的别高兴的太早,不能去的也别沮丧,老子这里的差事多的是,总有你们的位子! 振威军中,虽说分个上下从属,但咱们终是在一口锅里搅过马勺的生死弟兄,谁那边有难处说出来,咱们兄弟没有啥藏着掖着的,能办,老子保准给你们办! 办不了的,咱也没办法,不过吗!这天下,咱们振威军办不了的事儿不多,记住一点,跟着振威军走,吃不了亏!” 安抚了一下人心之后,李大成让振威军的将官们散了,贝勒府花园之中,只留下了李大憨几个。 “大成哥,选人的事儿,你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有!凡振威军所属,这段时间,操练一下枪械,能在两百步之外打中水桶的,都给我留下!” 两百步之外打中水桶,这要求看似不高,实则是高到了离谱,一步一米五,两百步就是三百米的距离,三百米之外,水桶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能打得中,绝对算是神枪手了。 “明白了,我们也要去东三省吗?” “不急!你们几个的差事,我还要运作一下,刚刚教的这些东西,你们也要好好学,若是有空闲,多读些兵书战策。 忙去吧!人马还要勒住了,别给老子找麻烦。” 打发走了李大憨等人,书记员顾其行带着忧虑走到了李大成跟前,刚刚这堂课,他是全程记录了,这事儿不好说呐…… “二爷,这是您让记得东西。” “嗯!太晦涩,用大白话写! 怎么?是不是又觉得我做事儿不妥了?” “其行不敢!” “敢不敢都无所谓,振威军是咱们一手带起来的,咱们不能让他白拉拉的被朝廷打散,振威军北进,于贝勒爷有莫大的好处。 有句话你听了就忘,大清这盘棋,怕也就下十年了!太后那边,还有三五年可活,太后没了,这朝局也就乱了,咱们不早做准备怎么成呢?” 李大成一语点破未来,顾其行反而不吃惊了,事情这么做,就有道理可言了。 “二爷,学生以为,北进的那些人,还要有个幕僚的,振威军上下多半不识字,这点不好!” “嗯!这话不错,若是有合适的,你找几个也好,好处少不了他们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同悲共苦(上) 捋顺了振威军这边,李大成的伤情依旧沉重,左肩的贯穿伤愈合很慢,双腿上也多是溃烂之后刚刚开始愈合的弹片划伤,这些伤要是换到别人身上,只怕早就挂好几回了,李大成不死,运气好是一方面,沧州伤科名医王亭祥给的伤药跟野山参也是一方面,而李大成的战场急救手段,才是最关键的一方面。 几十处伤口放任不管,流血也流干了,当时灼烧一下伤口,仓促止住了血,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手段,这些日子,也多赖京城名医的治伤手段,按照现在的伤情来看,一个月之后,他大概能下地走路了,想要痊愈,三五个月的时间怕是少不了的。 能张嘴吃东西了,伤好的就快多了,在京城的多方掣肘之下,李大成能做的事情不多,除了养伤,无非是安排一下振威军的去留而已。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通州的八国联军进不了京城,出于补给的考虑他们也撤到了长芦一带,津门左近的日俄联军,也在黑死病的阴影之下,向大沽一带撤离,失去联系很长时间的津门,重又联系上了。 战果不是很好,罗荣光一语成谶,把命撂在了津门,若不是这位老将,自己怕也把命撂在津门了,罗荣光的炮营,除了那些提前撤出来的,几乎十不存一,剩下这些人,因为鼠疫的缘故,也不敢让他们随意进出京津一带。 倒是曹宝福的老漕勇剩了三千多人,自李大成撤出津门之后,老漕勇的抵抗也很是激烈,自杀式的攻击方式中。他们用巷战在津门拖住了日俄联军的步伐,再之后就是鼠疫降临了,面对杀伤力比战争要高得多的黑死病,谁也没心思去管这些老东西的死活了,算是让老漕勇以及津门剩余的百姓们逃过了一劫。 李鸿章跟洋鬼子的谈判地点。是随着八国联军走的,谈判桌搬到了长芦一带,京城的秩序也在慢慢恢复之中,近几天通过书信了解,曹宝福那边也确认了津沽一带的瘟疫就是痒子症也就是鼠疫,在这个事儿上李大成是有计划的。 给曹宝福许出一百万两银子。再买了一次老漕勇的命,无论是遏制津沽一带的鼠疫,还是执行这次有去无回计划,都需要这些老汉们用命铺路。 无论是沙俄、小日本亦或是其他列强,李大成都不想让他们活的轻松了。没有他们的侵略,怎么会闹的津沽尸山血海?又怎么会闹出了鼠疫?既然闹到这种程度了,大家也要同悲共苦不是? 当利益涉及到一国、一族的时候,无论怎么算都是狭隘的,共赢的局面或许会有,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殖民浪潮再掀新高的时代里,在这个时代之中。你要想攫取一国、一族的利益,不踏着尸山血海怎么成? 津沽大战,组织大规模土匪劫掠沙俄。现如今的同悲共苦计划,这些都没有任何人性可言,劫掠沙俄、同悲共苦计划的结果,李大成也不能预测,但津沽大战已经有了结果。 结果就是义和团拳民以近三十万的死伤,换来了八国联军的止步。津门没有被屠城,京城也是一样。直隶周边接近津门的地方,虽说被兵祸所波及。但因为战争直接死伤的人数,也不过四十多万。 与李大成记忆中的过百万相比,这就是收获,更不要提和谈之后,英国人对满清朝廷的扶持,以及诸洋鬼子对于满清的忌惮了,有了这些,满清治下的百姓,就能过的安稳一些,安稳一些,就能少死很多很多的人。 沙俄百姓值得可怜吗?值得!诸列强各国的百姓值得可怜吗?也值得!但是,与李大成同祖同宗的四万万百姓更值得可怜! 为此,对列强诸国,或是世界各国做的更过分、更残忍,李大成也是可以接受的。 君不见华夏大地饿殍遍野?这或许是满清朝廷的过错,但没有诸洋鬼子,没有英国鬼子、法国鬼子、日本鬼子、老毛子,华夏百姓何至于此? 别的李大成不清楚,这几天难民迁移准备之中,李大成买了多少瘦骨嶙峋的孩童?不到十天的功夫,足足有三万呐! 为什么要买?原因也简单,本就营养不良的他们,很难在长途的迁徙之中活下来,李大成买了,他们的父母卖了,这其中有多少的无奈、心酸,诸洋鬼子怕是感受不到的。 就是为了这些流离失所、痛失父母的孩童、痛失子女的父母,李大成觉得,没有什么事儿,是他干不出来的,还是那句话,谁要是挡了道儿,谁就得倒霉! 与满清朝廷相比,现在诸洋鬼子才是百姓福祉面前最大的绊脚石,灭洋为首灭清为次,既然诸洋鬼子挡了道儿,他李大成手中又有让诸洋鬼子痛悔的利器,如何不用?为何不用? 反正在这些事情上,李大成是找不出理由的,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而是一个掌控着数十万枪械、数百门火炮、数十万壮丁、数千万现金银、胸中有无数战略谋略的精英人物。 眼看着列强诸国将他们百姓的福祉建立在华夏百姓的痛苦之上?眼看着一个个跳梁小丑在几十年里祸害泱泱华夏?几十年后他在装饰华美的豪宅之中,听着儿孙问起,缘何咱们挺不起脊梁?缘何咱们出国就坐不得头等船舱? 这些是李大成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为了以上的这些不被演绎出来,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无悔!哪怕是家财尽失、断子绝孙、在痛悔懊丧之中死去他也无悔! 组织海量土匪劫掠沙俄,一可保东三省不失;二可为一国一族,培养海量的铁血军人;三可在劫掠之中,养活无数的百姓;最关键防着外蒙独立,若在此期间。外蒙想要裂出去,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匪帮,足以清空外蒙了。 同悲共苦计划,或许会让鼠疫在大清各地传播,但鼠疫这东西。对华夏百姓的杀伤力,并不如欧洲的黑死病一般酷烈,动辄几百上千万人死伤,这里中医还是关键。 若同悲共苦计划得以顺利实施,李大成就有了除战争之外的第二次机会,让华夏民族挺直腰杆站在世界民族之林当中。让世界各国的精英,一同来重视中医,发展中医。 想学中医,没有相当的国学功底,那也是镜花水月。想学中医,就要学华夏文化,华夏文化的同化能力、包容能力,是任何一种文化也比不上的,以中医为契机、为突破口,辅以丝茶瓷器饮食,不用血火争斗,仅凭文化攻势。就可以慑服相当多的敌人。 当然其中的利益也是绝大的,鼠疫,中医虽说不能有效的治疗。但可以有效的防治,当黑死病蔓延世界之际,那些能够防治鼠疫的中医药值多少钱?几百几千万银子,怕是轻而易举吧? 许多事情,都需要利益来做支撑,津沽血战如此。劫掠沙俄如此,同悲共苦如此。振兴一国一族也是如此! 口沫飞溅宣扬民族大义,远不如辅以利益。用实际行动做事儿,利益驱动远比大义驱动要先进的多,也实用的多,这是经过世界各国数千年验证过的经验,无往而不利! 当一国百姓、一族同胞,有了足够丰富的物质生活的时候,民族大义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华夏自秦汉两千余年,文化为王,任谁也不可能把华夏百姓变成一窝土匪的,凶残只是暂时的,当物质富足之后,华夏百姓还是渴求安逸,到那个时候,才是讲究仁义、大义的时刻,现在,不是! 同悲共苦与津沽大战、劫掠沙俄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实施计划之前,李大成琢磨了许多东西,大义、利益之下,同悲共苦势在必行,至于其他的,没用! 这样一份计划制定起来,难度不小,但利字当头,难度也不算太大。 参与计划的人,除了津门残存的老漕勇之外,桂顺、顾其行、李大憨、李大狗也被李大成拉了进来,同悲共苦计划,虽说不是作战计划,但要比作战计划难得多,这是一份实实在在的渗透计划。 从策划到实施,里面蕴含的东西不少,这些东西,对桂顺、顾其行从政有帮助,对李大憨治军打仗也有帮助,至于李大狗,这次拉他进来,权当是长经验了。 齐世铎、徐九通,在忠诚度上比之李大憨李大狗差了一筹,他们的忠诚度还得需要时间来磨砺,李诚有、李大福、李大憨等人不在,李大成想拉也拉不到人,王五等人这样的脏事儿不能让他们掺和。 计划的实施,就以防治津沽一带的鼠疫传播为由头,这是必须的,因为防治鼠疫,需要官面上的力量,无论是封锁隔离,还是召集御医、名医,官面上的力量不可或缺。 购买各地的药材,也需要官面上的一些力量,甚至于一些老漕勇出国,也需要借助一定的官方力量。 官面上的事情,有桂顺出面,自然顺利,防疫对大清所有的官员,尤其是京师诸官,都是极为重要的,无他,发瘟之地在津门,稍有不慎,祸及京师! 在这一点上,桂顺与李鸿章、庆王,以及京中的王公大臣们是有共同利益的,这三位发了话,事情还没开始办,基本也就定局了。 由李鸿章出面在谈判桌上议定:马玉昆所部及振威军所部三万人,在北仓、西沽一带封锁津门;本打算上来占便宜的袁世凯,在保定一带封锁津门;八国联军连同宋庆的武卫后军在长芦、唐山、山海关一线封锁津门。 想占便宜的袁世凯走出山东,让山东的布防有些空虚,应英国人所请,李鸿章点头,振威军统制齐世铎率五千振威军,于胶澳一带布防,防止鼠疫从海上,传入山东境内。 与敌协作,无论是官军、振威军还是八国联军,都是很无奈的,鼠疫、痒子症、黑死病,这东西的凶威太盛,一旦肆无忌惮的传播,大清连同列强诸国,谁也讨不到好处的。 封锁隔离很容易,驻军便好!但真正要遏制鼠疫的传播,在爆发鼠疫的地方进行防治是必然要做的事情,这事儿,官军不会做,八国联军也不会做,能做到协力封锁隔离,已经算是不错了。 针对鼠疫,太医院也有其对策,现成的对策,要遏制痒子症,药物防疫是必须的,但首要的一条就是焚尸,这一点就把朝廷跟八国联军难住了,这事儿谁愿做谁做!与朝廷无干,与列强各国自然也无干。 带着冷笑下令让老漕勇敢死队在津门焚尸,除了老漕勇,津门那边也滞留了不少百姓,这些人有一多半是教民,他们不想撤离津门,李大成也无计可施不是? 现在,他们跟老漕勇一样,都要加入焚尸的行列了,无他!互保、自保而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同悲共苦(中) 战争之中物资是紧缺的,药材同样紧缺,短期之内,京师这边制备的口罩、手套数量不是很大,能送到津门的药材也不是很多。 书信之中,李大成也提到了许多变通的办法,只要能有效遏制住传播途径,再辅以那些抗菌抗炎的中医药剂,鼠疫应该是可控的。 通过询问御医们鼠疫的由来,李大成也明白了津门爆发鼠疫的原因,高温、大雨之后爆发,是鼠疫的一大特点,太医院的典籍之中有不少这方面的记载,听到高温、大雨,李大成也就清楚一切了,华北的秋老虎、水沃津沽、连片的死尸,就是引发鼠疫的根本,这罪孽也要加在他身上的。 对此,李大成不后悔,这鼠疫来的恰到好处,京师门外有八国联军,东三省有沙俄入侵大军,有了鼠疫,这清廷也就有了底牌,现在的清廷并不惧怕世界诸国,现在这时候,谁敢派大军前来,后果自负。 鼠疫虽说可以防治,但并不能治疗,染上了就是一个死,没治!现在不上不下的怕是诸洋鬼子们吧? 口罩、手套解送到了津门,药剂的疗效也发回了京师太医院,能遏制鼠疫的药剂有十余种,以黄连、苦参、大黄等大苦大寒药材为主药的解毒活血汤,效果作为明显。 虽说致死率依旧是百分之百,但这十几种药剂,却可以把死亡的时间,由现在的两三天,延迟到五七天,体魄强健一些的。甚至能延迟半月之久,这些临床效果虽说片面了一些,但也足以为太医院的御医们提供参照了。 在津门取得一定战果的药剂,并不是那些霸道的虎狼之药,而是那些药性偏向于降补的温和药剂取得的战果更好一些。这也说明,鼠疫这东西重在防治,治愈,难度太大。 近百个方子筛选出三十个,三十个又筛选出十个,李大成只等着太医院那边出了方子。给津门那边派药了,可太医院那边却没了下文。 差人去问了一下,好嘛!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到头各自飞,太医院那边前脚出了方子。后脚京师能防治鼠疫的药材就被购买一空,现在想要大苦大寒的中药材,只一个字,难! 放着在津门肆虐的鼠疫不顾,京师这些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人,都很擅长在关键时候,玩脸面、耍权势,外面在议和。内部在迁移百姓,虽说安排了李诚有在外面收购药材,但李大成这边独独忘了收购京师的药材。这点利他一来看不上,二来对于许多人他还是抱有希望的,谁曾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这些王八蛋,就敢抄了津门防疫的后路呢? 这群人里面不独有京师的官员。桂顺一系的人马也掺活到里面了,而且他们还占了相当大的一个份额。有振威军做靠山,桂顺势力在京师的风头也是一时无两。许多消息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得知的,有了桂顺势力的名头,他们囤积药材也更容易,这些药材一来可以自保二来可以发财,利字当头呐! 身在局中,这事儿李大成也不好说话了,囤积药材之事,桂顺的势力做的最为露骨,这话要怎么说?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边桂顺手下那一窝子,先是拆了贝勒府的台,接茬召集各地名医的事儿也有了结果,一听是鼠疫,没人进京呐! 看着、听着、想着这样的世道人心,李大成都有些懊悔带着几十万人马鏖战津沽了,这样的人,真他妈不值得保他们! 这是世道逼得?狗屁!想着还在津门焚尸的曹宝福等人,李大成觉得很对不起他们,这些人,就该让他们去直面鼠疫! 这事儿成吗?不成!一旦鼠疫肆虐,最遭殃的还他妈是老百姓,躺在病榻上,李大成有数次都想屠了京师这帮王八蛋,但这事儿也是不成呐! 让顾其行出面,以生死相迫,逼着下面人吐出了津门防疫需要的药材,给津门那边送去之后,李大成又给李诚有那边去了信儿,想尽一切办法搜刮到市面上所有的防疫药材。 吃不起药的,李大成可以免费送药,至于那些吃得起的,对不住喽!以后防治鼠疫的药材将是天价! 此事之后,李大成在北进的振威军之中,选了三千四十岁往上的人,派了三千条马提尼,连人带枪一并拨给正在苏浙一带筹备祛瘟堂的李诚有,李大成知道,以后跟朝廷这些人说人话是不成了,既然都不想听人话,那以后就用刀枪说话吧! 没实力,就没活路,就没他们说话的份儿,哪个敢跟祛瘟堂作对,李大成也不想用正经法子了,不服就杀,杀到没人敢跟祛瘟堂作对为止。 憋着一腔怒火,李大成在等着津门曹宝福的消息,口罩、手套的效果不错,虽说只有几百套,但东西到了津门发到敢死队手中之后,效果立竿见影,五天时间,带着口罩手套的几百敢死队员,只病了十多个人,物理手段算是起效了。 这些,已经没人在乎了,现在的京师人人都在趸摸防疫的药材,许多人在这几天里也发了家,对此李大成也很是无奈,京师这水不好趟,桂顺一系挡住了他很多的招数,这也更坚定了李大成远离官场的心思。 手握金银重兵做一个民间的惹不起,比做官要好太多太多,出了京师,哪个再敢这么挡道,杀他没商量。 李诚有筹集的第一批药材,也从沧州府那边运了过来,除了难民所需,剩下的药材,李大成以高于市价百倍的价格在京师兜售,不是都想要吗?好!老子给你们,拿银子换药,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时间一天天过去,好消息也越来越多,津门的鼠疫渐渐被遏制住了。李大成的伤情也越来越好,左臂可以动了,双腿也能勉强动一下了,拄着单拐,他还可以小站一会儿。 好消息不少。但坏消息也有,是关于同悲共苦计划的,曹宝福突发奇想弄出的可以传播鼠疫的粉末,只有七八天的活力,过了七八天这个档口,大多数粉末都失去了活力。但这也不绝对,有些还是有效果的,尤其是那些晾晒之后制成的粉末。 除了这个,还有一点很关键,就是曹宝福找出了一条相对稳妥的办法。那就是用蝈蝈壶养带着跳蚤的小老鼠,人与人之间可以通过呼吸道传播,人与鼠之间传播的通道相对狭窄,多半时候直接接触或是被蚊蚤叮咬,才会被老鼠传上鼠疫,这个法子比粉末的寿命要长得多,养着这些东西的老漕勇,只要按着那十个方子喝药。被传染的概率很低。 李大成知道,这也就是现今能拿出的最稳妥的法子了,活菌培植。不知道别人成不成,李大成这边是不成的,或许以后这事儿可以。 安排曹宝福准备派人去东三省一带,李大成也在让出去探路的人赶紧回报消息,只要有了相对偏僻的通道,几百老漕勇就会带着这些东西。直奔东三省跟东西伯利亚,或许有些人还能乘着火车进入沙俄的内陆呢! 朝鲜也少不了走一遭的。那里有小鬼子的兵营,也有直通小鬼子本土的航道。借道朝鲜,比直接去日本,麻烦能少一些。 至于欧洲航路,还得看李诚有那边的进展,实在不成,就在津沽一带圈出一片区域,专门养着鼠疫,八国联军不退,这鼠疫也不能让他消退,祸福相依,虽说在津门一带付出了不少人命,但鼠疫也是一件值得依仗的绝杀利器,等东三省那边有了鼠疫爆发的消息,想必,诸洋鬼子军队会忙不迭的逃离大清吧? 京津一带刚刚理出了一点眉目,李诚有那边又惹了麻烦,涉及到利益,就会有争斗,药材市场也不是存在一年两年了,津门鼠疫,直接拉动了那些大苦大寒药材的价格,这里面的利益是相当巨大的,能看到利益的可不独李大成一个,李诚有起步早了那么半个月,手里的银子又多了那么一点儿,摆出的架势也霸道了一些,独霸药材市场的架势一出,自然惹得四面八方群起而攻了。 比财力,这些人不是李诚有的对手,在大清这地界,也没几个人是李诚有的对手,但利益争夺战,打的可不仅仅是金银的多少,正路子干不过你,歪路子也干不过你? 土匪、官府参与其中,这事儿就是麻烦了,土匪自然好办,李诚有下去收购药材,李大成自然会利用桂顺的权力下发军令,拿着步枪的振威军士卒,多半土匪都是惹不起的,抢了李诚有的货物,搭上的是许多人命。 但是剿匪也不是谁都能去的,自古官匪是一家,李诚有在药材市场霸道,对土匪更霸道,惹得人也就多了,商场官面的人一起动手,再加上大型的药材市场多半在南边,李诚有一个北方人到了南边,也颇不受待见,众怒汹汹,也就可以想象了。 对此,李大成觉得李诚有做的没什么错,现在去争夺药材市场的,没几个心无杂念的,不都是想着发财吗?商场斗不过就用歪路子手段,玩这个他们能是振威军的个儿? 看着李诚有送来的信函,李大成笑了一下,电报不能发了,怕是南边的盛宣怀也掺了一手,开场就对上如今大清最大的官商,这事儿不错! 建祛瘟堂李大成主要想对付的还是洋鬼子,对于大清的中药材,诸洋鬼子也有相当的需求,合力才能提价,提价才有更大的利益,这事儿当做,之前没人挺头现在就该由祛瘟堂挺头。 因为身后有桂顺的缘故,祛瘟堂的架设,李大成是根据官府来的,到县城为止,现在看来是不成了,自己手里的权力不是最大的,但现金银的保有量在大清绝对是最大的之一,既然县级打的零落了,就转向最底层,让祛瘟堂直面药农。 最底层的利益争斗,打的纯粹就是资金量,只要资金量充足,只要有了药材,官面上的势力,土匪都是不足为惧的。 当然拉一批打一批也是需要的,同悲共苦计划的实施,还得需要当地商人的支持,不然让李诚有做这事儿,很容易让人查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适当的遮掩也是需要的。 祛瘟堂,李大成本不想做到最底层的,现在来说还不怎么是时候,既然李诚有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就甩开膀子干吧!退缩便是软弱,这次软了,以后怕是都硬不起来。 祛瘟堂铺到乡镇一线的计划制定好之后,强调了一下同悲共苦计划,剩下的事儿就好办多了,无非是等消息,中药材市场,不过一个几百万两流水的市场而已,李诚有手里的千万银子打还不赢这场仗,就是他没本事了。 “二爷,李中堂来访!” “哦……来正主了,请!” 李鸿章这个时候来,怕不是为了和约的事儿,和谈依旧拖沓,这段时间是不会有结果的,除了和约之事,老李能跟他李大成说的,怕只有南边打药材兼并战的事儿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同悲共苦(下) “哈哈……小老弟,见你可真是不容易呐!怎么样?这段时间的将养,伤势大好了吧?” 人未至笑声先至,老李依旧是个难缠的,听了这老头子爽朗的笑声,李大成却苦笑了一下,与这老东西耍心机,自己差了不少呐!瞧这几句话说的,听得人舒服的不得了,这就是岁月磨砺出来的本事啊!见人说人话遇鬼讲鬼语,在这些方面自己怕是差了老李几十条街。 “呵呵……中堂大人安好? 中堂大人来了,想必是和谈不顺利了,怎么样?购舰的事儿,跟英国人谈了吗?” 虽说知道自己在拨弄人心上的手段不如李鸿章,但李大成也不低头,知道他的来意,但就是不跟他说正事儿。 “和谈?和谈能有什么不顺利的,年底就能签约了,总要让太后在岁末年初回銮的,倒是李二爷的手笔不小,南边的事儿都传到老夫耳中了。” 老李的手腕依旧高明,撇去购舰之说,直指南边的药材大战。 “哦……商人逐利,药材市场近期有利可图,贝勒爷的花销不少,振威军这边也有用度,这事儿当不得什么大事儿!” 以李鸿章的身份地位,应当不至于参与到财货这样的事情当中,他参与进去了,也就是意味着药材大战,直接演变成了高层大战,振威军北进,本就是桂顺这边的示好之举,不然三十万振威军,总能分出十万八万到南边去的。 想来李诚有在那边动用振威军的势力行事,遭到了人家的忌惮。 “话是如此。但是,让振威军参与商场争锋,李二爷的器量狭小了些吧?” 看着李鸿章双眼微眯的样子,李大成也是脸色一肃,既然都说到这了。不妨把事情说得明白一些。 “振威军是为什么参与的?李中堂还是要问明白为好,大家都守着规矩,咱们的人定然也会守规矩的,你若是逾矩半步,那所有规矩就别要了! 玩不规矩的手段,老子多的是。现在南边只是杀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匪类,你们再这么闹下去,振威军的人未尝不敢杀一省督抚! 商场就用商场的手段,用土匪、用官面上的手段对付老子的人,你给那盛宣怀说一声。明天老子接不到南边的电报,就杀他全家!” 李大成心里也是憋着火气的,津门防疫之事,被桂顺的手下摆了一道,这边李鸿章还想给南边的人出头,他李大成不是泥捏的,振威军也不是泥捏的,商场都不用商场的手段了。他也没什么底限可言的。 信息通畅对于商业来说至关重要,南边的电报局把在盛宣怀的手里,无论他是否直接参与。收不到李诚有的电报这事儿都与他脱不了干系的。 以振威军手里的军械论,大清没谁是杀不了的,盛宣怀虽说是李鸿章的嫡系,但北洋的军队李鸿章现在调不动,调动了那就是找死,没有军队保护。谁能奈何振威军呢? “你敢!” 李大成这边开口就悍然要杀盛宣怀,李鸿章也火了。这磕没法唠了,他这次来是为了说理的。可不是为了干仗的。 真照这位李二爷所说,杀了盛宣怀,那大清接茬就会大乱的,这事儿李鸿章觉得李大成不敢去做。 “敢不敢试试便知,中堂大人,话不投机,我就不送了!” “你真的敢? 杀了盛宣怀,下面必乱!” “乱不乱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乱了更好,乱了也就有机会了。” “小老弟,虽说这里只有咱们俩,但这话也不该说,这大清乱了,对你有什么好?” “是啊!老子也不想大清乱,可有的人想呐!比如说南边那些人,商场上的手段玩不过咱们,就玩歪路子,这不是乱了吗? 对老子而言,大乱小乱是无所谓的,顶多南边再闹一闹义和团而已!” “唉……再不这样吧…… 让贝勒爷的人在南边与杏荪联手,两家同进退如何?” “联手也不是不成,但双方红利要按出资多少来算,经营的事儿,我的人来管,官场那一套就别拿到生意里面了,在我这儿不好使!” 这恐怕也不是李鸿章此来的目的,跟官商合伙?出钱你出大头,管理没你的事儿,分红的时候看权势,这他妈就是官商,李大成跟桂顺现在还想着从别人身上掏钱呢?让别人掏自个儿的钱,李大成、桂顺不会愿意,李鸿章的眼皮子也没这么浅薄。 无论是谁,想从他李大成身上占便宜,都要拿出相应的代价来,拿不出来,好处没你的份儿。 “这……杏荪在南边的路子广。” 李大成的说法,显然不是李鸿章要的,捋了捋胡子,李鸿章继续开出价码。 “哼!这么说的话,振威军的人枪也该算作股份了?” “你这小老弟啊…… 将来你不是还要做纺织吗?杏荪与南边做纺织的状元郎熟识,在烟台,杏荪还有一个缫丝局,这些总能说的上话儿吧?” 盛宣怀的底细,李鸿章清楚,比财力,他那边看上去是不少,但真正的活钱却不多,桂顺有多少钱?京师遭难、津门遭难,桂顺怕是也发了横财吧?以出资多少分红,那这买卖还有什么可掺和的?买卖之中占不到大股,盛宣怀那边又怎么能跟桂顺拉上关系呢? 想及李大成之前的说法,李鸿章索性拿出纺织做筹码,这行业很赚钱,但是里面的弯弯绕也不少,这样的条件开出来,李大成的脸上越发的阴翳了,大清不成,坏就坏在这帮官商、商官的身上,有了他们。啥啥也发展不起来的。 “到底是年岁不饶人呐! 中堂大人老了! 你的路走了三十年走不通,老了老了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李大成说这话,就跟骂人差不多了,可李鸿章没有暴怒,只是颓丧的仰倒在官帽椅上。许多人怕是小看桂顺背后的这位李二爷喽……包括他自己在内! “唉…… 有些事儿不是如小老弟所想,都知道纺织赚钱,可为什么干的少呢? 英国人不让!英国人不让,朝廷就得限制纱锭的数量,这不是没办法吗?” 听了李鸿章的说法,李大成不屑的一笑。英国人还不让闹义和团呢!结果怎样?结果血乎淋拉的摆在津沽呢! 李鸿章这次来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钱,无非是这位在大清朝廷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江湖,看到了桂顺这边的变数,振威军势力很可能会取北洋而代之。如今的北洋已经算是四分五裂了,水师看南洋、新军看袁世凯,多了振威军这么一股势力,老北洋剩余的陆军就没啥拿人之处了,裁撤怕是指日可期呐!京师多了桂顺这么一个宗室,以后的局面,谁也不好预测。 盛宣怀那边与袁世凯不合辙,李鸿章与盛宣怀的位置。现在也处于变化之中,若他不在位了,他的势力就要依附盛宣怀。人走茶凉这也是定局。 现在这个时候,与桂顺结伙,对盛宣怀、对李鸿章身后的势力,都有莫大的好处,桂顺若是不西进山西,这事儿李鸿章不会出头。桂顺亲身去山西服侍太后行在,许多事情也就定局了。 对于揣摩老娘们的心思。李鸿章要比李大成熟练的多,老娘们现在要的是安稳。而桂顺势力的崛起,恰恰能让老娘们安然终老,该怎么站队,这老李看的也是很清楚呐! “只想着好处,不想着办事,哪会有法子呢?只要一心想着去办事儿,怎么又会没法子呢? 中堂大人没办法这话说的好!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没办法! 南边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该咋办就咋办,惹怒了老子,谁也别想好好活着,哪怕是避到了天涯海角。 听说中堂大人的子嗣都在使馆任职,这段时间还是筹措一些防瘟的药物送去为妙。” 祛瘟堂的事儿好办,盛宣怀与桂顺暗中往来的事儿也好办,就看那边怎么做事儿了,做不好,李大成也不介意暗杀几个督抚,虽说这年月的技术水平不高,但也不是没法子让几个督抚不声不响的暴毙,只要想着去办事儿总会有法子的不是? “怎么?你想威胁老子?” 一听李大成提及自己的子嗣,李鸿章也急了,这李二爷果然惹不得啊!丧心病狂之人! “不是威胁,只是一个建议而已,津门的鼠疫,长芦的八国联军,有些事儿,中堂大人要自己去想呐!” 听到津门鼠疫四个字,李鸿章‘唰’的一下就坐直了,谈及子嗣,李鸿章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想来,这位老爷子是想到点子上了。 “你!你!你这真真的是丧心病狂呐!” 抖着手指着李大成,李鸿章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津门鼠疫与八国联军、李二神将联系在一起,绝对没好事儿! 桂顺身后的李二神将是个威胁,这些日子李鸿章不是没想过除去这个祸害,可贝勒府的防卫力量,比紫禁城都要严密的多,暗地里出手,奈何不了李二神将。 从官面上出手,李二神将已死,桂顺又去了山西,这个时候提李二神将之事,只会让老娘们觉得有人不想看着桂顺上位,这样做事只会让桂顺更快的上位,上更高的位子,适得其反。 而且现在提李二神将未死之事,也容易在谈判桌上招致洋鬼子的反弹,经其事便是局中人,前次拜访,李鸿章给桂顺下了套逼着振威军不声不响的去了北面,谁曾想回头李二神将就给自己下了套,一来一去,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 现在李二神将已死之事,在他李鸿章这里必然是要明确的,李二神将已死,桂顺在津沽一带有功无罪,只待太后回銮,桂顺便可平步青云。 桂顺的平步青云已成定局,李二神将又出了手,这次用的是鼠疫,想及这次振威军主动去津门防疫,想及在南边展开的药材大战,李鸿章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李二神将这厮真的是丧心病狂、百无禁忌啊! 一旦洋鬼子那边发了瘟,能有效防治鼠疫的药材值多少钱?金山银海不足以形容,祛瘟堂,倒是起了个好字号,此局,李二神将怕是要完胜了。 “哼哼!如津沽一样,没些悍气,怎么捞好处呢?” “悍气?捞好处? 东三省、朝鲜、蒙古、伊犁、沙俄、诸洋鬼子、鼠疫!一旦事败,群起而攻呐!” 不用李大成细说,李鸿章依着难民北迁的路子,就可以推测出李大成行事的方向,传了鼠疫,后果太严重,怕是大清承受不起的。 “群起而攻?他们敢吗?” “现在不敢,未必以后不敢!” “给老子十年,让他们现在不敢! 给老子二十年,让他们以后想都不敢想!” “大清如何?” “嚯……您问我大清如何?自两广北进的时候您不是跟洋鬼子谈过吗? 您来说说大清如何?” 听到李鸿章提及大清,李大成又是轻蔑的一笑,当年曾国藩踏不出那一步,他的徒弟李鸿章也是一样踏不出,现在问大清如何?早他妈干什么去了? 前次李鸿章也说过,洋鬼子、革命党都跟他接触过,在两广与他们眉来眼去的时候,老李可曾想过大清如何? “也是!” 想想甲午,若是当年能多购几艘新舰,若是淮军在朝鲜打的再好一些,或许…… 想到这里李鸿章也只能无奈一叹,说到布局,他是老局中人,李二神将是踏着老局入新局的人,江山代有新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新老交替的时候,肯定会有许多的不甘、不愿,但大势难违。 遍观大清上下,在李鸿章眼中,可用之人除了一个三心二意的袁世凯,还真没别人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可以沟通中外的李二神将,未来局势难测啊…… 沟通中外,这话是好说,可数遍了大清,能下这盘棋的人,真是没几个,内政,说句不好听的,给狗栓个饼子也能干内政,而今大清最缺的就是能平衡外患的人,袁世凯在朝鲜干过,有这样的经历,可这横空出世的李二神将,这些经历是哪里来的?这事儿也是个迷局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局内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十年造舰计划(上) “中堂大人,咱们凑到一起,还是说点正事为妙,无论是鼠疫还是大局,都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的,中堂大人的岁数不轻了,有一天没一天的活。 我这边也是一样,不定伤势复发也就没了,即便伤势不复发,就冲我在津沽做的事儿,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儿,说不定出门就磕台阶上死了呢? 购舰乃是大事,有了战舰,咱们在海上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即便不如诸洋鬼子,雄视南洋也是要的! 此次津沽大战,越南来了人,属国之人竟敢带着步枪火炮踩在我泱泱华夏的国土之上,谁给他们的胆子? 咱们被东洋倭奴欺负也就罢了,再被南洋番奴欺负了,就不要再做人了,做洋鬼子的狗奴才多好?打狗还的看主人不是?” 涉及利益,许多事儿也不是李大成跟李鸿章能定的,就跟桂顺一系的那些王八蛋一样,上面说上面的下面说下面的,无利不起早,南边的盛宣怀若是识相,不妨合作一把,不识相,生死相搏也无妨,李大成不怕这些的。 “唉…… 你这小老弟还真是有心了,老夫看你有成大事的样子,我来问你,没了大清,你做什么?” 坐金銮、坐银安,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坐上了那个位置,气儿不顺呐!举国天下,岂是那么好平衡的,处一时一地,自可笑傲公卿,坐上去了,就是天下泱泱众生的奴才。 老师曾国藩为什么不反?他李鸿章为什么不反?不是没机会,也不是没本事。而是不敢!反了又能如何?反了天下反不了手下,弄不好还得成别人的垫脚石,皇帝,笑话!人人都说满朝臣工是皇家的狗奴才,谁才是真的狗奴才呢?这事儿不好说。也说不好。 “自然是要做买卖的?” 李鸿章说的是什么,李大成自然听得明白,坐上去了就真的是说一不二的?错了!政治终是为利益服务的,大清的利益何在?贪官污吏跟官商、商官,这样的怪圈,踏进去了就别想着再出来。对谁都一样。 在这个圈外做买卖是不容易的,李大成为什么要扶持桂顺,还不是为了这层若即若离的关系? “做买卖?拿着枪架着炮做买卖?” 老李的眼神不错,一语中的,振威军跟桂顺就是李大成能安然站在圈外看戏圈钱的依仗。没了这些,还做个屁的买卖,不如投了朝廷做个狗奴才。 听了李鸿章的话,李大成暗笑了一下,雇佣军也是很大的一笔买卖,以后世界乱了需要枪炮的地方多了去了,拿枪架炮如何做不得买卖呢? “拿枪架炮未必不能做买卖!”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李鸿章不由的失笑了。年轻人呐!做这样的买卖与篡国何异?这小子是要做曹操吗?挟天子令诸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是大乱的开端。你李二神将做了曹操,下面的人也就都想做曹操了,这还不如直接篡国呢? 李鸿章抖着胡子,边想边说,若李二神将真想这么干,留不得! “紫禁城里坐着的干什么?自由自在。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枪杆子没了约束。只是大乱的开始! 小老弟,有些时候。就该顺天应人呐!” “这话不错!顺天应人自可坐稳了,坐不稳,那是他们自个儿有毛病!” 李鸿章对于满清的见地算是高的了,他知道该做什么,说到这,李大成的心里也有些模糊,事情还没做呢!他就感受到了放下的不易,真要是有了一步登天的机会,将来他会放弃吗?跟着他一起搏杀的人会放弃吗?怕是不易! “小老弟,刚刚你的话还挺实在的,现在么?糊弄老李呢? 说说,你想干什么?” 李大成眼中短暂的迷茫,被李鸿章捕捉到了,终是岁数不到,大清这盘棋,他是下不下去了,这次的和约签了,恐怕两广也呆不住喽!这李二神将委实不错,大清用不到他,但这天下用的到他,大清至今,已然积重难返了,许多事儿李鸿章心里也很明白,只是许多时候,雄心万丈也得低头做事儿呐…… “富国强民吧……” 或许是吧?在李鸿章这样的老人精面前,李大成也不避讳什么,说实话,他的心里也是有许多关隘的,就说桂顺这帮手下的,未来自己的手下未必不会如此,这事儿糊涂。 “嗯!富国强民吧…… 这事儿说来容易做来难! 洋务三十年,不就是为了富国强民吗? 可惜!可叹!办了洋务,还不如不办呢! 打了长毛贼又来了洋鬼子,富国强民我老李是没看到,条约签了无数,赔款割地无数,口岸一开,烟土肆虐。 办了三十年的洋务,好东西咱不是没有,可怎生就办的贫国弱民了呢?”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李鸿章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壮士暮年,他也有疑惑的,三十年披肝沥胆办洋务,甲午一败,大梦成空。 甲午一败,不独败在朝廷身上,若北洋有李二神将一分本事、一分悍气,足以捍卫朝鲜不失,有北方诸军港在,小日本的战舰再有针对性,再多上几十条,也撼动不了他李鸿章布下的北方防御圈。 谢家所炮台、杨峰岭炮台、龙嘴庙炮台、鹿角嘴炮台、柏顶炮台、黄土崖要塞、赵北嘴要塞、北山嘴要塞、祭祀台要塞、黄岛要塞、刘公岛要塞、威海卫、旅顺,这些炮台、要塞,装了多少门克虏伯大炮?数都数不清! 以巨炮之火力、以要塞之坚固,莫说几万人,就是几百人也能拒守这些炮台要塞,对抗几万人呐! 海陆配合。只要引小日本的舰队到了炮台的射程之内,多少军舰打不沉? 这些个炮台要塞是怎么丢的?说出来李鸿章也觉得羞愧,多半一炮未发就丢了,这他妈什么样的军队能干出这等事儿? 甲午战前,自个儿求爷爷告奶奶。那翁同龢,就是拖着北洋的军费不发,若是在开战之前,多购置几艘新舰,就能保北洋舰队不失,甲午战局。也未必如此呐! 皇族王公只顾贪钱享乐,淮军精锐不堪一击,朝廷大臣因私废公,甲午一败,现在回看也还是必败之局。 他李鸿章也贪过。也枉法过,也大不敬过,但是,他数次起落有韧性,跃马疆场有血性,封疆直隶后,虽说安乐了一些,可他也一直是在实实在在、勤勤恳恳的办事呐! 都说他李二先生是汉奸、是卖国贼。可和约怎么签,嘴皮子说了不算,战场上说了算。任你再锱铢必较,战场打不赢,如何谈的赢?他也拿过洋鬼子给的贿赂,可拿不拿结果有什么两样吗?人家想要的你就得给,不给人家会打你的! 在李鸿章看来,翁同龢那样的比他这个汉奸、卖国贼。更为可恶可杀,可是人家文章做的好呐!有道是文章千古事。打了败仗,人家不一样还是有个好名声吗?他又是为了什么?辛苦一生。就为了一个天下第一汉奸骂名吗? 李大成被李鸿章说迷茫了,李鸿章自个儿也陷入了迷茫之中,两人在亭子里漠然对坐了好长时间,第一个清醒的李大成,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所以才有津沽一战,所以才有南方的药材大战。 事好做,心难改! 既如此不若让所有人都处于危局之中。 不发奋,死了活该! 不发奋,谁愿管他们的死活,谁就去管!” 听了李大成的话,李鸿章笑了笑,这话谁都会说,他曾经也说过,结果怎样?还不是一塌糊涂? “依你的意思,是要树敌于东洋了?以东洋为敌,这心胸是不是窄了一些呢?” 李鸿章的内心还是以天朝上邦自居的,这就是差距,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挨了揍、挨了打,不想着打回来,这样的,活该受欺负呐! “东洋,其人如狼、其心似豺,师法华夏一千年,觊觎华夏五百年。 而今对他们来说,正是我华夏最为孱弱的时候,说实话,此时咱们还真打不过人家! 老李,你来说说,这样的一群豺狼在侧,你之前怎么就能安睡呢? 树敌于东洋,心胸太窄,我看你老李是眼瞎了! 那是群狼呐!咱们只是牛羊,再不以东洋为敌,咱们就得任人宰割喽! 不打东洋,难道打洋鬼子吗?人家与咱们隔着千山万水,即便打,又怎么能打得到呢? 沙俄进犯东三省是个机会,小日本也眼瞅着东三省呢! 打完了沙俄就打小日本子,从东三省开始打,一路打到朝鲜,打下了朝鲜,再有几十艘战舰,咱们就能以朝鲜为前站打到东洋了! 就这么个打法,不出十年,必定能造就出一支铁军,有了这支铁军,咱们纵然不能称雄于海上,也能稳保国土不失! 国土不失,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造枪、造炮、造舰,慢了一步不要紧,迟了百年也不要紧,只要咱们能迎头而上,十年之后再有十年,谁敢小觑我泱泱华夏? 欧陆征伐不断,二十年间,欧陆未必没有大战,西出伊犁便是欧陆,若咱们与沙俄、东洋二十年历练之铁军,西出伊犁参与欧陆征伐,欧美世界未必不会亡上几个大国。 欧陆之战,美必参与,大战连天,说不定还能拖垮了美国,之后我华夏必复大唐之盛世,为此,你老李来说,咱们敢不敢赌一把呢?” 听李大成絮絮叨叨说完,李鸿章翻了翻眼皮,这些话找个师爷也能说得出来,关键是怎么干?能不能干成了? 打仗可不是嘴皮子上的功夫,没钱、没粮、没枪没炮、没兵,打什么?这打仗,说白了就是一个字儿,钱! 朝廷没钱,打什么?怎么打?话是不错,可事儿做不了,说得再好也是白搭! “所以要购舰?可购舰以后,钱从何来?” 李二神将白话了这么多,目的就一个,购舰!购舰,容易!养护,麻烦!而且还是好大的一个麻烦! 巨舰有了,维护不维护另说,你总不能买回来搁着吧?巨舰要动,就要有水兵,一艘巨舰,怎么不得千八百人,这是船上的,船下呢?万八千人也不够! 不谈巨舰的花销,单单这万八千人,一年不得百多万两银子?巨舰买回来,还不能放在一处,两处放着人员也得分两处筹划,一舰一百万,两舰两百万。 即便是将这些打杂的,划归整个舰队,巨舰的开销呢?这么贵的巨舰,人的花销一百万,船的花销怎么也得一百万,自己维护,军港要扩建,船坞要新造,军港、船坞有了,接茬还得上炮台,海防巨炮,一门至少十几万,一座大炮台五六十门巨炮,即便建个小炮台,也得十几二十门,这些都是钱呐! 不要这些?那巨舰可就真的成了摆设,这样的巨舰,哪个又会害怕呢?想要东洋、沙俄跟着你一块糟蹋银子,没有这些怎么成? 购舰的费用,可以从和约里出,建军港、船坞的钱也能从和约里出,人员以及养护费用呢?这个洋鬼子可不能给你管,让朝廷出?朝廷哪来的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十年造舰计划(中) 军事支出,永远是个无底洞,不说战舰,就说步枪,现在一支步枪的价格大概在三十到六十银元,按最低价算,装备一万人马就是三十万,三十万振威军需要多少银子来装备? 足足九百万两银子! 三十万条枪,一条一百发子弹,一箱一千发装的步枪子弹,二三十银元,又是百多万,一旦打仗,一条步枪怎么不得准备千多发子弹?这是多少?千多万两银子呐! 后续的装备、军饷、粮草,更是个无底洞,李鸿章一个钱字,还真是问住了李大成,陆军如此,海军更甚! 万吨级的战列舰,火力是恐怖,可花销更恐怖,主副炮寿命有限,怎么不得多准备几根炮管?一门巨炮十几万,外购一根炮管怕也差不多的价钱,不能自己造,只能认宰不是?一艘战列舰,怎么不得六门主炮,十几门副炮,仅仅多预备一根炮管,就是百多万的花销。 大清财税一年七八千万,听上去是不少,可自太平天国始,中央与地方财税分离,清廷能支配的财税十不足一,最大的两项收入海关税、常关税,海关税已经成了诸洋鬼子的囊中之物,此次议和,常关税恐怕也要失去一部分自主权,一分钱可以难倒英雄汉,一分钱也能难倒一个国家。 “既有南北洋之分,战舰不妨让地方来养!” 李鸿章的这个问题,李大成也解决不了,这一战之后,朝廷是没法指望的。只能寄希望于地方了,两艘战舰耗资虽说不少,但放到几省之地来养,几百万银子并不算多。 “地方? 小老弟,你在与老李说笑吗?” 听了李大成的主意。李鸿章歪嘴一笑,若真能这样就好了,让地方养战舰,还不知要出多少麻烦呢! “国事如此,还要推脱吗? 该加税就加税,该课捐就课捐。四万万人还养不起两艘战舰?” 看着老李脸上嘲讽的笑意,李大成的眉毛也立了起来,这国家再不奋起抗争,就真的没机会了。 “还真就养不起! 两艘船?小老弟,你小瞧官场喽…… 钱这一关。我老李先给你揭过去,和谈之中提到了不许大清进口武器以及制造武器的器料,这一关如何过得?” 撇去了官场一节,李鸿章提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诸列强的态度,经此一战之后,洋务也怕是干不下去喽…… “这一关简单,和谈嘛!总要有来有去。津沽一战是筹码,未来的东三省未必不是筹码!” 李鸿章提到武器禁运,李大成也就想起了自己在大沽缴获的那把德造盒子炮。盒子炮这种神器,也是武器禁运造就的。 津沽一战挡住了洋鬼子的进军步伐,但是挡不住他们的野心,如今真正能挡住洋鬼子的野心的是鼠疫,现在想来,津沽一带能爆发鼠疫。也算是天佑了。 “哦……藉药材为要挟?” 李大成提到了东三省,李鸿章自然而然的也就想起了津沽鼠疫。这么想来,此事还真有几分成算的。 “唉……老李。知道为什么你干不成洋务吗?” 听到要挟这俩字,李大成的眉头又是一皱,话虽说是如此,但说出来也就落了下乘,政治是什么?利益交换而已,要挟这词儿,用的有些词不达意。 三十年纵横官场,老李可能玩过不少的利益交换,但在李大成看来,老李玩利益的手段,还是差了不少。 “嗯?这话老李倒想听一听。” 李大成一下将话题转移到了洋务之上,李鸿章略微一愣,这样的变换,对他来说速度太快了一些,但想及一败涂地的洋务,他的兴趣也是不小。 “你老李没玩明白利益这两个字! 利益是谁的?在你老李看来怕是太后跟那些官商们的吧? 错喽……利益是百姓的,没有全天下四万万五千万百姓的支持,你啥事儿也干不成! 想想,你的洋务,究竟让多少百姓富了?强了?” 大清百姓的样子,李大成看了太多,京城百姓、津门百姓,有几个能穿一身新衣裳? 城里的百姓稍强一些,村镇上的百姓,在李大成眼中,穿得跟乞丐一样,衣食住行,衣排在了第一位,衣服都穿不上,就无论其他了。 “这……” 李大成的利益两字,一下就把李鸿章问的词穷了,有些事儿,对二李来说不问可知。 “枉你老李游历欧洲啊! 工业革命一词儿,你老李怕是听过吧?你就没问问这工业革命前后,欧洲百姓的收入变化? 在英国有圈地一说,那是他们人少地少,咱们这泱泱华夏,四万万五千万百姓,多少人无田无屋无生路? 只要拢起这些人,什么事儿又干不成呢?” 许多人说,实业强国跨不过地主这一关,不解决土地问题,实业强国就是空想,但真是这么回事儿吗?大清四万万五千万百姓,有多少无田可耕?几千万怕是最少,这样的一个数量,足够工业所需了,土地与人口的矛盾,存在!人多地少而已!这不正是实业发展的基石吗? 人有了事儿还是办不成,这毛病就出在了办事人的身上,归根结底还是人心的毛病。 “哦……这与购舰有什么牵连吗?” 李大成说的这些,李鸿章理解起来有难度,有人就能办好了洋务?这话他是不信的。 “有!说了,自然就有! 你的洋务败就败在了基础上!何为基础?何为洋务的基础?煤铁而已! 说到煤铁,你老李可能要说,咱们有开滦、有汉阳、有萍乡,这些还远远的不够! 咱们的煤铁。你们用来干什么了?有多少用于百姓日常了?十不足一怕是不足以形容吧? 百姓不能因洋务而富,你的洋务焉有不败之理?” 李大成说到煤铁,李鸿章也摸不到头绪,说到百姓不能因洋务而富,李鸿章一震。这或许就是洋务不成的关窍吧? “有道理,只是……” “只是,这购舰与这些有什么关系吗?你要问的是不是这个?” 接过了李鸿章的话头,李大成一下就点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之处。 “不错!” 李鸿章点头称是,听了这些,他好像也抓住一些东西了。 “购舰。只是幌子而已! 就南洋那不战而退的熊样儿,再给他们一百艘战舰,也打不过小日本!多大的家底儿,他们也能败光,这是实话。那些怂货,也就能打打老百姓了。 购舰是幌子,那咱们购舰要干什么呢?造船! 建铁厂、钢厂、造船厂! 只要能购得英国战舰,在这些方面,英国人岂会不扶持咱们? 有了船厂,咱们也不急着造军舰,先造民船! 水兵哪里来?税赋哪里来?就在这里! 购舰之外,还有有个造舰计划。十年造舰计划! 购买两艘现役战舰,预定五到十艘新式战舰,这钱全部自赔款里出。 购买了、预定了。也就拉上关系了,舰船咱们不急着要,但这船坞、船厂、修造厂、铁厂、钢厂,咱们着急呐! 民船之利,你老李清楚吧?” 听到这,李鸿章算是完全明白李二神将的意思了。无论是购舰还是之前说过的做纺织,李二神将的目的很简单。与洋商争利,但这可能吗?有那些个条约在。怕是不可能! 轮船招商局与英商太古、怡和签有平价合同,这跟朝廷限制纱锭数量没什么两样,在这些方面,英商以及各洋商,怕是不会稍有退步的,李二神将的想法不错,可没法儿执行呐! “明白了!明白了! 小老弟,许多事儿都不是如你所想,诸洋商怕是不许呐!” 李二神将算是用心良苦了,但许多事儿,李鸿章都碰壁过,有太后在、有诸洋鬼子在,许多事儿不是想了就能办成的。 “这个不许,那个不行,还有什么行的?难道就眼巴巴的看着举国沦丧吗? 不去争不去抢,自然不许、不行!去抢了争了,或许也就行了! 这事儿你老李做是不做?” 听了李大成带着怒火的诘问,李鸿章想到了当年几大船行打价格战的事儿,当年怡和、太古、旗昌,三家联手挤兑轮船招商局,李鸿章用借官款、增漕粮、运官货的手段,反而挤垮了旗昌船行,逼得怡和、太古跟轮船招商局签了平价合同,这未必不是个法子,只是里面掣肘的东西颇多啊! “小老弟,在这大清,话好说事儿难做,你的法子不是不成,只是里面掣肘的东西颇多,老李只怕你走不下去呐!” 听了李鸿章的劝解之言,李大成脸上露出的依旧是不屑,许多事儿按照法度条约来做,自然是做不成的,撇去了法度条约,许多事儿很好做,有些路子,李鸿章不能走,他却可以走,这就是官与民的区别。 “津沽战前,你老李怕也不看好战局吧? 结果怎么样?” 一句话,李大成就挡住了李鸿章的一肚子话,津沽一战还摆在面前呢?有些事儿他老李做不成,面前的小李未必做不成。 “嗯……此事容老夫再斟酌斟酌!” “老李,做不做汉奸,就在这一局了! 你老李的功罪,恐怕不是由朝廷、太后来评议了,需要后世人的评议! 津沽一战打的好是不好,你我心里有数,再演一场镇南关,只怕你老李家世代都要顶着汉奸的帽子喽……” 老李肚子里的弯弯绕,李大成多少能琢磨一些,无非是大清、名声、利益而已,汉奸这俩字儿,对老李的杀伤力绝大,无论怎么权衡,老李怕也是过不了这一关的。 今时不同往日,津沽一战就是李鸿章的底气,将来东三省事发之后,在谈判桌上,李鸿章的底气会更足,一旦在药材之事上,诸洋鬼子有求于大清,那李鸿章就占据绝对的主动了,有了这些再做不成事儿,那他老李就是想在京师作死了。 “小老弟不要逼迫! 兹事体大,容老夫想一想,今日咱们就说到这里,改日老李再来拜会一下小老弟。” 今日之会,二李谈了不少的东西,于李鸿章来说,触动最大的还是汉奸二字,李二神将说的不错,有了津沽一战,许多事儿,怕是依着老路是走不通了,一旦这次的合约签零落了,只怕汉奸这恶名,他老李是摆脱不掉了。 “时间有限,中堂大人还是要早做决断为妙,一旦东三省事发,好多事儿都难办了! 现在是个契机,交好英美法德日,共同抵制沙俄的契机,待东三省事发,这契机就没了!” 李鸿章要走,李大成最后提醒了一句,有些事儿先做了是需求,后做了就是要挟,意义不同,这点想必老李也是清楚的。 “明白了!多谢小老弟提醒,待那边有了结果,老李再来拜会!” 点点头抱抱拳,李鸿章也不犹豫,转身就走,许多事情他也要回去好好思量一下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十年造舰计划(下) 老李一思量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之中,津门那边的老漕勇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京师附近的难民,也有十几万人经长途跋涉进入奉天境内,伴随着难民队伍,振威军的部分势力也算是真正踏入了东三省的地盘。 南边的李诚有,祛瘟堂经营的也是风生水起,辐射到乡镇的药材购销网络,也在银子跟二三线药材大户的支持下初步铺开,市面上流通的大苦大寒药材,基本被祛瘟堂控制了,如今这时候,也正是各大药市开市的时候,只要今年的新药有一半进入祛瘟堂,控制药材市场的目的也就差不多达到了。 李大成的伤情,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恢复的速度也相当惊人,不用人搀扶他也能走上几百步,京城的名医们估摸着,再有半个月多点,他就可以正常起居了。 好消息不少,坏消息一个也就够了,坏消息来自东三省,那边来了正式的公文,沙俄五路入寇东三省,至消息发出时,吉林已经完全失守,黑龙江朝不保夕,奉天岌岌可危,东三省差不多已经算是易手了。 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黑河屯、瑷珲、呼兰,一处处地名也在公文之中被提及,被提及的原因也简单,这些地方的大清百姓,遭到了俄军的屠杀。 振威军化作土匪的人马,还没有开始屠杀沙俄平民,老毛子倒是给了李大成最好的借口,既然老毛子先一步祭出了屠刀,那振威军也无须藏锋了,之后只要沙俄不灭。旁人李大成不管,振威军所属必须日日磨砺心中那把屠刀,只要是沙俄所属,振威军过境则无活人可留。 发到贝勒府的公文,李大成天天看。看到那几处血染的地方,他就不断的咬牙切齿,算算时间也该是发动的时候了,再晚,天儿凉了,鼠疫在西伯利亚就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了。 “二爷。李中堂来访。” “请!” 时隔半月,李鸿章再次来拜会,想必他那边也有了定计,只不知他这次来,有没有沙俄的原因? “小老弟。精气神不错,这回该是大好了吧?” 看了看拄着文明棍的李鸿章,这位脸上倒是没什么阴郁之气,也对!甲午之时,旅顺口的案子,这位经历过,算是见怪不怪了吧? “身子骨好的是差不多了,可这心气儿却不顺呐! 东三省的事情。中堂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了,不知这振威军可否再战一回呐?” 听到再战之辞,李鸿章明显顿了一下。放下文明棍,提着水烟袋坐好,老李什么没说,闷闷的就抽起了水烟袋。 “小老弟,有些事儿人力难为呐……” 一袋烟抽完,李鸿章也给出了答复。人力难为四个字,就是老李的选择了。这四个字说的不是东三省的局势,而是半月之前。李大成提出的十年造舰计划,想必这位老先生在洋鬼子那边碰壁了。 “好!好!好! 既然中堂大人已经做了决断,又何苦来惹晚辈不痛快呢?” 对李鸿章,李大成还是佩服的,亲眼见了大清的时局之后,李大成心里的佩服更多一些,许多事儿确实如李鸿章所说人力难为,但现在这个时候,现在这个局势,说人力难为四个字,却有些畏缩了。 华夏之变,关键不在甲午,而在庚子,庚子国难,虽说没有割地,但却使一国失了骨气、财税、自主权,这才是举国沦丧的节点呐!这个时候,不能在谈判桌上翻盘,以后想翻盘,代价比现在要大的太多太多,弄不好就翻盘无望了。 话不投机,李大成挣扎着起身就不想再谈了,既然李鸿章不想好好玩,只能逼着他去玩了。 “小老弟……事情总有转机的! 你的造舰计划,老李回去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当,与其耗资数千万购舰、造舰,咱们不如买枪买炮更划算一些!” 对于大清而言,李鸿章确实是个忠臣,李大成的十年造舰计划,于大清而言,并无多少实际的好处,相对于舰船,清廷更需要的是步枪、火炮,但这样的订单可能吗? “步枪?火炮? 你老李将诸洋鬼子都当做傻子了吗? 有了津沽一战,哪一国敢卖给咱们大量的步枪火炮? 你老李想的倒好,你觉得是你傻呢?还是诸洋鬼子更傻呢? 购买战舰,于大清而言,殊无益处,这个不仅你能看的明白,老子也明白,洋鬼子更明白! 莫说是十艘八艘的战舰,就是百八十艘的战舰到了咱大清的手里,也跟小舢板差不多,没多少战力可言的,在战舰这一节上,英国人不怕咱们! 英国人不怕咱们,美德法三国也就不怕,小日本、老毛子自然会怕,但欧美欧美,与小日本、老毛子又有多少关系呢? 买枪买炮?几千万的订单下去,英法美德就该睡不着觉了!你老李在想什么呢? 这个时候跟诸洋鬼子提购枪购炮的事儿,你真的老糊涂了?” 听到老李说要购枪购炮,李大成无奈的一笑,他也知道枪炮于这个国家更为实用一些,可你想买,人家就一定会卖吗?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之前老李能购得无数枪炮,那是因为英国人想要扶持你,经历了津沽一场血战之后,英国人或许还会扶持,但绝不会如以前一样,让你无限度的购买各式枪械了。 海军则不然,别说大清了,就是欧美诸国,又有几个能入得了大英帝国的法眼?大清有再多的战舰,也不会影响英国人的在华利益,但经过了津沽一战,枪炮就不同了。几十万枪械就足够影响英国人的根本利益了,这个时候提枪炮订单,这老李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呃…… 小老弟,你先等一等,待老李想一想……” 李大成的话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里面的缘由,李鸿章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一时想不明白而已,等正式提出大规模枪炮订单被拒绝的时候,老李就能想明白了。 时间李大成自然会给,如老李一样。李大成也掏出了一支水烟袋,悠哉哉的装满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享受的模样,亏得老李来了。不然有孙家丫头在侧,这样的享受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咱们才要购舰,战舰购了,船坞、铁厂、钢厂、船厂建了,咱们与英美法德的关系就纠结在了一起,若以后提出枪炮订单,也就不是如此突兀了。 若咱们能遏制住沙俄在东三省的步伐,以后大规模的购置枪械。未必不可!” 处在李鸿章这样的位子上,一眼纵观天下也不是什么虚言,只要稍一点拨。造舰计划里的许多弯弯绕,李鸿章都能想得明白。 “就是这话! 无论英法美德还是小日本、老毛子,都是咱们的死敌,你为何要合纵连横?敌有远近、敌有强弱而已! 打英法美德,咱们鞭长莫及,打小日本、老毛子。咱们有的是机会,现在老毛子露了头儿。而且,老毛子触及了英日两国的直接利益。所以咱们才有合纵连横的机会。 先打老毛子,后打小日本,有了机会覆灭英法,这才是咱们的出路。 路口何在?老子的十年造舰计划,就是咱们的路口,踏上去了,十年二十年间,打趴下老毛子、小日本,欧陆一乱,咱们再给英国鬼子、法国鬼子,来上一个抄家灭门,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之大,我华夏百姓何处不可去?在何处又不可昂头挺胸呢?” 这才是李大成心中的大计,这计划,李大成也是师法了邻邦小日本,他们能靠明治维新站起来,华夏也一样可以在十年二十年间,站起来。 大清政局太乱,走上去扶持大局,恐怕谁也做不到,在私底下做,一两省之地就足够了,先有了这一两省,之后就是普天下。 “唉…… 明白了!明白了! 可惜!可叹!老夫操办洋务三十年,竟不如一个小年轻看的明白呐…… 抗俄拒日图灭英法,这路子才对!这路子才对啊! 欧陆与我大清相隔千山万水,他们以利益为重,而日俄图谋的才是我大清国土,恨不晚生二十年呐! 若如此,老夫就能与你李二神将一道纵横挥阖喽…… 桂顺那厮如何能与老夫相比呢? 唉……唉……唉…… 终是岁数不饶人呐!枉老夫纵横三十余年,到头来却不如一个穷酸旗人桂顺劳苦功高,可惜!可叹呐!” 李大成点明了十年造舰计划的意图,李鸿章也发散了一下,这一发散,许多事情也就明白了,若办洋务之初,他李鸿章能有这样的方略,大清何至如此,他李鸿章又何至于如此呐…… “甭感叹了!这法子就是早给你说了,你老李也完不成? 知道为什么吗?好好瞧瞧津沽吧……” 给正在感叹的李鸿章泼了一盆冷水,这样的法子,别说早二十年,就是早一百年,李鸿章也完不成,原因也简单,就是因为他想做大清朝的孝子贤孙,没有肆无忌惮、百无禁忌的心思,这事儿谁也做不成! “呃…… 也是!也是! 咱们就用小老弟的十年造舰计划,以后这和谈,老夫就听小老弟的喽……” 想及李二神将在津沽的歹毒阴狠,李鸿章也自叹不如,或许这才是成事的关键吧? “别!您李中堂听我的算什么? 自然还是要听太后的,期间,扶持一把桂贝勒,咱们就感恩戴德喽……” 李鸿章的话,也不是随便可以接的,这老东西身后纠缠的利益太多,有些时候,他老李也不得不被手下胁迫,这话李大成要是当真了,那就离着死不远了,合作是可以的,但推心置腹,两人之间还差了那么一节。 “唉……小老弟也要如那维新一般,将老李排除在外吗?” 见李大成要一心扶持桂顺,李鸿章的双眼一眯,这就涉及到利益的归属了,若这次他李鸿章一系,再被排除在外,就要无力回天了。 “不能!咱们各干各的,合作肯定是要有的,但亲如一家,却没有必要。 造舰计划,涉及南北,南边归你们,北边除了我踏足的地方,也可以归你们,咱们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做买卖而已,不涉及直接利益,自然可以和光同尘的。” 十年造舰计划,李大成虽说想从中攫取一定的利益,但直接参与其中,他是没这个想法的,十年造舰计划,不过是为了给他以后的发展,创造一个和光同尘的大环境而已,真正涉及到直接利益的地方却不多。 “好!既如此,也该让贝勒爷回来参与和谈了,之前贝勒爷与欧美诸国的使节,有不错的交际,此时正是当用的时候!” 听完了李大成的说法,李鸿章也投桃报李,这个时候,李鸿章还是可以影响老娘们的,他说桂顺可以主持洋务,那桂顺就可以,他说不可以,老娘们那里也要思量一番的。 “那就多谢中堂大人了,不知大人可有闲暇?” “有!” “那咱们去京师转一转?” “好!” 虽说不知道李二神将的深意何在,李鸿章还是干脆的点了头,同意与李大成一起转一转京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民可使由之 义和团肆虐之后的京师,时隔三月之久,依旧萧条,二李坐轿行走在京师的大街小巷,看到最多的还是京师的萧瑟。 虽说一路上,遇到练摊的人不少,但热闹的场景,也难掩京师千行百业的萧条,这一路走来,正经开业的商铺屈指可数,李大成在掀着轿帘数了数,除了路过的几家粮店之外,当铺、估衣这两行,没有一家开业的。 按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当铺、估衣行最为活跃的时候,百姓手中无钱、无粮,只能通过当赎家产来换粮食,如今的京师,也需要当铺、估衣铺开业,不开业,许多人手里的家当就不能变现,没有现钱,这个时候是很难买到粮食的。 一路走一路看,京师的萧条比下面人报回来的更为严重一些,钱庄、当铺、估衣,这些铺面,当时的黄河拳也没少洗劫,京师的萧条,与洋鬼子无碍,倒是他李大成身上的罪责更多一些。 一边看着京师萧条,李大成一边在心里谋划着,放任京师这么萧条下去,没什么好处的,现在这个时候需要救市了。 目的地是李大成规划好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王府井近处的使馆区,到了王府井一带,两人才多少见到了一些京师气象,王府井一带的商铺,除了桂顺所有,多半在庆王名下,一个王爷、一个贝勒,两厢推动,这王府井周边若是没了人气,才叫怪呢! 过了王府井,李大成示意停轿,他也拄着跟李鸿章差不多的西洋文明棍。走下了轿子。 “小老弟,你想让老李看什么?” 在随扈的簇拥之下,李鸿章走到近前,看了看西面的王府井,又看了看街面上稀稀落落走向使馆区的京师百姓。李二神将不会无的放矢,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鸿章不怎么清楚。 “这一路走来,中堂大人看到了什么?” 拄着文明棍有些费力的走了几步,李大成也在琢磨着如今京师的商机,京师不是他猎食的地盘。虽说如今的京师有生意可做,桂顺那边也需要有一定的家底儿,但投入不能太大,桂顺在京师的房产已经够多了,再独霸商业没什么好处。 “中堂大人就不必了。在你眼中,我这个中堂怕也是个冢中枯骨,老李就好! 至于这一路走来,老夫所见唯有义和团乱匪肆虐之后的萧条!” 李鸿章翻了个白眼,纠正了一下李大成对他的称呼,这白眼儿也是有深意的,里面的深意,多半是在怀疑振威军也参与了劫掠。 户部的六百万库银不知所踪。至今户部那里也没有个明确的说法,义和团?甘军?乱民?这些人能有本事作下这样的案子?在李鸿章看来,大栅栏的案子他们那些人能做。户部的案子,怕只有李二神将才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 “萧条是萧条了一些,但振威军能保京师不陷于战火,就是奇功一件,中堂大人您说呢?” 带李鸿章出来,李大成不是想听他秋后算账的。这帐也算不明白,而今局势。京师劫掠之事,无论对谁来说。还是揭过为妙,不然徒增烦恼而已,或许还会招致杀身之祸。 “唉……可叹京师两百年积存毁于一旦呐! 罢了!小老弟,你说说为何请老李来此地呢?” 顿了顿手中的文明棍,李鸿章长叹一声,这跟当年湘军打下天京没两样,许多东西深究不得,当年老娘们为了找寻天京的跟脚,也没少费心思,结果怎样?刺马大案呐! “听闻中堂大人在老家有当铺、票号之类的买卖,如今的京师正缺这些买卖,里面的油水可是相当富足。 京师二百年积存,可不独独是金银呐……” “说正事儿!” 这时节可不是谈买卖的时候,敛去了面上的笑意,李鸿章决定探底。 “中堂大人,请……” 两人下轿的地方,正是一处街道的拐角,以手中的文明棍指了指拐角处,李大成当先出发,缓缓的迈着步子,走过了拐角。 “这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洋人的传教士在分派粮食吗? 这事儿他们之前也做过不少。” 转过了拐角,京师就是另一片气象了,变乱之中被摧毁的一处废墟上,上万人挤成了一团,正在争抢使馆区派发的粮食。 听到这一幕与看到这一幕,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李大成在贝勒府中,听到这样的消息后,想藉此点拨一下老李,可见了这样的场面,李大成脑中的一些记忆,与这一幕重叠了,非洲!以后的非洲,不就是这样的场景吗? 这是哪里?这是华夏的国都呐!堂堂大清,泱泱中华,帝都百姓,跟乞丐一样,伸出双手乞求些许果腹之物,可怜!可悲!可叹呐…… 这一幕,对李鸿章的触动却不大,纵横三十年,经历过太平天国、北方剿捻、西北回乱、丁戊奇荒,这些对李鸿章来说,太过司空见惯了。 “中堂大人,若老毛子在东三省用这样的法子……” 站到李鸿章的角度想了一下,回想了这三十年大清百姓经历的磨难,李大成也释然了,自道光朝开始,风调雨顺这个词儿,就与大清没什么瓜葛了,处处变乱处处灾荒,京津之乱,从李鸿章的角度来看,确实没什么的。 “唉……不用老毛子使这样的手段,咱们自家人就会给他出这样的主意。 小老弟,你的心意老李明白了,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儿人力难为呐!” 扫了几眼之后,李鸿章转出拐角,一边走一边给了李二神将答复,这个时候,李鸿章也有些看不清这李二神将了。津沽一战,李二神将给他的印象就是阴险毒辣,李二神将与忧国忧民这四个字是不沾边儿的。 “中堂大人,我要说自个儿的所作所为,是为国为民您信吗?” 跟着李鸿章转出拐角。李大成在一处宅院门口的石鼓上坐定,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 “哦……为国为民?” 听了李二神将的突兀一问,李鸿章呆了一下,也照着李大成的样子,在另一个石鼓上坐稳,嘴里沉吟了起来。 升官发财、图谋大清。这李二神将在京津所为,确实跟这些不搭调,若说他是为国为民,津沽一战,死伤四十余万。毁掉村镇无数,大好的津门也毁于战火,这些与为国为民也是不搭调的。 “中堂大人不信?” 李大成有此一问,也是被刚刚的场面触动了,刚刚那一幕在他眼中,大清的百姓,就是群有奶便是娘的玩意儿,气节何在?骨气何在? 转头一想。这气节、骨气,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穷的卖老婆孩子,活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谈什么气节与骨气呢? 华夏百姓没有气节与骨气吗?吃饱了再看!吃不饱穿不暖的前提之下,活着或许更重要一些吧? “信了八分! 小兄弟,你的心思,老李大体明白了。你这样的学生,老李没资格教。但作为老前辈,一丁点儿的金玉良言还是有的。今天就给你一句:‘民可使由之!’ 老李也不算是个正经的读书人,看这经典也就不那么恭敬,这话说的虽有些偏颇,但也算一语中的,小老弟若是能悟明白这五个字,许多事儿怕是都办得成!” 不说别的,就说李二神将那一身伤吧!不是为国为民,哪个会这么不要命的玩? 李大成身上的伤,李鸿章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过,人几乎都被打烂了,这对一军统帅来说,近乎不可能。 李二神将,不是聂士成、罗荣光那样需要靠在前线的一军统帅,而是总揽三十万振威军的大帅呐!他能在津门打到那种程度,古今难寻这样的大帅。 想完这些,李鸿章也不藏私,稍微点拨了一下李二神将,民可使由之,在李鸿章看来,委实是金玉良言。 “民可使由之?民可使由之?下面是什么?” “不可使知之!” “哦……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论语里的话吧?” “不错!” “那中堂大人可曾悟明白这五个字? 若你悟明白这五个字,洋务,怕是不会遭甲午一败的!” 民可使由之,五个字,言简意赅,李大成稍微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跟他的想法大体不差,想明白了这五个字的意思,李大成瞥了一眼坐在石鼓上的老李,貌似这位也没悟明白这五个字的意思吧? “呃……此话怎讲?” 被李二神将顶了一下,李鸿章有些愕然,想了一下民可使由之五个字,他没明白李二神将话里的意思,这与洋务有何瓜葛呢? “民可使由之!说的直白一些,是不是以利驱民呢?” “算是,这样解释虽说有些曲解经典,但意思更为明确一些。” “哦……那办洋务之时,你老李怎么就没想到以利驱民呢? 洋务之中的利益,不用你我争论什么,老李,你来说说,你悟明白这五个字的意思了吗?” 说民可使由之,李大成没什么长篇大论,但说到以利驱民,他的说法就多了,无论是黄河拳并拳,还是驱使三十万振威军大战津沽,李大成玩的都是以利驱民的手法,若用以利驱民来解释民可使由之,那李大成就是此道之中的大行家。 “哈哈……以利驱民,唉…… 早没明白啊!等明白的时候,什么都完了! 小老弟,你是没在官场厮混过,以后你就会明白老李如今的难处了! 唉……人比人得死呐!以你的手段,怕是很难明白老李的难处啊!” 以利驱民,比民可使由之更为言简意赅,本想与李二神将吐吐心中的苦水,可想及李二神将的所作所为,李鸿章有些失神了,若以李二神将行事的路子来,再辅以桂顺在朝中的权势,有些事儿做起来,容易的很呐! 本想让李二神将,也尝尝自己如今的苦滋味,可放眼望去,人家根本没有官场的掣肘。 李二神将无法无天,桂顺一步登天,振威军如日中天,这样的组合能成事! “见了您,许多苦处咱也就明白了! 怎么样? 老李,咱们二李真正合作一把如何?” 在李大成的眼中,李鸿章可不是汉奸,能在近三十年的局势之下,将满清维护到如今这种程度,李鸿章功不可没,称起为一世英豪不为过。 “合作?咱们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 “我说的不是那些! 若你老李有心,我便助你在谈判桌上,将沙俄扫出去。 此次和谈,虽说依旧丧权辱国,但老子能让你因此在后世人眼中变成一世豪雄,此次和谈只要将沙俄扫出去,未来十年,老子就能让他们焦头烂额,若机会合适,老子让沙俄一族只能在史书之中出现!” 若李鸿章合作,李大成就能办成他嘴里说的,若不合作,也就只能如此了,无非赔款而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发动(上)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后,李鸿章迟疑了一下,起身,来到李大成的面前,重重的应了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近期和谈之事,中堂大人还是要以购舰以及造舰计划为主,无非谈判桌上,一两个月也谈不成什么,近期就主攻与英美德三国的密约吧! 法国与英国貌合神离,不可依仗,咱们主攻英美德三国! 贝勒爷入山西也有日子了,中堂大人是不是该请贝勒爷回来,一同缔约呐?” 与李鸿章击掌盟约之后,李大成直接就撂出了桂顺,这才是重中之重呐! “唉……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小兄弟,莫要让老李心寒呐! 还有,老李要提醒你一句,沙俄也并非易与之辈。” 缔结了盟约,李鸿章本想转头就走,可到了轿子旁边,他却说了一句有些不着四六的话,沙俄并非易与之辈,这个时候说这话,有些泄气啊…… “中堂大人且慢……” 李大成从石鼓上起身,几步走到了李鸿章的面前,细细的瞧了瞧老迈的李鸿章,轻声问了一句:“你老李可是拿过老毛子的脏钱?” “呵呵……有些事儿呐……” 被问及这个,老李笑的就有些勉强了,说没有,只怕李二神将不信,说有,这话怎么敢说呢? “明白了!旅大、东三省的铁路。 中堂大人,眼皮子有些时候不能太浅,些许银钱而已,不独沙俄有的。有些人的财势更大!” 国势如此,有些事儿也是无奈,李鸿章或许拿了沙俄的贿赂,或许没拿,但拿不拿沙俄的目的都会达成的。沙俄想要成事,不只有李鸿章一条路的。 “小老弟,这个时候恐怕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看着李二神将犹如豺狼一般的眼神,李鸿章也有些头皮发紧,这人真是不好惹呐! “不!正是时候! 沙俄能给你多少?一百万还是五百万? 密约之中的油水更大,张张嘴就是百万金镑。金镑这东西中堂大人知道吧? 无论是贝勒爷还是振威军,都需要金镑的。 有些时候有些事儿,是不能有一丝一毫退步的,咱们既然刚刚击了掌、盟了誓,有些根底还是说明白为好。这次咱们只针对沙俄一国,出了岔子会死很多人的。” 有些事儿,李大成也不避讳,站在李鸿章、桂顺这样的位置上,圈钱很容易,使馆区刚刚那一幕,源自何处?源自桂顺手里的那二百四十万金镑的存单,使馆区发的粮食。就是之前李大成让桂顺强卖给使馆区的。 二百四十万金镑,于李大成而言,还是不多。这次要与英国人缔结密约,也少不了这些肮脏事儿,既然已经做过一次了,李大成也不介意再做一次,赔款多几千万少几千万,于老娘们于大清而言。是无所谓的。 “小老弟慎言!” “呵呵……今儿个就说到这里吧! 请贝勒爷回京的折子,中堂大人还是要加紧去办。密约之事,最近中堂大人也要与英美德三国代表交涉一下。一旦东三省事发,这些话就不怎么好说了。” 私底下说完这些,李大成拄着文明棍就上了轿子,沙俄不好惹,诸洋鬼子又有哪一个好惹呢?有些事儿,也该着发动了。 回到贝勒府,李大成招来了顾其行与李大憨,同悲共苦该是发动的时候了,第一路,就是沙俄与朝鲜。 “老顾,近期贝勒爷要回京,让徐九通带人去娘子关迎贝勒爷车驾,多带枪炮,免得出岔子。 另外,问一问宫里那些太监,有哪些愿意去山西的,一并带上,御膳房的人要多带一些,銮驾所需食材物料,再备一批,以干货腌腊为主,接到贝勒爷的时候,让贝勒爷经手送往山西行辕。 银子筹备三十万,最好能以龙洋为主,若龙洋短缺,以私铸的银锭为主,官银、鹰洋、本洋一锭不许有!” 还是那句话,要借势就要靠着山西的老娘们,在做事之前,李大成首先吩咐的也是讨好老娘们的营生,这也是无奈啊!几十万振威军何去何从,都要看老娘们的眼色,反出去,现在可不是时候。 “二爷,防备鼠疫的药材,需不需要备上一批?” 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这段时间,顾其行也是不上不下,李二爷太难伺候,前一句大逆不道,后一句就成了朝廷的孝子贤孙,不可捉摸。 “哼哼!老顾,你可是心有疑虑? 无须过于谨慎,这几年的功夫,贝勒爷还是要费尽心力讨好太后老佛爷的,这跟振威军一样,是权势所在! 振威军咱们不放手,同样,讨好太后的事儿,咱们也不能放手,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费心讨好老娘们,也有利益的,权力带来的利益不用细说,通过太监们的路子,李大成了解到,朝廷没钱,但老娘们手里有钱,老娘们这几年抠抠搜搜,弄了近两千万帑银,这笔银子等老娘们没了,李大成还是想要的,只要桂顺现在能靠上去,将来这笔银子就没跑。 “明白了!” “明白最好!不明白就问! 南边,咱们的人能掺的进去吗?” “此事也难! 近期来看咱们只能走到江苏了,再往南就走不下去了。” “嗯……明白了,这两天让运河衙门的王勇钦来一下,南边的事儿,以稳妥为上。 东三省的局势如何?” 大致了解了一下桂顺势力的发展,北方还成,许多职缺,桂顺的人都能顶的上去。但南边就不同了,除了被废的南运河漕运衙门,南边对桂顺势力来说,是水泼不入针扎不进,弄出这场面也难为南边那些督抚了。 “长顺、增祺主降。寿山主战,增祺那边还没有什么动作,据闻长顺近期与沙俄接触甚密,东三省诸军,唯有吉林一省损失不大。 寿山主战虽说不假,但打仗却委实不成。据闻寿山已有败亡之势。” 寿山败亡,那东三省的局势就不好了,听完顾其行的汇报,李大成没有急于做决定,而是坐在那里沉吟了起来。 “老顾。若在东三省领三到五万人马,什么职缺合适?” “最次也得副都统!” “副都统……老顾,咱们的人可有人能做东三省的将军?” “二爷说的是黑龙江、吉林与盛京三大将军?” “嗯!” “非贝勒爷不可!” “那算了!其他差事呢?” “二爷可是要让人去东三省统兵?” “不假!” “二爷有几个人选?” “大憨、大狗、徐九通!” “怕是不成!即便去了,最多也只能做个营官,统领千余人。” “满汉有别?” “是!” “若将他们三人,弄成宗室呢?” “这……” “无妨,都是自己人,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在满蒙伊犁。安插人马,也是李大成的计划之一,李大憨、李大狗不会背叛他。齐世铎被派到了山东,剩下的只有一个徐九通了,再有就是跟着李诚有的李大河与李大福了。 伪造身份,对李大成来说不难,他与宗人府的一些人接触过,京师的穷宗室成千上万。弄个宗室的名头不难,尤其是在宗人府许多卷宗被‘义和团’焚毁的前提下。 但这几人也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年纪,齐世铎不过三十、徐九通三十冒头。剩下的几个十七八,老一些的振威军也有,可那些人不好使唤呐! “宗室怕是不成,红带子更为妥帖一些。” 这些事儿顾其行也经历过,宗人府的人,就是他拉来贝勒府的,宗室不可带兵,大清的这个祖训虽说名存实亡,但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若弄成了红带子,可统兵几何?” “几位将军面相看老,若运作合适,都统还是可以的。” 少年老成,这也是无奈,李大憨等人虽说只有十七八,但面相苍老,说是三十许,也可信的,顾其行的话不怎么好听,但实在。 “好!此事你去运作一下,职缺不可低于副都统,东三省、蒙古、伊犁都要有咱们的人。” “明白了!” “好!刚刚说的这些你下去安排吧! 东三省的振威军,给他们传道命令,先不急于征战,安顿好了再说,这官面上的路子,让下面人维护好。” 打发走了顾其行,李大成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给李大憨下命令。 “大憨,最近这精锐人手选拔的如何?” “精锐选了三千,一千给了去山东的齐世铎,另外两千,归入大成哥的鬼头刀了,个个都是好汉子!” “嗯!你选一百最好的,备足了枪械,近期准备去东三省吧!” “大成哥,京师这边怎么办?徐九通要去娘子关,我去了东三省,留下大狗一个,他做不了什么事儿的。” “我不是还在吗?” “大成哥,你这伤……” “无妨!探路的人传回消息了吗?” “奉天、吉林的路,在五爷的帮衬下已经探明了,慢行一个月可到,快马加鞭,十天功夫咱们的人就能进奉天,半月可到吉林,黑龙江那边还没有回报,沙俄一带的边城,咱们也没探清门路。” 探路也不是个简单营生,这可不是后世,拿着张地图就能走遍全国,除了京畿、各大府城,许多地方哪有道路图?东三省一带更甚,许多地方都是崇山密林。 官道也有,但老漕勇身上带着的是鼠疫呐!穿州过县的风险太大,能避过州县城镇的道路需要一一去打听,探路队能有这个速度已经是不易了,李大成也不想苛责什么,只能安排人马继续探路。 “边城一带花银子买路,再给他们半月的时间,半月之后,津门的老漕勇就要发动了。” “大成哥,痒子症厉害,咱们是不是谨慎一些呐?” 李大憨不是李大狗,他有心机城府,李大成散播鼠疫的计划,李大憨是不怎么支持的,在东三省散播鼠疫难免殃及百姓,而且振威军的几万人已经进入东三省境内,李大憨怕一个不谨慎,将鼠疫传到振威军的身上。 “打沙俄要紧!其他的靠后! 如今津沽附近的日俄军队在何处?” 发难于东三省、沙俄,还需要时间,津沽附近的日俄联军,李大成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兹当是利息吧! “靠在了小站以东。” “嗯!你先让人传令,让老曹先在日俄联军身上试试手,看看结果再说其他。” “也好!这样稳妥一些。” “去吧!让你找的那一百人,选出小队长之后,带到我这里,有些事儿还得你去做。” 打发走了李大憨,李大成揉了揉眉心,探路队的迟滞,耽误了整个计划,现在发动很仓促,但他这边的时间不多,仓促也就仓促了,或许老曹在津门的实验,可以逼退日俄联军呢! 若日俄联军撤走,许多事儿也就有了由头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发动(中) 鼠疫属于不治之症,对此诸洋鬼子也很谨慎,军中也有一定的防疫措施,相较于津门,日俄联军那边的鼠疫,还不是太暴虐,至今仍停留在蚊蚤传播的途径上。 虽说那边也是每天死不少人,但这样的损失,日俄联军还是能够承受的,日俄联军迟迟不退,一是在等着鼠疫退去,第二么!无非是觊觎京师。 在李大成的安排下,老漕勇一动,小站东边的日俄联军就坐不住了,传播鼠疫,没有想象的那么麻烦,津沽一带,再说也是大清的地盘,水网纵横之间空隙太多,送几箱子跳蚤到日俄联军附近,很容易。 与日俄联军之中流行的鼠疫不同,津门的鼠疫是通过呼吸道传播的,李大憨那边传达了李大成的命令,津门的老曹,执行起来自然不会打折扣。 夜里老曹安排人将几大箱跳蚤送到了日俄联军营地旁边,第二天下午,日俄联军那边就热闹了。 军营虽说有一定的防疫手段,但再怎么说,军营也是一个人员混杂的地方,当几百上千人,一起出现发烧发热的症状后,也由不得军医不谨慎了。 “大成哥,老曹来了电报,说是小站的日俄联军乱了。” “嗯!让你找的人找齐了吗?” “找齐了!一百人,俱是好手。” “好!这次让你去东三省,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除掉长顺与增祺,这差事你能办吗?” 李大成之前说过,对付沙俄,首要的一条就是打掉汉奸。吉林将军长顺、盛京将军增祺,就是这一类人,行事之前必须要提前打掉,东三省不同于其他地方。 沙俄入侵只是外因,生活在东三省的满汉八旗才是真正的变数。面对沙俄不打出点血性,以后东三省还得被人控制,当反抗成了习惯,谁敢轻易的进军东三省呢? “大成哥,长顺、增祺可不是一般人,他们比南边的督抚权力都大。杀这两人,成吗?” “你怎么不问杀的了?杀不了呢?” 李大憨的问题有些意思,在李大成的嘴里,一省督抚可以说杀就杀,但真正要杀他们可不容易。这些人进出都有督标守护的,而且哪一个的手下,也都有几个精锐的护卫。 这个看看李鸿章的随扈就清楚了,老李的那些随扈个个都是练家子,在大清杀一省督抚或是驻防将军,可不是件易事。 “有大成哥计划,谁又杀不得呢?” 闷闷的一笑,对李大憨的说法不置可否。望着脸上已经蜕去青涩多了几许峥嵘的李大憨,李大成也不知道,这位兄弟将来会成长到什么样儿。 “说说你的计划。” “俺的?也好! 大成哥。这段时间俺跟大狗,一直跟着顾先生学本事,前段时间,长顺、增祺、寿山,相继有折子呈到京师。 沙俄入寇东三省不是小事儿,据顾先生说。太后虽说不在京师,但斥责的上谕。朝廷还是要发的。 如今东三省变乱,驿道不通。朝廷要给长顺、增祺、寿山颁发上谕,就要有兵护持。 咱们的人对东三省不熟,跟着颁旨的人马进东三省最为简便。 之前大成哥让俺挑拣会打枪的人,到了东三省,怕就是用这些人的时候了,只要找到了长顺、增祺,在俺想来,弄死他们不难!” 李大憨的计划虽说粗糙,但对付长顺、增祺也够了,但是,这黑锅还是要人来背的。 “大体不错,杀了人之后,算谁的?” “这个俺没想到。” “没想到就要记着! 你的法子大体可行,京中不是还有滞留的难民吗?让他们跟着颁旨的队伍,到了东三省,也有难民的,京师这边的跟不上,就用东三省的,人多了手就杂了。 长顺、增祺在东三省主降,那边也有义和团的,这些消息顾先生那里有,东三省变乱,长顺、增祺肯定不能长居一地,只要动了就有漏洞,无论是扮作义和团还是扮作老毛子都好。 在我看来,扮作老毛子要好一些,可以让东三省的百姓同仇敌忾,老毛子的军服,咱们这里有,老毛子的步枪,咱们也有,其他的你下去安排就好。 准备妥当了就直接出发,其他的事儿不要问我了,人杀不了没关系,你们活着就好!” 李大成本想给李大憨做个详细些的计划,但想到之后他要独当一面,大体的说了一下,也就算完了,长顺、增祺之流,一次杀不了还有第二次,杀他们对李大成来说很容易。 “大成哥,你再给俺说说呗!” 李大成这边想着历练李大憨一下,谁曾想,这厮竟然腆着笑脸来求计,笑骂了一声之后,李大成敛去了笑容。 “我的想法是之后让你坐镇东三省,这点小事儿你都办不了,如何坐镇东三省? 此次北上,杀长顺、增祺事小,了解东三省的局势才是关键,事儿做不好无所谓,人活着回来就好,至于怎么做事儿,自个儿好好想一想。 去的时候,带着梁老哥,路上学本事,到了地方,梁老哥必然有用处的。 前段时间,顾先生应该给你们选了几个幕僚,找个嘴严实的带上,这事儿机密,不妥当的人别带回来。” “大成哥,这么大的事儿,俺这心里不踏实呐!” 去东三省杀驻防将军长顺、增祺,对李大憨这个半大孩子来说委实艰难了一些,但李大成手下也就这么一个可用之人了,不派他派谁呢? “滚蛋!” 骂走了李大憨,李大成也琢磨了一下李大憨此行的成败,照着东三省的乱局来看,即便没有计划。李大憨杀长顺、增祺的成功率也在七成以上,变乱之中,连老娘们都没人护持,更何况是长顺、增祺之流。 第二天,李大憨带着一百人的队伍。直奔山海关而去,津门那边的消息,依旧让人喜闻乐见,小站以东的日俄联军已经开始乱了,通过呼吸道传播的鼠疫,其传播速度之快。怕是远超军医的想象,依着之前曹宝福传回来的病例,这个时候,只怕日俄联军之中,已经开始死人了吧? 长芦一带的八国联军。李大成不是没打过主意,但此时,议和为重,想要遏制沙俄,必须要拉拢英国人,一旦吓跑了英国的和谈代表,易地再谈,只怕变数太多。 李大成想着边打边谈。可小站那边的状况还是影响到了和谈,来势汹汹的鼠疫,让诸洋鬼子有些措手不及。一日的死亡人数从十几人、几十人,一下上升到几百上千人,也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已。 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没有治疗鼠疫的有效办法,之前通过蚊蚤传播的鼠疫,一下变成呼吸道即便。这样的变故,一时三刻间。军医也发现不了,死人越来越多只是开始而已。三天的时间,足够鼠疫传遍整个大军了。 和谈熄了火,李鸿章自然知道是李二神将的手笔,这三天的时间里,李鸿章也数次往来贝勒府,他的目的也简单,想要防疫药材示好于诸洋鬼子。 他的这个目的,李大成自然不会应允,防疫药材,对李大成来说是座金山,平白的让给李鸿章,门儿也没有,再者,谁知道同悲共苦会不会波及东三省呢? 万一波及到了东三省,祛瘟堂的药材,就不能往外卖了,给振威军,让他们在东三省收摄人心,远比换来一座金山的价值更大。 对于中医,洋鬼子们也颇多不屑,津门的焚尸防疫,他们没有参与其中,虽说听到了一些津门防治鼠疫的消息,但在他们看来,中医不过是未开化民族的巫医而已,与西医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洋鬼子不在乎,李大成不开口,李鸿章自然不会把津门防疫的消息传出去,万一诸洋鬼子知道了,李二神将这边再借机生事,难受的只能是他老李而已。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贝勒府的李大成,每天悠哉哉的听戏养伤,贤良寺的李鸿章,心里有底,自然也能坐在贤良寺静听梵音,老毛子如何?小日本如何?诸洋鬼子如何?两人都是漠不关心。 只不过这段时间,振威军以及京畿各军的调动有些频繁,这也不是为了打仗,只是防着诸洋鬼子将鼠疫传到京师而已。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日俄联军死了多少人,诸洋鬼子死了多少人没人知道,因为自津沽大战之后,因为鼠疫的缘故,京师这边再次与津沽一带失了联系。 李大成安坐贝勒府,李大憨等人却没闲着,一份来自山海关的电报,搅起了京师风云,吉林将军长顺遇刺不治而亡,这消息对于大清的官绅们来说可谓是相当劲爆的。 长顺是谁?正白旗人!吉林将军!三朝重臣!在朝野内外素有清名,主政吉林期间,也没什么劣迹,反而颇多惠政。 东三省的驻防将军,手中的权力可比南边的那些督抚大多了,总督巡抚虽有主持一省军政的权力,但军权还是受到限制的,驻防将军就不同了,他们首抓军权,其次才是牧守一省之地的权力,这样一个大人物,不明不白的遇刺而亡,怎不让人心惊呢? 在李大成眼里,长顺也不是什么贪官污吏,不与别人比,相较于李鸿章,这长顺算是个清官也勉强算是个干臣吧? 于清廷而言,长顺是不错,但于国家百姓而言,在吉林与老毛子眉来眼去的长顺,就是汉奸了,长顺挡道了,所以李大成要除去他,这里面没什么个人好恶,只是长顺挡了道。 山海关发来的电报语焉不详,谁也不知道长顺是怎么死的,死于谁手,有些消息说,长顺死于义和团之手,有些消息却说长顺死于老毛子之手。 究竟长顺死于谁手?李大成清楚,坐在贤良寺的李鸿章也清楚,山海关的电报到了不久,桂贝勒府就迎来了气呼呼的李中堂。 “小老弟,过了吧?” 老李带着倔强走进后花园,开口就是质问,正在听戏的李大成,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退下,眼带笑意看着老李,这位一旦发怒,还是极有威势的。 “中堂大人在说什么? 津沽的鼠疫,那是洋鬼子自找的,就是洋鬼子死绝了,这事儿也不过!” 见李二神将顾左右而言他,李鸿章气呼呼的坐下,想要抽袋烟,可心中的愤恨难掩,‘啪’的一声,就将水烟袋拍在了桌子上。 “长顺是不多的可用之人,何罪之有?” “哎!哎!中堂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呐! 吉林将军长顺之死,与咱们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您这么说话,不是栽赃陷害吗?” “哼!长顺主和,在东三省挡了你李二神将的道儿,这就是他的死因! 李二爷,难道不是吗?” ‘啪!’的一下将桌旁的文明棍摔到地上,李鸿章指出了李大成的动机,长顺的方略与李二神将的方略相冲,暗杀之事也就有迹可循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发动(下) 李大成的伤势虽说不影响行动了,但也仅仅是不影响行动而已,骑马对李大成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战争的缘故,京津一带的运河也不通畅,从京师到津门,一路舟车劳顿,路程刚刚走了一半,李大成就有些吃不住颠簸之苦了。 “咳咳……该死的!” 望着洁白丝帕上的点点猩红,李大成恨恨的骂了一句,这是在津门被炮弹冲击波弄成的内伤,虽然京师的名医信誓旦旦的说过,这样的伤势半年就会痊愈,但李大成就怕这样的伤势缠绵,一旦成了痼疾老伤,他就完了,肺有了毛病,还提什么上场杀人呢? “大成,歇一下吧!这也到了吃药的钟点了。” 此次去津门,李大成没带孙家丫头,那边的事儿太过肮脏恶毒,李大成不想让女人参与其中,王五李大成也不想带,奈何这位五爷,在贝勒府的身份太高,他硬要跟来,李大成也不好阻拦。 “五哥,时间紧迫,让弟兄们轮流歇息,咱们连夜赶到津门。” 现在的时间很是紧迫,李大成必须要在小日本没反应过来之前,将老漕勇送到他们国内,一旦让小日本发觉了,白白便宜了他们。 “人受得了,马受不了,不差这一两个时辰了,紧赶慢赶,明晨咱们能到津门。 大成,这个时候去津门不妥当啊!你为的是什么?” 王五在贝勒府的身份辈分虽高,但这段时间,他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这些武师被李大成放到了二线。除了教授振威军习武之外,许多事情,王五、程廷华、李存义等人都被排除在外了。 李大成有伤在身,还要亲赴津门,这里面不用问也有大秘密。好奇心人人有,王五也不列外。 “五哥,有些事儿兄弟不想瞒着您,可这次的事儿,委实太过肮脏恶毒了,您别问成吗?” 与王五相交。李大成从没欺骗过他,只不过有些时候,说的东西片面了一些,同悲共苦计划,虽说对一国有大利。但也确实毫无人性可言,这样的计划,与侠义二字的冲突太大,如何对王五解释此事,李大成也是毫无头绪。 “难不成你要用津门的鼠疫克敌? 大成啊!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散布鼠疫,这事儿……” 王五是个老江湖,也通人情世故。李大成的话说的很明显了,津门的肮脏恶毒之事,除了鼠疫恐怕也没别的。 “诸洋鬼子太强。正路兄弟我走不通,只能走这些歪门邪道儿了,这些事儿还望五哥见谅!” “唉……你啊!” 一声长叹之后,王五没有多说什么,忙前忙后让李大成服了药,后面的路途之中。他一直缄口不语。 进了津门地界,李大成的车驾停在了西沽附近。闻着空气中弥散的焦臭味,李大成也感慨颇多。 他自孙家大院起步。真正的发展,却是在西沽得了那批枪械,没有大管家、小娘舅那边弄来的枪械,黄河拳并拳不会那么迅速,劫掠京师也不会那么顺利。 这里是希望之地,也是沮丧之地,当初自己在津门重伤,李大憨等人放弃了西沽,这是李大成心中的一个遗憾,若振威军能在西沽、北仓一带,与诸洋鬼子血拼一场,现在的和谈局势,可能会更好一些。 远望津沽,许多地方都有乌黑色的烟柱升起,津沽是希望之地,也是他李大成的罪孽之地,在这里,他做了太多罪不容恕的肮脏事儿,今天这事儿更脏,但李大成无悔。 在西沽等了两个多时辰,津门方向出现了一条黑线,黑线越来越近,这是穿着整齐寿衣的老漕勇,远远数着残存的老漕勇,数来数去,李大成也只数出了六百多人,没有更多了。 津沽大战之前,曹宝福手里的老漕勇至少有两万人,津门大战之后,老漕勇也有大几千人的,老漕勇敢死队,十不存一呐! “大师兄,您可还好?” 距离大约三十步的时候,残存的老漕勇们,在曹宝福的示意下停住了脚步,望着面色蜡黄,形销骨立的大师兄李大成,曹宝福悲从心来,带着哭腔问了这么一句。 “还好!老曹,俺对不住你们呐!” 经历过尸山血海的老漕勇们,身上穿的多是黑色老粗布的寿衣,好一些的有一件黑绸布褂子,大多只是一身粗黑的长袍而已。 在别人眼中,这些老漕勇或许衣衫不整,或许如乞丐一般,但李大成知道,这身寿衣,就是老漕勇们坚持下来的念想,这是家人给筹备的! 别人眼中的不整齐,在李大成看来却分外的干净齐整,想来,出津门的时候,老漕勇们很正经的拾掇过。 劫掠京师、搜刮津门,振威军弄来的好衣衫,当柴火也能烧上一段时间,老漕勇们弄不到好衣衫?这话不真,他们为什么留着这身寿衣呢?这是念想! 路上的时候,李大成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可说,但是,见到了这些老漕勇,他能说得却只有对不住三个字,老漕勇们为国为民付出良多呐! 说完之后,李大成就要上前,对面的曹宝福却大声呵斥着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大师兄,痒子症厉害!速速退去!” 一边说着,曹宝福一边带着老漕勇后退,三十步的距离,也是老漕勇们用性命换回来的经验,距离三十步,很难染上鼠疫的。 “老曹,让俺过去,俺要……” “大师兄,您做的够仁义了,您再往前走,就是要逼死老汉们! 俺们这些人的念想,可都在大师兄身上呐! 大师兄可还记得在津门说过的话?只要您不死,就保俺们一家老小的富贵,花名册俺们可给了老六。您以后可不敢以身犯险了,您是老汉们的命根子呐! 洋鬼子打津门,让大师兄受了伤,可悔死老汉们了,您要是再往前。俺们就抹脖子了!” 走到了这一步,家人的富贵,也只是个话头而已,或许李大成给出的银子是支撑老漕勇坚持到现在的关键原因,但老漕勇能坚持到现在,能视死如归的来到这里。可不独是银子的缘故。 “明白了! 老曹,叔伯大爷们,你们安心上路! 俺李大成在这里立誓,不管世道如何,俺保你们的家人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别人吃不上饭,俺保你们的家人吃的好、穿得暖,没吃的没喝,俺李大成放血割肉!” 隔着三十步,嘶吼出了誓言,李大成没看到绝望,看到的只是一张张,笑意盈盈的老脸。六百多看破生死的老人,足以撼动李大成铁石般的心肠。 “大师兄,俺们记着您的话了! 俺瞧您脸色不好。津门这地界不能多呆,您还是赶紧走吧!您交代的,老汉们记得死死的。” 擦了擦眼角的老泪,曹宝福如是说,这一路走来,真正能理解李大成不易的恐怕就是老曹了。收直鲁老漕勇,李大成付出良多。战津沽,李大成奋不顾身。许多事儿,曹宝福都是亲历过的,看着满脸蜡黄、形销骨立的大师兄,曹宝福都替他觉得悲苦。 按下了心中的悲意,李大成又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老漕勇此去,也不是绝无生路,只要筹划的仔细一些,保命还是可以的。 “记着了!记着了! 大师兄,别为俺们这些老鬼操心了,您好好养伤,多娶几房媳妇,多生几个跟您一样的娃子,咱们才安心呐! 咿呀喂……老弟兄们,走着!” 路线已经安排好了,谁要去哪里,出津门的时候,曹宝福也安排好了,听完了李大成的计划,补充了一下之后,曹宝福絮叨了几句,猛地喊了一句船工号子。 “呼呀嘿,走喽……” 六百老汉的嘶吼,惊天动地,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看着一张张青筋毕露的老面孔,李大成的双膝一弯,跪在了老漕勇的面前。 此时此刻,说什么什么也不足以表达李大成心中的感触,唯有这一跪才畅快淋漓。 见李大成跪下了,曹宝福也是一样,带着老漕勇跪下磕了一个头之后,曹宝福怒吼了一句:“老兄弟们,走喽……”,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李大成的视线之中。 老漕勇们分了两路,曹宝福带着二百人一路南下,剩下的四百多人一路北上,给两路老漕勇各叩了三次,李大成也费力的站了起来。 津沽一战是开局,同悲共苦是小菜,他心中的许多愤懑,需要由许多人的血来洗刷,第一个就让沙俄血流遍地。 “咳咳……” “大成,你这是何苦?” 望着李大成手中染血的丝帕,王五终是开了口。 “五哥,我华夏沦落至此,清廷是罪魁,但也少不了洋鬼子的罪孽。 此后行事,兄弟我怕是毫无人性可言了,您还会跟着我一路走下去吗?” 鼠疫在李大成看来,也不是毫无人性可言的,真正毫无人性的事儿,是东三省即将爆发的匪患,一旦鼠疫削弱了沙俄老毛子,振威军匪帮的烧杀抢掠,才是最残酷的,让沙俄血流遍地,可不是李大成的戏言。 一旦沙俄五路大军被鼠疫打败,迎接沙俄边城的就是比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规模更大的屠杀。 从边城到西伯利亚,从西伯利亚到东欧平原,只要沙俄挡不住匪患,这样的屠杀将存在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东三省匪患的发展,李大成可以预估,现在是振威军,将来是北方逃荒的百姓,由东三省及蒙古、伊犁,血腥劫掠之中的利益是绝大的,只要振威军做好了榜样,能赚大钱的匪患,可不是几十万人组成的,弄不好就是几百万、上千万人。 这对一国来说,结果是相当恐怖与血腥的,一万人的匪帮即便全灭,但只要有几个人,带着劫掠来的财货,回到故乡,就会带动更多的人参与到劫掠之中。 提供武器、训练士兵、买卖女人、处理赃物,只要李大成做好了这些,东三省、蒙古、伊犁一带边匪,对沙俄来说就是根本无法剿灭的,在这些地方,清廷的政权不稳固,即便诸洋鬼子联手帮助沙俄,也不可能止住洪流一般的匪患。 若沙俄挡不住鼠疫,接下来的远东就是一片血海,当那些因为劫掠壮大的匪帮,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西进东顾,欧亚也就不得安宁了。 这里面的罪孽可比津沽大战多了太多,也比散播鼠疫多得多,李大成问王五这个也不是毫无原因的,当这些事儿,在他的推动下发生的时候,结局如何,他也无法预测的。 “五哥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折腾几年,看你的了!” “但愿到时候,杀我的不是五哥吧……” 留下这么一句让王五摸不着头脑的话,李大成走进了马车,一路回到京师,他再也没说一句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跪别英豪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国如此人如是(一) “有李鸿章在前面顶着,咱们不急着表态! 此前不是要办长顺、寿山的身后事吗?宣扬一下长顺、寿山之事,咱们看看风色再说话。 还有,这消息哪来的?是咱们的人报回来的吗?” 李大成做事可以激进可以冒进,但桂顺不成,混官场,要有官威官体,这官威官体说起来有些玄妙,简单一些,就叫做后知后觉、事后诸葛亮,慢说慢做,才是老成谋国之臣呐! 增祺与沙俄缔结密约这样的消息,按说这段时间应该保密才对,若桂顺系的官员能有本事掏来这样的消息,这人就该大用了。 “不是!消息源自日国使节,英国使节证实!而且消息不是从北边来的,是从南边来的。” 听到这样的答复,李大成有些失望,这样的情报,跨越欧陆数万里到了南方,大清的京师竟然后知后觉到这种程度,一国如此怎能不亡?又怎能不受欺负呢? 增祺,又是谁给他的胆子,私下与沙俄缔结密约呢?密约的条款,李大成不用问不用看,也大体清楚内容,无非是东三省而已!就因为他是旗人?这样一件事儿,只换来了舆论大哗?国人如是,也令人悲哀呐! “明白了!派人去贤良寺探探李中堂那边,发动下面的人,近期除了做长顺、寿山的身后事之外,也要关注南北局势,做的好的重用,只知搂钱的,断了他们的活路。” 增祺做的事情可恨,李大成的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杀气。增祺必须要杀,不然何以警醒清廷的官员们呢?增祺不仅要杀,还要杀得酷烈一些,望着北面,李大成就在想怎么料理增祺家的老老少少了。 “老二。你要杀增祺?” 相处久了,桂顺自然可以看到李大成脸上的杀气,这样的杀气,桂顺许久没有看到了,只怕增祺一家要倒血霉了。 “嗯!要杀!杀他全家,杀他姻亲全家。男的全杀了吃肉,女的就地劳军! 不说这些了,咱们接茬说密约的事儿,这些小事儿,咱们在东三省的人自会料理妥当的。 刚刚说到哪了?借钱的事儿。借钱不可割地,增祺这厮,这次恐怕是把东三省给卖了,但卖不卖的成,不管是增祺还是老毛子,都得看咱们振威军的脸色。 桂哥,这就是咱们的底气所在!” 嘴上说着不介意东三省那边的事情,在心里李大成却恨绝了增祺。这王八蛋,这一嘴巴抽的可是实实在在,妈的!自己左谋划右谋划。都不如这王八蛋的一支笔头子来的恶毒啊! “老二,你只说了英美德,其他国家呢? 在贤良寺,我也见过其他各国的使节,老毛子不必说,那小日本子。貌似忠厚实则阴毒,在李鸿章面前他们做足了晚辈的架子。一旦转头,那嘴脸令人嫌恶呐!” 跟李大成处了几个月的时间。桂顺自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李二爷的心情是好是坏,看着李二爷脸上的狰狞,桂顺的问题也有些畏缩。 “哦……小日本? 做狗是不错的,对于这样的恶狗,只有一个字,打!无论是商场还是战场,只要是小日本子要做的,咱们就得给他们搅和黄了! 收拾完了老毛子,老子会专门腾出手来,教教他们该怎么做倭奴! 英美德、老毛子、小日本,除此之外法国可以用一下,前段时间,我听漕运衙门的王勇钦说,此前法国人曾想过帮咱们收拾收拾黄河,这不错! 这些天,你跟李鸿章交涉一下,把王勇钦漕运衙门的差事定下来,这人还算可用,定好了王勇钦的差事,你就与法国使节,私下接触一下。 经此之后,再开漕运不是什么难事儿,修漕渠整黄河,不仅耗资巨大,而且用的人手也多,不算整修河道的惠政,单是将苏鲁直豫一带的流民聚在河道上,对你来说就是大功一件,老百姓念你的好,老娘们念你的好,你在朝中的位子才安稳。” 增祺之事,虽说搅乱了李大成的气场,但搅不乱他的谋划,养伤的这段时间,他筹谋的就是这些,一个增祺乱不了他的心智。 “嗯!明白了!再开漕运,咱们是不是不能用那些老漕船了,是不是该用烧油的洋船? 振威军的人手,也有相当一部分出自漕勇、漕丁,这事儿也是一块石头好几个鸟啊!” 面对怒气勃发的李二爷,桂顺接话也很谨慎,在心底,桂顺是很怵这位爷的,杀人不眨眼呐! “呵呵……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法国人不止会修河道,修炮台、造要塞他们也是好手,这些咱们现在还不成! 与英美德缔结密约之后,美国另说另讲,但英德两国肯定会防着咱们,英国人可以给咱们造舰修船坞,但修炮台之事,他们怕是会纠缠不休。 觊觎咱们的人太多,太多!咱们怎么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呢?让他们自个儿先乱起来。 你看这次增祺之事,洋鬼子们为什么会推波助澜呢?因为他们自个儿乱了,英国人、小日本不想看着沙俄独占咱们的东三省,所以密约之事才可行,所以他们会将东三省的第一手情报送到咱们的手里,这就是利益纠葛。 大清就这么一块肉,奈何要吃肉的狼太多,你也想吃我也想吃,但肉不够啊!肉不够怎么办?打呐!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洋鬼子也打不明白的,他们打得越乱,对咱们来说越好。 同是借款,谁给的利息低,谁提的条件低,咱们就用谁的,钱又该怎么花呢? 此后,诸洋鬼子必然要禁止咱们购买枪炮,你说这钱该怎么花?谁他妈卖给咱们枪炮还有制造枪炮的机械。咱们就把买卖给谁! 这样下去有个三五年,咱们手里的振威军,世界诸国,哪一国敢小觑? 记着!购买军火之事,只是为了振威军。不是为了老娘们,桂哥,你的前程在振威军的身上!” 话题拉回洋务上,李大成洋洋洒洒一大篇,给桂顺点明了以后行事的大方向,一是基础建设。二是购置军火,这两条做好了,外债也不算什么了,毁诺、毁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的。 李大成说的这些东西,桂顺理解起来也有难度,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桂顺也没给出一个准确的见解。 “老二,我如何才能跟李鸿章一样呢?” “呵呵……不急!慢慢来嘛!你才多大岁数,李鸿章眼见着快老死的货了,你与他相比,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嗨!也是。还不是让你吓得? 对了,庆王最近也与诸国的使节接触频繁,老二。你说这庆王,会不会对付咱们呢?” 调笑了几句放松了一下心情,桂顺也记起了庆王这一节,这事儿李鸿章也点拨过他,只是当时他没能反应过来。 “庆王? 桂哥,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庆王呢?” 大清的王爵们。有本事的可能也就恭王了,剩下的都是些贪财无能的样子货。对付这些人,再简单也不过了。 “贪!贪得无厌!” “这不就结了! 太后回銮需要银子。以后的振威军也需要银子,老李谋划的战舰,还是需要银子。 这样吧!你与老李商量一下,在赔款之中加上五千万,给庆王三五百万,剩下的咱们两家二一添作五分了就是,名义么!就打着太后回銮所用就是了。” 在大清圈钱,对身处李鸿章、桂顺这样位置的人来说,再简单也不过了,直接从赔款里划拨,这是最糙的法子,弄个政令圈钱,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李大成的说法吓坏了桂顺,张口就是五千万,这得多大得胃口啊! “二爷,这还是白天呢?五千万?发梦了吧?这怎么敢?” 本想摸摸李二爷的额头,看他发不发烧,但桂顺忍住了,李二爷的脾气不好,现在不能触霉头。 “哼!有什么不敢的?你忘了那二百四十万英镑的存单了吗? 这事儿好做,老李那边多半也会认可,至于洋鬼子,咱们数以亿万的银子砸下去,无可无不可而已! 朝野?他们算屁,搭理他们,他们是臣工,咱爷们儿不搭理他们,他们也就跟那长顺一样,咱们想怎么宰杀他们都成! 三千万最少了,别以为这笔银子很多,不过五百万英镑而已! 振威军三十万人,一人一条枪,多少钱?六十块银元一条,就是一千八百万呐! 一门炮,动辄四五千两银子,咱们的振威军怎么不得有个千多门炮?这又是五百万! 枪子、炮子,也得备上一两年之用,这又是大几百万的银子,在振威军面前,三五千万不叫钱!” 东三省那边要打老毛子,武器消耗是个无底洞,这里面有大生意,但前期也需要大投入,不投入,进入东三省的振威军被老毛子剿灭了,那还玩个屁?若动用之前劫掠的那些银子,差不多都得填进去,这会耽误李大成的发展,从赔款里出一部分,算是最简单的法子了。 听了李大成算的一笔笔大帐,桂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位爷厉害,张张嘴就是五千万,可这里面的责任太大,他桂顺不一定担得起呐! “二爷,这事儿是不是得从长计议呐! 李老头那边能应下?” 李大成的说法太过下作,吃相也太过难看,桂顺估摸着,这事儿在李鸿章那边多半行不通,若他能做这事儿,也就不是李鸿章了。 “一旦购得战舰,他那边也是个无底洞,他比咱们缺银子,他可能也想过这事儿,只不过不敢而已! 给庆王许下三五百万的好处,你们一个亲王一个贝勒,去找李鸿章说道这事儿,事情差不多也就成了。 对了!与各国谈买卖的时候,别忘了捞油水,上千万银子的买卖,怎么不得给个一两百万的好处? 给好处的时候,咱不要银子,英镑、美元都成,别国的钱就算了!这些钱,也不必立刻拿到手里,存在怡和、德和、旗昌三大洋行也成,无非将来咱们花钱也得经他们之手。 和光同尘、利益均沾这八个字,你回去之后也请教一些老顾,除了之前说的,这八个字很重要。” 清廷宗室官员贪婪无度,但与李大成比起来他们差的还远,赔款的多寡,影响的是清廷的财政,对贪官污吏来说,经他们之手的银钱越少,他们贪得也就越少,紧一紧清廷的财税,对李大成没任何的坏处。 至于对老百姓,官府的盘剥已经处于临界点了,再多的赋税,就会激起民变,清廷想要开源,只能走商税一路,现在的厘金制看似盘剥,但清廷的商税,与东西洋各国相比,应当算是最低的,增加商税对老百姓来说没什么所谓的。 “这事儿不用再思量思量?” 桂顺没有李大成那样的胆子,想了想之后,他还是觉得不妥。 “你去找老顾商议一下,看他怎么说? 对了老顾的家口从南边过来了,正好给他五千两安家费,这样老顾也能安心做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国如此人如是(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国如此人如是(三) “小老弟的造舰计划,靡费太大,如今沙俄入寇,在枪炮上英日两国都愿意扶持咱们,日本国还有出兵相助的心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首发) 小老弟,如今国势孱弱,还是稳妥为上呐!” 听了李鸿章的说法,李大成脸上多了几丝寒气,李鸿章偏向了小日本? 这话说的,扶持?东三省之事,若是弄得零落了,只怕就是英国人扶持小日本对抗沙俄喽…… “不错!中堂大人的说法不错,既如此,中堂大人就按着你的法子来吧? 至于走得通走不通,到时候咱们再看!” 这话就是直接的威胁了,李鸿章若是反水,危害太大,英国人扶持小日本,更是李大成不想看到的一幕,这个时候,是绝没有一丝退路的,拼了或许会更好,结果即使再坏,又能比现在难看多少呢? “小老弟,此次前来,老李还有一请,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药材的事儿! 当然,老李也不白开口,你们多少进的,咱们出双倍的价码!” 听了李鸿章前来的目的,李大成笑了,被气笑了,此事果然有小日本的跟脚呐! “老李,你做梦呐?两倍的价码,你以为很高吗? 要买可以!现在市价的两百倍,金货交易,总价大概在几千万两黄金上下,没有这笔金货,老子宁可将药材付之一炬,也不会卖出一剂! 不送!” 先是毁约,后又觊觎自己手里的药材,老李是越活越回去呐!凶恶的瞪着李鸿章,李大成给出了让李鸿章尴尬异常的价码。 “小老弟,这是大清!” 李鸿章的威胁,一下就让李大成瞪红了双眼,好嘛!这是大清!真他妈是不要脸了。 “大清?老李,你敢跟我说这个? 好好好!那你就试试,在这大清,究竟是谁说话好使吧!” “小老弟不要自误!” “别说了! 老子是从血海里爬回来的。既然你们要跟老子玩,老子就陪你们玩,老子最愿意玩刺激的了。 今明两天,京师有事。再过半月,东三省有事儿,暂且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月之后,老子看你低不低头!” 撕破了脸。李大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之前做事,李大成一直在顾忌大清朝局的安稳,清廷再不济,也是统治一个国家的朝廷,大肆内斗,只会让洋鬼子得利,现在看来不内斗是不成了,李鸿章这块绊脚石跨不过去。 话不投机,李鸿章也不逗留。带着怒气离开了贝勒府,看着李鸿章的背影,李大成摔了茶盏,砸了桌椅,可依旧怨气难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增祺的一个大嘴巴,打在了许多人的脸上,不独独是他李大成的脸上,但李鸿章这记窝心脚,却实实在在的踹在了他的身上,密谈搁浅。许多事情就难办了,惦记自己手里的药材,这角度更是刁钻,挨了这一记窝心脚之后。李大成也有种吐血的感觉。 “让徐九通来!” 吩咐人下去找徐九通,李大成知道,自己要打一场药材保卫战了,李鸿章的那句话说的不错,这是大清,打药材保卫战。自己没多少胜算的。 “二爷!” “嗯!派几个靠实的人去山东,告诉老六,任何人敢抢夺祛瘟堂的药材,咱们不能护持周全的,全数焚毁! 另外,你安排一支五百人的精锐,分两路,一路去安徽,一路去上海,带足了银子与枪械,先期就占山为王吧!” 与老李开战,斩首战术是不成的,要杀就要杀一片人,李诚有在明,徐九通在暗,一旦开战,几千振威军,足够老李头疼了。 徐九通下去之后,李大成又找来了李大狗,同样五百人的鬼头刀,也分两路南下,这是保险。 安排完了这一切,李大成短时间之内,也没什么手段了,许多东西都得靠时间的,东三省那边至少还得半个月的时间,眼下只能先帮着桂顺对付庆王了。 徐九通安排的人,当天下午就找到了庆王父子的踪迹,他们这个时候出来也是有缘由的,京师萧条,唯一繁荣的地方就是八大胡同了,大乱之中也有不少逼良为娼的事发生,八大胡同多了许多新面孔,这段时间,嫖客们算是有福了。 庆王父子正是一对儿有福之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有些人来说天大地大银子最大,不用几千两银子,几百两银子,就能买来无数敢于殴打大清王爵的泼皮无赖,更何况是给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庆王父子这顿揍,挨得踏实,徐九通安排的几个人,完全是照死里打的,八大胡同一场大乱,庆王父子被打的进气多出气少,自长顺遇刺之后,庆王父子在八大胡同遇刺,再次掀起了京师的波澜。 李大成的命令被一层层传下去,难免要有变形,李大成说的是狠狠打、打个满脸开花,下面的人执行起来也是不遗余力,几板砖下去,庆王父子不仅被毁了容,性命也是岌岌可危。 好在李大成下的命令是打不是杀,不然,纵是京师的名医有回天妙手,也救不活庆王父子喽…… 夜里,顾其行的人从庆王府买来了消息,庆王父子重伤,但终是被救了回来,只是三五个月不能出门了,之后能不能出门,还要看毁没毁容的。 与盟友老李反目成仇,本想拉做臂助的庆王也被打的卧病不起,短短一天的时间,局势翻覆了,对此李大成也有些无语。 是什么让李鸿章反水,李大成也琢磨不出详情,但原因大抵不过‘身后事’这三个字,因私废公呐! 联盟破裂,臂助被废,大体给桂顺讲完了现在的局势,两人就只剩下无言相对了。 “老二,你他妈太狠了,那可是庆王啊!你倒好,这一顿给人家揍得进气多出气少,老娘们回来,可咋说呢?” 沉默了许久。桂顺开起来玩笑,对此他是不在乎的,只要有李二爷在,天塌不了! “唉!这倒霉催的事儿。老李跟咱们掰了,庆王又给咱们揍了,以后的事儿,就得咱们自个儿来干了,明天你给三大洋行发个请帖。咱们请他们吃饭,若有可能把赫德一道儿请来。” 跟李鸿章掰了,李大成就只能自己开路了,三大洋行,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他们的身后既有银行家也有实业家,老李要走官面的路子,恐怕打不赢这些唯利是图的商家。 “老二,这事儿咱们能办成吗?” 涉及到具体做事儿,桂顺又怂了。跟着李鸿章打杂,他可以胜任,自己独挑大梁,他缺底气。 “能成! 与三大洋行直接说利益就成了,只要他们能将沙俄排除在谈判桌之外,将咱们的赔款限制在一万万五千之内,咱们就再加三万万的赔款,赔款自然要找人借了,四万万伍仟万的大单子,谁能不在乎? 一万万五千万。归各国政府所有,剩下这三万万,一是用来购舰、造舰,这对英美德三国都有大利。二是修造铁路,蒙古、伊犁、东三省、山东、直隶,甚至于南方的铁路修造,咱们都可以许出去。 除了英美德三国之外,将法国也拉进来,黄河、运河的疏通、筑坝。也是数以千万计的大单子,之后还有修造炮台要塞这样的单子,只要他们觉得利益足够,你就是个哑巴,这买卖也能谈!” 桂顺有句话说的不错,诸洋鬼子不怕李鸿章,他们怕的是李鸿章手里的权势,李鸿章的权势是谁给的?老娘们还有诸洋鬼子,老娘们这一关桂顺已经过了,诸洋鬼子这一关,无非是会谈判而已,谈判谈的不过是利益而已,有自己为桂顺出谋划策,桂顺在谈判桌上的本事,只会比老李高不会比老李低。 既然撕破了脸,李大成也不能藏着掖着了,实在不成,他就与桂顺一起上谈判桌,恐怕不用他上谈判桌,李鸿章那边就会反悔。 一旦桂顺主持大局了,对李鸿章一系来说,结果是灾难性的,即便李鸿章不反悔,南边的盛宣怀也坐不住,他的选择,只能是投靠桂顺,一旦盛宣怀另谋高就,老李的结局就悲惨了,不用将来,现在这时候,李大成就能给他扣上一顶汉奸的帽子,打的他连同他那一系的人马万劫不复。 有了李鸿章的反复,李大成也彻底对一些人死心了,依靠他们的觉悟是不成了,有些事儿,只能自己给自己创造条件。 一国如此国人如是,未来在东三省的大战,弄不好就是他一个人自不量力的抗争,但李大成真是一个人吗?民可使由之,只要利益够了,他李大成可以是千万人。 痛打贪王、北上抗俄的轶闻,当夜就从八大胡同向京师各处传播,前有长顺遇刺、寿山死节之事,后有八旗血性男儿痛殴贪王毅然从军之举,与李鸿章翻脸之后的几天,京师的舆论那叫一个乱。 李大成陪着桂顺坐镇使馆区的宅子,这几天的时间,收获也不小,在商人的眼里,是国家重要还是利益重要,许多时候在许多商人的眼中,后者更重要一些,桂顺许出了三万万的大单子,里面的利润至少一半以上,这就由不得人不疯狂了。 桂顺未来的地位,三大洋行的人也多半认可,没了李鸿章,密约在三大洋行的牵线之下,又开始了,与李鸿章许出的利益相比,显然桂顺这边要优越的多,只不过诸列强要损失一些利益而已。 但是与私人的收益相比,国家利益要次要一些,三大洋行选择桂顺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李鸿章的身体状况。 与李大成掰了之后,李鸿章生病了,据三大洋行的人透露,李鸿章病的不轻,中医这边顾其行没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李大成估计,此番老李怕是难过鬼门关了。 当年他能被气死,多半还是自身的原因,现在看来,这合约前后,就是老李的生死关,而且是有死无生的一关,李鸿章命不久矣、庆王也倒下了,现在看来,桂顺对诸洋鬼子来说,更有长远的价值。 几天的时间,局势可谓是反复无常,有了三大洋行的认可,密约之事,进行的很顺利,现在李大成要等的就是东三省那边的消息了,东三省之后,就是沙俄境内,再之后朝鲜、日本,再之后世界各国,处于鼠疫的阴影之下,桂顺手里的筹码会更多更多,如今看来许多事情还是要自己做呐! 早知如此,就不如在路上伏击老李了,平白因为他拖延了几个月的时间。 密约进行之中,李大成也没忘了让桂顺讨好老娘们,依照现在的局势,回銮也可以,但山西的老娘们很小心,桂顺发过去的折子如石沉大海一般,看来洋鬼子不退兵,老娘们是不敢回銮的。 几乎架空了李鸿章之后,剩下就是等待了,十几天的时间,对和谈来说太过短暂,只要东三省的沙俄大军敌不住鼠疫,翻盘的机会也就有了。(未完待续。)xh118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国如此人如是(四)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国如此人如是(五) 桂顺这边的手段,很快取得了成效,栖居在贤良寺的李鸿章病倒了不能理事,无论是和谈还是密约,都停了下来,与贤良寺的门庭冷落不同,桂顺在使馆区的宅子,成了各国公使们聚会的地方。 虽说桂顺这边,没什么正事可谈,但笙歌燕舞还是有的,这对各国公使来说是个消遣,对桂顺而言,这里就是拉关系的好地方。 和谈的决定权依旧在李鸿章的手里,李大成指挥桂顺做的,不过是给了诸洋鬼子一个更长远的利益,李鸿章显然是不明白这个的,他的眼中只有洋人的朝廷,却忽略了他效忠的大清朝廷。 隐忍、赔款,诸洋鬼子反而看不起你;一定程度的反抗,长远的经济建设计划,就是李大成给诸洋鬼子的一张画饼;李鸿章身后的大清朝廷岌岌可危,沉重的债务负担,足以压垮这个东方大国了。 而桂顺背后的大清朝廷,却充满了朝气,以变相的战争赔款修建一国的基础设施,桂顺口中贯穿南北的运河,纵横西北的铁路网络,不仅可以给大清朝廷带来不菲的收益,也能进一步扩展诸洋鬼子的在华市场,这才是根本。 李鸿章口中的大清是一个即将腐朽的大帝国,而桂顺口中的大清,却是一个充满变革味道的新帝国,是列强眼中东方世界的另一个沙俄,最关键的还是诸列强稳稳的掌握了这个大帝国的债权,这里面的利益,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 桂顺用几次密谈,毁了李鸿章的谋划。现在英法美德四国,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准备将沙俄挤出谈判桌了,至于其他几国,打酱油的而已。即便赔款,也只是略微表示一下而已,他们想要在大清赚上一笔,可以!派兵来,打服了大清再说其他。 李鸿章病倒,沙俄的使节们傻了眼。因为仇视桂顺的缘故,他们一直对桂顺敬而远之,因此桂顺也不待见老毛子,这两天,老毛子的使节想要接触桂顺。无一例外都被撅了回去,等着他们可不仅仅是颜面扫地,而是东三省即将到来的噩耗。 庆王父子被街面上的泼皮撂倒,李鸿章再一倒,京师的局势也变得有些微妙了,桂顺虽说频频接触各国使节,但明面上的表态,一直没有。这也吊住了许多人的胃口,彷徨之中,许多朝臣也开始各展手段接触桂顺这个新贵了。 自沙俄入主奉天。山海关那边的电报线路又通畅了起来,沙俄那边可能也想委婉一些,但奉天被占了,嘴上说的再委婉又有什么用呢? 李大成一直在等着老漕勇们的战果,可先一步来的,却是增祺的死讯。李大憨那边接到了李大成的命令,杀戮增祺一族的事儿。做的也分外酷烈。 灭族!灭了一个封疆大吏的阖族!长顺被刺杀一事,跟增祺的遭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之前洋鬼子登陆大沽,让主战派失势了,增祺阖族被杀绝的大案一出,许多主和、主降派的官员,都畏缩了。 长顺、庆王父子、增祺,这三人的遭遇,让许多朝臣觉得这大清哪里都不安稳了,长顺、增祺两省的驻防大臣,说杀就被杀了,庆王父子,一个当朝亲王一个贝子,在京畿之地,差点被活活的打死,这一幕接一幕的怎不令人心惊胆寒呢? 寿山死节,长顺、增祺遇刺,东三省也没了主事之人,之前亲近长顺、增祺的人,害怕被刺杀惶惶不可终日,谁还敢管东三省的军政呢? 没人出声,也就给了盛京副都统晋昌机会,对抗沙俄,无论是晋昌还是东三省的残军,都没有这个本事,收缩防御,鼓励民团对付沙俄,晋昌还是能够办到的,东三省的变局,也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当然老毛子除外。 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被李二神将翻了盘,李鸿章窝火呐!七十多的老头子怒火攻心,病倒了也就理所当然了。 现在这个时候,李大成跟桂顺坐得住,李鸿章是坐不住的,带着病体,李鸿章无奈的来到了贝勒府求和,局势再这么发展下去,他这一系就要彻底失势了,大难临头,由不得老李不低头。 “小老弟,好本事! 老李服了! 老李来低头了!” 看着对面面带潮红的老李硬气的说着求和的话,李大成笑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口气,憋得不轻吧? “中堂大人在说什么?咱真是听不懂,咱们劳心费力,还不是为国为民吗?没有谁服谁一说! 若说低头,也该是咱们低头才对,中堂大人您毕竟才是和谈的主官嘛! 贝勒爷,您说呢?” 李鸿章那一记窝心脚,至今仍让李大成念念不忘,有了奚落的机会,李大成可不会可怜病中的李鸿章,这人不可信! 李大成也算看清楚了老李,长久的宦海浮沉,让他成为了一个被利益驱使的工具,他看的是利益,不是大义跟交情。 “对啊!咱们也就是怕中堂大人累着,这才越俎代庖的,里面或有误会,还望中堂大人海涵呐……” 桂顺自然不敢跟李大成一样,张口奚落李鸿章,他笑呵呵的打着圆场,算是缓解了老李的尴尬。 “小老弟厉害,老李就是不知道败在了哪里?小老弟能否让老李败个明白呢?” “中堂大人,先不忙着说这些,咱们先说说东三省的事儿如何?” 跟李鸿章这样的老鬼玩心机,李大成有败无胜,他是怎么败得,李大成无心解释,现在他想要的是李鸿章的表态。 “东三省有什么事儿? 寿山死节,长顺、增祺都被你杀了,如今主战的晋昌正在主导东三省的大局,与老李没什么关系吧?” 闻弦音而知雅意。李大成一提东三省,李鸿章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事儿难呐! “没关系么?淮军精锐,在东三省有不少吧?东三省的汉军旗,以及很多民团。用的是不是湘淮两军的将领? 再有就是山海关的宋庆,他听不听中堂大人的话呢?” 这就是李鸿章在东三省的根底,湘淮老卒不必说,山海关的宋庆虽非李鸿章嫡系,但与李鸿章的关系匪浅,当年李鸿章独要宋庆的毅军驻守旅顺军港。足见宋庆的战力以及他跟李鸿章的关系。 对于宋庆的人马,李大成虽说看不上眼,但在大清诸军之中,宋庆的毅军还是有相当战力的,不说别人。董福祥的甘军绝对不是毅军的对手。 “小老弟,你想让我做什么?” 思索了一下,李鸿章知道自己这一刀是避不过去了,索性就耍起了光棍。 “简单! 给东三省的湘淮旧部发一份抗俄檄文;请旨太后,勒令山海关的宋庆,不得放任何一支溃军过山海关。” 这两项措施,李大成不是针对东三省的,而是针对李鸿章的。这个时候老李必须要表态了,与沙俄老毛子死战到底,这话从李鸿章嘴里说出来。影响还是很深远的,只要有了这两项,李鸿章就不可能再倒向老毛子了,老毛子也不会对李鸿章再寄予厚望了。 “小老弟,此事你难为老李了,抗俄檄文太过激进。太后那里怕是不许。” 李鸿章面带难色的婉拒了李大成的要求,为人臣子要老成持重。抗俄檄文这事儿,他李鸿章做不来。 “老李。你的病!身后事!” 李大成点出了李鸿章的病,直接让老李变了脸色,短暂的交手之后,李鸿章也大体看清了李二神将,这人的本事儿虽说不小,但心胸却不阔,说他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易地而处,今日之事,若是他李鸿章来处理,断然不会让李二神将这么难堪,既然要和好了,一笑泯恩仇也就是了,但李二神将不是这样,出手凶恶呐!若不是来的时候服了参汤,只怕他要被这位李二神将,活活的羞死。 自个儿的身子骨还成不成,李鸿章也最是清楚,只怕大限要到了,即使能挺住,也就一年的功夫了,拖他是拖不过阎王爷的。 “小老弟,你能说话算话吗?” 信义这词儿,在官场是不好使的,官场信奉的是人在情意在、人走茶就凉,李二神将太过肆无忌惮,李鸿章只怕他会找后账的。 “没有利害干系,自然说话算话,有了利害干系,说了不算也是平常。” 对此,李大成倒是实话实说,搞不搞李鸿章的后人,要看他们有没有眼色,没眼色,毁诺也就张张嘴的事儿而已。 “明白了! 东三省的事儿,老李接下了,抗俄檄文不能发,但老李会给那边的湘淮老将一一去信。 现在能说说,老李因何而败了吗?” 这样的答复,不是李大成想要的,表态,什么是表态,这要当面锣对面鼓的。 “不成!檄文必须发,即便是假托你李中堂的名义,也成!” “假托?此事倒可以变通,算了!檄文就檄文吧!老李允了! 小老弟,说说吧!老李是如何败得?” “行事不可涸泽而渔!对大清如是,对你手下的那些官商也是如是,做的过了,难免要有报应的!” 听到了涸泽而渔四个字,李鸿章长叹一声,许久都没有开口,这次变乱,李鸿章也看到了大清的颓势,败局已成,谁也难挽狂澜,若李二神将能帮扶大清,或许还有几分希望,现在看来,李二神将是断然不会帮大清的,在李鸿章看来,大清倒台,恐怕时日不远了。 桂顺的法子,李鸿章也清楚,桂顺许出的那些东西,也不可能挽救大清,若是能救,他的洋务早就救了,换汤不换药而已,这次诸洋鬼子怕是又被李二神将给坑了。 乾坤变幻之时,大清的条约,恐怕也会成为一纸空文,这李二神将好一手借鸡生蛋的本事呐! “老了!不服不成,过些天,若贝勒爷有闲暇,可去贤良寺找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老李落寞的走了,望着老李的背影,李大成也有些感慨,可惜了一代人杰,时运不济未得明主呐…… “这老李,可惜喽…… 桂哥,趁老李还活着,多跟他学些手段吧?老李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虽说打败了李鸿章,但李大成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外贼入寇之时还要内斗,这是混蛋干的事儿! 当夜,老李就差人送来了檄文,措辞虽说柔和,但也算是份不错的檄文,只要通过电报发到东三省,老李的差事也就做完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远东诅咒(上) 李鸿章的檄文通过电报发出去不久,山海关那边就传回了好消息,奉天、营口、旅大一带的沙俄军队,疑似爆发了鼠疫。 这消息能从山海关传回来,自然瞒不住洋鬼子们,或许山海关那边的消息来源也是洋鬼子,这个消息传回来之后,整个京师都静了下来。 一天多的时间里,和谈停了、密谈也停了,各国的使节,大清的臣工,跑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电报房,而电报之中被提及次数最多的,也是鼠疫这两个字。 奉天在东三省中心地带,位置虽说关键,但对除沙俄之外的诸洋鬼子来说,那里只是一个重要地理坐标,各国在奉天的人数有限的很,但营口、旅大就不一样了,濒海区域多洋人,而且来往营口、旅大船只,有很大一部分是远洋货轮,一旦鼠疫爆发,后果之恐怖不可想象。 其中最担忧的就是英日两国,东三省的海路,大半把持在英商太古船行手中,对于东三省的物产,小日本也有很大的需求,营口海路也有小日本的份额,鼠疫因何而发、何时而发,这两国也在急切求证之中。 十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十几天之中,足够老漕勇向东三省推进了,也足够使鼠疫随着海船进入小日本了。 接下来的几天,经英日两国证实,东三省的鼠疫在沿着东清铁路快速的扩散,铁路沿线以及此次沙俄五路入寇的路线,成了鼠疫在东三省扩张的渠道,鼠疫蔓延速度之快。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而且这次在东三省沙俄军队之中爆发的鼠疫,与津沽一带的鼠疫不同,疫情爆发伊始便是通过呼吸道传播的,其传播速度与致死速度都是相当惊人的。 为了威慑清廷,诸洋鬼子封锁了津门日俄联军跟八国联军的疫情。这段时间,究竟因鼠疫死了多少人,只有列强各国的使节知道,东三省这场不知何时爆发的鼠疫,在诸洋鬼子中间引发了很大的恐慌。 鼠疫现在就是不治之症,其恐怖程度远超常人的想象。通过呼吸道传播的鼠疫其恐怖程度更是令人胆战心惊,以李大成的估计,津沽一带的八国联军,恐怕早已是残军了。 自山海关传来沙俄军队爆发鼠疫的消息,之后这段时间。和谈、密谈完全停了下来,列强诸国的使节们,频频聚首,谈的是什么,李大成就无从得知了。 这段时间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对李大成而言的好消息,对诸洋鬼子来说就是噩耗了,继奉天、旅大、营口之后。长春、吉林、哈尔滨、呼兰、齐齐哈尔、珲春、宁古塔、绥芬河、牡丹江等处的俄军相继遭到了鼠疫的侵袭,双城子、伯力这两个边城也未能幸免,鸭绿江畔的日本兵营。朝鲜一带也是如此,鼠疫席卷远东之势,在十几天的时间里,通过电报呈现在了李大成跟诸洋鬼子面前。 这仅仅是开始,当南边传来各大口岸似有鼠疫苗头的时候,李大成笑了。这下传播鼠疫的这口黑锅,老毛子背定了。 京师周边的洋鬼子陷入了恐慌之中。老李拖着病体,又来到了贝勒府。见了李大成之后,老李许久都没有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鬼怪一般的李二神将。 正在插豆子的李大成,也不在乎老李深邃的目光,只是在慢慢的插着豆子,大半个月的苦练,李大成已经可以坚持一个时辰了,等练到能插两三个时辰,竖掌下去能插五十公分,就该把黄豆换成绿豆了,按王五等人的说法,这个时间段,恐怕至少半年。 插半年的黄豆,再插一年的绿豆,之后就该混上铁砂了,再之后就是满满的一缸铁砂,日日不辍坚持三五年的时间,才能勉强练出一双铁掌。 李大成练基本功的岁数稍大了些,若是能从十一二岁开始,二十多岁就能练出一双铁掌,对此李大成也很无奈,培养一个真正的高手,太难! 觉得双手隐隐作痛坚持不下去了,李大成示意孙家丫头将滚烫的药液端上来,双手浸入药液之后,李大成才微笑着扫了一眼一直在发愣的老李。 “唉……小老弟,南边是不是该防疫了?” 现在这时候,李鸿章是抻不起的,见李二神将在吊胃口,他索性就有话直说了。 “这话说的,太医院在津门已有成法,无外乎焚烧尸体、驱散人群、遮挡口鼻、再辅以解毒活血汤而已! 南边要人有人,要药有药,该怎么做,无须我来点头吧?” 祛瘟堂在南边大肆收购药材,总有残余的,其他人也没闲着,这段时间,南北的各大药行都囤积了一定量的防疫药物,李鸿章的用药一说,不外乎是想让祛瘟堂不要钱白出药而已。 但这事儿,李大成是不会退让的,防疫是一国大事,清廷自然要出钱的,再者合约赔款就在眼前,清廷手里有现银就得便宜诸洋鬼子,这笔银子不若留个南北的各大药行实在一些。 “小老弟,你可知道,现在南边一副解毒活血汤要多少钱吗? 少的二三两银子,多的七八两银子,之前一副药,不过百十个大钱,至少二十倍的价格,谁人吃的起?” 中医不吃香,也有用药的原因,见效慢、用药时间长,加上中医药剂的价格普遍很高,用药也就成了中医发展的绊脚石,与疗效显著的西药相比,中医在用药方面也落了下乘。 听到李鸿章说的药剂的价格,李大成的眉头一动,这事儿貌似可以发挥一下的。 “防疫之事,当以朝廷为主,鼠疫来势汹汹,虽说已近冬季,但寒冬怕是挡不住鼠疫肆虐的。我以为,中堂大人该与贝勒爷联手请旨,求太后下懿旨,令天下各州府出银购药,以资防疫呐!” “原来在这里等着老李。小老弟真是算无遗策啊! 这个又有什么说道?” 赚银子,恐怕李二神将的算计不止于此,揉了揉脑门,李鸿章继续发问。 “自然是有说道的,这眼见着要赔款了,各州府存银太多。岂不是便宜了诸洋鬼子? 用防疫搪塞诸洋鬼子,将大清各州府的存银,散于民间,这不就叫做藏富于民吗? 至于赔款,洋鬼子的各大银行家。不都眼瞅着咱们借款,那咱们就借款!” 听到李二神将的算计,李鸿章也暗呼了一声高明,这手段了不得啊! “之前和谈,诸洋鬼子也提出了借款条件,除了海关税之外,沿海五十里内的常关税也在抵押之列,还款期限四十年。这多少赔款就要有多少的利息。 你与贝勒爷算定的四万万伍仟万,到时候只怕要翻倍的。” 鼠疫的凶威,影响不到二李。他们自然能坐的稳,从鼠疫到赔款,李鸿章看的长远,但这真的长远吗?不好说! “海关税本就没咱们什么事儿,至于沿海五十里之内的常关税,老李。你别忘了,这是大清。咱们的大清,避税之法。需要我教吗?” 海关税是根本夺不回来的,大清能做的只是跟洋鬼子分成而已,对此李大成也没办法,现在的对手太强,抢回关税主权,只能是梦话而已。 至于常关税,避开有多大难度?现在的大清,税务防线一片空虚,有些屈辱的境内走私,不正是避税之法吗? “呵呵,也是! 小老弟,鼠疫因何而起,咱们是不是也该有个说法啊?” 提到鼠疫起因,李鸿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是大事,一旦处理不好,举世皆敌! “这事儿,洋鬼子那边还没说法吗?” “没有!” “嗯!沙俄自津沽将鼠疫带到东三省,这话应该不假吧?鼠疫又自营口、旅大等地传到南边,这也不假吧? 中堂大人,我以为,咱们该发一道谕令了,为防鼠疫在我大清蔓延,东三省百姓不得接触沙俄老毛子,南北各商埠,不得让外洋船只停靠,洋鬼子传播鼠疫害我大清,这事儿咱们也得跟诸洋鬼子好好说道说道。” 听了李二神将的说法,李鸿章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了,这又是一石数鸟的计策,这样的谕令一下,东三省的老毛子就要倒霉了,之后东三省的百姓必然畏老毛子如虎,沙俄的军队想要在东三省自由行走,阻力恐怕很大,弄不好就会遭到东三省百姓的群攻。 老毛子,东三省的百姓可以忍,鼠疫也能忍吗?忍不得!听着李二神将的谋划,李鸿章也算彻底服了,对上这样的敌手,只能怨老毛子跟洋鬼子们命不好喽…… “倒打一耙!就怕洋鬼子咬住不放呐!” “咬住不放?等诸洋鬼子各国也爆发了鼠疫,你说他们国内的百姓,是怨咱们呢?还是怨他们的军队呢? 若不进军大清,能引发鼠疫吗?这事儿两说着,看看局势发展吧?” 勒令大清各州府购药防疫,这个无须懿旨,李鸿章直接就能下令,津门的成法也确实好用,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南边也没有鼠疫大爆发的消息,就连鼠疫肆虐的东三省,大清百姓染上鼠疫的也不多。 无须用药,只要用几层棉布遮住口鼻,就能在相当程度上防止鼠疫的传播,鼠疫是什么,大清的百姓,大多有些认知,老毛子爆发了鼠疫,东三省百姓也不得不被动的抵制老毛子,鼠疫蔓延可是会屠城灭寨的,死亡阴影之下,由不得东三省的老百姓不反抗。 防疫是大事,津沽鼠疫的杀伤力,是经过证实的,作为和谈大臣的李鸿章,在这个时候,也拿出了他的魄力,暂代军机首辅之职,下令大清各省注意防疫,同时对东三省那边下了严令,绝不允许大清百姓接触沙俄人员。 南北的各大商埠也得到了同样的命令,不许外洋船只停靠,当然,在津门实验过的防疫之法,也随着命令传了下去。 遮挡口鼻,辅以汤药,这样的防疫之法,对老百姓而言也就够了,但对军队来说,这远远的不够,现在虽说已经进入冬季了,没了蚊蝇但跳蚤还活着呢? 军队,没什么卫生条件可言,太多人聚集在了一起,防疫的难度也是绝大的,口罩可以为大清的老百姓挡住鼠疫,但却不能为八国联军挡住鼠疫,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作用,只是效果不怎么好而已。 想要遏制鼠疫,焚尸也是重中之重,不然鼠疫随时会卷土重来,焚尸这事儿,除了大清跟小日本可以轻易做到之外,别的国家很难做到,丧葬习俗是信仰问题,涉及到信仰、这问题也就大了,现在正值气温降低的时候,病死、战死的尸体易于保存,诸洋鬼子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就等着鼠疫大爆发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远东诅咒(中) 继东三省、南方、朝鲜或爆发、或零星出现鼠疫之后,日本、东南亚、印度、老美等地相继有了鼠疫的踪影。 据使馆区桂顺宅子那里得来的消息,非洲、西亚可能也出现了鼠疫,只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证实,算算时间,曹宝福那一路,应该到达欧洲了,英法德意等国爆发瘟疫,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和谈终止这段时间,诸洋鬼子之间好像也发生了龌龊,被针对的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沙俄老毛子,东三省鼠疫爆发的有些蹊跷,而老毛子也很难摘清自己的干系。 在津沽一带爆发鼠疫的时候,他们的兵舰在渤海湾来来回回数十次,他们从东三省向津沽调过兵,也从津沽向东三省调过兵,在诸洋鬼子看来,鼠疫蔓延世界之事,最主要的责任就在老毛子身上。 若恶意的猜测一下,很可能东三省早已爆发了鼠疫,而沙俄一方做了隐瞒;若是再恶意一点,那就是沙俄军队爆发鼠疫之后,老毛子有意将鼠疫散播到了营口、旅大两地,之后东三省沙俄军队鼠疫大爆发,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当然,鼠疫的四下散播也不排除大清的干系,或许就是京师难民将鼠疫散播到东三省的,但是,无论怎么算,老毛子一方在诸洋鬼子眼里都是有罪的,在其他洋鬼子看来,东三省爆发鼠疫的第一时间,沙俄就该照会各国使节,尽到告知的责任,沙俄的隐瞒不报,致使鼠疫在世界范围之内传播。这个责任沙俄老毛子是怎么也推脱不掉的。 诸洋鬼子动的晚了那么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足够两百老漕勇,带着鼠疫到达欧亚美非各大陆的主要港口了,港口是货运客运的中转站,也是世界各国消息流通的中转站。鼠疫会带来什么? 它会带来大恐慌,当各大港口的人纷纷向内陆逃散的时候,鼠疫也会跟着他们大面积的扩散,战争之后偶尔的一场瘟疫被利用起来,杀伤力就是这么大。 和谈、密约的脚步停止之后,李大成也闲了下来。除了每天的基本功训练,大多时候他都呆在贝勒府的戏楼里。 不理清与诸洋鬼子的关系,他也不能轻易离京,无论是在山东也好满蒙也罢,现在想要发展。离不了诸洋鬼子的支持,无论是购买机械还是购买技术,一旦洋鬼子阻挠,许多事情就办不了了。 自力更生,也只能想想而已,欧美各国的工业基础,单靠自己摸索是建不起来的,开矿、冶炼、工业制造。这些方面大清上下都需要跟着人家好好学的。 呆在戏楼里,李大成也不是单纯的消遣,他在指挥人排戏。除了京剧之外,评书、快板、相声以及其他曲目,都在他的视野之内,一出戏先编评书,后改剧本,京剧有了本子。就推评剧、昆曲、豫剧、吕剧,一个剧本十几种戏。有了戏之后再改成段子,这个工程也是相当浩瀚的一个大工程。 李大成编排的曲目。也不过取材于三国、水浒、隋唐演义,只不过针对的范围小了一些而已,将热血、战略编排到剧目之中,对于京城的文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现在这个大环境,也对排这样的曲目有利,热血、战略之外,还能加些忠奸的曲目,与老曲目不同,李大成新排的这些曲目,跟样板戏有些相似,除朗朗上口之外,就是极为明确的教育性了。 诸洋鬼子在鼠疫的阴影之下惶惶四顾,京师的人们,却在欣赏着李大成新编排的曲目,这些曲目开演之后,取得的效果不错,只可惜,没有名家参与,现在这些名家们,也多少有些架子,认为李大成编排的这些东西,太过浅显了,掉价! 对此,李大成也无奈,自打了庆王父子之后,贝勒府的人一直很收敛,太过放肆,容易引得群起而攻,桂顺现在需要的是藏锋,等离了京师,李大成自会找机会与这些名家们理论理论。 鼠疫的影响,需要时间来增加火候,又是十多天过去了,南边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无论是东三省还是南边,鼠疫都没有扩散,这也算是大清统治的好处吧?一道政令下去,各大商埠纷纷歇业,万千百姓忙于防治鼠疫,人员聚集的地方架起几口大锅,煮上几锅草药,来去的人们,用旧衣物掩住口鼻,鼠疫就这样被遏制住了。 但东三省的老毛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五路入寇的沙俄大军,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撤退了,沿途留下了数万具尸体,因为这些尸体,东三省的百姓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原因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悲,捡洋捞!被鼠疫击溃的沙俄大军,留下了太多的东西,物资之类还好一些,但扒死人的衣物,捡死人留下的步枪,却在东三省引发了小规模的鼠疫。 好在李鸿章早下了政令,有了防疫的手段,那边的死伤还不是很大,零星爆发的鼠疫,也大多被压制住了。 老毛子很可悲,诸洋鬼子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初期没有防疫手段,致使鼠疫在各国以及各殖民地,大规模的爆发,仓促爆发的鼠疫来势汹汹,过高的死亡率,带来了更高的恐慌浪潮,躲避鼠疫的人群,也成了扩散鼠疫的人群,最快二十四个小时致死,最慢七八天的时间,来势汹汹的鼠疫,给世界带来了巨大的伤痛,尤其是人群密集的城市,以及热带、亚热带区域,那里的蚊蝇,也成了鼠疫的帮凶。 突兀爆发的鼠疫,打的世界各国都有些措手不及,鼠疫爆发的源头,大多是在海港城市,这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去向也是四面八方,当他们跟大清一样封锁海港的时候,鼠疫的脚步。早已随着四散的人流远去了。 欧洲国家,数百年没有经历黑死病了,而且现在的欧洲国家,比之数百年前,人口更为稠密。虽说也有防御鼠疫的措施,但仓促之间许多措施都执行不下去的。 要遏制鼠疫,焚尸是关键,爆发鼠疫的各国,能这么做的,也大多是亚洲国家。因为信仰的缘故,焚尸执行不下去,鼠疫的源头也就一直存在,这样做疫情是不可能被控制住的,除非人死绝了。 鼠疫的阴影笼罩世界。入寇大清的洋鬼子们,也受到了极为激烈的责难,八国联军没有有效封锁住发生在清国津沽一带的鼠疫,这就是世界各国认为的原因所在。 大半个月的反应时间,也让世界各国得出了鼠疫爆发的原因,八国联军在津沽一带大肆屠杀清国百姓,就是鼠疫爆发的原因所在,有些国家把这次鼠疫蔓延。称作是来自远东的诅咒。 欧美国家,本就不怎么熟悉东方世界,远东诅咒这一名词的出现。正好可以与他们理解的神秘东方世界契合,这也让诸列强政府,遭受到了来自民众的极大压力。 退兵! 停止战争! 这样的呼声,也随着电波到了大清的南方,在大清还有些权威的泰晤士报,也刊登了许多有关远东诅咒的新闻。看着翻译版的泰晤士报,李大成在贝勒府里大笑出声。这样的结果,比他之前的预期好了太多太多。 至于鼠疫带来的死伤。他才不在乎呢!只要大清这地界不大规模的爆发鼠疫,其他各国与他有一根毛的关系,都死绝了才好呢! 多数国家应对鼠疫不利,但也有国家在从容的应对鼠疫,那就是小日本,津门防疫的细节,小日本是清楚的,鼠疫虽然也波及了小日本的许多城市,但造成的杀伤却很有限,虽说没有能从大清购置到足量的中药材,但小日本本国也有中医传承的,解毒活血汤,也不是什么难以配置的药剂,只要理解了药理,相似的方子可以有几十种,也可以有几百种。 同样,朝鲜也没怎么收到波及,他们那边比小日本更为重视中医,纬度大致相同,出产的药材也大致相同,从东三省跟小日本偷师之后,朝鲜也堪堪挡住了肆虐的鼠疫。 鼠疫、霍乱都算是穷病,没有好的卫生条件,最容易引发这两种杀伤力绝大的传染病,但任何事情都是分两面的,算是习惯鼠疫的大清百姓,无疑在这次鼠疫肆虐之中挺住了,至于其他国家的百姓,这得看命。 粗略的了解了一下世界局势,李大成也不急于抛出自己手里的药材,上次与李鸿章谈到了中药方剂的价格,这些日子除了在排戏之外,李大成还在让太医院的实验增加祛瘟堂手里药材价值的办法。 一副解毒活血汤,需要四两多重的药材,依着现在的价格,一副平均三两银子,若是能将中药的用量,减少一半,这价值可就大了去了。 熬药、煮药不过是一个萃取的过程,若是连药带渣一起服用,药效肯定要高一些,太高明的法子,李大成也没有,最简单的将中药材磨制成粉,熬煮之后连药渣一起服用,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太医院需要验证的只是药效,解毒活血汤属于大苦大寒的药剂,吃多了容易拉肚子,仅这一条,就足以验证药效了,找一批体质相似的人,分别服用汤药跟药粉冲剂,短时间之内就可以找出合适的配比。 药丸、药片也在李大成的实验范围之内,药丸制作起来工序复杂,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添加了滑石粉的药片,成本最低,但效果如何还需要临床验证。 与李大成的推测差不多,这几天太医院那边也有了一定的收获,药粉冲剂的效果很好,五钱左右的药粉,疗效跟一副药差不多,这一下就把药物的成倍降低了八倍之多。 粗制药片的疗效也有,比冲煮的药粉见效速度慢一些,药效也差了不少,太医院的御医们推测,这种粗制药片也有一定的防疫作用,但究竟有多大作用,十几天的临床试验显然是不够的。 这次临床试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而已,熬制中草药与冲煮药粉,肯定会有区别,这个区别应该在毒副作用上,中医药想要从方剂转化到成药,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能够办到的,这条路同样很漫长。 法子可用,毒副作用未知,与鼠疫相比,这点毒副作用就不算什么了,与庞大的利益相比,这点毒副作用更不算什么? 依照太医院仓促之中得到的配比,指示南边的李诚有购置设备将药材打粉、造片,李大成就在贝勒府坐等各国的肥羊主动上来挨宰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远东诅咒(下) 随着鼠疫在世界各地爆发,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已经成为出兵各国的政治泥淖了,这个时候,大清派驻在各国的公使,也频频传回了好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鼠疫在欧洲的扩散,世界舆论对参战各国的指责也越来越激烈,算是被动参战的意奥两国,首先扛不住舆论以及国内的压力,向李鸿章那边提出了退兵的照会。 开战之初就是为了维护秩序的老美,也有退兵的意向,感觉捞不到什么好处的法国,也在动摇之中,深陷布尔战争泥潭的英国人更是尴尬,因为布尔战争,英国国内本就有不少反战的声音,这次出兵大清,引发了黑死病这样的远东诅咒,在英国国内也掀起了新一轮反战的高潮。 至于日俄两国,小日本是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野心的,鼠疫挡不住他们野心,只要有机会,他们还是会不遗余力的对付大清。 沙俄,更没什么好说的,老漕勇的主攻方向就是沙俄,远东还远远不够,等西进的老漕勇取得了战果,等沙俄国内彻底陷入鼠疫危机的时候,更大规模的灾难在等着他们,即将崛起的匪患,会让老毛子真正的血流遍地。 这才仅仅是开始而已,鼠疫还没有完全爆发开来,看着各处来的好消息,李大成对于未来局势也是信心满满。 鼠疫摧残的不仅是生命,还有经济,一旦西方各国应对不利,鼠疫大规模的流行,各国势必会封锁海港。一旦世界各国开始封锁海港,那就意味着波及整个世界的经济大萧条要开始了。 各处殖民地的卫生条件以及防疫力度,肯定不如本土,封锁殖民地,就要影响工业原料的生产。没有原料,西方国内的许多产业都要破产,产业萧条,就会引起供需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势乱了、水浑了。才有足够的机会不是? 越是推测,李大成脸上的笑意越是浓密,同悲共苦计划之初,李大成想的只是逼迫洋鬼子各国退兵,同时在合约上做出理想的让步。根本没有搅乱世界政治经济大环境的想法,这应该跟鼠疫一样,算是意外所得吧? 鼠疫大爆发,让八国政府都陷入了政治危机之中,远东诅咒是需要有个说法的,而沙俄就是最好的替罪羊,若是没有沙俄大举入寇东三省,若是沙俄没有在东三省与京津之间调派兵力。或许这可恨的远东诅咒,就不会波及到世界各国。 在许多洋鬼子的眼里,或许正是因为沙俄攻占了清国的龙兴之地。才引发了黑死病这样的远东诅咒。 现在除了大清,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作为这八国的会场了,八国驻华公使、全权代表、远征军高层齐聚与长芦,开始了对沙俄老毛子的口诛笔伐。 做远东诅咒事件的替罪羊,沙俄没这个胆子,一旦真正坐上去了。沙俄也就完了,不说别的。单单处理世界各地的鼠疫,就会让沙俄破产的。 现在的沙俄也是有苦说不出。沙皇还不知找谁说理去呢!远东诅咒,在沙俄看来,只能算是运气不好的巧合而已,沙俄完完全全没有传播鼠疫的想法呐! 八国联军侵华,因义和团而起,但现在除了沙俄,谁还会关心义和团?谁还会关心战争的起因呢?清国也就这个样了,打不打都是列强诸国瓜分的对象,现在这时候,如何将自己摘出这场政治危局,对英美各国才更重要。 若是能将自己摘出去,还能重创沙俄,就再好不过了,因为远东诅咒,大清反而安逸了,心焦火燎的换成了老毛子。 与其他各国不同,如今鼠疫正沿着东清铁路向沙俄腹地推进,因为恐慌的缘故,许多远东的老毛子,都在向西逃窜,鼠疫也跟着他们一路西进,除了老毛子自己,数量不菲的老漕勇,也在拼命向沙俄境内渗透,逃难的老毛子这个时候哪还会顾忌谁是谁呢?一旦被老漕勇戳见机会,没有鼠疫也会有鼠疫的。 沙俄国内的卫生条件,比大清也强不了多少,这个时候的远东,冬季已经到来了,越冷人群越是扎堆,通过呼吸道传播的鼠疫,蔓延速度也就越快,作为老漕勇重点攻击对象的沙俄,才是各国之中局势最为险恶的,一旦应对不利,赤地千万里呐! 任沙俄百般抵赖,他们也脱不了责任,大清负不起这样的责任,即便真的知道鼠疫的爆发与大清有关,洋鬼子们也会略过此节,让老毛子担负起这样的责任。 八国除沙俄之外有了共识,鼠疫蔓延的罪魁祸首是沙俄,也就自大清传向了世界,沙俄在欧洲的名声本就不好,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谁也不会放过的。 现在的沙俄,别说跟大清和谈了,自身都难保,弄不好就会因此爆发一场战争,无奈的沙俄,现在只能缩着脖子做人,听天由命了。 替罪羊有了,接下来就是停战,鼠疫的爆发让各国政府都极为被动,意奥两国正式提出了退兵的照会,美法两国也呆不住了,英国人有苦自己知,老毛子没了话语权,小日本有心削弱大清,却孤掌难鸣。 这个时候就看出小日本的恶毒了,见其余各国都有退兵的意向,在津沽吃了血亏的小日本不干了,他们倒没有直接揭大清的底儿,而是将津沽防疫之事,抛到了诸洋鬼子的面前。 得了津沽防疫的经验,小日本在小站的人马,虽说死伤惨重,但与沙俄相比,好了太多太多,口罩手套,辅以防疫的中药汤剂,可以有效的遏制鼠疫蔓延,这个消息对诸洋鬼子来说,无疑是爆炸性的,若是有了遏制鼠疫的办法,这次政治危机。各国就能顺利渡过了。 小日本使了阴招,李鸿章就被架在了火上,看着气势汹汹的八国公使,老李也是有苦自己知,如今市面上的防疫药材。至少八成都在李二神将的手里,想从他手里捞好处,无论是大清还是诸洋鬼子,恐怕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你有枪有炮,人家李二神将可不惧这些,他手里有一个火头子也就够了。逼急了李二神将,他将所有的防疫药材付之一炬,想要大批量的防疫药材,没有大半年的时间,谁也别想。大半年的时间,诸洋鬼子谁又能等得起呢? 抛出李二神将,李鸿章不敢!李二神将已死之事,早有定论,现在抛他出来,就真是找死了,若那李二神将不管不顾,将鼠疫爆发的事儿漏出来。那大清的结局,可就要惨淡喽……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着小日本的叫嚣,李鸿章也知道被逼宫的原因所在,小日本子在使坏呐! 八国公使同时发难,老李也扛不住,这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太医院的御医们。详详细细的说了一下津门防疫的经过,而且一再提起。此前他就有帮助各国防疫的心思,奈何你们这些洋鬼子不识货呐! 事儿这么一说。李鸿章的压力就小多了,反而将祸水东引,弄得七国公使们有些仇视小日本了,你小日本子知道清国的方法好用,反而藏私,卑鄙无耻更可恨,若是早说这个法子好使,鼠疫何至于在世界范围之内爆发呢? 李鸿章的这一记窝心脚,踢的也算歹毒,一下就毁了小日本子在诸洋鬼子之中刚刚建立不久的文明形象,看到诸洋鬼子的狠毒面孔,小日本的公使也不敢再辩解什么,只能顺着老李的思路来,以西洋各国瞧不起中医,作为开脱的理由。 这场政治灾难之中,谁对谁错,现在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防疫,是遏制鼠疫的传播,鼠疫传播的范围越大,对诸洋鬼子来说越不利,若是能以最快的速度遏制鼠疫的传播,说不定好事儿还能变坏事儿呢! 接下来,就是八国公使合伙向李鸿章索要防疫药材了,对此,李鸿章更是光棍,直接点出了现在所有的防疫药材,都被商人控制住了,为了对抗大清朝廷强征药材之举,药商们在仓库之中,囤积了大量的火油,一旦强取,药材就会被付之一炬,而且这些药材之中的绝大部分,都被药商们藏了起来,大清朝廷也无从获知这些药材的所在。 听了这个解释,八国的公使们傻眼了,抢不得碰不得,这事儿难办了,商人逐利,八国公使也清楚缘由,但谁也不想耗费大量的金钱去购买药材呐!这事儿只能逼迫大清朝廷去做了。 结果,自然是老李在心里乐开了花,一切都不出李二神将所料,将此前防疫购置大量药材之事说了出来,当然老李也说到了如今大清上下,财政极度空虚,要银子是一分没有的。 药材在泼皮手里,大清朝廷是个没钱的无赖,现在轮到八国公使们难受了,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购得防疫药材,成了他们关注的问题。 事情李鸿章解决不了,八国公使们悻悻而归,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将中医防疫的措施详详细细的报回了国内,一国行事,许多时候都是需要论证的,若国内支持这种防疫方法,那接下来各国就要不遗余力的购买防疫药材了。 除了将消息上报国内,诸洋鬼子自然不会放弃对药商们的调查,这就是老李的高明之处了,点出药商,但不具体点出是谁,让洋鬼子们自己求证,这样一来也就变相的提高了桂顺的身份。 大部分防疫药材被祛瘟堂收购,而祛瘟堂有振威军的影子,查到了振威军,药商背后的人也就清楚了,非桂贝勒桂顺莫属,不达目的就玉石俱焚,倒也符合振威军在津沽一带的风格。 当查到药商背后是桂贝勒的时候,许多洋鬼子公使的脸上,都挂起了苦笑,恐怕自登陆大沽口对上桂顺的振威军开始,各国就已经注定要惨淡收场了。 远东诅咒可以遏制的消息,传到西方国内,各国的政府了解了一下津门防疫的过程之后,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将这个消息透露了出来,现在这个时候,民众们需要希望,神秘的东方有克制黑死病的药物,远东诅咒可以解除,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各国面对的政治窘境。 但缓解归缓解,鼠疫还在世界范围之内蔓延,购买药材,防治鼠疫,可比传播鼠疫艰难多了,一边开始焚尸,一边给驻华公使们发回了必须要达到目的的命令,各国的政客们也在纷纷祈祷,祈祷来自东方的神秘中药,真的可以解除远东的诅咒。(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胜之胜(一) 大清的事情,绕来绕去也绕不过合约一节,当和谈再次开始时,参与和谈的人少了很多,除了李鸿章与桂顺之外,只有八国的公使,以及他们国内的翻译。 重开的和谈,必然是各国的滑铁卢,这已经成了定局,将和谈转为密谈,各国公使也是为了顾全自己国家的脸面,鼠疫带来的危机,远远大过了他们在大清的利益,只要不承认战败,即使大清不赔款,他们也愿意早早的结束这场政治闹剧。 第一次真正主导和谈的桂顺相当霸气,开口第一件事儿,就是将沙俄的谈判代表驱逐出去。 “想谈,可以! 但本贝勒不喜欢占了我大清龙兴之地的老毛子,若有老毛子在场,不谈也罢!” 只一句话,桂顺就让沙俄公使勃然变色,让各国公使将他与李鸿章摆在了同等的位置上,唯唯诺诺,洋鬼子会看不起你,有进有退才是人物。 没有给沙俄公使辩驳的机会,各国公使略一交流,沙俄公使就被出局了。 一句话扫掉了沙俄公使,桂顺的信心十足,看着面带希冀的其他各国公使,这位李鸿章的接班人,开始了他第一次的和谈。 “想必各位公使现在更关心的是防疫药材的事情,有些事儿,本贝勒要说在前头,咱们的中药只能防治与缓解鼠疫,并不能治疗鼠疫,已经患病的,中药或许有缓解的作用,但治愈的希望不大! 没有患病的,服用中药之后。辅以口罩、手套之类的物理防疫措施,有相当的几率可以避免感染鼠疫,这也是不绝对的! 想要防治鼠疫,焚尸是关键,只有这样才能杜绝鼠疫的源头。鼠疫在世界范围之内蔓延,是本贝勒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无论是和谈还是药材的运输都需要时间,在和谈开始之前,诸位公使最好还是通知一下你们国内,在中药没有到港之前,还是要以物理防疫手段为主的。中药在防疫之中,能起到的只是辅助作用。 诸位,先发报吧!” 桂顺这一席话说完,各国公使频频的点头称是,作为李鸿章的接班人。桂顺果然有才能,与这样的清国大臣谈判,也是他们的幸事。 说了几句恭维话之后,各国公使也不客套,纷纷离去给国内发报了。 “贝勒爷,说的好!” 桂顺这一番话说的进退有度,李鸿章也是不吝赞许之言,前因后果咱们都给你说明白了。出了岔子,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这就是所谓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 “嗨!中堂大人谬赞了,我家二爷谋划的好!” 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桂顺也不避讳李鸿章,直接说出了他的幕后之人。 “唉……可惜了!” 叹了一句,李鸿章也没说可惜了什么,桂顺也不在乎这些。他还要熟悉手中的稿件呢!该说什么,李大成都给他弄好了。照着念就是了。 发完电报回来的各国公使,直接放弃了和谈。而是与桂顺谈起了药材的买卖,和谈与鼠疫相比,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在鼠疫的大背景之下,合约之事谈不谈真的很无所谓。 “好!既然诸位公使有心要先谈药材之事,那咱们就谈! 防疫的药材已经有了准确的配方,诸位若是购买药物,必须按照大清药市的市价来,一人一天的剂量,现在折合海关银三两三钱左右,也就是十先令,以后只会更高不会更低,这是最有效的防疫药剂。 此外还有疗效差一些的药片,这种药片每瓶一百粒,价格一先令,鼠疫是世界的大事,咱们大清也不好袖手旁观,别的本贝勒做不到,保证药材价格的稳定,本贝勒还是做得到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只要诸位为国购药,一律按照本贝勒刚刚说的价格,谁也不能加价。 如果要购买配方,诸位需要另外花费一笔银子,药方的价格也不贵,十万金镑而已! 粗制草药,海运不方便,为了帮助诸友邦防疫,本贝勒可是下了大工夫的,这些药剂都是经过萃取的药剂精华,极为方便运输。 还有一句话本贝勒要说在前面,药剂药方属于我国中医所有,任何国家任何人,若是不经过我国同意,以中医药方申请专利,独占其中的利益,那咱们的合作就要被取消了,而且是永远的取消,中医不会与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有任何的合作。 中医,既是我大清的,也是世界民众的,中医只能为民众谋福利,而不能成为某些人牟利的工具!” 张开血盆大口的桂顺,将交易条件列明之后,也不忘专利的事儿,这是李大成想给各国打上一记预防针,这次之后世界各国必然要重视中医、研究中医,但中医就是中国的,洋鬼子惯用的专利手段,还是要提前预防的。 “贝勒殿下,您的这些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我们可以尊重中医的专利权,贝勒殿下在专利上的见解,我们也是支持的,这个可以通过国际法规来完善。” 一剂中药三两多银子十先令,这在大清百姓眼中是不可承受之重,但在各国公使的眼中,十先令也不是很多,这样的价格是符合西方工资标准的。 各国公使交流了一下之后,英国公使萨道义,代表众人给出了答复,桂顺看了看手中的稿子,这与李二爷的谋划没两样。 “哦……还有一点本贝勒忘了说,咱们之间的交易,不能以各国的纸币为准,必须是现金银的交易,当然以物易物的物资交换也可以,毕竟我国用的是实物货币。 说到这里,药材交易的事儿也就算完了,诸位只要将消息传到上海道就好。找祛瘟堂,一切都会按照咱们说的来。 诸位国内的疫情重要,若是现金银一时不凑手,临时打个欠条也是可以的,咱们的合作不是一时的。而是长久的!” 这点补充,桂顺刚刚没有看到,现在说来也不晚,听了这样的条件之后,各国公使交流了一下,眼中的神色大多都是这位清国的桂贝勒不好对付。 坐在桂顺边上的李鸿章。也在感叹着李二神将的厉害,这人不好惹,算无遗策! 临时赊欠,可以打消诸洋鬼子心中的疑虑,能赊欠到的药材。数量必定有限,防疫的药材是在津门检验过的,肯定有效,祛瘟堂药材大卖,几句话之间也就成了定局。 药材有了去处,各国公使自然要去发电报,趁桂顺不注意,李鸿章拿来他面前的稿件一看。顿时惊呼了起来。 “贝勒爷,这样的条件,诸国会接受?” 看着李二神将列出的条款。李鸿章很是惊讶,这上面的条款,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清战败了,而是诸洋鬼子战败了。 若真能签下这样的合约,作为和谈大臣,真是要青史留名了。 “就知道你有此问。谈判谈判,这就跟做买卖一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提出来怎么知道洋鬼子们不会接受? 若他们接受了。就说明他们国内的局势不容乐观,合约之外咱们还能在药材交易上,多谋取一定的好处。 桂顺说的这些,李鸿章只能理解一部分,在他看来,能在药材上大赚诸洋鬼子一笔,已经不错了,以鼠疫做要挟,迫使诸洋鬼子在战事上让步,在老李看来是不可能的。 鼠疫,大清这地界几乎年年都有疫情,死伤一些百姓而已,这根本不足以动摇一国之国策,他所经历的太平天国、丁戊奇荒,那一场都是死伤千万人以上的,百姓之命在老李眼中低贱的很,他不明白李二神将缘何如此底气十足。 “这……老夫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贝勒爷,要防着诸洋鬼子狗急跳墙呐……”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之说是不错,可也要看你开出的是什么价码,一两银子的东西,你开口就要一万万,这买卖根本没法谈,谈不下去就得接茬打。 振威军的战力,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比之淮军精锐,振威军还差了不少,能在津沽打的血流成河,主要是因为李二神将的歹毒计谋。 再战,李鸿章可以肯定京师会沦陷,这也是他之前缩头的原因之一,一旦洋鬼子狗急跳墙,津沽所余洋鬼子残军,也足够攻陷京师了,一旦京师陷落,许多事儿就难以挽回了。 “中堂大人,狗要跳墙也得逼急了,我刚刚瞧了瞧洋鬼子的面相,一个个双眼发红、面带愁容,显然正在着急上火呢! 瞧他们的架势,真是像被逼急了的恶狗,谁逼得他们呢?恐怕是他们的朝廷吧? 咱们应下了药材之事,你瞧他们一个个,哪个不是喘了一口大气呢? 之前咱们撵走了老毛子,这些人没开口,咱们让他们去发电报,他们就去发电报,他们的屁股底下怕是比咱们热多了!” 这些不是李大成教桂顺说的,而是桂顺自个儿悟出来的,谈判,在他看来就跟碰瓷儿、下套儿没两样,玩的就是个虚张声势。 稳住了架子,镇住了苦主,好处也就快到手了,急赤白脸,伸胳膊撩腿反而是心虚的表现。 “唔……这个老夫倒没细看,待会儿仔细瞧瞧,贝勒爷这段时间大有长进啊!” 刚刚桂顺能顺利撵走老毛子,李鸿章就有些诧异了,桂顺说的诸公使的面相,李鸿章没瞧见,但他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焦急,或许还真是这么个说法呢! “呵呵……中堂大人谬赞了,长进说不上,只是这段时间悟通了一些道理而已! 中堂大人,听闻这洋鬼子的朝廷与咱们的朝廷不一样,洋鬼子的百姓可以罢免朝廷的,这老百姓在洋鬼子那边就这么金贵?” 老百姓能罢免洋人的朝廷,这是桂顺从李大成口中听来的,但是他不信,朝廷不如老百姓,这话搁大清朝谁信呢? “嗯!老夫年前游历欧陆,也听过这样的说法,咱们不也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说吗? 之前老夫也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有几分可信的。” 听了桂顺百姓罢免朝廷的说法,李鸿章也抓到了李二神将行事的关键,远在大清,利用洋鬼子的民心,这手段厉害了,仔细想了想李二神将横空出世前后,李鸿章脸上也多了几分希冀,或许李二神将正是看到了这些,才能无往而不利吧? 民心之说,许多人都看得到,但许多人都不信,想及洋鬼子的表现,想及东三省老百姓的做法,李鸿章有些信了。 李鸿章心中也有几个坎儿,甲午战事、辛丑条约自然是惆怅,但他心中最窝火的还是当年镇南关的不败之败,这次或许能借李二神将之力,来一个不胜之胜也说不定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不胜之胜(二) 这次发电报,诸洋鬼子们去的时间长了一些,足足大半天的时间,回来之后的洋鬼子公使们,个个都是一脸轻松的模样,与桂顺‘交’流了一下眼神,李鸿章觉得两人之前的说辞,即使不中怕也离得不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诸位,此次贵我双方刀兵相见,固然有义和团的原因,但贵方之传教士,在我大清地方也多有逾越之举,此次纷争贵我双方都是有莫大责任的。 剿灭义和团之事,我方自然不遗余力,之前应贵方所请,我方也处置了许多涉事的官员,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贝勒提议,咱们就此罢兵休战如何?” 一番客套话说完,桂顺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快速缔结合和约,让彼此都走出各自的泥淖。 这样的观点,大多数人都认可,但也有人不认可,小日本公使小村寿太郎就是那不认可的人,他已经看出了诸洋鬼子要退避三舍,这样一来就便宜大清了。 “李鸿章大人,现在正值鼠疫猖獗之时,咱们的和谈不妨暂定一个章程,鼠疫过后再谈也无不可。” 对于小村,李鸿章也不怎么待见,辛丑之后,只要是小日本子,李鸿章都不怎么待见,他那个小日本亲家数次要来,都被李鸿章给婉拒了,听了小村的说法,李鸿章自然看到了他‘阴’毒的心思。 呵呵一笑之后,李鸿章也不答话,直接将小村丢给了桂顺。 “那啥?你叫个啥?” 来之前,李大成‘交’代过,见了小日本子,若小日本子低眉顺眼就不管他。若小日本子找茬,直接‘抽’他,掏了掏耳孔,桂顺有些轻蔑的问了一句。 “在下大日本帝国全权公使,小村寿太郎!” 小村的官话说的不错。也算有些京腔京调,桂顺嘴里的轻蔑意味,他也听的明白,这位起身,先是扫了诸洋鬼子公使一眼,然后才给桂顺做了很郑重的自我介绍。 “哦……小屯子出来的狼兽呐?怪不得……怪不得…… 哎……小屯子。你莫不是也想跟老‘毛’子一样?” 玩笑了一句之后,桂顺虎着脸,问了一句让小村出离愤怒的话。 “桂顺大人,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全权公使,侮辱我就是侮辱大日本帝国!” “侮辱你?狗日的。中堂大人之前数次游说诸友邦用我中医防疫之法,你们明知道中医有效,却不提醒诸友邦,现在还想着搅‘乱’和谈大局,小屯子,本贝勒来问你,你们日本子到底打算干什么?” 面对小村的指责,桂顺回以一个轻蔑的笑容之后。才将脸转向了洋鬼子公使,开口便揭起了小日本的伤疤。 桂顺的话说的也算属实,密谈过程中。(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李鸿章数次向洋鬼子们提到了中医防疫的办法,各国公使都记着呢!小村自然也在此列,这次桂顺旧事重提,一下就让小村站到了风口‘浪’尖。 诸洋鬼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出了远东诅咒之事,在华的这几位公使。最近这段时间也备受责难,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在本土的家人,压力都很大。防疫之事刚刚有了眉目,小村就要出来搅局,想到这些天憋着的怒火,以及在欧美各国肆虐的鼠疫,诸洋鬼子公使看小村的眼‘色’,恼怒之中带着深深的恨意。 “小村公使,贝勒殿下说的不错,现在彼此之间,尽快解决这该死的战争,才是最重要的!” 英使萨道义,跟桂顺一样不给小村的面子,听着他粗鲁的话语,小村有些尴尬的鞠躬道歉,之后便讪讪的坐了下来,除了萨道义之外,现在各国公使看的眼光,都不怎么正常,他可不想步老‘毛’子的后辙被出局。 “萨公使这话,本贝勒爱听,就该如萨公使所说,尽快结束这该死的战争! 我大清上下的情况,想必各位公使都清楚,几十年间,我大清可谓是磨难重重呐! 太平天国,打的南方半壁江山零落,死伤数千万人、财产损失更是不计其数,想及当年咱们联手对付长‘毛’贼的情谊,再想及如今局势,唉…… 之后还有捻军作‘乱’、西北大‘乱’、沙俄入侵、这之后更是难上加难,丁戊奇荒,我大清饿死数千万百姓,又有数千万百姓流离失所。 而今义和团‘乱’匪大‘乱’北方之地,太平天国的灾难又将在北方重演,想及这些,本贝勒痛心呐! 如今我大清,真是穷啊!说出来本贝勒也不怕诸位公使笑话,我这堂堂的一国贝勒,却要在南边做‘药’材的买卖,这是为何?我大清上下缺钱呐…… 北方大‘乱’局势已现,南北各州府灾荒连连,我大清再不做补救,这好好的一个国家,就真的要完了! 说到这些,想及未来我大清的局势,为了诸友邦的在华利益着想,本贝勒提议,这次的和约赔款,以借款为主如何呐?” 好一顿哭穷之后,桂顺抛出了自己的目的,密谈之中,许多事儿都已经谈到了,现在自然不用一一赘述,赔款变借款,有几国的公使,脸上也‘露’出了不渝之‘色’,看来清国是不打算认账了。 “贝勒爷,既然贵国的局势危急,我大日本帝国出兵襄助如何?” 第一个冒头唱反调的还是小村,现在他也顾不得其他公使的眼光了,大清与诸国密约之事,小村也有耳闻,一旦让大清得到了天文数字般的借款,他们以后想要图谋大清也就难了。 “嚯……小屯子,你这话说的可真直接。 本贝勒要是这么说话,只怕你又要拉下脸面了。 你看,本贝勒是‘抽’烟土的,这体格子都比你强健,足足高了你一头之多,听闻贵国百姓。多不过五尺高下,这怎么能有威仪呢? 这样吧!本贝勒给你选几个壮汉,你带给你们天皇,也好让这个什么嫔妃多生几个高高大大的娃,以后这些高高大大的娃当了贵国皇上。也有威仪不是? 你看、你看,这话就不能直说嘛!刚刚本贝勒就说直来直去的说话,你小屯子会拉下脸面,本贝勒这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急眼了? 你们要为我大清整肃北方,本贝勒没拒绝吧?既然你们要帮着咱们,咱们也得帮着你们不是? 你们要来。咱们欢迎,但不是亲戚,来来回回进出家‘门’也不太妥当,再不这样,本贝勒给你们天皇的额娘选几个壮汉。给他‘弄’几个高高大大的兄弟,之后禅让一下,咱们也就是姻亲了,有了姻亲关系,亲戚们串串‘门’子,也就理所当然了,各自帮扶一下,也名正言顺不是? 嗨……怎么着?咱们在和谈呢?难不成你小屯子要用拳脚来谈?” 听了小村建议。桂顺笑嘻嘻的就把谈判桌变成了市井骂战的场所,一番话说了大半,小村那边就不淡定了。撸胳膊挽袖子,就想上演全武行。 在座的西方公使跟他们带来的翻译,对于东方文化的理解也不是那么深,桂顺的话触怒了小村,但西方的许多公使,都觉得有些道理。欧洲王室普遍有血缘关系,桂顺的提议虽说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但改变一下不失为拉近两国关系的好办法。 见小村发怒,英使老萨便开口劝解。在他看来,中日两国结盟对抗沙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村公使,贝勒殿下的提议,我们觉得可行,若日清能与欧洲皇室一样,彼此有血缘关系,更符合日清两国的利益,毕竟你们在人种与文化上有共通之处,相互借鉴不是坏事! 有了这种血缘关系之后,日清两国相互守望,可以更好的维持亚洲局势。” 听了老萨的劝解,小村恨不得给他一个大嘴巴,刚刚说的是这样吗?若是如此,小村也不介意与老萨有血缘关系。 “对啊! 老萨是吧! 你这话说的在理啊! 小屯子,你看看这事儿能不能成,你不是全权公使吗?你就替你们天皇全权一下,咱爷们儿选的人,绝对亏待不了你们的‘女’人,保证各个是哪方面的高手!” 老萨这轿子抬得,‘弄’得李鸿章都在桌下给他竖了个大拇哥,这话硬是要得! “八嘎……” 小村的一句怒骂,让各国公使脸上都‘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骂人的话各国公使也听得明白,这是谈判桌可不是你自家炕头,由不得你胡来,刚刚老萨说的亚洲新格局,许多公使也是认可的,小村如此作为与野蛮人何异? “兔崽子,怎么骂人呢?真以为老子听不懂你小日本子的话? 老萨,你来评评理,咱们不是要‘弄’个什么劳什子稳定的亚洲格局吗? 他日本国帮着咱们整肃北方匪患,咱们不拒绝,咱们的条件也不难呐!不就是与你们‘弄’上些血缘关系吗? 这公里公道的事儿说着,你小屯子怎么能骂人呢? 小屯子,谈判桌是什么地方,是动武解决不了问题之后,坐下来说话解决的地方,你们这样做,是不想和谈了吗?” 翻译水平的缺失,小村对于中华文化的‘精’通,让桂顺‘阴’差阳错在其他各国公使眼中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轻蔑的看着怒火中烧的小村,桂顺心里那叫一个爽呐! “咳……唉…… 贝勒爷,既然小村现在不愿意,咱们不妨改天‘私’下里谈,咱们都是要面子的,直来直去,小村公使难免下不了台,选人的事儿之后再说,咱们继续之前的谈判。” 见桂顺与小村越闹越不像话,李鸿章无奈出来搅局了,李鸿章也乐见小村吃瘪,言语之间也就多了几丝调侃的味道。 小村想要打脸,没曾想被桂顺反打了,眼含怒意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为了大局,小村也只能怏怏的坐了下来。 “小屯子,以后说话要委婉一些,不会说憋着! 各位公使,既然说到了赔款变借款,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大清的财政状况,就是这个样子,现银,咱们一分没有,赔款只能靠借。 本贝勒计划的借款数额是四万万伍仟万,这在条约之中,自然可以说成是赔款,这样说来,也能全乎诸友邦的脸面,但是,这四万万伍仟万却不能给诸位,本贝勒可以许出的只有一国一百万的赔款,沙俄除外,正好是七百万整。 剩下的这四万万多银子,我方准备将其用到疏通河道、修造铁路、建设工厂之上,我大清的现状,诸位公使再明白不过了。 流民太多,这就是大‘乱’的征兆,有了这四万万多的银子,我大清就有了转机,无数流民衣食有望,自然不会再起叛‘乱’之事。 现存的匪患,我大清也自有解决之法,当然这也少不了诸友邦的帮衬,在战舰、火炮、步枪之上,我大清对诸友邦都有需求,四万万银子,可以拿出小半作为剿匪的军资,剩余的再用于建设,也是可以的。” 桂顺开口只有七百万两的赔款,一下就让在座的各国公使脸‘色’‘阴’沉了下来,四万万伍仟万借款,只有七百万用作赔款,这条件未免太过苛刻了。(未完待续) ...q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胜之胜(三)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跟贝勒爷要做什么? 说来也简单,帮着津沽的八国联军防疫!” 帮着八国联军防疫,一听这话,李鸿章摸到了些什么,昨个儿和谈,桂顺独独没说帮着近在眼前的八国联军防疫,这里面的谋划? “小老弟,老李老了,心思有限,明说!” “防疫,不独要焚毁尸体,患病之人接触过的东西也要尽数焚毁,步枪、火炮、舰船都在此列,不然鼠疫难绝! 他洋鬼子怕鼠疫,我大清的军民不怕,东三省急需火器,八国联军手中有不下五万受鼠疫沾染的武器,你弃若敝履,我视若珍宝。 若诸洋鬼子心有疑虑,正巧,老毛子因为鼠疫的缘故放弃了营口、旅大,英国人的太古船行不是在营口吗? 这批武器无需留在京师,解运到营口也好! 咱们收破烂也是有条件的,步枪不必说,但火炮、舰船,他们必须留下一部分人做教习,小日本子就算了,这批人当以洋鬼子为主! 藉此,咱们可以适当的给他们增加一些赔款,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可就这一回呐!” 李二神将露出了獠牙,李鸿章差点被惊了个跟头,原来他想的是这个,可这有可能吗?这跟八国联军向大清缴械,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事儿,若是他来处理,宁可焚毁这些枪炮,也不会资敌的! 最可怕的还是李二神将把巧取豪夺之事,当做了天大的善事,真以为洋鬼子们都是傻货、都是泥捏的吗?这么做。只怕谈不下去的! “这……呵呵,小老弟你这算盘,未免打的有些太过一厢情愿了! 和谈之初,张口就是七百万赔款,已经极为凶险了。再开口讨要洋鬼子军队的武器,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洋鬼子能受这样的欺负?一旦因此局势翻覆,我等可就是一国之罪人了!” 赔款可以谈,但张口就讨要人家吃饭的家伙事儿,在李鸿章看来,这就是李二神将对诸洋鬼子的侮辱。因意气之争,坏了和谈大局,不妥!大大的不妥! “七百万就凶险了?老子还想一分钱不给呢?若不是这国太弱、人太次、手里的人枪太少,老子弄不死他们! 既然你们在谈判桌上提了七百万赔款,那洋鬼子作何反应呢?” 和谈的局势如何。桂顺没说,因为是只有李鸿章跟桂顺参与的密谈,桂顺不说,李大成也不知局势如何,既然李鸿章提到了七百万之事,想必,洋鬼子们没有翻脸,既然没有翻脸。那能做的文章也就大了。 “小老弟,不知昨夜和谈的结果?” “知道还能问你吗?” “唉……洋鬼子不认可那七百万赔款,英使张口就是七千万。贝勒爷诸般争夺,将赔款定在了八百五十万,洋鬼子依旧坚持七千万的数额。 其间,贝勒爷还与日国使节,闹了一些不快。” 挠了挠头,大体说了一下昨日和谈的进展。李鸿章也有些无语,这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敢开口跟洋鬼子讨要军械。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呵呵……僵持不下?那就说明洋鬼子们底气不足喽? 这不正好吗?等贝勒爷醒来,你们一道儿去趟使馆区。私下里说说这事儿,记得!防疫是关键,别忘了提醒他们,这病人用过的东西,也能传染鼠疫,一旦带回国内,后果难以想象。” 双手浸完了药液,李大成打了一趟八卦套路,活动了一下筋骨,顺道拿出了对策,与和谈相比,他自己的伤势才更让李大成懊恼,现在的他也就能慢慢打几趟套路,一旦动作过猛,肺部就隐隐作痛,问了问京师的名医们,他们的答复也简单,将养而已!最多半年即可痊愈。 半年,对李大成来说时间太长,他还打算去东三省走一趟的,那边振威军的情况,需要实地了解一下,京中局势,过了年也就差不多了,两三个月之中,这伤势若是不能痊愈,就要耽误事儿了。 国情就是这样,耍嘴皮的太多,真正做实事的太少,你不做我不做,也就只能任人欺凌了。 “小老弟,枪炮可比金银实在多了,你确定这事儿能成?” 拿军队的枪械,这事儿做的太过孟浪,任李二神将怎么解释,李鸿章也觉得不妥,枪炮、战舰都卖了,洋鬼子们回去怎么交代? “试试看! 这时间,贝勒爷也该起了,我去瞧瞧,老李你自便!” 自李鸿章缩头反水之后,李大成就不怎么信任这老人了,有些事儿还得让桂顺去打前站,指望着老李犹犹豫豫把事情办差了,找谁说理去呢? 撂下一脸犹豫的李鸿章,李大成到了桂顺的小院,津门一战,桂顺也拢了几个姿色不错的婆子,李大成进屋的时候,桂顺正在几个婆子的伺候下洗漱呢! “哎呦……哎呦……给我揉揉,疼呐!” 扫到了李二爷的影子,桂顺就开始撒泼了,李二爷不许他在谈判桌上嘬牙管,这对桂顺来说是个很大的磨难,昨个儿在谈判桌上痛哭流涕,那是真难受呐! “贝勒爷还有哪疼,我来帮你揉揉?” 见到了桂顺的懈怠相儿,李大成摇了摇头,谈判事关国体,怎么能让他在谈判桌上嘬牙管呢?一旦被洋鬼子们瞧不起,以后谈判就没威信了。 “离老子远点! 你那手是杀人的,让你揉,明儿个发丧吗?” 没好气的瞥了李大成一眼,桂顺果断拒绝了李二爷的好意,让这货给推拿,只怕推拿完了。人也没了,桂顺可是见过李二爷杀人的,那手段可是利落的很呐! “贝勒爷,搓几粒烟土小丸子含在嘴里可以过瘾,但这东西不能多吃。吃多了要命,绿豆大小就够了!” “妈的!早有这样的法子,你怎么不说?昨个儿老子差点在谈判桌上哭死! 那谁,你去给老子搓一丸试试看,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去伺候伺候二爷!” 昨个儿的煎熬。对桂顺来说太过难熬了,他今天迟迟不起,就是怕去和谈,有了李二爷的法子,他的精神头这才好了一些。 伸手止住了上来的婆子。李大成现在可不敢招惹女人,宛如、孙家丫头日日在侧,他都不敢去碰,更别说桂顺这里的人了,现在得忍! 桂顺忍着烟瘾,洗漱完了,稍微吃了点东西,这才急不可耐得按着李大成的说法。吞服了一粒绿豆大小的烟土。 “嗯!嗯!来了,来了!不错,只是慢了一些。没什么劲儿!不若烤着好吃!” 瞧着一身懈怠的桂顺,李大成无奈的叹了口气,再好的汉子,也难以抵挡这玩意儿的诱惑,振威军中,还是要约束一下为好。不然影响战斗力。 “今儿个,你跟老李去趟使馆区。用防疫药物换洋鬼子的枪炮,战舰也成。买战舰的钱,可以充作赔款。 前因后果,我给老李说了,你们路上再商量一下,别听老李的,他太软太怂! 谈判的事儿不着急,拖上一月半月,对咱们没坏处,赔款的价码,不要再加了,再加要换东西的,七千万也不是不成,拿枪炮战舰来换,当然价格咱们可以让他们一步,但也要有限度,最多原价的一倍!” 其实,谈判能有这样的局面,李大成也是暗呼侥幸,单指着血战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但鼠疫这种非常规的玩意儿,也只能玩一两次而已,玩多了就是玩火了,血战这样的常规途径,才是以后说话的手段。 这次和谈,无疑帮了清廷一个大忙,对此李大成还是有些无奈,有老娘们在的大清就是一个整体,虽说丧气了一些,但终是一国不是? 造反很容易,几句话就成了,但代价太大,未来局势不可测,一旦被洋鬼子利用了,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现在的清廷也无需去反它,等老娘们一死,清廷也就差不多完了,无后、贪婪无度,他们是蹦跶不下去的,比之反清,更为重要的是,维护一国的完整,外面还挂着一个外蒙呢! 一旦清廷没了,外蒙就有了分裂的先决条件,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矿产资源丰富,百多万凶悍的马匪,外蒙裂出去的损失太大,其中的利益,远远大过了反不反清这样的问题,不解决外蒙,反清毫无益处可言。 看着桂顺潇洒的离去,李大成也在不断权衡着得失,口号不重要,利益才最重要,若是顾其行那边运作得法,让李大狗作为控制外蒙的傀儡,再辅以劫掠之利,发动至少几十万数的马贼,外蒙的话语权也就落在他的手里了,这里面的利益不可估量。 同样,东三省也是如此,有李大憨坐镇,再挂上振威军的名头,什么东北王,什么张老嘎达,统统让他们胎死腹中,以满蒙为跳板,辅以数以百万计的土匪、马贼,西伯利亚也是囊中之物,这里面的利益,更大! 坚定了一下心志,李大成也转出桂顺的小院,除了基本功的修炼,这段时间,他频频与王五、程廷华等人切磋,虽说只是套路上的切磋,但李大成真的是获益匪浅。 以他的估计,只要三五个月之后伤势痊愈,他的战力起码能提升一倍之上,伸手就要人命,轻松加愉快。 李大成继续不务正业,老李跟桂顺也联袂来到了使馆区,路上跟李鸿章商量了一下,老李还是缩了头,开口的事儿交给了桂顺。 沙俄出局,小日本子其心险恶,和谈最主要的对象就是英国了,两人在使馆区找到了英使萨道义,桂顺将中药换枪械的事儿一说,老萨自然是一脸的愤怒。 “贝勒殿下,你们常说人要有自知之明,这样的条件,不仅大英帝国不会接受,其他各国也不会接受的。 咱们还是继续谈赔款的事儿吧!” 昨儿个的赔款数额,已经让老萨有些怒火中烧了,如李鸿章料想的一样,桂顺一提换武器这茬,老萨当场就拒绝了。 “老萨!好好说话,咱们之间没必要这么板着脸说事儿! 换你们的武器,你以为本贝勒是在害你们?还是在要挟你们? 错了!本贝勒是在帮你们! 老萨,知道为啥吗?” 听了翻译的解释,老萨真的是迷茫了,妄图讹诈联军的武器弹药,还口口声声的说是在帮助联军,这样的谬论,怎么能说出口呢? “贝勒殿下,谈判还是要庄重一些的,你的提议与讹诈何异?联军宁可不要你们的中药,也不会拿武器换中药的!” 提出了这样的条件,还让人怎么想?不听桂顺的劝解,老萨义正言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胜之胜(四)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胜之胜(五) “老萨,你这不是睁着眼不识好人心吗? 本贝勒什么时候坑害过诸友邦?当日义和团大乱京师,使馆区粮食断绝,若不是本贝勒冒死给你们送粮,诸友邦的多少使节会活活饿死呢?” 桂顺不提这茬还好,提到了粮食的事儿,萨道义的表情就跟吃了个死孩子没两样,二百四十万英镑的粮食呐!这笔钱,甚至可以比的上一个小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了,使馆区一共那么百十个使节、几百人的军队,几个月的时间,吃了二百四十万英镑的粮食,说出来谁信呐? “贝勒殿下,之前的交易,咱们也是彼此获益的,你在其中获得的好处,比我们要大的太多,二百四十万英镑,我们会依约放款,这笔钱用来赔款怎么样?” 二百四十万英镑能换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这样的账单,萨道义还不知道找谁报呢?七百万赔款,还不够这份账单的一半呢! “公私是要分明的!那是本贝勒的个人财产!” 萨道义说起了二百四十万英镑粮食的事儿,李鸿章也大是诧异,桂顺给使馆区送粮的事儿,李鸿章也有所耳闻,但他不知道的是,桂顺竟然讹了洋鬼子们二百四十万英镑,这买卖做的,胆大包天! 桂顺被揭了老底儿也不恼怒,而是面带得色的瞥了一眼老李,那意思也很明确,你老李不成喽!我家二爷才是真正厉害的呢! “唉……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好说了,换枪炮之事,不可能!” 清国的腐败老萨也清楚,个人财产与国家赔款也不能相提并论,二百四十万英镑购买粮食之事,当时各国公使都认可的,萨道义也不能做小人,契约精神还是要遵循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首发】 “老萨,不可能三个字。不要说的太早! 且让本贝勒来给你解说一番! 知道津门附近的联军,为什么挡不住鼠疫吗?缺乏防疫药材只是其一,没有焚尸是主要原因,焚尸之外。还要烧毁病患用过和接触过的东西,这一点你们做到了吗? 焚尸,想必你们已经在做了,可焚毁病患接触过的东西,你们肯定做不到。枪炮军舰,就是鼠疫在津门军中传播的途径呐! 老萨,这个你清楚吗? 这些军械不焚毁,鼠疫就永远也不可能断绝,你们将枪炮带回国内,军舰开回国内,能有什么作用,在本贝勒看来,就只有传播鼠疫的作用! 老萨呐! 沙俄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有些消息。你们可能也知道了,东三省的沙俄军队,最初撤退之时,大包小包的带,结果怎么样? 他们走到哪,鼠疫传到哪,这样的前车之鉴,还不能让你老萨惊醒吗? 一旦你们的联军,将鼠疫再次带回国内,咱们的药材买卖不就白做了吗? 你们是有消毒的办法。( )可消毒管用吗?若是管用,鼠疫还能在世界范围之内肆虐吗? 这些,老萨你要好好的想一想,如许多的军械军舰。就这么烧了,本贝勒痛心呐! 昨夜本贝勒回去左思右想,前思后想,觉得不能跟小日本子一样,坑害友邦,所以也就有了本贝勒刚刚的说法! 老萨呐!做好人做坏人。也不能做那不分好坏的糊涂人呐! 刚刚你说的那些话,令本贝勒痛心呐!本贝勒一心为了你们好,可你呢?本贝勒的一片苦心一片好心,全被你当做了驴肝肺呐……” 老李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听着桂顺对萨道义的敦敦教导,他那胡子时不时的就要翘上一下,在与诸洋鬼子的和谈之中,遇着桂贝勒这样的妙人,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呐! 听桂顺说完之后,李鸿章再看萨道义,脸上全然没了刚刚一口拒绝的倨傲神色,换上的是大片大片的冷汗,以及猪肝一般的脸色,桂贝勒这嘴巴子搧的,委实高人一筹。 萨道义失神好久之后,回神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跟桂顺、李鸿章说什么,而是急急的找来了使馆的医生,详详细细的将桂顺刚刚说的复述了一遍,听完了萨道义的复述,那洋郎中也大呼小叫了起来,急匆匆的就想出去,也不知要干什么。 看到这一幕,桂顺眉花眼笑的给李鸿章打了个眼色,而老李也是微笑着回以一个大拇哥。 “老萨!老萨! 若是你不相信,可以让下面的人试试盐水与烈酒消毒,这法子,咱们在津门试过,作用不大,除了烧毁之外,别无他法啊! 老萨!萨老哥!本贝勒此来,真不是为了讹诈你们的军械,本贝勒是实实在在的为友邦着想呐! 若要问本贝勒为何要换你们的军械,还是那一个字,大清穷啊!咱们是穷不起了,要命的玩意儿,咱们也得用不是? 沙俄占我大清龙兴之地,是可忍孰不可忍,换来的军械,咱们也不留在京师与诸友邦为难,为的就是收复我大清的龙兴之地,东三省! 保国守土重于泰山!收复失地不惜性命! 为了收复失地,咱们什么样的枪械都能用,为了收复失地,咱们不怕染上鼠疫!” 最后这几句话,桂顺说出了气势,也镇住了萨道义,几番思量之后,萨道义还是没有同意桂顺提出的武器换药材,兹事体大,他这个全权公使,全权不了啊! “贝勒殿下,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军械的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次只能让贝勒殿下失望了!” 被老萨拒绝了,桂顺也不着恼,面带难色的沉吟了一会儿,桂顺再次开了口。 “老萨,咱们什么交情,别这么说话! 咱们大清有句老话,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的买卖虽说没谈好,但咱们不能不仁义呐! 药材之事涉及重大,大量的给你也不成,这样吧!本贝勒私人送你一万人剂量的防疫药材,津门的防疫重要,诸友邦友人的性命重要。 老萨。这军队的衣物,也都得换喽!来之前,本贝勒已经安排下去了,几万套浆洗过的旧衣服。咱们还出得起!明后日,本贝勒差人给你们送来。 老萨,你们想焚毁的那些军装、军鞋,也交给咱们吧! 本贝勒虽说衣食无忧,但冬天来了。我大清上下,还有数不尽的百姓衣不蔽体,没有衣物他们就得冻死,为了不冻死,咱们也不怕那些衣物上有鼠疫。” 听着桂顺的感叹,萨道义也频频竖起了大拇指,思量了一会儿之后,萨道义有些为难的开了口。 “贝勒殿下,焚尸之事,您能否给我们筹集一些人员呢?” 听到萨道义说出了这样的请求。李鸿章勃然变色,桂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焚尸,几乎十死无生,这事儿谁会去做呢? “这个……不好吧!但也不绝对,本贝勒回去给你问一下。” 听到桂顺犹豫了,萨道义着急了,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咬了咬牙,做出了承诺。 “贝勒殿下。一人一天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这不是钱的事儿,我大清百姓不怕死,但也要看怎么个死法。这事儿可以商量,但还是那句话,不绝对! 老萨,时间不早了,你也好好思量一下军械的事儿,本贝勒回去帮你问一问。” 目的没有达成。反而被萨道义问到了一个有些难堪的问题,桂顺、李鸿章两人走出使馆区之后,老李也义正言辞的说了起来。 “贝勒爷,出人焚尸之事,万万不可应许,咱们的百姓也是人呐!” “中堂大人,您是没穷过,穷到连命也不要了,您也没经历过,本贝勒经历过,直隶难民,虽说大部分北迁了,但京师一带,还留有许多的老弱,眼见着入冬了,他们真是衣不蔽体啊! 这事儿两说着,我回去商量商量吧……” 帮洋鬼子焚尸,桂顺也觉着此事不妥,但他是经历过什么叫做穷不怕死的,这事儿他觉得家里的李二爷会做,所以在回应萨道义的时候,他留了余地。 “穷也要穷出骨气!” 见桂顺的态度不对,李鸿章发了话,他也想看着洋鬼子多死一些人,尤其是军人。 “老李,你还真别跟老子说这个,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不是瞎话。 肚皮饿的火烧火燎的感觉,你老李知道吗?三九天穿着单衣,骨子里冒凉气的感觉,你老李知道吗? 这事儿,本贝勒问一问再说!” 李鸿章自然知道,桂顺所说的问一问,指的是谁,李二神将,就冲李二神将在津沽的作为,此事怕是…… “贝勒爷,有所为有所不为呐!” “老李!李中堂!这话您别跟咱爷们儿说,给四九城外的那些老百姓说去!” 想到了自己之前经历的磨难,桂顺的心里也有些发堵,不经历不知其中苦痛啊!留下这句话,桂顺匆匆的回了贝勒府,将这事儿说给李大成之后,答案如桂顺、李鸿章猜测的一样,李大成应了。 “贝勒爷,此事处理的不错! 让老顾下去问问那些个直隶留下的老弱,若有人愿意,咱们不挡着他们,一天一百两银子,对咱们来说不少,但对洋鬼子们来说不多,告诉萨道义,一天五百两银子。 眼见着就要下雪了,你跟老顾再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通惠河或是运河附近弄上一片空地,让手下人组织不能撤走的难民,建些窝棚房子,以资过冬之用。 再有就是,让人在难民之中,开几个粮铺,尽量平价卖粮,官库之中的粮食,也拿出一些来换过冬的衣物,这里是京师,冻死饿死难民,对朝廷跟振威军都没什么好处的。” 喟叹了一声,李大成也心有戚戚,北迁难民的时候,走的都是强壮的中青年,许多老人孩子被留在了京师附近,孩子李大成出钱买了几万,那些老弱,除了官府的赈济之外,振威军也拿出了不少的粮食。 孩子,李大成可以管,但老弱太多,他管不过来,能维持他们最起码的温饱,顾其行那边都有怨言了,利益这一关,有些时候,真的是很难跨过去。 “那些军装、军鞋怎么办?烧掉吗?” 听完了李大成的说法,桂顺也开始悲天悯人了,洋鬼子的衣物,确实不错,御寒也够用了。 “不必!煮一煮,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这样吧!煮完了之后,咱们出钱买,当然也可以换粮食跟御寒的衣物,价钱让老顾定的高一些,这些东西发到东三省的军中使用。 但是,这些难民的居所必须要做好隔离,药材咱们出了,再有就是不能让难民们扎堆,各处营地,要拉开至少五里的距离。 这些事儿,你去吩咐老顾,贝勒爷总要在京师留下些好名声的,城中若是有人想赚这份钱,也成,但不能回城了,只能住在新开的防疫营之中。 去回应萨道义的时候,不妨再提一下,药材换军械的事儿,我觉得,他们扛不住的!” 鼠疫虽说是洪水猛兽,但也不是防不住,只要做好了隔离,鼠疫也就是一种疾病而已,焚尸或有死伤,但只要做好了隔离,李大成给萨道义回的价码,还是可以让许多人过上温饱生活的,国势如此,不得不选。(未完待续。)xh118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胜之胜(六) 和约需要时间才能签署,但药材的买卖,已经开始如火如荼了,抗菌抗炎类的中草药,别说对鼠疫了,对任何疫病都有一定的防治作用,对于很多疾病,也有或大或小的治疗作用,解毒活血汤,也可以勉强算是一剂万能药吧? 使用中医防疫,最先取得成效的就是津门的八国联军了,令军医们手足无措的鼠疫,在服用解毒活血汤药粉之后,得到了相当有效的遏制,当然,这也与八国联军换装、焚尸、隔离居住有莫大的关联。 不管怎么样,用了中药之后,八国联军之中的鼠疫,真正的被遏制住了,而且许多病患的死亡时间,也被拖延了,其中甚至有几个体质较强、刚刚染病的人,在服用汤药之后,奇迹般的痊愈了。 有这些事实摆在面前,谁还敢不相信中药的防疫作用呢?为此英国公使萨道义,特意带着许多礼物,来桂顺府上致谢,若不是桂顺当时白送了一万剂活血解毒汤,八国联军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呢? 桂顺得到了礼物跟感谢,小日本公使小村寿太郎近期的际遇就不怎么好了,不独独是冷眼旁观,因为小日本隐瞒的缘故,各国都付出了相当的死伤,据传,因为这个原因,小村在使馆区的一次聚会之中,挨了好一顿洋鬼子的老拳,但这个只是据说而已,究竟有没有此事,还得让最近销声匿迹的正主小村来证实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祛瘟堂活血解毒剂以及活血解毒片的大卖,如当时传播时一样,东南亚、印度、老美那边也频频传出鼠疫被抑制的好消息。以及零星的几例治愈奇迹。 这段时间,各国公使们都是喜气洋洋的,唯独沙俄公使一脸的丧气,至于那隐匿行踪的小日本公使是什么表情,这个就难以猜测了。 老毛子这次赔的可是大发了。入寇东三省的军队,跟联军一样死伤过半,远东秩序一片混乱,混乱现在可能还算是晦饰的说法,鼠疫阴影之下的远东,有没有秩序可言。很难说的。 沙俄也不是没想过在南边购买中药,不是买不到,而是付出的代价太大,祛瘟堂那边,也在竭尽全力针对沙俄老毛子。不收银子不收货物,只收黄金,黄金还要按着大清的金银比例来,不说药材的价格,仅仅是汇率的差异,每买一批药材,沙俄商人就要贴不上数万两的汇率差。 药材的价格太贵,祛瘟堂那边针对各国出的都是一万份剂量的大包装。一包药粉三百多斤,需要三万三千两银子,若装满一船的药剂。至少几千万两银子,百万两左右的交易,一点点汇率的差异,就会赔上几万两银子,交易的数目越大,沙俄商人吃的亏也就越多。 在别处出货。现在这个时候,谁还有银子购买货物呢?能购买的。也是别有用心的人,半价或者更低的价格收购沙俄货物的。都是李诚有的人,现在有钱的,谁不是在囤积药材呢? 以货易货赔的太多,空船来回又要损失相当数量的运费,运黄金?说的容易,只怕将沙俄储备的黄金全部用掉,也不一定能支持防疫所需。 从他国商人手中购买,现在这个时候,谁又能卖呢? 沙俄商人的窘境,让沙俄公使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找桂顺商议商议了,桂顺给出的答复也简单,枪炮军舰可以平价换取药材,这个也是老毛子不能接受的条件。 动武,在鼠疫的阴影之下,老毛子的军队敢不敢进东三省还是两说呢?即便来了,在军队周围,抛上几具尸体,又是一场灾难呐! 沙俄大多地方的低温,对鼠疫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这样的作用不大,一旦人群聚集,鼠疫还是会爆发,有防疫药物跟没有防疫药物效果大不同,沙俄给世界各国做了个典型,当东南亚、印度、老美的一些海港城市,顺利遏制鼠疫的时候,老毛子那边的鼠疫依旧在蔓延肆虐之中,这也在相当程度上提高了中医在医学界的地位。 中医在防疫之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推动鼠疫肆虐的幕后黑手李大成看来,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活血解毒汤,对防疫是有一定的作用,但这个作用并不是绝对的,没有中药,未必不能防疫! 缘何会如此呢?时间!时间很关键!物理防疫之法,才是遏制鼠疫的关键,不焚尸、不戴口罩,吃再多的防疫药物,也遏制不了鼠疫的蔓延,在中药到港之前,许多国家都已经在进行防疫工作了。 沾染鼠疫的尸体存在,鼠疫就会不断的蔓延,开始焚尸之后,鼠疫依旧很暴虐,但没了尸体这个传染源,这种暴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辅以遮挡口病的手段,即使没有防疫药物,鼠疫也会慢慢的消退。 中药为什么会成为各国眼中的防疫关键呢?时间差才是最重要的一环,从告知各国使用物理防疫手段,到祛瘟堂的药材抵达世界各国,一个月也差不多够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很关键,药材到港之时,鼠疫已经在退却了,这个时候使用中药防疫,时间刚刚好,在众人眼中中药防疫的结果也就立竿见影了。 再加上各地出现的几例治愈奇迹,中药的作用也就更为明显了,李大成估计,那些被治愈奇迹,多半都是身体强壮的,鼠疫本就奈何不得他们,强悍的体质加上抗菌抗炎的中药,奇迹也就应运而生了。 李大成还有一个观点,那就是西方各国经历过黑死病,基因之中应该多少有些抗体,有了这些抗体,再辅以抗菌抗炎的中草药,结果自然也是立竿见影的,不过这个观点,只能是推测而已。做不得数的! 时间,成就了中医的辉煌一刻,除了他李大成之外,或许也有很多人会质疑中医的作用,这里面大多数人应该就是中医师。自家事自家清楚,中医虽说传承久远、流传有序,但不合理、不科学、不正确的方面也有很多很多。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用药,这也跟传承了数千年的儒家有莫大的干系,祖宗之法不可变、因循守旧、迷信经典,这些总的来说就是一条。中医不能与时俱进。 不能与现代医学、现代化学相结合,中医就没有出路,精华需要保留、糟粕需要抛弃、不足之处需要弥补、拿手的地方需要发扬,这都是中医发展亟待解决的问题,解决不了这些。中医只能被西医排挤,并慢慢的凋零。 如今的时机,对中医的发展,有决定性的作用,有了这次中医防治鼠疫,即便没有刻意的推动,中医也会慢慢的与西医相结合,东方不亮西方亮。说的就是这个,当欧美世界的医学精英、化学精英,将目光重点放在中医身上的时候。也就意味这中医在崛起。 即便华夏的中医没落了,西方只要取得一定的成就,这边依旧能迎头赶上,中医可以与西医结合的地方太多太多,就如今来看,中医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因为西医的药物跟治疗手段,远不如后世丰富全面。而现在的中医一点也不差于后世的中医,只要西方精英们将中西医结合。中医的大发展,也就可以预期了。 中医用药仔细、药物种类繁多、治疗手段多种多样,但对药剂的萃取存在很大的缺陷、对人体结构的理解还处于初级阶段;西医药物种类太少,治疗手段少,但对药剂的萃取利用很先进,对人体结构的认知,更是首屈一指;这只是中西医互补的几点,并不足以推动中医的发展。 中医注重调养,这才是中医能在西方世界大发展的关键因素,攻陷统治阶层、精英阶层、富裕阶层,才是文化入侵的关键,也是一种文化、一种科学能否大发展的关键,而注重调养的中医恰恰能够迎合西方的统治阶层、精英阶层、富裕阶层。 在调养方面,中医有慢法也有快法,当西方的权贵精英们,尝到中医带来的好处之后,中医风行世界也就轻而易举了。 不敢尝试?经过这次中医防疫之后,又有多少人敢于质疑中医呢?当中医调养再次在西方世界取得战绩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敢于质疑呢? 中医崛起所需要的一切,经过一场鼠疫之后,都被满足了,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中医的崛起都是不可阻挡的。 仅仅为了一个中医的崛起,李大成就要放弃鼠疫对西方各国乃至周边各国的摧残?错了,文化侵略才是关键!其中一样也蕴含着绝大的利益! 现在的中国人,不独在西方列强眼中是出苦力的下等人,即便南美那些穷地方,也是如此看待中国人的;现在的中国,在世界各国的眼中,除了一点点神秘性之外,最多的还是落后与愚昧,有了中医的广泛传播,这一切,都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被推翻。 外国人想要学中医,靠翻译能成吗?绝对是不成的,中国人要理解外国的文化,学会了语言,也就可以慢慢的理解了,学会了中文,就想着学会中医,这才是开玩笑呢? 没有师父的言传身教,即便看得懂医书,也不见得学得会医术,没有相当的古文基础,想要看懂医书都很难,就更别说学会医术了。 想学,洋鬼子们就得请师父,中医师父只是其一,古文师父也是需要的,学了这些也就学了中华两千年的文化,许多东西也就会潜移默化的改变,跟儒家圣人们玩文化侵略,上帝恐怕不是对手,这点也是中华两千年历史证实过得,不推宋以前,单说蒙元与满清吧? 蒙元不服气,怎么样?一个可以远征欧洲,至今仍留下鞑靼铁骑凶名的蒙元,被生生打回了草原,现在只能臣服在服了儒家文化的满清脚下。 骑射起家的满清服气了,又怎么样?入关不过百多年,八旗的骑射成了废物,打下了大好河山的八旗兵,不如绿营兵,满八旗上下除了不多的民族传统之外,与汉人又有多大区别呢? 李大成虽然也看不起儒家,但对于儒家文化的同化作用,李大成也服气,不服不成,他的许多习惯,也是依照儒家来的,儒家虽说有缺点,但没有儒家也就没有华夏这个民族,许多事儿都要分开来看的。 为什么要文化侵略呢?华夏真的是地大物博吗?不!地虽大但物不博,华夏也需要世界的,资源是最根本的,没有世界的认可,想要在国外投资开矿很难很难,即使投资成功了,也会被原住民抵制,有了中医就不一样了。 西方国家除外,各大殖民地,并不比现在的大清好多少,当一个能治百病的中医师,在当地赢得了一些声望之后,抵制还会那么激烈吗?没了激烈的抵制,接下来就是慢慢融合了,一步步的侵蚀,从文化到经济,有了相当的经济基础,就该进军政界了。 大清现在的人口与土地生产力有些冲突,穷困的百姓太多,而世界的其他地方,尤其是殖民地所在,往往都是地广人稀的,文化攻势,经济攻势、人口攻势,三者结合,利益大到了无边无际。 不管肆虐的鼠疫,放弃中医的崛起,那才是真正的短视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中医崛起(上)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中医崛起(中) 中医在防治鼠疫之中取得了极大的战果,李大成看到了中医崛起的契机,华夏崛起的契机,洋鬼子们当然也看到了神秘东方所孕育神秘中医比之西医的一些优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首发】 辅以李鸿章、徐桐、翁同龢等大清重臣的长寿,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三位都过七十了,徐桐今年八十了,而且清国官员之中,许多人都比西方的官员长寿,这一点确实是中医善调养的典型例证。 中医防疫有功而且可以延长寿命,这一点经过诸位在华公使的简单总结之后,发回了本土,各国权贵阶层,也就有了接触中医想法,而且这个想法还是亟不可待的。 老娘们逃到了山西,京师的秩序虽说还没有大乱,但也不能说是秩序井然,混乱之中,自然机会多多,和谈需要时间,借助和谈的闲暇时间,各国公使就开始对太医院使劲了。 有些事儿,有个说法叫做上行下效,大清驻欧美各国的公使都是什么出身?曾纪泽、曾国藩之子,出使英法;李鸿章的三个儿子,一个出使日本,两个做过出使参赞;曾李的后人都去了西洋东洋,那里显然是不错的。 有人说华夷有别,有人说西洋东洋遍地黄金,各人的心思各不同,洋鬼子拉拢几个御医或是御医的子嗣弟子,只要许上些好处,难度并不大,各地的名医也是一样,总有向钱看的,拉拢几个出洋也不算太难,向往更好的生活,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但这些事儿传出来之后,却在京师引起了一些对桂顺不利的舆论,以防疫药物换取枪械,并发往东三省,桂顺与李鸿章做的事儿,有些也是瞒不住的,这次有御医想要出洋,还有各地的名医被洋鬼子拉拢。许多人就将桂顺作为了攻击的对象,李鸿章位高权重,虽说也有人攻击老李,但老李那边遭遇的攻讦远不如新丁桂顺。 发往东三省的枪械。可以用鼠疫做幌子,而且东三省再说也是大清的龙兴之地,发去的枪械,也不是给了当地的民团,而是交接到了晋昌的手里。这事儿在老娘们面前,桂顺是站得住脚的,只是御医跟名医被拉拢之事,不怎么好说。 桂顺对外的表现,就是亲近诸洋鬼子,这次中医被拉拢走的事儿,许多人将矛头对准了桂顺,说是桂贝勒做了御医们跟洋鬼子之间的掮客,挖朝廷的墙角,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吃里扒外这样的帽子,桂顺还真戴不住。 解释、辟谣不是办法,有些事儿只会越抹越黑,在这事儿上,桂顺不能跟那些攻讦他的人说理,想要平抑此事,只能想别的办法。 处理这事儿,李大成有办法,而且算是早有定计,但处理这事儿之前。桂顺却需要去做一些事情。 在朝为官,任何攻讦都不能小觑,更不能等闲视之,这次攻讦桂顺的人。[ 超多好看小说]给他戴了一顶吃里扒外的帽子,一旦坐实了,很容易破坏桂顺在老娘们眼中的印象。 处理洋务与吃里扒外,也就一墙之隔,御医、名医被洋鬼子挖走之事与桂顺没多大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幕后之人的攻讦。这幕后之人是谁,不难想象,除了庆王没别人。 “桂哥,你请上几个伤科名医去庆王府走一趟吧!” 经过顾其行那边的证实,攻讦桂顺的大多都与庆王府有关联,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李大成这边也做出了回应。 “去庆王府?老二,咱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打了庆王父子,受益最多的就是桂顺,京师的泼皮敢随便打庆王父子?这是瞎话,没有人指使,这样的案子哪一个敢做? 庆王父子被重伤之后,桂顺直接参与和谈,若说此事与桂顺没关系,只怕许多人不信的,在桂顺心中,打了庆王父子之后,两家的关系就是死仇了,同为宗室?这话说出来更可笑,真要论血缘关系,桂顺想跟庆王攀扯,起码得上数五代,在民间出了五服也就不算是实在亲戚了,宗室之间那点情谊,早随着权势没了。 “去拜会,自然不是自找不痛快,而是给那两父子添堵! 咱们能揍他一次,再揍第二次也容易,上一次破了相,下一次就可能缺胳膊断腿了,跟振威军掰腕子,他们没那个本事。 去的时候,带上骨伤科名医,再带五十万两的官票,若庆王父子收了银子,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若是不收,这事儿没完!” 如今的京师,荣禄不在,武卫中军没有主事人,董福祥前些时候也奔山西去了,只有桂顺所属的振威军一家独大,现在要搞个王爷,对桂顺来说不要太容易。 “老二,这事儿不好吧? 万一庆王那老小子去找老娘们告状,咱们也少不了挨呲儿! 再者,咱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出手就是五十万,你想着心疼死老子吗?” 再揍庆王一顿,桂顺不敢;五十万两银子送出去,桂顺不甘;当年他落难的时候,也没见哪个旗人接济过他,看热闹的倒是不少,对桂福晋宛如有歪歪心思的更多,旗人或是宗室,在桂顺的眼里,并不高!再者,白花花的五十万两,就这么送出去,心疼啊!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次借款,咱们一家就要留下五千万两,这五十万不过是提前堵嘴的银子,以后还得再给。 回来的时候,顺带去趟贤良寺把老李请来,就说是为了御医被拉拢的事儿,这事儿咱们还要做个交代的。” 听到李大成口中的五千万,桂顺也不吱声了,他与李鸿章已经与诸洋鬼子议定了第一笔借款,四千多万英镑,将近三万万两的银子,七千万用于赔款,一万万南北洋、李鸿章、桂顺四家吃下,剩余的才是建设用款,这些事儿要瞒着老娘们,两人已经跟洋鬼子议的差不多了,和约之上都有瞒着朝廷的条款。 这些款项,绝大部分的最终消费地都是欧美各国。诸洋鬼子也乐得为桂顺、李鸿章二人打掩护,大清的腐败,有目共睹,这笔借款在两人手里。比在大清朝廷手里安全,洋鬼子的收益也更多,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想到即将到手的五千万,桂顺也就不在乎送出去的五十万了。 庆王那边。没什么问题,贪财的必然怕死,作为振威军后台的桂顺,庆王最近这段时间还真惹不起,除非他不想活了,不然肯定不会拒绝桂顺五十万的好意。 大半天的功夫,桂顺先去拜访了庆王,后又请来了李鸿章,见了李二神将,李鸿章的眉头紧皱。这次攻讦他也听到许多不太好的消息,与桂顺过从甚密这样的话也有,虽说可以借和谈打掩护,但这段时间,他与桂顺的交集确实频繁了一些。 在明面上,桂顺、李鸿章两人是有仇的,李鸿章逼死了桂顺的左膀右臂李二神将,这事儿是揭不过去的死仇,现在这个时候,各方的视线都在盯着两人。接触太过频繁,对谁都没好处的。 “小老弟,此时,咱们还得避嫌呐!” “中堂大人。不急着撇清关系,这次请你来,谈的也是洋鬼子的事儿! 洋鬼子最近这段时间,拉拢了不少御医跟各地的名医,一个好的郎中,从学徒到出师再到出名。动辄几十年呐! 洋鬼子有钱,咱们没钱,若是好的郎中都给洋鬼子用钱拉走了,那咱大清的病谁来治? 有鉴于此,贝勒爷认为,咱们大清该开一所医学学堂,大批量的培养郎中。” 听了李二神将的说法,李鸿章点了点头,这事儿做的,但他也没有立刻答复,这李二神将的歪心思太多,谁知道这事儿里面有什么手脚? “小老弟,你说的大批,是多大批呐?” “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 “啥?” 听了李二神将口中的数目,李鸿章真是诧异了,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扯什么犊子呢? “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 重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李大成也没什么掩饰,京师城外,他买下的孩子都快过五万了,这些人正好去新建的医学堂。 “钱从何来?” “几十万人的学堂,能花多少钱?几十万也就建起来了。” “小老弟,你这是在跟老李打埋伏吗? 是!一所学堂,十几万、几十万也就建起来了,以后的花销呢?吃喝住行不花钱呐?” 给了李二神将一个大白眼,李鸿章也不受骗,学中医动辄十几二十年,几万人十几二十年的花销得多大?不比养支军队花销少,这样的埋伏,除非他李鸿章瞎了才看不出来。 “朝廷做不了,民间来做,组织各大商家筹款成不成呢?” 暗道一声果然,李鸿章摇了摇头,若是能行,早就做了,没做那就是不行,各地也有医学馆,但规模普遍不大,弄上一个几万人的医学馆,听着是不错,可谁又能做的成呢? “这也不成? 什么什么都做不成?事儿还咋做呢?” “小老弟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知道李二神将有定计,李鸿章也不想磨叽,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早做完了早走,也能避嫌不是? “那就让贝勒爷来做,贝勒爷在京师附近收留了几万孩童,至今也没个归宿,就从他们开始吧! 这些孩子,大多是直隶、山东难民之后,养在京师花销太大,不若这医学堂就建在山东吧? 山东、孔孟之乡,孔府、孟府之外再建一座医府,也能做一时美谈不是? 再者,之后诸洋鬼子必然要学咱们的中医,医府建在山东,也能避开太后的视线,免得洋鬼子太多,惹得太后不快。” 听了这个说法,李鸿章无奈的一笑,他一生纵横,跟老师曾涤生学得相人之法,三十年间,看不透的人不多,李二神将当算是魁首,这人有时暴虐如狼豺,有时慈悲若佛陀,瞧不清、看不透! “此事小老弟已有定计,为何又要问我?” 看不透的对手最是厉害,官场上最怕这样的人,想了一下之后,李鸿章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答复。 “如何选址、如何起名、如何请人,需要中堂大人襄助。” “哦……这三条只有这请人一条用的上老李吧?” “不然!选址、定名,也需要中堂大人来决断。” “哼哼!直说吧!你想选在哪里?” “山东、微山!” “微山……齐鲁灵秀之地,倒也不错,紧邻大湖也有泽被苍生之意,医府选在微山,上有邹县孟府、曲阜孔府,贴切! 你定的是什么字号?” “微山医府!” “太小!” “华夏医府!” “太大!” “大清医府!” “如此将太医院放在何处?” “齐鲁医府!”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齐鲁医府选在齐鲁灵秀之地,倒也勉强!”(未完待续。)xh118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中医崛起(下) “请去职御医,各地名医之事,还得辛苦中堂大人。” 选址、定名简单,哪里都可以,什么字号也成,真正难得是请人,桂顺没这个本事,他李大成做个屠夫够资格,请人,只怕会把人吓跑的。 “去职御医、各地名医,教习直鲁学童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哪处州府没有遗孤,小老弟,多选一些吧!” 李二神将是个能成事的,南边药材大卖之余,不忘建造医府,对此李鸿章也是佩服的,但佩服归佩服,该下套的时候,他也不会留手,近些年大清灾荒连连,卖儿卖女的事儿,在大清各地寻常可见,若财大势雄的李二神将,能多担待一些,也算是一桩惠政。 “人太多,养不起!” “养不起?小老弟,一剂活血解毒汤不过五钱重,却要三两多银子,大清药市一年的大苦大寒药材,何止百万斤? 祛瘟堂所售药材,至今不过十万斤之数,若是全部卖完,金山银海呐! 你手里的银子,只怕早已富可敌国了,几万学童与十几万学童,对你而言又有何区别?” “老李,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此前药材换军械,老子要过朝廷一分钱吗?” “小老弟,你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儿呐!此前药材大卖,朝廷可收过你一分银子的厘金?” “你口中的十几万,等做的时候,怕就变几十万了,几十万学童,谁他妈养得起? 即便养得起。山东地少人多,粮食本就不足,多几十万人,就是多几十万张嘴,就是有银子粮食何来?” “小老弟。此次和谈,借款要用的第一处所在就是运河,此事太后已然点头,漕运一开,山东经略五七省的粮食,这事儿不是你谋划的? 你问我粮从何来。是在说笑吗?” “聚众几十万,朝廷难免忌惮!” “这又是说笑了,几十万学童而已,哪个会忌惮?在孔孟之乡开医府,又有哪个敢反对?” “这么大的学府。总不能以商家的名义开吧?” “哪个说过用商家的名义开? 罢了!既然贝勒爷有此心,那老李就给你解决一个麻烦,祛瘟堂售药所得,大部用于建造齐鲁医府,此事由老夫牵头,众臣佐之,太后那边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一番问答之后,李大成算是被老李给套牢了。当然他心甘情愿也是个前提,未来的几十万学童,想想都令人兴奋。至于李鸿章口中的麻烦,在李大成看来却没什么。 诸洋鬼子可不傻,药材获益也就在这段时间,几千万两银子应该可以到手,之后想要劫掠般大赚洋鬼子的钱,没可能的!以货易货人家也会提价。枪炮买卖,人家也可以是暴利的。中医进入欧美各国之后,也能找出相应的替代药物。祛瘟堂的药材,可以赚钱,但暴利也就在这几个月而已。 不要忘了,桂顺身后还有一个振威军,装备三十万振威军,花费也不是一个子儿两个子儿,老娘们老了,只要桂顺能服服帖帖,有些事儿老娘们那边也会大不见小不见,真的要玩杯酒释兵权、火烧功臣楼,老娘们也得好好思量一下。 “就依中堂大人所言,中堂大人筹谋,咱们出银子就好。” 定下了齐鲁医府之事,中医的崛起,也就成了十拿九稳的事儿,将医府放在微山,李大成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微山一带也算是他的一个大本营,家乡的父老都在那边,医府建立之后,微山周边也会成为一个特别的所在,做起事儿了也会方便很多。 之后,诸洋鬼子一边谈判一边拉拢中医,李鸿章跟桂顺也是一样,但与诸洋鬼子相比,两人的优势要大的太多太多,一道政令下去,绝大多数郎中都要听令的,中外有别,能被洋鬼子拉拢的中医终是少数,现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是心向大清的。 至于谁主导这个事儿,李大成更不在乎,谁出钱谁主导,而不是谁倡导谁主导,没了银子哪个又能玩的转医府呢? 筹划齐鲁医府,也能看出李鸿章的本事,钱不用他老李出,他自然敢胡咧咧,大清的权贵精英阶层,逃不过立德立功立言这六个字,建齐鲁医府,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其中的利益,对中医名家们来说也是不可抗拒的。 著书立说,医府出钱;整理典籍,还是医府出钱;齐鲁医府筹建之事,被李鸿章说成千年以来杏林第一盛事,也不算什么虚言,立德立功立言,全在齐鲁医府,许多告老的御医、赋闲的名医,都会耐不住寂寞的。 筹建最大的中医学府这事儿,也不会侵害大清官员们的利益,李鸿章振臂一呼,百官自然群起响应,难得,山西的老娘们也发来了八百里加急,除了赞许一下桂顺、李鸿章会办事之外,老娘们也会做人,她在太医院之外建了一座医府,当然这座医府是不存在的,现在只能依附于齐鲁医府,它的作用就是给齐鲁医府的先生们,一个太医院的闲散官职。 李大成虽说也不待见那老娘们,但老娘们的这一手,也委实厉害,许出一些没有俸禄的不入流或是六七品官职,一下就帮着齐鲁医府收拢了很多人心。 老娘们想通过李大成建的医府为大清积累人望、人心,这也是白扯而已,医府的财政抓在他的手里,稍微动作几下,李大成就能让感恩戴德变成怀恨在心,大笔的银子在手,这样的文章太容易做了。 学府的中医们想做事,先来一个朝廷不许,再来一个我来扶持,这样的事儿做个几回,老娘们的手段就会被轻松化解。 筹办医府这事儿。也逃不过诸洋鬼子的耳目,这段时间世界对于中医也是极度的推崇,因为这个,建医府之事,也被拿到了谈判桌上。原因无他,洋鬼子们想偷师而已。 这个也是李大成早已想到的,可以!但要交流,你们可以派来学童或是学生,咱们也得派去学童或是学生,你们学中医。我们的人就要学你们的技术,想要参与交流,各国的教育界必须全部开放。 大清拥有的东西不多,而大清要学的东西却不少,几十万学童。将来就是几万、十几万夯实国家基石的人才。 中医的崛起已经成了定局,因中医而引发的中西文化交流,中方必然要占大便宜的,因为如今的大清欠缺了太多东西,因为国家地位的缘故,大清的学子们,也很难大批量的进入西方大学学习,有了医府的文化交流。这些人为的障碍,虽说不能一举铲除,但所剩的也不多。 派遣大量人员出过留学。现在也基本只剩钱的事儿了,钱对李大成来说无所谓,现在就很多了,以后还会更多,不说别的,北面就有沙俄这个大金矿。劫掠开始之后,他能掌握的资金。打几个滚应该不成问题。 在交流之事上,桂顺轻易的点头。让李鸿章有些诧异,他眼中的李二神将应该是仇视洋鬼子的,桂顺同意交流,也就是李二神将同意交流,这事儿在李鸿章看来,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为此,他又跑了一趟贝勒府,李二神将太难以捉摸了,老李只怕那李二神将心里又憋着坏呢? 当听到李大成说出,要学西洋科技的时候,李鸿章就释怀了,这事儿不错,眼光算是长远。 “老李,学府有了轮廓,这学府是不是也该有个座右铭呐?” “嗯!小老弟的说法不错,该有,小老弟这边有个什么说法呢?” “富国强民、泽被苍生!” “啊? 富国强民、泽被苍生! 嗯!算是不错,可以!” 惊异于泽被苍生四个字,能从李二神将口中说出,李鸿章听了就是一愣,想要富国强民,这个李鸿章不能否定李二神将,但泽被苍生四个字,谁都有资格说,唯独这李二神将没资格说。 不过半年的时间,李二神将一路走来,害了中外成百上千万条性命,说他是涂炭生灵也不为过,他说泽被苍生这四个字,恬不知耻啊! “怎么?老子没资格说吗?” 听出李鸿章在惊异什么,李大成也有些恼怒,这段时间他所做的事儿,为自己谋划的不多,除了从王五等人那里学艺,他有不少私心之外,他做事儿从私人角度看问题的时候,少的可怜!当然,女人的事儿除外。 “呵呵……,在老李看来,小老弟委实…… 小老弟,你心里都在想什么? 老夫纵横三十年,看不明白的年轻人一个也没有,你李二神将是独一份儿!” 若李二神将能称作是泽被苍生,他李鸿章就是圣人了,咧嘴一笑,李鸿章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富国强民,泽被苍生! 当然,富国强民在前!” 这也是李大成的实话,想家财万贯,想侍妾成群,没必要玩这些,富国强民、泽被苍生,这就是他要做成的事儿,当然国是中国,苍生也是有范围的。 “嗯……多少有几分可信,但老李不全信! 不说别的,建齐鲁医府这事儿若是成了,若真能造就几万名医出来,小老弟可以勉强算作是泽被苍生了!” 这也是老李心中的一个惆怅,怕只怕李二神将拿着齐鲁医府做幌子呐! “哼!这个你不必担心,老子说话做事,还是有原则的,说是建齐鲁医府,老子就一定会将他建起来,谁挡道儿,老子杀谁! 齐鲁医府,事关中医崛起,也关乎一国之地位,国人之尊严,老子至今为止还没卖过国呢!” 齐鲁医府,李大成自然不会让他垮掉,不说中医的作用,打仗总需要军医的,没有军医,就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为了振威军,李大成也不会让齐鲁医府胎死腹中。 “哦……明白了,小老弟的用心良苦呐! 我说你为何要卖药给诸列强呢! 津沽血战,只是你的幌子,借战场生瘟,以瘟疫退敌,拢南方药材,示好与列强,换枪炮强军,借列强之力强我中医,借中医之力培养洋务人才,这一个圈子下来,我大清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老了!不!没老我老李也远不如小老弟啊!你的老师是谁?谁人能教出如此人才啊!” 接触至今,李大成办的许多事儿,老李也亲历过,默默的回想一下,李鸿章也被吓了一身的冷汗,这李二神将太妖异了,不到半年时间,就演了这样一场大戏,心智之高令人心悸啊! 想到这里,李鸿章也庆幸当时自己被李二神将逼了回来,不然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啊! “巧合而已!” “老李不信!” “愿信不信,今天过后别来找我,找你也找不到。” 和约即将签署了,至和约签署、洋鬼子撤军这段时间,李大成也帮不上桂顺什么忙了,一旦洋鬼子撤军,老娘们就要回銮,这个时候呆在贝勒府,就不怎么合适了,有些人还是要防着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撤军 密约谈好了,缔结正式的条约速度就快了,最终缔约的国家只有五国,英法美德日,沙俄、意大利、奥匈都被排除在外了。 正式和约的条款,对大清而言依旧苛刻,虽说大量赔款用在了建设上,但前提是被诸洋鬼子逼迫的,整修长江航道、黄河、大运河,扩建大沽、旅大、威海卫、烟台、广州、上海等处海港,贯通南北的铁路、西北沿线铁路、蒙古沿线铁路、东三省沿线铁路,这些都没大清臣工什么事儿,洋鬼子借钱洋鬼子建,大清能做的只是还款而已。 此外,沾染鼠疫的军舰、军械,也被一股脑的卖给了大清,此外还有洋鬼子不想要的旧式大型战舰要强卖给大清,大清除了要维护这些破旧战舰之外,还得为这些战舰修造船坞、船厂。 这些条款,看上去是为大清好,可看了条约的大清臣工们,都觉得人家不过就是把这些东西放在你这而已,开船的都是人家的人,你怎么用?这样的条款,太过欺负人了。 而且南北洋的军港,现在都在人家的手里,即便这些船,真是卖给了大清,可没有自个儿的军港,光有船也是屁用没有! 修水路、修铁路,洋鬼子还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呢?不等着正式签字,桂顺与李鸿章就备受责难,这次的条约,大清这边真正的知情者不多,只有桂顺、李鸿章跟李大成三个人。 五国的公使们,也不会透露任何密约的内容,这次的条约,对他们五国来说。就是一场耻辱,明面上的条约,还会给他们留下些面子,一旦密约内容被暴露,这五国的政府就要大丢脸面了。 最终拍板的。还是身在山西的老娘们,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话一出,敢于攻讦桂顺、李鸿章的官员就不多了,民间虽说群情滔滔,但朝廷才不管这些呢! 老娘们发了话。这条约自然很快就签署了,条约签署之后,很快就到了洋鬼子撤军的时间了,虽说是撤军,但洋鬼子依旧留了后手。大沽没有还回来,津门是鼠疫的发源地洋鬼子们不敢去,大沽口一带也就成了他们的前哨。 和谈签约期间,京师下了几场雪,洋鬼子撤军的这天,下的雪尤其大,站在东便门的城头上,望着津门的方向。看着迷茫的大雪,想着洋鬼子们垂头丧气的撤军,李大成重重的叹了一声。 许多人都说大清若是奋起一下。未必不能击败洋鬼子,可真是这样吗?不打一打,谁也不知道洋鬼子们有多强,在李大成的眼中,现在的洋鬼子就是不可战胜的。 不说西方各国那庞大的海上舰队,就说陆战吧!武卫军打的怎么样?对上洋鬼子的军队。几乎不堪一击,振威军打的是不错。可振威军付出了多少伤亡?他又做了多少没人性的事儿,才促成了津沽血战? 不是大清不成。而是大清的百姓、军队太过懦弱,甲午一败,现在看来也很合理,并不是小日本子太厉害,而是大清的百姓军队太怂,这次能在和谈上小胜一场,突发的鼠疫才是关键。 “大成,洋鬼子撤军这是喜事儿,为何要叹气呢?” 听着李大成重重的叹息,他身旁的王五劝解了一句,这一路走来,王五见到了太多不想见的东西,能逼着洋鬼子撤军,委实不易啊! “唉……前路迷茫,看不清楚!” 又是一叹之后,李大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惆怅,洋鬼子现在是撤了,可他们还能再来。 这次借着和约,一下让大清的舰队超越了小日本,小日本数次抗争无果,接下来只会更加针对大清,针对华夏。 鼠疫打跑了东三省的老毛子,可慢慢从鼠疫阴影之中缓过劲儿的老毛子,却一直借着西伯利亚寒冬对鼠疫的遏制,向远东增兵。 沙俄的决绝,也是李大成未曾想到的,拿出大量的黄金、白银,购置大量的防疫药材,沙俄那边对东三省,一点也不松懈,虽说大部分的老毛子军队撤出了东三省,但残存的那些,也不是东三省的军民能够对付的,开春之后,老毛子会不会继续入寇东三省,这些都是问题。 修河道修铁路建工厂船厂,是对工业基础有利,可也会大大的增加英法德三国对大清的觊觎,接下来的路权、河权、矿权之争,恐怕会更加的激烈。 吃了津沽一次亏之后,再战,洋鬼子们必然会全力以赴,非洲的布尔战争也到了尾声,这意味着英国人即将腾出手来,吃了一次亏的德国,会不会跟老毛子一样,咬住了就不撒口也是个未知数,一旦英法德日俄五国,再次合力对付大清,还是有败无胜之局。 付出大量现金银之后,诸洋鬼子如李大成所想,数以十倍的提高了货物的价值,一条步枪五百两银子,一门火炮十万两银子,一招鲜的暴利,在药材上也被这样的涨价给挡住了。 英国人这段时间,用十五万条马提尼换到了足够一段时间使用的药材,马提尼这种步枪,极不适合大清百姓使用,而英国人发来的马提尼,都是后坐力最大的那种,稍弱一点的人,能被马提尼的后坐力顶个跟头。 十五万条后坐力巨大的列装马提尼,对振威军的组成提出了极高的要求,选出十五万能够轻松使用马提尼的军人何其难也? 德国那边也发来了大批的退役步枪,而火炮跟最新式的毛瑟,却寥寥无几,列强各国,都在火炮上限制大清,这段时间,李诚有那边通过药材,不过换来了区区百十门火炮,而且编制也相当的杂乱。 没有足量的火炮,就很难挡得住远东的老毛子正规军,列强诸国一点也不傻。想凭着鼠疫要挟他们,现在看结果是不可能的。 指望着中医交流培养人才,没有十年八年,哪有那么多的人才可用?十年八年,足够诸洋鬼子再一次削弱大清了。等老娘们一死,大清政局变乱之时,还不知要出多少妖魔鬼怪呢? 走到现在,历史已经脱离了掌控,未来的局势就跟这大雪一样迷迷茫茫,根本看不到路的。 “大成。接下来你要怎么走?” 看着依旧形销骨立的李大成,王五也有些可怜他,他这位小兄弟做事儿虽说酷烈残忍,但也真正为国家百姓做成了不少事儿,只是不被人所知而已。做事人不知,却还是在倔强的做着,也不容易的。 “怎么走? 还能怎么走?打着走呗? 踩着尸山血海,一步步的走! 洋鬼子不会让我们国富民强,想要富国强民,必须要打出来,想要过好日子不受欺负,不打怎么成? 在没有富强之前。谁挡老子的路就杀谁!哪怕杀上几千万、几万万? 谁帮老子,老子就帮谁!管他什么大义与否?老子只管自己的富强,别人遭灾遭难。与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的裤子还提不上来呢!” 王五问到怎么走?李大成回答的却异常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这就是路,没路硬生生的用血肉尸骨铺出路,也就可以走了,打打杀杀。才是富强的基础,这点毋庸置疑。 “那不就结了。说什么前路迷茫呢?” “五哥,你不懂! 接下来在东三省。咱们要打老毛子,打的可不是老毛子的军队,而是老毛子的百姓。 五哥,我让你屠杀一个村子的老毛子,你会干吗? 没有粮草,我让你拿着老毛子的活人做粮草,你会吃吗? 没有军饷,我买卖老毛子的女人,你愿意买吗? 我若让你烧死一城十几万、几十万人,你敢干吗?” 李大成的几个问题,问的王五头皮发麻,吃人杀老百姓、买卖人口、屠城,这些事儿王五自忖是干不了的。 “这……” “呵呵……五哥你不敢吗? 可老子敢! 老子派了几十万振威军,去东三省,从来没想过与老毛子的人马当面锣对面鼓的干过,老子会让那些振威军,跟狼群一样,在老毛子的境内游荡,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拔除老毛子在远东的人口。 没了人口的支撑,老毛子的军队又会有多少战力可言呢? 老毛子的军队在东远东戍边,家乡却被屠戮,这样,军队还能拢得住吗? 拢得住,难免一场血海大战,拢不住,就是赤地千里,在这个过程之中,振威军会吃人会屠城,会奸.淫.掳.掠,你想象不到的残暴事儿,都将会在老毛子的国土上发生,有振威军做出来! 像洋鬼子这般灰溜溜的撤军,老子不会!死光了东三省的那几十万振威军,老子就再发动几十万!再死光了再发动! 五哥,知道劫掠的好处吗?去了老毛子的境内,扣扣扳机,孩子也能杀人,抢个十次八次,就有万贯家财。 五哥,兄弟我凭着这个能发动几百上千万人,进入东三省进入老毛子的境内。 只要几十万人,有一路活着回来了,兄弟我就能让他们家财万贯,将这些人,散到山东、直隶,南方、西北、西南,你说会有多少人去东三省,去沙俄呢? 撤军?根本没可能的事儿,要么振威军杀光了老毛子,要么老毛子杀光了振威军,你说,兄弟我即将做这样的事儿,不该先叹息几声吗?” 如津沽血战之前,给王五打预防针一样,李大成又给他描绘起了尸山血海的场景,上次王五不信,结果两人共同看到了血染海河的场面,这次李大成极为认真,也由不得王五不信了。 “大成,这事儿能做吗?咱们与老毛子之间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王五有侠义之心,屠杀之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他能想到的只有化干戈为玉帛。 “能吗? 五哥,这事儿您不该问我,您该去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瑷珲、呼兰等地去问问那里的冤魂,咱们该与老毛子和解吗? 能吗?” 最后李大成的一声喝问,让王五狠狠的打了个激灵,沙俄怕又是一个津沽屠场呐! “这……这……” 一代豪侠,也被李大成突兀爆发出来的杀气给镇住了,嗫喏了许久,王五终是说不出一个能字。 “呵呵……所以这事儿五哥您干不了! 留在后面教人拳脚就好,尸山血海兄弟我来趟如何? 洋鬼子这次撤军之后,一两年之内,恐怕来不了了,这一两年正是对付沙俄的大好机会,南边已经弄到了四十多万条步枪,子弹数万万,以后还会更多更多。 呵呵……老毛子要遭难喽……” 呵呵一笑之后,李大成哼着新学的京剧,慢慢走下了城墙,既然看不见洋鬼子撤军,那便不看了,大雪天的还是想想血红的沙俄大地更有意思一些。 “这话问的!” 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王五跺了跺脚,快步跟上了李大成,回想一下刚刚李大成的问话,王五在不忍之外也有一丝希冀,自打跟着李大成这个兄弟之后,他好像有些不知道什么是对错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暂离(上) 没有骑马、没有坐轿,带着迷迷糊糊的王五身后跟着钱老八,李大成沿着东便门在外城走了几圈,身上的伤势,开始了最后阶段的恢复,虽说依旧不能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但一般的行动,甚至于小跑上十几分钟,已经不会让他痛苦难耐了。 雪中的京师,尚算有点天朝上国的气象,一旦没了雪景,这时候的京师,破烂的很,虽说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但残破却是基调。 坑坑洼洼的土路、破旧的民宅、失修的城墙,没有雨雪雾霜,现在的京师就是一片萧条景象,虽说有义和团的原因,但清廷御下的百姓穷困,却是萧条的主因。 转了大半个时辰,在城楼被焚毁的崇文门上了马车,李大成示意钱老八回贝勒府,和约签署之后,老娘们要回銮,桂顺这边的事情,要等老娘们回来才会有个定论,李大成本想等着老娘们的,可问了一下顾其行老娘们回銮的时间,老顾那边的说法是,最快最快也得三五个月,弄不好就得一年两年。 时间,于李大成而言,依旧金贵,在京师坐等一年,那就是浪费生命,不仅是浪费自己的生命,而且还会浪费很多人的生命。 这个时候,对桂顺而言,虽说是关键时期,但只要防住了老娘们回銮之前某些人的阴暗心思,桂顺这边应该没问题的。 守护桂顺的安危,以李大成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就是个笑话,对付几个普通人他也很费劲。就别说跟杀手较劲了。 出谋划策,他在与不在都一样,在外城转了一圈之后,李大成的心里也有了定计,在老娘们回来之前。他决定暂离京师。 东三省苦寒而且还有抗俄的战斗在打,正在痊愈的身体,受不了那边劳碌,东三省那边现在还属于小打小闹,算是适应期,他去的太早。发动的规模太大,也殊无益处的,因此李大成决定,近期去山东转转,趁老娘们回銮这段时间。简单的在山东布布局。 回到贝勒府,选了一百经历过战火且相对可靠的鬼头刀,布置了一下桂顺的防卫工作,这个李大成也很拿手,相信有了自己的布置,这个时候,很难有人可以突破他所设下的警戒线。 李大成突兀的动作,让桂顺觉得有些不妥。虽说早已经知道,两人必有一场诀别,但桂顺觉得不是现在。 “二爷。你要走了?” 屏退了身边的人,桂顺有些哀伤的问道。 “怎么?看上老子了? 但老子看不上你!” 虽说只是暂别,但李大成也没有明说,桂顺总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情的,总有依靠心里也不成。 “滚! 宛如的肚子还没音信呢!咱爷们儿的福晋,可不能白让你睡!” 桂顺提到了宛如。李大成也翻了个白眼,从津门下来以后。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数个来回,一月之前走路都费劲。就更别说玩女人了。 “暂时出去一趟,老娘们回来之前,我还得回来的。” 这次暂别,李大成可没打算带上宛如跟孙家丫头,这次出去,只是去山东趟趟路而已。 “去哪? 别给老子说是东三省,听说那边的勇营正在跟老毛子较劲呢! 你这身子骨还没好利索,这个时候的东三省,撒尿都能冻住了,你去找死吗? 宛如怀不上,你哪里也不许去!” 桂顺口中的东三省勇营,也只是朝廷晦饰的说法而已,真正在跟老毛子护路队干仗的,大多是东三省的江湖人物,只因里面有不少前次沙俄入侵时流散的勇营兵,所以才有了勇营跟老毛子较劲一说。 李二爷的悍不畏死,桂顺是见过的,如今李二爷才是桂贝勒府的顶梁柱,万一去了东三省再来一场津门那样的变故,桂顺觉得,李二爷还没那么好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阎王爷争命。 “不是去东三省,这次要去山东,以后我打算在山东的胶澳扎根。” 带着部分振威军扎根胶澳这事儿,李大成也不瞒着桂顺,这样的事儿也瞒不住,之前,差齐世铎去胶莱一线坐镇时,李大成就跟桂顺说过这样的安排。 “去山东?去山东? 二爷,这段时间还是别去了,我听老顾说,这段时间,咱们不仅要韬光养晦,还得谨慎出行,整个大清的眼光都放在咱们身上呢! 攻讦,咱们不怕!但是怕有些人铤而走险呐! 平常行走,你也不能带兵,万一……” 桂顺的安危,李大成想到了,顾其行也一样想的到,现在对桂顺而言是个关键期,这大清有许多不想看着桂顺上位的人。 老娘们回来之前,这些人还是有机会的,以如今桂顺的权势,谁也不能在老娘们没回来之前,在官场上扳倒他,官场的路走不通,暗杀未必不成,一旦桂顺死了,振威军的规模再大,又有什么用呢?朝中无人,就是无根飘萍。 如李大成想的一样,桂顺也有这样的想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二爷才是桂贝勒府的顶梁柱,一旦李二爷倒了,桂顺知道,自己离着倒霉也就不远了,在他这个位置上一旦倒了霉,肯定就是万劫不复,李二爷这个时候要游历山东,桂顺肯定是不放心的。 “无妨!前段时间,王勇钦已经正式接了河督的差事,和约第一件事儿,便是复开漕运,冬季正好是运河的枯水期,王勇钦在这个时候巡视河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者,老娘们回銮,还不知要走哪条路呢?万一走的是运河,这时候出了岔子,对咱们的谋划也不利。” 别人不知道老娘们銮驾的行踪,不意味着桂顺这边也不知道。据山西那边太监传回来的消息,据说老娘们这次回銮想走河南。 这个虽说也不确定,但有些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老娘们回銮的时候借道河南走运河,运河不畅。管他是什么原因,第一个倒霉的都是王勇钦,这也是李大成不愿意看到的,拉到一个服服帖帖的朝臣也不容易。 河道总督可不是个小官,从一品的外放大员辖数省之地比之督抚也不差分毫的,自打大运河淤塞之后。河道总督的职缺归了漕运总督,年前漕运停止之后,漕督也成了摆设,之后所谓的河督,也就只能管管北方的河道了。黄河历年决口不断,北河道总督的职衔,也被一步步的淡化,成了只管海河流域的直隶官员。 津沽大战之时,李大成跟桂顺,将王勇钦暂时推到了北河道总督的职缺之上,大战之中,因为要借助漕运的缘故。经桂顺请旨,老娘们点头,王勇钦现在的职缺。可不是北河道总督,而是河道总督,主官南北漕运,原本的南河道总督、北河道总督、漕运总督,三个从一品或正二品的大帽子,都扣在了王勇钦的头上。 一旦大运河、黄河、海河三大水域开始了重修。那王勇钦头上这顶河道总督的帽子,比之寻常的总督、巡抚都要金贵的多。 不说别的。就说说已经被废除的南河道总督吧!辖下四道、二十四厅、二十四营,道厅是官员。营盘是兵员,未来的南北河道总督,也是南北方之间的一大霸主呐! 这样的帽子,谁会看不上呢?一旦开始争夺,战局必然是惨烈的,借老娘们回銮之事,拉王勇钦下来,暗地里那些人未必做不出来的。 “王勇钦? 我记起来了,就是这老小子,送了我一副南北河道总览图。 妈的!人家送礼都送宋元古画,就这老小子抠门儿,送了老子一副河道图,我还想着让他下去呢?” 自个儿手底下有多少人,桂顺肯定是不知道的,王勇钦现在的职位,应该是桂顺手下职权最高的,也是未来最有发展前景的,王勇钦送来一副河道总览图,可能是没钱,也可能是别有深意,只是桂顺不清楚而已。 给了桂顺一记凌厉的白眼,李大成仔细的跟桂顺说了一下未来河督的权力,桂顺依旧不感冒,在他看来,什么一省督抚、当朝一品,屁都不是的货而已,这段时间他张张嘴,许出了太多三四品的职缺,换来的好处自然也是不计其数的。 “若是筹谋得法,南北运河以及黄河、海河,一年的收益,大几百万两银子,或许上千万也有可能。” 说道理桂顺不听,李大成便说利益,一说到利益,桂顺的眼珠子也就瞪圆了。 “这你不早说?那王勇钦不成,送礼都没眼色,换了他!” 对于官场桂顺没什么心思,对于搂钱,他的心思可是不小,虽说花不了多少,但看着一屋子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古董珍玩,他高兴呐! 想及王勇钦送他的那份河道图,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玩意儿,没眼色的东西。 “这事儿老顾怎么说?” 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大成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的桂顺,无心于官场也无心于清廷,只醉心于刮地皮,对他来说是好事儿,但对清廷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老顾说王勇钦还是有这个资历的,之前他是三品闲差,之后在直隶当了北河道总督,再做河道总督,够资格了!” 说到这个,桂顺没了之前的糊涂,这些是他必须要记住的,往上顶人,也得看资历的,在朝廷你不可能把一个白丁瞬间推上当朝一品的位置上,别说当朝一品了,就是六品以上的职缺都不可能,除非冒名顶替。 不明白这个,桂顺也就没了财路,会影响财路的东西,桂顺是相当在乎的。 “那就让他去做! 王勇钦没什么家产,想要坐稳河督的位子,需要银子,你给他一百万的官票,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一群人支持,他坐不稳河督的位子。” 王勇钦、周帧这俩水利口的官员,李大成不仅有印象,还了解过他们的根底儿,王勇钦圆滑,但苦于之前没有门路,虽然有个熬资历熬出来的品级,但闲差的品级再高也是没屁用的,只能混个心理安慰而已。 周帧的日子跟王勇钦过得一样拮据,但周帧这人是很正直的,做事也相当有棱角,这样的人,在清廷注定是要被埋没的。 河督一职,王勇钦一人来做,不好!两人一正一副才正好!王勇钦负责打点上下,周帧负责技术管理,这才是完美的配合。 打点就需要银子,津沽一战之中,漕运李诚有的人在做,王勇钦自然没有油水可捞,让桂顺给他些银子上下打点,这个时候也很必要。 “什么?我给他银子?还一百万两! 老二,你是在说胡话吧?” 王勇钦是靠谁起来的?还不是他桂贝勒,桂顺只听过下官给上官送孝敬银子打点上下关系,从来没听说过上官给下官孝敬银子,让他们打点上下的。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银子?” 桂顺手里有多少银子,李大成也没数儿,但前前后后,他从桂顺这里拿了不少的古董珍玩送到山东,也给了他现银五六百万上下,能用的银票怎么也得七八百万之数,这段时间,桂顺跟顾其行推一些人上位,也发了一笔,一百万对桂顺来说,不是大钱。 “多的没数儿了!可再多,咱也不能这么花啊!我的二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暂离(中) 银子多到了没数儿,桂顺有这样的惆怅,李大成也有,他手里的现银至少有两千多万两,这还是在津门时,李诚有提过的,这之后有了多少身家,李大成是不清楚的。 从京城运走的古董珍玩究竟有多少,李大成也不清楚,前段时间桂顺去山西侍驾,两人从紫禁城捞了一把,字画装了一船,古董玉器装了两船,另外元朝弄的乾隆帝题字的那个渎山大玉海,也被连底座一起运到了山东,这是李大成唯一清楚具体数量的一支了。 自己的身家究竟几何?李大成比桂顺更糊涂,但有句话不错,家资千万、广厦万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够用就好!只有拳脚武艺,才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想到这些,李大成洒然一笑之后,才开始劝说桂顺。 “桂哥,现在的王勇钦是穷鬼,但只要他坐稳了河督的位子,就能给咱们带来无数个一百万,我需要他坐上去。” “早说不就结了!那就让他做呗!银子你带给他就好,咱爷们儿不丢那份儿!” “要不银子我出?” “切!说的好听,你出我出,谁出不一样? 这次离京,你可得跟宛如说好了,不能让她到我这里闹! 上次你在津门出了事儿,宛如那婆子在家里发了疯,你瞅瞅我这胳膊,就是上次被那疯婆子咬烂的。 老二,宛如真的不错,他对你用心了,你可不能见了嫩的就不要她了。依我看,你家里那丫头,不如宛如知情识趣,虎里虎气的傻丫头一个,能有啥滋味?” 议定了王勇钦的差事。桂顺也不拦着李大成了,他也知道拦不住这位李二爷,他要想做事儿,除非真有天王老子拦着,要不谁上都白给。 “桂哥,这事儿还是你去说吧?” 闲了宛如几个月的时间。又要离开至少两三个月,李大成也不知怎么开口,本想让桂顺去顶缸的,但没想到这厮最近精明油滑了太多。 “你滚! 别他妈跟老子提这茬,用到老子了就叫桂哥。你家里那丫头可是会武的,前次去看宛如,差点让她给揍了,你让我去说,是想着让老子去挨揍吧? 滚!自个儿闹的烂事儿,自个去说!老子没那闲工夫,也没那贱骨头!” 劈头盖脸的骂了李二爷一顿,桂顺感觉浑身上下爽爽的。借着这个劲头儿,这位掏出牙管儿自嗨去了,独留下一脑门官司的李大成。站在屋内。 找了老顾,给王勇钦安排了一下行程,李大成这才带着忐忑,来到了宛如与孙家丫头居住的后宅。 “这大冷的天儿,又去哪了? 先生让你好好将养的,你看。靴子都湿了,快换下来。” 刚进小院。孙家丫头就拿着一条白马尾出来了,一边为李大成掸去肩头的残雪。一边数落着他不遵医嘱。 “闷得慌,去外城走了几步。” 伸手为孙家丫头拂去了额头刘海儿上落得雪花,又摸了摸她身后的大辫子,闹的孙家丫头面红耳赤没了话,李大成才慢悠悠的进了外屋。 “坐下!给你换了靴子,我跟宛如姐姐刚刚给你做好一身紫貂衣裤,正好试试。” 红着脸推着李大成坐下,孙家丫头也不忘向里屋瞧瞧,免得被宛如看到她的尬尴。 “紫貂衣裤?那玩意儿不是只能做大氅吗?” 一听紫貂衣裤,李大成的脑门立马就出汗了,这段时间他有点被两个女人保护过度了,刚一入冬,孙家丫头就弄来了狸子皮的坎肩,现在身上穿的夹袄,看似寒酸但价值不菲,织锦布料下面还有一层狐裘,真正价值千金的火色狐裘。 这些穿在身上,就已经很热了,李大成不知道,紫貂皮弄得裤子穿上,会有多热? “婉如姐说了,你不知保养,整天又风风火火的,貂裘早就备下了,只是不知道这雪来的这么快,我们紧赶慢赶,才在今天做好的,大氅也有,是熊皮的,东三省的黑熊皮! 马靴怎么都湿透了,先生不让你多动的!” 没有给大成哥在大雪之前做好貂裘,孙家丫头有些内疚,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换鞋,当看到李大成湿漉漉的布袜后,这丫头又少不了一通埋怨。 貂裘衣裤、熊皮大氅,李大成无奈的一笑,静静的听着孙家丫头的埋怨,能被人絮叨,也算是幸事,起码还有人在乎自己不是? 听到孙家丫头埋怨李大成,宛如也竖着柳眉从内屋走了出来,狠狠的剜了不遵医嘱的男人一眼,宛如将一双翻毛皮做面的短腰棉鞋丢到了李大成的怀里。 “翠儿,你管他作甚?让他自己换!” 丢下棉鞋,宛如就要拉着孙家丫头进内屋,可孙家丫头不干,拧了一下腰肢说道: “姐,他不会穿布袜。” 孙家丫头说的不错,一身本事的李大成,有两件事不会干,一是穿袜子、二是系腰带,当然袜子是大清的布袜,腰带是大清的布腰带。 无论是夏天的绸袜还是冬天的棉袜,只要是李大成自己穿上的,走不几步路,就要碾成一团;布腰带系他是能系住,但总是掉裤子啊! 他现在穿的缅裆裤,也是让孙家丫头给缝上了腰带扣,用的是缴获自洋鬼子的皮带,不然自己系布腰带,很影响行动的。 “你就惯着他吧!到时候看他怎么作践你!” 对于李大成的花招,宛如知道的比孙家丫头多的太多,低眉顺眼言听计从,他的那些花招能羞死人的。 点了一下孙家丫头的额头,宛如也不管她理不理解,拧着腰肢就进了内屋。 “大成哥。婉如姐说什么呢?” “圆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啐!没正行的! 先生说了,至少半年不能圆房,过了半年都依你!” 听了孙家丫头的话,李大成无奈的一叹,他感觉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名医给诊脉之后,说是还要继续将养半年,这半年自然是要禁欲的,做男人苦呐! “都依着他?没羞没臊的丫头,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给你!” 奚落了孙家丫头一句,宛如重又回到外屋。将一堆衣物丢给了李大成。 “姐……” “姐什么姐,都要跟姐抢男人了,袜子也换完了吧?跟我去抬大氅!” 不理会孙家丫头的娇嗔,宛如拉着她就进了内屋,不大的一会儿。两人真的抬出了一件大氅,这看的李大成就真有些傻眼了,这玩意儿能穿吗? “换上!” 将大氅放在茶几上,宛如给李大成下了命令。 “不急,最近要去趟山东,怕是用不上这些。” 听李大成说完,宛如的眼神一黯之后,又恢复了生气。男人一走,怕是又得几个月。 “知道了! 去吧! 天寒地冻的,先生说了你不能受寒。还是带上吧!” 宛如明白李大成说的是什么,一旁的孙家丫头没这么深的心机,愣愣的看着两人,有些不着四六。 “大成哥,山东要去多久,我也好收拾一下行李。” “傻丫头。他来了,就是不想带着咱们。不用收拾了。” 低低的叹了一声,宛如代替李大成给孙家丫头做了解释。 “那怎么成? 先生说了大成哥的起居要有人照料。山东离着京师老远,这大冬天的,万一受了寒怎么办? 大成哥,你不带上我,谁给你换鞋袜?” 看着泪汪汪的孙家丫头,李大成也无奈的一叹,以后必定是聚少离多的,守在家里的女人可怜呐! “无妨!在津门的时候,缴获了一批洋鬼子的棉袜子,穿那个也成的。” “不成,不干不净的,又是从死人身上扒的吧?” 李大成在津门战场缴获的几件衣物,都被孙家丫头给洗褪色了,原因就是这个,对此李大成也很无奈,战利品,多好的东西啊! “行了!不让去你就别去!他又不是不回来了,要去多久?” 安抚了一下孙家丫头,宛如问起了李大成的行程。 “总要一两个月吧?” “这么久?带上费先生吧!” 宛如口中的费先生,乃是江苏孟河费氏中医世家的掌舵人费绳甫,费绳甫不出名,但他爷爷费伯雄厉害,费氏于治虚劳养脾胃一道独树一帜,经京中名医介绍,顾其行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费绳甫自江苏请来,为李大成调养伤势。 费氏一门,在江苏甚至于在大清,都有极高的声望,带费绳甫去山东,只怕李大成有这个想法,可人家不愿意呐! “勉强费先生不好吧?” “枉你在津门杀了许多人,连一个郎中都对付不了。” “事不同!” 听了宛如的说法,李大成又是一叹,费氏不仅在杏林有声望,而且也是积善之家,办育婴堂、赈济灾民之事,人家做了不少,对费氏这样的人家用强,李大成做不出来。 “我去找桂哥说!” “不用了!我去找费先生就好。” 这事儿让桂顺去办,他难免要拿贝勒爷的架子,费绳甫是有底气有根骨的,这么做只会恶了人家,让桂顺去做,不如让顾其行去做,李大成见了费绳甫也不好说话,毕竟自己做的事儿,与人家的处事原则相冲,何苦上去讨人嫌呢? “好吧!今晚留下吧!” “呵呵……你弹上一曲,让翠儿唱一段,晚上我自个儿睡。” “没胆鬼!” 娇嗔了一下,宛如也就去拿家伙事儿了,这段时间有了钱有了地位也有了闲暇,李大成怕她寂寞,就撺掇她跟孙家丫头学弹琴唱曲儿,这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在宛如跟孙家丫头这边听了一下午的曲儿,吃了顿饭之后,李大成又来到了孙守业居住的小院,现在的贝勒府,住了太多与桂顺不相干的人,为了安置这些人,桂顺并了周围的几处宅子,打通一些院墙、建了几段围墙,杂居的尴尬也就避免了。 “大成,这战伤一定要好好将养,稍有不慎就是病根儿,你这个时候去山东干嘛?” 对于李大成要带伤去山东,孙守业不理解,以李大成如今的地位而言,许多事儿,不需要亲身去办的。 “后路!” 两个字的解释,对孙守业而言也就够了,他这位女婿做的事儿豪气是豪气,但也造孽啊!留后路,还是要亲身去办理的。 “明白了! 你这身子骨成了吗? 翠儿那边要是不方便,她那两个姐姐也能伺候你的。” 自津门到京师之后,孙守业便将两个儿媳收做了干女儿,将她们许给李大成的事儿,孙守业也没隐瞒,孙本武的两个女人,也说不出什么冤屈,在这个时候,许多事儿都是很无奈的。 前段时间,李大成卧床的时候,水米不进,为了保住李大成的命,在孙守业的强令之下,孙家丫头夺了两个侄子好大一部分的口粮,这些事儿做了,有些关系李大成不认也得认,孙老头子有些时候也是很阴险的。 “不成,先生说了,半年不能碰女人的。” “也好!你也去看看她们吧!我老头子的身子骨还成,不用操心。” 进京这段时间,因为李大成的伤势,孙老头子也勉强从丧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天天看着李大成这个山东小子从卧床不起到现在的龙精虎猛,孙守业跟重养了一个儿子一样,现在的山东小子已经与孙本武重叠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暂离(下) 来孙守业这边,李大成根本没想过见那两个女人,被孙守业催促了一下,李大成也不好不管不顾,为了避嫌,孙守业与她们俩住的不是一个院子,出了孙守业的小院之后,李大成在雪中踯躅了一下,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去了管家杨鸿元那边。 “二爷来了,有什么吩咐?” 身在贝勒府,作为桂贝勒的二管家,杨鸿元也是知道李二爷身份的人之一,为李二爷掸去了一身的雪花,杨鸿元的脸上笑意盎然。 “王徐两位夫人那边最近还好吧?” 孙本武的两个女人一个本家姓王一个本家姓徐,名字李大成依稀记得,好像是若梅与柳芸,摊上了这事儿,李大成真的是很无奈。 “哦……二爷说的是梅夫人与芸夫人,一切安好,福晋吩咐了,一切用度都跟福晋一样,只是听伺候的婆子们说,两位夫人这段时间有些怏怏不乐。” 杨鸿元八面玲珑,做贝勒府的二管家,虽说听着没什么好名声,但实际的好处却很多很多,对于这份差事,杨鸿元也算热忱,这段时间做事儿,也没什么纰漏,算是通过了大管家兼师爷顾其行的考验。 “知道了!库里有合适的首饰跟衣料吗?给我选上一些。” “有!前段时间,刚进了几副东珠项链,还有一批大一些的珠子,贝勒爷还令人打了一批宝石的首饰,缅甸的翡翠前几日也进了一批,库存的锦缎,也还有很多。” 杨鸿元口中的进货。就是桂顺这段时间卖官鬻爵所得,义和团一场大乱、津沽一场血战、洋鬼子一顿清算之后,朝中留出了太多的空缺,这块肉,自然有桂顺的好大一份。安插自己人的同时藉此发财,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二爷在贝勒府中的地位很超然,桂顺也吩咐过杨鸿元,在贝勒府中李二爷说话比贝勒爷好使,对于李二爷的要求,杨鸿元自然得有求必应。 在杨鸿元那边挑了一批首饰衣料。结果一挑就有些多了,无奈李大成只能让钱老八做起了苦力,自打在津门弄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婆娘之后,钱老八对李大成越来越言听计从了,有一次李大成还听到这货念叨。要给出洋的儿子钱八也弄个媳妇,这事儿李大成自然是应了的,为钱老八这样的护卫,付出再多的金银女人也值得。 到了王徐两位的院外,李大成吩咐钱老八留下东西回去,结果钱老八不听,找了个避风雪的角落,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苦练。 叫开了门。李大成自己一点点的将东西搬到了外屋,听着内屋咿咿呀呀的学语声,李大成也在恶趣味的腹诽着孙老头子。只不知这俩娃将来叫自己姑父呢?还是叫爹? “老爷来了。” 听着这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话,李大成慢慢的回身,这两位,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从内屋出来的这个是谁,李大成也分不清楚。 “嗯……近期要去山东。过来看看你们。” “老爷稍等,让小芸安顿好了两个孩子再来见您。” 听了这句话。额头见汗的李大成才分明白谁是谁,站在眼前这个是老大王若梅。没出来的就是徐柳芸了。 老大王若梅说完之后,就慌乱的去准备茶点了,与李大成一样,俩女人的心里也很是忐忑。 李大成倒不是怕这两个女人,只是怕两人不愿意,有些事儿虽说可以强求,但终是差了那么点意思的。 “柳芸给老爷请安。” 老大王若梅那边还没有备好茶点,老二徐柳芸就安顿好了两个孩子,大清的规矩说小他就真不大,但说大有些时候它还真大,比如现在,妾室是要跪礼的。 “起来吧!以后不用这样,我不习惯,坐下就好。” 老二徐柳芸坐下之后,两人之间也没话可说,老大那边也是迟迟不来,等老大那边准备好了茶点,李大成都有些坐不住了。 “来到贝勒府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 不问这个,外屋还能有个安静的尴尬局面,李大成一问两人还好吧!好嘛!这两位都哭哭啼啼的抹起了眼泪。 “老爷伤重的时候,我们两人都给老爷喂过奶,可老爷好了之后就不管不顾了,我们过得不好。” 与老大王若梅相比,老二徐柳芸的胆子大一些,开口就说出了让三人更尴尬的话。 喂奶这事儿,李大成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不好意思提而已,这时候提了出来,他也就没什么退路了,既然人家都能开口,他又有什么可尴尬的呢? “我不是怕你们不愿意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爹爹点了头,我们不愿意也得愿意,还有孩子在呢!” 还是老二接的话,老大只是在一旁啜泣,这么一看老大的性子有些软糯,老二就泼辣一些了。 “若不愿意,你们可以来去自由,若愿意,就留下吧……” “留下,还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吗?” 破开了那层窗户纸,老二的追问自然难不住李大成,看两人都有些默许的意思,李大成的心里也就有了底儿。 “笑话,老子是男人,这段时间只是在养伤而已,伤好了,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你们。” 听完李大成的话,老大王若梅停住了哭泣,老二却依旧不依不饶。 “哼!既然是男人刚刚就不该说让我们来去自由的话,出去了,我们要么出家,要么被卖掉,这是你的好意吗?” 这个倒是李大成没想到的,封建礼法有些是不好,但有些也是好的,对男人而言。 “我这不带着东西赔礼来了吗? 做了这么久,倒真有些饿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成的贼眼盯着两人的胸前不断的扫来扫去,不提孙本武这茬,这两位的本钱还真是令人垂涎呐! 撕去了伪装,李大成也就露出了男人本该有的性格,这一通不规矩的乱扫。直接击败了稍有些泼辣的老二徐柳芸,嗫喏了一番之后,她开了口。 “我们可不是不守妇道的女人,老爷不要小瞧我们姐儿俩,不是为了孩子,我们……” “不用说了。你们的苦楚我知道,之前是我做的不对,失了男人的胸襟,山东回来之后,我的伤势也该大好了。自然会负起做男人的本分。” 听到李大成的伤势未愈,两女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看到这样的眼神,李大成只能叹一句淳朴。 捅破了那层若有若无的窗户纸,李大成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不仅支使两个女人准备一些茶点吃食,还让刚刚泼辣了一番的老二,给他捏起了肩膀。 “芸夫人。刚刚有些意思。” “老爷,别在羞奴家了,您再这么说。奴家就不能做人了。 老爷,此去山东,您能不能顺路去看看我与梅姐的家人,我怕他们……我怕……” 提到了义和团之事,两女都有些神伤,都有些思念家人。两人的本家,离着孙家大院不远。老大王若梅的家里殷实一些,是个小地主。有几百亩地,父母俱在有个哥哥、还有两个妹妹,家就在距离孙家大院几十里路程的王家村。 老二的本家是孙家的一个佃户,母亲早亡,家里有一个光棍哥哥一个卧病不起的老父,她与老大王若梅不同,实际上是哥哥为了给老父治病,将她卖给孙家做妾的,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气的,所以有些泼辣之气。 孙家大院是李大成此行的一个目的地,答应两人的要求也就顺理成章了,最终李大成没走,而是宿在了两人的小院,虽说没什么实际的行动,但这对两人而言,或许也算一颗定心丸吧! 第二天一早离开两人的小院,在半路上,李大成遇到了虎虎的孙家丫头,这丫头怕是早就在这里猫着自己了吧? “干啥去了?” “她们两个最近有些闷闷不乐,我去安慰了一下。” “我还有些闷闷不乐呢!你咋就不安慰安慰我呢? 去山东也不带我,恨死你了!” “丫头,她俩不易!多担待一些。” “哼!坏种儿,就知道说些让人心软的话,给你熬了梨膏,过去喝了吧!” 对于两个嫂子投入大成哥的家门,孙家丫头多少也是有些怨气的,但孙老头子的善后工作做得好,李大成也没受多少责难,顺顺利利的过了这一关。 “丫头!你说那俩孩子,是叫我姑父好啊?还是叫我爹好?” 一路慢行,李大成也没忘了打趣孙家丫头,这话说完,走在前头的孙家丫头打了个趔趄,差点滑倒,李大成快走一步,扶住了孙家丫头。 “坏死你得了! 怎么尽想好事儿,当然叫姑父了!” 不轻不重的在李大成腰间拧了两下,孙家丫头皱着鼻子,不断的向李大成露出凶狠的眼色。 “嗯!姑父好!你说这俩孩子将来是学文好呢?还是学武更好?” 涉及到两个侄子的前途,孙家丫头也一脸的庄重,想了半天,她也没想明白是学文好呢?还是学武好?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按说是应该学文的,但现在的世道不好,学武可以有一技傍身,可想到学武的哥哥,孙家丫头又认为学文安全一些,可想到了世道,他又觉得学武更好一些了。 “大成哥,我也不知道该学什么好?你说呢?” “傻子!当然是文武俱全了!” “呀!又逗我!你这坏到骨子里的坏种儿,不逗我你是不是浑身不痛快啊!” “对喽!” “踢死你算了!” 一路开着孙家丫头的玩笑,李大成跟她来到了宛如的院子,在两人的注视之下,美滋滋的喝完了一碗梨膏,又吩咐两人将貂裘衣裤改成清军号衣的样式,李大成晃晃悠悠又找到了顾其行,说的是费绳甫与王勇钦的事儿,此去山东带上费绳甫不是什么坏事儿,除了能照顾自己的伤势之外,正在筹建的医府,或许也需要江苏费氏的鼎力相助。 安排完了这些,李大成还有最后一家要走,那就是京津的武林名家们,也就是王五那群人,为了保证桂顺的安全,李大成这次去山东不打算带着王五等人,他们现当时留在京师的作用更大一些。 开武馆或是建中华武士会,需要遴选一批学童,这些学童将从医府第一轮遴选的淘汰者之中选出,人虽说没有三六九等之分,但在有些方面还是有区别的,有的人适合学文,有的则是练武奇才,李大成也想所有学童都学医有成,成为一代名医,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儿。 到了王五等人的院子,人并不在,只有一个当值的程有龙在。 “有龙,五哥他们去哪了?” “二爷,完县的孙师兄来了,家父带着五爷过去切磋了。” “孙师兄?” “嗯!完县的孙禄堂师兄,他这些年遍走南北,学了一身的本事,想要跟家父与众位前辈切磋一番。” 听到孙禄堂三个字,李大成一振,没想到,临走的时候还能有这么一个好消息,这下算是捡到宝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虎头少保(上) “你这孙师兄,学的都是什么拳脚呢?今年多大岁数?” 虎头少保、天下第一高手、近代武圣、武神,李大成可以没听说过程廷华,若是不知道虎头少保、太极孙禄堂之名,上辈子就白学拳脚了。 听到孙禄堂之名,李大成多少还是有些不自信的,别再是个西贝货,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孙师兄十五岁的时候,师从郭云深先生学形意拳,此后又跟家父学了一段时间的八卦掌,我们算是同门师兄弟,只是他岁数比我大多了,今年四十整。 二爷,你要过去吗?带上我呗!我也想跟孙师兄切磋一下的,只是今儿个当值,家父不让过去。” 李大成与王五、程廷华两人亦师亦友,跟程有龙以及李存义的几个弟子尚云祥、李星阶还有王五的几个弟子也算是亦师亦友,李大成在闲暇的时候,教授他们枪械的本事,算是半个师父。 “也成!你安排几个人接了你的差事,钱老八,让鬼头刀出二十个人今天守卫贝勒府的安全。” 李大成为桂顺安排的防护网,有四五重之多,但许多时候,问题往往出现在内部,答应了程有龙之请,李大成也没有懈怠,从自己的护卫之中,出了二十个人,以策程有龙这边出现的漏洞。 听了李大成的安排之后,程有龙也是一惊,安排守卫任务的时候,李二爷说过,做护卫,最怕的是自身出了差池。他擅离职守,就是当时李二爷指出的差池之一。 “二爷,我还是不去了吧……” “无妨,我已然做了安排,这不算差池。人谁没个三灾九难的,怕就怕不说话就擅离职守。 五哥他们在哪呢?” 跟程有龙私底下说话,还算是自由自在,一旦涉及到了程廷华,两人的辈分儿就有些乱,程有龙今年二十八了。比李大成大了整整十岁,论辈分儿这事儿,李大成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在南边的外院。” 所谓的外院,就是后期并进贝勒府但与贝勒府之间还有一墙之隔的一些院子,这是专门给振威军、鬼头刀以及护卫们准备的。 贝勒府之中有女眷。让一些独身男人住进来多少还是有些不便的,在京师这地界,讲究这些个礼数的,桂顺是要混官场的,有些礼数不得不讲,不然就是软肋。 “那还等什么,头前带路。” 程有龙口中南边的外院,其规模并不比桂顺的贝勒府小多少。能在内城贝勒府附近建宅子的,又有哪一个是无权无势的? 合并之后的贝勒府,比之前足足大了六七倍之多。一般的王府在占地面积上也是远不如桂顺的贝勒府的。 这出所在,祖上应该也是带兵打仗出身,前后五进的大宅院,每一进院落之中都有青石铺就的演武场,第一进院子,当年应该也是护卫们的居所。除了数百平的演武场之外,围绕院子一周的房舍。也多半都是阔大的演武厅。 因为下雪的缘故,外面的演武场不能用。王五、程廷华等人用了最大的一个演武厅,厅门没关,李大成跟着程有龙进入演武厅时,大略的扫了一眼,王五、程廷华、李存义三人坐在一旁脸上笑意盈盈,李存义的三个弟子李光普、尚云祥、李星阶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王五、程廷华的几个弟子,也是一脸的紧张。 除了这些熟面孔,场中只有一人是生面孔,李大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位打眼一看就是个狠人,只是身子骨与钱老八差不多,稍显瘦弱了一些。 不要小看身体优势,同等的训练条件之下,身高体壮的人,肯定要占优势的,所谓身大力不亏,技巧李大成虽说也看重,但他更看重的是力量,搏杀需要的不是你来我往,而是一击毙命,没有足够的力量,何来一击毙命之说? 看李光普等人的样子,应该是在切磋之中吃了亏,对于李光普、尚云祥、李星阶等人,李大成也有一个评价的,缺乏生死历练! 比套路、架势、身体的灵活程度、协调性,他们比王五、程廷华、李存义三人一点不差,在力量与灵活程度上,他们甚至要比三人强上许多,但要生死搏杀,这些小一辈儿的人,很可能三五招之内,就在这三个老辈人手里吃大亏。 王五、程廷华、李存义、梁振蒲四人,算是李大成身边辈分儿最高的人了,他们四人也是有高下之分的,若论拳脚杀人的本事,梁振蒲第一,程廷华与李存义应该差不多,体力正在连续走下坡路的大刀王五,也到了英雄气短之时,只能屈居末席。 李大成自忖,四人之中,他可以稳胜王五,有一半几率拼掉程廷华与李存义,但对上梁振蒲,有败无胜。 但是梁振蒲并不是李大成手下的第一高手,钱老八才是,这几个月的时间,钱老八不仅学了李存义的形意拳也学了程廷华的八卦掌,钱老八是个浑人,在学习能力上差了正常人许多,但胜在他的坚持,加上有李大成指导杀人的法子,现在的钱老八对上四人,恐怕几招之内,就能取了四人的性命。 钱老八的一身硬功,能接下很多对常人来说致命的攻击,一双铁掌铁腿,则是所有人都挡不住的,钱老八出手,技巧不占优势,他玩的是强力碾压。 第一高手钱老八、第二高手梁振蒲,第三高手就多了,李大成算是、程廷华也算是、李存义也成,李存义的弟子尚云祥也可以,这就是李大成心中杀人技的排名次序,王五被无情的排除在外。 李大成敢自认第三的原因,就是许多人都缺乏生死历练,不能在短时间之内致人死命,生死搏杀。招招都很凶险,没有生与死的历练,很难把握其中的神髓。 李大成眼中的孙禄堂,正是把握了这种神髓的人,这也可以说是高手之间的相互感觉。其实说白了就是看眼神,看对方看人的眼神,李大成进了演武堂之后,孙禄堂先看的就是他的下盘,手脚都在下盘的位置,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也不是什么虚言。 就说钱老八的那对铁掌,只要是练过铁砂掌的,一眼就能看出钱老八绝对不好惹。 “大成来了,快来坐,我来给你引荐个妙人。直隶完县的孙禄堂,他的本事,五哥是自愧不如的。” 见李大成进来了,王五一下就明白他的来意了,孙禄堂这趟京师走的,遇上自己这位小兄弟,怕是来了就很难走脱喽…… “五爷谬赞了! 孙禄堂见过二爷。” 远远的抱了一下拳,孙禄堂也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孙禄堂与程廷华有师徒名分,这人该怎么称呼,李大成也有些凌乱。 “你知道我?” “程师给我说过二爷。” “你怎么看我?” “孙某乡野粗人。哪能评价二爷呢?” “呵呵……也对,我在直隶并拳,杀了不少的江湖人,京师的义和团,小半的掌拳大师兄死在我的手里,津门的也差不多。 我带着并来的义和团。在津沽一场血战,打得山东、直隶英豪十不存一。津沽一带尸山血海。 照我的看法,我这人呐!不是什么好人。说是恶人也不为过,津沽打完了,我又让数十万人奔赴东三省,那里将来也是尸山血海之地。 用杀人不眨眼的屠户、禽兽,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的独夫、民贼,来评价我也不算过分。 但是,绝不能说老子是朝廷的鹰犬,这话老子绝不认!” 甫一见面,李大成的自我介绍,就让演武堂中的气氛冷了下来,津沽一场大战,王五等人或直接或间接的都参与了,其中血泪,他们自然心里有数儿,如何评价李大成,不说其他人,就是一直力挺李大成的王五,这段时间都有些迷惘。 “大成,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不是逼退了八国联军吗?免得京师涂炭,总是大功一件的。” 冷场之后,还得王五来打圆场,但这话说出来之后,众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生硬。 “不然!五哥,既然在场的都不是外人,那兄弟我就有话直说了。 这事儿五哥也知道一些,但肯定不知道全部,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儿个,我就给在座的各位说个清楚。 津沽的洋鬼子退兵,沙俄主力退出东三省,津沽一战有些作用,但作用不大! 真正起作用的,是津沽一战死伤之人引来的鼠疫,鼠疫传遍世界之事,诸位知道吧?可诸位不知道,这鼠疫为什么会传遍世界。 因为这鼠疫,是老子让人传出去的!” 这话说完,演武堂之中,也传出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响,鼠疫散播世界之事,京师的大街小巷都在传,罪魁祸首有人说是沙俄,有人说是洋鬼子自个儿倒霉,也有人说是天谴,当然也有人说是大清散布出去的,真正知道原因的却不多,大多数人都在以讹传讹而已。 今天,李大成道出了实情,在场的有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了。 津门鼠疫、东三省鼠疫、南边的鼠疫,大清百姓也有相当的死伤,虽说远不如其他各国,但这些死伤也是不容抹杀的。 “呵呵……都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了吧? 老子就是不择手段之人! 你洋鬼子派军队来我大清烧杀抢掠、害我百姓,我不仅要杀你的军人,也要报复你的百姓,杀戒一开,就不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了,除非老子死了,或是老的杀不动了,不然报复将永远没有停歇之时。 诸洋鬼子,许多国家咱们都够不着,唯一够得着的就是老毛子了。 诸位或许不知道,鼠疫之中,老毛子也没放弃对我东三省的觊觎,他们依旧在伯力、双城子一带囤积了重兵,只等着鼠疫消退,来攻掠咱们的东三省。 在场的诸位,或许以为东三省不算什么,那里是满清朝廷的龙兴之地,不是咱们的,可你们想过没有,今儿个咱们失了东三省,明儿个会不会失去直隶山东呢? 你们现在如何想东三省,就是未来其他的省份的百姓如何想直隶与山东,或许将来有人会在南方发难,到那个时候,咱们再说,那是南方人的事儿? 人有满蒙回汉之别,地有南北东西之分,但国有这些分别吗?我华夏传承千年,自中原腹地,辐射到东南、西南、西北、东北,祖先数千年经略的祖地,在老子看来,只能扩大不能缩小。 想秦皇一统之时,数十万老秦人,口中高呼血不流干、死战不休!最终一统,那是何等的热血? 想汉时将士,在城关高呼一声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四野蛰伏,那是何等的气魄? 那大隋虽说时日无多,但气概也不同寻常,人家说的是犯我国邦者,必亡其国、灭其族、绝其苗裔! 泱泱华夏、天朝上邦,始于大清吗?那是人家大唐开创的,人家说的是,内外诸夷敢称兵者,皆斩! 现在呢?咱们雌伏在满清裙下,和约、赔款、割地于外洋诸夷以求保全身家,这又是何等的屈辱? 诸位,该发奋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虎头少保(中) “好!” 在这样的场合之中,敢于在李大成之后喊好儿的,也就只有程廷华之子程有龙了,李大成的言论虽说有些煽动性,但要分对谁,热血小青年,一唬一个准,对王五他们这样的老江湖而言,也只能兹当听了听,有理便点点头,无理便摇摇头,仅此而已。 除了程有龙之外,有个人的意动,也让李大成有些意外,不是别人,正是有姜桂之性的李存义,这位暂时抛下了嫌隙,支持了李大成的说法,继程有龙之后,李存义也是呼了一声好! 王五算是跟定李大成的人了,程廷华这人温吞吞,心里即便有想法别人也摸不出来,李存义喊了好,他们的弟子们,也多数认可了李大成的说法,二三十许的青壮年,血气正旺,也正是发奋的时候,李大成这里有武人们需要的一切,振威军就是武人最好的归宿。 而李大成求才若渴的虎头少保孙禄堂,却是一脸的淡定,这位四十整的宗师级人物,显然也是历尽江湖风霜的,再厉害的人也很难动摇他的信念。 “禄堂,我这小兄弟,说话难听了些,他做的可不单单是这个,津沽一战,阻洋鬼子进军之路,活津沽直隶数十万百姓之命,朝廷是做不到的。 发数十万直鲁难民去东三省,他也贴补了许多的花销,这里的花销,数以十万计! 津门乃至于东三省的防疫药物,也是我这小兄弟,不取分文送过去的。 现在街头巷口议论纷纷的齐鲁医府,恐怕没有我这小兄弟。也就没有齐鲁医府之事了。 直鲁百姓迁去东三省,老幼孤独,难免被遗落,还是我这小兄弟,收幼童养老弱。如今这医府要开,几万直鲁孩童,也有了去处。 禄堂,有些事儿朝廷做不了,我这小兄弟能做的了! 这跟手艺一样,快则力弱。力强则慢!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 最终说通孙禄堂的不是王五,而是温吞吞的程廷华,有些事儿,李大成是不瞒着王五与程廷华的。京师附近那些孩子的迁移,这两人也做了不少的活计,有些事儿要瞒也瞒不住的。 “二爷心中有高义啊!” 听了程廷华的解释,孙禄堂这才带着笑意赞了李大成一声,看来程廷华在其心中的地位是不低的。 “咱们不说这些漂亮话,我来问你,可愿随我一路富国强民? 在场诸位,都是北方武林翘楚。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辞的,这段时间。我想去山东走一走,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咱们聚到了一起,我就来说说,武林的前路何在。 功夫一途,想要成材。耗费不菲、耗时不菲,没有钱财、时间支撑。很难练就一身好功夫,没有生死历练。再好的功夫,也逃不过花架子一说。 国难在即,我手里也有几个小钱,我是这么想的,聚众位之力,建一所专修功夫的所在,自幼童开始培养,以东三省未来战场作为生死历练的场所,发扬我华夏功夫一脉,诸位认为如何呢?” 与王五这些武林人说话,李大成没了与李鸿章对峙时的拐弯抹角,许多想法直接说出来就好,拐弯抹角反而不美。 “大成,可是与齐鲁医府一样的武府,若是那般模样,五哥第一个赞成!” “五爷,此事虽好,可武林之中的规矩你我都清楚,建医府容易,建武府太难!” 王五赞成,程廷华却唱了反调,真传、秘传的功夫,总有许多忌讳的,不说别人,就是程廷华也不敢随意将八卦门的东西倾囊相授,这是门规! “程老哥,不试试怎么知道?” “嘿!就知道你在打禄堂的主意,禄堂,小兄弟主要问的是你,咱们这些人老了,不中用喽……” 难得温吞吞的程廷华说出了这番自我调笑的话,他把话头递给了孙禄堂,孙禄堂犹豫了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二爷,十五年前,禄堂花费三年功夫,游历南北十一省之地,见到了许多江湖异人,也见到了功夫一脉的萧瑟,若二爷真有这样的想法,禄堂自然要共襄盛举的!”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跟着我吧! 李老哥,你也别叹气,咱们都是江湖人,有什么说什么,你的形意最是速成,这里自然少不了要劳烦李老哥的,咱们之间,虽说多少有些不快,但为了功夫的传承,咱们一老一少求同存异可好? 你看不惯我,可以不看,只要专心教授弟子,同是为国出力不是?” 孙禄堂点了头,李大成按下心中的狂喜,也安抚了面色不虞的李存义一下,有些时候,压是压不住的,只能求同存异。 “郭师的拳经,已经给了孙师弟,有孙师弟赞襄,我是可有可无的!” “李老哥此言差矣,功夫之道,养生强身才是王道,兄弟我的杀伐之术,不过末流之说而已! 此时,国势危矣,将功夫篡为杀人技,兄弟也是有许多无奈之处的,功夫一道,个人有个人的高论,禄堂之艺在我看来更擅实战,而老哥之艺,实战之中尚有武德修为一说,这才是功夫难能可贵的地方。 当然,我也不是说禄堂没有武德,这只是功夫的两个方向而已,强身健体,其好处自不必说,可杀伐之法,现今世道,还是需要发扬的,不然我泱泱华夏如何自强呢?” 李大成擅自将功夫分为杀人功夫与武德功夫,虽说粗糙了一些,片面了一些,但在场的人,大多还是赞同的,青壮之时求勇力,年老体衰求修为,这条路。王五、程廷华、李存义三人已经走上去了,赫赫威名青壮年的时候打下了,老来在武林的辈分地位,也可以算作是修为的一部分吧? “好了!好了!要如何划分功夫,咱们还得慢慢摸索。今日聚会切磋为主,禄堂,咱们这些人怕是不能让你尽兴喽…… 但二爷可以!” 功夫的话题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见李大成达成所愿之后,王五搅乱了众人的话头,有些事儿说得多了。反而不美。 “二爷也是高手?” “呵呵……高手谈不上,侩子手算是吧? 我有伤在身,即便真的想跟禄堂你切磋,五哥跟程老哥也不许的,高手另有其人。钱老八,你与禄堂切磋一下,不准用杀人的法子!” 闪身露出身后的钱老八,一见钱老八,孙禄堂的双眼一眯,高手! “二爷,武人切磋自当尽力施为,若有了牵羁。只怕手里的本事,十不存一了!” 孙禄堂见猎心喜,刚刚与李存义的几个弟子切磋了一下。他确实有些不尽兴,一看钱老八的那双铁掌,他也有些跃跃欲试了。 “禄堂,不要难为钱先生,他就是二爷口中杀人技的大行家,若不留手。三招五式之中,你们二人必分生死。 若二爷不说话。钱先生出手则杀!你何苦为难二爷与钱先生。” 最了解钱老八根底儿的不是李大成,而是这段时间。悉心教授钱老八八卦掌的程廷华,钱老八的杀伤力,确实令程廷华咋舌,程廷华估计,就是他跟李存义、梁振蒲联手,恐怕也很难在钱老八手下讨着好,稍有不慎,三个人都会败亡的。 “见猎心喜,二爷见谅! 钱先生,请了!” 听了程廷华的解释,孙禄堂也明白了一些东西,有些话不必明说,意会就好。 “钱老八,切记切记,不可动杀手,你若动了,我就不让你睡你婆娘!” 钱老八的功夫,有一多半源自本能,孙禄堂的名声太大,李大成也怕钱老八一时兴起,用了自己教授给他的杀人技,钱老八那对铁掌,一旦全力打在了胸腹位置上,九成九的人都要丢命的,剩下那一分,也得卧床不起。 “嗯!我听大师兄的!” 听了李大成在耳边的低语,钱老八认真的点了点头,之后就走到了孙禄堂的对面,半扎马步,就要出手。 “钱先生且慢,演武堂有些狭小,咱们去院中如何?” 钱先生,这词儿对钱老八来说太过陌生,这段时间他的心思都沉浸在八卦掌之中了,人也愈发显得浑浑噩噩,孙禄堂的请托,被钱老八无视了,见他有出手的意思,李大成只能再次开口。 “钱老八,去院子里打!” 外面演武场上的积雪,虽说已经被扫干净了,但这里不是贝勒府的腹心之地,雪扫的粗略一些,青石板上多少还有些被踩硬的残雪,这对切磋来说,也是障碍。 从演武堂到演武场中心,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进场的时候,孙禄堂露了一手,几个大步跨越,轻灵的落在了演武场正中,他的动作敏捷的有些不像话了。 这也是切磋之前善意的提醒,但孙禄堂的心思显然要落空了,钱老八不会注意他的这些动作,孙禄堂在演武场正中站定之后,钱老八偏头问了李大成一句:“大师兄,打吗?” 李大成无奈一笑,孙禄堂的媚眼儿算是抛给了瞎子。 “打!但要注意分寸!” 李大成的话音刚刚落下,钱老八就动了,如孙禄堂一样,钱老八也是几个大步跨越,接近场中的时候,借着跨越的惯性,一记戳脚直奔孙禄堂的胯下而去。 看着钱老八凶狠的动作,李大成无奈望天,这撩阴脚已经被钱老八练成了本能,刚刚说的好好的要留手,这上去一下,就是要人命的招数,以后,再也不能让钱老八轻易下场切磋了。 “好!” “好!” …… 钱老八的这一记撩阴脚,用的是恰到好处、火候十足,不仅场外的王五等人叫了好,连场中的孙禄堂也叫了一声好。 对此李大成更是无奈,‘呜呜’的破风声,隔着几十步都能清楚的听到,这一脚下去,还有连招的,一旦孙禄堂应对不利,可就麻烦了。 孙禄堂的应对,不是硬接,而是躲闪,身子一侧快速的躲过钱老八的一记撩阴脚,就在两人侧面相对的时候,孙禄堂暴喝一声出手,这一记也相当狠辣,是形意之中的半步崩拳,打的位置,也是武人最难修炼的地方,胸腹双肋之间。 孙禄堂有应对之法,钱老八也是有后招的,一记戳脚不中,他一步就跨了出去,借着戳脚残留的惯性,他的脚尖在滑溜的青石板上打了个转,直接就闪过了孙禄堂的那记半步崩拳,身体旋转之后,钱老八右手化作一记大刀,横劈孙禄堂的喉头,又是一记杀招。 孙禄堂的速度快,钱老八也不慢,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因为是切磋,上场时多少有些轻忽的孙禄堂,第二招就稍稍落了下风,钱老八的那记手刀他避不过去,只能双手硬接了。 “啪!啪!啪!” “好!” “好!” “旗鼓相当啊!” 孙禄堂连推三掌挡住了钱老八的手刀,身边的众人又开始了叫好,李大成脸上的苦笑却多了几分,接下来几个招式,就是他给钱老八设计的了,近身之后拳掌肘膝并用,接下来钱老八的杀招,可是暴风骤雨一样的,硬挡,真的会丢命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虎头少保(下) 三掌化解了钱老八的一记手刀,孙禄堂也难免退后几步,这几步就是危局的开始,见钱老八后腿一蹬,就要用腾空的肘击、膝撞,李大成只能开口喝止了。 “钱老八!老子让你留手的!” 一旦钱老八腾空,一记膝撞会直打孙禄堂的胸腹位置,膝撞不中,接下来就是一脚直铲双腿,膝撞的同时双肘也会压向他的锁骨位置,压不中,双掌就会用双峰贯耳,双峰贯耳不中,拇指外扣直接挖眼,挖眼不中,抬肘接茬打胸腹,脚下也会连续不断的出击,一旦被这样的连环杀招缠上了,生死只在一瞬间。 有了李大成的暴喝,刚要腾空的钱老八,脚下一转,就用出了八卦掌的招数,闪到孙禄堂的侧面,一掌打肋骨,一掌击后脑。 在李大成的教授之下,钱老八也放弃了传统武术中宫直进的打法,侧面打击不易防守的部位,也渐渐成了钱老八的本能,除了这些,泰拳之中的膝撞、肘击,也能有效的配合侧面攻击,一旦近身之后,钱老八的杀伤力会更大。 孙禄堂不同于一般的武术家,他是经过无数实战的,钱老八招招是杀手,硬接不是办法,一个侧身下蹲,闪过钱老八要命的两掌之后,孙禄堂回了一记扫堂腿,逼得钱老八不得不跳跃而起,他则是趁机反攻,一记冲天炮打的地方,还是钱老八的胸腹位置。 中华武术,很少腾空的动作,所谓起脚半边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但泰拳之中,却有不少腾空肘击、膝撞的动作,腾空而起之后,钱老八自然而然的用上了肘击、膝撞的动作,蜷腿压肘。孙禄堂要打的胸腹位置,立马成了钱老八火力最强的位置。 钱老八的后招不可力敌,孙禄堂立马旋身,直接来到了钱老八的身后,要抄他的后路,蜷腿压肘的钱老八。也不白给,双手压双腿,在半空之中,就回了一记虎尾脚。 这次孙禄堂没有退避,脚底涌泉也是人体大穴之一。钱老八的虎尾脚露了空门,他拉开架势,一记炮拳就轰向了钱老八的脚心。 头前脚后的钱老八,闪不过这一记霸烈的炮拳,拳脚相接,孙禄堂猛地退了一大步,半空中的钱老八也是一振之后,借着那一记炮拳的余劲。在空中翻身,一记鞭腿,直接扫向了孙禄堂的头颈。 一记硬捍。钱老八占了马靴的便宜,胳膊拧不过大腿,两人的功力差不多,一脚之力要强过一拳之力,后退中的孙禄堂没了躲避的机会,只能硬生生的推出双臂。接下了钱老八的一记鞭腿。 这一记鞭腿,钱老八本就是借势使出。加上他凌空出腿势大力沉,孙禄堂的一点点下风。直接被扩大了无数倍,硬接了这一记鞭腿之后,他后退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歪歪斜斜的向一旁窜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孙禄堂无法反击,钱老八戳准了时机,飞身而起,就要拳打孙禄堂的印堂位置,这还是泰拳的招数,一旦打中了,有很大几率可以掀掉头盖骨的。 “钱老八!住手!” 这一场短促的切磋,看似是孙禄堂落了下风,但真正落了下乘的是钱老八,孙禄堂为的是切磋,钱老八出手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招数,若一开始就硬碰硬,孙禄堂恐怕不会落在下风的。 李大成的一声暴喝,让钱老八的一拳改变了方向,这次没人叫好了,钱老八刚刚的杀招,委实是太过凶险了,若不是孙禄堂的本事好、反应快,若不是李大成及时喝止,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比武切磋,不是这么打的!刚刚孙禄堂硬捍钱老八的虎尾脚之后,两人就该重新开局,而不是穷追猛打,对于钱老八出手的狠辣,众人算是真正领会到了,人不死,这位爷就不停手呐! “钱先生高明,禄堂甘拜下风!” 站定之后,孙禄堂也不犹豫,直接就开口认输了,切磋归切磋,但刚刚那几招,确实是钱老八占了上风。 “禄堂,他是个浑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他也只会这些杀招。” 走到近前,看了看孙禄堂的双臂,确认没有骨伤之后,李大成才放了心。 “钱老八,腿没事儿吧?” 刚刚的一番硬碰硬,孙禄堂因为忍让落了下风,钱老八虽说脚底被打了一拳,应当不会有大碍的。 “麻了!” “嘿!你还有脸说,让你留手的,你倒好,招招都是要命的活儿,这是切磋!” “大师兄,我忘了!” 两人一通问答,逗笑了众人,连一直一脸严肃的孙禄堂也咧嘴笑了起来,刚刚切磋的不快,算是揭过去了。 “禄堂,这浑人学的全是杀人技,别往心里去!” “二爷,无需如此,刚刚一番切磋,让禄堂悟明白了一些道理,钱先生的杀人技,委实一绝!禄堂甘拜下风! 之前听人说过,有些异人高手,纵横挥阖无人可挡,这话禄堂心中是有疑问的,见了钱先生,禄堂方知前辈中流传的一些故事,并非是以讹传讹,纵横无敌的高手,确实有迹可循啊!” 拳脚相争,孙禄堂也是有相当底气的,遇上了钱老八,也算是给了他一记棒喝,钱老八拳脚之硬,属孙禄堂仅见,学拳近三十年,他也没见过基本功如此扎实的人。 用刚猛的招式对战钱老八,绝对是有败无胜呐! “禄堂这话说的不错! 你的身手不简单,我以为,若是再学一学太极这样的借力打力的内家拳法,在功夫一道上,禄堂你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太极孙禄堂,李大成在这里也玩了个花活儿,装了一把前辈高人。李大成装的不错,孙禄堂刚刚悟到的也确实是借力打力的方向,一语点醒梦中人,李大成的一句太极,直接就给孙禄堂打开了一扇好大的天窗。 “二爷好眼力!禄堂想要的就是太极!多谢二爷指点!” 若是会太极的借力打力之法。刚刚就无需硬接钱老八的拳脚了,越想越是在理,佩服的看了李大成一眼,孙禄堂回以深深的一揖。 “禄堂,咱们之间无需如此,怎么样。这次跟我去山东吧! 途径直隶、山东的时候,咱们也好拜会一些武林名家,发扬武术功夫,也缺不了那些前辈名家们的襄助!” 李大成的这个说法让孙禄堂有些意动,有些念头一旦兴起。是遏制不住的,想到能融形意、八卦、太极为一炉,别说是正主孙禄堂了,就是程廷华等人都有些羡慕这位年岁差不多的后辈。 “大成,你这一句点的好啊! 形意练拳、八卦练步、太极练腰,若是禄堂真的能通达如一,这本事可就没边儿喽……” 这话也就王五能说得出来,程廷华不会贬八卦、李存义不会贬形意。王五这个局外人,说句博采众家之长的话,也不是什么忤逆之言。拳脚相通、拳法一样相通,许多拳法套路,也都借鉴过别的法门,这在武林之中也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话。 以人论功夫的长短,太过片面,以功法论长短。太过书面,有些东西存乎一心而已。 “五哥这话说的不错。我也有这样的打算,博采众家之长。糅合出一门易学易精的套路,再辅以几年的基本功训练,这样就可以批量的造就可堪一用的高手了。” 李大成偷换了王五的概念,他的说法,也引得众人惊呼出声,若真是这样,可就厉害了! “也好! 大成刚刚不是说要去山东吗?五爷跟禄堂随行吧!大成有伤在身,出去万一遇到什么不测,五爷跟禄堂也能照看一下。 我与肃堂就守在京师,等你们那边弄妥当了,我们再过去,肃堂,你觉得如何?” 李大成的心思,程廷华大体了解,李存义这边还是有些没说通的地方,让他策应李大成的安全,程廷华不放心,孙禄堂的本事在众人之中为翘楚,再有王五这个常年走镖的老江湖在侧,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 “就依程师兄所言,让云翔跟星阶也跟着去长长见识吧!” 王五与孙禄堂随行,李存义也说不出什么,点头认可之后,他也没忘了几个弟子,让他们跟去,也是一场不错的历练。 “程老哥,这京中的地头你熟悉,京师之中可有太极名家?” 李大成做事儿,要的就是立竿见影的目的性,孙禄堂要学太极,那就学最好的,京城太极八卦称尊,八卦门与杨氏太极也有不浅的交情,李大成一开口,就将主意打到了杨氏太极身上。 “健候师兄尚在,只是杨氏与端王的情谊不错,此前……” 略一沉吟,程廷华有些无奈的点出了李大成在京师并拳的后遗症,端王失势,难保杨氏的人马不嫉恨李大成。 “程老哥,还是那句话,求同存异,咱们也不是为了一个人出力不是? 若有人还在,程老哥多费心?” 这事儿李大成出于公心,程廷华自然是知道的,收益最大的就是孙禄堂,他算是孙禄堂的一个师父,这事儿该办。 “我也不清楚健候师兄的行踪,若还在,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大成,你这边何时启程?” “就这几天之间,早几天晚几天,也无所谓的!” “好!禄堂,吃了午饭,你跟我去一趟,看看健候师兄,还有没有授徒之意。” 定好了学艺之事,众人便开始品评刚刚钱老八与孙禄堂的一战了,对这一战,李大成也有说法的,寻常的套路不敌杀人技,这也很正常。 战场肉搏杀敌,争得就是那一个照面的时间,你有后发制人的大本事,可对手不见得给你,错过了一个照面的功夫,很可能就要面临围攻。 一个照面多长时间,不过三两下而已,所以战场杀敌,要学一击毙命的杀人技,在战场上用套路杀敌,那就隔着死没多远了。 刚刚孙禄堂一战失利,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他心存切磋的善念,第二就是他所用招法,都是脱胎于套路的,有些东西不能简化,也就多了许多不必要的动作。 比如半步崩拳以及大炮拳之前的吐气开声,这也是受切磋所限,若是不声不响的下手,效果必然要好很多,但也算是落了下乘。 口头上切磋技艺,李大成的说道也不少,一群人兴高采烈的说到了正午时分,李大成设宴为孙禄堂接风洗尘,酒宴过后,程廷华与孙禄堂两人带着礼物,就去拜会太极传人杨健侯去了,也不知结果如何? 若是不理想,只能在直隶下功夫了,听闻直隶也是有太极传承的,虎头少保是个难得的高手,李大成找他也不是为了打打杀杀,而是担负起糅合各家所长的重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老袁短道(上) 得了虎头少保这个惊喜,李大成的心情不错,自身的俗事做完了,就该做正事儿了,此次让王勇钦去山东一带巡河,是正经的大事儿。起舞电子书 虽说已经跟洋鬼子们议定了修缮运河的大方向,但究竟要怎么修,修成什么样,这些都需要有个章程的,这也是桂顺上位之后要经历的第一件大事,王勇钦做不好,就是桂顺没本事,桂顺没本事,对外的时候就没底气了。 王勇钦上午就到了贝勒府,之前一直在跟顾其行商议这趟行程,但李二爷不发话,两人也不敢轻易规划行程,见李二爷来了,两人的压力这才小了一些。 “二爷,我与勇钦正在商议此番行程,二爷这边有什么说法?” 与李二爷处了一段时间,顾其行也大体知道了他的脾‘性’,他拐弯抹角的时候不多,商议事情的时候越直接越好。 王勇钦就没有这样的气魄了,他可是很怵这位李二爷的,在直隶官署,他是亲眼见过官署大堂之内那些尸体的,直隶总督、布政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是这位李二爷的手笔,他这个河督在李二爷的眼里,怕也跟其他官员没两样的。 “属下给二爷见礼!” “无需如此!我这里不兴这一套,以后你也是从一品的大员了,在外还是要有些气势的。” 搀住要下跪的王勇钦,李大成还真是不吃这一套,真正服你怕你的不用他跪,他的心里依旧服你怕你,那些不服不怕的,跪了,心里还是一样不服不怕,高高在上没屁用的,让人真服真怕,无需跪拜也会高人一等。 “谢二爷!” “说了不用这些俗礼,你就不要管它。 老顾。你刚刚说了行程,这行程嘛!走到哪算哪,这偌大的大清国,想让我死的人也不少。贝勒府也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多说无益。 勇钦,你那边对将来修缮运河有什么见解?” 此行的行程,李大成也不清楚,巡河只是其一。纠集直隶山东的武林名家也很重要,另外,在山东扎根,是关键之中的关键,走到哪算哪,也不是什么‘蒙’人的话。 对于修缮运河,李大成虽说也有一定的观点,但总揽大局还是需要明白人的,王勇钦或许不明白,但周帧肯定是明白人的。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顾其行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位二爷,依旧是深不可测啊! “二爷,朝廷财源不盛,属下与周帧商量了一下,觉得重点还是在山东,只要能调节好了黄河入运河的水量,漕运便可再开。” 修缮运河虽说是借款,可老于官场的王勇钦知道,十成银子真正能拨到运河河段上的十不足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拨的款项越多,伸手的也就越多,和约上说是几千万两银子,但真正能用的。怕也只有几百万两。 想要用几百万两银子做成大事,只能解决关键点了,漕运停歇的关键点,在山东在黄河夺泗之上,只要解决了水量问题,几百万两银子。也堪堪能做成大事儿的。 “嗯……只修山东段,勇钦你的心里还有疑虑啊! 只修山东段不够,必须自江苏开始修缮,江苏那边雨水充足一些,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下,但自山东开始至京师,首要的一点就是保水固堤,若有可能山东至京师全段,皆用石堤!” 大运河的问题,李大成知道其中的关键,一个字,水!保住了水,也就保住了河道的顺畅,江苏一带的运河紧邻长江,而且当地的降水,比北方丰沛一些,那整修大运河的关键就在北方了,只要能调节好北方的水量,修缮大运河,就只剩钱的事儿了。 “二爷,石堤? 此事难呐!舍去南运河一段,自扬州到京师两千多里河道都用石堤,耗费至少数以千万计!” 在王勇钦看来,这位李二爷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土堤都难,哪来的石堤? “勇钦,津沽一带洋鬼子最大的驳船能载货几何?” “二爷,按洋鬼子的说法,大致在三五百吨上下,折合咱们斤两,在七八十万到一百二三十万斤。 二爷,您不是想让运河全段都能通行这样的驳船吧?” 想到这一点,王勇钦的头皮有些发麻,若如此,工程将更加浩繁,运河沿途的许多地方都要重新开挖,船闸、水闸也要新建,这比新修运河的工程,简单不到那里去的,这样的工程,说实话,大清是干不了的! “正是这个想法,看来你的准备也不足啊! 回去跟周帧商量一下,这段时间,随时准备出发巡河。” 建铁路还是修运河,李大成更倾向于后者,大清如今的人口有些过剩,人地矛盾最尖锐的就是山东,三千多万人口,小半人无田可耕,有了运河这条黄金水道,短期内就能解决数百万人的生计,长远看来,十几二十年间,也能解决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计,货物转运,就是利民之举。 与火车相比,驳船的运量并不小,甚至会更多一些,大运河,是可以抗衡铁路的存在,铁路路权多在洋鬼子手里,有了通畅的大运河,也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对抗洋鬼子在铁路上的优势。 短期之内,许多路权都是收不回来的,这也是李大成着力想促成大运河修整的原因所在,海权不在、路权不在,河权大清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二爷,这‘花’费最少的修河方案……” 对于款项的来源,王勇钦还是有疑虑的,这是大清呐!怎么可能真的将几千万两银子,砸在运河之上呢? “不必留着了!我保你到时候有五千万以上的款项! 谁敢贪这钱,老子让他有命贪没命‘花’,还要赔上一家老小的命! 贝勒爷给你的一百万,近期好好打点一下上下,你是没宅子的,这我也知道,去找二管家,让他给你在内城找处院子,从一品的大员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听了李二爷杀气凛凛的话。王勇钦也是额头冒汗,这位李二爷杀官可是说杀就杀的,以后经手运河,可得小心了。 “老顾。王勇钦可用的?” 王勇钦走了之后,李大成直接问了顾其行这么一句,顾其行沉‘吟’了一下,也做了答复。 “现在看来,还是可用的。贝勒爷给他的一百万两,他都‘花’在了该‘花’的地方,除了在外面吃喝之外,他没有‘私’占一分银子。” 这段时间,顾其行也帮着桂顺,建起了初步的情报网络,说是情报网络,稍微有些夸大,但大体的意思就是这个。 “嗯!知道了,再掂量掂量杨鸿元。看看他如何,外事有些地方还得用着他的,你要是有合适的人,也可以引荐给贝勒爷。” ‘交’代完了这些,李大成又去宛如那边看了看,宛如与孙家丫头的进度不错,那一身貂裘的衣‘裤’,已经被改制成普通的号衣了。 半下午的时候,程有龙来了一趟,说是程廷华跟孙禄堂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两个杨氏太极的人,算是杨氏太极的嫡系。 跟着程有龙到了外院,李大成见到了两个跟孙禄堂岁数差不多的人,一个憨厚、一个刚毅。面相都不错,这也是如今武林的好处,‘门’派择徒都很注重德行,这两人打眼看上去,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二爷,这是班候师兄的两个徒孙。王茂斋与爱绅,健候师兄说了,禄堂要学太极,他说了不算,需要永年的班候师兄说了算,这两位就是带着咱们去永年的。” 程廷华介绍之后,爱绅与王茂斋行了礼,听到爱绅的名字,李大成知道他是满人,看来能促成此事,桂顺的面子,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两位,可愿随我一起去山东吗?” 这个问题,李大成问的就有些‘露’骨了,程廷华的脸上也因此多了一丝尴尬,你小子可真好,直接拉杨氏的嫡传,这要传出去,可怎么好呢? 对于程廷华的眼‘色’,李大成不以为意,爱绅此来,应该是求前程的吧? “二爷,茂斋师兄的家乡就在山东莱州府,此番去山东,茂斋师兄正好回乡探亲,我们自然愿意。” 爱绅的答复,让程廷华有些诧异,他不太明白官场跟旗人的一些规矩,爱绅这么说话,在李大成看来,他就是有心投靠桂顺了,若这一路爱绅通过了考验,做桂顺在京师的左膀右臂,或是外放都可以的。 “这就好!安排一下,咱们明晨启程!” 王勇钦的护卫,直接用鬼头刀就好,河道上需要的资料,带上就好,一夜的准备,完全是可以启程的,李大成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去山东看看具体的情况,对他来说,也算是急事儿。 老娘们跑了,军机首辅荣禄在山西,王勇钦的河督衙‘门’,也就成了山神庙,大事小情自个儿说了算,去不去巡河自然是王勇钦一句话的事儿,有了李大成的命令,第二天一早,一支四十多辆马车、三百多人组成的队伍,就踏着没足的积雪,奔津‘门’方向而去。 雪地行军很慢,化作王勇钦督标的李大成,出发的前几天也不怎么管事儿,多半时候都躲在马车里静养。 一行人马慢慢悠悠走到津‘门’,因为鼠疫的缘故,王勇钦对李二爷要看看海河之事,一百个不赞成,这支队伍里,李二爷是唯一一个折不起的人,再者李二爷身上有伤,临走的时候,桂顺千叮咛万嘱咐,两件事儿王勇钦是绝对不能听李二爷的,第一就是不能去津沽一带,第二不能赶路,必须要慢慢行军。 得了桂贝勒的提点,王勇钦自然死活不愿意去津沽的,李大成无奈,只能让王勇钦安排人马,沿着北运河前行,津‘门’一带的运河,因为北洋的缘故,状况尚算不错,只是河道窄了一些,一边走一边查看北运河的大致情况,王勇钦跟周帧那边也得出了结论,若是拓宽加深,海河水域,足以供应直隶段运河的蓄水,绕来绕去,山东的黄河段,还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过了津‘门’刚进静海境内,王勇钦的河督人马,就被北洋新军给拦住了,说是因为防疫的缘故,王勇钦的督标人马,需要在静海呆上几天的时间。 听了前面报回这样的消息,李大成笑了笑,好嘛!老袁在静海短道,这是要拉关系啊! 老袁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货,这借口找的好,短了河督的道大涨了脸面不说,在静海还能结‘交’一下未来的河督大人,即便与桂顺攀扯不上关系,老袁也能跟王勇钦拉上一定的关系。 在老袁眼里,山东或许从来也不是他的地盘,京畿咽喉津‘门’才是,无论是在山东还是在直隶,王勇钦这个河督,老袁总是跨不过去的,‘交’好王勇钦,于老袁也有莫大的好处啊!xh11 哈小说...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老袁短道(下) “二爷,咱们如何处置?” 被北洋新军短了道,王勇钦的脸上也有些尴尬,离京的时候,李二爷刚对他说过在外要有些威仪的,岂料,这刚出了京畿地盘,就被袁世凯的北洋军打了脸,河督的威仪何在? “呆在静海的老袁要攀扯关系,由得他去就好,无非修河之事,无论是山东还是直隶,咱们都要仰仗的。” 李大成也在揣摩着该不该见一见老袁,他想在山东扎根,老袁这一关也是必须要迈过去的,现在老袁还挂着山东巡抚的差事,他要是铁了心跟自己作难,山东的事情也不好办。 “二爷的意思,袁世凯会是直隶总督?” “差不多吧?李中堂近期卧病,山西的荣中堂还挂着军机首辅的大任走不开,袁世凯,朝廷怕是不用不成的! 再者,这袁世凯也是长袖善舞之辈,他与李中堂、荣中堂都有些交情,到了时候,两人说不定都会推他一把的。” “那属下该是亲近呢?还是疏离?” “大局未定,贝勒爷做事儿不能太过跋扈,若即若离就好,等他爬上了直隶总督的位子,再攀扯交情也不迟!” 如今的王勇钦,算是桂顺一系扛旗子的,王勇钦的态度就是桂顺的态度,在结交大员之上,这段时间桂顺一系是需要特别谨慎的,无论可不可交,这段时间都不能过从太密,交往太频繁了,老娘们难免忌惮的。 “那咱们就推了北洋军的请托?” “糊涂,你不是一向圆滑吗?北洋新军扎在静海。是为了防疫,这是皇差,岂是你一个河督说推就能推的?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个时候循规蹈矩不是坏事儿!” 王勇钦问的有些多了,这些事儿。他自个儿就能处理妥当,李大成懒得跟他玩这些东西,双眼一眯,他也就不再搭理王勇钦了。 李大成心里有别的想法,王勇钦再说也是个从一品的河督,在职衔上比老袁只高不低。而且如今王勇钦的地位也不稳,属于极端的争议人物,这河督的位子,王勇钦坐不坐得稳还两说呢?拉关系,这个时候未免早了一些。 除了拉关系之外。老袁还能做什么呢?谋算自己这个李二神将,倒是极有可能的! 老袁会危及自己的安全吗?之前可能会,但走到了静海就不会了,他没那个胆子,即便有那个胆子,不用火炮,他也没那个本事。 对于自身的安全,李大成也是做了防范的。四十多辆马车之中,有两辆之中装着两挺马克沁,老袁想在静海留下自己。不吐口老血不成!而且能不能留下,还得两说着。 心里有底儿,李大成也不慌乱,坐在马车之中,慢悠悠的就跟着北洋新军到了静海城外的营地,一路上北洋新军。对河督人马的态度,也能让李大成看出一些端倪。这么客气,怕是拉关系为主吧? 到了地方。马车一顿停了下来,李大成掀起车帘看了看,一个矮胖子带着一群人正等在营门处呢! “勇钦,等你的,下去瞧瞧呗!” “二爷,您……” “看看再说!” 现在李大成也不能确定老袁是不是等的是自己,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或许自己想差了也说不定。 世道难测,李大成觉得京师的李鸿章应该是把他给卖了,自己离开京师的消息,也就李鸿章那边可以准确的获悉,利益纠葛之中,老李的站位也是飘忽不定的。 老袁等王勇钦,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说不过去,从门帘之中,窥视着正在与王勇钦说笑的矮胖子,看他手舞足蹈仰天大笑的模样,还真是有些长袖善舞的样子。 老袁的军队扎在静海城外,王勇钦是不能在城外扎营的,寒暄了片刻之后,老袁那边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只是安排人将河督的车驾护送进了静海县城的一处大宅院,这片宅子的范围不小,可以轻易的容纳下王勇钦三百多人的队伍。 按说,王勇钦的督标也不能全数进城的,但现在这个时候,大清上下也没有什么秩序可言,袁世凯为了弥补截下河督车驾的小过失,顺水推舟,就让王勇钦的整个督标,驻进了静海县城。 安排好了院落之后,王勇钦带着忐忑来到了李大成暂住的小院,在城外与袁世凯的短暂交流之中,圆滑的王勇钦也看出了端倪,袁世凯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二爷,您的行踪,怕是已经被袁世凯侦知了。”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做侦知了,弄得老子跟土匪一般! 知道就知道吧?我猜袁世凯刚刚说了,今夜要来拜会的话吧?” “二爷英明!” “成了!别说这些了,袁世凯若来,引他来就好。 这几日看了北运河的情况,你那边也该有些思路了吧? 山东那边虽说还没看到具体情况,但大致的情况,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此次出行,巡河是正事儿,尽快弄出一份修缮运河的章程,让我看一下。 修缮运河,事关重大,弄不好太后回銮,就要走运河,你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去保证运河航道的畅通,即便真的淤塞了,太后要走,运河也必须是畅通无阻的! 津沽海路也要尽快接续,漕粮的运输是重中之重,让人在北塘一带,建几处简易的海运码头,海路漕粮要尽快办好。 轮船不能靠岸,就召集津沽一带的小船,在海陆之间转运,太后回銮之事第一,漕粮第二!” 修缮运河之事,老娘们还他妈是关键,这老娘们不死,许多事儿都很难办。但为了维持现在岌岌可危的大清局势,为自己前期打基础争取一定的时间,老娘们还不能死。 见王勇钦有些以自己为中心,李大成便提点了他一下,巡河才是正事。运河开通,对山东而言意义非凡,对未来的发展意义绝大,运河的事儿是不能出差池的。 打发走了王勇钦,李大成披上宛如、孙家丫头给弄的熊皮大氅,在小院里转了几圈。闲的无聊,他便去了王五等人的院落。 到了王五的院子之后,跟在他身后的钱老八,在小院里找到一棵老树又开始了基本功的磨练。 “大成来了,伤势没什么反复吧?” “还不错!有费先生悉心调养。身子一日强似一日,费先生认为再有一月左右,伤势应当可以痊愈。” “年轻人就是好啊!当时看到你的伤情,五哥的心都凉了,这才几个月的功夫,眼见着大好了,不错!真是不错!” “全赖先生们手段高妙,作为回报。医府之事,我也得尽力啊!” 李大成与王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大的时候。收拾妥当的孙禄堂与爱绅、王茂斋,也来了王五的院子。 见到钱老八,有过一次切磋的孙禄堂上前打了个招呼,结果被钱老八自然而然的无视了,钱老八练功的时候,除非是李大成招呼。不然这位爷是不搭理别人的。 “禄堂你别搭理他,这个时候他不认人!” “二爷。钱先生终日这般苦练吗?” “是啊!昼夜不辍!” “果真是宝剑锋从磨砺出啊!” “这苦练也要分人的,一般人不可能像他这般的。即便是他,终日苦练身上也多少有些痼疾的,经过几个月的调养,稍好了一些,但有些毛病,还得长时间的调养,习武不易啊! 正巧,江苏的费先生在,你们几个也抽空,让费先生把把脉,苦练也要张弛有度的。” 几个人几句话,也道出了习武的不易,停停歇歇三五年,也就只能学会个套路、架势而已,真正要出功夫,三五年时间日夜不辍的苦练,也只能算是勉勉强强,真正要出好功夫,十几年日夜不辍也寻常。 现在的武林名家,多半是像王五、程廷华等人差不多,专门习练拳脚的,要么有钱有闲、要么以拳为业,舍此之外,多半都是花架子,即便如此这些有钱有闲、以拳为业的人,还有小半也是花架子的,真正要生死搏杀,十个不抵一个的。 “张弛有度!二爷这话说的好啊! 当年太师爷教导班候、健候两位师爷的时候,如同填鸭一般,也是如钱先生一样日夜不辍,班候师爷数欲逃亡,健候师爷曾想过自戕,诸般苦楚之中,这才有了班候师爷无敌之名,习武何其难也!” 要跟桂顺拉关系的爱绅,这话说的两面讨好,想要张弛有度,只怕比日夜不辍更难。 “这话却是道出了功夫发展的前路,日夜不辍,多半人是受不了的,张弛有度,弄不好就是荒废了年月,那如何才能练得一身好功夫呢? 拉长苦练的时间,将三五年拉长到十年之上,这样就能两厢兼顾了,可这样一来,花费就大了太多。 人人都有家口,日夜苦练,家口的花销怎么办? 想要促成这个,必须有个大财主支持,而我正是这个有心的大财主,所以,各门各派想要传承有序,携手并进、共襄盛举才是关键。” 赞许的点了点头,李大成接过了爱绅的话头,张弛有度与习武,还是多少有些相冲的,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只能建一所专门的武校,不仅要免除学费还得给学生发工资,这样才能在根本上解决,功夫凋零的局面。 这事儿许多人都想过,可谁又能办的成呢?以拳为业,是要收钱的,李大成口中的教拳给钱,让在场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若真能如此,功夫当大兴啊! “二爷真是有心了,班候师爷,近些年广授门徒,与二爷的想法不谋而合,到了永年,或许班候师爷,也会支持二爷的想法。” 正说到关键点的时候,王勇钦匆匆的来到了小院,低声给李大成说道:“二爷,袁世凯造访!” “哦……你们聊一聊,我这边还有事儿。” 袁世凯来了,而且点名要见贝勒府的李二爷,避而不见就有些小家子气了,这也是老袁短道的目的所在,依着老袁的性格,不达目的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见一见老袁,对李大成而言也有好处的。 怕?李大成或许怕过别的,但老袁是不可能让他害怕的,有振威军在侧,打死老袁他也不敢对自己下手的,一旦京中的桂顺不管不顾,现在这时候,杀个山东巡抚,李鸿章也挡不住的。 为身家性命计,老袁不仅不能危及他的安全,反而会尽力保护他的安全,老袁的局面现在也不是很好,这个时候触怒桂顺,老袁以后就无路可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各走各路(上) 至于振威军反噬自己,这个想法,恐怕包括李大憨在内的振威军上下将领,都不会有、也不敢有,除了李大憨、李大狗、李大河、齐世铎、徐九通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振威军的其他将领,哪个见了他李大成不是腿肚子打哆嗦? 他李大成是谁?是振威军的缔造者!是坑杀了几十万振威军的李二神将!从津沽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兵,又有哪一个不怕他李二神将?不服他李二神将?不感恩他李二神将? 当人穷的只剩命的时候,钱比命更重要!李大成给津沽老兵们发下去的饷钱,足以让他们忽略那些个死者了,或许两三代人之后,这种敬畏之心会消散,但近二三十年,津沽下来的老兵们,是不敢也不会造自己的反的! 有东三省以及沙俄的战场在,这样的老兵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只要他李大成活着,只要他还能给振威军上下带来利益,绝大多数的振威军不会反噬,偶尔的几个,也会被同胞们淹没在人海之中。 劫掠京师、筹备振威军之初,李大成就防着有人杀自己摘桃子了,谁要是有这个想法,而且付诸行动了,并且成功了,那成功之后他看到的不是辉煌,而是无尽的悔恨! 这样的布局,当今华夏又有几个人能看的明白,这就是李大成的底气所在,手里有振威军,什么样的跳梁小丑他都不惧,大不了造些杀孽灭掉而已! 至于利益,未来几十年之内,他都有充足的利益提供给振威军。几十年!自己未必能活几十年,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军事科技的发展,国家只会越来越稳固,内部的一些问题。总要内部解决的,这些事儿,应该不会让他去苦恼的,自有后人去唉声叹气。 “二爷,世凯在静海杀您,能有几分把握?” 李大成的自信摄住了老袁。这话问出来,多半是在开玩笑,但也不排除老袁见到自己怯懦之后,突施杀手。 “那就得打打看喽…… 静海城中,你的北洋新军不敢打炮。你老袁给我选的这处宅子易守难攻,王大人的督标人马,俱是津沽下来的精锐,此战,你杀我或是我逃走的几率对半开!” 李大成一路走来,也仔细的看过静海的城防跟这处宅院的防卫情况,静海之前经历过太平天国北伐、捻军作乱,城防多少是有一些的。 老袁给他选的这所宅子。应该就是在变乱前后建的,最外圈的青石院墙一米多厚,几进几出的大宅院。也都是一尺多厚的青砖墙,这跟要塞也差不多了,没有大炮的威胁,三百人守着这么个坚固的宅院,枪械弹药也算充足,别说是北洋新军了。就是德国远征军那样的精锐,李大成也有把握以一敌十。 “若二爷出去了。会怎么报复世凯呢?” “报复你? 老子在静海出了这档子事儿,就不单单是报复你老袁了。凡是与北洋有关系的人,都在老子报复的名单上,包括你那不足万人的北洋新军,老子会一概杀绝他们的!抄家灭门的杀绝他们! 不然猫猫狗狗的都敢对老子出手,老子的威仪何在?” 这话也是李大成的实话,这么个世道,说理是不成的,只能用血立威,自己不声不响的揭过去了,以后只会有更多的麻烦,一气儿杀得没人再敢打他的主意,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至于要杀什么人,是善是恶,在振威军的利益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津沽战后,北洋新军已经扩编到一万两千员了,二爷就不怕朝廷?” 津沽大战之中,因为督战队的缘故,聂士成的武卫军并没有溃散到直隶腹地,那袁世凯接收的这批人,就是振威军的逃兵了,点出这个,袁世凯想要攀扯关系的意图也就更明显了。 “几千跟几万,在老子眼里都一样,至于朝廷? 若是怕朝廷,老子就不会在直隶官署杀裕禄、廷雍,也不会大肆屠杀直隶官员,更不会带着振威军与洋鬼子血战津沽喽……” 逃散的振威军,李大成对他们没什么兴趣,或许里面有些人才,但这大清,最不缺的就是人,人太多了培养一下,人才有的是,至于老袁口中的朝廷,李大成就从没把朝廷当成一个不可跨越的障碍,一路扶保朝廷,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而已,真要摧毁清廷,也不过三拳两脚的事儿而已。 “二爷,世凯虽说不是什么正经的仕途出身,但也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二爷若是如此说话,可就让世凯为难了!” 袁世凯这话,李大成也是相信的,现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朝臣,还是对大清寄予厚望的,袁世凯有这个念想,也不是什么特例,人谁生来也不是带着反骨的,反骨那是被逼出来的,老袁虽说有些朝三暮四,但依托大清朝廷上位的心思,在他的心里,应该还是根深蒂固的。 “你保你的大清,我做我的买卖,咱们各走各的路,你老袁不挡老子的道,老子也不会挡你的道,你若挡了老子的道,老子自然会与你算算账。 同样的道理,若是你老袁觉得自己能成事儿了,觉得老子挡了你的道了,也可以对老子下手的,现在不正是个机会吗?” 各人都有各人的利益所在,挡了他李大成的利益,无论是洋鬼子还是大清的百姓,李大成都会照杀不误。 同理,李大成也可以理解李鸿章或是袁世凯对自己出手的立场,即便真成了敌对关系,有些话也不是不能说的。 “做买卖?世凯又不明白了!” “对啊!就是做买卖! 老子想让跟着老子混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那还远远的不够。 衣有绫罗绸缎、食有酒肉菜蔬、住有青砖瓦房、行有车船代步。这是最基本的! 这些东西哪里来?在老子看来只一个字:钱! 没钱万事休提,要钱不就得做买卖吗?” 这也是李大成的实话,只不过他想要全国的人都跟着他混而已! “哦……世凯明白了,二爷要做的是富国强民之举吧? 与二爷一样,世凯也有这样的心思。像我泱泱大中华,竟被倭奴欺负,世凯的心里也如油煎火燎一般呐! 这样的事儿,世凯不能让二爷专美于前,咱们戮力同心可好?” 袁世凯的这番话,也有一定的可信度。若是没遇到李鸿章缩头之事,或许李大成会考虑一下,但自从老李那次缩头之后,对于大清上下的人,李大成是不信任的。有些事儿,只能自个儿做自个儿的开路先锋。 “想法不错! 可老袁呐!咱们毕竟不是一路人,太后、庆王、荣中堂、李中堂、贝勒爷,咱们现在走成一路人,那不是找死吗? 你觉得呢?” 袁世凯想靠在桂顺身上,还是那句话,现在是不可能的,朝局如此。老娘们也不会允许桂顺的振威军与北洋走成一路人,一旦他们成了一路人,老娘们的位子何在? “二爷目光长远、深谋远虑。世凯不及,只不知以后呢?” 李大成虽然说得明白,但显然,袁世凯对靠向桂顺是没有死心的,不管怎么看,桂顺现在确实是风头无两的。站队很关键,一旦站出了队。那可就要命喽! “你说呢?” “唯有同走一条路!” “那是什么路呢?” “全我国土、富国强民!” “这路是不错,但也不一定是同一条路。不过,只要你想这么走,我应该不会去挡你老袁的路,即便你挡了我的道,在这条路上,我也可以稍作忍让的,但是涉及到了根本的利益,无论走的是什么路,都难免要生死相搏的。” 在李大成看来,老袁篡国之初,做的还是很不错的,但后期称帝就糊涂了,若老袁还想走那样的路,做掉他也是难免的,说老袁是民贼过了点儿,李大成觉得,另一个可不比他做的强多少,虽说他的口号喊得比老袁响亮,但实际做的事情,却真不怎么地道! “世凯明白了,多谢二爷教诲!” “教诲谈不上,咱们不过是彼此聊聊天而已,倒是我有些不情之请,想让袁大人帮帮忙!” 袁世凯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虽说人有些五短,但长相憨气,很能得到别人的好感,与他聊天,确实很舒服。 “二爷但有吩咐,世凯必当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倒不至于,我这里有两件事儿,一是微山齐鲁医府的事儿,我想将整个微山湖都划入医府的范围之内,这事儿还得您这个山东父母出力呐! 第二,便是胶州府的事儿了,我想在胶州府购置一定数量的土地、山林,这事儿成不成还得您这个山东父母点头的。” 对于齐鲁医府,李大成的构想很大,只一个医府还远远的不够,有了微山湖,李大成就能在医府边上再开一座水师学府,其他学府对水的要求不大,自然建在那里都成的。 以医府为依托,建立一个类似大学城的所在,有了微山湖这一大片区域,足够这个大学城几十年的发展了,学拳脚或许动辄十年功,但学知识是可以速成的,求专不求全,三两年的功夫,就能培养出一批可用之人。 在胶州府购地,李大成的野心更大,他想要的可不是一万亩两万亩,而是整个胶州府的空闲土地、山林,若有可能,向周边辐射一下也是可以的。 “嗯!医府之事,朝廷在做,世凯定当竭力相助! 只是这胶州府的土地山林,不知二爷想要多少呢?” 齐鲁医府之事,是李鸿章倡导的,朝廷点头应允的,此事谁做都是可以的,袁世凯自然不会避讳什么,但胶州府的事儿,就要另说另讲了,那边可是扎着振威军的,如今的山东,还是他袁世凯的地盘,让李二神将插进去了,万一他一时离不开山东,以后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了!” “这…… 寻常土地是可以买卖的,这个世凯自然应允,只是属于官产的土地山林,世凯实在是为难呐!” “嗯!我也明白你的难处,据闻太后回銮要走河南,此次和约,整修大运河,也是朝廷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太后回銮走运河的可能很大啊! 运河山东段,我们还没有去看,但直隶段的运河不容乐观呐! 若太后在冬春两季走运河,疏通的花费可是不小,不知袁大人手里的银子可充裕?” 卖地,袁世凯为难,李大成张口就给了一个更让他为难的事儿,太后之事无小事,运河虽说是王勇钦的软肋,但也是袁世凯的软肋呐! 山东巡抚,那就是一省之父母,运河不通,少不了老袁这个山东父母的责任!在其位、担其责,老娘们不舒服了,可不管是不是什么历史原因。(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各走各路(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各走各路(下) “唉……与二爷的深谋远虑相比,世凯是远远不如啊! 世凯见了二爷,真是有些一见倾心的意思,二爷,世凯高攀一下,咱们结拜如何?这样许多事儿也就好办了!” 银子是许多人的软肋,对袁世凯来说更甚,山东虽说是个好地方,但也是个穷地方,在小站练兵时,他袁世凯既有朝廷的军饷,也有直隶的厘金收入,到了山东,就只出不进了。 山东地方不小、人口不少,可收入委实不多,自打运河淤塞,山东的财政就捉襟见肘了,运河断绝,厘金税就大打折扣,山东这地方靠海,私盐的流通朝廷早就不管了,盐税更是无从谈起,进项不多还不算什么,花销才是最可怕的,山东这几年,小半的州府连年早在,百姓不赈济就得作乱,赈济钱从何来? 听到老娘们要走运河,袁世凯的脸是彻底的垮了下来,修整运河,尤其是修整山东段的运河,可不是一个子儿两个子儿能办到的,百万怕只是起步而已,可短时间之内这百万银钱,又从何而来呢? 一句话,李二神将就戳中了老袁的死穴,看来胶州府的官产是不卖不成了,不卖,运河便难以疏浚,运河不疏浚太后怪罪,会杀人的;卖了,振威军就扎根在山东了,以后更是麻烦;想来想去,袁世凯只能拿出盟誓做兄弟的土办法了。 “义兄弟? 这情谊,你老袁信吗? 反正我是不信的,你若想结拜,我这儿没问题的。只不知你老袁扛不扛得起呢?” 结拜兄弟?为了利益,兄弟相残、父子相争的事儿都不少,更别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弟了,有共同的利益,血海深仇也能化解。利益相冲父子兄弟也能相争。 自己越往下走,争议也会越大,与袁世凯结拜,李大成真没什么可与不可,真正有了利益冲突,结拜兄弟该杀也是得杀的。 “呵呵……为了胶州府的土地山林。二爷愿意出多少钱呢?” 袁世凯一想也是,靠兄弟情义束缚江湖莽汉还成,束缚他跟李二神将这样的人,就是亲父子关系也束缚不住的,这李二神将为人有些跋扈。以后难免要得罪很多人的,与他结义,仔细想来还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拈指算了算最近的花费,袁世凯撇去了结义一节,准备狮子大开口了。 “怎么?老袁,你还想讹老子? 老子一手拉起了振威军,最初靠的就是讹人起家。 胶州府闲置的土地、山林,总得几万顷吧?或许更多!按着市价来。这花费可就没着没落了,我这是大买卖,得便宜!一遭下来给你个百八十万。也就到天了。 “百八十万? 二爷可真是说笑了,山东一亩地的价钱,虽说比不上南方的水田,但一亩地怎么也得五两银子上下的,一顷一百亩,就是五百两银子。 胶州府。山东第一大城,周边可是好山好水好地方。即便是山林,一亩怎么也得一两银子的。五百万可好? 胶州府城,是山东最大的一个城池,有内外城之分,背山靠海,端的是人杰地灵之地,自漕运停歇之后,胶澳一带也成了山东的一个货运集散地,与烟台不同,胶澳背靠鲁中,辐射的面积更大,德国人租借胶州湾之后,先开青岛港,后建胶济铁路,胶州府只会比以前更为富足。 二爷,五百万两,在世凯看来,确确实实的不多啊!” 胶澳一带,是山东的一个防守弱点,袁世凯自然很清楚那里的地理,闲置的土地山林,虽多为荒滩林地,但价值绝对是不小的,五百万两的价格,绝对不高! “老袁啊!别让老子逼着你点头应承,咱们也不忙谈价钱,到了地方看看再说也不迟!” 五百万两的银子,不是什么小钱,这笔钱虽说不用李大成自己出,但修缮运河的资金,还是越多越好的,胶州府那边的情况,李大成也不怎么清楚,万一官产尽是些荒山,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讲价钱,也要在看货之后再开口,稀里糊涂的做了买卖,谁不明白谁就吃亏,与袁世凯对资金的需求相比,李大成置地的需求还不是那么的急迫,独一份的买卖怕抻,抻的时间越长,老袁这里的底气越是不足,利弊是明摆着的,李大成也就停了与老袁的口舌之争。 “到底还是二爷高明呐! 也好,明日世凯就安排人去胶州府丈量土地,咱们以地论价!” 都是精明人,袁世凯知道占不到李二神将的便宜,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了,谈完了买卖,袁世凯也仔细思考了一些李二神将各走各路的说法,朝廷局势他是明白的,振威军异军突起、强势无比,太后回銮之后,要么裁撤振威军,要么扶持北洋制衡振威军,振威军被裁撤恐怕已是定局,摆在李二神将面前的问题,是要裁撤多少振威军。 这个时候,北洋的作用也就彰显出来了,聂士成的武卫前军残了,借着这个机会,北洋新军也就有了继续扩军的可能,北洋想要制衡振威军,靠着武卫中军是不成的,能依靠的只有武卫左右两军,宋庆在山海关,那边的财税有限,机会最大的还是身在直隶周边的袁世凯。 各走各路也能相互扶持的,对立并不是对抗,想明白这些之后,袁世凯深深的看了李二神将一眼,这位的心机之深实在是令人忌惮呐! “老袁,若如之前所说没必要防着我,若想跟咱们背道而驰,你就要日防夜防喽……” 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李大成端起了桌上的茶盏,话说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想在老袁身上占的便宜,虽说还没有到手,但基本也占到了,短期之内,两人也没什么交集的必要了。 “不知二爷何时启程呢?” “最近几天吧?身边还有几个江湖人。或许会在静海一带访友。” 行踪已经暴露了,李大成对于接下来的行程也不刻意隐瞒,直隶、山东习武者很多,静海虽说受过津沽血战的波及,但也可能有些武林人还在,王五、孙禄堂等人若是想访友。耽搁一两天也是可以的。 “哦……二爷帐下还有江湖人?” “嗯!有那么几个。” “此事,世凯或许会帮得上忙,今夜就到这里,世凯告辞了。” 送走了袁世凯,李大成也叹了一声人精。刚刚的一番对话,老袁对他的试探不少,若露了怯,说不定这静海城真就要不安宁了。 因为养伤的缘故,李大成需要早睡早起,现在的老袁对他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大略想了一下,他也就去睡了。 第二天。问了一下王勇钦接下来的行程,王勇钦那里也不想立刻离开静海,静海、独流一带。也算是北运河的一条分界线,以北是天然的海河水道,以南多半都是人工开凿的渠道,在直隶境内,修整运河的难度,主要在津沽一带。实地看了运河现状之后,周帧那边也要做一个小结。同时为接下来的巡河确定一些章程,不然一漫漫的巡河效果不大。 有了昨晚跟老袁的一番谈话。李大成也不急着去胶州府,许给了王勇钦两天的时间,他也去找了一下王五跟费绳甫,让他们俩也在静海搜罗一下,若是有合适的拳师跟郎中,正好一并带去山东。 王五那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孙禄堂也算走遍了直隶的人,在直隶地界的朋友不少,杨氏太极的爱绅也是直隶地界的人,访友对他们来说也是平常事,王五带着孙禄堂等人出去访友了,而李大成只能带着钱老八呆在静海的宅子里。 静海现在是老袁的地盘,有宅子做防护,李大成不怕老袁的北洋新军,可一旦落了单,这事儿就两说了,不敢杀、不能杀,还要看有没有机会杀的,如果自己落了单,老袁未必不会动手。 王五他们出去了,费绳甫却没去访友,医家的绝活儿比武林的绝活儿藏得还严实,江苏费氏,即是中医世家也是诗书传家,夺人衣钵之事,费绳甫干不出来。 无论是李大成倡导的齐鲁医府,还是没有名字的武林组织,大面上的说法,虽然都是弘扬这一脉的传承,但也逃不过夺人衣钵的恶名声。 中医武术要发展,必须聚百家所长,里面总有人要敝帚自珍的,这与发展的大前提相冲,即便李大成不说,许多事儿王五、费绳甫这样的人也悟得明白,即便现在不巧取豪夺,将来医府的势力大了,为求发展自然而然也会这么做的。 “二爷,您的脉息越来越平顺了,看现在的脉息,伤势已然大好了,虽说多少有些虚弱之状,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必无大碍!” 早午晚号三次脉,根据脉息调节饮食与药量,这也是除了年轻、血气旺之外,李大成伤势快速好转的一大原因。 “这段时间有劳费先生了! 费先生,之前我说过的中西医相合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离京之前,诊断号脉的时候,李大成也跟费绳甫讨论过中西医结合的事儿,当初费绳甫以兹事体大需要好好琢磨为由,推到了一边儿。 离山东越来越近,医府离着江苏费氏也越来越近,对于医府,费绳甫是不抵制的,但西医就不好说了。 “二爷说的是不错,中西医各有所长,但中医一途博大精深,绳甫已过不惑之年,于中医一道还是入门童子一般,中西医相合,浩瀚无边,只怕绳甫有心无力啊!” “费先生说的不错!中医博大精深,中西医相合浩瀚无边,一人之力,肯定难以成事,建医府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传承中医固然重要,但发展中医也一样重要呐!自国门大开,西医涌入之后,费先生难道没有看到中医的颓势吗? 全科名医太过难寻了,无论是我们的中医还是洋鬼子的西医,都是分科的,求专不求全,选一批专科名医,参与中西医相合之事,费先生以为如何呢?” 人谁都有个软肋的,只要让李大成摸到了,只要给他开口的机会,李大成就能用利益打动他,费绳甫算是个谦谦君子,心有大爱之人,只要李大成咬住了中医发展利国利民,费绳甫早晚要败服的。 “二爷,袁大人造访!” 刚刚撼动了费绳甫的防线,老袁就来搅了局,李大成眉头一皱,轻叹一声,攻下费绳甫,只能留待以后了。 “请! 费先生见谅,我这边还有些琐事。” 告罪了一声之后,李大成走到昨夜与老袁聊天的外屋,一夜过后,老袁的脸色有些憔悴,想来谈完之后,这位回去也没睡好。 “想明白了?” “嗯!二爷说的不错,我们之间,还是各走各路为妙!” “这不就结了! 现在我有用到你老袁的地方,以后你老袁未必没有用到我的地方。 中堂大人老了,大清这盘棋,他下不动了,年老力衰之时,还想着布局百年,总有许多疏漏的,现时不同往日,不变不成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章 李神枪(上) “变?或许吧?” 听到一个变字,袁世凯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在维新之中,他扮演的角色不怎么好,招致了许多亲皇帝一脉宗室的怨恨,在静海短道投桂贝勒,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用桂贝勒来抗衡那些仇视他的宗室。 庆王这个人,袁世凯也了解过,认钱不认人,只要钱到位,他也没什么不敢干的事儿,明白了未来该走的路,老袁心里轻松了一些,但他知道,这种轻松也就是在老娘们活着的时候,一旦老娘们没了,桂贝勒、庆王能不能主导大局还两说呢! 真正能继承大清大统的人不多,八大铁帽子王才是立储的根本所在,弄不好,这新帝还得从醇王府出,一旦是这样,他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太后、皇帝、王爷、宗室,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朝局乱了,真正说话好使的是枪杆子,谁把着枪杆子谁就说了算,没了枪杆子,皇帝也就是个人而已!” 李大成出言指点老袁,也有很明确的目的性,老袁是个不错的,可以在最前面站住脚的人,以后的时局站在位子上,肯定要备受攻讦,行事也有太多太多的忌惮,稳稳的坐在背后,拨动天下大势,这样更安稳也更舒畅,走到这一步,李大成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大局观,不上位却能控制大局,身在局外自然可以无法无天。 而无法无天,正是他最大的优势所在,一旦被权位束缚住了,他跟袁世凯也没两样的。在上面,有些时候进与退不是你自己能说了算的,你代表的是一个利益集团,与利益集团背道而驰,结果注定是凄惨的。更何况,周边还有诸列强虎视眈眈呢? “枪杆子说了算! 世凯多谢二爷指点,一语点醒梦中人呐!” 听了李大成的提点,袁世凯愣了一会儿之后,起身以弟子礼参拜,这几句话说的。无疑为他指明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行个弟子礼不仅不吃亏,反而赚大发了。 “醒了就好! 身为男儿,在这样的世道里,总要成就一番功业的。该成就什么样的功业呢? 我华夏百姓,不比任何人差,为何出了国门,大多都要干苦力呢? 知道洋鬼子怎么看咱们吗? 下等人! 据闻,咱们的百姓出洋,无论有钱与否,都坐不得头等舱,这是什么?这是这个时代我辈男儿的耻辱! 看不上老子们。那老子们就正正经经的让你们好好看看,洋鬼子未必不能为奴的! 津沽之后,老子要在东三省一展抱负。若进展顺利,到时候少不得卖给你一批老毛子女人的,这单子你接与不接?” 老袁行了弟子礼,李大成也装出了先生的模样,说的话也是发自肺腑,当然他也没忘了做买卖。老毛子的女人抢回来,做老婆是不成的。只能当做玩物,抢的多了消化不了。就要宰掉,可宰掉就是浪费了大量的银子,将来卖给老袁,也是个路子不是? “二爷气概非凡,世凯佩服,若一两个老毛子女子,世凯也乐得消受,若多了,世凯不知作何用呐!” 李二神将的气概,津沽血战之后,袁世凯就是佩服的,但佩服归佩服,老袁也不会轻易的入套,有些话,可不是戏言,李二神将在津沽的歹毒可见一斑,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掳来大批老毛子女子呢? 一两个,还能做消遣之用,若李二神将一下弄来几千几万,这就是给他下套了。 “作何用?劳军可以,开个楼子也可以,只要不当老婆就成!这里面也有大买卖的!” “这不妥吧!留下如许恶名,咱们以后还如何屹立世间?” “屹立世间?没有恶名做支撑,哪来的屹立之说?谁都敢来捅你几下,再好的汉子也得趴下!” 对于将来的罪恶感、负罪感,李大成是一点儿也没有,看看大清的百姓们,这都是同宗同源的人呐!他们活成这样,李大成的罪恶感、负疚感更多! “那世凯就坐等收人好了!” “哈哈……正是这话!” “二爷,世凯此来,没曾想受此教诲,实在是意外收获啊! 昨日听闻二爷喜欢与江湖人打交道,正巧,世凯军中有一直隶异人,唤作神枪李书文,今日世凯带他前来,就是为二爷消愁解闷的!” 平常消愁解闷,最多不过强身健体,这就是大清的统治层面对武术功夫的寻常看法,武术发源地功夫凋零,也就不难想象了。 “消愁解闷? 难怪你的北洋新军不敢与洋鬼子对抗,难怪在大难之初,你就一路跑到了山东,这还真是前有因后有果啊!” 李二神将说话之直接,让老袁一时下不来台,尴尬异常,不看好时局,远避山东,说白了就是老袁害怕洋鬼子,李大成这一记脸皮给揭的,顿时让屋内的气氛变得尴尬异常了。 “这……这……” “这个屁!军旅之人,岂不知拳脚的重要? 津沽之战,我振威军上下,与洋鬼子肉搏,十不敌一,就是你这个消愁解闷的想法在作祟! 咱们的枪械不成?功夫也不成吗? 武林高手、民间异人,出手动辄十几条好汉也难以近身,你袁世凯是领着北洋新军的,你就是这么看待功夫的吗? 就凭你这对狗眼,老子可以断定,你的北洋新军,也跟朝鲜的淮军一个鬼样子,泥捏的货而已! 再给振威军三五年时间,就你这一万多人,老子出两三千人,就能把你打得找不着北! 就你这样的,还想跟老子走一路,你配吗?” 功夫于火器作战之中没有用处?大错特错了! 枪炮不过是外物而已,真正能杀人的是人心。没有一颗铁石心肠,就想在沙场纵横,这样的人李大成前世今生见的多了,打他们未必不能打,但打完之后呢?这样的人不是疯了。就是长久的困在战争阴影之中不能自拔,废了! 若论杀人之心,李大成自认是坚如铁石的,只要挡了道,杀谁不是杀?杀多少不是杀?与他比铁石心肠,三十万振威军加在一起也不成! 武术、功夫。不仅可以强身,也能强心!日夜不辍的苦练,就是在磨砺一颗强大的心,没有这份强大坚毅的心,手里有再好的武器。国家有再多的财富,也注定养的都是一帮子怂包软蛋!受欺负、受凌虐的货而已! 袁世凯消愁解闷的说法,真是触怒了李大成,若不是像他这样的人在主持大局,大清何至于此?华夏何至于此? 继开始的时候,揭疮疤打脸,李大成的语气越来越激烈,最后竟是怒骂出声。 “二爷。世凯短视了!” “短视?你是瞎了! 刚刚你说那人是谁?神枪李书文,可是八极神枪李书文?” 骂了老袁一通之后,李大成神清气爽。这骂人的滋味不错,舒服! “二爷不仅眼界过人,消息也灵通,正是八极神枪李书文!” “嗯!我在京师也听过他的名号,人在哪呢?” “就在院外!” 尴尬的看了李二神将一眼,老袁有些拿不准。这位是不是在演戏,刚刚那声响。别说是院外了,就是在宅子外面也能听到响动。弄不好,今儿个带着李书文前来,自己就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无奈的苦笑一下,就现在的势力来说,他袁世凯是胳膊,人家李二神将是大腿,而且还是大粗腿,掰弄不过人家的。 “出去看看!”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前世李大成不仅见过八极,还多多少少的学了一些,见识了八卦、形意之后,李大成觉得,动作朴实无华,发力刚劲爆猛的八极拳,更为实用一些,更容易在军中传播。 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当然这样的说法也有相当的可信度,太极、八卦难学难精,形意易学难精,八极的难度不上不下,刚刚好! 军中之人,大多是农民、脚夫、力工出身,整体的理解能力与领悟能力,比之京中的王公贵族、富家子弟差了不少,太极、八卦可以在京师独尊,但在军中不成。 形意一年打死人,那也是有参照物的,形意是内家拳,说他易学的参照物是太极与八卦,内家拳,就没有速成的拳法,想要在形意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准,一样不易! 刚猛无俦的外家拳路,真要练好了更难!像铁砂掌、少林拳这样的刚猛功夫,没有一身的铜皮铁骨,剩下的就只有花架子了,硬气功、外门拳法,也一样不怎么适合在军中推广,基本功花费的时间太长,粗略的练,只能练出一些不上不下的玩意儿! 八极拳这门拳法,朴实无华的动作,易于学习;刚劲爆猛的发力,易于搏杀;虽说与练套路相比,花费的时间更多一些,但三五年的时间,也足够学得一些八极真功夫了。 还有一点,也是决定八极拳可以在军中推广的关键,那就是八极属于贴身短打的拳法,而在军中修炼拳脚的目的就是为了贴身短打。 几里之外用炮,一里之内用枪,三五米的距离用刺刀,贴身肉搏用短刀、拳脚,近身搏杀的时候用大开大合的长拳,也就拉开了距离,拉开距离之后,刺刀的杀伤力,总要大过拳脚的,这么算来八极短打,极为适用于军中,这才是根本! 当然,八极在传入军中之前,也是需要改进一下的,中华武术,普遍杀伐不足,李大成要的是三招两式之间就能夺人性命的八极拳,而不是只有刚劲爆猛的八极拳。 琢磨出一套适合在军中传播的拳法,也不是几个月可以办到的,这也需要不断的实验,需要时间来洗练,但东三省的振威军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等待,简化一下八极拳,暂时传下去,对东三省的振威军而言也是急需解决的问题之一。 老袁把李书文送上了门,李大成看到的可不是李书文一个,而是八极这一门的人,都被看在了眼中,八极发源于直隶,几百拳师,应该还是有的,若是能谈妥,李大成恨不得这些八极拳师立马飞去东三省。 发动当地百姓之后,振威军的枪械数量肯定不足,八极拳正好弥补这种不足,有点杀人技,总比什么没有要好得多! 与老袁一起出了客厅,小院里的景象让李大成一愕,一个瘦小的人,正在盯着靠树的钱老八出神,练功之中的钱老八,自然是无视此人的。 听到门响,瘦小之人回头看了一眼李大成与老袁,只这一眼李大成对李书文的看法就有了,这人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身体瘦小的李书文,形貌多少有些乖张,一看就是个肆无忌惮的人,出手即伤人的李狠子,算是名不虚传。(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李神枪(中) “李师傅,这是振威军的李二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rong>.访问:. 。” 一个称呼,就能看出武人在袁世凯心中的地位,听了袁世凯的介绍,李书文拧过身,抱拳喊了一声二爷之后,身子一拧,又看向了钱老八。 “二爷,这……” “无妨!没脾气怎么能有手艺呢?” 李狠子这是见猎心喜了,这样的表情,李大成前不久还在孙禄堂的脸上见过,但让不让李狠子与钱老八‘交’手,他心里也有疑虑的。 李狠子切磋的时候,伤的人命不少,显然是不能让钱老八留手的,两人切磋起来都不留手,稍有不慎,搭进去的就是命,看李书文的年纪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 三四十岁,对孙禄堂、李狠子这等人来说,还处于上升期,怕只怕,李狠子跟孙禄堂一样,还没有后世传说中那么大的功夫,伤在了钱老八手下,那就等于跟八极‘门’结仇了。 钱老八的武艺虽说不到巅峰,但他的力量与反应已经到了巅峰,八卦掌、形意拳,钱老八虽说还没有学会,但李大成教他的十几招杀人技,他已经融会贯通了,杀人也就那么三招两式,在李大成看来,对上钱老八,李狠子的胜算不大。 李狠子不搭理李大成,小院之中也就静了下来,除了钱老八靠树发出的‘砰砰’声之外,再就是枯枝从树上掉落时‘唰啦啦’的响声了。 “切磋一下?” 看了钱老八近半个小时之后,李狠子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念想,盯着钱老八的双眼,他首先开了口。 只要不伸手打扰钱老八练功,除了一个李大成之外,他才不管谁是谁呢?李狠子的话直接被钱老八无视了,他还是刚刚那副样子,目视前方,按着一定的规律,靠打着背后的老树。 “这位兄弟。我的把式不错,咱们切磋切磋?” 被无视的李狠子也很执着,又等了一会儿,见钱老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再次开了口,结果还是被冷漠的无视了。 “钱老八,差不多了,去吃点东西、喝口水吧!” 之前在沧州府的时候,李大成让沧州名医王亭祥为钱老八号过脉。王亭祥是骨伤科名家,在内科上的造诣不算太高,当时只看出了钱老八的肝多少有些‘毛’病。 后来到了京师,李大成伤好之后,让费绳甫给他看过,除了肝多少有些‘毛’病之外,钱老八最大的‘毛’病在脾胃上。 日夜不辍的苦练,消耗极大,钱老八的饭量也极大,五六斤的食物。他轻而易举的就能解决掉,暴食并不是致病的关键,问题是钱老八这人太浑,很多时候练着练着就忘了吃饭,而且这事儿很平常,长时间下来,脾胃自然也就落下了病根。txt电子书下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针对钱老八身上的‘毛’病,费绳甫给出的方案是少量多餐,虽说钱老八一顿吃的东西,仍比普通人多。但用了这个法子之后,钱老八蜡黄的脸‘色’,明显淡了许多,脸上也多了几丝红晕。但李大成却因此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每天督促钱老八吃饭。 练武是苦功夫,从钱老八身上可以看到练功之苦,与练功相比,好对手更为难寻,直愣愣的望着钱老八走出小院去吃饭了。李书文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二爷,这位钱兄弟听你的?” 回过神之后,李书文也愿意搭理李大成了,但开口还是切磋的事儿。 “嗯!差不多吧!” 雪前暖雪后寒,大雪过后的北方‘阴’寒的很,站的久了,李大成也觉得‘胸’前一阵阵发凉,紧了紧身上的熊皮大氅,李大成给了李狠子希冀的答复。 “那二爷,您能让咱俩切磋一下吗?” 听了李大成的回答,李狠子的脸上也多了几许笑意,只是他这笑容难看的紧,平日里这位应该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不能!” “为啥?” “你出手狠!我的人出手也狠!两个狠人对上了难免有死伤,不管是你死还是他亡,都是我不愿看到的。” 大多时候说实话,也是李大成的习惯,虽说不看好李狠子,但世事无绝对,真要切磋起来,谁强谁弱真不好说,看了结果才知道,但两人切磋的结果,必然要有死伤,这样的切磋,李大成宁可没有。 “江湖切磋难免死伤,咱们立生死状可好?” 李狠子虽说出手狠辣,但还是讲江湖道义的,琢磨了一下之后,他拿出了生死状这么个由头。 “不是这个原因! 我有求于八极‘门’,你们切磋一旦出现了死伤,我就不好开口了。” 李大成是真不想两人生死切磋,钱老八这样的护卫举世难寻,李狠子这样的高人也是一样,死了哪一个,伤了哪一个,都是武术界的损失,说有求于八极‘门’,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 “学拳什么的,我就能教,二爷若是允了这次切磋,我便随你教拳,你让教谁我就教谁!” “你教不了!” “这又是为何?” “几十万人,你教的过来吗?我要人人都熟练八极,你教的过来吗?” 大规模在军中传播八极拳,一个人根本不够,八极‘门’的人够不够都难说,仅靠李书文一个,让八极拳传遍振威军,要等到何年何月? 一边学一边教是个法子,但这样传下去的八极拳难免会走样的,走样的八极拳还是八极拳吗? “李师傅,振威军就是这位李二爷说了算!此前率军在津沽血战洋鬼子的,就是这位李二爷李二神将!” 拆李二神将的台,袁世凯不敢,李二神将要在他这里挖人,无非这李书文对北洋新军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也就得了,见李书文言语之间对李二神将不怎么恭敬,袁世凯也就帮着李大成说了句话。 “您就是在沧州沿途放粮的那个李二神将?” 李书文这突兀的一问,让李大成有些愕然,李二神将之名,应该是在津沽血战之后散播开的。在直隶、山东放粮,早在黄河拳的时候,李大成就安排李诚有在做了,不用说。这名号肯定是李诚有那边传的。 这虽说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李大成也不想要这样的名声,自强不息才是这个国家的出路,无论是他靠施舍百姓出名,还是百姓靠他的施舍活命。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为所有百姓创造条件,百姓们勤勤恳恳打拼出一切,这样的话才好听,放粮、赈济得来的名声,在李大成看来,就是国家不成的声音,国家要是好了,何须个人放粮、赈济呢? 微微点了下头,认下了这个并不想接受的好名声,李大成的心里。无奈占了多数。 “你是个好人! 教拳的事儿,我李书文应下了,人不够,我去给你找! 这样我与钱兄弟,就能切磋了吧?” 李书文没有参与义和团也是有原因的,山东义和团要进直隶先过沧州,义和团闹到哪里哪里民生必然凋敝,八极拳的传播,大多是以村子为主,加上李书文的师父黄四海是个跟孙守业差不多的明白人。八极拳一脉,参与义和团的人,不是没有但不多。 闹过义和团之后,沧州府的民生更是凋敝。津沽大战,李大成又征调了直隶各州府的粮草,官府无粮可赈,也就有了李二神将放粮的好名声,许多事儿,还真是逃不过一个因果循环。 “这样就更不能切磋了! 我要的八极传人。不是一个两个,三千两千的,你能找来吗?” “三千两千能教拳的,没有!” 听到三千两千这个数目,李书文也翻了个白眼,掐指数来,能正经教拳的不过那么几十个,几百都没有,何来三两千之说? “那就得想法子了! 你要切磋,我这里还有一个高人的,若你能应下点到为止,那可以切磋,不能,一切休提!” 让钱老八与李狠子切磋,实在是太过凶险了,李狠子手狠,钱老八人浑,谁也不可能预测他们切磋的结果,但孙禄堂就不同了,孙禄堂虽说还没有练过太极,但八卦与形意,也不差于太极的,孙禄堂的本事,李大成极为认可,让他与李狠子切磋,李狠子不让人,孙禄堂让一下,也就有保险了。 “二爷手下还有高人?” “完县孙禄堂如何?” “嗯!听过他的名声,不错!” “二爷,果真有孟尝之风啊!” 听了两人的对话,老袁也有些吃醋,这李书文按说应该是自己的人呐!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跟李二神将勾搭在一起了呢? “老袁,若是有所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大成传播功夫、武术,也不想只局限于振威军,只要想练就可以教,至于将来敌不敌对,那得另说另讲,振威军打不过人家,那是本事不够,本事不够就得苦练,靠遮遮掩掩藏东西,傲立群伦不是大丈夫所为! “二爷可是当真?” 好东西要敝帚自珍,这也是袁世凯对功夫的看法,听了李大成的许诺,他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 “没必要骗你!这李狠子……” “呵呵……若李师傅愿意,自可来去自如的。” “这就好!” 得了李大成的许诺之后,袁世凯也没多呆,告罪一声便离开了,王勇钦驻跸在静海,袁世凯上‘门’属于礼道,呆的太久就不是礼道了,而是关系亲近,许多事儿难以保密,就只能避嫌了。 “二爷,完县孙禄堂在哪?” 袁世凯走了,李书文却难以压抑心中的那股渴望,好对手难寻,一天出了俩,怎不令人惊喜呢? “不着急,他们出去访友了,过午应该会回来的。 除了孙禄堂,还有杨氏太极的两个传人,只要你能保证不伤人,切磋还是可以的。 你李狠子凶名在外,伤人太多,我这里有顾虑的!” 比武切磋,一怕心怀鬼胎,二怕打的兴起,李狠子是个武痴,怕就怕他一时打的兴起,出了岔子。 虽说对孙禄堂有信心,但拳脚无眼,像李狠子、孙禄堂、钱老八这等人,一拳一掌都能要人命的,稍有差池,就是悔青了肠子也难以挽回的。 “我尽量!” “尽量不成,你得保证! 不然,我不会让他们下场的,练功不易,好手不能轻易折在切磋之上。 时间还早,你来给我说说,你们这一脉的传承吧! 既然你应了教拳之事,还得尽力不是?” 从半上午开始到半下午,李书文都在给李大成讲他们这一脉的传承,李书文这一脉的八极源于师爷李大忠,与太极、八卦差不多,师爷没了二代的师父张景星、师伯黄四海俱都健在,身旁的师兄弟也有不少,再传的徒弟数量更多,几百人应该是可以组织起来了,若能促成八极‘门’北进东三省之事,那振威军的战力,就可以在东三省慢慢养着了。 哈小说...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李神枪(下) 半下午的时候,王五、孙禄堂他们无功而返,因为受津沽大战的波及,以及之后的鼠疫,静海一带的武林人,大多离开了,没有离开的,也大多被驻扎在此地的袁世凯请走了,剩在家里的大多是老弱妇孺,访友就没什么意义了。 李狠子其人,王五、孙禄堂、爱绅、王茂斋都只是听过没见过,见到了真人,与李狠子的表情一样,孙禄堂也是双眼一亮,至于爱绅与王茂斋,辈分比孙禄堂差了一截,京师的八卦太极交情不浅,有孙禄堂这个程廷华嫡传在,切磋的事儿,他们也得看孙禄堂的意思。 “切磋一下?” 这话李大成听得耳熟了,李狠子这么一说,孙禄堂那边也不犹豫,只回了一个字:“好!”。 一看这架把,李大成就知道要糟,任由两人切磋的话,一旦打的兴起,结果就难料了。 “不急! 禄堂,爱绅与茂斋算是你的后辈,跟来的云祥与星阶也一样,先让他们与书文试试手,也好历练他们一下。” 李大成直呼李书文的名字,那边也没反对,听了李大成的说法之后,孙禄堂也点了点头,尚云祥与李星阶,都是李存义的弟子,他与李存义也有师兄弟的名分,八卦、形意之间的辈分儿,在两人之间也有些乱,但师兄弟的情谊,是抹不去的。 尚云祥、李星阶今天当值没有跟着王五他们一并出去,安排人接了两人的差事之后,听到与李狠子切磋,两人的脸上没有担忧。倒是兴奋多了一些。 “书文,听好了,这些人都算是后辈,即便有不如的地方,你也不能下死手。” 几人之中。李星阶的岁数最小,只有二十出头,其次是爱绅,今年刚满三十,其余几个人的年岁差不多,三十往上。只有一个孙禄堂刚到四十岁。 李星阶的年岁虽小,但投入李存义门下之前,也学过家传的功夫,而且这小子十二三的时候就开始走镖了,还有七八年的江湖经验。算是众人之中的一个小大人。 切磋开始,自然是李星阶先上场,这样的切磋之中,李星阶这样的年轻人,多半就是活靶子,经验不足、历练不够,只能被前辈们指教。 上场之后,李星阶也没用形意。而是用出了家传的少林长拳,几个闪转腾挪之后,这小子被李书文抓住了空门。一个留力的贴山靠,把他推出了场外。 “基本功有一些,好好练吧!” 真正到了切磋的时候,李书文也是一身的高人风范,李星阶差就差在了岁数上,虽说在津沽战场也杀过人。但他的历练与苦练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上场的是爱绅,这位杨氏太极的传人。上场之后也是一脸的郑重,奈何功力不够。上手几招之后,他没能接住李书文的一记肘击,也打着趔趄退出了场外。 “不错,比刚刚那个强了不少,但还是差历练!” 爱绅自幼习练太极,虽说跟师兄弟之间有不少的切磋,但真正的生死历练却没怎么经历过,跟李狠子过招,不敌也是正常的。 爱绅之后,尚云祥本待上去,却被王茂斋抢了先,师弟吃亏是火候不足,王茂斋想要替爱绅找回些场子。 太极是慢功,见王茂斋下场之后不出手,李书文也就率先出了手,两人甫一接触,李书文就轻咦了一声,显然王茂斋的功底子不错。 十几个来回之后,王茂斋吃了点小亏,半只脚踏到了圈外,出圈就算输,王茂斋也没强求,抱拳行礼之后,慢慢的退了回来。 “好功夫!还是历练不够,多打打自然也就出火候了。” 爱绅与王茂斋,虽说都得了杨氏的嫡传,但对战经验不足,比之程廷华口中杨班侯的实战经验,他们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再好的手艺不会用,也是白给。 看了王茂斋与李书文的较量之后,孙禄堂这边也是频频颔首,显然又悟到了一些东西,李大成让李星阶等人先上,就是为了给孙禄堂创造这样的机会,李狠子声名在外,李大成怕孙禄堂不熟悉李狠子的拳路,一旦两人打的太过忘我就容易出事儿,有了先期的熟悉,孙禄堂心里有了底,动手的时候,出差错的机会也就少了。 尚云祥与孙禄堂的功夫同出一辙,只不过在形意上差了辈分,两人的八卦都受过程廷华的指点,在八卦门,两人算是平辈,尚云祥的形意八卦,也能让李书文熟悉孙禄堂的拳路,彼此都熟悉之后,出错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尚云祥心中憋着一口气,李大成也是清楚的,他在孙禄堂那里憋了气,身边的人是个什么性格,李大成都要了解一下,尚云祥的性格有些好胜,但他与孙禄堂相比,缺了走南闯北的历练,跟着李存义参加义和团之前,尚云祥做的是护院,同样也欠缺一些生死搏杀的经验,前次在贝勒府吃了孙禄堂的亏,这次再让他吃一下李狠子的亏,对于实战经验,他也会重视起来的。 下场之后的尚云祥,打的是硬打硬进无遮拦的形意拳,静也打动也打刚也打柔也打,形意的关窍就在一个打字上,形意的风格与八极相似,尚云祥的功底也很不错,有来有去的跟李狠子过了二十多招之后,也是因为实战经验的不足,被李狠子戳着机会,一个贴山靠,推出了圈外。 “再来!” 被推出圈外的尚云祥有些不服气,他觉得自己的功夫没有全用出来,抬腿就要进去接着打。 “再来你也不成!打的少了,回去之后多打吧!” 尚云祥不服气,李狠子也不客气,一句话就把不服输的尚云祥顶了回去。 “云祥。歇一会儿吧! 看看禄堂的本事。” 李大成的话,尚云祥还听得进去,虽说面色依旧不虞,但他还是乖乖的退了下来。 “禄堂,悠着点。那货是武痴,实在不成你就让一让,别伤了彼此。” 跟李狠子说这个,他怕是听不进去的,李大成只能劝孙禄堂了。 “二爷放心,我会点到为止的!” 说完孙禄堂洒然下场。接下来场中的切磋就激烈多了,李狠子的身形瘦小速度快,孙禄堂的速度也不慢,两人上手之后,就在快速的变换身形。一旁观战的李大成,看的都有些眼花缭乱,除了‘啪啪’的对掌声,就是‘砰砰’的击打声,这声响,听得李大成多少有些担心,这两位谁也别受伤才是最好的。 “再来!” “好!” 这才是真正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悠着劲儿的两人来来回回打了近百招。才各自气喘吁吁的退出圈外,因为李大成的阻挠,两人打的多少有些不尽兴。看两人战意旺盛的眼光,场外的李大成也很是头疼,真打谁生谁死难料,这么好的把式,上阵杀敌多好? “再玩玩大枪?”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战意正浓的李狠子。又发出了邀请。 “成!” 孙禄堂也是一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兴奋的应下了李狠子的挑战。 “算了吧!今天到此为止!” 到今天,李大成才算是看到了真正的功夫。两人悠着打,也是拳拳到肉的,换了普通人上去,只怕早被打死了,与这两位相比,李大成也看出了自己与他们的差距,自己上去也就是个一两招的货,要么自己在一两招之内弄死他们,要么之后被他们耍着打,这就是练过跟没练过的差距。 “二爷,不尽兴呐!我的本事大半都在一杆大枪上!” 找到了好对手,李书文的话多了,也风趣了许多,有些委屈的看了李大成一眼,显然这位是不想善罢甘休的。 “以后再找机会吧!今天就到这! 星阶、爱绅、茂斋、云祥,知道你们与他们二位差在了哪里吗? 缺乏实战!缺乏生死搏杀的实战! 星阶、爱绅你们还得苦练,这就不用我说了吧? 茂斋与云祥,在我看来,你们的功底子并不比书文、禄堂差多少,可为什么上场之后就胜不了呢?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父的经验那是师父的,不是你们的,这一趟拳法,究竟该怎么打,师父一个样儿,徒弟一个样儿,徒弟全照师父的来,练来练去就练成架子喽…… 这拳该怎么打,劲儿该怎么卸,都要在实战之中一一摸索,没有实战,再好的师父,也教不出好徒弟! 茂斋我不好评价,但云祥你这边有个禄堂做榜样,同样的形意与八卦,禄堂是怎么打的?你又是怎么打的?刚刚看明白了吗? 禄堂行走十一省,才有了自身的功夫,你的在哪里?只靠苦练,不一定出功夫的!” 做言辞泛泛的总结,没有功夫也可以的,做这个总结,李大成就是为了点一点尚云祥,他与李狠子、孙禄堂相比,基本功一点儿不差,但差就差在了实战经验之上,缺实战经验,对上一般的对手看不出来,一旦遇上了高手,高下立判,这就是尚云祥两次吃瘪的原因所在。 “嗯!二爷说的不错,我也暂且叫你茂斋吧! 你的功底子不差!但差在了脾性上,你这人一眼看去就是个忠厚人,人可以忠厚,但拳不能忠厚,该打哪就得打哪,该使多大劲儿就得使多大劲儿! 武德讲的是德行,而不是拳脚! 至于你云祥,打的是不错,但与禄堂兄弟相比,你的形意缺了自己的灵性,该会的你都会了,可会了不会使,有什么用?” 借着李大成的话头,李书文也没藏私,直接点出了王茂斋与尚云祥的不足之处,说到底,两人还是差了生死历练。 “李兄的把式厉害,禄堂佩服!改日再战如何?” “好!可惜不能与二爷的那个护卫切磋一下。” 今日遇着两个好手,但只能与一个切磋,也是李书文的一大憾事,想到钱老八的那双铁掌,李书文身上的战意,又浓厚了许多。 “李兄说的是钱先生吧? 前几天,禄堂与钱先生有过一场切磋,禄堂以为,刚拳无出钱先生者,可惜,钱先生手上的杀招过多,不太适合切磋,否则稍有不慎就会伤及彼此。” 孙禄堂的这个解释,就跟火上浇油没两样,听了这话,李狠子的战意愈发的浓厚了。 “嗨!禄堂你这话说的,不是在挑事儿吗? 那钱老八是个浑人,只会杀人的手段,他与人切磋我不放心。 书文,看机会吧!若是以后有好机会,我给你安排一次切磋。” 虽说与李书文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李大成觉得他是个爽快人,这样的人值得交,用起来也放心。 “成了!二爷的话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王五等人过得就精彩了,众人时不时的切磋一下,交换一下彼此的经验,很快李书文就跟这群人打成了一片。 王勇钦那边出了修河的章程之后,李大成等人也在袁世凯的挽留之中离开了静海,下一站运河直隶段中转站,沧州府城!(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猎头沧州府(一) 王勇钦的人马,一路慢行花了一天的时间出了静海进入青县境内,李大成觉得这天地都有些不同了,因为路上零星的出现了行人,这天地之间有了生气。 自京师而出一直到静海,除了在京师周边能遇到零星的行人之外,出了京畿范围,雪中的大地一片死寂,连飞鸟都很不容易看到。 漕运在冬季会暂歇,以前每每到了冬天,津沽一带应该热闹非凡的,可一场血战下来,津沽一带几乎成为鬼蜮,看到青县的人气,想及沿途的死寂,李大成的心里也多少有些不痛快。 站在驿站的马棚边上,李大成望着星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二爷,天晚了,该歇着了!” 河督王勇钦,在队伍之中,现在跟大管家差不多,除了要依着桂贝勒的吩咐,照顾好李二爷的起居之外,李二爷这边下达的任务,他也要一一安排给以周帧为首的衙门官员。 对于现在的处境,王勇钦不但不怨愤,反而很有干劲儿,这说明贝勒爷是重视他的,在闲散衙门坐冷板凳,他已经坐够了,若李二爷真能促成修河之事,他王勇钦也是要青史留名的,所以,对于李二爷,他是发自真心的感激、敬服。 “勇钦,今儿个在路上,我在想一个问题,新修运河,你觉得用多长时间呐?” 大运河从南到北,一千五百公里左右,撇去水量丰沛、河道宽阔的江苏段,至少还有一千多公里的河道需要修整。让以后的河道能够全程通行五百吨的驳船,工程的难度虽说不小,但工程量更大,以现在的工程技术来看,这样的大工程。弄不好就是个十年,甚至几十年的工程。 修整大运河的关隘在山东段,再加上整修黄河河道,这工程量就更大了,若是大运河十年八年的不能通航,即便以后建成了。对他李大成的作用也不会太大。 “若能解决了水量问题,开挖河道、新筑河堤,至少五年的时间!” 通过对直隶段运河的小结,周帧那边也大略的得出了一个结论,想要按照李二爷的标准。修整运河,时间至少得以五年来计算。 “太长!” “二爷,修河就是这么麻烦,一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啊!” “两年也太长,最好能在一年或者半年之内完工!” “这……” 这是在开玩笑呐!这话王勇钦自然是不敢说的,近三千里的大运河,别说是修整了,就是徒步走下来。都得一两个月的时间,一年或半年之内,修出一条可通行五百吨驳船。而且大半河道都是石堤加固的大运河,做梦也没这么好的事儿啊! “难点在哪?人力吗?” 王勇钦有问题,这是好事儿,有了问题解决就好,就怕没有问题,一年或是半年的时间。李大成也觉得苛刻了一些,但如今的局势时不我待啊! 李大成恨不得。一觉醒来,这大运河就能通航了。打仗、夺权都是其次的,经济才最重要,以一条大运河暂时拉动北方的经济,安顿灾难之中的百姓,百姓安稳了局势也就安稳了,局势安稳了,商业就能发展,这一循环,一旦有一个节点出了毛病,结果就是整个商业环境的崩溃,没有了商业,也就没了银钱流通,没了银钱流通,局势还是一潭死水,局势真的成了一潭死水,神仙也难以搅动局势了。 “二爷,这您应该是知道的,人力咱们不缺,运河沿途,江苏、山东、直隶的壮丁何止千万?即便这三省的壮丁不够,咱们还能发安徽、河南甚至陕山的壮丁。 修整运河,人力不是问题,关键的是修河不能一蹴而就,各处河段都要一一测量之后才能修整,一段一段的修整。” 对于修河,王勇钦不是个门外汉,修河不是别的活计,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都成,洪水猛于虎,一旦修河之中,统筹出了岔子,无论是海河决堤,还是黄河决堤,波及的都不是一州一府之地,史上黄河泛滥,苏鲁豫都要遭灾,海河泛滥直鲁豫遭灾,这样的责任谁也担不起的。 “一段一段? 全段一起上不成吗?” 李大成听得可不是王勇钦话语之中的为难,而是方法,几千万壮丁全段施工,这个想法一出,李大成也觉得妙不可言。 几千万壮丁,别说几千万了,就是几百万壮丁,也能拉动数省经济的发展,修河要给钱,有了钱就得花,花钱就能促动商业的发展,商业发展了也就有了银钱大批量的流通,这里面的利益,用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这个法子必须得好使。 “全段一起? 二爷,这事儿倒可以试着谋划一下,但是,一下聚集如此多的河工,只怕朝廷不许啊!” 全段修河,这事儿古已有之,速度是快,但也有很大的问题,元朝就是因为黄河河工出了问题,才致使天下叛乱,这样一个反对的理由,大清朝怕是许多人张口就能说得出来。 “朝廷的事儿自有贝勒爷来办,这你无须担忧,修河的技术上有什么问题吗?” 朝廷是个关隘,但要踏过去也容易,现在的大清,可不是清廷一个说了算,旁边有洋鬼子的,若洋鬼子强力逼迫,区区一个全工段修河,根本不算是问题,洋鬼子能不能出手?这个就更简单了,整修大运河的技术,李大成本就想用洋鬼子来出,资金、技术这些都来自洋鬼子,利益纠缠之下,由不得洋鬼子们不开口。 “有!过五百吨驳船的船闸,咱们建不了,如何引黄河之水入运河,且不让黄河的泥沙淤塞运河。就是最大的两个问题,其余问题,咱们应该可以解决的。” 听到这两个问题,李大成笑了,船闸。洋鬼子应该没问题的,至于黄河泥沙,这个李大成就能说上一个解决的问题,在黄河与运河的交汇点、引水点,开凿一个专门沉降泥沙的水库或是湖泊就好,至于怎么规划怎么建。就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了。 “这两个问题可以解决,我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你给贝勒爷发个消息,让他请有意参与运河整修的洋鬼子们到…… 勇钦,你说让他们到哪等着咱们?” 整修大运河,现在已经不是大清的事儿了。而是世界的事儿,聚集世界的智慧、大清的人力,整修大运河、黄河,这也算是一桩盛举。 没人没技术,这问题更简单,摆下一个擂台,猎头就好,整修大运河与黄河。里面的利益无穷无尽,除了利益之外,还有莫大的名声在等着世界范围之内的能人们。名利都有了,还愁什么没人没技术呢?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个个猎取世界精英喽…… “有洋鬼子参与…… 二爷,沧州府如何? 沧州府东可通海,上连海河、下接黄河,大运河过境。地点定在沧州府如何?” 王勇钦选的这个地点,也正合李大成的心意。沧州是武窝子,他本就想在沧州府招募一群拳师。现在又加上了运河工程,猎头之事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好!真是不错! 勇钦,修河之中,都需要用到什么家伙事儿呢?” 人力有了,工程技术人员也即将有了,修河工程就要进入真正的筹备期,打仗需要武器,干工程也是一样,洋鬼子的设备,时间短了肯定运不进来,提前做准备,又是一场好大的买卖。 “咱们这边无非就是锨、铲、车、筐、麻绳、扁担、牛马,洋鬼子的挖泥船,咱们用的不多,能不能用还是两说。” 修河,这个时候靠的全是人力,纯粹的人海战术,王勇钦说出了锨、铲、车、筐、麻绳、扁担,李大成的双眼又是一亮,这不就是现成的买卖吗? 义和团之后直鲁民生凋敝,没有义和团,大清的民生也一样凋敝,锨、铲、车、筐、麻绳、扁担这些东西,老百姓自己差不多都能做,暂时缓解一下民生,这个说法也算是正当其时。 “将这些工具出个图纸,我来看一看。” “二爷,您说的是什么?” “锨、铲、车、筐这些东西。” “二爷,这个哪有图纸,都是壮丁们自带,或是铁匠现场打制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就现画,牛马畜生,你就别想了,以人力为主,独轮车要设计好! 洋鬼子的铁路、铁轨,也要好好参照一下,开挖的土方量太大,单指着独轮车怕是不够用! 这样吧!到了沧州府,你让沿河各州府,出招贤告示,这两天,你让周帧先谋划一下,缺什么都在告示之中说明,天下人共襄盛举,岂有办不成的事儿?” 说着说着,李大成也不由的笑了起来,在沧州府猎头,这想法简直妙不可言,一个修河工程,用到的东西太多太多。 这次整修大运河之初,李大成谋划的便是国际资金、技术的交流,有了这个大工程,偷师学艺的机会太多太多了。 无论是工程还是工业,修整大运河,都能涉及到不少领域,运河的工程太大,有些产业就得在运河沿途建厂,技术人员是现成的,资金更是充足无比,只要拿出了规划,马上就能开工建设。 “二爷高明,给贝勒爷的函件要怎么写?” “这个么?一请旨太后,诉说修河工程之利;二让诸洋鬼子派工程人员前来,一起参与初期的规划;三于全国范围之内,招纳贤才,共襄盛举;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拉李鸿章等人入局,前有医府之事,拉人也容易一些,明确告知贝勒爷,修河一事,绝不能是我们一家参与!” 一一点出了事情的前后,李大成的心里就畅快多了,有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修河,多少能聚集一下人心的,至于能不能为清廷拉动人气,这个李大成也是很确定的,不能! 先期肯定是可以的,但清廷上下,已经吃惯了百姓,当大量的银钱被当做工钱发下去,清廷的官员们会怎么干?接茬吃百姓,工程款,有洋鬼子的介入,他们很难上下其手,但老百姓手里的钱,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工程开始之后,清廷征取运河沿途的税赋也成了定局。 这样做只会让清廷再次失去人心,修河与大清而言,好处是不小的,但大清的人不成,好事儿,他们也能办成坏事儿,想要他们高风亮节,为百姓着想,难如登天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猎头沧州府(二) 沧州府的猎头计划提了出来,李大成心中的郁闷顿时风卷云散,酣畅的一觉过后,沧州府那边也来了迎接河督车驾的人马。txt全集下载【首发】 河督,于沧州府而言,不比直隶总督的威严少多少,运河过境沧州府,王勇钦这个总揽南北运河大权的河督,自然也算是在沧州府跺跺脚,天地乱颤的人物。 来迎接河督车驾的是沧州知府,与京津的混乱不同,过了静海,直隶境内就有了秩序,还是那句话,上边的人死绝了,下面也能正常运转的。 直隶总督裕禄生死不知,现在的朝廷,还没有确定直隶总督的人选,暂代直隶总督职缺坐镇在保定的廷杰,也知道桂贝勒手下都是些什么人,狠人不缠的道理,大多官员都明白,桂顺一系的王勇钦巡河,廷杰自然要给面子,这也算是朝廷在大乱之后,第一次在下面正经办差,谁都要支持的。 上面的廷杰发了话,沧州知府也就成了劳碌命,巴巴的从沧州府跑来,迎接河督的车驾了。 李大成的马车,居于王勇钦之后,从驿站上车的时候,不经意的一瞥,他发现了一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沧州府的蒋辉云蒋先生,这位蒋先生的眼力不差,虽说自己重伤初愈形貌变化很大,但两人对视之后,这位蒋先生身体一震,认出了自己,回了一个有些狰狞的微笑,李大成也没打招呼,直接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天的时间,跨越青县进入沧州府城,时间急促了一些,人马走的也有些赶,为了加快速度,中午的时候没有在村镇停歇,而是在野地里吃的行军饭,吃完饭、喂完马,一行人继续赶路。戳得时机的蒋辉云,也就来拜会当初那位不知名的壮士了。 让蒋辉云上了马车,李大成仔细瞅了瞅这位能拨动沧州风云的蒋先生,数月不见。这位也清减了不少,显然是遇上难事儿了。 “先生贵姓?” “李!” 听了这个答复之后,蒋辉云的脸色一变,沧州府的黄河拳,京师的神州第一拳。津沽的振威军,蒋辉云可能是不多的熟悉李二神将崛起的底层人之一,李姓,又坐实了一些问题,这位爷不简单啊! “李先生,可否赏蒋某一个前程?” 明白了一些问题之后,知道两人的差距很大,蒋辉云也不做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前程?官场的?” 蒋辉云这人算是个人精,做官是够了。正巧桂顺手下有不少的职缺,给谁不是给呢?给知根知底的熟人,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对李大成来说赏蒋辉云一个前程,无可无不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李先生,这官场可还有前程?” 义和团大乱直鲁京津,太后老佛爷匆匆逃到山西,官员们或许后知后觉,但背靠师爷系统的蒋辉云,已经看到了大清的颓势。朝廷、洋鬼子、天下百姓,熟知沧州府钱粮政务的蒋辉云,知道哪里有大问题,但大清怕是解决不了这些问题的。 津沽一场血战。洋鬼子没能打到京师,按说此仗,应该是大清胜了,但胜了之后依旧和约,这就让人有些心灰意懒了,若蒋辉云是一县父母或是一府府尊。朝廷胜败对他来说无所谓的。 但作为师爷,他的地位就有些不上不下了,一府之地,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前程何在呢?自和约签署之后,蒋辉云也一直在谋划自己的前程,做官,怕是很难了,不做官,又能做什么呢? “或许有!或许没有!在人!” 官场有前程那是肯定的,但也要分人的,一旦局势大乱,能不能坐稳了位子,本事说了不算,运气、势力说了算,这个李大成也没掩饰,蒋辉云这样的只怕上去了,到时候还得再下来,包括桂顺这一系的官员,大多数人,李大成这里都是没有给他们留位置的。 “李先生,还有别的前程吗?” “商场不错!你的本事也够了!” 李大成与蒋辉云做过盐货的买卖,这位算是知道一些商事的,在大清做买卖,专业的商业人才,那叫账房,真正说了算的不是这些人,而是东家,与一般的账房、东家相比,蒋辉云无疑是精英中的精英,经商他是够格的。 现在的振威军,没什么疏漏的地方,振威军也不怕疏漏,振威军的崛起,需要血火来洗磨,能者上庸者死,就是振威军的前路所在。 但李诚有那边不成,李大成架构的商业网络,随着时间的推移、规模的扩大,控制的难度会越来越大,李诚有一个人顶不住这样规模的商业网络,经历过官场,多少还有些大局观的蒋辉云,是个不错的助手,若他有心商事,做李诚有的左膀右臂,也是够格的。 “李先生有这样的前程吗?” “有!之前在沧州府做过买卖的李诚有,是我的人,你若是愿意,可做他的副手!” “跟着李六爷做事儿,辉云何德何能?” 听到蒋辉云口中的李六爷,李大成的眉头一皱,大侄子还能称爷了,看来这段时间自己受伤,那小子缺了敲打。 在直隶盛传的李二神将之名,李大成本就不怎么赞成,现在李诚有又弄了一个李六爷的名号,不用问,李大成也能闻到李诚有身上狂躁的味道。 大清这潭水,局势越乱妖魔鬼怪越多,能在乱局之中挣得名号的人,哪一个又不是人精呢?凭李诚有,想要蔑视这些妖魔鬼怪,他差的还远着呢!狂躁之后,就该是灭亡了,李诚有现在不倒,那是有振威军做靠山。 以军队做靠山、经营势力,虽说是李大成的方向,但生意还是要有规矩可言的,没了规矩,再大的网络也会坍塌,从内部坍塌! “我说你能你就能,什么时候能走?” “随时可以!” “好!知道你口中的那个李六爷在哪吗?” “据闻六爷最近坐镇德州,调拨南北货物运输!” “六爷?坐镇?好大的气派! 今天你能启程去德州吗?” 坐镇德州,李大成最近这段时间,没管李诚有那边。在他看来,这个时候,李诚有应该在上海才对,那里才是大清的经济中心。坐镇德州,在地域上就落了下乘。 “可以!” “好!我拨给你几个人,你去一趟德州,别的事情不需要干,赏给那劳什子六爷一正一反两记大嘴巴。告诉他,滚到沧州府来!” “这……” 好嘛!赏六爷一正一反两个大嘴巴,这位爷的气势也太雄壮了,说实话,蒋辉云不敢!虽说有士农工商的排位,但混到李诚有李六爷这样地步的大商家,莫说是一个州府的师爷了,就是一省督抚,也要以礼相见的。 “不敢?没这个胆子就别跟着老子混!下去吧!” 打仗需要胆子,经商更需要胆子。没胆子的怂货,什么事儿也干不好,见蒋辉云怂了,李大成也不客气,这样的人留着没用,爱死哪死哪,与他的关系不大。 “我去!” 咬了咬牙,蒋辉云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不过是两个大嘴巴而已,打了又能怎样? “这还有些看头! 钱老八。找几个认得老六的人,随蒋先生去一趟德州,五七个人就够了! 蒋先生,此去山东。顺路看看锨铲车筐这些东西,都有哪里出产,什么样的廉价且好用,去吧!” 本要到沧州府猎头的,没想到半路猎了一个蒋师爷,经历蒋辉云是有的、计谋肯定也有。但也要看看他的眼力如何,除了让他去赏大侄子两个嘴巴之外,李大成也给蒋辉云出了一道考题。 这道考题,李大成这里也是没有答案的,究竟答案是什么,全看蒋辉云的本事了。 沧州府的人上了李二爷的马车,王勇钦自然不会视而不见,问了一下蒋辉云之后,王勇钦也没让蒋辉云太过作难,给了沧州府一个由头,就把蒋辉云发到了山东。 见了王勇钦的手笔,蒋辉云也知道这支车队之中,谁是说了算的那一个,一个从一品的河督,都要为车里那位李先生处理琐碎事务,其身份不言自喻,除了能够主导津沽战事的李二神将,在桂贝勒一系,谁又能有这么大的权势呢? 悄悄将李二神将未死这个消息埋在心底,蒋辉云带着希冀打马前行,现今时局李二神将手里若是没有前程,谁的手里又有前程呢? 打发走了蒋辉云,李大成也就忙碌了起来,再进沧州府,还是有些事情要办的,自己的鬼头刀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沧州府的那些个大爷们送的?运河工程要筹划,沧州府在很长时间之内,都是振威军的地盘,振威军的地盘上不容别的势力栖身,尤其是会党之类的玩意儿发展,这也是根本。 你也说了算,我也说了算,老百姓究竟听谁的?李大成再进沧州府,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谁说了也不算,只有振威军说了算,也就是他李大成说了算。 “钱老八,让手下人都背上鬼头刀!” 行走在京津一带,李大成的鬼头刀就是官军,只是背着一支曼利夏,鬼头刀这种江湖气十足的玩意儿,挂出来平白让人猜忌,到了沧州府的地头就不同了,沧州府是个武窝子,李大成也不想出什么变故,背上鬼头刀,震慑沧州府的江湖势力,也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儿。 沧州府的江湖势力偃旗息鼓了,官府一方凭一个沧州知府,还不敢跟王勇钦叫板,就更别说王勇钦背后的桂顺了,镇住了江湖势力,也就是镇住了沧州府的大局,沧州府的那些个大爷们,见了鬼头刀就知道谁回来了,玩横的他们不成,除非是不想活了,不然没人会出来搅局。 一路紧赶慢赶,终是在入夜前后,进了沧州府,几百人的队伍进入沧州府,足以引起地头蛇们的关注了,看到了鬼头刀,李大成的意思也就传了下去,真要有不识相的,李大成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进了沧州府,不用官府安排,自有沧州府的商家们为王勇钦安排住所,朝廷要重修大运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南北,沧州府这地界,自然有许多靠运河吃饭的商家,北方多半时候都是缺粮的,府城之中,粮商也是个大买卖,王勇钦的临时住所,就是沧州府的一个大粮商提供的五进大院。 车马还没安顿下呢!就有几十车的日用物资被人送到了大院之中,看着这些东西,王勇钦有些为难,按说应该收下,但谁也不知道李二爷怎么看这事儿,无奈,他只能带着忐忑,来询问李二爷喽! “该收就收下!到时候也可以照顾一下,但是,买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以次充好、以少充多,这样的好处老子这里没有,明着告诉他们就好!” 对此,李大成也没什么所谓,人情世故,就是这样,谁没个三亲六故,照顾不是不成,但想着吃谁喝谁,哼哼……这样的人,李大成也很期待!(未完待续。)xh118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猎头沧州府(三) 王勇钦这边安置好了住处,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巡河的工作也只能分工来做了,李大成在沧州府还有事情要做,短期之内不能去山东,巡视山东段以及黄河的事儿,必须要做在前头。 据王勇钦所说,前些年,法国人勘察过黄河,因为朝廷没钱的缘故,法国人提出为大清修缮黄河的主意也就胎死腹中了。 修运河毕竟是大清的事情,法国人有没有的事儿还是两说,河督衙门,必须要有运河的详细数据,周帧做这个营生正好,让周帧先一步去山东,也就成了定论。 沧州府,也有振威军的人马驻扎,人数不多,只有一营兵一千两百多人,这支人马是津沽大战时扎在这里的,营地用的还是李大成当时弄得难民营,当夜,扎在此地的振威军营官,也见了李大成,有了这支人马,静海那边的北洋新军,就不能直接威胁李大成的安危了。 除了这支人马之外,在东边的孙家大院,李大福还有三千多精锐人马,这支人马虽说不在振威军的序列之中,但他们成为振威军,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 到了沧州府,除了要猎头之外,孙本武那两个女人的家人,李大成也要照顾一下的,当夜让人给李大福传了消息,在孙家大院附近寻找这两家人,有些时候,李大成的许诺还是价值千金的。 和约签署之中,就有不少的洋鬼子河工开始从国内出发,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大清,李大成估计。最多十天半月的时间,沧州府就会聚集相当数量的洋鬼子河工,当然科学一点的说法是外国的水利专家。 做这些事儿需要时间,王勇钦这边也需要时间,没有完整的规划之前。李大成也没什么意见可提,在此之前,在沧州武术界猎头就是大事了。 沧州府是武窝子,也是八极拳的发源地,在沧州府尤其是孟村周边,八极拳很普及。除此之外劈挂拳、查拳、六合拳、八卦拳、功力拳、燕青拳、太祖长拳,在沧州流传也极为广泛,这八门算是沧州府的八大拳种,除此之外像形意、太极、通臂、戳脚等其他拳种也流传极广,若论流传拳种之复杂。在大清非沧州府莫属。 拳法没有优劣之分,若是会了,一套太祖长拳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若是不会,太极、八卦、形意、八极,学全了也是花架子! 功夫一道,修炼体系的完整与否,才是关键。功夫练的是什么?功力?内功?气劲?这些都是扯犊子的玩意儿,功夫真正要练的,其实就是发力与协调!剩下的才是招数。会发力了、有协调性了,打什么拳都是高手。 各门的功夫在流传过程之中,很多都会失传一些关键的东西,失传的是什么呢?其实也就是修炼体系。 拳法不同,发力的方式也不同,糅合各门各派的真传。整理出比现在更为完整的修炼体系,才是武术功夫发展的关键所在。 想要糅合这些真传可不容易。威逼利诱怕是不好使的,李大成的法子更简单。徐徐图之而已!秘而不宣,这不怕,随着各种功夫的推广,你想让你的门派在未来有些声望,不拿出绝活儿怎么成? 武术发展了,那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也就藏不住了,再藏下去,武术界就没你的位子了,想要位子,更简单,拿出绝活儿啊! 武术传播的越是广泛,出绝活儿的几率也就越大,功夫不是止步不前的,李大成倡导杂糅各家所长之后,像孙禄堂这样的人,必然会成为一代宗师,拿出自己独有的东西,这是什么?这就是武术的发展! 如今李大成手下这几个人都是好材料,王五岁数大了不在此列,李星阶、爱绅、尚云祥、王茂斋、李书文、孙禄堂,哪一个都能成为一代宗师的! 猎头之外,李大成还要历练他们,如何历练呢?猎头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历练,想要进来,就得过这些人布下的关卡,什么关卡呢?简单,切磋而已,能者上、庸者下,能被选上的就是李大成的猎头所获。 在这之前,李大成先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待遇的事儿,王五、李存义、李书文、孙禄堂、尚云祥这些人都是以拳为生的人,无论是走镖还是教拳,都是有收入的,王五等人来到他这里之后,李大成每人都给了一两千不等的安家银子,后续的待遇问题,一直还没有解决呢! 正好趁着这次在沧州府猎头的机会,将这些人的待遇一并解决了,人都有家口的,一两千银子虽说不少,但一笔肯定是不够的,工资这样的长流水,才能维持日常所需。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李大成把众人召集起来,说了说这个事儿,各人心思不同想法也就不同,说法也就多了。 “大成,五哥还不差这点银子,再说在京师的时候,你不是给了吗?” 这是王五的说法,但这个说法不具代表性,王五的家口是安顿好的,他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才有这样的说法。 “二爷,师父说了,不能拿您的银子。” 这是李星阶的说法,他这么说了,尚云祥自然要点头的。 “一般教拳,几个月的时间,大概几十两的束脩吧?一般人家给的少点,富足人家给的多点,但吃住是要管的,一般直隶拳师,一月大概二三十两的收入吧?” 这是李书文的说法,他是以教拳为业的,对于教拳这个行当的薪资水平,李书文是最有发言权的。 “书文,先给你一千两安家费,以后每月二百两,你以后愿意一直跟着我教拳吗?” “一直跟着啊?二爷就是大手笔,可我还得去历练呢!” 一月二百两银子,这不少了!李书文经年教拳。遇上大富大贵的或许比这个给的多,但大多时候,收入是远不如李大成许出的价码的。 “历练?与人切磋还是生死历练?” “都有!” “那你找我啊! 老子的人在东三省打仗,还有比战场更好的生死历练场所吗? 老子要在直隶搜罗江湖人,寻常的切磋。天天来都成呐!” 两句话的功夫,李大成就拿住了李书文,无论是生死历练还是寻常切磋,他都能安排的,满足一下李狠子的好战之心,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二爷。一月二百两,可不是小钱呐!” “二百两不是给你的,给你五百两如何?” “二爷,这个真是多了!” “不多!你值这个价钱! 禄堂,你那边呢?五百两一月如何?” 谈钱伤感情。但有些时候不得不谈,谁都要生活的,光凭着一腔热血,后劲儿不足,李大成很直接的问题,让孙禄堂有些赧然,他在家里也是以拳为生的,积攒一定的财物之后。就外出游历,银钱不提他有些时候也能难住英雄汉呐! “二爷,二百两足矣!” 跟着李二爷。对孙禄堂来说也是一种历练,这才多久的功夫,先是见了钱老八的铁砂掌,后又试了李狠子的八极拳,学杨氏太极的事儿,也是李二爷给牵线搭桥的。再加上程廷华这层关系,孙禄堂留在李大成身边也就顺理成章了。 “那也是五百两!五哥的辈分高一些。他们一月八百两! 云祥是不错的,一月也是五百两。星阶,你是小年轻,二百两也没有,一月只有一百两。 爱绅、茂斋,你们愿意挣这个钱吗?” 张口就挖杨氏传人,继程廷华尴尬之后,王五也跟着尴尬了一回儿,这要传出去,他大刀王五的名声可就…… “家父让我出来,就是为了历练,跟在二爷身边这些天,爱绅收益匪浅,自然是愿意的,银子就不拿了。” 爱绅这个名号或许许多人不知道,但他还有个名字叫做吴鉴泉,这人可是大大的有名,以后跟王茂斋一样出名的太极宗师。 “无论是跟着我,还是跟着贝勒爷,都要有饷钱的,你的年纪在这,一月二百两! 茂斋,你呢?” 挖了爱绅之后,李大成还不满足,直接就将枪口对准了王茂斋,这人的功底子不比李书文差,缺的只是历练而已,而且这人比别人都要忠厚的多,传艺,就要这样的师父才最好! “这个要问过师父才好!” 王茂斋憨厚,他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护着师弟爱绅,师父出自京营,也想让师弟去京营求个前程,至于孙禄堂要学太极这事儿,冲八卦门跟杨氏的交情就么什么悬念,让孙禄堂到永年学艺,不过是健候师爷担心在老家的班候师爷,给他送个好苗子过去,说不定还能让一直心怀愤懑的班候师爷畅快一下,心病大去也说不定。 “也甭问你师父了,跟着五哥去趟永年吧!问问你班候师爷成不成,五哥,我这边还有些事儿脱不开身,永年,你就带着禄堂他们去吧!若有可能,尽量将班候前辈请到沧州府来! 书文,你也别闲着了,八极的传人你召集一下,你的师父、师伯,若能请来沧州府最好! 过段时间,我让沧州府发个告示,召集沧州英才,你们几个这几天好好将养,选人的事儿,你们得出力! 这选人既是切磋也是历练,来的人怎么出手,我是管不着的,但是,你们必须要留手,尤其是你李狠子,若是在选人的时候,杀伤了人命,老子饶不了你! 至于选的这些人拿多少银子,就由你们来定,打得过星阶,一百两;打得过爱绅,二百两;打得过云祥与茂斋,三百两;打得过书文与禄堂,五百两!平手也算! 当然那些与五哥身份岁数差不多甚至辈分儿更高的老先生、老前辈,咱们不能与人家过手,他们来了就是给咱们面子,统统八百两!” 王茂斋的去留,让杨班侯点头,这个李大成也是存着小心思的,杨班侯当年可是京城有名的无敌手,他被迫离京,据说也与洋鬼子有关系,来的路上,听爱绅说,因为愤懑的缘故,杨班侯的身子骨不怎么好,李大成觉得就凭他的津沽的作为,引杨班侯出山不难。 至于杨班侯的身体不好,这事儿李大成也找费绳甫求证过,江苏费氏既是医家也是练家子,杨班侯之名,费绳甫也是听过的,根据爱绅的描述,费绳甫也给未曾谋面的杨班侯做了个诊断,杨班侯的病,在费绳甫看来是心病,只要能打开他的心结,药到病除不是什么难事儿。 当然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猜测,具体如何,还得看王五永年之行的结果。 说到切磋之事,李书文、孙禄堂、尚云祥三个人六只眼亮的跟小灯泡一样,李书文、孙禄堂不必说,经过李书文跟孙禄堂的点拨之后,尚云祥也找到了自己的路,那就是不断的切磋,寻找属于自己的拳路,听到可以与沧州的武林名家们切磋,尚云祥的双眼是最亮的一个。 李大成说的这些,在场的众人都赞成,但他开出的价码,王五等人就不赞成了,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猎头沧州府(四) “二爷,您器量大咱们都知道,可这价码定的实在是高了,按说咱们拿的钱越多越高兴,可二爷,您这么个招法儿,来的人可就多了,满沧州有名有姓的练家子,没有一千也得八百。 不说五百两,就是一月二百两,一年就是两千四百两,一千个人,就是两百四十万呐! 这钱再多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啊!” 因为李二神将在直隶放粮赈民的事儿,李书文对李大成有极大的好感,听完李大成开出的价码之后,他的五百两也不打算要了,沧州府的拳师太多,只怕这么个花法,再大的家产一两年也就没了。 “最好来上个万八千的!人越多越好,莫说两百四十万,就是两千四百万老子也拿的出来,只要能把功夫传下去,只要能让百姓人人习武,花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一年几百万,是不少!可功夫普及的好处更大,当商业开始大规模发展的时候,几百万两银子屁都不算,现在老美那边已经有标准石油跟联合钢铁了,这两家任何一家的资产,恐怕都不下十亿美元吧? 现在的十亿美元跟十亿两白银差不多,大清这个能让列强觊觎的市场太大,不要说石油跟钢铁,就是李大成正在谋划的纺织,一年的销售总额也得几千万两上下,打着朝廷的旗号做自己的买卖,一年挣个几百几千万两银子,不要太容易! 东三省那边振威军一旦攻入沙俄境内,弄来的财富更是不可计数的,教拳的这些拳师。最直接的服务对象就是振威军,劫掠所获,也得分出一点来给拳师们当工资的。 除了这些,大清还有资源的,东三省的资源、蒙古的资源、伊犁的资源。实在没钱了,李大成不是不能干倒卖矿产的买卖,真要是没钱了,握着枪杆子的振威军,也不是不能干土匪的营生,对李大成而言与传播武术相比。弄钱简直太简单了! “二爷,李兄说的不错,我们这些武人,一月一百两银子也就足够了,到了地方。二爷是不是要管吃喝住行?二爷,一月五百两委实多了!” 跟着李大成一路走来,虽说没有看到过他的作为,但一路听着他说的话,孙禄堂也能确认,这位李二爷,确实是想让武术大兴,作为一个武人。孙禄堂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若任由李二爷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银子。 武人们自然可以高兴一阵,但是。这样的花费太大,在孙禄堂看来,不长远,一旦李二爷因为支撑不住这样的花费倒下了,那武术界的这场盛事就要胎死腹中了。 “怎么?你孙禄堂觉得自己不值这个价码? 大清的一个县令,一年多少的俸禄?别跟老子说是八十两。加上养廉银子,他们一年至少有几千两的收入。 这还不算贪的。你们这些人连个县令也不如吗? 哼!在老子看来,不如你们的是那些个县令。大清几万官员,真正能让老子看的起的,不多!其余的在老子眼里,就是随手可杀的玩意儿而已! 一月五百两、八百两,老子都觉得少了,一月一两千两还凑合,真正能如你们一样的,哪个不是苦练了十几二十年?哪个又不是在生死之间,学的手艺?” 李大成的这番话,说到了王五、李书文、孙禄堂、尚云祥的心里,李星阶年纪太小,爱绅与王茂斋吃的不是以拳为生这口饭,听完了李大成的说法,王五几个也是唏嘘不已,总算是遇到了一个知心人呐! “大成,你的想法是不错,但你花销的地方也大啊! 这样吧!五哥给你出个公道价,一月二百两管吃住,这样你的花费也就少了很多,即便你真能拿出这些银子,咱们也不要,这天下比咱们还苦的人太多太多,你手里银子多了,不妨给这些人救救急。 一月二百两银子,足够二三十人过活了,而且还是滋滋润润有酒有肉的好日子,再多,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二百两、五百两差不多的,多了花不了的。 能花了的,多半就是不务正业了,花红柳绿对习练武艺没什么好处,二百两足够足够了。 把式能比得上茂斋、云祥的一概二百两,像星阶这样的小年轻,一月十两八两的也就够了,管吃管住,还给他们那么多银子,分心!于学艺没好处的!” 王五这话,在李书文、孙禄堂、尚云祥、王茂斋看来,公里公道!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二三十人的家口,五十两银子有酒有肉,一百两银子宽宽绰绰,二百两真的是不少了,至于李星阶那样的小年轻,在他们看来,这些正在学艺的不给银子都成,不让他们干活赚银子就不错了。 躺枪的李星阶,也表示了赞成,一个人过活若是管吃管住的话,一月十两八两的银子,也算是很滋润了,当然能多给一些更好。 “嗯!既然五哥说了,那就这样吧! 出告示的时候,再加上这么一条,招募拳师的时候捎带着收徒弟,选一些资质好的年轻人,从十岁开始到二十五六岁吧!若是选中了,一人给一百两的安家费,以后每月五两银子管吃管住。 星阶这样的也可以教徒弟了,一月十两八两少了一些,一月五十两吧! 其余的,五哥你们来给分一分,根据功夫的高低,拿的银子从五十两到二百两不等。 拳师从来都不是一刀切的,本事越好拿的就要越多!” 想了想之后,李大成也赞同了王五的说法,市场上流通的银钱,随着时间的推移数量才会越来越多,现在这时候,一个月二百两银子的薪水,绝对算得上是高薪了。无非人在自己手里,以后慢慢增加就是了。 “二爷,您可真大方! 咱还没听说过,学拳还得给安家费的呢!除此之外一月还给五两银子,这不是烧的吗?” 李书文是以教拳为生的。授拳拿银子,学拳出银子,在他看来这就是规矩,李大成破了这个规矩,对拳师们没什么好处的,所以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听了这话。孙禄堂跟尚云祥也是大眼瞪小眼,这位爷,可真是不凡呐! 王五对此则是有了免疫力,在场几个人,最了解李大成的就是王五了。他这位兄弟,确实是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对此,王五是支持李大成的。 “书文,你这话就错了,学艺有多苦,你清楚的! 谁家父母忍心让孩子干这个行当?不是穷的实在没办法,谁会把孩子送到咱们手里呢? 到时候你们看吧!来的肯定没有富家子弟。应该全是穷苦老百姓的子弟。 五哥刚刚说了,许多人过得比咱们苦,遇上需要救急的。咱们就搭把手,但施舍,老子没那心思!在老子这里,吃苦出力有银子拿,望天等饭饿死狗日的!” 李大成的话,又引起了众人的共鸣。除了爱绅与李星阶,其他几个人都是穷苦出身。想到自己学艺的时候,再想想李大成开出的条件。几个人都在想,若是有名师教授,他们的成就会有多大呢?想想这些即将被选中的小娃娃,他们也觉得眼热啊!有这么好的条件,再学不出好把式,真的就该打了。 “成了!就按大成说的来。 这话,你们也带给你们的师长,让他们好好看看大成的心意,若是这次在沧州府召集人手的事儿做的没成色,咱们就愧对大成的心意喽……” 王五知道李大成要做什么,这一把火填的也是相当的巧妙,有了这么个说辞,想必一些武林名家,也会到场助阵的,弄不好,许多武林名家就会留下,想到这里,李大成开心的笑了。 “我这几天还有些琐事要做,召集拳师的事儿,诸位受累了。” 这几天李大成没什么事儿,还得走一走王徐那两个女人的本家,顺道去孙家大院看一看防卫情况,办完了私事儿回来,正好处理沧州府武林的猎头事务,处理好了武林的事儿,就该是运河的猎头项目了,一切还算井然有序。 “二爷放心!” 听了齐刷刷的回答,李大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越有心气儿,这事儿就越好办。 不等李大成打发王五他们出去,王勇钦又急匆匆的来了。 “二爷,门外有几个江湖人送了拜帖,这个……” “让人引他们进来,这事儿你就别参与了,弄个门房来传话就好。 另外,看看这宅子有没有偏门,这几天会有不少江湖人来访,算了!我让人再另置一处宅子吧! 你这边以运河的事情为重,我估摸着洋鬼子的技师,半月左右就能赶来沧州府,你让沧州府这边准备一下。 沧州府不是商埠,就让他们住在城外吧……” 王勇钦一个从一品跑来跑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交代一下他的任务,李大成也有了再寻一处宅子的想法,王勇钦毕竟是官面上的人,与江湖人交往过多,不好!至于宅子的事儿,外面不是有拜门的冤大头吗?坐镇沧州府的这些大爷们,好人不多! 王勇钦下去不大的时候,沧州府的几个大爷,就被人带到了屋内,虽说都是江湖人,但王五等人与这些人的交往不多,互不认识,这些半黑半白的人与王五等人不是一路人。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咱们又见面了!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京师的大刀王五爷,这是沧州地面上的神枪李书文,这是完县的孙禄堂,这两位是单刀李存义的弟子尚云祥、李星阶,这两位是京师杨氏太极的嫡系传人王茂斋、爱绅。 今儿个你们来拜会,算是有眼色,那老子就有话明说了,此后,沧州府城的地面上,老子不想看到欺行霸市、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事儿,老子的话就说一遍,以后出了事儿,老子用刀枪跟你们说理。 之前做过这些事儿的,今儿个给我准备几处宅子,然后带着你们的徒子徒孙滚出沧州府,要了你们的宅子,我就多给你们两天的时间,三天之后,还留在沧州府,这辈子你们就别想走了。 我的话说完了,以后的沧州府没你们这个行当什么事儿了,没做什么恶事的,想法子转行吧! 行了,回去准备吧!” 跟这些半黑半白的江湖人说话,李大成就没那么客气了,不问名姓,直接摆出了自己的条件,做不做随便,介绍王五等人,李大成就是在给他们提醒,若是没这个眼色,只能算是自寻死路了。 振威军所处之地,没有江湖帮派、会党活路,因为振威军就是最大的那一个,李大成可不想自己的地盘,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尽是些无法掌控的事儿,除了京畿一带,只要是他坐镇的地方,他就要一个人说了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猎头沧州府(五) “大成,你这事儿做的霸道了!强龙不压地头蛇!” 沧州府的这些个大爷们,王五虽说没见过,但也听过他们的名号,这些人也不都是坏人,李大成几句话,就弄了个一刀切,这在江湖之中就算是踩过界了。 “霸道?他们不走,才知道我有多霸道! 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是龙不够强! 在沧州府这一亩三分地,就是老子说了算,三天不走不散,他们就再也走不了、散不了了! 五哥,这事儿你别管,这些个江湖势力的存在,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们以什么为生?多半是拿份子钱的,拿了份子钱,他们又能做多少事儿呢? 小事儿不用他们做,大事儿他们做不了,要他们何用? 五哥,我有意在沧州府建一个振威镖局,你要是有时间就给安排安排,这个振威镖局,不管有没有营生,维护沧州府的安稳都是他们要做的事儿,做这事儿,振威镖局不收份子钱。” 想要消除江湖帮派跟会党,单纯的剿杀是不够的,他们存在就说明他们有存在的理由,想要除掉他们,剿杀不是法子,必须替代才成,镖局,这种存在形式,正好解决这样的问题,官方势力大多时候不可能去保护民间的东西,弄个半官半民的镖局,以后很长时间都有用武之地的。 建一个遍及全国的镖局,也就是民间安保组织,除了有相当的利益之外,还可以安排振威军退役的一些老兵。这样的安保公司,延续百十年没问题的,这也能为振威军解决一定的后顾之忧,取缔帮派、会党,代之监视地方。安置振威军老兵,还有相当大经济利益,一举四得的好事儿,傻子才不做呢! 李大成的奇思妙想,众人没有注意到,除王五之外的几个人。也算看到了李大成的另一面,与刚刚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同,李大成跟那几个江湖大爷说话的时候,充满了肃杀之气,这让几个人重新认识了李大成。与李狠子相比,真正狠的,恐怕是坐着的李二爷吧? “你这么说,五哥倒是没什么说的了,但江湖事儿,还是让江湖人来办吧! 大成,你可不能像在津沽一样,在沧州府大开杀戒了。这样不好!” 听了李大成的解释,王五多少有些释怀,但是。以他对李大成的了解,若沧州府的那几位不识相,只怕又要杀的血流成河了。 “五哥,我尽量,只要他们不挡道! 时间紧迫,五哥。你们也赶紧启程吧!去永年的时候,带上费先生。我这边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班候前辈那边更需要费先生。” 处理江湖帮派的事儿。李大成的态度坚决,江湖帮派不是八卦门、八极门那样旨在传播武术的门派,他们的存在多半要恃强凌弱的,对于这样的存在,李大成没有任何善意,义匪也是匪,跟土匪、恶匪没什么区别的,现在留下了,以后就就难以根治了。 “二爷,使不得! 班候师爷的病,延请当地名医就好,费先生要为二爷治伤,离不开的。” 王茂斋是熟识京师豪门规矩的,有些时候你不能把客套话当做真话来听,杨氏太极虽说在京师的名声不小,但还远没有达到笑傲王公的程度,李二爷出自贝勒府,他们在身份地位上相差悬殊,不能给人留下不识相的印象。 “不用跟我客套!费先生既是医家,也是武林名家,有些病,别人治不了,费先生治得了! 五哥,您说是不是?” “茂斋,大成说话直爽,不必客套! 再者,大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让费先生为杨兄诊病,更为重要一些。” 在王五看来,李大成的脾性还是很直接的,什么都在嘴上,听着照做就好。 “那茂斋就谢过二爷了。” “成了,都是自家人别客套,五哥你们是不是得快点了?” “你啊!做事就是这么风风火火。 书文,八极门的事儿,就拜托你了;云祥,郭前辈那里你去;星阶,你回家一趟,沧州府左近的镖师、拳师,你们兄弟来做;你们三个跟我去永年见杨兄!” 知道李大成着急,王五也不怠慢,兵分四路,各自去请熟识的武林人物,听到王五的安排之后,李大成也就放心了,有了这些人的支持,这次在武术界猎头,结果肯定会不错的。 送走了王五等人,李大成带着钱老八找到了王勇钦,召集沧州府武林豪杰的事儿,李大成心里也早就有了说法,还是打着医府的旗号。 医府,建在山东微山,那边也有山匪水匪的,请拳师、武师护持理所应当,练拳也有强身健体的好处,医府的学童们,顺道学点拳脚,也不是什么忌讳的事儿。 打着河督与桂贝勒的名号,王勇钦将此事跟沧州府一说,那边也忙不迭的点头应承,医府是朝廷倡导的事儿,让沧州府出个纳贤告示,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这样的小事儿,不用抬出桂顺,王勇钦也能轻易办到,抬出桂顺,只不过是为了避嫌而已。 除了应下了告示的事儿,沧州府那边也拍着胸脯,夸了一下沧州府的习武之风,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出五天,必然有数千江湖豪杰来投。 听了王勇钦带回来的话,李大成一笑,真要有数千那可就好了,只怕数百也难啊!自己给出的价码,虽说在王五等人眼里不低,但李大成自己知道,像王茂斋、尚云祥这样的高手,每一个都是万金难求的,能与李书文、孙禄堂放对儿的,就算是半个宗师,更是难求。 让李书文、孙禄堂、王茂斋、尚云祥这几个人做门槛,只怕很多人都要被拦在门外的。若这样还能有数百人入围,这买卖就赚大发了,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多未来的宗师戮力同心,中华武术也就跟中医一样。注定会崛起了。 事情安排完了,李大成让人去请了老朋友骨科名医王亭祥,结果很不巧,王亭祥出诊去了,两三天怕是回不来的。 无事可做的李大成,只能留在宅子里继续磨练自己的基本功了。 夜里。孙家大院那边来了消息,王徐二女的家人找到了,只是两家遇到了同一个麻烦,因为孙守业的关系,王徐两家算是半个亲戚。徐家的家境不好,徐家的老父前段时间没了,徐柳芸的哥哥,为了谋生投奔了还算殷实一些的王家。 结果,这次投奔为王徐两家惹了大祸,盐山县那边以参与义和团为由将徐柳芸的哥哥下了狱,而庇护义和团的王家,也面临着抄家的危险。 据那边打听来的消息。徐柳芸的哥哥只是练过一些普通的庄稼把式,而且不是什么好手,盐山县擒拿徐柳芸的哥哥。只是因为他是王家屯的生面孔,看到这些信息之后,再想想王家那几百亩地构成的殷实生活,李大成笑了,盐山县那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与其说是抓义和团匪类,不如说是抓钱来的更直白一些。这手段硬是要得! 问了一下王勇钦,结果他那边也有些为难。虽说盐山离着沧州府更近一些,但盐山却不是沧州府的辖区。而是天津府的辖区,运河不过盐山,河督衙门与盐山也攀扯不上什么关系,指着沧州府,这事儿怕是不成。 若要走官府的门路,只能差人到保定找廷杰了,听了王勇钦的说法,李大成却摇了摇头,这事儿找廷杰恐怕也不好使的,一旦这事儿被捅到了桌面上,徐柳芸的哥哥,不是义和团也是义和团了,来个先斩后奏死无对证,现今直隶这么乱,求证一个人是不是义和团,说难就难如登天,说易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钱老八,准备马车,连夜去盐山要人!” “二爷,您这伤势刚刚有了起色,费先生临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过,不让您过于操劳,盐山的事儿,还是属下派人去办吧!就是花钱买,属下也会把人救出来的。” 王勇钦出来挡驾,一是因为费绳甫走的时候,特意关照过这事儿,第二么!他是真怕了这位李二爷了,这位去要人,盐山县不给,只怕这位爷又要杀官了,这个时候可不是在津沽的时候了,杀了盐山县,对桂贝勒没好处的。 “怎么?你怕我去盐山闹事儿?” “属下不敢!” “放心!要个人而已,谅那盐山县没这么大的胆子跟咱们对抗,即便要杀,老子也会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贝勒爷现在的处境,我清楚。” 一个小小的县令,李大成还真没放在眼里,就冲他的下作手段,李大成就该弄死他的,沧州府不能用,王勇钦不能用,在沧州府之外,他还有一支振威军的,振威军是可以用的,实在不成,给徐柳芸的哥哥挂上一个振威军士卒的职司,这事儿也能解决的。 “那您还是明日再动身吧! 您这么走了,费先生那边,属下没法交代,贝勒爷那边属下也没法交代!” “没事儿,我在车上睡就好,我的马车平稳的很,不耽误睡觉的。” “那让督标护送您过去?” 王勇钦知道自己拗不过李二爷,伺候这位爷,可是不易。 “不用了,让城外的振威军随我前去就好。” “还是带上几十督标吧!” “好!听你的,带三十!” 带上三十督标,又在城外点了一百振威军,这样规模的队伍,对付盐山县足够了,孙家大院那边还有几千人马,提前让人给李大福传了消息,李大成没耽误什么时间,连夜就向盐山县赶去。 一路上,换了两次辕马,李大福的人也赶来了,来的不是李大福,是一个很精壮的人物,看着就让人放心,他带的两百多人,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百姓的衣物,这些人应当是潜在周边村落的振威军精锐,这些潜在村落里的生面孔盐山县不管不问,反而抓了徐柳芸的哥哥,越发能说明事情的缘由了。 “离盐山还有多远?” “大师兄,还有大半天的路程。” 听到这人对自己的称呼,李大成一愕,除了钱老八跟老漕勇,没多少人称呼自己大师兄的,这人…… “嗯?你没去过津沽?” “去过!还跟着大师兄在黄庄打过一仗。” “鬼头刀的人?” “是!大师兄好记性!” “嗨!什么好记性,没认出来,猜出来的! 叫什么?多大岁数了?哪的人?学的什么拳?” 一一记住手下人的样子,接触多的李大成可以记住,接触少的他一样记不住的,对此李大成也不避讳,没记住就是没记住,没必要装相的。 “我叫王老洪,今年二十六了,河间龙华店人氏,学的是劈挂拳。” 听到这名字,李大成挠了挠头,看来这位也是苦出身啊! “劈挂拳,不错!赶路吧!” “大师兄,您看能不能让我跟着您啊!呆在这鸟地方,闷得很!” “哟……还是个不安分的,手下有接班的吗?” “有!孟兄弟比我会管人,我只会打打杀杀。” “那好!交接一下,就跟着我呗!” 猎头,李大成也不独猎外人的头,振威军也一样的,就冲王老洪精壮的模样,也该是身手不错的,等试试他的本事,再给他安排个职司,相较于本事,李大成更看重的是他不安分的心性,这样的人往往是能打敢杀的,这样的没真功夫,也能用一用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猎头沧州府(六) “嘿嘿!谢大师兄!” 听到了王老洪的闷笑,李大成仿佛听到了压抑尽去的声响,这货不错,绝对是个不安分的人,派到东三省应该是可用的。 “大师兄,到地方了!” 赶了一夜零大半天,路上稀里糊涂的睡了几觉,在王老洪急切切的呼声之中,李大成摇了摇头,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 掀开马车的窗帘,看了看盐山县衙的模样,有些破败,一看就不是啥好地界。 “把马车靠过去,堵上门!” 吩咐完了,李大成在马车内随便扒拉了几下,找出了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花样还真不少,除了瓜子、干果还有肉干之类的玩意儿。 钱老八赶着马车堵了盐山县衙的大门,李大成把钱老八赶下马车,自己晃着腿儿坐在了马夫的位置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幽深的县衙大门。 “这位爷,您有啥事儿吗?” 马车停下不久,县衙里就出来一个人,看年岁应该不是捕快就是衙役,只是没有正经的号衣而已。 “你猜呢?” 这架势,这话头,一看就是来找茬的,看这位爷的服饰,肯定是个惹不起的货色,那乌黑的大皮袄,衙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皮子的,不过这位爷头上的紫貂皮帽,他是见过的,据说这种迎着光带紫色的皮帽,一顶就得几百两银子。 除了看衣着,衙役还看了李大成的面相,看这位一脸狰狞的样子,就跟好人没什么瓜葛。堵县衙大门,张口就是挑衅,衙役知道这位爷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扫了几眼之后,这位麻溜的跑进衙门报信儿去了。 那衙役进去不久。盐山县衙里就走出了稀稀落落的一群人,打头的是一个瘦高个,岁数大概四五十吧?虽说没穿官服,但李大成觉得他就是盐山县令。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私堵县衙大门,与造反何异?” 到了一定距离。那瘦高个也拿出了自己的官体官威,开口就是一顶多半人都挡不住的大帽子,气势十足。 “反应不错……” 噙着一片瓜子皮,品了品味道之后,李大成随意的吐了出去。这盐山县倒是个不错的骂将,开篇不错。 “你是何人,为何要堵我县衙大门?” “哦……那小子,刚刚老子是咋说的?” 瞪了一眼站在盐山县身后的衙役,李大成让他重复一下自己刚刚的话。 “这个……县尊大人,您猜呢?” 衙役的这句话,气的盐山县眉弓直跳,人家都打上门了。还猜什么猜? “没眼色的东西,滚下去! 你可是武卫军的人? 本县盐山邵守辰,地方事务。诸军不得干预,你这么做知道后果吗?” 能在官府打混的,多半都是些油滑之人,真正的老实人、实在人,除非后台硬、本事没边儿,不然很难在官场混的下去。 盐山县最近的事务不多。唯一一个大案就是王家屯私藏义和团的事儿,据说王家屯那位的女婿在武卫军中任职。现在这个时候,敢于堵县衙大门的。除了朝廷的军队,没人有这样的胆子。 见了李大成之后,邵守辰就有心退缩了,奈何人家不给面子,在官场打混,面子很重要,一旦被认为是个无能的蠢货,以后的前程就毁了。 他最初那顶大帽子,是给对方留了相当余地的,只要他说一句是武卫军的人,堵县衙大门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衙役的一句话,让邵守辰的处境很不利,见对面这人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邵守辰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点胆气,接着说!” 李大成的夸赞,也是由心而发,这邵守辰不错,一般的大清官员,遇到这事儿早就变三孙子了,但邵守辰没有,就冲他为求前程不管不顾的悍气,这人就有些用处。 高高在上的李大成,给了邵守辰太多的压力,王家屯的事儿,其实不是他主导的,而是他手下的一个书吏,这书吏与王家屯那户有些龌龊,正好这次抓住了机会,要报复人家。 王家屯那户的家产不少,总值个万八千两银子的,他手下那个书吏报仇,邵守辰拿收获的大头,这事儿也就顺水推舟了。 谁曾想,王家屯那家是个惹不起的,武卫军来人之后,这事儿就难办了。 “县尊大人,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先把牢里的徐柳根弄死,再说其他。” 正当邵守辰不上不下的时候,主导此事的书吏,在他耳边小声的提醒道,既然事情不能善了,索性就闹大了,涉及义和团乱匪的事儿,如今朝廷处理起来也极为棘手,死无对证之后,即便与武卫军结了仇,这事儿也会不了了之。 “嗯……” 轻轻的应了一声,微微的点点头,示意书吏先去把事儿办了,邵守辰收拾精神,就准备与对面这强人打一打太极。 “哼! 老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们以为咬耳根,老子就听不到吗? 来呀!将那咬耳根的杂碎装进麻袋,我看这县衙门口的石狮子不错,压他身上。” 虽说听不到书吏对邵守辰的私语,但书吏脸上的狠辣,李大成看的清楚,这是要玩死无对证呐! 杀官,确实会给桂顺造成一定的不便,所以,李大成本就没想过要杀邵守辰,但盐山的书吏就不同了,书吏在衙门口,没官职、没身份、没编制,客气些喊声书吏大人,不客气了,这书吏跟老百姓也没啥两样儿。 刚刚跟邵守辰说话的那书吏,脸上的表情不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对杀人的事儿,李大成不忌讳,他挥手示意了一下,一直在摩拳擦掌的王老洪。‘腾’的一声就窜进了盐山县衙,一拳撂倒了那个书吏,招呼着几个手下,就把那书吏装进了麻袋里。 县衙的石狮子,一人多高,两三千斤是足足的。王老洪招呼人将麻袋放在石狮子的一侧之后,他也想在大师兄面前露两手,紧了紧衣裤,这位就打算独自推倒一人多高的石狮子。 “嗨!” 王老洪的想法是好的,但县衙的石狮子也不是白给的货。底座之下有东西,石狮子晃了几晃之后,依旧稳稳的坐在县衙门前。 “好气力!” 虽说王老洪没有推倒石狮子,但这份力气,也足以让李大成眼前一亮了,就冲这一身的蛮力,王老洪在李大成的眼里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现眼了!在家里,我能翻起大石碾子的!” 没有推倒石狮子。却被大师兄夸赞了一句,王老洪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心里想的挺好。可奈何这石狮子太重。 “这事儿以后再说,先给他压上!” 嗑着瓜子,阻止了王老洪想要再试一次的想法,现在这时候,李大成要对付的是盐山县,王老洪的本事他见过就好。 有了李大成的吩咐。王老洪也没坚持,招呼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弟兄。‘嘿嘿嘿’喊着号子,就把石狮子推倒了。随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李大成觉得周围的环境静了好多。 “这才对嘛!老子说话就得安静一些,要不你一言我一语的,老子的话就没人听了。” 李大成说话的功夫,麻袋中溢出的血浆,就让盐山县衙门前变了颜色,邵守辰知道上位者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可如李大成这般暴虐的,别说见了,邵守辰听都没听过,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心中虽然有话要说,但嘴皮子怎么也不听使唤,哆哆嗦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才是对付乱匪的手段。 老洪,这石狮子不平,弄平一些。 邵守辰是吧?说说,咱们的事儿该怎么办?” 杀了人就要毁尸灭迹,示意王老洪用石狮子砸烂那个书吏,李大成慢慢转头,看向了邵守辰,他的时间很金贵,可没功夫跟盐山这帮人瞎耗。 这一眼,又让邵守辰退了好几步,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邵守辰打着颤说了软话。 “这就放人!” 不放人成吗?看看那群喊着号子一下下扶起又一下下推倒石狮子的人吧!好好的一个书吏,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张紫红色的麻袋皮了,这样的狠人,谁惹得起? “有点胆气,还算是能屈能伸,不错了! 这书吏,在盐山还有家口吗?” 李大成的一句话,又加快了邵守辰冷汗的流速,这什么人啊!江湖人都知道祸不及家人,这位也太狠毒了。 “没了!他不是本地人!” “也罢!放人吧!待会儿老子给你写张条子,给你场富贵。” 别说是一个盐山县,就是一般的州府,不动用驻军,也很难对抗一百多人的队伍,只要不杀在籍的官员,不毁了衙门口,杀个书吏,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毁尸灭迹的事儿,王老洪他们也做完了,即便邵守辰去朝廷打官司,这事儿也是没影儿的事儿,京师的衙门口,敢不敢接这样的状子还得两说着呢? 即便接了,来个一问三不知,没凭没据的,这样的官司,盐山县也稳输不赢,弄不好还要落个诽谤上官的大罪,这就是所谓的官场手段。 不大的时间,颤颤巍巍的盐山衙役,就押上来一个矮壮的中年人,这位在牢里也吃了不少的苦头,瞧那一身血衣,肯定是挨过鞭子了。 “这就是义和团乱匪,徐柳根!” “义和团乱匪?” “哦……可能里面有些误会!” “哦……误会啊!以后误会的时候,可得好好查查人家的根底儿。 还有,那书吏是好人还是坏人,杀错人就不好了!” 人救了,人也杀了,李大成也不忘问一句是好是坏,错杀好人总是不对的。 “呃…… 这王兴平日行事也不是很检点,时常做些欺男霸女的事儿,这次就是看上了王家屯的一个姑娘,他死的不冤。” 看着随便说着话的李大成,邵守辰有些无语相对,人你都给杀的没影了,现在才问是好是坏,不过这名叫王兴的书吏,杀的也不糊涂,这位在盐山也算是一霸,按着朝廷律例,杀上几次也够了。 想到王兴之前做的种种,邵守辰也有些凛然,这位坐在马车上的人物,怕也是看透了世情的,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一眼可知啊!这就是本事呐! “好!没杀错人就好! 来,这条子给你,若是想做这个差事,就去京师找杨鸿元,找不到这人,算你没本事做这个差事儿。” 刚刚盐山衙役去提人的时候,李大成用炭笔随手在一张信笺上写了御史两个字,这邵守辰的嘴皮子算不错,接下来桂顺一系,少不了要跟那些猫三狗四的玩意儿骂战,邵守辰这样的骂将,去做骂战的炮灰,也算是够格了。 “这……” 看着信笺上写的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邵守辰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是进士出身,做御史自然够格,御史这样的差事,虽说清淡了一些,但总比在盐山做县令要好的多,只是这人能不能信,邵守辰不知道。 “有些事儿啊!信则灵!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给邵守辰拨了拨心中的迷雾,顺带给他些信心,推个御史上去,不用桂顺也很简单,使些银子也就够了,相信顾其行见到邵守辰之后,应该会知道怎么安排这位骂将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猎头沧州府(七) “你是柳芸的哥哥?” 料理完了盐山县邵守辰,李大成这才转向一直站在县衙门口不动的徐柳根,叫大舅哥,他与徐柳芸还没那层关系,去了王家该怎么称呼,也是麻烦事儿。 李大成开了口,但徐柳根那边根本没反应,只是愣愣的站在县衙的门口不说话。 “问你话呢?哑巴了?” 王老洪现在急于在大师兄面前表现一下,见徐柳根无视大师兄,他急急的就开了口。 “老洪…… 邵县尊,你们把人打成这样了,总要给些说法吧?” “去拿一百两银子,做伤药费!” 李大成开了口,邵守辰转头吩咐钱谷师爷,去拿银子了,听到一百两银子的伤药费,徐柳根这才有了些反应,拢了拢披散在面前的乱发,露出了一双带着怨毒的眼神儿,这眼神儿真是不错,官逼民反就是这样的。 “邵县尊,富贵险中求,我的条子指不定就是一场富贵,告辞了! 徐柳根,上车! 老洪,带路去王家屯。” 点拨了邵守辰一下,李大成也是没安好心的,看书吏王兴的行径,这邵守辰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京师的桂顺需要炮灰,猎头的过程中,李大成也不介意介绍一些炮灰,傻呵呵去京师为桂顺挡子弹。 当看到马车后边跟的那几十个身背曼利夏的督标之后,邵守辰珍而重之的将李大成的条子揣进了怀里。 “去个人到王家屯,让那里的衙役们回来。” 官府做事,或许有疏漏。但为了给自己抓钱,邵守辰可谨慎的很,因为怕王家借机跑了,那边他也是留了人手的,徐柳根已经放了。那边的人也没用了,至于书吏王兴的事儿,若有人问起,王兴就是义和团乱匪了,若无人过问,死就死了呗!这时候。管谁也不能忘了管自己! 一个盐山县,李大成没放在眼里,一个书吏相信邵守辰也不会放在眼里的,在沧州府周边的地盘上,现在没谁能奈何的了他。人救出来了,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进来坐!” 李大成的马车,勉强可以坐上两个人,未来的便宜大舅哥,李大成还是要给些礼遇的,只是这徐柳根上了马车之后,只是捧着盐山县给的一百两银子,老老实实的蹲在马夫的位置上。害的钱老八也只能在地上赶车了。 “你是孙家妹夫请来的?” “算是吧!” “你是这些当兵的头儿?” “也算是吧!” “银子我不要了,你让我也当兵吧!” 仅仅说了几句话,李大成就能感受到徐柳根心里滔天的怨气。看来在牢里,这位也是吃尽了苦头。 当兵不是不成,但徐柳根的身份有些不同,凭着这股怨气,让他当个大头兵是不错的,可冲着徐柳芸。李大成又不能让徐柳根只当个大头兵。 “不是不成,但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我练过!而且有的是力气。一百二十斤的麻包,我一次能扛俩!” “哟……还真不错。现在能打吗?” 在牢里吃了苦,若是下车就能打,李大成也不介意栽培栽培徐柳根,这世道,人不狠站不稳,若徐柳根有了这股子狠劲儿,当个小官也够了。 “能打!我的身子骨结实着呢!” 说着,徐柳根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胸前拍了几下,这几下之后,立马见了血。 “嘿!有些意思,先歇会儿,出了盐山,下去跟他们比试比试。” “好!” 应了一声之后,徐柳根就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蹲在李大成面前,只等着切磋了。 “老洪,出了盐山,找处地方歇歇马。” 李大成也想看看在牢里憋屈够的徐柳根有多狠,走了大半个时辰,王老洪选中了一处歇脚的地方,下了马车之后,李大成就示意王老洪跟徐柳根比试一下。 王老洪的劈挂拳与八极有些相似的地方,而徐柳根完全就是庄稼把式了,一拳一脚,靠的全是一身的力气跟一股子狠劲儿。 徐柳根打起来不管不顾,王老洪却要时时的留手,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指的就是这个局面,两人呼呼哈哈的打了几十个回合,最终还是王老洪悠着劲儿放倒了徐柳根。 “不错!以后你们俩都跟着我吧!” 收下了两人,歇好了马,车队继续赶路,车队行进比走路慢,一气儿走到后半夜,众人才带着一身疲惫,来到了王家屯王若梅的本家。 没有想象之中热闹的欢迎场面,在寂静的小村子里,王家院落里却不时传出呜咽的哭声,李大成下了马车,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除了女人的哭声之外,王家院里还有不少吵杂的声响,难道是招贼了? “老洪,带人围住王家大院,不能放一个人走掉。” 自己刚刚给王徐两家平了官司,没曾想,这王家如此不走运,前有狼后有虎,脱了官司的消息还没听着呢!又招了强人。 按说这附近应该没有土匪的,这王家屯离着孙家大院不远,即便这一带有土匪,李诚有等人也该早就剿灭了? 难道是知道王家要落难了,周边的地痞恶霸想要趁火打劫? 站在院外,李大成也猜不出王家遇到了什么麻烦,刚刚出狱的徐柳根与王老洪切磋之后,就在另一辆马车里沉睡,这样的局面,他就是醒了也帮不上忙,示意鬼头刀去踹开王家的大门,李大成手里也提起了自己的温彻斯特。 这王家要是出了事儿,回去之后,还真不好给王若梅那个女人交代的。 王家的大门也算坚固,鬼头刀的几个人。一起踹了几脚也没能踹开大门,就在李大成吩咐鬼头刀翻墙进去的时候,王家大院的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你们这些畜生,勾结官府强抢民女、强夺民财。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学生与你们拼了!” 借着鬼头刀们打起的火把,李大成看清了窜出来这位的长相,文文弱弱的一个读书人,口气不错,只是话说的不是时候。李大成抬头望天,怎么也找不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感觉。 再有就是这位要出来拼命的好汉,手里拿的家伙事儿也实在让人觉得英雄气短,一根大号的毛笔而已,这东西在李大成手里也不是不能杀人。只是在这位文弱书生手里,让人很难将这东西跟武器联系在一起。 “若峰,你快回去! 官爷们,老汉服了,银子你们拿走,女人你们也带走,杀了老汉也成,只求你们留我儿一命。官爷们也看到了,我儿读书读傻了,是没本事找你们报仇的。” 继读书读傻了的王若峰之后。王家老汉也出来了,指挥着家里的几个长工,将几只大箱子摆在了门口之后,王家老汉,又把四个不情不愿、哭哭啼啼的女人推了出来。 四个女人,岁数最大的那个应该是王家老汉的夫人。另外一个应该是王若峰的夫人,剩下两个应该就是王若梅的两个妹妹了。这两丫头大概十四五六岁的样子,倒是跟王若梅一样。有一身傲人的本钱,这样的女人李大成见的也不多。 “爹,我忍不了了!” 被王家老汉拉回去的王若峰,不管不顾,还想拿着大毛笔上来拼命,到这里,李大成也看不下去了,原来,自己又被当做了恶人。 “对面可是王家伯父? 我是孙守业大伯派来的人,徐家大哥我已从盐山救了出来,不要误会! 老洪,去叫醒徐柳根。” 怕王家情急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李大成慢慢解释了起来,说明白之后,那两个梳着妇人髻的女人一下就瘫在了门前,两个小丫头也围上去哭成了一团。 “你是亲家派来的?” 心中仍有疑虑的王家老汉,颤巍巍的问道。 “是!徐家大哥一会儿就来。” “老东家!” 虽说王徐两家有些亲戚关系,但也不算是什么亲戚,徐柳根来投奔,王家让他做了长工,徐柳根喊了一声东家之后,王家老汉才扶着大门坐在了地上。 “冤孽啊!” 这话肯定是骂徐柳根的,王家老汉被吓得不轻,骂两句也是应该。 王家老汉缓过气之后,接下来才是李大成想象之中的热闹场面,一百多人的队伍,王家住不下,被安排到了王家的谷仓之中,把家里安顿好之后,王家老汉也不顾天晚,领着李大成就在客厅里谈了起来。 当听到孙本武没了,他的女儿王若梅被孙守业送给李大成做妾之后,王家老汉也是唏嘘不已,这事儿王家这边算是认下了。 “贤婿啊!你在军中任何职司啊?” 与孙家不同,王家多少有些诗香气息,民间虽说重贞洁,但也是对少数人来说的,早年守寡的、多少有些姿色的,难免会找下家的,女儿王若梅的事儿,王家老汉虽说不怎么赞同,但人家的男人厉害,不服是不成的。 “能管个几万人吧……” “那不就是将军了?” “算是吧!” “你看能不能给你这舅兄谋份差事呢?” 与孙守业不同,王家老汉更实际一些,听到李大成有权有势之后,王家老汉也不犹豫,直接就开了口。 “不知舅兄能干些什么呢?” 王家老汉提起这个,李大成也有些挠头,王家的这个便宜大舅哥,实在是…… “有你他什么不能干? 若梅不干净,再不你带上若樱?若琳也成?” 重男轻女,也不独王家老汉有这个毛病,孙守业不也一样?在他们看来,再多再好的女儿,也不如儿子重要。 王若梅不干净,这话,在李大成看来谁都能说,可就是王家老汉不能说,终是自己的女儿啊! “那舅兄想干什么呢?” “这个我给你问问,你是有家室的吧?这也不要紧,姐妹在一起更好,互相也能有个帮衬。” 李大成问起王若峰的长处,王家老汉以为这是在谈买卖,彩礼什么的也不要,直接就把女儿给卖了,或许在他眼中,三个女儿加在一起,也不如儿子的前程重要吧? 聊了几句不怎么投机,李大成借口累了,在王家老汉的引领下,住在了他家最好的屋子里,一觉睡到大天亮,醒了之后,想到极为现实的王家老汉,他脸上挂满了无奈的笑容。 从徐柳根那里得知了李大成在盐山的作为,王家老汉也格外大方,专门杀了家里的一头驴,来款待李大成带来的人马。 李大成的早饭就更丰盛了,除了鸡鸭驴肉之外,还有一条不小的鱼,半夜三更能弄到鲜鱼,也难为王家老汉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猎头沧州府(八) “贤婿,你那大舅哥,屡试不第有些魔怔了,若梅的事儿你别与他说,就说要纳若樱为妾可好?” 吃饭之前,王家老汉也给李大成做了交代,王若梅跟了李大成算是不守妇道,王家老汉也怕那傻乎乎的儿子,言语顶撞了家里的这位贵人,儿子说不通,王家老汉就只能找李大成来说了。 “明白!差事我也想好了,去河督衙门怎么样?再怎么也能给他弄个六七品的职缺。” 王家老汉的做法,李大成虽说看不上,但也理解,世道就是这么个样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顶着家里门户的都是男丁,在王家老汉这等人眼里,女儿不过拉关系、求嫁妆的一种商品而已。 “最好不过了,听说河督衙门可是肥缺啊!贤婿,你可真有本事啊!” “但有条件,三个我都要。” 王若梅的两个妹妹,留在家里早晚得让王家老汉给卖了,女人,李大成觉得已经够多了,饶上这两个,等医府建起来,让她们去学些东西也好。 “这没问题,你带走就好!” 与李大成的干脆一样,王家老汉卖起女儿也是相当的干脆。 “来的时候,没备下什么礼物,这五千两银子的银票权当是彩礼了,老泰山收好。” “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一边推让着,一边看着银票,除了嘴上有动作之外,王家老汉的手上根本没有推让的动作,客气了几句之后。这位就珍重的收起了李大成递出去的银票。 “银票是沧州府,早些兑现为好!” “知道!知道!银子放在别人家怎么能放心呢!” 要了人家的女儿,李大成也不坑王家老汉,银票这东西,虽说方便。但风险也大,一旦票号倒闭,银子就要打水漂了。 客气了几句吃了早饭,李大成也不想在王家多逗留,王家老汉太过现实了,讲情义不如讲利益。 听说李大成一下就纳了自己的两个妹妹为妾。便宜大舅哥王若峰虽说没反对,但脸色也不好,在圣人门生看来,纳妾终不是什么有德行的事儿,听到李大成为他在河督衙门安排了差事之后。王若峰也不怎么感冒,随便吃了几筷子,捧着一本书就走了。 在王家带上了两个不情不愿的小妾,以及王若峰夫妻,李大成的车队,半上午启程,下午的时候到了孙家大院附近。 不等李大成试探,李大福带着人马就来迎接了。 “大成哥!” “嗯!壮实了不少。多远发现我的?” “从盐山就一直有人跟着。” 本想探一探孙家大院的虚实,但现在看来,早先传给李大福消息。就是做差了这事儿,跟着李大福一路进入孙家大院,李大成也四下看了看,孙家大院的防卫,对朝廷的军队来说,还是极为严密的。没有火炮,一般的军队很难在短期之内。拿下背靠土山的孙家大院。 孙家大院这里的地道,已经被李大福给封了起来。对于财物,李大成的兴趣不大,也就没让人打开,再有几个月的时间,这里的东西,就该换地方了,几个月之内,凭李大福的三千多人马,护卫孙家大院也足够了。 让李大福安排一个小队去王家屯守着王家,这事儿李大成还是要做的,不然对不起王若梅,做完了这些,李大成也失去了对孙家大院的兴趣,没事儿数数银子看看家财,倒也是个消遣,但现在不是时候。 拿出大半下午的时间,教导了一下李大福,李大成决定明天回沧州府,从李大福那里回到孙家大院,李大成听到了便宜大舅哥王若峰的咆哮声,听那意思,是在逼着两个妹妹跟自己圆房,妇德、操守之类的话,频频从王若峰的屋子里传出。 这事儿怕是出在了王若峰夫人的身上,王若峰虽说有些傻乎乎的,但他的夫人不是,她可能也是受了王家老汉所托,监视两位小姑的。 “民妇拜见大人。” 没有理会在屋里发横的王若峰,李大成绕过他的屋子,就想去孙家的正屋,没想到,王若峰的夫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呢! “免了!没必要逼那两个丫头的,你家男人的职司到了沧州府我就安排,路上好好照顾她们。” 给了王若峰的女人一颗定心丸,李大成也就不再搭理她了,这女人的心机不错,应该能帮衬一下王若峰的,再让王勇钦那边照顾一下,也能让王若峰落个安稳。 但是,李大成的话,人家显然没听进去,吃了晚饭之后,两个委委屈屈的小丫头,想要进李大成的屋子,却被钱老八拦住了。 “得了!你们进去睡吧!放心,我只是带着你们去见你姐姐。” 将正屋留给了两个小丫头,李大成带着钱老八换了个屋子,这趟盐山之行意义不大,虽说顺手猎了几个可用的人,但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不值得专门走一趟,只能算是办私事了。 回程的路,不像来的时候那么赶,花了两天的时间回到沧州府,李大成没回王勇钦那边的宅子,而是住在了沧州府的大爷们孝敬的宅子之中,这些人的眼色不错,一个个都离开了沧州府,能带走的他们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五处宅子,都孝敬给了李大成。 路途最短的李书文已经回来了,安顿好了王若峰之后,李大成带着钱老八、王老洪、徐柳根,来到了八极门居住的宅子。 沧州府那些大爷们孝敬的五处宅邸,都是差不多的三进大院,第一进没别的一个大堂,第二进起居,第三进后厨、杂务。 通禀之后,李大成等人被一个不认识的小年轻引进了第一进的大堂。扫了一眼,大堂的主座空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坐在客座右边,左边是一个五六十的老头,李书文等十几个三四十的汉子。没有一个落座的,都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书文,不介绍一下?” 这是下马威还是什么玩意儿,李大成不管,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大咧咧的走到主位坐下。见没人出声,他便让李书文给介绍一下。 “师父、师伯,这就是我说的李二爷。” “二爷,这是我师父张景星,掌管罗疃八式房。这是我师伯黄四海。” “幸会!时间仓促,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担待。” 简单的介绍之后,李大成也客气了几句,之后也不说话了,相信,八极门摆出这个架势,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李二爷!” 在场的。黄四海辈分最高,开口代八极门说话的,也就只能是他了。 “不敢当!李大成!” “当得! 若真如书文所说。我与景星也要喊你一声二爷的。” “如果只是银子的事儿,书文怎么说的,咱们就怎么办!” “二爷,你我都知道,不是银子的事儿! 老头子活了七十有一,学艺拿银子的好事儿。也是头次听说。 这事儿我老头子觉得不妥,所以老头子有话问二爷。这拿着银子学成了把式,接下来干什么呢?” 黄四海是一辈子教拳为生的。除了游历除了一段时间从军之外,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教拳上了,他吃喝靠教拳、游历靠的也是教拳,李大成的做法,无疑是断了很多拳师的活路,拳师没了活路,这拳也就传不下去了,一时好不如万世好,李大成的做法,现在看来对武术的发展有利,但以后就难说了。 人老成精,各人的出发点也不尽相同,李大成身边这些人,看的确实不如黄四海长远,但黄四海的担忧,李大成这里是早有说法的。 “黄老,这拳学成了,自然还是要传下去的!” “传下去?怎么传?出银子收徒弟? 这么个传法,不出两代,就没人教拳了! 这教拳不赚钱反而要赔钱收徒弟,你李二爷财大气粗,教拳的把式也财大气粗吗?” “呵呵……黄老不要着急,听我说下去,如今这武林啊!不成了! 不知道这话,黄老认不认同?” 稳稳的坐在主位上,李大成慢悠悠的回答着黄四海的问题,他的一句现在的武术界不成了,黄四海也没反驳,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 以辈分论,黄四海应该是杨露禅、董海川那一辈儿的人,当然,与开宗立派的杨露禅、董海川相比,他差了一点儿,近百年的大清武林,可能也就出了三个大宗师,形意李洛能、太极杨露禅、八卦董海川。 形意的郭云深在形意的基础上创了半步崩拳,也能算是半个宗师,他与师弟张景星,一直在致力于,将八极拳与劈挂拳、六合大枪相合,若是成了,他们师兄弟,也只能算是半个宗师。 像杨班侯、杨健侯兄弟,尹福、史计栋、程廷华师兄弟,李存义、孙禄堂等人功夫练得再好,也只能是再传弟子,不开宗立派,顶多顶多也就能算半个宗师。 宗师不多还不算什么,关键还是拳师水平之间的差距,杨班侯当年打遍京师无敌手,如今李书文横行直隶,并不说两人学的功夫太好,而是其他的拳师太差,这点,黄四海不认同是不成的。 真要是同门较技,李书文的几个师兄弟,可不比他差多少的。 “黄老点头就是认同了,如今的武林为何凋零呢? 不是各门各派的拳路不成,原因我觉得在两个方面,一是练得人下不得苦功夫,二是教拳的师父不得法! 此次我召集沧州府的武林大家,旨在将各门各派的功夫聚于一堂,选出像书文这样,肯下苦功夫,又有名师指点过的青壮年拳师,好好整理一下各门各派的传承。 待得这些人艺成之后,再散布到大江南北教拳,这个时候教拳,就得收银子喽…… 在我看来,愿意下苦功夫的人不少,但真正的名师不多,这才是困住武术发展的关键。 至于收徒弟出银子这事儿,我也有我的谋划,我身后还有一个振威军,这些拿了银子的人,以后总要在振威军里出力的,无论什么时候,这银子都不会白花的!” 对于李大成出口就是要整理各门各派传承的话,黄四海不以为忤,反而点了点头,这个想法在他看来是不错的,任何一门拳路,都有它的独到之处,以拳路论高低,这样的人肯定不是什么高手。 李大成点出的名师不足才是武术界凋零的说法,黄四海也赞成,不说别的地方,单一个沧州府,教拳的花架子就海了去了,对于这些拳师,既不能说他们是误人子弟,也不能说是江湖骗子,他们教授的拳法,虽说真功夫不多,但用作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也足够了。 李大成最后点出,学艺拿钱的这些将去从军,黄四海心中的疑虑尽去,这个说法才合理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猎头沧州府(九) “李二爷,法子虽好,但事儿不好做啊!” 虽说认可了李大成的解释,但黄四海并不看好事情未来的发展,秘传绝活儿,谁又能轻易拿出来呢?不是嫡传别说见了,听都听不到的。小说/(..首发) “黄老这边怎么说?” 说了半天,刚刚都是客套话,现在才是彼此图穷匕见的时候,李大成要八极门的绝活儿,至于黄四海要什么,还得看他怎么说。 “我们是教拳的,能学自然肯教!” 这话说的不愧是老江湖,能学自然肯教,这与不表态不说话,没有分别的。 “黄老的意思,我不明白。” 深深的看了黄四海一眼,李大成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人老成精,七十多岁的老江湖脸上能有什么?一眼看去,除了古井无波之外,啥也没有。 “这个简单! 马扎不好、就不能学架子,架子学不好、就不能学打人,明劲学不好、就不能学暗劲!” 黄四海一句话就说出了习武的大流程,从基本功到套路再到最终的绝活,按着玄乎点儿的境界说就是从明劲向暗劲转化而已,至于传说之中的化劲,那只是传说而已。 对于境界,李大成也从程廷华那里了解了一些,说明劲、暗劲、化劲玄乎了一些,其实绝大多数人一辈子练得都是明劲,化劲属于传说没法说,暗劲也差不多,据程廷华所说,杨露禅、董海川都达到了暗劲的层次,在李大成看来,暗劲更多的是一种发力技巧而已。 从发力技巧来看境界就直白多了,虽说不一定能阐明武术的奥义,但大差不差,明劲说白了就是手打脚踹,最初级就是伸手、伸脚直接打;中级借助腰力、脚力发出比手脚更大的力量;高级一行一动之间,都能带动全身的力量。 初级、中级的明劲很好理解。高级的明劲,很复杂,比如说八极拳的一个肘击,一肘击出。并不是如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手肘打出就好,这一肘之力先是由脚下起,经双腿传递、增幅之后,过腰背聚在肩头。然后借助肩头的力量将手肘送出,除此之外,另一肘也要出力,发出一个与肘击方向相反的作用力,脚力、腿力、腰力、臂力、作用力、反作用力,这些合在一起才是高级的明劲。 这样的一个肘击,轻易就能发出数百斤的力量,腿脚腰背配合好了,一击发出上千斤的力量也就不难想象了。 所谓的寸劲就是这种高级的发力方式,力量由脚下起。通过手臂传播,不用很大的行进距离,一拳也能发出相当恐怖的力道,看手臂的挥动幅度,是看不出其中诀窍的。800 几百上千斤的力量,聚于一点,跟大锤重击的力量差不多,被这样的攻击击中,一拳打死人、一掌劈死牛,也就不难想象了。 明劲说白了就是直接攻击。这跟打沙袋差不多,一拳击出沙袋飞走,而李大成理解之中的暗劲就跟拳击球差不多,连续打拳击球。它会有很大的反作用力,击打拳击球的力不是暗劲,拳击球的反作用力也不是暗劲,在击打的过程中,拳击球上承受的力,应该就是所谓的暗劲了。 当拳击球换成了人体。这种暗劲就会在身体内部造成伤害,内伤、内出血,超出了现在的医疗水平,所以也就显得格外恐怖,因为恐怖所以被神话,暗劲也就成了传说之中的东西。 靠传说是练不出真功夫的,教的说不明白,练的听不明白,真功夫也就失传了,或许自己的理解有偏颇之处,但李大成觉得,这样的解释是绝大多数人都能理解的,能理解也就能学会了。 仔细的在心里过了一遍对功夫的理解,李大成筹措了一下,按着自己的理解,将明劲与暗劲说了一下,明劲好说,暗劲,他难免要比划几下,一番话说完,黄四海跟张景星的脸色就变了,在场的许多人,听了李大成的高论之后,也在频频点头,好像理解了一些东西。 “二爷眼界不凡呐!只是对于暗劲的说法,怕是有些谬误的地方!” 李大成对于明劲的说法,黄四海在教拳的过程之中,也大概是这么个说法,只不过比李大成说的精细了许多,但李大成对于暗劲的看法,黄四海是不支持的,这个说法未免有些贬低了功夫的境界。 “呵呵……黄老,这天下人又能有几个修成暗劲呢? 一道明劲,就能让许多人耗上一辈子的功夫! 有些人,让他拿个架子,他能打得出像模像样的明劲,但真正到了切磋的时候,这架子也就成了花架子。 书文在切磋之中可以打得出明劲吧?能在实战之中打出明劲,就算是武道的大行家了,我的要求也就是这个,暗劲,我是想过,但也知道咱玩不转那东西。” 李大成的说法,也是后世对于功夫的理解,后世比现在更为不堪,现在还能造就出一个虎头少保孙禄堂,孙禄堂之后,那还有像样的宗师级高手? “嗯!这话说的是不错! 按着二爷的这个说法,老头子觉得可行,但真正能不能行,还得看其他各门各派的说法。” 好嘛!黄四海的一个总结,把刚刚说的话,抹了个一干二净,说了等于没说,李大成行事目的性极强,不达目的,他也不会住嘴的。 “黄老,东三省面临老毛子的入侵,振威军之前过去了十几万人,一道同行的还有几十万的直隶百姓,我让下面的人,在直隶难民跟东三省百姓之中,选取壮丁加入振威军,现在东三省的振威军,怕也得二三十万了。 东三省的振威军人虽多,但处境也尴尬,临时招募的壮丁,大多不习武艺,那边的枪械数量也不多,让一群种地出身的农民、扛活儿出身的苦力上战场,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黄老是个实在人,我有话也就直说了。我看上了你们的八极拳,想让黄老出头,召集沧州府甚至是全直隶的八极拳师去东三省授拳。 这样一来,东三省的振威军。就有了保命的手艺,不瞒黄老,之前的津沽血战,就是我领着几十万人打的。 虽说打杀了几万洋鬼子,可振威军上下的死伤惨重呐!一战下来。振威军死伤三十余万,三十多万对几万,想起来就令人痛心呐! 尤其是在接战过程之中,咱们振威军的人,三五个不敌人家洋鬼子一个,遇上了好手,十多人上去十多人死,这话我憋在心里几个月了,一直没能说出口,不是不会说。而是没脸说呐!” 李大成开始说的时候,八极门的人还当故事听,当听到津沽血战的死伤之后,他们一个个也变了脸色,津沽血战的伤亡数量,从谁嘴里说出来,也不如从李二神将嘴里说出来的实在。 “你就是李二神将?” 黄四海的话让李大成一愕,本以为李书文会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师门,没想到,李狠子却是个君子。替自己保密了身份。 “正是!” “津沽死伤三十多万,你是怎么下来的?” 黄四海也从过军,而且立过功,津沽血战。在他看来有些造孽,三十多万直鲁儿郎,就这么白拉拉的丢在了津沽,可怜啊! “呵呵……不瞒黄老,我是被当做死人抬下来的!” 一边说,李大成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对襟的衣服解起来很方便,话刚说完,李大成就露出了满是伤痕的胸膛。 肩头一团茶杯大小的红肉,这是当日的贯穿伤,胸腹之间弹片的划伤十多处之多,最短的一处也有四五公分,最长的一处几乎横贯胸腹,刚刚愈合的伤口,红彤彤的有些狰狞,看着李大成前胸的伤痕,大厅之中也静了下来。 “黄老,正因为我经历了津沽屠场,所以才看到了功夫的重要性,我也练过几天庄稼把式,但就是这几天庄稼把式,让老子在津沽战场,杀了几百东西洋鬼子,没有这点把式,我也就能杀十个八个的。 不管怎么说,这东三省都是咱们的国土,诸位都是手里有艺的好汉子,我不让你们征战沙场,只求你们能将八极拳在军队之中传下去。 自洋鬼子入寇开始,几十年的时间,咱们的百姓过得不好啊!症结所在正是洋鬼子,跟他们谈,只能割地赔款,赔款从哪里来?老百姓的身上,不打!老百姓的日子就会越过越苦,国家不成了,哪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想过好日子,靠嘴皮子不好使,最好使的是什么?就是咱们自个儿的拳脚!” 一边系着扣子,一边看着八极门众人的表情,这番煽情的话说的不错,八极门的这些精英,除了黄四海与张景星是老汉之外,其余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好汉子,这番话说完,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好汉子!好口才! 这事儿做的,去东三省传艺的事儿,老头子允了! 但老头子能支使的,也就罗疃的十几个人,再多,老头子怕没那么大的面子!” 扫了一眼师弟张景星身后的几个弟子,黄四海也暗叹这李二爷厉害,几句话,就撬了罗疃八式房的墙角儿,但这事儿于拳师而言当做,李大成的心思,黄四海也就视而不见了。 “黄老何必过谦?十几个人于几十万振威军,远远不够,我要的是真传,可不是花架子!” 黄四海口中的十几个人,对振威军而言,有等于无,没有一两百人,传艺的时间就太长了。 “哦……想要什么样的真传啊?” 盯着主位上的李大成,黄四海也在想着该传什么拳,真传岂是那么好学的,没点功底子,再好的真传学了也是花架子。 “中宫直进的六大开!” 学过一点八极拳的李大成,虽说不精通,但八极的渊源他是知道一些的,八极脱胎于六大开,许多分支的真传也在六大开,这一路拳脚简单易学,却变化无穷,先学套路、变化,再练基本功,只要教得好,就能学得好。 “好眼力!但真正能传六大开的,还就那么十几个人,二爷,这怎么传呢?” 传八极六大开套路,随便找个人也成,但要真传的六大开,就没几个人能教了,李二爷想要人多还想要真传的六大开,黄四海倒要看看,他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黄老,沧州府左近,会八极拳的有多少人?” “会的,怎么也得万八千人吧?但没几个能教六大开的!” “那黄老,这万八千人,有多少人能在一个月之内,学会教授六大开呢?” 黄四海想让李大成坐蜡,结果李大成一句话,就让黄四海坐了蜡,万八千会八极拳的,若是仔细教导一个月,还真有几百上千,能学会教授这真传的六大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猎头沧州府(十) 李大成的话让黄四海坐了蜡,能不能大规模的传授六大开,黄四海说了不算,罗疃八式房的掌门人张景星说了算,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但兹事体大,话头又来的突兀,仅靠眼神,师兄弟两人,是定不下来的。 “唉……又到喝药的时候了! 黄老,我这伤还没好利索,今天不能再谈了,这个钟点,该去喝药了!” 黄四海的为难,李大成看在眼中也表示理解,毕竟真传的东西,各门各派都是藏着的,在几十万振威军之中传播,这事儿对罗疃八极来说,绝对不是小事儿。 八极一脉,传到现在,其他各支多少都有些势微,罗疃八极,可以算是直隶最兴盛的八极支脉了,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们有神枪李书文、神棍王中泉,这两个既能挑大梁又能打天下的弟子。 这事儿黄四海跟张景星若是点了头,那八极北上的事儿就算是促成了,与医府、大运河或是正在筹划之中的武士会相比,促成八极北上,才是李大成短期之内最大的收获。 “哎呀!战伤可耽误不得,我们就不耽误二爷时间了。 书文,近期沧州府肯定要来不少的江湖人,二爷有伤在身,你就跟在二爷身边吧! 这人多手杂的,难免有不开眼,你怎么对我跟你师父,就怎么对二爷。” 接住了李大成给的台阶,黄四海回以感激的一瞥,这位李二爷呐!确实是个人物。 带着李书文离开了八极门栖身的宅子,路上李大成指了指王老洪跟徐柳根。问了问李书文有没有授徒的意思,这事儿李书文自然应下了。 回去之后,李大成也没有去逼迫八极门,有些东西逼不得,逼得紧了。反而会出反效果。 接下来的几天,沧州府武术界的名家们,就开始向府城聚集了,这些人当然不可能都安置在自己的宅子里,李大成出钱,在沧州府城租了几处所在。专门招待这些沧州府的武林人物,这样的盛会,李大成觉得不该少了程廷华跟李存义两个,去了封信,让两人交代一下京师的事情。尽快赶来沧州府。 第五天的时候,尚云祥请来了半步崩拳的创始人郭云深,这位今年八十了,能来,绝对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一路奔波之后,李大成没敢去烦老人家,只是去问候了一声拉了拉家常。 隔了一天程廷华、李存义、史计栋从京师过来了。杨氏太极的当家人杨健侯也跟着一起来了,名家越来越多,李大成反而没了说话的机会。这些个武林名家,大多都是直隶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交情,他们凑在了一起,自然要先叙交情的,顺带着闭门切磋一下。李大成能有说话的机会才怪。 回来最晚的那一路,是去永年的王五等人。他们请回了杨氏太极的第二代无敌手、杨班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杨班侯要一路乘车,所以他们这一路速度最慢。 杨班侯到了沧州府,第一个见的不是亲弟杨健侯,而是李大成,看着对面坐的面相清癯的老者,李大成很难将他跟杨无敌联系在一起,这个老者太平常了。 “杨前辈!一路劳顿了!” 也不知是病的原因,还是赶路的原因,杨班侯脸上的虚弱也是明摆着的,这几天李大成见了许多六七十岁的名家,没有一个的脸色如杨班侯这般难看。 “要不得!杨老哥就好,我跟小五子算平辈,你叫他一声五哥,叫我杨前辈,岂不是乱了辈分儿? 劳顿说不上,我是来谢你的,没有你,老夫怕是活不过今年,你给了老夫活下去的心气儿! 有了这股子心气儿,这点劳顿算什么?不出三月,老夫还是当年那个打遍京师无敌手!” 来了杨班侯这帮介于老一辈之间的人物,王五的辈分儿也在哗哗的掉,杨班侯一声小五子,让李大成的脸色有些怪异,一旁王五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多少年都没人这么称呼自己了。 “杨老哥的身体能复原最好! 想来五哥在路上,也跟杨老哥说了一些我的事情,不知传艺的事儿……” “在老家闷了几十年,我一直在传艺,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便与小五子一样,以后听你的了!” 杨班侯的霸气直接,让李大成有些恍惚,按说练太极的高手,应该心境平和才对,这霸气老头,一看就是个火爆性子,太爽快了! “那禄堂的事儿……” 杨氏太极,应该是最擅技击的太极拳路了,让孙禄堂学这个,事关一个宗师的崛起,这事儿对武术界来说很关键,对李大成而言同样的关键。 “他是个好苗子,这样的弟子我求之不得,不用你来说!” 有了交情之后,杨班侯说话很干脆直接,对此李大成也是双手赞成,越干脆越好呐! “那杨老哥先去歇息吧!” “不忙!小五子说你要建一个武府?说来我听听。” “也不是武府,就是一个教拳的地方而已,武府这名号太大,容易引得朝廷忌惮,我起初是想建一个中华武士会的,但名号这事儿,不太好办,闹不好就得引得朝廷忌惮。” 医府可以建,武府不成,就是剽窃李存义的中华武士会,李大成也在琢磨能不能成呢?名号太大会引得朝廷忌惮,名号太小,又不容易招徕那些武林名家,这事儿多少也有些两难。 “是有些大了,朝廷那边不好说话的。 你不是要在沧州府建振威镖局吗?这个就成,你小子对我胃口,这事儿办的不错!” “嗨!五哥什么都给您说了啊!” “哼!咱们俩的交情,比你都大。小五子什么话也不会瞒着我的。 津沽之事,你做的不错,血性!老哥佩服! 东三省的事情做的也好,可惜了老哥的这身本事,若是早上十五年。我必去东三省搏杀一番。 我这功夫,不是好手难以速成,从头练起,没有十年八年根本出不了手,禄堂这样的好手,你给我多趸摸几个。” 听着杨班侯一点也不客气的说法。李大成无奈的苦笑,多找几个孙禄堂?他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不过梁振蒲、尚云祥、李书文、王茂斋这些人也不差的,只要历练得法,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宗师。 “您就难为我吧! 杨老哥,前些天。我与八极门的黄四海、张景星交流过,想促成八极北上,这事儿您的给我添把火。 还有就是我与他们聊到了明劲与暗劲,我这里也多少有些见解,想趁着这次机会抛出来,只是不知道成不成,您来听听?”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杨班侯也是眉头一扬。八极北上之事,他不关心,他想听的是李大成对明暗劲的见解。 “明暗劲。好东西啊!说来听听。” 见杨班侯有心要听,李大成就将当日在八极门说的东西重复了一遍,另外又加了一些训练力量跟耐力的法子,杨班侯点着头听完之后,停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明劲是配合。暗劲是手法,这个说法也不是不成。暗劲比你说的要玄妙,但一般人摸不到。这东西只能自己领悟。 你对暗劲的见解也算不错,抓靠、抓打,就是法!这样的暗劲多半人都学的会,也不算是误人子弟。 你说的那些法子也都不错,但只能给明白人说,不明白的人,手脚腰背肩都拢不到一起,学了那些也没用。 军中拳法,形意、八极都可以,但形意易学难精,八极更实在一些,若是军中能练出八极好手,再学其他也不迟,八极门的人还是有风骨的,八极北上应当不是问题。 振威镖局的事儿,更简单,纯粹就是银子的事儿了,多半拳师是要以拳为生的,须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要一家拿出了真东西,别家想不拿真东西,还占着这份银子,没可能的!” 霸气的杨班侯,三下五除二点就出了李大成的想法,这些东西就是李大成所谋划的,人来了,想拿银子了,谁也跑不了,武术界的这场盛事,在杨班侯看来也注定是要成功的。 “杨老哥好眼力!” “活得久了,见得多了,闷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就想明白了。 这次来,我也带了几个弟子,让他们一起与禄堂等人设擂吧! 拳师人选,贵精不贵多,没那个火候,嘴上的功夫再厉害也是假把式!教不出好徒弟的,他们没那个经历!让他们拿这份银子糟蹋了! 好的徒弟,倒是要多选一些,花架子拳师也就那个样了,三十岁之后再下功夫,鲜有成大器的,好把式多半出自童子功,多选一批十多岁的好苗子,只要功夫下足了,人有韧性,十年之后,他们的功夫不见得比禄堂差! 拳怕少壮,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暗劲再厉害,遇上挡不住的明劲,也是白搭的货!” 霸气的杨班侯,对于同行也极为苛刻,按他这个选法,李大成觉得,这次能在沧州府猎到的人数就有限了,若人人都是孙禄堂、李书文,他还忙活个屁? “杨老哥,您这么一说,我的心气儿都没了,这么选,能选出几个人? 二十多岁的人是不是也选上一批呢?到时候,咱们以老带新,以新带幼,功夫传的也快一些。 这些二十多岁的新人,也能在教拳的时候,重温一下基本功,有老师傅在一旁看着,这是不是个变通的路子呢?” 李大成与杨班侯的想法,还是有不同之处的,杨班侯的眼界高,他看的是精英那一撮人,可精英终是少数人,李大成要的是功夫的普及,不上不下的那些才是中坚力量,中坚力量越雄厚,出高手的几率也就越高。 他的身后还有一支振威军的,全军都是特种兵王,那只是做梦能想到的事儿,有了功夫之后,也在促使着军队职业化,当兵三五年,耗费的资源太多收获太小,而且还不出尖子,若能将军队职业化,从二十岁到四十岁,至少有二十年的时间。 用十年的时间,边打边磨砺,三十岁左右的老兵,完全可以当做特种兵来用,在李大成看来,打造职业化、规模化的特种兵建制,才是能从根本上提高陆军战斗力的办法。 “你这小子,鬼点子就是多,这跟用鼠疫退敌一个样儿,歪打正着呐! 这个法子好,以老带新、以新带幼,这样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出来呢!早这样的话,我的真传弟子还不得成百上千? 你小子不错,有灵性、有悟性,以后也跟着我一道儿学太极吧!以你的天资,十年之后,未必比禄堂差多少。” 李大成的法子,也只是适用于他自己的法子,试想这大清天下,谁有这样的魄力,拿出数百万两银子来发展武术呢?银子虽说不是事儿,但绝对是一个大前提,没了海量银子的支撑,这些法子也只能在嘴上说说而已,李大成的这个优势,杨班侯比不了。 “嗨!太极十年不出门,想到这话我就怂了,只怕以后没那么多时间啊!” “也是!以后怎么着,看机缘吧! 你的事情多,我也不打扰你了,八极门跟别的门派那里,我去给你说,你这嘴皮子、心机虽好,但年岁不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些事儿我去办会更好一些。” 李大成学拳之事,杨班侯也不强求,接过了一些担子之后,杨班侯也没多逗留,他也有许多人要见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猎头沧州府(十一) 武林的事儿,有杨班侯代劳,李大成这边就轻松了许多,选拳师的事儿,杨班侯那边也定了下来,沧州武术界闭门切磋,能者上庸者下,杨班侯那边的说法是有半个月,拳师的人选,也就出来了。 派蒋辉云去山东也快半个月了,这么长时间,李诚有跟蒋辉云,才慢悠悠的从山东赶到沧州府,看着一脸丧气的李诚有,李大成依旧没给好脸色,狂躁是大病,不治不成的! “哟……李六爷,您可真是大忙人呐!从德州到沧州,五天来回够了吧?半个月来回,您六爷的谱真大!” 听了大成叔的话,李诚有的脸色更是难看,蒋辉云去了德州,实实在在的给了他两记大嘴巴,想起这事儿,他的双颊还火辣辣的疼呢! “叔!我错了!” “你错了?先不论错不错的事儿,说说你的买卖吧?” 怎么经商做买卖,除了南边的药材大战是李大成指挥的之外,其余的都是李诚有自己在摸索,他开始狂躁了,说明东西学的差不多了,这大清的买卖好做,对外的买卖难做,若李诚有不是那块料,李大成也不会硬推他上位的,人不成,上去也得下来。 “叔,这大清的买卖无非就是南货北运、财大欺市,价低囤货、价高出货而已!” 嘴上虽说服了、错了,但李诚有的心里不服也不认错,除去南边的药材生意,这几个月,他每月的收益也在百万上下。这样的利润,谁能比得上呢? 如今商业经营的手段也就那么几个而已,有了足量资金的支撑,完全可以控制市场的,控制了市场就是独一份的买卖。独一份的买卖,又怎么能赔钱呢? 大清这些商家,手段虽多,但对上李诚有这个财大气粗的,再多的手段、再深的心机,也不好使。 李诚有是年轻人。是读过一些书的年轻人,年少得势难免猖狂,也难免小瞧天下人的。 “哦……财大欺市,不知道没了振威军这个后台,你李六爷算是什么玩意儿呢? 没了振威军。一个县令就能让你小子生死两难! 做买卖重的是什么?是规矩与诚信,没了这两样,你的买卖干不成! 老子不问你挣了多少,你来说说,这段时间,你在商场立下了什么规矩?讲了多少诚信?” 靠军队做买卖,一旦这个规矩被定了下来,以后的局势还不大乱?派振威军去南边。也是李大成的无奈之举,药材生意关乎太大,不能有任何的马虎。但这个却破坏了商场的规矩。 当商人们看到枪杆子的好处之后,大商养军队,小商养土匪,这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李大成的一番话,问住了李诚有,没有振威军他确实不算什么?但前提是他有振威军做后台啊!至于立下规矩与讲究诚信。这事儿在他看来是没什么所谓的。 “二爷,六爷行事还是很有法度的!” 这一路走来。蒋辉云也与李诚有结下了不错的交情,李二爷安排给他的题目。李诚有还帮了忙,这个时候,作为师爷,不正是和稀泥的时候吗? “他有个屁的法度! 诚有,我来问你,这段时间,你选了几个能长久做下去的大买卖?” 止住了搅混水的蒋辉云,李大成又问起了最根本的问题。 “开钱庄、开当铺,在北方开南货店,在南方开北货店;在各地开粮栈、布栈;从各商埠向内陆买卖洋货;将土货从内陆卖到商埠。” 听了李诚有说了等于没说的话,李大成被气的大笑不止,这些买卖别说是李诚有了,就是街面上要饭的也能说得出来,这几项基本囊括了大清的买卖种类,这样的话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两样? “叔……” 见坐着的大成叔狂笑不已,李诚有害怕了,这样的表情,他还从来没在大成叔的脸上看到过。 “你回家吧!枉费了老子几个月的心思,没想到培养出一个废物,滚!” 让李诚有出去历练了几个月,至今他这眼界还局限在大清,李诚有也是振威军的人,只将目光放在大清,出发点就错了,自成军之时,李大成口中的目标一直是洋鬼子,李诚有的眼界不开,确实让李大成有些失望了。 “叔……” 李大成的一个滚字,让李诚有的脸色大变,本以为大成叔只是要熊他一顿,李诚有没想到,李大成一下就撸了他的差事儿。 “二爷……” 这个时候,蒋辉云也觉得李大成认真了,李六爷跟李二爷是亲戚,夹在两人中间的蒋辉云,不说是错,说了也是错,但不说话就是没用的,无奈之下,蒋辉云也只能硬着头皮劝解。 “大清的买卖?你一年能赚多少?一千万还是两千万? 京师有二十万振威军,东三省现在也是二三十万人,五十万人,一年的吃喝多少银子?至少五百万! 一年两套衣服多少银子?两三百万! 按照新军一月五两的军饷,又是多少银子?三千万! 枪炮呢?一杆好枪六十两,一门好炮几千上万两,装备一下振威军,至少三千万两! 甲仗、器具、牛马牲畜,这些都不花钱呐? 每年至少五千万两的花销,你从哪里给老子赚出来? 赚不出来,老子要你有什么用?” 李大成的话,可比蒋辉云的那两记耳光厉害多了,振威军一年五千万以上的花销,一下就压垮了李诚有,这样数目的银子,现在拢拢所有的财产,差不多能支撑一两年,但一年挣上五千万,他真的没这个本事。 对于李大成喊出的价码。蒋辉云也有些目瞪口呆,以一人之力,养活一军,这位李二爷要干什么? 若是……那前程就大了去了! 看着下面的李大成垂头丧气,看着蒋辉云眼放精光。李大成无奈的一叹,自己这大侄子的野心,太差! “叔,你留下我吧!现在回去丢死人了!” 一下就要被大成叔打落尘埃,李诚有真是害怕了,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被家乡人笑话死?说着说着,他也带上了哭腔! “你他妈也知道丢人啊? 说,你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没赚钱的手段,我养着你有什么用?不如你回家种地来的安稳一些!” 听到要被撵回家种地,李诚有真被吓哭了。这段时间,他虽说也经过了一些大风大浪,但还是一个十七八的孩子而已,李大成给的压力太大,直接就把这孩子给压崩溃了! “号丧什么?不知道就滚蛋,钱老八,把这废物给老子拖出去,连夜打发他回山东。老子不养废物。” 李大成可不管哭天抹地的李诚有,一句话把这孩子吓得连哭都变了音儿,钱老八可不是只动嘴皮子的李大成。他进来之后,抓着李诚有的衣领就往外拖,他可不认什么李六爷,只认一个大师兄。 “叔……呃……嗯…… 我有!我有!” 被钱老八拽着衣领,在大堂里被拖行,挣了几下挣不开。李诚有知道,唯有上面坐着的大成叔开口。他才能留下,崩溃过后的李诚有。死命压住了哭腔,喊了出来。 “钱老八,丢下他,你出去!” 有了李大成的吩咐,钱老八顺手一丢,李诚有‘啪’的一声就被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就差点让没练过的李诚有背过气去,这也证明了,冷着脸的大成叔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叔,洋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以后我老老实实的赚钱,一年最少要赚五千万两银子!” “这他妈是屁话,说赚钱的法子!洋鬼子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做的来吗? 说!你能做什么?” 逼了一下大侄子,结果貌似还不错,崩溃之后,还能收拾起心情说话,多少也算有点心理素质了,但李大成不打算放过大侄子,这货不狠狠的敲打一下,以后的毛病会更多。 “纺织!叔,您之前不是问过这事儿吗? 江南的状元张謇,一个大生一年能赚几百万两,我建上几个大生,怎么也有几百上千万的收入! 除了纺织,还有船行,听说轮船招商局跟太古船行,一年的收益也得几百万,咱们建了船行,一年也能有几百万收益的! 叔,您现在不是在弄大运河吗?漕工不成了,咱们得用洋鬼子的大轮船在运河运货,运河修好,还得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咱们就造运河上能用的轮船。 运河修好了,咱们的船行也就能用了,南粮北运、南货北运,少不了大运河出力的,海上风大浪大,一旦修了宽大的运河,就可以避免海上的风浪,只要咱们的船够多、够大,一年几百上千万的收益,也有! 除了这个,咱们还能开矿,洋鬼子在咱们这里开矿,肯定有大收益,南边的盛宣怀不是也开矿吗?咱们也开矿! 还有就是造枪,北洋机器局的机器,虽说给了李鸿章、袁世凯一批,但咱们手里还留了一批好的,一条枪从二十两到六十两不等,咱们造便宜的按好的卖,一年也有好大收益的。 还有就是铸钱,咱们手里还有一批铸钱的机器,银铜价格不同,铜板比制钱用铜少了一半,咱们用银子换铜,用铜铸钱,里面至少有一半的收益。 这段时间,我经营南北的生意,也了解过下面的银钱行市,不缺银子但是缺铜钱,这铸钱一项,咱们的收益更大,咱们铸多少,就赚一半,这个买卖也是大买卖!” 被钱老八摔爬在地上的李诚有,声嘶力竭的喊出了自己最后的希望,这些有的是李大成之前提过的,有些是李诚有自己看过的,情急之下他的思路也算明确,虽说都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但这些话,算是合了李大成的心意。 纺织、航运、矿产、造船、铸币,这几项也是李大成一直在谋划的买卖,前四项需要一定的时间,最后一项铸币,正是李大成拉李诚有来沧州府要做的事情。 天津机器局也就是北洋机器局的一批铸币机,跟造币工人,之前被李诚有安排在了直隶,运河工程很快就要上马了,现在正是铸币的好时候。 而且,经过义和团大乱、津沽大战之后的京师区域,经济秩序崩溃,现在也正是大量需要基础货币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做这个暴利的买卖,什么时候做呢? 铸币的这批人,之前已经猎到手了,现在就是用的时候了,只是机器局造币厂的规模太小,短时间之内,不足以铸造足量的流通货币,这买卖暴利是不错,但对诸洋鬼子来说门槛也不高,趁筹划大运河的时机,给各国下一批铸币机的订单,同时让手里的工人们,熟悉一下造币流程,到时候,一气儿填满整个市场,利润也大漏洞也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猎头沧州府(十二) “这还像人话,起来吧!蒋先生你也坐吧! 诚有,你说了这一通,总要有个先后的吧?说说,先做什么?” 自进门李大成就没让两人坐下,给大侄子治了治狂躁病之后,李大成才阴沉着脸让两人坐下。 他的问题,也难住了李诚有,刚刚这些,只是他随口说出来的,具体怎么做,他真是没谱,但看着一脸阴森的大成叔,没谱的话他不敢说,只能绞尽脑汁去想先做什么了。 “二爷,铸币之事……” 私铸货币,这是杀头的大罪,见李二爷、李六爷两个都撇去了朝廷一节,蒋辉云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声提醒了。 “那朝廷不缺钱?” “二爷,朝廷缺钱,之前李中堂也在广州铸过银元、铜元,效果也不错,只是各地的督抚有些抵制铜元,这事儿做了,只怕会被朝廷围攻。” 铸币这暴利买卖,也不是李二爷、李六爷独一份儿的东西,变乱之前,李鸿章李中堂在广州铸过银元,银元这茬,大清的各督抚还算支持,除广州一省之外,其他各省也铸过龙元,但铜元就不同了,大清这几十年银荒,大量的铜元流向市场,只会掀起银贵钱贱的风潮,这事儿之前有过几次,各地的督抚们,对于铜元,还是持抵制态度的。 其实铸币不被接纳,主要还是因为利益的原因,有了铸币,大清各州府的火耗银子这一进项也就没了,至少一两成,多则三四成的私银变官银火耗。也是许多地方的财政支柱,没了这个收入,大清各地的许多官员们就要仰头喝风了。 私铸钱币本就是死罪,大量的铸造银元、铜元,市面上官造的银钱过于充裕。就会影响了各地的火耗收入,就会触及太多人的利益,这样做事儿,容易招致围攻的。 “管那些个死人干什么? 咱们身后有振威军这么个大包袱,没钱咱们就得给压死,谁死也不能让自个儿去死。咱们先顾自己,再说其他! 诚有,你那边想的怎么样了?没话说,自己滚出去!” 对于蒋辉云,李大成谈不上信任。让他接触这些东西,李大成也不怕他反水,这源于对振威军势力的自信,还是那句话,杀官或许多少会有些麻烦,但书吏、师爷这样的货色,想杀也就一句话的事儿,而且杀了也没麻烦的。 这个想必蒋辉云也是清楚的。不清楚这个,他也没资格坐在李大成的面前,防备!李大成防备的是内部的毛病。比如说李诚有的狂躁病,只要内部不乱,外部的事儿,大多都是能用枪杆子解决的,能用枪杆子解决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想好了! 先做铸币的买卖。咱们有现成的机器,也有现成的人力。而且咱们在南北方铺有收购药材的网络,铸出来的铜元。可以直接下到民间。” 有了蒋辉云的间接提醒,李诚有也抓住了铸币一事儿,配合药材网络,散布私铸钱币,这话是不错的。 听了这话,李大成才对李诚有点了点头,算是赞许了,见大成叔点头之后,李诚有才双腿打着颤,在椅子上挪了挪位置,刚刚那一幕他是深深的记在心里了,每年至少五千万两的收益,他也牢牢的刻在了脑子里。 至于张狂的事儿,打死他也不敢再做了,大成叔轻易是不会对他发火的,一旦发了火,就意味着这样的事儿不能再做了,再有一次,大成叔肯定会让他回乡种地的。 “别忘了大运河! 修整运河的事儿,马上就要开始了,先期购买各种工具、物料,后期发放的工钱,银锭、银元是不好使的,只能用铜钱、铜元,这买卖有多大?几千万两的修河费用,一多半都要作为工钱发放的! 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通过运河工程,解决老百姓的困顿;通过运河工程,解决朝廷的货币危机;通过运河工程,吸收西方的科学技术,一个运河工程,可以盘活的东西太多太多,只要这一点活了,盘活大局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赚钱固然重要,但赚钱背后也要有大局观的,在赚钱的过程之中,尽量挽回劣势打击敌人,这样的买卖才是好买卖。” 说完了这些,李大成继续开始考校大侄子,铸币的买卖虽好,但风险也大,不能规避风险,这买卖就没必要去做了。 “我马上在沧州府建铸币厂!” “你想找死吗?” 一听之后果不其然,大侄子的历练还是太少啊!沧州府是直隶的水陆枢纽之一,在这里大规模私铸钱币,这是要等着朝廷绞杀吗? “六爷,沧州府是直隶的关键所在,不可在此轻举妄动。” “那就去山东!” “沧州府不成,就去山东,你在想什么呢? 利益必然伴随着风险,在获取利益之前,最先要做的就是规避风险,当风险规避不了的时候,还要权衡一下利弊,若利益很大,自然可以冒险,若利益不大,就该放弃了。 私铸钱币,这是死罪!但里面的利益太大,所以咱们要冒险! 如何规避风险呢?首先就是选择地利,沧州府是直隶的水陆码头,人多嘴杂,很难保守秘密,所以这里不能选! 选在山东,怕也是你李诚有胡言乱语,选在山东何地呢? 微山是不成的,山东腹地也不成,那选哪呢?选对咱们有利的地方,选咱们的势力可以照顾到的地方!选朝廷的势力很难顾及的地方!这么看,选择的范围也就小了,除了扎着德国人与振威军的胶州府,还有更好的地方吗?没了!” 李诚有还需要历练。接下来,李大成就不是那么严厉了,仔细的给他说了一下如何选地,见他大概理解了,李大成又开始了灌输。 “选地。只是规避风险的第一条,咱们要铸币,用不用火?用不用人?这样的秘密又该怎么来保护呢? 用火,就在胶州府,建一个用火的买卖,用人。就在胶州府建一个用人的买卖,有了正行买卖的掩饰,铸币这买卖就不突兀了,这也是在规避风险。 人多了口就杂了,这事儿怎么办?让他们说不出去。毒哑是个办法,但不得人心呐!毒哑了,也未必不能把消息传出去的! 这又该怎么做呢?把买卖扩大,让工人的吃喝住行都在厂区之内,干活儿的这些,为什么出力,无非就是衣食住行而已,厂子附近衣食住行都有了。那些个离开厂子的人,就该仔细看着了! 规模要大,也是规避风险的方法之一! 除此之外。还要分工,铸币前期的工作与最后成形要分开来做,前面的人不知道咱们在做什么,这秘密也就守得住了。 最后成型的一道工序,人必须给看好了,不信任的人绝不能用! 除此之外就是技术了。咱们有北洋机器局的人,铸币的技术不在话下。这些人一定要看好、笼络好。 此外大量铸币,需要机械。需要原料,机械想法子隐瞒一下,原料也要隐瞒,这些事儿,我先不给你细说,你自己去胶州府历练一番吧! 狂躁的事儿,只有这一次了,下次,我就不跟你说了,做事儿的时候,记着多想多看多讲规矩多讲诚信!” 商事与战事不同,硬打硬杀不是办法,培养军事人才,送上战场让他自个儿去打就好,培养商业人才,只能慢工出细活,李诚有的历练差了太多,有了这一次之后,他必然要回去熟悉洋鬼子的经营之法,学了这些之后,再点拨一下事半功倍。 “知道了!” 低声应了一句,李诚有也在不断的擦汗,这次真是好险啊! “二爷,此次去山东,六爷助我看了一下山东的锨铲车筐等物料,山东出柳条筐、荆条筐,只是这两样都有些重了,不如南边的竹筐,想到了南边的竹货我也看了看山东的独轮车,若全用竹筒,既轻便又结实,只是竹筒做车,手艺上还缺点东西。 铁锨、铁铲的形制都差不多,只要有煤铁,普通的铁匠就能打制,麻绳之类也大同小异。” 听了蒋辉云的说法,李大成知道,他说的只是大概情况,具体做法还是有补充的,只不知这位蒋先生,能补充到什么程度。 “说说你的看法,以及其中的生意。” “好! 既然用竹筐,就要南货北运,这里面有买卖。 全用竹筐,也不成,竹筐,从南方运来,一船能装的数量不多,而且只运竹筐收益太少。 我以为,竹筐这东西,可以当做装运粮食以及其他货物的器物,这样在南货北运之中,运河工段,就能积累相当数量的竹筐了。 山东的柳条筐、荆条筐,咱们也得用,壮丁去修河了,妇孺也要有生计的,编筐、搓绳就是不错的生计。 竹料独轮车,需要大量的竹材,残料处理之后,也可做编筐之用,若竹筐的数量不够,可在南边将竹材做成竹条,这样一船的运量也就多了,收益相对的也就大了。 另外,修河器具也可以改一改的,毕竟河道水浸之后,土质要比农田松软,用一样的农具,事倍功半。” 听了蒋辉云的说法,李大成点了点头,这位算是不错,能在沧州府猎到蒋辉云,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图纸呢?” “二爷,什么图纸?” “工具与独轮车的图纸!” “二爷,在下愚钝,说说还成,出图纸是做不了的。” 听明白了李二爷的意思,蒋辉云身上的压力也是倍增,跟着这位二爷做事儿,不是全才也不成啊! “算是不错吧!但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咱们是做买卖的,这买卖是什么呢?就是需求,衣食住行就是需求! 独轮车我在沧州府看了看,几乎全是木料做成的。 诚有,你不是想开矿吗?开矿出的东西卖给谁呢?还不是老百姓? 钢铁的物件,老百姓有多大的需求?除了农具、炊具之外,还有多大的需求? 木制的独轮车,用的木料不少,却不一定结实,若是有些关键的地方用了铁件,不仅可以减少木料的用量,一般的残料也能用来造独轮车了,这里面就有一笔好大的买卖,涉及到了什么呢?开矿、冶铁、铁料加工、木材还有就是修造。 再说这独轮车,那大木轮,怎么不得几十斤,而且还得用好木料,用铁轮、钢轮成不成呢?西洋的轴承,能不能用在独轮车上呢?用了之后有什么效果呢?这里面又有多少买卖呢? 说到了独轮车,那咱们的两轮大车与西洋的四轮大车,又是孰优孰劣呢?这里面有没有买卖呢?” 用李大成的眼光看世界,到处都是买卖,几句话说的李诚有、蒋辉云没了声响,现在两人身上的汗,哗哗的流,跟着大成叔、李二爷做事儿,可是不易啊! “叔,我记住了!” “二爷高明!” “记住了?你们能记住多少?高明?我高明就够了吗?你们不高明能成吗? 老子说了这些你们俩白听了,老子说的是什么?是买卖的事儿吗? 是人的事儿! 大运河即将在沧州府筹划,再过几天,就会有洋鬼子来,这些人多半是洋鬼子的工匠,你们不会去雇上几个,让他们专门给你们想买卖吗? 什么差,咱们就补什么?衣食住行、锅碗瓢盆,哪一样东西又不是买卖呢? 你俩加把劲吧!回去好好想想。” 事事都想到,事事无遗漏,李大成不是机器也不是电脑,做不到那种程度,许多事儿只能让下面人来干,猎头,也不独是他的营生,李诚有他们也需要的。 “明白了,二爷是想让我们干洋务,用洋人!” 蒋辉云总结的见解,还是有些词不达意,李大成只能再给他纠正一下。 “不是这话! 要取人之长补己之短,知人之短扬己之长!” 取长补短也是个很大的话题,李大成说不明白,只能让两人回去自个想明白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猎头沧州府(十三) 李诚有来了,李大成的资金也就来了,除了给了大侄子一记当头棒喝之外,李大成还让李诚有从南边运来大量的现银。 八极北进需要银子,精英拳师优良弟子的安家费也需要银子,这里的花费,至少在二百万现银左右,沧州府一地是拿不出这么多现银的,即便能拿得出来,也会让沧州府附近,出现银贵钱贱的风潮,于安稳的经济环境不利。 拳师们的闭门切磋已经在杨班侯的主持之下开始了,李大成本有心去看看,但洋鬼子们来了,而且阵仗还不小,法国公使到了,英美德几国派来的也是在使馆有相当分量的参赞,这样的阵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一道儿前来,这是要合伙的节奏啊! 于运河一事上,李大成想要的是法国的工程技术,美德的钢铁、机械,英国的造船技术,只要能笼络住英法德三国,大清的外局暂时就是稳定的,老毛子马上就要自顾不暇了,小日本需要英德来威慑,只要能缓出一两年的时间,李大成就能在山东,打造出简单的工业基础。 让洋鬼子们拉帮结伙,显然是不利于促成这种局面的,今天他们能合伙提供技术、设备,明天他们就能合伙讨要河权,洋鬼子们有了共同的利益,就该轮到大清倒霉了。 闻到了局势不妙的味道,李大成这边瞬间就警惕了起来,接触洋鬼子的事儿,自然有京师来的礼部官员跟王勇钦他们出面,李大成要做的就是谋划,让洋鬼子各国之间。开始利益的争夺战。 接触洋鬼子之后,王勇钦带着一脸的忧郁来到了李大成面前,不用问,肯定是遇着难事儿了。 “有多难?” “二爷,洋鬼子欺人。整修运河之事,他们想把我大清排除在外,这运河终是我大清的运河呐!” 王勇钦这话说的不错,不管对清廷的观感如何,也不管清廷如何无良,当面对洋鬼子的时候。即便不承认,李大成也是大清的百姓,这大运河也是大清的大运河,这是事实。 “礼部怎么回的话儿?洋鬼子又是怎么说的?” “礼部自然一口回绝,洋鬼子那边说这是和约所定。不许就要开战!” “哼哼!开战?他们怕是没这能力,修整运河之事咱们这边做的如何了?” 说千道万,打铁还得自身硬,只要大清有独自修河的法子,和约的条款在那里摆着呢!以开战作威胁,除非诸洋鬼子想再经历一次鼠疫大潮。 “这……” 王勇钦一犹豫,李大成的脸色就不好了,这是事情的关键所在。恐怕洋鬼子那边也是料定了王勇钦这边没有独自修河的能力,所以才口出狂言的,在大清修河。洋鬼子也摆脱不了大清的,不过其中是有个主次关系的,一旦王勇钦这边次要了,那这运河是给谁修的就两说了。 “让周帧带人过来,今夜议定不了修河的事儿,就都别歇着了!” 整修运河不是新修运河。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清淤扩建,真正的大运河成型是在元朝。经过元明清三朝的验证,大运河的优劣。都在书上记着呢!一夜之间定下整修运河之事,不难! “是!” 王勇钦下去召集人手了,李大成也在想着整修运河的问题,没了可行性论证这一关,整修运河所要做的就是依靠现在的科技水平,进行疏通改造而已,洋鬼子的强势介入,到让李大成的心气儿高了起来,无非现在的大清连年灾荒,难民的数量太多、太多,若是用人海战术,来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应该是可以的。 李大成的身份需要隐瞒,不多时,王勇钦就做好了准备,他跟周帧在正堂听李二爷的吩咐,河督衙门的官员们,在后堂听周帧的吩咐,李大成这边出了主意,河道官员们负责验证,王勇钦的安排还是不错的。 “周帧,运河修整,难点在哪?” 见了周帧,李大成直接就开始发问,他的一些想法,也要靠周帧的回答来成型,巡视山东河段,周帧做的很快,其实许多事儿是不用去做的,只要将山东各州府,累年请求朝廷拨款修河的折子拿来一看,山东的河道情况也就有了。 “难在水量!难在临清!” 周帧的回答客观,但太不详细,水量的关键应该是黄河,至于临清究竟难在哪?不详细听听,李大成也不清楚的。 “详细说来!” “黄河夺泗,北移数百里肆虐数千里,淤塞、淤毁山东河道无数,致使山东南段缺水,北段无水,这是难在水量。 临清若龟背,南北落差百余尺,运河自临清一上一下,所用船闸四十余,若要通五百吨驳船,太难!几不可行!” 听了周帧的回答,李大成的心里也就有了大致的框架,山东段运河水,大半依赖黄河,这事儿好办,难办的是临清这个龟背地。 “凿通临清可行与否?” 李二爷一句话,就要穿山过岭,听了这一句话,周帧先是一怒后是一喜,最后只余无奈。 “二爷,说法可行,但实行不了! 工量太大,只怕十万壮丁,十年也难凿穿临清啊!” 大运河在临清一段,过的是丘陵,先上再下,这一上一下遏制住了大运河的运量,四十多船闸让临清段运河,有了闸河、闸漕之名,凿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历朝历代为什么不凿穿呢?工量太大,仰而生畏呐! 周帧一怒,那是因为李二爷张嘴胡说;一喜是因为这个法子确实可行,一旦凿穿临清,大运河便是入海之龙,南来北往再无羁绊;满脸无奈。还是因为工量太大,十万人十年功,恐怕也难以凿穿临清呐! “哦……照你的说法,十万十年,那一百万就是一年喽?若老子弄上千万壮丁。岂不是一月就能凿穿临清?” “二爷,不是这么说的,凿山开石不易,即便真有百万壮丁,只怕也要五七年的时间。” “愚蠢!开山只能用手凿吗?火药是干嘛使得? 我再来问你,凿穿临清是否可行?” “可行!” “那不就结了。让人准备方案,凿穿临清,人力物力,老子来解决,还是一两年的时间。必须要贯通大运河! 若凿穿临清,运河山东段,需要河闸吗?” “若穿临清,河闸可去四十之多,其余几处,若按照此法,也可不用船闸,这样一来。山东段,只用船闸三五处即可!若是谋划好了,一处船闸不用也未必不行!” 李大成不顾工量的凿穿之法。可以消去大运河临清段的所有船闸,依着这个法子想了想,周帧觉得,山东段的许多船闸,都可以取消,只是这样一来。工量就更大了。 “就按此法来,若能凿穿。就用凿穿之法,运河之上船闸越少越好! 临清解决了。就剩黄河了,这个更简单,当年黄河从哪里决口,咱们就从哪里整修,哪里的河道淤塞、淤毁,咱们就重修哪里的河道。 黄河泥沙量大,这个也可以解决,破开河道、开湖掘塘沉降泥沙,再索黄河泥沙的源头,在上游解决泥沙问题,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筑坝挡沙。 此次修河,工量、河段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时间,最多两年之内,必须要贯通大运河,银子、物料的事情,都无须你们费心,老子说了这些,周帧你有几成的胜算?” 做大决策,不难!难得是如何执行下去,这次修河有和约做担保,许多琐事,都会被洋鬼子解决掉,剩下的技术问题,只要解决了水量跟临清这两个,大运河的修整,也就可以开始了,毕竟这只是修整而已,虽说动作比新修都要大,但是,许多技术问题是不存在的。 “二爷,若这样做的话,修河耗用的资金就大了,粗略估计,至少需要五千万两以上的资金!” 周帧虽说耿直,但修河资金里面的猫腻他也是知道的,五千万的修河资金,于大清而言数量恐怖的无法想象,这只是修一条运河啊! 海路在侧,运河的作用不大,为了一条作用不大的运河耗费如许巨资,周帧是找不出朝廷出资理由的。 “老子说了,银子不是问题,只问你能不能成!” “这个属下还要去探究一番。” “马上去,马上出结果,把涉及的地域河流拿出来。” “是!” 管技术的周帧走了,王勇钦那里却喟叹了一声,这么玩的话,运河上的事儿就大了,福祸难料啊! “不用叹气,你这边有对付洋鬼子的办法了吗?” “属下愚鲁,至今没有办法!” 连太后老佛爷都要避讳洋鬼子,让王勇钦拿出对付洋鬼子的办法,也是为难他了。 “洋鬼子用什么对付的你呢?” “和约!” “那你就用和约对付他!” “二爷,这成吗?” “怎么不成?和约里可明确说了,洋鬼子必须借钱给咱们,咱们要用借来的钱修河,和约里可没规定,必须是洋鬼子来修河,运河在大清的腹地,他们牛气什么? 不尊和约,那就告诉他们,咱们也不尊和约,之前的和约一概作废,他们玩得起吗? 周帧出了法子,你就拿着这个法子去跟洋鬼子谈,三两下,就能让他们没话说。 修河的技术,咱们要依仗法国;修河的机械,用美国、德国的;英国,先晾着他们,让他们跟这三国争斗一番吧!” 不尊和约,就是要废约的节奏了,废约,洋鬼子的利益损失不起,这一条,就能让王勇钦站在不败之地,冷落英国与法美德三国交易,自认老大的英国人自然要争抢,而且应该还是极为强势的争抢,英国人开始争抢,法德两国肯定不会想让,到这里这洋鬼子合伙儿的事儿也就算搅黄了。 “二爷,兹事体大,勇钦不敢擅自决断。” 李大成高估王勇钦的魄力了,听完了他的怂话,李大成无奈的一笑,惧外啊! “嗯!将我的说法传给贝勒爷,让贝勒爷在京师说话!” 王勇钦害怕,桂贝勒可不怕,这话桂顺说起来更有气势,没了王勇钦这个屠户,李大成也不吃连毛猪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且慢!待周帧那边出了修河的法子,你就去找洋鬼子的河工,想必那些公使们是带着洋河工来的吧?别怕花钱,去撬他们的墙角!” 对于在洋鬼子的技术人员之中猎头的事儿,李大成也有十足的信心,还是那句话,急匆匆赶来大清的,绝大多数都是在本国混不好的人物。 整修大运河的计划全套出来之后,洋鬼子的河工们,自然知道里面有多大的声誉,这次的修整跟重修、新修也差不多的,至少一千五百公里长的大运河,世界奇迹呐! 就冲这世界奇迹四个字,就会有很多很多的洋鬼子河工,愿意被猎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民族主义者的! 修河,最难的是什么,技术而已!有了技术,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即便洋鬼子们不想及时给付借款,李大成支撑上一两个月,一点问题没有,当运河工程开始的时候,洋鬼子的银行家们,也不会顾及什么国际争斗了,三四十年就能翻倍的巨量借款,对他们的吸引力比政治利益更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猎头沧州府(十四) 凌晨时分,周帧那边拿出了这次修整大运河的大概计划,这个计划对周帧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行性的,这其实就是重修大运河,在工量、资金上都不具备可行性的。 被钱老八叫起之后,李大成醒了醒神,仔细的看了一遍,近万字的修河计划,周帧拿出的这玩意儿,不愧是文人弄的东西,硬货只有几百个字,其他的全是陪衬。 “这份给朝廷是可以的,但给洋鬼子看不成,太虚! 弄些实际的东西,比如说凿穿临清,比如说在河南铜瓦厢开湖,在陕山一带固沙,比如说开汶济运,再比如说淤毁的河道如何清淤。 管他有没有,管他将来干不干,先弄上再说。 这份计划关乎几国的在华利益,陕山一带英国人有利益,山东一带德国人有利益,整修黄河,法国人做过规划,这些历年的条约里面都有,照着能触及洋鬼子利益的方向来,计划越大越好,涉及的范围越广越好! 这修河计划,就是咱们设的套儿,让洋鬼子们出钱的套儿,运河两年之内开通,清淤其他河道以及黄河固沙的事儿,你干上十年二十年都成,这就叫做计谋,周帧你明白吗?” 什么叫做和约陷阱、合同陷阱,这就是!大清在和约之中吃过这样的亏,李大成要帮着他们找回来,洋鬼子这次组团前来,可以看出他们对河权的觊觎,争夺河权,总要在运河竣工之后吧?将运河工程的通航时间无限度的缩小,再将整个工程的竣工时间无限度的扩大。这就是陷阱的所在。 大运河尚未竣工,将是可以用很多年的借口,等到真正竣工的那一天,洋鬼子们还敢不敢争夺河权,也是两说的事儿。 “属下明白! 前期尽力尽快促成运河通航。之后尽心尽力扩大修河可以惠及的河道,借和约借款,完善我大清的北方河道。 只要运河尚未竣工,洋鬼子就不能争夺河权,二爷以笔墨为兵的手段高明啊!属下佩服之至!” 这还是耿直的周帧吗?听着他清晰明确的答大局观,李大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周帧的耿直,水分太大了,恐怕这厮的耿直,多半是出于不屑吧? “明白最好!运河周边不妨弄些圈套,一旦洋鬼子逼得急了。咱们就来个水灌运河,这个你能做到吗?” 周帧的精明,远超自己的想象,那有些差事,就可以直接吩咐给他了,运河用的是水,河工玩的也是水,运河通航之后。时不时来上一个人为的事故,洋鬼子想夺河权,也就没有正当的理由了。 “属下明白。属下尽力,属下一定不负二爷的这番苦心。” “明白就好,这两天勇钦那边会招几个洋鬼子河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言语以其为主,做事以我为主!” “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能考的上进士,能坐得住冷板凳的人。心机真可怕,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离开的周帧。李大成的脑门也出了汗,身边卧着这么一个能人。一无所觉啊! 周帧由耿直变成心有九窍,也给李大成提了个醒,莫要小看这天下人呐!一个不防,被扮猪吃虎,那乐子可就大了。 半下午的时候,周帧又来了一趟,这次拿出的计划,李大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洋洋洒洒一大堆这河修整、那河修整的,实际的有些过分了,有了这份计划,想必洋鬼子们,也能看出大清整修运河的决心吧?有了这份计划,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打消那些个银行家们的顾虑,同时这份计划也能成为猎头的香饵。 运河的事儿,虽说有和约做仪仗,但许多事情,都要山西的老娘们来点头,之前那份洋洋万言的计划书,也要发到山西让老娘们批示,加上之前王勇钦发给桂顺的请示,李大成觉得,之后运河的事儿,也要挪到京师去办了,想要在沧州府猎取洋鬼子的精英,只怕成了泡影。 果不其然,周帧这边出了计划书不到五天的时间,英国公使在京城发出了照会,要求大清在京师开设一个运河修缮衙门,专司负责运河修缮的外交事宜。 还没等李大成出招,洋鬼子内部自己就先乱了起来,法国公使来了沧州府,英国那边就要在京师开设衙门,原因何在呢?李大成估摸着是河督衙门出了内鬼,有人在与洋鬼子们私通消息,即便不是这样,只怕也是运河衙门里被人安插了眼线,有人想搅动运河衙门的水,目标应该就是还没站稳脚跟的王勇钦。 涉及到了官场争斗,许多事儿都很复杂,李大成不想参与这些无聊的争斗,运河如何修整,基本已经成了定局,想要拉王勇钦下来,不扳倒桂顺这事儿也难办,大局已定,无聊的官场争斗就留给桂顺好了,过程兹当是看戏了。 运河修缮衙门的事儿,很快有了结果,朝廷那边允了,衙门的主事人是病中的李鸿章,这事儿,多半是庆王那边的手笔,想要分桂顺手中的权力。 运河一事再怎么说也逃不过河督衙门这茬,只要李大成的计划能顺利实施,京师的争斗与他无关,运河修缮衙门一开,巡河也就没什么意义了,王勇钦回京也就在这几天了。 “勇钦,这河督衙门的差事想要做好很简单,多请示请示太后,多说点洋鬼子的坏话,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这么简单。 朝廷那边应洋鬼子之请,开了一个运河修缮衙门,事儿虽说是不错,但太后那边肯定会不高兴的,为何?衙门是洋鬼子让开的,所以太后不高兴。 回京之后,你要请旨在河督衙门再开一个运河勘察司。撇开那个劳什子运河修缮衙门,主办让周帧来坐,高价延请洋鬼子的工程师为我们所用,这是什么,这就是洋为中用!这事儿做好了。太后还不得对你青眼相看? 遇事多与顾先生、周帧商量一下,有关洋务的事儿,不成就给我来信!” 临别之时,李大成给了王勇钦一计,也将沧州府没有完成的猎头计划,交给了王勇钦。运河上剩下的事儿不难办,只要周帧那边出了详细计划,洋鬼子想背着和约翻盘,根本没可能的。 “多谢二爷指点,勇钦一定尽心尽力。” 王勇钦回京了。对于京中的局势,李大成并不担忧,许多事儿,签署和约的时候已经定局了,只要桂顺还在,他的计划就能顺利的实施。 巡河半途而废,本该在沧州府开展的猎头计划,也挪到了京师。沧州府的收获,就只能看杨班侯那边的武术界猎头计划了。 结果,从杨班侯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也让李大成有些沮丧,沧州府这个武窝子,只有三十多人入选,大半还是八极、形意、太极、八卦的嫡传弟子,余下的人也多半是劈挂、六合、燕青、查拳这些门派老一辈的传人,精英拳师太少。就是如今武术界的尴尬,能与现在的李书文、孙禄堂打成平手的人太少了。 沧州府流传的拳种太多。几十上百种是有的,除了沧州的八大拳种之外。像戳脚、花拳、弹腿、唐拳、短拳、少林这些拳种也流传很广,只是拳师不成了拳种也就不成了,再好的东西,传承不下去,都只是摆设而已。 多少让李大成满意一点的,就是青壮年拳师的数量,杨班侯那边选了五百多有点底子、可堪造就的青壮年拳师,他们习练的拳种也就多了,若是培养得法,或许他们能将那些在沧州府没落的拳种发扬光大。 徒弟的选拔,就更热闹了,继难民之后,来沧州府送孩子学拳的百姓,让沧州府南门的营地,再次热闹了起来,为了表示诚意,来送孩子的人,李大成都是管吃管住的,虽说吃住条件并不好,但短短半月的时间,那边的营地,已经住了老老少少上万人。 这热闹的场面虽说不错,但李大成心里也多少有点酸溜溜的,这跟当时直隶的难民卖掉孩子何其想相像,半大孩子吃死老子,学拳是个苦差事,家境稍好一些,谁愿意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吃苦呢? “大成,来的人这么多,你就不怕我一遭全收下?” 遴选徒弟的时间快到了,李大成约杨班侯、王五到沧州府南城墙聊天,见了面,杨班侯的第一句话,恰恰说出了李大成的心声。 “那就全收了!” “杨兄,你可别跟大成开这样的玩笑,他的钱多心更大,全收了,他也不带眨眼的。” 听了李大成的回答,王五心说果然,跟杨班侯解释了一句,杨班侯那边也只剩翻白眼了。 “教拳学拳可不是胡闹,不是那块料,学一辈子也是花架子,选徒弟比选师父难!” 杨班侯的话还是那么的直接、干脆,但李大成却不想让太多人失望而归。 “杨老哥,这么办吧!选不上的,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医府,若是愿意去,一人给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到了医府吃住不花钱,学的好,跟学拳的一样,也有银子可拿。” 这又跟买孩子没两样了,而且花的要比买孩子多,对于这些花销,李大成也不算计什么,再多也不过万余人而已,十万二十万银子,对他来说不算钱。 “大成,你这不是买孩子吗?” 杨班侯没有经历过京师的事儿,所以对于李大成的决定有些愕然,而王五那边就一脸平静了,这事儿他在京师干过。 “不是有难处,谁干这事儿?我有这份财力,多出一点也无妨的,就这么着吧! 银子我放在了城里的宅子里,用的时候,你们去取就好,去医府的人选出来,直接送到微山就好。” “大成,你要走?” 李大成的语气,有离开的意思,这正是关键的时候,李大成这个拿主意的要走,杨班侯多少还是有些无措的。 “嗯!近期去趟山东,沧州府这边有杨老哥跟五哥,我就放心了,山东那边还有些地皮的事儿要处理,大概一两个月的时间吧?” 沧州府这边,基本也到了尾声,猎洋鬼子工程师的事儿,挪到了京师,武术界有王五跟杨班侯挺头,也不需要李大成再做什么了,留下也是在浪费时间,医府还有胶州府那边,李大成要去看一下,来来回回一转,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弄不好再有一两个月,老娘们就要启程回銮了。 “那振威镖局的事儿呢?” 王五现在掌着振威镖局,选出来的这批拳师,现在都挂在振威镖局的名下,这么大一个镖局,留在沧州府不妥。 “无妨!暂时留在沧州府吧!在这里咱们有宅子,正好提前筛选一下那些年轻拳师,看看他们适合修炼什么拳种,安排好了之后,再去胶州府。” 扎根于胶澳一带,对李大成而言也是定局了,胶澳适合他的发展,这趟过去,还要看看能不能与德国鬼子拉上关系,若是不成,还得走桂顺那边的门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八极北进(上) “大成,那你谋划的八极北进之事呢?” 李大成想撂了沧州府的挑子,杨班侯是不乐意的,八极北进之事,他已经谈出了结果,这事儿总该先办吧? “黄老那边应承了吧?” 八极北进之事,李大成觉得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从武德方面说,黄四海也不该拒绝这事儿,说这事儿的时候,李大成还是用的大义逼迫的手段,黄四海不答应,就会坏了八极门的名声,这事儿在谈了之后,就由不得黄四海不同意了。 “你倒是明白,他们应了!” 对于黄四海的为难,杨班侯也是知道的,都是老江湖,也都能看出李大成耍的计策,但这计策看得懂,却违逆不得,让人无奈啊! “应了最好,这八极北进的事儿,还得拖延我几天时间的,洋鬼子的路数,我得跟他们说一下。” 想了一下,李大成觉得自己还真漏了一些东西,八极北进之事这两天忙忘了,早就应该把拳击跟刺刀的路数说给八极门的,有了这些,八极北进就更有针对性了。 “你还知道洋鬼子的路数啊?” 李大成的话让杨班侯又是一愣,洋鬼子能有什么路数,他也不是没跟洋鬼子玩过,只会蛮力的玩意儿而已。 “嗯!多少知道一些,除此之外,我还要改一改八极六大开。” 说洋鬼子的路数,这话还中听,但改八极六大开这话,在杨班侯看来就太猖狂了。八极的六大开,可不是寻常拳师传的花架子,那是八极门真传的东西,真传的东西,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他自小随父亲杨露禅习练了各门各派的拳路几十种。到了六十岁的年纪,他都不敢开口给人家改改拳路,这位半路认下的小兄弟倒是真的很猖狂啊! 做事跟学拳差不多,经过了敲打才有一身的铜皮铁骨,听到了李大成的嚣张言论,杨班侯没有再说什么。让八极门敲打敲打这个半路认下的小兄弟,不是什么坏事儿。 篡改人家的拳路,这事儿在江湖之中是大忌讳,王五本有心提醒一下李大成,刚要开口。却被杨班侯的一个小动作给打断了。 “杨老哥、五哥,八极门那边什么时候有空闲?” 俯视城下的李大成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八极北进之事,他之前疏忽了一些东西,去山东之前,这些是必须要解决的。 “今儿过午,他们就有时间,正好你去给他们说说这洋鬼子的路数。” “也好!山东那边我也想早些过去看一看。” 听了杨班侯的话。李大成不疑有他,在心里揣摩了一下,觉得以八极门的理解能力。熟悉洋鬼子的路数,一下午的时间也就够了。 “成!我与小五子这就去召集八极门的人手,过午你过去就好!” “那就麻烦杨老哥了。” “不麻烦!我爱做这事儿,小五子,走了,咱们去召集八极门的人。” 说完。杨班侯拉着王五就走,看着风风火火的两个老人。李大成也满心的感慨,若这世上有一半人。不!有一成人跟这两位一样,这国家何愁不兴呢? “杨兄,你可别算计大成。” 走上了马道,避开了李大成的目光,王五有些担忧的说道,这杨班侯虽说历尽世事,但脾气相当火爆,李大成做事,狂是狂了一些,但他的出发点绝对是好的,八极北进是大事,若是被杨班侯搅了,就是不顾大局了。 “小年轻太猖狂,缺了敲打,大成是块好材料,不敲打不成器,借八极门的手敲打他一下,也是个机缘,不然目无余子,将来会吃大亏的。 黄四海、张景星也不是不顾大局的人,这次大成做的事儿,对八极门的好处最大,几十万传人,出上几个人才,就能保八极门百年兴盛,帮着大成成器,他八极门的人责无旁贷!” 回头望了一眼城墙的位置,杨班侯如是说,李大成这个小兄弟,可称作是一时人杰了,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就这么目无余子,以后怎么成? 在杨班侯看来,含蓄、隐忍才是成大事的料,张狂跋扈太容易树敌了,当年他就吃过这样的亏,结果呢?蜗居家乡数十年,差点就郁郁而终了,若不是李大成给了他心气儿,这时候的他还卧床不起呢! “杨兄,可别做的过了!” “有我看着,黄四海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 对于手中的本事,杨班侯也是有十足信心的,李书文、孙禄堂这样的年轻人,虽说占了少壮的光,但真要过手,杨班侯还是有信心放倒他们的。 到了八极门的宅子,杨班侯将李大成的原话一说,黄四海、张景星的脸上也有了怒气,八极六大开,也是传承了近百年的真传架子了,在罗疃一脉,六大开的传承还没断绝过,无数前贤都没法改六大开的拳路,李大成一个小年轻口出狂言,不是为八极门好,而是小瞧了八极门。 “杨兄,此事我们应下了,无论如何,八极北进之事,咱们也认下了。” 有了杨班侯的煽风点火,八极门这里,给李大成布下了一张大网,这张网倒也不会危及李大成的安全,但指点的时候,落落李大成的面子肯定是难免了。 吃了午饭,李大成带着钱老八来到了八极门的宅子,一进大院,他就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这里的气息很是紧张呐!一个个八极门弟子,看自己的眼神不怎么对。 “钱老八,注意点,别让人近身。” 摸了摸后腰,李大成轻声在钱老八耳边说道,当人过分关注一件事情的时候,空气中就会弥散这种紧张的气息。这样的感觉让李大成觉得不怎么好。 进了大堂,李大成依旧是在主位坐定,看到底下坐着的王五、程廷华、杨班侯之后,他的心里才稍稍轻松了一些,但空气中的味道依旧不对。太紧张了,这究竟是为什么,李大成也不清楚,但这里给他的感觉,总有些毛骨悚然的滋味。 “二爷,咱们罗疃八式房决定了。将罗疃八式房的六大开传到东三省的振威军之中,传艺的人也有了,咱们边走边学,一个多月差不多也就过山海关了,到时候。七八百会教六大开的人,还是有的。 不知在此之前,二爷还有什么交代?” 这次开口的不是黄四海,而是罗疃八式房的掌门张景星,这话说了,八极北进之事,也算成了定局。 “多谢张门主了,我代东三省的几十万振威军谢过张门主了! 出发之前。我还要说说洋鬼子的路数,这样咱们教拳也就有针对性了。” 起身,抱拳作揖谢过张景星之后。李大成坐下,说出了要传洋鬼子路数的想法。 “蛮夷之人能有什么好路数,罗疃八极经过百年锤炼,用不着这些玩意儿的!” 依着之前的安排,张景星也不客气,直接就拒绝了李大成的好意。杨班侯所料不差,张景星说了这话。李大成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难看了,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作为一门的掌家人说出这话,未免轻浮了一些。 之前,李大成没怎么跟张景星交流过,这话从张景星口中说出来,李大成有些担忧,担忧八极北进的结果。 “张门主,话不能这么说,军中所传拳法,实战为要,若是懈怠了,恐怕害的就是自家人的性命了,此事不可不谨慎。” 与招式复杂变化多端的太极、八卦、形意相比,简洁的八极六大开,确实是易学、易精、更为贴近实战的拳法,但这并不能成为自傲的本钱,拳无高下之分,更重要的是人,一旦没了谨慎小心,沙场近战很容易丢命的。 “谨慎不谨慎的话,没多大用处,咱们拳师传艺,最重一个打字,打了再说!” 听了张景星的话,李大成揉了揉眉心,这事儿闹的,难办啊! “也好!找个人,我与他讲讲洋鬼子的路数,与沙场搏杀的技巧。” 清军肉搏不成,身体素质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自身的胆气,未战先怯自然打不了胜仗的,军中教拳,不能跟江湖教拳一个样,历练兵员的胆气,才是在军中教拳的关键。 任你都是李书文、孙禄堂,心中没有与敌搏杀的胆气、血气、悍气,到了战场上一样要溃退的,一旦把后背留给了敌人,再厉害的高手,也只剩挨宰的份儿了。 解开狐皮夹袄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紧身的棉袍,李大成无奈,只能自己下场给八极门做个示范了。 “书文,你去!” 张景星这边也点了李大成的熟人神枪李书文,看着对面站定的李书文,李大成苦笑了一下,这还怎么讲解,李书文的实力比去了东三省的梁振蒲只高不低,基本功可能更扎实,真要是切磋,自己上去就可能会吃亏的。 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杨班侯,见了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李大成多少明白了一些东西,这老哥哥是在给自己下套啊!这是要敲打自己吗?好心办坏事呐! “慢来!洋鬼子的拳法,不讲究用腿,咱们之间切磋要按洋鬼子的法子来,双手还要以棉衣裹覆,这就是洋鬼子的拳击。” 大概知道了在座这些人的想法,李大成自然不能让自己出乖露丑,见李书文摆出了架势,李大成止住了他。 解释了一下拳击的护具之后,李大成又摆了几个姿势,刺拳、摆拳、勾拳、直拳配合上拳击的步法,倒也让在座的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二爷,咱们练得是八极,八极讲的就是手脚配合,不能用腿,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你让咱们自废武功,这还怎么切磋?” 李大成反下套,张景星也不接招,八极六大开,虽说是以上身动作为主,但也有不少的腿胯肘膝的动作,只能动拳不能用别的,六大开也就不是六大开了,这还怎么让李二爷吃瘪呢? “咱们这不是切磋,而是在讲演授拳之法,六大开虽说是真传拳路,但对敌之时,也要讲究个变化的! 变化从何而来?从敌手的动作而来,敌手的动作是什么?在东三省咱们对上的洋鬼子,主要用的就是拳击这东西,虽说多少会有些谬误,但大差不差的。 拳击讲的就是反应与速度,没有固定的套路,拳击的基础,就是刺拳、直拳、摆拳、勾拳,四种拳就是四种发力方式,怎么打,没有固定的招数与套路,将四种基础发力拳法与步法合在一起,就是组合拳。” 说着李大成给众人演示了不下五种组合拳的方法,在场的都是明白人,看了之后,也就大体明白了拳击的路数,与八极、形意差不多,拳击也是中宫直进的拳法,其简单的拳路,较之八极六大开更为简单易学,威力对没练过的人而言,也确实不小。 李大成说完之后,演示完之后,许多人的脸上也有了变化,这拳击按说也不差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八极北进(中) “诸位可能也在疑惑,这拳击比八极更为简单易学,我为什么不在军中传授拳击呢?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拳击的后劲儿不足、杀伤力也不足!” 李大成的话很直接,不等众人开口,便说出了拳击的劣势,一般人初学拳击,很快便能形成战斗力,但越往后,拳击要求的速度越快、力量越大,想要在拳击上成为真正的高手,难度一点也不比练太极、八卦、形意、八极差,招数过于简单,发力方式过于简单,想要在拳击上成为真正的高手,付出的难度与辛苦,可比练武功大多了。 拿八极与拳击做个参照,拳击想要一拳击倒对手,对力量的要求很大,八极呢?一个靠打,身体稍弱一些的人也很容易就能击倒对手,学会腿脚腰背发力,在李大成看来,比增加自身的力量要简单的多,一个靠打可以分成好几式,练上一两个月,就差不多能学会、学精一招靠打,但是,想在一两个月之内让自己的力量再进一步就很难了,这个难度随着自身力量的增加只会越来越难,发力太过简单,就是拳击的一大劣势。 当然拳击也是可以用腿脚腰背发力的,但拳击没有系统的训练方法,与系统的八极六大开相比,拳击差在了修炼体系上。 杀伤力,也是很关键的一个因素,拳击,更多的还是一种技击运动,而拳法更多的是脱胎于实战的,一趟六大开,既可以是技击运动之法。也可是是杀人技,只要调整一下攻击的位置,学会六大开杀人也很容易的。 李大成说话的功夫,棉衣也被准备好了,指挥着人将自己的双手按照拳击套的样子包裹好。李大成示意给李书文也这么弄。 “为何要裹覆双手呢? 对练切磋,没有护具难免要造成伤亡的,在军中授拳,不能只练架子,对练很关键,对练之中。想要减少伤亡,加上护具就好办多了。 诸位请看,我的双手包裹成这个样子,再大力量的一拳,也很难造成杀伤的。 身上。同样是如此,若加上一些护具,这切磋之中,杀招也就可用了。 在军中授拳,我的要求就是,怎么学的,对练的时候就要怎么打,为了减少伤亡。这护具也就是必备的了。 吃午饭的时候,我想了想,各地都有会编筐的。将柳条、荆条,编成护头、护胸、护裆,杀招也就能在实地教拳之中演练了,如何设计这些护具,你们是高手,要防哪里你们最清楚。按着我的法子,让人准备护具就好。” 说完了这些。让一众人陷入了沉思,李大成也没闲着。就地教起了李书文拳击的打法,一刻钟之后,李书文点点头,示意自己大概学会了,李大成也不耽误,带着两个臃肿的拳击手套,就跟李书文对练了起来。 李书文是初学乍练,李大成是此道高手,不适应的李书文,连连被李大成击打头部以及胸腹的位置,八极神枪李狠子,在一个小年轻手里吃了亏,让在座的众人也有些瞠目结舌,按说依着李书文的基本功,不至于如此啊! 随着对拳击路数的熟练,李书文这边也从最初的被动挨打,变得有来有去了,看着场中不断跳跃互击的两个人,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早把杨班侯之前的设计抛到了脑后。 见李书文越来越熟悉,自己应对的难度越来越大,李大成果断的停手了,跟李书文比这玩意儿,时间越长,自己离着吃亏也就越近,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 “书文,对于带着拳套切磋你怎么看?” 停手之后,李大成也不给众人质疑的机会,直接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拳套之上。 “可以出全力而不用担心伤人,带着这个东西虽说有些不便,但切磋起来,可以尽兴的。” 好奇的看了看裹在手上的棉衣,李书文也有些惊讶这东西的作用,刚刚切磋的时候,他用了至少六七分的力气,可对李大成造成的杀伤,却有限的很,即使击中了,也只能让李大成打个趔趄而已。 “诸位,若是军中能用这个法子切磋,不仅可以让士卒更快的学会拳法,而且可以在切磋之中锻炼胆气,有了胆气就有了对敌的勇气,没了拳套的束缚之后,只要打的位置合适,赤手杀人不难! 除了拳击之外,洋鬼子在刺刀上也有相当的造诣,去给我找两根五尺的硬棍。” 刺刀,才是战场肉搏的主要武器,八极六大开虽说是拳法,但武器是拳脚的延伸,这话是不错的,将六大开与刺杀之法结合,也是李大成早就在谋划的事儿了。 依旧用棉衣裹住硬棍,李大成与李书文又玩起了刺杀,跟神枪李书文玩枪,李大成很难占到优势,虽说李书文练得是蜡杆儿大枪,但硬棍在他手里,也跟蛟龙一样,极难对付。 李大成虽说在刺杀之中落了下风,但就那么两三下的刺杀之法,也有相当的杀伤力,有几次堪堪刺中了李书文的要害位置,前刺不中,枪尾横扫也有相当的杀伤力,两三步之内,即便是李书文这样的高手应对也多少有些慌乱的。 “这就是洋鬼子的刺杀之法,不求招式精妙,但求一往无前,好手应对,也是相当麻烦的。” 耍大枪,李大成与李书文差了太多,虽说交手只是五六下,但李大成的双腕有些隐隐发麻,这还是李书文留手的缘故,若李书文全力应对,只怕自己是根本挡不住的。 “硬杆枪,倒是可以参照一下虎枪营的法子。” 先是拳击,后是刺杀,怎么说的怎么来,李大成用夺人眼球的手段。化解了杨班侯给他下的套,这个时候的杨班侯也沉浸在应对招数的思索之中了,他有过京营兵的经历,硬杆枪的搏杀之法,大清不是没有。虎枪营用的就是硬杆枪,而且手法也有其独到之处。 这个时候,杨班侯的话也无人应承,多半人还沉浸在对拳击的琢磨之中,灵活的步法、敏捷的出拳、随意的组合,拳击这种搏击运动。对一般人来说吸引力不大,但对这些武术界的行家来说,就有些大巧若拙的意思了。 在场的大多数都在琢磨着出拳的套路,刺拳、直拳、勾拳、摆拳,辅以步法。这样的组合只能用无穷无尽来形容,一些宗师人物所说的化繁为简,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再想想李大成使出的那几招简单的刺杀方法,许多人都不敢小看这个李二爷了,无论是拳击还是刺杀,这都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普通人练上十天半月,就能用这个打人、杀人了。这也是名家们与普通人的区别,普通人看的是威力,而名家们看的是根本。 无论是李大成使出拳击还是刺杀。都是后世经过无数人整理过的东西,说是大巧若拙也不为过,这些东西放在直隶的这些武林名家眼里,确实是有其震撼性的。 “张门主,可否让书文演练一下六大开呢?” 有了杨班侯的称兄道弟,李大成的辈分也涨了一大截。这个时候是不好叫张老哥或是直呼其名的,见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李大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该到了八极门拿出六大开的时候了。 “嗯!书文。你慢慢打几趟六大开,让二爷指点指点。” 武林之中,大多时候要以拳脚论高下,但也有以眼界论高下的时候,比如说现在,李大成拿出了拳击拿出了刺杀,并点出了其中的关窍,虽说这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众人也不熟悉,那在座的诸人就只能当这些是李大成自己的东西,能说出这些东西,那眼界、境界就不一样了,这个时候,张景星也是把李大成当做同辈来看的。 开口让李大成指点指点六大开,虽说有些自谦的意思在里面,但很大一部分也是对李大成眼界的信服。 有了师父张景星的吩咐,李书文也不怠慢,一边演练一边解说,完全就是教拳的样子,六大开,是一趟拳路,也是六种技法,抱顶单提挎缠,六种技法糅合在一趟拳路里,前辈的名家们耗费的心血,也是令人动容的。 李书文对于六大开的演示很到位,前后左右各来了一遍,并详细的解说了抱顶单提挎缠六种技法,在座的众人见了八极门的真传之后,也多半都点头叹服,八极不简单呐! “张门主,到了东三省,也是这么传授六大开吗?” 六大开不错,李书文演练的也不错,这样教拳的方法更是不错,但在军中传授,这样的教授方法,却错了!太难!太繁!太乱! “嗯!这教拳之法,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二爷,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大成的问题,不是什么好话,张景星自然听得出来,眉头轻皱问了一句,张景星也在思量着李二爷话中的深意。 “不错!很精细的授拳之法!” 有了刚刚张景星的刁难,现在的李大成也卖起了关子,不说不好,开口就是夸赞。 “二爷怕是有话要说吧?” “大成,有话直说,何必藏着掖着呢!” 张景星被吊起了胃口,杨班侯也一样,刚刚看了李书文演练的六大开,杨班侯这个大行家也觉得没什么疏漏之处,李大成意有所指,但指在哪里,他跟张景星一样的糊涂。 “呵呵…… 法子是好法子,可也有不妥之处的,这不妥之处么?就在于教的太过精细了,军中授拳,简单直接为上乘,越是复杂的拳法,越是不适合在军中传授。 六大开虽说不错,但太过复杂了,看了四遍,我只记住了不到一半。 军中所授的拳法,学的人与普通的弟子不同,不能一下就深入人心,这样的拳法,又怎么能学的会呢? 比如说……” 说着,李大成脱下夹袄再次上场,‘唰唰唰’一个简单的组合拳,然后依着刚刚李书文演练的六大开,学了一个差不多的动作,手上的动作是学的差不多,但步法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有,一个演练,李大成就给众人说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的一个组合拳,看了就能学会。 李书文讲的六大开,看了是学不会的,即便学出了大概的样子,没有步法配合,也失了八极拳的神髓,这样依葫芦画瓢出来的玩意儿,还不如刚刚李大成演练的拳击呢!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明白人之间说话,没那么复杂,李大成的几个动作说明了一切,这让张景星等人皱起了眉头,六大开可以算是最简单的真传了,再精简,不是不成,可就要失了神髓了,没了神髓,这八极拳还是八极拳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八极北进(下) “愿闻二爷高见!” 在场的岂止是张景星没了主意,杨班侯等人也是一样,在他们看来,十步之内能打完的六大开,已经极为精简了,还要怎么精简呢? 张景星这话也问出了众人的心声,看着一个个武术界的大行家,巴巴的看着自己,李大成笑了。 “书文,照着我的攻击方向,用六大开打一下。” 说着,李大成站在原地,抬臂格挡然后出拳,之后是抬臂格挡然后出腿。 这样的动作,六大开里也有,李书文自然可以顺着打。 “接着来。” 说着话,李大成原地来了一个肩撞肘靠,李书文接着组合六大开的拳路。 “将刚刚的两个动作,加上这个贴山靠,招数就叫做格挡出拳贴山靠、格挡踢腿贴山靠!这是两招。 书文,再加上一个接腿摔跟接拳摔! 对!就是这样,这叫格挡接腿摔,另一个就叫格挡接拳摔!这又是两招。 这四招就够了!书文,你多演练几遍,让众人看一下。” 看着李大成就这么粗暴的分解了六大开,张景星、杨班侯等人有些目瞪口呆,这就是分开了的六大开啊! 但结果却与之前李书文演练的六大开大不一样,这四招分解动作,手法简单、步法也简单,虽说还是不能一看就会,但学起来比六大开要简单的多。 “大成,这就是你的高见?” 李大成的方法虽说不错,但也有些耍弄人的意思,这事儿做不得。若只是这些,明说就好,让李书文不断的演练,这不就是在打张景星、黄四海的脸吗? 虽说李大成的法子立竿见影,但杨班侯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这么做就是羞辱了,弄不好八极北进之事,就会因为这次羞辱黄汤了。 杨班侯的脸色不好,在座诸人的脸色也不好,事儿不是这么做的,你这么做了。张景星、黄四海还怎么在武术界立足呢? “不是!这只是开始! 拳法、枪法,有形意脱枪为拳之说,八极未必不能有化拳为枪之说。 书文,拿起硬棍,照着刚刚的格挡出拳贴山靠。用一下刺杀之法!其余三招,也照样来做,变摔法为甩枪尾。” 脱枪为拳、化拳为枪,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的明白的,即便是神枪李书文,听了李大成的解说之后,也有些不明白,拿起地上的硬棍之后。他想了一会儿,出的招数却不是李大成想的。 “钱老八,去找一支曼利夏。还有各式的刀具。” 李书文没能明白李大成的意思,但在座的有人明白了。 “嘿!这小子有悟性!”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形意拳的宗师级人物郭云深,他当年在狱中创过半步崩拳,形意也正是脱枪为拳的典范,六合大枪。八极门练、形意门也练,八十岁的宗师。性子比杨班侯等人稳的多,李大成的意思李书文虽说没有阐述明白。但郭云深看明白了。 郭云深开了口,张景星、杨班侯等人,放下了刚刚质疑李大成动机的心思,在别人的帮助下,回想了一下刚刚李大成说的,也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 “郭老谬赞了!” “哼!这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小子是在给他们点一条明路,他们的私心杂念却多了一些! 小兄弟,这形意能不能与你说的这样,精简一下呢?” 与杨班侯等人不同,已经八十的郭云深,这些年都在给后世留东西,撰写形意拳经,整理形意传承,思考如何发扬形意,都是郭云深近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今天的李大成,不独点拨了八极门,也点拨了郭云深,有些东西,看不透就是看不透,看得透一眼就能看得透。 “郭老这担子太重了!我扛不住的! 这事儿还得看李存义老哥跟禄堂、祥云的,这形意我实在是不精通啊!” 军中,才是武术能得以发展的乐土,民间不是,拳法虽说有强身健体的作用,但拳法最初被创造出来,却不单是为了强身健体,最大的作用还是用于战争,冷兵器战争即将落幕,拳法也会随之凋零。 但拳法真的是没用了吗?不!拳法很有用,军队是干什么的?从古至今,军队都是杀人的机器,或许可以给军队披上很多不同的外衣,但军队的存在,从最根本上来说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拳法是可以用来杀人的,这点与军队的本质相合,只要军队存在,杀人的拳法就会存在,拳法脱离了军队,只会在民间慢慢的凋零,郭云深能看到这一点,李大成也是极为佩服的。 “嗯!这话说的不错,小兄弟,咱俩做个师兄弟如何?” 听了这话,李大成无奈的挠了挠头,李存义跟孙禄堂的脸色也相当精彩,李存义与孙禄堂的辈分,就是这位郭老给弄乱的,孙禄堂本是李存义的后辈,但到了郭云深的手里,他给孙禄堂拔高了辈分,而且郭云深编纂的形意拳经也传给了孙禄堂,可见这位老人对于孙禄堂的喜爱程度。 现在来个代师收徒,这在武林之中也不鲜见,比如说王茂斋、爱绅,他们本该与杨班侯只差一辈的,但因为京中的一些原因,本就是杨露禅徒弟的全佑,却只能拜师兄杨班侯为师,爱绅、王茂斋传自全佑,所以这辈分也就低了。 “这……晚辈怕是受不起的!” “嗨!这有什么,看不开呐! 我代师收徒,你让师侄传艺,然后再光大形意,辈分不怕乱,就怕咱们这形意拳传不下啊! 这事儿就这么着了,咱们也不用摆香案了,说说就成。这里有这么多的门派高人做见证,可比摆什么香案强多了,存义、禄堂,你们师兄弟上去拜师叔,以后这形意怎么传。听你们师叔的,其他师兄弟,你们也得传到了。” 岁数到了郭云深这般,什么礼仪辈分,他都看不到眼里了,真正让他担忧的还是形意的传播。孙禄堂是个好苗子,这就是郭云深栽培他的原因,与孙禄堂这样的好苗子相比,李大成这样有大眼界的人,更能传播形意。为了形意,莫说是代师收徒了,郭云深要是有师爷的话,代师爷收徒也不是不成,但形意只有两代,他师父李洛能是开派祖师,找不着师爷的,辈分不能乱。这话是不错的,但也要看人看时候,李大成这人。值得郭云深乱了辈分。 “师侄李存义、孙禄堂拜见师叔!” 不等着李大成反对,他就被师叔了,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存义、孙禄堂,李大成脸上的奇妙表情可想而知。 “唉……起来吧! 钱老八,把曼利夏给我!” 被郭云深给套了,李大成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这都什么人呐! 拿着曼利夏,照着自己的想象。不伦不类的演练了一下被简化的六大开,之后将曼利夏交给李书文。有了李大成粗略的示范,李书文这边也就有了参照,很快,化拳为枪的招数也就有了。 “哦……明白了!郭老,高明呐!” 看了李书文的演示,杨班侯跟张景星也明白了李大成的意思,可恨那郭云深占了岁数大的光,来了个代师收徒,这两人想要学却是学不来了。 “哼!高明的还是我这师弟,接茬看吧!他还有高招儿!” 郭云深也不客气,乐滋滋的看着一脸菜色的李大成,示意李大成继续出高招。 “唉……师兄也是好眼力呐! 除了这步枪刺杀之外,这四招还能化刀。” 无奈的捧了一下便宜师兄,李大成接过钱老八手中的腰刀,依着刚刚的李书文的演示,又来了四招刀法,演示完了刀法,李大成又拿起两把刺刀,演示了一下脱胎于六大开的短刀招数。 四招拳路、四招刺杀之法、四招长短刀法,就是源自被分解的六大开,这一趟下来,要学的只有一招拳法、一招腿法、一招贴山靠、两招摔法,这么简单的真功夫,就是这四招的组合,也令在场的人大开眼界了。 “诸位,知道郭师兄为什么要代师收徒吗? 因为他看到了功夫发展的机遇,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军中! 拳法离开军队,只会越来越差,拳法呆在军队,几十万人不断琢磨,什么拳法不能大兴呢? 拳法想要在军中传播,简化是必经之路,但简化不是最终之路,化繁为简之后,还要化简为繁。 诸位都看到了,简化的六大开是不错的,但也只能说是不错而已,想凭着简化的招数,将功夫练到登峰造极的水平,那不可能! 但这简化的六大开,却是登峰造极的敲门砖,振威军与大清的其他各军不同,全军都要习练八极拳简化的六大开,当振威军在东三省打出了战力,八极拳普及天下的机会就来了,咱们的军械不成!功夫也不成吗?大清诸军看到了八极拳的好处,是不是会跟着振威军的脚步走?结果怕是显而易见的吧? 会! 从几十万振威军开始,大清的百万军队都会注重功夫的修炼,那个时候没有简化的拳法,这好处只能让八极门占了! 所以,无论是八极还是太极、八卦、形意乃至于其他各门各派,都要拿出简单易学,而且有相当杀伤力的简化拳法。 兵不能当一辈子,当兵的终是要回乡的,这些当兵的在军中学了拳法,会不会传下去? 会! 现在的大清已经有了乱世的征兆,未来几十年,笔杆子说话是不好使的!什么说话好使呢?手里的拳脚刀枪,想不受欺负就得习练拳脚!就得拿起刀枪!一传十十传百,功夫大兴,就在诸位眼前! 知道我为什么要拿来这么多的刀具吗? 腰刀不错!轻便、柔韧、杀伤力大,但打制费时费工! 牛尾刀也算不错!灵活、锋利、出刀快,但打制一样的麻烦! 诸位看看这大刀片,笨重、丑陋、材质差,但这玩意儿打制简单啊!好钢可以、废铁也可以,就是半生不熟的铁锅,也能用来打制大刀片。 现在的大清各地,匪患、兵祸猖獗,老百姓想自保,靠什么?靠王法吗?这事儿诸位怕是最清楚吧? 王法是靠不住的,要靠就得靠手里的家伙事儿,军中用大刀片,民间也用大刀片,没有大刀片,就用扁担农具。 我说这个是为了什么?这授拳就跟做买卖一样,有要的才有买的,百姓需要简单易学的功夫,咱们在干什么?咱们在想着登峰造极,所以啊!这功夫才会凋零。 想要发扬功夫,这次八极北进,就是个典范,或许我也有许多的疏漏之处,但咱们不怕出错,错了就改,只要这条路能趟出来,诸位何愁这功夫不大兴于世?” 一语点出郭云深代师收徒的原因,李大成开始了他的游说,从军中说到刀具,说的一个个武林名家,不住的点头,武术界不是官场,许多事儿没必要遮遮掩掩,李大成说的这些,对各门各派都有极大的吸引力,谁不想着自家的拳法发扬光大呢? 秘而不宣?若要秘而不宣,何必要以拳为生呢?名利是行走世间无往而不利的武器,任谁也逃不过这两个字的束缚。 李大成说完之后,众人齐齐叫了一声好,功夫大兴之后是什么?想想当年的杨露禅、董海川就好,这是什么?这就是声望跟社会地位!京中的王公贵族,可以瞧不上普通的拳师,但见了杨露禅、董海川这样的大家,王公贵族不也得喊一声先生?大师? “罗疃八式房谢过二爷玉成此次八极北进之事。” 明白自家这次占了大便宜,张景星也起身拜谢,罗疃八式房这次多亏了李书文这个徒弟啊! “不然! 张门主,八极北进,如今也只是谋划而已,功夫大兴这条路还长远的很,若咱们想走下去,结果最关键! 八极能否大兴,全看东三省授拳的结果,拳教不好,一切都是白搭! 我刚刚谋划的这四招还幼稚的很,还需要八极门诸位高手再琢磨琢磨此中的关窍,简单易学而且能打人,这才是关键! 李某有事在身,需要去山东一趟,八极北进之事,就劳烦诸位了,命令我已经下到了京师,银钱以及一路所需诸位随意支取就好。 八极门的诸位,半月之后启程,一路到东三省,至少得半月得时间,诸位要好好利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将这四招琢磨的更为精练一些,李某拜托了!” 八极北进,也是振威军跟武术界的一次磨合,李大成一样不打算直接参与其中,许多的经验教训,需要一点点的积累,定好了大致的框架,这事儿又与李大成没什么关系了,接下来山东的事情,才是关键,毕竟那里才是他李大成要扎根的地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大地主(上) “大成啊!真不知是我老了,还是你这个年轻人太妖异,就你这样的年轻人,之前别说服了,就是入眼都难! 山东是个是非之地,胶澳那边还有洋鬼子,你在津沽做的事情,惹洋鬼子嫉恨啊!就带这点人,怕是不够!” 八极北进之事有了大概轮廓,李大成也不耽搁,第三天就准备好了行装,准备出发去山东,从沧州府到山东,李大成还是打着巡河的名号,所带人马基本还是出京时那三百多鬼头刀,王勇钦的督标,已经被沧州城外的振威军代替了。 临行告别之时,杨班侯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舍的,但沧州府这边选徒弟的事儿需要他坐镇,虽说心里想跟着李大成去山东,但沧州府的事也不能耽搁,他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快,低头在沧州府做事了。 “大刀王五、单刀李存义、神枪李书文、杨氏太极王茂斋,外加八卦、形意、八极、太极四门的嫡传弟子十多人,这样的护卫,数遍了大清哪个有呢? 我这三百鬼头刀,也是自津沽血海爬出来的,个个会拳脚、熟枪械,除了这些人,还有江苏费氏中医的费绳甫先生,这么多人保不了我,再多也是白给。 在胶州府,我还有五千人枪,十多门大炮,若死在了山东,也是该死!” 沧州府有杨班侯坐镇也就够了,孙禄堂、爱绅被杨班侯发到了东三省,爱绅的基本功不错,杨氏太极的基本功,杨班侯让爱绅在去东三省的路上传给孙禄堂。八极北进,不是武术界一家之事,而是众人之事。 除了孙禄堂之外,尚云祥也被郭云深发到了东三省,除了看一看八极北进之外。杨郭二人,也想让孙尚两人经历些生死历练。 李大成给众人点出的路子不错,将功夫与军队结合,需要摸索的东西太多,除了这几个人,程廷华、杨健侯也打算去东三省实地看一下。 现在的李大成除了是这些人大金主之外。还是一盏指路明灯,他的安全自然至关重要,八极北进黄四海牵头,神棍王中泉做中坚,张景星负责坐镇罗疃。跟李大成比较熟络的李书文也就成了护卫的不二人选。 形意那边去了孙禄堂与尚云祥,李存义就被郭云深发给了李大成,杨氏太极这边是杨班侯说的话,直接让忠厚的王茂斋做了李大成的账房,王茂斋不是以拳为生的,在京的时候他在杂货铺做掌柜,做个贴身账房,也能策应一下李大成的安全。 王五行走江湖的经验老道。也被杨班侯赶到了李大成的队伍之中,振威镖局的差事,自然也是杨班侯给接下了。 “别说这话。太不吉利,现在谁死你也不能死,你可牵着咱们这些人的心气儿呢! 你若没了,老哥哥我没了心气儿可怎么活呢! 这一路去山东,老哥哥祝你一帆风顺!” 李大成是杨班侯的心气儿所在,这几天的功夫。杨班侯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如费绳甫说的一样。心病一去药到病除,扎实的根基。很快就让杨班侯焕发了生机,现在的杨班侯可不是初来沧州府的那个寻常老头了,红扑扑的脸膛倒有些年轻人的意思。 “咱是武夫,不信命! 咱信的就是手里的本事跟家伙事儿,老子自津沽血海活着爬出来,靠的就是这些东西,若命不硬,早死两回了! 老哥哥保重,沧州府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说完之后,李大成也不犹豫,登上马车之后,队伍就头也不回的往南而去,独留下杨班侯一个,在沧州城外唏嘘不已。 自沧州府南下,一路过南皮、东光、吴桥进入山东境内,原本李大成安排的路线是过德州入临清,沿途看一看运河的大致情况,之后自临清入微山,最后再去胶州的,但一入山东境内,还没到德州呢!李大成就被人给拦下了。 这人现在的派系难明,按说他现在还是李鸿章的人,但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打着老袁的旗号。 “二爷,杨杏城有礼了,在京之时就听家兄说过二爷酣战直隶的风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呐! 听闻二爷有意在胶州府置地,杏城特来参赞一番。” 对于老李的势力,李大成也了解过,这位是谁他还真知道,老李幕中青云兄弟杨士骧、杨士琦,老二杨士琦是也! 杨氏兄弟在李鸿章幕中的地位不低,按说杨士琦不应该搅合自己跟老袁之间的事儿,杨士琦搅进来了,那就只能有一个说法,老李时日无多了。 “杨杏城?不认识!你家兄又是谁?说来听听!” 李鸿章幕中之人,没几个省油的灯,盛宣怀是、杨士骧是、杨士琦也是,与盛宣怀、杨士骧两人外有职司不同,杨士琦是一直跟在李鸿章身边的,在京城的时候,李大成也远远的见过杨士琦几次,摸不准杨士琦此行的目的,言语之间李大成也谨慎了许多。 官场上的玩意儿,最会玩的就是阴谋诡计,手里有振威军的李大成虽说不怕这些东西,但也不想平白的被人当枪使,小河沟里淹死的英雄好汉太多,他可不想做那样的英雄好汉。 “家兄直隶按察使杨士骧,在下杨士琦!” 听了李二神将的问题,杨士琦也不着恼,重新正式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哦……杨士骧,有点印象,是李鸿章的人吧? 胶州府的事儿,是我与袁世凯之间的买卖,你兄长是李鸿章的人,你掺和到袁世凯的买卖之中…… 难道李鸿章不成了?”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师爷、幕客转投他人,大幕落下的那一刻,并不是开始。早在大树要倒之前,私底下的接触已经开始了,但如杨士琦这般明目张胆的为老袁办事,却多少有些稀奇了。 李鸿章现在还没死呢!想到这一点,李大成的眉头轻皱。难道是李鸿章与袁世凯,想合伙在山东坑害自己? “二爷出手果断,中堂大人与袁大人觉得,山东之事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二爷出手,所以就派杏城前来襄助了!” 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什么叫做出手果断。是指自己杀官果断吗?听着杨士琦的话,李大成还是摸不着老李跟老袁两人的脉门,襄助?几人的关系是敌非友,这是在说笑吗? 山东、江苏,算是南北的中转站。如今大运河的修整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筹划阶段,以后山东的地位,要比江苏高上一些,南北的分界线弄不好也要从山东算起,老袁的目标是直隶,但没了山东,直隶也要断一臂的,这是要抢地盘吗? 老袁的地位。现在跟王勇钦一样,也不是那么稳妥的,抢地盘。这个时候有些早了,来帮忙,这话哄鬼还成,哄不住他李大成的。 为了谈买卖,更不可能,自己想要胶州府的地。只要老娘们不参与其中,没人拦得住。银子自己出多少,基本就是多少。想要把胶州府的土地交易做成正经买卖,李鸿章没这个本事,袁世凯也一样不成,现在这个时候,老娘们也是自顾不暇的,谁敢让她知道这事儿?这个时候,给老娘们添堵,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振威军现在已经是尾大不掉了,解决不了振威军,谁也奈何不得桂顺跟他李二神将,当然,洋鬼子除外! 想到了洋鬼子一节,李大成的眉头一扬,以夷制夷未尝不能转化一下的,以夷治华平衡朝局,这手段老李使得出来。 “也好! 正巧山东的地理我也不怎么熟悉,有你襄助想必是可以事半功倍的,咱们接下来怎么走?是转一转山东呢?还是直接去胶州府?” 想到了老李的大致路途,李大成也就不担心了,最怕的就是号不准对手的脉,号准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即可。 对李大成而言诸洋鬼子之中,有威胁的是三家,英国鬼子、日本鬼子、老毛子,德国鬼子只是不错的合作对象而已,威胁还谈不上。 “二爷屈尊来山东,事情自然办得越快越好,杏城直接陪二爷去胶州府丈量土地可好?” “也好!那咱们先进德州?” “这是自然!” 转一转山东,对李大成而言,没有谁先谁后之分,先走胶州府也成,在胶州府圈定了土地,后续的事情更好办。 杨士琦本就是从德州来的,一行人前往德州,自然顺风顺水,德州是山东大邑,越是靠近城池,人气越旺,只是这种旺盛的人气,李大成宁愿没有。 “杏城,这德州不怎么样呐!” 看到城池之后,李大成的眼中也多了许多的难民,有些虽说不是难民,但穿得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去,大冬天赤脚蹲在地上卖枣的人也不少,小小的一篮枣,恐怕也卖不出几个馒头钱吧? “二爷,山东本就人多,这些年又连年遭灾,可谓是饿殍遍野呐! 灾民太多,朝廷的赈银、赈粮又实在是不多,底下的州府也没法子呐!” 李二爷的问题,让骑在马上的杨士琦有些愕然,按说这位爷应该没这份儿心思才对啊! “袁世凯不是要在德州建机器局吗?以工代赈的法子不成吗?” 这话,李大成也就是这么一说,老袁要是真有那份善心,就不是老袁了,即便有,这银子哪里来?难道自己掏腰包吗? “机器局太小,用不了如许多的难民呐!再者,建机器局的银子,至今还没有着落,天津那边发来的机器,依旧在露天地里晾着呢!” “哦……缺银子,我借给他几十万也不是不成!” “那感情好!之后一定如数奉还!” “想什么呢?借钱岂能没有利钱?如数奉还,你还真是会做买卖。 喏!这是两千两的银票,差人弄上几个粥厂、馍铺,让这些人吃顿饱饭。” 虽说不想施舍,可看着那些大冬天里衣不蔽体的人,李大成还是有些心软,从马车的窗户口,递出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让杨士琦安排德州官府的人赈济灾民,至于银子的安全,李大成不担心,这么多的难民,缺的就是银子,谁要是敢在他的银子上下手,他也不介意去抄家灭门的。 “二爷,这……” “银票是汇票,在山东好使!” 见杨士琦犹豫,李大成以为他在质疑银票,他这一路走来,都有李诚有的人为他兑换银票,用假票,他还丢不起那个人。 “二爷,不是银票的事儿,冬春之际粮食紧张,两千两银子,若是秋后足够买两千石粗粮了,现在,一千石也买不到,而且,一千石粮食,也很难买得到!” 杨士琦的话,也是实话,有些时候不是你有银子就能买到粮食的,这就跟李大成在京师时玩的一样,买的越多粮食越贵。 不是粮商,你想突兀的插进粮市,那就等着被宰吧!现在手里有粮的可不是官府,而是地方的大地主、大粮商们,越是灾年,这粮商的买卖越是好做,今天一两明天五两,对粮价而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官府?官府是有控制地方粮价的职责,可这个时候,官府跟粮商那是穿一条裤子的,打压粮价?他们不哄抬粮价就不错了。 “哦……明白了,书文,你带上一百人,找几家大地主,用这两千两银票,去买两千石粮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地主(中) 杨士琦的话,未尝没有试探自己的意思,听到其中隐隐的怪味之后,李大成收回了自己的银票,将银票递给了马车旁的李书文。 既然杨士琦想试探,李大成也不怕漏了什么,你杨士琦买不到,老子未必买不到,而且老子不管市价,要按自己的出价买。 “二爷,这不好吧……” “你又不是山东的父母,好与不好,你说了不算!” “若买不到呢?” “老子的人带着枪怎么可能买不到?” “二爷就不怕地方反弹?” “反弹?老子就让他弹一下!弹完之后就挺尸!” 自受伤回京之后,李二神将的声威一直在递减,虽说老李知道一些内幕,但这些内幕,只怕老李也不会轻易透露给杨士琦等人,毕竟鼠疫的事儿涉及太深,一旦漏了,对大清的影响太大。 位子到了李鸿章这种程度,做事儿信的不是人而是结果,再心腹的人,有些秘密也是不能共享的,除了试探自己之外,杨士琦还试探过鬼头刀的人,这是想做什么?李大成也多少知道一些,无非是想试试有没有漫天要价的机会而已,这应该是老袁的主意。 李大成想事情,也跟李鸿章差不多的,结果重要,过程与手段无所谓,照着市价买粮不是不成,但现在不成!初入山东,他总要拿出一些悍气来的,无论是对杨士琦,还是对山东本地的官员,太软。容易受欺负。 “二爷,山东的难民何止十万百万,赈不起的!” 试探了一下之后,杨士琦果断停止了试探,这位李二神将可不是官场中人。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杨士琦反应很快,说话也很实在,赈不起,不是假话,李大成虽说有些家底,但也一样赈不起。即便钱够了,粮也不一定够的。 “这话不错! 但是,天寒地冻的总不能看着他们忍饥挨饿,遇上了二爷,就是他们的造化。 这一路走来。德州的道路也不怎么好,颠的老子有些头昏脑涨的,老子出些钱粮,修修路这事儿成吧?” 直隶一带的路况还算不错,但进了山东,路况就急转直下了,德州周边的路还不错,但出去五十里。那路就没法走了,虽说马车做了一定的改装,但颠来颠去的真是很不舒服。 以工代赈。虽说是不错的路子,但出钱粮赈灾民,也不是谁都能干的事儿,莽莽撞撞的出钱出粮,闹不好就要被扣上一顶聚众作乱的帽子,官府不点头。赈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二爷不会是想一路修到胶州府吧?” 听出了李大成的弦外之音,杨士琦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山东的难民何止百万之数,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会让李二神将在山东聚集极高的民望,百姓都聚在了李二神将手下,官府的位置就尴尬了。 这事儿,杨士琦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到一天功夫交手数次,这李二神将,实在是难缠啊! “正有此意! 也不瞒杏城,我这身上还有津沽留下的战伤,这路如此颠簸,只怕旧伤复发啊! 人谁不怕死?我自然也是怕死的!” 出钱粮修路,也只是一时的法子而已,这几年除了运气不好,大清赶上的小气候也不好,山东地少人多,收成稍不稳定,就会出现大量的难民,想要解决这个,一是稳定的收入,第二就是稳定的粮食来源,这两件事可都不是好做的。 “二爷,此事由沿途州府代劳如何?” 由各州府修路,李大成不出钱,各州府就得出,层层摊派下去,就是劳民伤财,杨士琦的鬼主意倒是不少,一条计策连消带打,一下就能败坏了他李二神将在山东的名声。 “这不成! 各州府没钱,咱们不能再增加他们的负担了,我出钱也不是不成,只是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 私人出钱,官府做事儿,朝廷怎么看? 再者,老子的银子交给各州各府,也是不放心的,老子的钱也是一分一厘抠来的,让他们上下其手,吃的脑满肠肥,想的美! 我这边要在胶州府落户,于山东而言,我也算是个地主,既然是地主就要尽到地主的本分,修桥补路家有余庆呐!”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杨士琦不能与李大成翻脸,无奈,只能点头应下了此事。 “下去问问有没有德州本乡人?” 夹着银票下了马车,李大成也不急着进城,鬼头刀之中,山东人占了多数,在本乡本土赈济难民,还是当地人更有优势。 “二爷,俺叫张双喜,德州本地人。” 不大的功夫,钱老八就引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这位的名字很讨喜,今天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吧?胶州府的事情即将办妥,又有了一个召集山东难民的捷径,勉强算是双喜临门。 “这名字不错,双喜临门,倒是好彩头,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有!” “你大哥叫啥?不能叫张单喜吧?” “回二爷,俺大哥叫张大喜!” “还有个弟弟叫张三喜?” “俺妹子叫张三喜,弟弟叫张四喜。” “嗯!家口不小,出来时间不短了吧?也该回家去看看了,这是一百两的银票,给家里置办些东西。 这两千两银票,不是给你花的,见到路边那些人了吗?买些粮食、棉衣、棉鞋,给他们! 但咱的东西不白给,吃饱了穿暖了,让他们去修路。 下去问问还有没有德州本乡的弟兄了,若是有,都留下,茂斋。一人给一百两银子。” 恶趣味的问了几句之后,李大成给张双喜下了任务,鬼头刀的人,都是一路跟随他走过尸山血海的,对他们。李大成也不吝啬,出手就是一人一百两的安家费。 “二爷慈悲!” “甭说这个,杏城,接下来咱们怎么走?” “商河、高青、乐安、潍县、高密、胶州!” 听了杨士琦的路线图,李大成无奈一笑,好嘛!这条路可是有些荒凉了。进山东不过济南府,白来一趟呐! “随你!茂斋,你安排一下,让咱们的人先走一步。” 当夜宿在了德州吃了还不算太出名的德州烧鸡、扒鸡,第二天杨士琦也不耽搁。带着李大成这一路人,就扎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在。 两天一县,因为路线不好的缘故,近半个月的时间,一行人都在闷头赶路,到了高密的时候,李大成第一次在山东见到了洋鬼子,也见到了德国鬼子的嚣张气焰。几个护送工程师的德国军人,也敢拿枪对着两百多人的队伍。 对于他们,李大成也不愿意理会。宰了不值当的,看着又嫌恶心,让人询问了一下当地的百姓,又是一笔血债,因为修胶济铁路的缘故,高密的百姓跟德国鬼子有过冲突。结果自然是百姓吃了大亏,被全副武装的德国鬼子屠杀。这笔账可不怎么好算了。 到了高密也就到了齐世铎的防区,胶莱一线锁住了山东半岛的脖子。齐世铎的驻军,对李大成而言也是筹码,若是德国人不识相,他也不介意再让德国鬼子吃一次败仗。 见了齐世铎迎接自己的队伍,李大成多少有些惊艳,短短几个月不见,齐世铎的人马比在津沽时精锐了许多,五百人的队伍,清一色全是一米七以上的青壮年,看来驻防在胶莱一线的齐世铎,身边也有高人点拨呐! “属下见过二爷!” 齐世铎憨直可靠,见了从马车下来的李大成就大礼参拜。 “别跟我玩这个!胶莱防务如何?” 跪礼,李大成不待见,但世道就这样,振威军上下除了李大憨那几个,谁见了他谁跪,这跪礼不仅耽误时间,而且在战场上还容易暴露身份被人狙击。 “气死人! 若不是来的时候,顾先生交代不让出兵,老子早就办了那帮德国鬼子了,在津沽的时候,这样的物件老子也没少杀! 他们在老子面前,抖不起那个威风!” 显然齐世铎在胶莱一线吃了些委屈,德国鬼子的嚣张,李大成在高密见过,听到齐世铎的诉苦,他的双眼也微微的眯了起来。 “二爷,大局为重!” 见气氛不对,杨士琦赶忙出来劝解,李二神将是什么人?在津沽血战过洋鬼子的,如今和约刚刚签署,一旦胶莱一带再与洋鬼子开战,李中堂、袁大人都要跟着受牵连的。 “哼!大局是打出来的,齐世铎,你觉得你的人马能对付得了胶澳的德国鬼子吗?” 打,李大成无所谓,但胶澳驻扎着从津沽逃回来的德国远征军,齐世铎只有五千人马,这样的数量,想要取胜,除非胶澳的德军在千人以下。 “二爷,我手下有正兵五千,民壮六千,分五营扎在胶莱一线,枪械有八千余,这两个月依着在津沽的练兵之法,一万一千人都熟识了枪械。” 一万一千人的数量,少了!若是三五万人,还值得打一仗,沉思了一下,李大成放弃了动武的想法,不能干净利落的操翻德国鬼子,不如不打,一旦调动了京师的振威军,局面对他而言太不利。 “嗯!做的不错,先去胶州,再说其他!” 按下了心中的血气,李大成有些闷闷不乐的吩咐道,杀洋鬼子是件很舒畅的事儿,错过了机会,他自然要懊丧的。 看到了李大成的表情后,一路到胶州府,杨士琦都很小心,刚刚这李二神将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了,这个时候不能触怒他。 胶州府是山东第一大城,城池的规模至少是德州的两倍以上,远远的望着胶州城池,李大成看的却不是城池,而是城池西南的一小片山地。 “那是什么山?离着胶州府城多远?” “二爷,那是艾山,离着府城三四十里吧……” “嗯!那里有驻军吗?” “没有!胶州府的驻军,扎在了大沽河东岸。” 听着齐世铎的说法,李大成的眉头紧皱,胶州府城在西,齐世铎的人马却扎在了大沽河东岸,这是要背水一战吗? “杏城,那艾山值多少钱?” 作为落脚之地来经营,防守是关键,振威军扎在了河岸上,显然是不利于防守的,来到胶州府,李大成第一眼就看上了艾山,三四十里的距离,正好与胶州府城守望相助。 此外,艾山东南就是黄岛,那里的位置不比胶澳差多少,黄岛是李大成此行的必争之地,所以也就有了李大成张口就要买艾山的举动。 “二爷,这……这……” 张口就是一座山,杨士琦脑门见汗,这趟差事可不好做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地主(下) “难办是吧?” 扫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杨士琦,李大成歪嘴一笑,要的就是你为难。 “二爷,这委实办不到啊!” “那你说,这山山水水,你能卖给我哪一块?” 说着李大成用手向着天边划了一个大圈,看到这样的动作之后,杨士琦脸上的苦涩更多了。 “二爷,咱们先进城再说可否?” “进城不急,想必胶州的知府已然有了成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让他带着地契官印出城。” 现在的时间刚刚过午,胶州府的土地,哪些能卖哪些不能卖,想必人家早已经谋划好了,能卖的不用李大成说什么,老袁也会拿着换钱,不能卖的,说破了大天也不可能卖的。 “二爷,这未免急了一些吧?” “我这边再急,也不如太后回銮急啊!” 一句话,李大成就将杨士琦的一肚子理由憋了回去,老袁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缺钱,再摊上老娘们回銮这事儿,老袁比他李大成要急的多。 无奈进城请出了胶州府的官员,李大成这边也拿出了胶莱两府的地图,胶州府一带,他拿地的范围很大,整个黄岛、大沽河沿线、白沙河沿线、洋河沿线、沿海滩涂、胶济铁路沿线的土地,有多少他要多少,官产之外的民田,他也要! 约摸小半个时辰,胶州城内出来了一群人,准备的还挺齐全,八仙桌、太师椅抬出了一堆。杨士琦安排着弄好了场地,这才过来请李大成。 “杏城,你不错,跟着我怎么样?” “二爷说笑了!” 杨士琦真的很不错,人情练达、心有谋略。算是个人才,跟着老袁不是没前程,但李大成看着眼热啊! 杨士琦志在官场,他们一家三代也是官宦出身,他自然不可能答应李大成的邀请,李二神将在杨士琦眼里。也不过是个草莽而已,与李鸿章跟袁世凯相比,李二神将还不成。 “呵呵……但愿吧!” 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之后,李大成也不怠慢,走到八仙桌前。就铺开了自己的地图,然后就拿着铅笔在地图上画了起来。 “这里、这里、这里……官产有多少荒地我就要多少,除此之外,德国人胶济铁路沿线的民田,你们胶州府也要出面收购!” 李大成指点完了江山,不独杨士琦的嘴张得能装下一个鸡蛋,来的胶州府官员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了。 地图上一个鸡蛋大的圈。动辄就是几万亩田地,李大成在地图上画的那十多个圈,个个都有馒头大小。这与山东巡抚袁世凯定下的一万顷荒地山林,差了太多太多。 还有就是胶济铁路沿线的民田,不说整条胶济铁路,就是到胶州这一段,沿途的民田至少也有几万亩,土地兼并。在大清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但一天就要定下上百万亩土地的归属。这就稀奇了。 “杨大人……” 胶州知府岁数不小了,看着地图上的十几个大圈。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了,这么大宗的土地交易,一旦做了,只怕…… “二爷!” 杨士琦也重重的点了一下李大成,山东巡抚并不是一言九鼎的,许多在册的荒地,其实都是良田,这里面的猫腻延续了上百年了,一万顷荒地山林,或许还不会触及这些地方,可照着李二神将圈出的范围,势必要触及地方利益的。 一旦触及了地方的根本利益,山东巡抚在山东地界说话也不一定好使的,这次购置土地之事,老袁本就有求于胶州府,李二神将这么一弄,好事儿也得变坏事儿。 “怎么?做不了?贝勒爷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就这么没分量? 杨士琦,这些人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就问罪下狱,找个能干的来! 来之前贝勒爷说了,这地要是圈不成,挡道的一个也别想活? 哪个是胶州府?站出来!你来说说这事儿能不能干?不能干,老子明天就让你下狱,抄家灭族!” 遇到了问题,圈地做不下去了,李大成也露出了他本该有的嘴脸,大清的官员没几个是干净的,即便不构陷,这些人也不经查的,一查就是一个贪官,让他们抄家灭族,也不是什么吓唬人的话。 李大成交了底儿,在场的众人也变了脸,这是要硬来啊! “老夫在胶州府做了二十多年知府,还没听说过谁能把一个四品知府,第二天下狱的呢!” 李大成的狂言,引起了胶州府的反弹,听了这话,李大成的双眼猛地一眯,杨士琦暗道不妙。 “齐世铎,找个水洼溺死这位胶州知府,然后丢到河里,给朝廷发电,就说胶州知府失足溺水而死!查他家小所在,灭他满门! 知府没了,胶州府同知是哪一个,你来回话,这事儿做不做的?” 不能杀官,不代表官员不会出意外,弄死一个人,而且说法合情合理的剧目,李大成肚子里多的是,别说是一个知府,就是一省巡抚,说没也能让他立马没了。 李大成的话音儿一落,胶莱守备齐世铎也不犹豫,抓着胶州知府的衣领,就要把他拖出人群。 “二爷且慢!” 杨士琦的话对齐世铎来说不好使,胶州府这老头子,跟斗鸡一样被齐世铎拖出了圈外,冬天哪有什么水洼? 这事儿不用李大成吩咐,齐世铎招招手,就有几个振威军的士兵,拿出了水袋,就地制造了一个水洼,有了水洼,胶州府就倒了大霉,六七十的一个老头子,直接就被按在了水洼之中。隔着十多步的距离,杨士琦都能听到‘咕噜噜’的冒泡声。 “二爷,给中堂大人、袁大人一分薄面,饶了张大人吧!” “齐世铎,若还没死。就放了他!” 杨士琦抬出了李鸿章与袁世凯,李大成自然要给一分薄面,这胶州府若是命好没死,算他的运气,命不好溺死了,只能怨他不会说人话了。他死了不要紧,平白的还得牵连家口。 今天的胶州府,显然算是命好的那一个,齐世铎放手之后,那老头就躺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咳嗽。虽说没死,这活罪也算是白遭了。 “命他妈还挺大,杏城,圈地的事儿你怎么说?” 李大成在直隶官署杀官的事儿,杨士琦听哥哥杨士骧说过,当时杨士骧是亲历者之一,但听说终是听说,真正见到了。杨士琦才知道李二神将杀官有多果断。 刚刚这一幕可不是演戏,若不是胶州府命大,今天这事儿真就难办了。 “二爷。可否给杏城一点时间?” “可以!五万顷土地山林,我给袁世凯一百五十万两银子,那老东西不是做了二十多年胶州府吗?地契就从他担任胶州府的第一天开始做,其他的不用老子交代什么了吧?” “二爷,五万顷太多,一万五如何?” “先做吧!或许一万顷老子也能满意呢! 齐世铎。去你的军营歇息!” 闹完了这一出,李大成也没敢进胶州府城。逼急了兔子也能咬人的,两百多人。对一个府城来说,并不多! “二爷……” 不管杨士琦的挽留,李大成上了马车掉头就走,现在的桂顺,正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上,别说袁世凯了,就是李鸿章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对桂顺发难。 压服一个胶州府,对现在的桂顺来说轻而易举,错非这胶州府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清官儿,但这样的清官儿,大清这天下哪里去趸摸呢? 不出李大成的所料,第二天,胶州府就服软了,不仅差人送来了厚礼,还一口应承下李大成圈地的要求。 昨天临走的时候,李大成也给胶州府出了主意,将大宗的土地交易分摊到二十年的时间里,几万顷土地的交易也就不是那么的突兀了,背靠振威军、桂贝勒的李大成,大清上下没几个惹得起的,而且胶州府土地交易之事,涉及到了老娘们回銮之事。 在回銮这件事儿上,可以做的文章也很多,桂顺若是给老袁来上一本,参劾他不顾太后回銮、破坏山东筹款,就足够他喝上一辈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胶州府都在麻溜的为李大成圈地,头三天,胶州府给李大成送来了八千多顷荒地山林的地契,仅这三天的功夫,就让李大成一跃成为山东屈指可数的大地主之一。 大地主李大成也没闲着,利用胶州府圈地这半个月的时间,他首先看了一下黄岛的地形,在黄岛这里建港、建厂,对如今的工程水平来说,难度很大,需要耗费的人力太大,但这也是李大成所需要的,对他来说,耗用的人力越多越好。 胶澳那边的情况,李大成也大致的看了一下,德国人筹建的小型码头已经竣工了,大港也刚刚开始施工,胶济铁路,也仅有胶澳至胶州段铺设完毕了,时机对他而言也算是正合适,德国人有太多需要他的地方了。 圈地闹出的不快,也让身在静海的老袁,不得不亲自走了一趟胶州府,一百五十万两的官票交接之后,老袁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胶州府自身就不干净,老袁这边也就有了说法,圈地之事,在老袁走后,也愈发的顺利了。 地,李大成虽说圈了不少,但真正的民田,收购起来却有很大的难度,不是钱的事儿,问题在许多人对于土地的执著上。 半个月的时间,除了高密一带之外,胶济铁路在胶州府沿线的民田,一共也收了不到万亩的数量。 即便是有了地契的荒地山林,也同样存在着许多的麻烦,山东半岛一带可不是东北、西北那些地广人稀的地界,多数地方村连村、镇连镇,这些荒滩山林,也是许多百姓谋生的地方。 还没等李大成怎么着呢!胶州府各地,就有了抵制的声响,声响源自哪些人,李大成也清楚,地主乡绅之流而已,官府好对付,这些个地主乡绅可不好对付,硬打硬杀,只怕会激起民变,有些问题,急切之间是解决不了的,只能通过时间来解决。 问题虽说不少,但李大成也没停下圈地的脚步,地契这东西,虽说没多大作用,但这东西现在是合理合法的,许多事儿,都要有规矩可言的。 看上了就占,规矩也就乱了,在山东、直隶或是东三省,有没有这样的规矩对李大成来说无所谓,但南边不成,没了这样的规矩,将来他的产业未必不会被人占下,现在乱了规矩,以后就没法儿讲理了,做事儿占不住理,容易被群起而攻,振威军的势力再大,相对于整个国家而言也是小的,一旦不被大部分人认可,许多事情做了也没什么意义可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用我不成(一) 圈地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看似服帖的胶州府上下,也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但真是风平浪静吗? 看了看齐世铎的胶莱守军送来的情报,李大成只能用不屑的笑容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齐世铎的胶莱守军,对于胶莱二府的控制力有等于无,但对于胶澳德军的监视,却如天罗地网一般。 洋鬼子与大清百姓形貌大不相同,无疑给了监视胶澳德军的胶莱守军最大的便利,李大成查看胶州府地形的这几天,胶澳的德国军队也没闲着,不时的在已经属于李大成的土地上测量、观察什么。 李大成的圈地有多大动作?实地是看不出来的,交易的荒地山林,根本无需去丈量,只要按照胶州府记录的土地数量做地契就好。 紧锣密鼓的圈地,其实就是在胶州府衙进行的,胶济铁路沿线土地的兼并,也无需李大成跟胶州府的官员亲自到场,底下的地主乡绅地保,自然会代劳的。 圈地,只是大清胶州府内部的事情,怎么会让德国人第一时间就知道呢?答案更简单,有人在做奸细,有人想玩趋虎吞狼的把戏。 做事只在乎结果,对于一些阴暗的手段,李大成自然熟门熟路,能被人算计的就不算是什么英雄好汉,这事儿德国人不知道之前,李大成就想到了,对于德国人的行动,他也不怎么在乎,现在他李大成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个,德国鬼子才是。 放下了齐世铎送来的情报,李大成在琢磨着。自己下一站该去哪里? “二爷,德国鬼子居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见李二爷随意的丢下了自己的情报,齐世铎急切的说道。 “大瓮,这几个月不见。你长进了不少呐! 在哪请的高人给你出谋划策呢?” 居心叵测、不得不防,不是李大成看不起齐世铎,这货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谈什么居心叵测? 齐世铎的性格,李大成清楚的很,就他。依葫芦画瓢还成,三十多了还能再开窍,几个月的功夫才思如泉涌,这事儿谁信呐? “嘿嘿!啥事儿都瞒不过二爷,来的时候。顾先生给了一个师爷,这师爷厉害啊!啥事儿都能想在前头,借壮丁扩军的事儿,也是他给安排的。” 给齐世铎配师爷,这事儿也是李大成安排的,但齐世铎话语之间,透露的一些东西不怎么好,胶莱的振威军。就该是齐世铎说了算,过分的依仗师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容易让人摘了振威军的桃子。 “大瓮,你那师爷,在军中说了算吗?” 皱眉问了一句,这事儿当初吩咐顾其行做的时候,李大成也是留了后手的,若自己的后手。顾其行没有安排,那就要警惕一下京师的顾其行了。 “他说了不算!来的时候。顾先生交代了,振威军的军令。只能我说了算,师爷安排了事情,谁按着师爷的说法做了,顾先生就让我杀谁! 来胶莱这几个月,我杀了三十多个不听话的,现在那师爷,在营中也不怎么受待见,出个门还得先跟我打招呼,不然他连营门也出不去的。” “嗯!这就好,记住了,军队里的命令,只能你自己来下,不能让任何人代劳,任何人敢越过你传达军令,杀!” 听了齐世铎的话,李大成的心也安稳了下来,看来顾其行做事还是可以信任的,将师爷与军政分开,振威军的权力就只能由武将说了算,这样一来,就可以屏蔽许多的阴谋诡计了。 “明白,振威军只能听二爷的,外人胆敢指挥振威军,杀!” “好!大瓮,你知道这塔埠头港在哪里吗?” 金胶州、银潍县、铁打的周村,这是鲁北的三个经济重镇,塔埠头港,就是支撑着胶州府成为金胶州的关键所在,这几天,李大成看了黄岛,也看了未来的青岛,这两处都是有很大潜力的地方,但是这两处发展了,金胶州就要被遗忘了。 独霸胶州湾,李大成有这样的想法,但想要实现,只怕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胶澳的青岛港,已经在削弱金胶州的经济地理优势了。 一旦胶济铁路通车,胶州府联系山东内陆的商道,直接就会被潍县所取代,没了经济交流,胶州府之后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有了铁路、有了海港,德国鬼子就能慢慢的控制山东半岛甚至于鲁中的经济,若按着这样的情节发展,他李大成在山东还玩个屁啊! “知道,顺着大沽河一直走,看到荒滩之中的一片房子就是塔埠头。 二爷,现在塔埠头也快荒了,我刚来的时候,还有几只南来的船,入冬之后,那边已经歇业了,听说塔埠头的河水都干了。” 齐世铎的大白话里面,也蕴含着许多的信息,荒滩、歇业、河水干涸,对李大成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情报,这意味着商机。 “嗯!差人进城,让杨士琦出来,告诉他咱们要去塔埠头看一看。” 李二神将现在就是杨士琦跟胶州府的大爷,齐世铎差人传了话,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杨士琦就带着几个胶州府的官员来到了李大成的营地。 “二爷,塔埠头港这两年淤塞严重,胶州府那边已经有了取缔此港的想法,那里现在就是一片荒滩,若是二爷看上了那里的荒滩,连同那边的胶州海关衙门,都可以给您的!” 大冬天,谁也不愿意动弹,杨士琦路上听胶州府的官员说了塔埠头的情况,因为那里之前是胶州府的财源之地,所以圈地的时候,塔埠头一带的几千顷土地,都没有转给李二爷。 今天李二爷要去巡塔埠头。杨士琦也只能想到他不满意圈地结果这样的原因了,这位李二爷太过跋扈,连袁大人来了也要低声下气的谨慎对待,狠人不缠,没有必要为了没什么用处的几千顷荒滩。被这位爷折腾个死去活来。 “淤塞了?那为什么不修缮呢?” 李二爷的说法,让杨士琦无奈苦笑,最关键的还是一个钱字呐!再者有了胶澳的海港,这塔埠头就无关紧要了。 “二爷说笑了,修缮塔埠头港,还不如另开一港来的省力呢!如今德国人在胶澳一带建了大海港。德国人也同意朝廷在海港那里设立海关,清淤塔埠头,只会徒增底下州府负担而已,于通商并无益处。 而且塔埠头是河港,胶莱河每年所带泥沙。车载斗量不可计数,即便重修了塔埠头,过不三年五年,还是要淤塞的。” 跟着李鸿章,杨士琦自然熟悉洋务,除了做幕师之外,杨士琦还做过铁路上的官员,对于路港一类的知识也多少有一些。他的说法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对李大成来说就不一样了。 “就胶澳的那个也叫大海港?德国人后续建的海港。还勉强称得上是海港,就现在使用的那一个,一两个月的功夫,老子也能建一个!” 现在胶澳的德国人所使用的海港,不过是一个临时码头而已,只要物料足够。一两个月的时间建一个可以让一两艘海船停靠的临时码头,只要人够了。这事儿不要太容易! “二爷,请吧……” 说理说不通。杨士琦也有些气结,这本就不是什么海港不海港的事儿,想要塔埠头的土地,您二爷直说就是了,遮遮掩掩,全没当日要溺死胶州府的干脆直接了。 “那就是塔埠头港?” 走了大半天才到了所谓的塔埠头港,若不是天气好,李大成见到了远处的房舍,还以为这里是一片荒滩呢! 来回的道路,尽是些沟沟坎坎,不仔细看跟旁边的荒滩也没什么两样,胶州府能靠着这么一个内河港,成为鲁北三大经济重镇之首,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 “正是!” “走!近前瞧瞧!”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才来到了真正的塔埠头港,远处并不显眼的房舍,到了近前,占地还不少,除了破败的海关衙门之外,最大的几处房舍,应该是货仓、货场。 “这几处货场值多少钱啊?” 货仓的房子不大,但货场的面积不小,经过规整的土地,长宽都在百米开外,这样的货场,在塔埠头有十几处之多,码头不大,但这些货场,也能见证当年塔埠头的繁华。 “二爷,这些地方都荒废了,连房子带地,一处也不过值个百十两银子。” 这些天李大成花起银子来有些大手大脚,一处至少一万平的货场只值百十两银子,让他有些愕然,不过想想也是,塔埠头港废了,这里的货场跟荒滩没什么区别,百十两银子也不少了,一万平也就十多亩地,合着一亩荒滩比一亩好田的价格都要贵一些,在胶济线收购民田,均价也就在四两银子左右,一百两不少了。 “嗯!好! 杏城,这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荒滩,划给我可好? 海关衙门,再说也是衙门口,这地方我就不要了,你看成吗?” “成!二爷怎么说怎么成!” 若塔埠头港还在,这处荒滩自然不能白给李大成,但塔埠头港废了,这处荒滩,也就是处荒滩而已,袁世凯走的时候也交代过杨士琦,这位李二爷惹不起,几千顷没用的荒滩做个人情,无论是对袁世凯、杨士琦还是胶州府,都没什么所谓的。 “这就好!你们回去,将地契跟房契办好,我在这里溜达溜达,办好了之后明天再来,能给找条海船吗?” 吩咐人去为李二爷寻找海船,杨士琦这边也犯了嘀咕,前前后后在塔埠头转了几圈,杨士琦也没发现这塔埠头是个什么好地方。 河道淤塞严重的地方,都长出了小树,淤积的时间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从塔埠头到胶州府,至少有五十里的路程,从塔埠头港到海口,也有十多里的路程,六十里的河道,想要清淤,可不是一点银子、一点功夫就能办到的。 而且相对于胶澳的那个海港,塔埠头港,只能在秋冬之际使用几个月的时间,过了汛期入冬之后,河水干涸就不利于行船了,种地开荒,这地界更是无从说起,除了盐碱滩上的芦苇之外,这荒地什么也种不了。 “二爷,您要这块荒地作何用途呢?” 转了几圈,想不出李二爷的出发点,杨士琦也不琢磨了,走到李大成的身边,杨士琦就开了口。 “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就对了! 所以我是二爷,你是杏城! 督促着胶州府把事情办好了,明后天我给你说个明白。” 用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打发走了杨士琦,李大成就站在河滩上等着海船,结果不凑巧,因为来的急促,预备工作没做好,塔埠头码头已经废了,想找海船,最早也得明天了。 点头认可之后,李大成也没走,安排鬼头刀在荒废的码头货场扎营,这两天的时间,他就打算呆在塔埠头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用我不成(二) 胶州府那边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处理好了塔埠头周围几千顷荒滩的归属,除了一处荒废的海关衙门之外,周围方圆十几里的范围,都是李大成的地盘了。 这一天半的时间,李大成也坐着古老的硬帆船,在大沽河入海口转了几圈,也听了附近老船家对于胶州湾海况的描述。 建造海港或许需要很长时间来论证,但建一个临时码头,不用那么复杂的,只要找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建一条深入海中航道的堤坝,码头也就有了,难只难在土方上,别的都不是问题。 塔埠头港也不能算是荒废了,这几年虽说运量急剧下降,但每年还是有南方的船只到港的,塔埠头水域的情况,也有很多人清楚,在原本的出海水道上,建一条能用几年的临时码头,还是那句话,难就难在土方跟石料上。 对李大成而言土方好解决,石料也不难解决,土方胶州府这么大的地界有的是,石料,直接在黄岛开山取石就好,无非黄岛那边也要做土地平整的。 真正的难题,不是土方也不是石料更不是人力,而是粮食,想要在一两个月之内修好这个临时码头,几万人怕是不够,十几万人聚集在这里,粮食哪里来?靠山东肯定是不成的,外运只能走海路,少不了德国鬼子的刁难。 “二爷,房契、地契都已经办好了,您也该给杏城说说您的巧妙高了。” 塔埠头这里有杨士琦的人,李大成在做什么瞒不住杨士琦,在杨士琦看来,李二爷这是要重建塔埠头港啊!但建这个塔埠头港的意义何在呢? “建港而已!这事儿恐怕瞒不住你杏城吧?” “二爷。重建塔埠头,利益何在?” 李大成说的明白,杨士琦问的也明白,李大成当然不能说这是为了给境内走私建的码头,这事儿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也好说不好听,为了避免洋鬼子的盘剥,在国内搞走私,耻辱啊! “利益何在?杏城,你不知利益何在吗? 这是我要建的码头,大沽河入海口五里之外。水深至少在二十尺以上,这是退潮的水位,涨潮的时候,至少再加六七尺! 七千吨的定远舰吃水不过十八尺,这弧形的码头长一百丈。内外至少可停靠四艘跟定远舰差不多的海船,你说利益何在? 塔埠头,距胶州府城不过六七十里的距离,若我在这里再修一条直达胶州府的铁道呢?” 拿出自己画的码头草图,李大成给杨士琦解释了起来,圆弧工字型的码头,圆弧顶端可以起到第一层防波堤的作用,工字型的连接线。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约土方量,滩头工字型的防波堤可以有效的保护货场。胶州湾本就是个半封闭的港湾,海浪的威力不是很大。李大成觉得,修修补补,这简易码头怎么也能用上十年八年的。 在码头上再修一条铁路,那塔埠头港一年四季都能使用了,李大成设计的虽说是临时码头,但规模跟可以停靠的船只。也远远大过了原本的塔埠头港,进出塔埠头港的货物大多是散货。这样一个临时码头建了起来,分一分胶澳那边的热度。轻而易举的。 “二爷,建港的人力何在?胶澳的德国人能同意?” “杏城,你这两个问题,白问了!建港的人力何在,你不知道吗? 至于胶澳的德国人,杏城呐!切记!切记!这是咱们的大清!大清的事儿,咱们大清的人说了算,而不是胶澳的德国鬼子,他不同意,咱们就不建了? 我倒要问问你,这是大清呢?还是德国?” 杨士琦第二个的问题,让李大成有些恼火,虽说不认可大清,但这个时候,李大成也不得不说上一句咱的大清,咱是大清的百姓。 杨士琦官宦之后,他跟杨士骧兄弟算是正经身居高位的官二代,如此惧外还了得?无论是大清、北洋还是民国,杨士琦这样的人,都属于是精英阶层,德国人不可怕,小日本不可怕,诸洋鬼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这群人有洋鬼子说了算这样的想法! 精英的脊梁断了,一国的脊梁也就断了,听了杨士琦的第二个问题之后,李大成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在大清覆灭的时候大杀一场呢?杀绝大清所有的官宦人家,将这些所谓的精英阶层全部葬送掉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李大成也在谋划着事情的可行性,若是振威军能在东三省站住脚,并打的沙俄节节败退,有了一群悍匪般的振威军,做这个,难度不小但也不是无法做到,只是这样一来,杀的人就太多了,至少几百万数。 想了想杨士琦的跟脚,李大成按捺下了这个想法,所谓的精英阶层,能在上层社会站住脚,靠的是什么?这才是关键,仔细的想了想之后,李大成得出的结论就是知识,无论是读圣贤书还是出国留洋,这些所谓的精英阶层所拥有的机会比普通百姓大的太多。 这个问题,他已经在解决了,医府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所在,医府建立之初,收拢的都是普通百姓的子弟,医府可不止是学医的所在,有了与诸洋鬼子的文化交流之后,学制造武器也可以在医府的,即便自己的振威军不动手,将来医府造就的这些人,也要跟所谓的精英阶层们争夺社会地位的,将这一阶层扫落尘埃这事儿,貌似用不着他李大成来做。 “二爷高见! 可是要用山东的难民?可这粮食从何而来?山东的粮食还是不能自给的。” 自己的话,杨士琦没有听的进去,李大成也不计较这个,听不进去。他杨家也就到他们两兄弟这一代了,等医府的人崛起了,两个阶层对抗了,他们只有被打压的份儿。 “这话又白问了,咱们建的是什么?海港!南粮北运。用的又是什么,轮船!你说粮食何来? 咱们说干就干,你给袁世凯去个信儿,让他在山东发一道政令,各州府的难民,可以到胶州府来! 另外让李鸿章找几个会建港的官员来。给参谋参谋,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两到四个月的施工时间,尽量在入夏之前完工!” 一个简易的码头而已,无需多么的谨慎。老船家口中塔埠头的水情应该是可信的,只要不遇上海啸什么的,这临时码头是不会出问题的。 杨士琦的事儿是他自己的事儿,他听不进去,李大成也不多说什么,干自己的事儿才最重要,杨士琦的后路前程,与他李大成是没关系的。这样的人爱死不死,李大成没那闲心思去救一个注定跟自己走不到一起的人。 “二爷,这是否仓促了一些?” 李二爷说干就干。全然不顾各方的反应,这在杨士琦看来是不应该的,这样的莽撞货,在官场还没混死,只是现在的时机不对而已!听了李大成的说法,杨士琦心里。再一次疏远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仓促什么?大冬天的你是有吃有喝的,山东的难民也一样吗? 再者。太后回銮很可能要途径山东,你想让她老人家瞧瞧山东饿殍遍野的样子吗?” 前一句话说了。李大成也知道是白说了,难民的死活,跟杨士琦、袁世凯没什么太大的干系,想要让他们听话,老娘们回銮之事,最好使,这一定大帽子扣下去,保证这些货转眼就变三孙子。 “二爷高明,杏城这就去发报!” 听了杨士琦的说法,李大成不屑的一笑,发报?拿德国鬼子牵制自己,这事儿杨士琦也就敢在暗地里做,不敢在明面上说,塔埠头临时码头,建自然是要建的,但这事儿最初李大成还是为了给德国鬼子下套,直接跟德国鬼子对话,自己这身份不上不下的,通过桂顺那里也有些憋气,可巧遇上了淤毁的塔埠头港,建港下套两不耽误。 说实话李大成之前还担忧没人给自己引荐德国鬼子呢!有了杨士琦在私底下的小动作,正好借力打力。 至于胶澳的德国鬼子敢不敢对自己下杀手,除非他们不打算要胶澳了,在胶澳对自己动手,不管自己是死是活,振威军都不会跟德国鬼子善罢甘休的,德国鬼子若是下了手没弄死自己,李大成也不介意将德国远征军全部留在胶澳。 尽多打完了之后再谈一场而已!有了之前的和约,有了英法美三国的牵制,德国人注定是个吃瘪的货。 李鸿章跟袁世凯那边很快就传回了消息,这两人的眼光是长远的,再者北洋不止一次的勘察了胶州湾,许多东西李袁两人耳熟能详,若不是义和团变乱,胶州湾附近的炮台还在建呢!李鸿章那边给克虏伯的订单也下了,二十多门海防炮还没有交付呢! 胶州湾适合建军港,虽说不是塔埠头这位置,但李二神将想要自己个儿花钱先走一步,没必要拦着的,而且塔埠头的海港修造之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德国人在胶州湾的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从两份电报之中,李大成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李鸿章的病情应该是很严重了,电报只有寥寥几个字,老袁那边不同,洋洋洒洒一大堆,最令李大成心热的还是一个人的名字,詹天佑,因为战乱的缘故,詹天佑在北方负责的铁路也陷入了停工状态,为了拉近与桂顺桂贝勒的关系,巴结李二神将,老袁也不遗余力,借着关系将北边的詹天佑给调到了胶州府。 当然人是不能给李二神将的,老袁在电报里也说的明白,詹天佑此行只是赞襄而已,以后北边要用了,人是哪来的还得回哪去。 好消息有,别人眼中的坏消息也有,德国人在胶澳的买办,特意来了一趟塔埠头,说是有要事相商,结果这位买办来的不是时候,李大成正在睡午觉呢! “你不够资格,别耽误老子睡觉,这段时间忙,有事儿半个月之后让有资格的人来。” 半梦半醒的李大成一句话打发走了德国人的买办,胶澳那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是什么要组织胶州府的大清商家共建胶澳,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李大成不知道,反正他知道一件事儿,德国鬼子把胶澳当做了殖民地,就这么个态度,即便是合作,也只能是貌合神离的合作,时机到了、机会有了,该捅刀子还得捅他的刀子。 说忙,李大成还真是有点忙,召集山东的难民,让刚刚去了南边的李诚有准备粮食,筹备建港的物料,没有技术人员之前,这些事儿,李大成只能自己来办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用我不成(三) 谋划建港的物料,这事儿也有些超出了李大成的能力范围,大体的物料,不外乎原木与条石,但用什么规格的,李大成就不清楚了,不清楚没关系,市面上有什么样的就要什么样的。 虽说来的时间不长,但胶州府已经被李大成看做是根据地了,小小的一个临时码头,与未来的工程量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以后这段时间,胶州府缺的就是物料,现在存下,不当大事儿的。 在冬季召集难民,也是个麻烦事儿,虽说李大成在胶州府城之内买了不少房产,也租了不少,但依旧不够用,听说府城这里有赚钱的门路,山东各地的难民还没来,胶州府周边的百姓就来了,不到五天的功夫,胶州府那边就来诉苦了,来的百姓太多,没地儿住了。 冬天适合疏通河道,但不适合建房,李大成觉得,胶州府百姓聚集府城这事儿,也是有人在给自己下套,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会越来越多的,没有个解决办法,当人潮的数量超过胶州府的承受能力时,大冬天里没地儿住的人们,就会离开,一旦走了再召集也就难了,李大成李二爷的信义就丢了! 不能建房,李大成也有别的法子,靠近府城的地方,有一块荒地,大概五六百亩的样子,李大成到了地方,花了半天的时间,让人标记了一下,剩下的就是干活了。 冬天不能建房,还不能挖坑吗?离开了海岸线,挖下去三五米才能出水,挖一个两米深的坑。上面弄上屋顶,可比一些草屋暖和多了,只是多少有些潮气而已。 五六百亩,四十多万平的地方,登去一大半的道路占地。至少还有二十万平左右的居住面积,三平一个人,可以住六七万人,挖出的土方也能用在建港之上,不够李大成手里的荒地多的是,再挖就是了。 李大成设计的窝棚跨度是五米。两个窝棚之间的距离二十米,等开春过后,直接将这里建成一个居住区,地下室也就有了,跨度五米的房子。五米的一个小院,还能剩下十米的道路。 要么说吗!这商机跟买卖都是逼出来的,李大成一句话,胶州府城之外就开了轰轰烈烈的挖坑工程,为了防备人来的太多,李大成接连在府城周边选了十多块这样的荒地,现在是窝棚,明年开春之后就变两层小别墅。气煞那些个看热闹的货! 荒地的选址,李大成这边也是有讲究的,避开了几处河道。这十几处地方,正是胶州府的空门所在,有了这十几处住宅区,胶州府城就多了延伸至城外至少五公里的外延阵地,推出五公里之后,一般的火炮就不能炮击府城了。 来年建房的时候。只要建的坚固一些,就是十几处拱卫胶州府城的碉堡群。李大成的这些谋划,城里那些傻子是想不出来。 几千人投入工作之后。胶州府城周边也热闹了起来,做小买卖的也多了,李大成到了胶州府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让这座冬日里的孤城,开始焕发生机了。 詹天佑来的速度很快,李大成接了老袁的电报不过十二天的时间,詹天佑就从山海关赶到了胶州府,杨士琦给两人相互引荐之后,李大成也不犹豫,直接就拿出了自己的码头草图,递给了一脸憨厚的詹天佑。 “咦…… 二爷,不知这海港为何如此谋划啊?” 见了李大成拿出的大异寻常的码头图纸,詹天佑并没有注意图纸的粗糙,而是对这异形码头产生了兴趣,至于海港一说,完全是出自官场的考量,为在场的两位大人留面子呢! “眷诚,你说这是海港?你是留洋回来的,学的是什么专业?” 专业人士,就该有专业人士的口吻,李大成设计的本就是临时的码头,海港一词,过了! “二爷,眷诚学的是土木工程。” 杨士琦代詹天佑回答了李二爷的问题,这位李二爷可真是能得罪人,人家是来帮忙的,您能说话客气一些吗? “土木工程啊?那这学白上了,码头海港都分不清,还玩个屁的土木工程? 眷诚,你不是来给我帮倒忙的吧?” 李大成不客气,也是想摸摸詹天佑的脾气,海港一词说出来,像官场中人多过像工程师的,太不严谨了。 “呵呵……二爷说的不错,只是下官之前没见过这种样子的简易码头,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听了李大成的戏谑之言,詹天佑呵呵一笑,说了实话,简易码头多半是t型的,工型带弧度的简易码头,詹天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图纸。 来的时候,詹天佑就没闹清这位二爷的身份,之前问了熟识的杨士琦,可他那边的说法就是只能叫二爷,不能称呼别的,看着这位措辞有些严厉的二爷,詹天佑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见李詹两人没有交恶,反而关系亲密了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杨士琦,不知道詹眷诚是被什么给吸引了。 “这是码头建好之后的样子,虽说看似是弧形,但是每一段的截面都是一条直线,若码头成了大弧,这船就没法儿停靠了。 一百丈的码头,由一二三四五六,六个直线截面组成,五十米的直线距离,足够船只靠岸卸货了,背面也是一样,不是圆滚滚的。” 边画边说给詹天佑解释了一下码头的形状,李大成也为自己的不专业而汗颜,出个大致的样子,他还成,详细的说明各种比例,这事儿他就不成了。 “二爷,这两个弧度的作用何在?” 听了二爷粗略的设计之后,詹天佑点了点头,这便于船舶停靠的设计还是不错的,但为何要有弧度。他还是有些糊涂。 “防大潮! t型码头虽说建造简便,但防潮不成,一旦大潮来临这样的码头必毁,限于人财物力的缘故,咱们不能在胶州湾建大型的防波堤。就只能提高码头本身对大潮的抵抗力了。 胶州湾虽说是半封闭港湾,但也有大潮的,毁了再建难免劳民伤财,弧形的码头,就跟船头一样是可以破浪的。 这也是无奈,因陋就简而已。若是有不对的地方,眷诚你也不要避讳,一定要说出来,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的苦功,可不能儿戏啊!” 詹天佑主修铁路工程。对于建港他只是有些有些了解并不精通,从道理上而言,这位二爷的说法还不错,但塔埠头码头有一个大纰漏,那就是没有经过勘察,这样的码头在詹天佑看来还是越简易越好的。 “二爷,眷诚不才,于建港并无多少经验可言。但在西洋时,眷诚见过此类的简易码头,多以木料为主。 胶州府一带已经有了一个海港。德国人于建港有其独到之处,眷诚以为塔埠头还是应以木料为主,这样既省时省工又能在资金上节省很多,何乐而不为呢?” 塔埠头码头的筹划是詹天佑改变不了的,他认为胶州府左近有一港已经足够了,再开新的码头。徒耗银钱物力而已! “眷诚的想法倒是与杏城有些相似,但胶澳的海港。不是咱们自家人的啊!胶澳乃是朝廷立约租界给德国人的,短时间之内。咱们无力收复。 先有胶澳海港,后有胶济铁路,这山东的货物流通,就要被德国人扼住咽喉了,一旦胶济铁路开通,胶州府的在鲁北的商贸重镇地位,必然要被胶澳与潍县所取代,借胶澳港、胶济线,德国人就会从商贸领域一步步蚕食山东。 想要遏制德国人蚕食山东,海陆两线咱们都要与其争锋,塔埠头码头一建,胶澳的风光,就得被胶州府分去一半,即便有胶济线,不能控制海港,德国人也只能徒呼奈何! 此外,新建的塔埠头码头上,我还要铺设直通胶州府的铁路,若以后有机会,咱们还要建联通胶州与沂州的铁路,德国人借一港一路蚕食咱们的山东,咱们也借一港一路,抵制德国人的蚕食。” 一不留神说到了胶沂铁路,李大成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这是以后控制山东的步子,现在说多少有些早了。 扫了一眼杨士琦,见他没有深想铁路的事儿,李大成叹了口气,这心机都用在争斗上了,难怪眼光不长远。 “所以二爷要建砖石码头?” “对喽!” “二爷,砖石何来?铺设铁路的碎石何来? 眷诚来的时候,也看过胶州一带地形,若要取石,最近就是艾山,但艾山乃胶州名胜,毁于取石却有些可惜了。 东南的铁撅山、大小珠山虽说可以取石,但路途就远了,耗费的人财物力数以倍计,再不就得北上取石,北上耗用的人财物力,比之铁撅山、大小珠山更多!” 詹天佑不愧是实干型的人才,听了这话李大成点了点头,差只差在了这国力太弱,束缚了人才的脑筋啊! “眷诚,石材的来路,你不妨想的再近一些。” “再近一些?除了艾山,没有再近的了!” “黄岛!” “黄岛?二爷下一步可是要在黄岛建港?” “总要预备着的!” “二爷高明啊! 陆路运送建港石材,耗费不菲,若从黄岛取石,直接从海路运输,只要有几艘轮船,速度数倍于陆路运输啊!” “呵呵……所以,我给杏城说,要三个月之内建成此港,眷诚,黄岛取石以及铁路的事儿,就拜托给你了。 胶州湾乃是海防重地,在黄岛取石的时候,必须要顾及到海防,想必中堂大人那里有胶州湾的海防图,眷诚不妨参照一下。 若是时机、地点合适,挖空几座临海石山,雕凿出要塞轮廓,也是可以的。 还有一点眷诚你要记住,开山取石多用火.药,这样,速度就会更快!” 战争年代沿海建港,必须要想到防御,不然就是主动给敌人开门了,筹划塔埠头码头之后,李大成就在胶州城外规划了十几个住宅区,以厚重的建筑作为胶州府的外延阵地,黄岛那边也是一样,尚未规划建港,就要首先考虑防御的问题,不然四通八达了,而没有相应的保护力量,这就是在把自身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眷诚谨记二爷的嘱托。 二爷,眷诚虽没去过黄岛,但凿空一座山,远比开山取石要费力的多,这样取石,除了费力之外,还会费时费工费钱,这个……” 詹天佑的考虑很实际,大清官员行事,多半只求一点的好处,全面的好处他们不是看不到,而是一旦事涉全面,分功的人会增多,立功的时间会拉长,对自己而言是没什么好处的,这样的政绩观,一直流传到了后世,这个李大成也想改一改的。 “无妨!事涉海防,即便是工时翻倍,甚至翻上十倍,也要以海防为主,胶州府官员的事儿,眷诚你就不要管了,我来管!” 最后一句,李大成虽然说得温吞吞,但杨士琦却听到了其中的森森杀气,这位李二爷,实在是个棘手的麻烦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用我不成(四) 有了詹天佑这个专业的工程师,塔埠头建港的事儿,李大成也成了甩手掌柜,虽说詹天佑不是专业的建港工程师,但建造一个简易的临时码头,他还是力所能及的,过河的铁路桥,与建港也有共通之处,工程技术上的问题应该难不住他。 胶州府筹集不到的物料,自然有南边的李大成给筹备,凿石的石匠,每一个村都有几个的,而且凿石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活,现学都学的会,让杨士琦责令巡抚衙门发一份起胶莱青沂四府石匠的公文,也简单的很,李大成开了口,杨士琦那边也就代袁世凯点了头。 来胶州府的人员数量会越来越多,临时房屋的数量,可能还会紧张,李大成索性就照着自己在货仓门框上看到的一个八卦镜,安排起了胶州城外居民区的布局,先有的十几处扩大一下规模之后,再找一个多少懂些八卦理论的人,大体布置一下继续开掘窝棚也就成了。 詹天佑接过指挥棒的第三天,李大成的麻烦就来了,不是别人,正是詹天佑给他出的麻烦。 “二爷,塔埠头所需的土方太多,一人一天最多只能来回两趟,一辆推土的独轮车,一车最多三扁筐土,塔埠头需要的土方何止千万车,眷诚以为,先开铁路为上,有了铁路,一天的运量足以抵得上数万人的劳碌。” 听了詹天佑的话,李大成眉头紧皱,这话不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吗?修铁路的物料,必须通过德国人的路。现在德国人正看自己不顺眼呢!这个时候去找德国人,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眷诚啊!这事儿可难住我了,我本想着先修码头,再从码头进口修建铁路所需的物料,这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你可得分清楚了啊!” 詹天佑不知道李大成的为难之处,看到了二爷有些为难之后,詹天佑就只能为他排忧解难了。 “二爷,胶州府附近就有现成的物料,足够半条胶济铁路所需,一应铁轨、枕木、机车、碎石应有尽有呐!” 听了詹天佑的说法。李大成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一些,这他也知道,德国人存在胶澳的胶济铁路物料嘛!可这事儿怎么开口也是个麻烦。 “我知道,胶澳的胶济铁路物料! 眷诚啊! 不提塔埠头建港这茬,我还在津沽得罪过德国鬼子。而且还是往死里得罪的,至少一半的德国远征军,被老子的人马弄死在了大沽口的滩涂上,几千人啊!这可是血海深仇,你想,我若去了德国鬼子那边,他们即便不敢杀我,还不得往死里挤兑老子吗?” 对付德国鬼子。李大成有法子,说津沽的事儿,李大成是在试探詹天佑呢!这詹天佑的本事不俗。他想挖清廷的墙角,一般留洋回来的,多半会接受津沽血战的事儿,而且还能引以为豪,李大成在赌大小,若詹天佑看不上自己这个屠夫。那招徕之事,就要黄汤了。 “二爷。您是津沽的李二神将、李将军?” 一听这话,李大成乐了。有门儿! “然也!正是本将啊……” 学着京腔京调,李大成打了个哈哈,算是认下了自己的身份。 “李将军勿怪眷诚失礼! 大清百姓詹天佑,见过李将军! 眷诚在关内关外修铁路,这段时间听得最多的就是神将爷的故事! 大沽口海滩,杀得诸洋鬼子慌不择路、夺海而逃! 威震海门高五大炮台,设计击毁七艘外洋战舰! 血战津门,神将爷负百创逃脱升天,京师李二……” 说到这里,詹天佑愣了一下,传说之中,李二神将是被李二汉奸给逼死了,怎么会在山东呢? “血战一场,虽说有了个不胜之胜的结局,但我大清百姓也付出良多呐!津沽一场血战,百姓、拳民死伤三十余万,我之过也! 大清非是诸列强之敌,无奈,我与李中堂定计,假死脱身,以求诸列强坐下和谈,前尘往事不堪回首,津沽那样的血战,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所以,我想在山东发展工业,壮我国防!” 李大成自曝身份的目的是要撬墙角,粗粗的略过了血战、假死之事,他马上将话题跳到了工业上,工程与工业是不分家的,这样两人的共同话题才多一些。 “李将军为国为民付出良多,眷诚佩服! 李将军,若之后有用到眷诚的地方,将军只管开口就好。” 这么简单就成了,李大成多少有些呆滞,现在这时候的人就是实在啊! “嗯!眷诚,我能用到你的地方太多、太多! 你詹眷诚一个远远不够啊!想必你十分清楚铁路修造的过程,修造铁路,勘察设计是关键,施工反而是其次的,听说你在关内关外修铁路,我只想你这次回去的时候,带上几百山东的好汉子,跟你学学如何修造铁路。 若有那些灵巧的,你可以教教他们怎么勘察、设计,最近一段时间,我在微山建了一座医府,之后肯定会跟美国人进行学术交流,你是在耶鲁留过洋的,耶鲁有什么工业、工程上的高人、高徒,你想必是清楚的,撬他们墙角,这事儿你能干不?” 前半段李大成还说的气盖山河,越往后这话说的越歪,听得詹天佑就目瞪口呆了,将学府之间的交流看做是撬墙角,这位李将军实在是…… “李将军……” “呵呵……咱这国太弱,我这心里太急,着相了吧? 不说那个了,先说眼前的事儿吧! 要德国人物料的事儿,也不是不成,但对你我有要求!” 随便解释了一下,李大成的脸色也郑重了起来。本想着用塔埠头码头给德国人下套的,如今詹天佑来了,用铁路下套,更好! “无妨!李将军的急切,眷诚也深有所感! 将军。请说您的要求!” 看过了国外的繁华,再看国内的萧条,詹天佑确实能与李大成有同感,感慨了一下之后,詹天佑的神色也变得异常庄重了。 “别将军长将军短的,叫李兄弟就好。我比你岁数小,叫小兄弟也成,显得我年轻不是?” “二爷吧!” “也好!二爷就二爷吧!无非是个称呼而已! 眷诚,我要让你做的事儿很难,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从胶州府城到塔埠头码头。几乎是一马平川,物料到达之后,修建一条来往府城与码头的双线铁路,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能办到吗?” 听到李二爷要他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建造一条双线铁路,詹天佑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不可能! “二爷,您难为眷诚了! 一个月的时间。再怎么赶,也干不完的! 府城到码头,我大约的算过。照现在的道路,六十五里左右,取直也至少四十里上下,双线往返就是八十里,八十里的铁路,从筹备到建设。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一个月。太短! 如今胶州城的壮丁,大多也不会修造铁路。即便人员物料充足,这条双线铁路也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 詹天佑的为难,李大成也看在眼里,但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没有点速度,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他还怎么能拿得住德国鬼子呢? “眷诚,正在筹划的大运河修整,你知道吧?三千里大运河,我给了河督王勇钦两年的时间贯通! 三千里运河,修整之后全线要通五百吨的驳船,二十四个月,三千里运河重新开挖一遍,一月一百二十五里,那里的担子更重! 在我看来,无路是修河、修路、还是经营药材买卖,都是跟津沽一样,在血战,与觊觎咱们的诸洋鬼子血战。 仗打不好,你知道要死人的,河修不好、路修不好、买卖做不好,跟打仗打输了一个样,也要死人的,而且死得人更多! 丁戊奇荒,你知道是什么吧? 山东这几年灾劫连连,当然大清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灾劫多了,难民就多,什么是难民?无家可归、无生计可依靠的就是难民!不能在短时间之内,给这些难民找到生计,眷诚,你猜会死多少人? 冬天还好些,多半人手里还有些秋粮,一旦入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到了,没有生计,只要有一点灾劫,波及的人口就是几十万、甚至几百万! 我为何要筹划运河、码头、铁路?三千里大运河一旦开工,两年之内至少可惠及过百万壮丁,一个壮丁身后就是一家人,几百万壮丁身后是几千万百姓! 一个塔埠头,两个月完工,至少需要几十万人劳作,两个月的时间,我能给几十万人,一人几百斤粮食,有了这几百斤粮食,许多人就能挨过青黄不接的年月! 没有这些,几十上百万人都要饿肚皮的!一旦来年还是灾年,饿死个几十万人,也就咱们一眨眼的功夫! 为何我要假死求和呢?为的就是和约赔款!五千万英镑,三万万赔款,都用在了什么地方,都用在了运河、铁路、港口的建设上,在大清做这些,需要什么?需要海量的人力,有了这些工程撑着,咱们的百姓才不会大批量的饿死! 让你一月修好铁路,我也是有目的的,为的是胶济线为的是胶澳港,德国人的胸襟小了一些,在胶澳建这点东西还远远的不够,老子要帮他们建! 这样才能让更多的难民,从工程之中找到生计! 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拿着整个山东的三千万人口堆,你也要给我把这条双线铁路建好! 留给你筹划的时间不多了,前些日子,德国人想跟我接触,我没答应,这段时间他们频频的邀请,从德国人答应卖给咱们物料,到物料运抵胶州,你只有十多天的时间筹划这条铁路,物料到齐之后,三十天之内完工、通车,这是你必须要做到的!” 一番话说完,詹天佑双拳紧握不住的点头,看着詹天佑激动的样子,李大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啊! “二爷,两年之内如何贯通运河呢?” “全工段同时施工,几百万人齐上阵! 胶州府不是没有懂得修铁路的工人,胶济线,不正好可以利用一下吗?” 技术有了、物料有了,所缺的无非是人力,只要筹谋得法,一个月之内,修成一条四十里左右的双线铁路,并不是天方夜谭。 “明白了!若是如此,只要有半个月的时间筹划,只要有五万以上的壮丁,只要物料运到了胶州府城下,二十天的时间,我可以修成这条铁路!” 铁路的修造,勘察设计是关键,铺设铁轨比修公路更简单,从胶州府到塔埠头,若是走直线,有一段滩涂要跨越,若是将铁路向西一甩,路基基本不用加固,直接铺设就好,虽说这样会多出十多里的路程,但没了路基的拖累,全路段施工,詹天佑觉得,二十天的时间足够铺好这条铁路了。 “好!要的就是这股劲儿!德国人那里我去说,铁路的事儿,你眷诚来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用我不成(五) “二爷,德国人跋扈,当心他们害你!” 心里虽说振奋,但詹天佑还是有些担心李二爷的安危,他在津沽的那一仗,带来了许多振奋人心的东西,同样也让他成为了列强诸国的死敌,这样一位铁血将军,詹天佑觉得,沙场才是他的归宿,只身入敌营,做砧板上的鱼肉,太憋屈! “哼哼!老子一路走、一路血战,怕过但没怂过,老子不仅杀过德国鬼子,还吃过他们的肉,德国鬼子想吓怂了老子,没有的事儿! 眷诚,这世道就是这样了,我做我该做的事情,你做你该做的事情,咱们都把各自的事情做好了,这国家也就兴旺富强了! 筹划去吧!” 安排了詹天佑去筹划铁路跟码头,李大成也没闲着,与德国人接触,免不了要去胶澳的,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揣测人心的时候,首先就会想到对方的阴谋诡计,这就是所谓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胶澳有德军驻防不假,但想要杀他也不是件容易事儿,他的伤势已经不影响行动了,这段时间,他也正在恢复体力,只要不是被几百、几千人围住,逃走,不是没有机会的。 找到了正在练枪的李书文等人,这人有些时候确实也有高下之分,比如说玩枪吧!钱老八那浑人就不是块好材料,练了几个月,也只能勉强说是会打枪,这柯尔特转轮到了李书文跟李存义手里,不过月余的时间,三十米之内,两人已经可以指哪打哪了。 账房王茂斋。也不是个玩枪的好材料,或许是因为脾性忠厚的缘故吧?反正,枪到了这个太极高手手中,还不如钱老八玩的转呢! “师叔,咱们在津沽可是杀了不少德国鬼子。你去人家的地盘,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听了便宜师叔李大成的说法,李存义眉头紧皱,他们这些人,跟德国人是有血仇的,进胶澳不可能带上几百鬼头刀。这样一来,李大成的安全就成问题了。 “或许他们敢杀,但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这两天咱们去胶澳踩踩点,虽说有机会。但不能不谨慎。” 胶澳的地形,李大成心里多少还有些轮廓,山地便于逃脱,这次过去,只要摸清了胶澳总督府的地形就好,熟悉了地形,几分钟的时间,就足够他逃出生天了。 “大成。德国人怕是不怀好意吧?” 撂下手里的转轮,王五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他现在负责的是探查胶州府上下的消息。德国人没安什么好心,他是清楚的。 “嗯!塔埠头的事儿,影响了德国人在胶澳的利益,他们找我,就是想让塔埠头停工,但这事儿是没可能的。” “那你还去。这不是去找死吗?” “五哥,我这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德国人,最近几年咱们最好还得跟他们联手。这是个契机,不去,这次对上了,再找合作的机会就难了。 富贵险中求么,胶澳咱们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啊!” “二爷,要不我代你去一趟?” “嗨!书文,你这拳脚是没得说,可跟德国人谈判你不成,他们说什么你都听不明白,去了咋谈? 五哥、茂斋,胶州府的事儿,你们两个看着,我带着肃堂、书文、钱老八过海先踩踩点儿,这事儿就这么着了,多说无益!” 定下了各自负责的范围,李大成也没什么犹豫,带着李存义、李书文、钱老八,夜里悄悄的上船,去胶澳踩点了。 胶澳,李大成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来过两次,这里跟胶州府差不多,到处都是工地,这也是李大成敢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原因,若德国人上下混若一体,胶澳这地界,还真不能当做谈判的地方。 胶澳的德国驻军有专门的兵营,德国总督府上下,也就那么几十个卫兵,而且现在的胶澳总督府,用的是原有的旧房子,防御力很低,只要在外面架上一挺马克沁,分分钟就能搅乱总督府的,他这边也就有了逃离的机会。 花了两天的时间,在胶澳踩好了点,李大成从陆路回到了胶州府,带着齐世铎,就去找了杨士琦。 “二爷,这段时间,胶澳那边频频照会,要跟咱们说说塔埠头的事儿,这局势越来越紧张,只怕德国人不如意之后,就会动刀兵啊!” 德国人请李大成去胶澳这事儿,已经在胶州府这里压了十多天了,胶州府吃罪不起德国人,也一样吃罪不起李二爷,有了越来越紧张的局势,杨士琦也就能顺水推舟了。 “嗯!可以去,但也要防着德国人害老子啊! 这样吧!两天之后我去胶澳,这两天的时间,我安排一下胶莱驻军的事儿。” 德国人是要防着,但李大成更要防着的是大清官场的人,德国人敢不敢杀会不会杀,还得两说,大清官场这些物件,恐怕九成九的人,都想弄死自己吧?在这事儿上,李大成要给他们带个笼头,不然,就是自个儿害自个儿了。 “二爷,胶莱驻军的调动,是不是要听朝廷的意思呢?” 李大成提到了胶莱驻军,杨士琦的脸色也多了许多变化,这是个变数呐! “嗯!我没事儿,胶莱驻军自然不会动,我若有事儿,呵呵…… 动的就不止是胶莱驻军了,齐世铎,传我将令,一旦此次胶澳之行,老子出了意外,东三省、京师、胶莱、乃至于南方的振威军都要动起来,以杀戮洋鬼子为己任! 先杀京师各国使节,再杀尽胶澳的德国鬼子,之后挥军南下,屠尽南方所有洋鬼子! 就用胶州府的电报线路,发这份将令吧!” 大局,李大成自个儿还活着。大局自然是大局,他要是死了,李大成才不管什么大局呢!无论是和约的履行还是运河的修缮,没了自己主持,这些难免会成为洋鬼子侵华的便捷通道。 李大成的将令也不是纯吓唬人的玩意儿。他真要出了事儿,之前的种种谋划对一国的弊端大于利益,这些东西必须要全部搅乱才成。 “二爷,这不好吧……” 李大成所谓将令,就是官场上的把柄,但这也要分什么人的。对一个敢于伸手就溺死四品知府的人来说,这算什么把柄? “好不好与我有什么干系? 这只不过是一道保险而已,胶澳有几千德国兵,他们不可能让我也带着几千振威军进胶澳,单枪匹马的过去。这些将令我不提前下了,万一出点意外,振威军岂不是没了约束?” 李大成的话很明确,这些话杨士琦注定是要传给李鸿章跟袁世凯的,李大成这是在给他们提醒,自己在,振威军就是有约束的,自己不在。桂顺可约束不了振威军,到时候振威军听谁的很难说的。 再来一次庚子变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振威军虽说有其利益,但振威军也是盲目的,现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将令可比利益跟圣旨好使多了,等各方都明白过来的时候,早他妈完了。打都打的差不多,做那事后诸葛亮。屁用没有。 撂下这么几句话,李大成就住进了自己在府城内城的宅子。这胶州府也不愧是山东第一大城,跟京师一样,有内外城之分,内城多豪宅,这段时间内城的部分宅子,也归到了他李大成的名下。 李大成施施然走了,等待杨士琦的自然是好一通忙乱,先是联系京师,再联系胶澳,通过李鸿章的关系,与京师的德国领馆交涉,这些都不是一天能办成的事儿,李大成在胶州内城等了三天,杨士琦那边才有了让他去胶澳的消息。 出发去胶澳,李大成这边依旧是一个车队,只不过马车里装的不是人,而是几挺马克沁,一旦在胶澳出了意外,德国人的租借地,也就不得安宁了。 到了胶澳,德国人还算有礼,没有检查车辆,一路放李大成的车队走到了胶澳总督府的跟前。 “肃堂,你在外边一旦听到里面传出枪声,咱们的这十几个人你要分好,一路押着一挺马克沁,分别去军营、居民区,不管是谁,见人就杀!” 吩咐完了这个,李大成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衫,带着李书文跟钱老八就走进了德国人的胶澳总督府。 李大成敢于在这个时候到胶澳来,依仗也有很多,除了胶澳上下的忙乱之外,他还有一个依仗就是德国人内部不稳,原胶澳总督叶世克病死了,新上任的代理胶澳总督罗尔曼虽说是海军的人,但在胶澳的经历差了一些,总督这位子本该由胶澳驻军司令托尔博尔来担任的。 总督没了托尔博尔的份儿,胶澳的内政势必不稳,驻军司令与殖民地总督,职位虽说差不了多少,但差距还是很大的,洋鬼子的官场跟大清的官场也差不多,没有争斗就不是人了。 这一点,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出来的见面的人,除了一个穿礼服的之外还有一个穿军服的,一山两虎啊! “你就是那个修建塔埠头码头的李姓商人?” 进了屋,李大成也不客套,找着自己的座位就坐了下去,德国人买办的第一句话,问的可不怎么好,什么就叫做李姓商人了? “李姓商人?这人挺多啊! 胶州府的人,都称呼老子一声二爷,你算是大清的百姓,也这么叫吧!老子给你这样的资格!” “李先生,我是胶澳的百姓!” 李大成嚣张,对面那买办更嚣张,一句胶澳百姓,让李大成很是腻歪! “好! 穿礼服的那个是罗尔曼吧?穿军装的是托尔博尔吧? 你来告诉他们,换个翻译,老子不想跟死人多说话!” 古往今来中西内外,最好最直接的立威法子就是杀人立威,李大成正愁没个锣鼓敲呢!这位把脖子伸了上来,买办是什么玩意儿?这些个忠心为洋鬼子办事儿的人,早点杀掉早清净。 李大成的话,那买办显然没有准确的翻译,这买办回头几句话,就让罗尔曼与托尔博尔发怒了。 “嗨……” 夸张的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李大成也没劳烦那买办,直接用英语说明自己的意图,德语他也多少会几句,但还不足以支撑这样的谈判。 这个时候的海军将领,可都是精英之中的精英,海军看英国,德国人的海军将领,大部分还是会说英语的,听完了李大成的说法,罗尔曼斥责了那买办几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之后,谈判桌上又多了一个翻译。 “给我说说,这人住在哪里?我送他份厚礼。” 新的翻译进来了,李大成指着刚刚那位买办,张口就问他的住址。 “总督府往北两里,第二个巷子,第三户,门口有个石墩,门上有铜把手的就是!” 这翻译跟买办看来关系也不怎么样,李大成问了,新来的翻译直接就说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用我不成(六) “你不错!这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算是见面礼了,告诉罗尔曼,让他召集一下胶济铁路的工程师,咱们先不忙着谈塔埠头的事儿。” 从袖口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做了打赏,李大成又冲身后的李书文招了招手。 “二爷。” “书文,让人去一趟这地方,有人就杀光!” 听了翻译的解释,罗尔曼与托尔博尔说了几句,点了头,算是同意了李大成提出的条件。 借着总督府召集人手的功夫,李书文也出去了一趟,把李大成刚刚交代的事儿给传了下去。 “李先生……” “叫二爷吧!” “二爷,总督大人想问你,塔埠头的事情,可否停下呢?” “可以!但我觉得他还是听听我的条件为妙!” 召集人手的功夫,李大成也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听了翻译的说法之后,罗尔曼的脸上挂上了冷笑,而托尔博尔那边却一脸的严肃,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因为义和团、津沽大战以及后续和约的缘故,这段时间,胶济铁路也停了工,许多工程师都在胶澳游荡,召集人手不算麻烦,但要耗费一定时间的。 还没等胶济铁路的工程师们到达,李存义那边就办完了事儿,通禀了一下之后,外面的人,送进来一口木箱。 “喏……这是你刚刚不说人话的后果,打开箱子看一看吧!” 自家的东西,胶澳总督府的买办也认识,第一眼看到箱子之后。他的脸色就变了,颤巍巍的上前打开箱子,见了里面的人头,这位就是一声惨叫。 李大成没让他太煎熬,伸手就拧断了他的脖子。几个月的恢复,虽说依旧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但李大成觉得,自己双手的力道,比之前强了不少。 还没怎么着呢!李大成就在胶澳总督府杀了人,罗尔曼一声怪叫之后。李大成几个就被全副武装的总督府卫兵,用枪指住了。 “呵呵……问问罗尔曼,还想不想谈事儿了? 这是我大清的内务,胶澳还是不要插手为妙,若是铁路工程师召集齐了。咱们接茬谈!” 刚刚起身看了一下箱子里的人头,翻译也被吓得面色如土,那买办是傲气跋扈了一些,但不至于灭门啊! 得得嗖嗖的翻译完李大成的话,一脸严肃的托尔博尔也跟罗尔曼争执了起来,显然,两人是有不同想法的。 最后,托尔博尔几声呵斥。将总督府的卫兵,赶出了屋子,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之后。托尔博尔再看李大成的眼色,就充满了忌惮。 洋鬼子同样讲究审时度势的,李大成带着几个人前来,二话不说先杀了人,罗尔曼的看法是将李大成羁押,而托尔博尔却不这么看。他觉得李大成很有自信,罗尔曼不该这么仓促行事。 最后。自然是握着枪的说了算,代理总督罗尔曼。不得不听驻军司令托尔博尔的。 箱子、死人被拖了下去,德国工程师们也到了,看了看一脸担惊受怕的翻译,李大成开了口。 “告诉他们,我是振威军的高级将领!” “二爷……” “我说让你怎么翻,你就怎么翻。” 听到翻译说出了振威军高级将领一词,在场的德国人,许多都变了脸色,罗尔曼更是猛地站了起来,在向托尔博尔说着什么。 “二爷,总督的意思,是要把你枪决!” “他不敢,你接着翻,告诉他们,老子来山东是帮他们做事儿的,没有老子,以后他们在山东什么也做不成! 不信,他们可以杀了我之后试试看! 老子今天若是死了,胶济铁路明天就会被拆毁!” 不顾总督与司令的争论,翻译硬着头皮,大声将李大成的话翻了过去,胶济铁路这个词儿一出,罗尔曼两人的争吵也停了下来,胶济铁路是德国在山东利益的关键,涉及到了胶济铁路,一个买办的生命,还不足以影响大局。 “这就对了嘛!他们是不是又该请人了,请胶济铁路背后的金主出来,这话照翻!” 控制着局面指挥着翻译,只有李大成知道,他自己的强势有多么的脆弱,国家不成,军队也不成,他这次来,其实就是上杆子做狗腿子的,以利益换取许多需要的东西,狗腿子或许还是不足以形容,说是汉奸也不为过。 荒唐的谈判,李大成上来就杀了人,之后又是找工程师,又是找银行代表,谈判再次开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你们的胶济铁路,还得多长时间能通车?” 人到齐了之后,还是李大成主导谈判,胶济线,虽说已经通到了胶州府,但离着全线通车还早呢! “三年!” “我来做,一年!正在筹划的军港也是一样,只要听我的,一年时间也可以竣工!” 翻译照着李大成的意思翻了,可结果却不怎么样,惹得哄堂大笑,这笑声,最多的还是嘲讽。 “不信?你这么给他们说,我要在胶州城与塔埠头之间,建一条双线铁路,路程大概四五十里,只要他们将胶济铁路的物料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通车! 塔埠头码头,两到四个月竣工!” 将谈判变成了谈买卖,主导权依旧在李大成的手里,听到这样的说法之后,德国人那边也开始了议论,听着大概的意思,罗尔曼还是想对付自己,而托尔博尔跟几个胶济线的代表,好像是一路人,正在与罗尔曼争吵着什么。 不过最终还是利益占了上风,不谈胶济铁路的事儿,就是四十里铁路的物料,这笔买卖。也足够让众人坐下来,接茬谈判了。 胶澳殖民地,对于德国来说,现在还是只出不进的,从占领到建设。德国人至少投入了数千万马克,虽说现在胶澳,多少有些起色了,但收支依旧不平衡。 “告诉他们,不要怕塔埠头抢了青岛港的优势,只要我愿意。就可以把青岛港变成北方最大的粮食进口港。 若是愿意,我随时可以让青岛港的货物吞吐量,翻上十倍! 卖出四十里的铁路物资,不会影响胶济铁路的施工建设,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也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能力所在。 答应了这笔买卖,胶济铁路就能在一年之内通车,不答应,以后德国人在山东将寸步难行,若是不信,我可以让振威军行动,兵锋直指胶澳。” 李大成说到这里,谈判也就终止了。许多东西德国人都要自己先理清的,李大成也只能住在胶澳等消息了。 李大成住的地方自然是被德军看管的,但待遇还算不错。有几个德国老娘们在,只可惜这几个德国娘们长得实在是不咋地,看看背影还能将就,膀大腰圆的看着实实在在,但看正面也实在是影响食欲啊! 想想也是,能出海讨生活的女人。又怎么能不彪悍呢? 第二天,德国人那边就给了答复。说是要看看振威军的调动,听到这样的答复。虽说不能明确是谁提的这个说法,但李大成觉得,这个要求肯定是托尔博尔提出来的,罗尔曼直了一些,没有托尔博尔那么阴险。 调动振威军,对李大成而言不难,但真的调动了齐世铎的一万多人马,他也就别想离开胶澳了,一旦自己可以调动超过德军人数的振威军,对胶澳的威胁太大。 “存义,你走一趟,让齐世铎派一千人马,最好是不怎么熟练的新兵,另外从胶州府调动万余百姓,让他们走一趟胶澳。” 不调动,就没了诚信,真调动了就没命了,调一千人马一万百姓,这个威胁不到胶澳,军人跟老百姓,德国人应该分辨的出来,若是猜中了,以后德国人就离不开他了。 又是三天的时间,李大成口中的振威军来了一趟胶澳又很快撤走了,德国人那边也有了结论,一个买办的生死,不足以影响德国人对在华利益的追求,接下来的谈判,胶澳总督府置身事外,与李大成谈判的人,变成了铁路公司的人。 徳属山东铁路公司的总办锡锡勒巴,还不足以勾起李大成谈判的兴趣,这货跟詹天佑的位子差不多,虽说名为总办,但实际上也就是个技术负责人,跟他傻乎乎的谈买卖,只怕李大成许出的条件再优厚,这位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 胶澳总督府的人不谈,铁路公司的人没资格谈,拒绝了跟锡勒巴谈判,李大成也在等着有资格有分量的人跟他谈。 胶澳总督府管得是政务跟军务,铁路公司管得是技术与经营,真正在胶澳这地盘上做主的是德清公司,一个由银行跟跨国公司组成的辛迪加机关,他们才是说了算的那一个。 第四天的时候,正主才出现,是一个自称为卢卡斯的德国人,这位会几句中文,但交流起来用的还是德语跟英语,李大成没心思跟他们用英语交流,弄个翻译,他说起话来更为轻松一些。 “卢卡斯,你真是说了算的那一个?现在的代理总督罗尔曼我不喜欢,对于咱们之间的合作,他是个障碍!” 双方互相介绍之后,李大成也不遮掩,罗尔曼这个代理总督太过跋扈了,而且他只是个军人,不适合参与政治,无论对李大成还是对胶澳的德国人,罗尔曼这样的人都不适合坐在胶澳总督的位置上。 “李先生,先谈合作!” 听了翻译的话,李大成看了看一脸深沉的卢卡斯,这位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啊! “可以! 德意志有跟我合作的资格,但我有没有与胶澳合作的资格,还需要验证! 怎么验证呢?用实际行动来验证! 之前的接触,我已经听说了你们计划中的胶济铁路竣工时间,至少需要三年,而我可以在一年左右的时间之内,帮你们完成这个任务。 这你们恐怕是不相信的,所以,胶州城到塔埠头的铁路,需要修一修!塔埠头码头也是需要修的! 一个月铁路竣工通车,最多四个月的时间,码头可以停靠船舶,这就是我的实际行动。” 听完了翻译的说法,卢卡斯对于李大成开出的条件不置可否,李大成等了好一会,卢卡斯才开口。 “这会触及我们在山东的利益!” “再加一条胶沂铁路呢?” “跟胶济铁路一样吗?” “想什么呢?路权、矿权都没有,你们只有通行的权力!” 胶济铁路是条约铁路,铁路沿线三十里,德国人有采矿优先权,有和约在,这个李大成没法争,但以后的铁路不会这样了,在胶澳的这几天,李大成看了几份地图,也了解了一些德国人的构想。 胶济铁路、胶沂铁路,就是德国远东高参李希霍芬为德国制定的侵略计划,胶济铁路得以执行,胶沂铁路胎死腹中,李大成拿出了胶沂铁路,卢卡斯的兴趣果然大了一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用我不成(七) “没有路权、矿权,胶沂铁路对我们就没有意义了!” 听了卢卡斯的答复,李大成笑了笑,想什么呢?经过津沽一场血战、经过一场鼠疫之后,以后这铁路的路权与矿权,就不再那么容易会轻易交到洋鬼子手里了,和约铁路,没有战争,大清朝廷也不会轻易建设的。 “真的是这样吗?若你一心想着和约铁路,那胶济铁路也很难竣工的!” “李先生,你在威胁我们吗?” “唉……算是吧! 算了,先不跟你谈这个,咱们先谈谈生意,修铁路所用的物料,你们卖不卖? 修铁路的时间,我也让你们看看我在山东乃至于大清的影响力,我修铁路的时间,无论是你们的铁路还是矿场都会停工的,你们德国人的军队,也踏不出胶澳半步!” 听了李大成的话,翻译那边难做了,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翻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哪是谈买卖啊!分明就是威胁。 “就照我说的翻,措辞不妨激烈一些。” 有了李大成的点拨,翻译将李大成的话完整的翻给了卢卡斯,听完这话之后,卢卡斯脸上的笑容有些轻蔑。 “不信吗? 不信咱们就试试! 先卖给我物料,我让你们看看老子的手段!” 回以同样轻蔑的一笑,李大成还是紧抓着铁路物料的事儿不放。 听了这个说法之后,卢卡斯还是满脸轻蔑的笑容,让翻译给了李大成一个数字。 “五百万马克太多! 这样吧! 你们的物料也就一百五十万马克左右,若我一个月之内能完工。所有物料,一百五十万马克,若我一个月之内不能完工,所有物料五百万马克! 与我们以后的合作相比,三百万马克根本不值一提。卢卡斯,你看这样的条件如何?” 单线八十里左右的铁路,五百万马克的物料费用,卢卡斯这是狮子大开口了,胶济铁路胶州段,一里铁路的造价。大概在五万马克左右,合一万五六千两银子,这还得登去小半的人工费用,单物料费用就五百万马克,卢卡斯显然是在宰人。一里铁路的物料费用,也就两万马克左右,李大成出的价格,才是个公道价。 “两百万马克!但是,五百万马克你必须一次性支付,如果你在一个月之内完工,三百万马克原数奉还。” 点点头,认可了李大成出的赌约。卢卡斯稍微加了点,二百万马克,李大成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必!这样吧!五百万马克我照给。若一个月之内完工,剩余的三百万马克,按照市价换成枪械,这笔钱,应该可以买到一万五千条毛瑟步枪。 你们的护路队,以后也用不着了。可以参照威海卫的英国人,建一支华勇营护路队。这个我来筹划,这批枪械。就作为护路队的武器吧!” 卢卡斯应了,李大成又加了一个条件,剩余的款项换步枪,别人或许没这个能力,但德清公司有,别说步枪了,就是军舰也可以成为他们的商品。 “这个条件以后再谈!” “不用等以后了,铁路建设之中,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用以后谈,你会很快点头的,罗尔曼那边也会很快焦头烂额的,我不喜欢他!” 两人谈好了生意,付款在上海进行,来来回回几份电报,李大成轻松的就完成了付款的事儿。 没有和约没有收据,李大成就这么将五百万马克,转入了上海的德华银行,卢卡斯问李大成怕不怕他们毁约,李大成笑了笑,也给了卢卡斯答复,说是他们很快就知道能不能、该不该毁约了。 回胶州,李大成要坐运送物料的火车,在码头货场见了堆积如山的铁路物料之后,李大成也在打着主意,可惜铁路这玩意儿,现在他还不打算玩,时间早了一些,等桂顺在朝中的位子再稳定一些,办铁路的差事儿还成,现在做,只怕南边的盛宣怀会坐不住的。 物料运输,先要装车,一列火车停在港口货场,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装完货物,这个速度显然是不能令人满意的。 等待装货的时间,李大成也在车站周围转了转,胶澳这边一共有六辆火车头,一百节拖盘四十几节车厢,若是好好谋划一下,十多天时间,运完所有物料,也是有可能的。 顺带买下第一辆火车,李大成坐着自己的火车,从胶澳回到胶州府城,回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找到了詹天佑、杨士琦、齐世铎。 “眷诚,组织一万壮丁,去胶澳装车,十天之内,将所需物料运抵胶州,铁路筹划的事儿,要赶快,十天之后,咱们奠基!二十天之内,铁路必须完工! 杏城,起胶莱青沂四府壮丁的事儿,你还得下一份政令,这次有多少人,老子要多少人! 齐世铎,聚集胶莱守军,将所有在胶莱境内的德国人,礼送回胶澳,胶济铁路以及沿线矿场,不许任何大清百姓为德国人出力,想要生计就来胶州府!铁路及矿场,你也要看好了! 另外出三千人马,守在胶澳一线,咱们只守条约划定的属于咱们的地界,从防线成型到铁路竣工这段时间,不许任何外国人进出!” 听着李大成霸气的将令,詹天佑、齐世铎摩拳擦掌的应下了,而杨杨士琦就是满脸的苦涩了,这是要开战吗? “二爷,洋人不寻衅,咱们岂可先寻衅?” 礼送德国人回胶澳,不许德国人的铁路、矿场开工,这就意味着要开战啊!这样的责任,杨士琦是担不起的。 “杏城,老子就是要在胶州给天下官员立个典范,自津沽战后。咱们可以与诸洋鬼子平起平坐了! 修铁路这事儿,老子不许任何人挡道,你也一样,挡了老子的道,老子管他是谁。必杀他满门! 你若是觉着自己不成,让袁世凯来!” 就跟说的一样,无论是修河、修路还是做买卖,李大成都当做是一场战争,战略他拿出来了,谁执行的不好。他就会军法从事。 有了李大成的命令,詹天佑那边进展很快,七天的时间,就将铁路所需物料,运抵了胶州货场。而德国人那边,却在经历着严冬,自津沽大战之后,德国人在山东全线受挫,铁路停工、矿场停工,胶澳唯一可以运转就只有运送物料的列车了。 德国人派往各地的工程人员、护路队,也被振威军送回了胶澳,因为津沽一战的缘故。胶澳的德国人本就在收缩防御,外面的军队并不多,最多的也就是几十人的小队而已。被几千人围住,他们自然是不会反抗的。 除此之外,齐世铎的人马也在《胶澳边界合同》所议定的大清国土之内建了阵地,将胶澳租借地给封锁了。 这些消息没有传的沸沸扬扬,胶济铁路以及各处矿场,大多都在停工之中。所余的技术人员以及护卫人员不过几百人而已,没有武装冲突。没有人传播消息,这事儿也就成了李大成跟胶澳当局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物料到齐之后。胶塔铁路全工段开始施工,对于胶塔铁路这个名字,李大成是不支持的,他的说法是码头支线,这样听来规模就小了很多,弄个胶塔铁路,传出去,人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揣测铁路的规模呢! 全工段赶工,速度有多快,第一天的时间,铺设了近二十里的碎石,枕木铺了大概五六里,铁轨铺了两里多,这样的速度,李大成觉得十天半月,这铁路也就差不多竣工了。 为了加快速度,詹天佑这边也取了巧,直接在原有的道路上铺设铁路,全线至少十五万人,按照夯地基、铺碎石、放枕木、放铁轨的次序,七天时间就铁路就有了大概的样子。 剩余的八天时间,詹天佑带着不多的技术人员,吃住都在铁路线上,一点点完成了铁路的调整,十五天时间,百多万工时,詹天佑口中的胶塔铁路全线贯通。 之后的五天,詹天佑让重载的火车在铁路上来来回回,做完了最后的调整之后,胶塔铁路交工。 “眷诚,不错!说二十天就是二十天,真是不错!” 在德国人的见证下,铁路交付的一刻,李大成也不吝赞美之词,这次的活儿干的漂亮! “二爷,这次修路,有太多取巧的地方了,真正修路比这个艰难一些,不过二爷说的全路段施工的法子,倒是给了我一个快速修铁路的好法子,只要会修路的人多一些,一年一条几百里的铁路,也不难修! 二爷,这铁路虽说取了巧,但却最适合塔埠头所用,这样的铁路易于维修,一旦有了海潮,即使全线损毁,修复也在扎眼之间。” 码头支线虽说建的仓促而粗糙,但詹天佑这边也是有过论证的,胶州府这边临近海岸,每隔五到七年就会有一次大潮,面对大潮,再坚实的路基也禁不住长时间的浸泡,简易铁路于简易的塔埠头码头而言,也算是相得益彰吧…… “好!好!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胶州湾里必然要建起防波堤的,到时候,咱们再正正经经的建设一番。” 无论是码头还是铁路,对李大成而言都是临时的,具体怎么改建,要看以后的发展,或许依靠塔埠头港,那边的几千顷荒地可以变成一个工业区,那样一来,就要大建基础设施了。 现在对李大成而言,压服了德国鬼子更重要一些,有了二十天建成的铁路,有了振威军的压力,相信卢卡斯也会做出一个符合双方利益的决断,拧巴着来,吃亏的只能是德国人。 詹天佑这边的码头支线二十天建造完毕,李大成直接下令振威军解除了对胶澳以及胶济路沿线的封锁,振威军还不足以震慑住整个德国,充其量也就能在山东威胁到德国的利益而已,这不算是秀肌肉,只能算是呲了呲獠牙而已。 若胶澳的德国人想要尊严,合作自然无从谈起,接下来的事情就棘手了,想要再次慑服德国鬼子,就只能通过小规模的战争手段了。 若德国人顾及利益,李大成这边的机会也就大了,尊严与利益,德国人作何选择,李大成也无从得知。 这两种选择,对德国人而言,只能是对半开,之前的德皇太嚣张了,就冲那嚣张的模样,答应合作的几率就不大,但李大成给出的利益也是实实在在的,短时间之内修成胶济铁路,胶澳殖民地就能进入快速发展期。 究竟怎么选,李大成不能帮德国人决定,他只能逼着德国人选择他指的路而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不用我不成(八) 连带运输物料,塔埠头支线的建造也只不过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码头支线通车之后,德国人那边也很快有了反应,邀请李大成再次前往胶澳。 这样的邀请,李大成自然不会答应,没呲獠牙之前,他可去胶澳,现在合作还没有进行,两者之间的关系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现在李大成对德国人的威胁远大于利益,这个时候傻乎乎的孤身入敌营,就真是找死了。 即便大部分德国人同意合作,万一有几个不开眼的激进分子对他进行暗杀怎么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万无一失的。 但李大成做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合作,没有谈判,怎么进行合作?胶澳李大成去不得,但塔埠头,德国人却是可以来的。 新建的塔埠头码头,距离货场十多里路,算上延伸的滩涂,舰炮是打不到老码头货场的,在老码头货场进行谈判,对双方而言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将这个消息传给胶澳之后,卢卡斯那边的反应很快,铁路竣工后的第二天,他就跟胶澳驻军司令托尔博尔乘坐炮艇,来到了塔埠头老码头货场。 “与胶济铁路一样通过胶沂铁路的方案,我们之间就可以合作!” 老码头货场海神庙之中,卢卡斯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用英语说得,李大成听的清清楚楚,这算盘打得真是精妙啊! “卢卡斯,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德国人合作吗? 茶不错,六安瓜片,在你们本土是喝不着的。咱们边喝边聊。” 提出了问题之后,李大成推了推面前的茶盏,示意卢卡斯喝茶。 “我们可以给你们带来科技与文明!” 李大成的话经翻译之口说给卢卡斯之后,卢卡斯就用英语回答,显然他想要一场两人之间的直接对话。 “或许是吧?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若想在远东取得利益,不用我不成! 你们可以试着不与我合作,或许三五个月之后,你们就可以知道,胶州湾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多拉多,而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泥潭地狱!” 不用我你们就办不成事儿!这就是李大成的豪言。多拉多一词,也是他上次去胶澳听说的,德语的意思是理想中的黄金国,嚣张跋扈的德国人有这想法真是荒谬,现在已经不是马可波罗的年代了。而是群魔乱舞的年代,黄金国度,这世上哪有呢?想要不付出足够的利益得到黄金,见到的必然是血火地狱! “你们不怕战争吗?为了帝国在远东的利益,我们不介意再发起一次远征,罗尔曼总督,就是这一论调的坚定支持者!” 威胁,往往是外强中干的时候。找回面子的狠话,多半时候都不具有可行性的,听了卢卡斯的威胁。李大成不屑的一笑,给他算了一笔账。 “现在世界上,哪一个国家最愿意看到你们德意志帝国大举出兵远东呢? 英国!刚刚经历了布尔战争的英国! 大清的西南有法国人的势力,你们不能在西南用兵;长江口岸是英国人的地盘,你们一样也不能用兵;你们能用兵的地方,也就剩了胶州湾跟渤海湾。 渤海湾你们能进兵的地方就只有津沽一带。上一次你们的远征军在津沽吃了大亏,再战。恐怕不会选择津沽了吧? 那胶州湾就是你们唯一的选择,你们有胶澳作为前哨站。胶州湾也是最适合你们进攻的地方。 跨海而来,英国人不会阻拦你们,要殖民、要征服,你们就要登陆,一旦登陆再厉害的战舰也失去了作用,没了战舰的优势,你们德意志帝国的陆军,比我大清的陆军有多大优势呢? 炮火优势肯定是有的,但这种优势能不能持久,很难说! 一旦你们的远征军登陆,振威军会是你们最主要的敌人,若我率领振威军作战,我会如钓鱼一般,一点点把你们引到山东内陆,包围你们但不歼灭你们,也不与你们和谈,拖着你们国内,不得不再次增兵。 与我大清比人口的数量,你们不成,我大清有四万万人口,你们有几千万? 前次鼠疫,我们通过药材,换取了至少三十万支步枪,加上之前振威军拥有的,我们手里至少有五十万支步枪,这还仅仅是一个振威军而已。 你们的远征军一次要来多少人呢?有了津沽一战,至少五万人!这五万人被围,再来来多少呢?还是至少五万!而再来五万的结局,也跟前面五万是一样的,因为,你们要登陆! 上了岸,你们就将面对振威军的人海战术,五万、五万就是十万,再下一次派多少援军呢?十万还是二十万? 战争进行的时间越久,对你们德意志帝国越不利,振威军会在山东一点点的拖垮你们、拖死你们这个建立没有多久的德意志帝国,想必英国人也是愿意看到德意志帝国崩溃的。 卢卡斯,你想一想,英国人会在这次战争之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开战?看到了这样的陷阱之后,你们敢吗?” 李大成算完这笔账之后,卢卡斯脸上的自信笑容没了,这可不是什么空话,若德国大举进军远东,势必要跟英国人有利益上的冲突,李大成给卢卡斯算的这笔账是很合理的。 想必英国人也乐意看到,威胁他们地位的德意志帝国,深陷远东泥潭的。 “那你为什么不与英国人合作呢?与他们合作,你能得到的利益或许更多一些吧?” 李大成抬出了英国人,卢卡斯也抬出了英国人,李大成不是不想跟英国人合作,而是不敢。一旦与英国人合作了,这国家就离着英属殖民地不远了。 “我们这里有句老话,叫做店大欺客,英国人与我的关系就是这样,与英国人合作。我虽然可以获得一定的利益,但英国人是不会让我无限度的从他们身上获取利益的,当我从他么身上获得的利益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就会威胁我的人身安全,这也跟我们的一句老话符合,叫做过河拆桥! 英国人已经有了固定的在华利益。而你们德国人不同,你们的在华利益还很单薄,与我合作,我可以很快让你们的在华市场,扩展到整个北方。山东、直隶、河南、山西、陕西、内蒙、伊犁、东三省,都将是你们国内商家的市场。 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的背后有振威军,振威军的势力发展到了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地盘,比如说现在的山东! 与我合作,我可以让你们的在华利益,得到飞速的发展;反之,不与我合作。我也能让你们在华利益的发展举步维艰。 所以说,你们德国人不用我不成! 卢卡斯,好好想想吧!一个筹划胶济铁路的锡勒巴。都能获得帝国的勋章,你与我合作,可以开辟远东庞大的北方市场,这样的功绩,足以跟李希霍芬媲美了! 回到国内,你也可以成为你们皇帝陛下的远东高参!” 当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混杂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肯定会是坚决拥护国家利益的爱国者,现在的卢卡斯就是这样。但卢卡斯并没有让李大成的迷魂汤给灌糊涂了。 “李先生,为何我们不能按照胶济铁路的模式进行合作呢?” 掠夺式的合作。成本最小,卢卡斯自然更看好胶济铁路的,没有路权与矿权的铁路,德国人的收益,无疑将大幅度的缩水。 “呵呵…… 那是合作吗?那是掠夺!从今以后这样的掠夺方式很难再进行下去了,津沽一战就是转折点! 知道我为什么与你们德国人合作吗?因为你们的新的殖民国家,在我们发展与你们获益这两点上,我们两国就不能达成一个彼此的平衡吗?形成一种新的国与国关系吗? 掠夺终会引起反抗的!你们德意志帝国,想要超越大英帝国,走大英帝国的旧路是不可能超越的,想要超越,你们就要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咱们两国之间的合作,你们德意志帝国完全可以看做是一种新型国际关系形成的实验,如果成功了,你们就有可能取代大英帝国,成为欧洲第一强国! 这样的一个论点提出来,卢卡斯,你在国内的地位恐怕也会节节攀升吧?” 李大成的这些言论,不仅吸引了卢卡斯,也让托尔博尔有些跃跃欲试,这位阴险的德国海军将领,用大清官场的话来形容,就是胸有丘壑之人,听着两人谈话一直默默不语的托尔博尔,在卢卡斯陷入沉思之后,给了李大成一个隐含深意的眼神。 看到这个眼神之后,李大成微微点了点头,端起了茶盏喝了几口热茶,润了润嗓,只等着卢卡斯再次开口了。 “李先生,今天我的收获实在是太多了,您能给我几天的时间吗?” 当然不能,打铁要趁热,拉一个卢卡斯下水还不足够,托尔博尔应该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拉他下水应该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除了这个之外,华勇营护路队,上次我提过的,也应该纳入这个体系之中。 英国人华勇营的战力,想必你们也听过、看过,鉴于印度的暴乱,直接控制殖民地军队是有风险的,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与我这样的人合作,我可以完全的控制一支军队,只要咱们之间的合作还有利益,我的军队也就是你们的军队! 托尔博尔先生是胶澳的驻军司令,想必在这个问题上会有独到的看法。 还有一点会影响咱们的合作,那就是现在的胶澳总督罗尔曼,咱们合作的时候,我不希望激进的罗尔曼在名单之中出现,激进的军人,许多时候是不会顾及商人利益的!” 顺势拉托尔博尔下水之后,李大成继续观察两人的表情,从表情上看,这两人应该是被自己说服了,有了这两人的全力以赴,想必游说德国政府的事儿,也会很顺利吧? “李先生,那我们以后都会有那些方面的合作呢?” “哈哈……这个太多太多了! 我想修成世界最长的运河,这个已经在进行之中了;我还想修建亚洲最长的铁路;建造亚洲最大的钢铁厂;最大的棉纺织厂;最大的造船厂;最大的机械厂等等等等…… 你们跟我合作了,才会知道我会给你们带来多大的好处! 不与我合作,还是那句话,你们不用我不成!” 画了一个大饼,结束了还算愉快的谈判,李大成知道,想要跟德国人深度合作,也需要时间来验证,卢卡斯的答复应该不会很快,弄不好,胶济路就会成为德国国内检验合作基础的一个条件,真正要跟德国人全面合作,恐怕至少得半年得时间,当他们对自己得能力有了信任之后,许多合作也就能深入进行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心插柳 一条支线铁路,一个临时码头,一个月的时间,支线铁路完工,李大成算是勉强慑服了胶澳的德国人,但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支线铁路至少有十五万壮丁参与,黄岛开山取石,至少有五万人参与。 怎么才能让二十多万人干劲十足呢?李大成的法子也简单,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靠口号、靠号召力让几十万人为你拼死拼活,这样只能持续一时,不可能有持久力的,白出力的活计干多了,人心也就没了。 一天一百个大子儿的饭钱,三百个大子儿的工钱,就是二十多万人的干劲儿所在,一个月的时间,李大成付出了将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算上七八十万的物料费用,两百多万两银子,才建成了这条支线铁路,两百万两银子合德国马克六百多万,平均每一里铁路,支线这边的造价,比胶济路高了两万多马克。 这条路若是朝廷来修,十万八万的工钱,十万八万的饭钱就足够用了,为了要效率,李大成多出了至少五倍的工钱。 这样的代价,在李大成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出力拿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一天四百个大子儿,这样的工钱也符合大清现在的物价,这就是李大成要定下的规矩,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无论国家的国力如何,出力拿钱天经地义,没有工钱,谁想糊弄老百姓拼死拼活都不成! 现在的支线铁路是这样,以后的运河工程也是这样,李大成要慢慢打造这个规矩,将这个规矩变成铁律。当老百姓体会到出力拿钱的好处之后,谁敢再让他们劳无所得、劳无所获,就等着被民潮淹没吧! 从塔埠头回到胶州府,李大成在各处窝棚巡视了一下,有了工钱。府城外的十多处窝棚区,人口也越来越多,虽说住的条件差了一些,但百姓脸上没了之前的灰白无光,许多人见了面之后,也不再是彼此视若无睹了。打招呼、说说话热闹的很,李大成觉得,胶州府外的这些窝棚,比他走过的任何州府都要有生气的多! “大成,你这手段还真是高明。咱们才来了胶州府多长时间?你李二爷已经在百姓之中万家生佛了,你看这些百姓,他们也就是不知道你是李二爷,不然非得围上来跪拜不可,你可算是许多人的救命恩人呐!” 这一个多月时间,也是王五跟着李大成之后,过得最畅快的一个多月,之前。除了杀人就是杀人,虽说是打着救人的名义杀人,但总归是杀人不是? 这一个多月。李大成虽说也杀过人,但与以前相比,这么长时间就杀了没几个人,也算是行善积德了,让山东难民,胶莱青沂四府百姓在胶州府找到赚钱的门路。一个月的时间让这些百姓感恩戴德,王五确实觉得很有成就感。从津沽到京师一路上带着的迷惘,也被山东百姓的感恩戴德吹得没影了。 到今天。王五才能真正的确认,自己这个小兄弟,确实是在做善事的。 这个时候能来胶州府的山东百姓,那个不是过得紧巴巴的,一个月时间五两多银子到手,就是几百斤粮食到手了,如果再能干上几个月,回家就能买上几亩地好好过日子了,看着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王五也是感同身受。 走镖过程中行侠仗义,在京师接济百姓,惠及的人数终是不多的,义和团变乱的时候,这样的事儿他也做过,但大环境不同,那个时候感受远没有现在这么强烈,那个时候李大成是以杀人为主的,即便有这样的感受,很快也会被一幕幕血腥场面毁去。 在胶州府做了一个多月,王五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就冲这些百姓脸上的笑容,现在就是死了,他也能含笑九泉。 “万家生佛?” 听着王五的恭维,李大成的脸上却是苦笑连连,万家生佛,怕生的也是地藏王吧?王五怕是没能看到更远处的一些东西,这样的工程,以后不是没有,接下来的大运河、胶济线,都能养活不少的百姓。 卖力赚钱的这些壮丁,在李大成眼中除了是百姓之外,还是兵源!东三省的战事,注定了还得用人海战术,凭着津沽一战,就把自己跟老毛子放在同一水平线上,振威军还没有这样的本钱跟资格。 东三省未来的战事,还是得以命换命,以多命换一命,几十万人只能练出几万精兵,只要开战,东三省的振威军很快就会面临兵源不足的窘境,兵源哪里来? 还不得是从大清百姓中来,从这些穷的只剩命的壮丁中来,好汉子去战场,差一些的留在工地,干什么的出发点都是战争,李大成说的可不是假话,几百上千万壮丁聚集之地,就是振威军最好的兵源地啊! “可不是吗? 你是没见过,这些老百姓,根本就不把胶州府放在眼里,但只要是咱们的人说一句话,这些人没二话,咱们说什么他们干什么! 到了夜里,百姓大多是不干活的,可铁路要赶工啊!鬼头刀下去一个人,说二爷说了,今夜要赶工,十几万人二话没有,爬起来就能干一晚上! 现在的鬼头刀,走在沧州府的大街小巷,腰杆子挺得那叫一个直!老百姓们也信服他们,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李二爷! 可着胶州府,谁敢说你李二爷一句怪话,别说鬼头刀了,就是这些老百姓也不饶他们! 说到这事儿,前段时间还真有个笑话儿,胶州府的一个地主,在府城说了你李二爷的坏话,差点没让听着的老百姓给打死,结果胶州府跟鬼头刀出了面,结果怎么样?这顿打白挨了,只能自己老老实实忍着。” 看着眉飞色舞的王五哥,李大成也不忍说出事情背后残酷的真相。且让他高兴高兴吧! “五哥,你说的这个事儿倒是给我提了醒,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总要有人看护一下的,许多事儿都要按着规矩来的。 咱们不能被人欺负。但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去欺负人,几十万人聚在一起,总要有个约束的! 这几天,选几万青壮出来,维护一下秩序吧!每一千人,出一百最精壮的壮丁维护秩序。咱们身边不是有些好手吗?让书文带着他们传一传八极六大开。 另外,这些人也要有人约束的,同乡一百人为一队,一千人为一营,一万人为一翼。五到六翼人马住一片窝棚,一片窝棚再选出一个统制,让他们自己选出各自的队长、营长、翼长、统制维护一下秩序,该守的规矩一定要守,那些个不守规矩的,也别让他们留在咱们的营地了。” 变着法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人太多聚在一起,最好的管理办法就是军事化管理。有了这个简单的编制,也能让这些壮丁,提前一步适应军营。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大成,不用这么正经吧?都是出来干活的,你给这么多条条框框,又选了这么多壮丁出来,会影响干活的。 再说了维持秩序,不是有咱们的鬼头刀吗?让他们多干活就是让他们多赚钱呐!” 兴奋之中的王五。没听懂李大成话中的深意,他觉得只是出来干活而已。没必要弄得那么严肃。 “不然!五哥,历朝历代。聚众,往往会出乱子,咱们头上还是有朝廷的,一旦咱们这里出了乱子,以后还怎么做事儿?朝廷势必不许的! 想要把事儿做好,就要维护地方的安稳,几十万人聚在一起,一旦出了乱子,就不是小乱子。有些事儿别人想不到,咱们必须想在前头! 各处窝棚之中,但凡有土匪拉人,会党传教之事,发现一个杀一个,老子做这些事儿,是为了惠及百姓的,谁要是敢在这事儿上,利用老子,老子杀他满门阖族! 另外,壮丁聚起之后,胶州府周边的土匪,也顺带清理清理,咱们做事儿的地方,一不许有土匪,二不许有会党,一旦有了,无论参与的人有多少,一概杀绝!” 说着说着,李大成还是搅了王五的好心情,李大成的想法,王五也觉得很长远,只是说到了灭门、杀绝,这话就没多少人味了。 “唉……大成,老百姓就这样,很多时候容易受蛊惑,你不能照着津沽时候的法子来,遇着就杀,坏名声啊!” “那就变通一下,一次驱逐,两次灭门! 五哥,现在咱们做事必须顾及朝廷,土匪还好说,义和团、哥老会、白莲教之类的会党,断然不许出现在咱们的营地之中。 我不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做的事儿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只要他们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搞事儿,老子就只有一条对付他们的办法,搞死! 五哥,你也知道咱们做的事儿对老百姓好,可咱们的营地之中,一旦出现了这些个老鼠屎,朝廷的官员们,就有机会攻击咱们了,一旦朝廷不许咱们接着做事儿了,谁去管这些老百姓的死活呢? 别人干不干净,咱们不管也管不着,但咱们的营地在朝廷眼中,必须是纤尘不染的好地方。” 李大成说话总是占理的,王五拿不出反驳的话,而且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小兄弟想事情没有疏漏,他只顾着高兴了,却忽略了这茬,心中警醒了一番之后,王五就下去安排这些营生了。 李大成身边的鬼头刀,基本上换过一茬了,有些战死了,有些在振威军做了官,新一批的鬼头刀,大多有过督战队的经历,对于划分队伍、人手,都有一定的经验。 很快,聚在胶州府周边的几十万难民,就被划分好了,管事人的头衔,也在齐世铎师爷的劝说下,改成了朝廷的保甲制度。 一百人的小队,一般由二三十户人家组成,小队长就被改成了户长,一千人为一甲设甲长,一万人为一保设保长,一处窝棚,一般五六万人,设一个总保长,有几保人员设几个副保长,他们负责保长与总保长、官府之间的联络。 这个说法,也得到了山东巡抚衙门跟胶州府的认可,胶州府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壮丁,也是巡抚衙门的一个惆怅,有了切实可行的保甲制度之后,这批人也就从没有约束的难民流民,变成了受朝廷管束出劳役的良民百姓。 一个称呼的改变,一套不算完整的管理系统,也为李大成开了一扇天窗,有了这个法子,以后东三省那边的振威军,也可照此办理,几十万人马,朝廷不可能都认可的,换一种存在形势,朝廷可以接受,又不影响大局,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有了这个保甲制度,李大成在山东扎根也就有了保障,胶州府聚集的这些人可不听官府的,谁给他们活干,谁给他们发工钱,他们就听谁的,虽说振威军的大队人马没有开赴山东,但有了几十万百姓在手,扎根胶澳也已经成了现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粮荒(上) 有了保甲制度,壮丁之中也选出了一万多最年轻精壮的汉子,塔埠头建港的事情,胶州府的事情又跟李大成没多少关系了,安排李书文在塔埠头老码头货场,教授壮丁们八极六大开,王五、王茂斋总揽胶州府的事宜,李大成大袖一挥,施施然去了艾山的唐王殿跟着李存义学起了形意拳。 胶州府这边有了大致的框架,李大成本想去一趟微山的,但微山那边与胶州府的事情不同,医府之事是有朝廷参与的,户部、工部、礼部、钦天监、内务府、造办处都有官员在那边筹备医府的事情。 据说,他们选了微山湖中的微山岛作为医府的核心之地,靠近微山岛岸边,也划了几千亩土地,用作建造医府的外围,太医院的御医、各省各州府的名医,也有相当数量聚集到了微山,那边的局势挺复杂,李大成估摸着自己去了之后,不得罪朝廷的人,恐怕也不会起什么大作用,在医府的事情上得罪朝廷的人,殊为不智。 无非现在还是筹建期,朝廷的人器量小了些,李大成最初就想把整个微山湖周围变成一个学府区,现在先让他们折腾去吧!将来围起来就好。 运河的事儿,王勇钦的河督衙门还在与洋鬼子们打嘴仗,在老娘们回銮之前,运河也不可能大规模的动工,苟延残喘的运河,说不定还得走老娘们的龙船呢!万一扒了,老娘们走不通也是麻烦。 微山去不了,运河的事儿没谱,李大成也就能呆在胶州府了。作为直隶形意门辈分第二高的师叔级人物,不会形意拳也有些说不过去,问了问费绳甫自己伤势痊愈的情况,费绳甫那边的说法是已经痊愈了,虽说费绳甫的说法跟京师名医们有几个月的差距。但自己的事儿自己清楚,李大成也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了。 缠了他几个月的伤势,毁了李大成之前的好皮相,现在的他瘦骨嶙峋、面色蜡黄,就跟在孙家大院遇到的钱老八一个样儿,虽说李大成觉得体力、耐力跟爆发力没受多大的影响。但这么个鬼样子,别说旁人不待见了,就是李大成自己也不愿意长时间照镜子,那面相自己也觉得丑陋凶恶的,而且瘦骨嶙峋。肯定会影响整体的力量,即便不为了相貌,为了力量他也要恢复体型的。 胶州府最近无事可做,作为师叔形意拳要学,身体已经痊愈,体型需要恢复,这些原因推着李大成到了艾山。 山东道教兴盛,崂山、艾山都有道教传播。艾山这边的道教庙宇也不少,玉皇庙、圣母庙这些道观庙宇香火鼎盛,半山腰的唐王殿还算幽静一些。 这唐王殿也是古迹名胜。除了几间殿宇之外,还有一颗隋唐古树,一眼天泽神泉,比之山上的圣母庙、玉皇庙,这里更适合练功。 打发守殿的道士跟着鬼头刀到山脚的庙里挂单,李大成也做了回恶霸。占下了整个唐王殿,当然这恶霸也不白做。守殿的道士让出了唐王殿,李大成也许下了将艾山所有寺庙、山路重新修整一遍的弘誓大愿。 能留在唐王殿的人也不多。除了贴身的钱老八之外,就是李存义跟费绳甫,再有一个就是从胶州府请来的厨子了,呆在山上也要吃喝的,这厨子若是不请,几个都不怎么会做饭的人,就得吃烤地瓜了。 费绳甫乐意跟着李大成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医府,第二就是江苏费氏也是练家子,得了李大成的认可,费绳甫也在跟着李存义学形意拳。 自从伤势有了好转,李大成就开始了基本功的训练,在京师的时候,每天要插豆子、抓坛口,出行的路上,这些基本功也没耽搁,出京两个多月,李大成的基本功也多少有了一些火候,李书文跟李存义都认为,李大成现在可以用拳掌打一打木人桩了。 唐王殿没有现成的木人桩,但李大成有个活人桩,那就是钱老八,无论是形意、八极、太极、八卦,都对拳掌臂肘的强度有相当的要求,与钱老八对练再合适不过了,只是每次对练完毕,李大成的身上,都会增加不少的淤青,钱老八这货即便是留手,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自从李书文加入了李大成的队伍,钱老八也放弃了八卦跟形意,直接学起了更适合他的八极,论铁砂掌,钱老八的火候无人能及,论八极的基本功,钱老八还有不少的缺失之处,跟李大成对练,也有助于钱老八修习八极的基本功。 除了这些,各门各派,还讲究个内功,什么是内功呢?李大成之前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练内功就是挨揍! 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说的可不是内外两种功夫,这句话说的就是内功的修炼方法,这内功跟硬气功差不多,就是在不断的挨打之中,学会绷紧肌肉骨骼增强身体抵抗力的一种方法,练到身体有了对外力的条件反射,也就算是有点内功了。 绷紧肌肉骨骼,自然要有一口气顶着,这就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就更容易理解了,不断的被拳脚棍棒打击,可不就是外练筋骨皮吗? 腿脚腰背的基本功容易练,人体最薄弱的胸腹位置,最难练,怎么练?除了正常的运动之外,最好的练法就是靠外力击打,常年累月的击打之后,胸骨、肋骨就会有相当的承受能力,这跟练铁砂掌的道理一样,每天不断的插豆子、击打双掌,变强的可不止是外面的皮肤,内里的肌肉、骨骼也会随着击打慢慢发生变化,练过铁砂掌的人,手骨的骨密度,有可能是常人的数倍以上。 这就是铁拳、铁掌、铁骨的由来,可以打死普通人的一拳,若是击打在钱老八、李书文的胸腹双肋,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最多只会让两人受伤而不可能致命的,这就是修炼基本功的好处。 基本功的修炼,费时费力而且痛苦无比,与付出的辛苦相比,收获也确实不大。一块护胸钢板、一副钢护拳,就可以轻易的抹掉许多人的十年功、二十年功,同样,一发步枪子弹,也可以轻易的了结一个武林宗师。 但是,当这些习练了十年或二十年苦功夫的人。拿起了步枪,穿起了防弹衣,用起了钢护拳的时候,一个打两个,甚至一个打十几个。就是因为学了这一点点的功夫,就是因为身体比普通人强了那么一点点。 可以防弹的护胸钢板,李大成没有,钢护拳他也没有,但是有铜的,无论是形意还是八极,都是以拳为主的,一对可以随身携带的铜护拳。对于习练形意拳跟八极拳的人来说,近身的威力不差于刀枪,这样的一对铜护拳制造起来也不麻烦。一百多个铜子儿的铜料,小半天的功夫,就可以制造一副了,这个是可以全军装备的小玩意儿。 在唐王殿练拳的这段时间,李大成琢磨了不少小玩意儿,钢板护胸、肘膝护具、钢盔、匕首、刀具。当然也有铜护拳这个小玩意儿,限于技术与工业水平。现在他能大批量制造的也只有铜护拳这个小玩意儿了。 十几个铜护拳的样式,李大成已经给了账房王茂斋。相信很快就会拿出样品了。 “二爷,您这些训练胸腹肌肉的小技巧还真是有用,这些天我也试了试,浑身都有些酸胀,这才几天的功夫,您这脊梁上的肌肉也越来越有劲儿了。” 跟着李大成,对费绳甫来说也是一场历练,比如说他口中的肌肉一词儿,就是跟李二爷学的,这段时间,根据李二爷的口述,费绳甫也整理出了不少快速治疗战伤以及止血的法门。 据李二爷说,这都是西医的法门,但在费绳甫看来,中医也提到过这些东西,只是说的没有李二爷这么直白而已。 一边给李二爷做着早课后的推拿,费绳甫一边从李二爷的口中,套取一些对他有用的东西。 “哈哈……那可是,不过费先生的推拿之术,也是一绝啊!有了费先生的推拿,我才能坚持下这早中晚三课啊!若没有费先生的妙手,一天也就一课而已! 费先生,今天教你一个杀人的法子,摸摸喉结两端,那里有两个黄豆粒大小的突起,按压两三息时间就有可能致人死命,对许多人而言两三息就足以致死了。 但这也不绝对,像咱们这些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强了一些,按压这里的时间过短,很可能只会昏迷而已,若是能按压半柱香的时间,什么人也没活路的,力度一定要大! 费先生,这个可不能在自个儿身上试,一旦出了问题,心肺复苏也救不活的,若是有机会,可以在死囚身上试一试。” 慢慢同化着费绳甫让他向中西医结合迈进,李大成也在赞叹费绳甫的推拿手段,两个时辰的早课之后,再让费绳甫来上半个时辰的推拿,一身的疲劳尽去,若是没有费绳甫的推拿之术,后边一个时辰的午课、一个时辰的晚课都做不了的,来了艾山唐王殿不过半月的功夫,李大成觉得比一两个月的特训效果都好得多。 “好!有机会我试一下,西医还真是有些独到之处的。 二爷,茂斋先生来了。” 点了点头,见了门外的王茂斋,费绳甫出言提醒了李大成一下,对于王茂斋,费绳甫是极度推崇的,论武力,王茂斋可能不如李书文、钱老八等人,但论武德,王茂斋无疑是李大成身边的第一人。 “哦……茂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铜护拳的事儿不着急,这些琐事儿,来送账册消息的时候顺道办了就成!” 回头看了一眼手捧木盒的王茂斋,这位也是,就因为杨班侯一句话,对自己这个小年轻,就跟对待长辈一样,很是让人无奈。 “二爷,这是您要的铜护拳,还有一事……” 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王茂斋也不知道该怎么按着五爷说的斟酌一下措辞,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一样的啊! “出什么事儿了?” 王茂斋不仅厚道,而且极为稳重,不是大事,他不会有一丝犹豫的,一旦他犹豫了,胶州府肯定是出了大事儿!止住了费绳甫的推拿,李大成赤着上身披上了厚重的熊皮大氅,一脸严肃的看向了王茂斋。 “二爷,鲁北粮荒!” “什么?” 粮食在自己进驻胶州府之时,就已经在安排李诚有筹备了,鲁北粮荒,这怎么可能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粮荒(中) “二爷,鲁北粮荒!” 见李二爷有些不信,王茂斋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 “王八蛋!可是有人给老子下绊子,截住了南粮北运?或是有人在山东囤积粮食?” 大清的粮食大局,总量略有不足但可以勉强自给,大清出现粮荒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大范围的灾荒,二就是人为灾祸了。 这两年,大清各地虽说灾荒不断,但南边几大产粮区还是顺风顺水的,从南边调集几十万石粮食北上山东,这事儿应该是不难的,鲁北,只要还有十万石以上的粮食就不会出现粮荒,出现了粮荒,也就意味着局势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 一旦粮荒变成了无粮,毫无粮食产出的冬春之际无粮,会饿死无数人的!胶州府一带,如今聚集了二十万壮丁,算上家口,至少三四十万人以上,壮丁家属具体有多少李大成没有统计过,可无论多少一旦鲁北无粮,那他李大成的麻烦就大了。 一听到鲁北粮荒一词儿,李大成首先想到的就是袁世凯给了自己必杀一击,粮荒是个杀手锏,这样一来事情只能用刀枪解决了! “二爷,是有人强买了南来的粮食,但事出有因啊!” 都说李二爷的杀气大,这次王茂斋算是亲身的体会了,刚刚那双眼还让人如沐春风,一转念间,就跟灾荒时节吃过死人的野狗没两样,森寒阴冷仿佛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 习练太极至少十五年了,王茂斋自认胆气还是高人一等的,但见了李二爷的凶残目光之后。他只觉得一下子就坐到了冰窟窿里,头皮发麻、尾骨发寒! “事出有因,怎么个事出有因?你来说说!” 搓着牙根,阴狠的问着王茂斋,李大成心里的杀意浓得化都化不开。这次粮荒涉及的可不只是一个胶州府,而是整个鲁北啊!至少数百万人要面临断粮的危机,一旦粮食没了,还不得再闹一次义和团啊? “前段时间,鲁中、鲁西的粮食,绝大多数都运到了鲁北一带。鲁中、鲁西也缺粮,如今他们吃的也是五两多银子一石的南方稻米,即便这样,鲁中、鲁西也有了粮荒的苗头。 六爷从南边运来的粮食,现在根本过不了鲁西与鲁中。一旦粮食到了山东境内,顷刻之间就会被抢购一空! 二爷,这次粮荒的原因,就出在咱们这里啊!咱们一个半月的功夫,吃完了大半个山东要吃到明年夏天的粮食!” 听了王茂斋的解释,李大成一屁股坐到了床榻上,原因他明白了,确实是出在了胶州府的身上。更准确的说法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没有活计的冬春之际,一家人七八口人一天能吃一斤粮就算是不错的日子了,山东的绝大部分百姓。这个时候,每天能吃到嘴里的只有两顿稀粥而已。 铁路支线、塔埠头港、黄岛采石,都是重体力劳动,近二十几万百姓劳作,一天消耗的粮食,对他们而言就是天文数字。 与不出力的人不同。不出力一顿半斤粮也足够吃饱了,可出死力的人。一顿动辄两三斤粮食,蒸熟之后半斤重的高粱米窝头。在胶州府出死力的人,九成九一顿能吃三个,吃五六个的也不稀奇,有些肚量大的一顿能吃七八个甚至十个以上。 不说在工地上干活的人,就说在唐王殿的这几个吧!李大成、钱老八、李诚有、费绳甫外加一个胶州厨子,一共五个人,一天四顿饭,一天吃多少呢?从外面买来的羊,一天一只不太够,还要配些鸡鸭鱼肉之类,白面馒头平均一顿两屉,土豆、白菜不算是饭。 巴掌大半斤重的馒头,四点多钟起来,一人吃上一个;早课两个时辰,九点多钟第二顿饭,李大成至少要吃三个,钱老八更多四五个,五十多岁的李存义饭量跟李大成差不多,费绳甫一顿也至少两个馒头;十点多钟午课开始,一两点钟吃午饭,跟早饭吃的差不多;午课之后打上几趟拳,四点多钟晚课,晚上八点吃饭,有酒有肉吃的一样不少。 这就是五个人一天要吃的粮食,李大成一个人就要吃差不多六斤馒头、六斤肉类,为什么吃的这么多呢?消耗太大,早课第一件事,上下艾山一趟,至少五公里路程,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长跑之后是半个小时的力量训练,力量训练之后,是半个小时的对练,对练完了,还是半个小时的力量训练,一趟早课脱一层皮。 午课与晚课也一样的不轻松,从早晨四点到晚上八点,将近十六个小时的时间,吃饭都要蹲马步,处理事务的时候要拿大顶,能坐下休息的时间,一天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这也是练功的苦与累。 工地上的壮丁,每天也是四五点钟起来七八点钟收工,一样是十四五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除了吃饭之外,都是强体力劳动,高粱米这东西顶饱不顶饥,吃的少了就得累趴下,不多吃能成吗? 一个人一天,几乎能吃掉一家人半个月的口粮,二十多万大肚汉,一个半月吃掉了大半个山东过冬的粮食,也就不稀奇了。 “这段时间,老六那里至少应该有几十万石的粮食,都给鲁中跟鲁西截下了?” 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比出在敌人身上,可要严重多了,出在敌人身上,只能算是粮道被断,接续上也就没问题了,可出在了自己身上,那就是粮食不够用了,冬春之际,李大成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一旦真的无粮可用了,那麻烦就真的太大了! “二爷,六爷那边也给了话儿,说是因为太后回銮的缘故,运河要保水。不让通航了,陆路运粮,耗费至少是水路的两倍以上,现在六爷那边卖粮已经在亏本了,南边不是没有粮食。只是一时半刻间,陆路的驮马人力不够,运不过来啊!” 北方运送粮食,主要靠的不是驮马而是人力,一个人或两个人一辆小推车,推着一千斤上下的粮食。一步步从江苏到山东,一天能走三五十里就是好汉子了,多半人一天也就二三十里的路程,运力不足消耗太大,一下就卡主了李大成这边的咽喉。 “老六那边还有多少粮食?” “电报上说。还有三十万石上下!” “不够!茂斋,你回去给老六发电,让他看看哪里还有粮源,三十万石远远不够,从现在到夏粮、秋粮收获,至少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咱们这里需要的粮食就在二百万石左右,三十万太少! 让他找。只要是人能吃的,能填饱肚子的,什么粮食都成。 回到府城之后。你再让人探探胶澳有多少存粮,港口有没有停靠的货轮。 老六那边也让他探一探,看看各大商埠有没有空着的货轮?” 变生肘腋之间,而且主要原因在自己人身上,虽说心里着急,但李大成脸上却没了表情。脱掉身上的熊皮大氅,趴在锦塌上。示意费绳甫继续给自己推拿。 “二爷!” 听了吩咐的王茂斋并没有离开,粮荒不是小事儿。五爷说了,一旦出了问题,能解决的唯有二爷,没有解决粮荒的办法,他是不会离开唐王殿的。 “二爷,粮荒非是小事儿,你还得拿个主意啊!” 继续给李二爷做推拿,费绳甫也在帮着一脸为难的王茂斋说话。 “师叔,鲁北百姓至少三五百万,一旦无粮可吃就要吃人了!” 同样在进行早课的李存义也帮着搭话儿,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即便五十多了,李存义这边的早课也是有相当强度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王茂斋,看了一眼浑身冒着热气的李存义,李大成轻轻一叹。 “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乱什么乱? 老子这里要是乱了?胶州府又会乱成什么样? 鲁北粮荒,缺的只是市面上流通的粮食,老百姓的手里还是有些粮食的,即便真的无粮可运,鲁北这边也能坚持一两个月的。 这一两个月才是解决问题的时间,我也不是神仙,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的,不查清哪里有粮,你们让我解决什么? 茂斋,刚刚给你说的这些,就是解决粮荒的办法,先去办这些,尽快给我答复就好,告诉底下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若是胶州府没了粮食,塔埠头那边的活计,就先停一停! 回去的时候,走塔埠头吧!让詹眷诚来艾山一趟!” 粮荒,只是市面上流通的粮食不多了,并不是说今天粮荒每天就无粮可吃了,鲁北虽说出现了粮荒,但老百姓手里肯定是有存粮的,存粮是命,老百姓不会轻易卖掉手里的存粮,靠这些零星的存粮,拖延一两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就跟李大成说的一样,真要是无粮可运了,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只要有粮源,问题就可以解决,最怕的就是哪哪都没粮食,到了那个时候,真就是神仙来了也没救,除非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一脸担忧的王茂斋走了,费绳甫的推拿也有些应付了事,早课之后的早饭,除了一个钱老八依旧如故之外,李大成、李存义、费绳甫吃的都不多,粮食百姓的命根子,一旦真的无粮可吃,也不是一句麻烦大了可以推搪过去的。 “肃堂,吃了饭,咱们去试试铜护拳的威力如何?” 有心要缓解一下气氛,可话说了,饭桌上气氛还是一样的凝重,粮食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啊! “唉……好!” 苦涩的应下了师叔的要求,李存义也很是无奈,打拳、教拳他是好手,但处理粮荒这事儿,非李二爷李师叔莫属,他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了。 吃过了早饭,李大成带着李存义试了试王茂斋送来的十几副铜护拳,除了一副最简单的铜板护拳有些难看之外,其他的护拳,也算是下了功夫的。 护拳也就那个样儿了,只要能带上,双拳也就有了开碑裂石的能力,留下那副最粗糙的铜板护拳,李大成让三人各自选了一副,他自己也选了一副。 “肃堂,你带着这副铜板护拳,走一走各处窝棚,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铜板护拳,虽说粗糙了一些,但制造最简单,这个时候是有冲床的,这跟造币机也差不多,过段时间李大成要在胶州府这边建造币厂,这铜护拳也是个不错的幌子。 “师叔,大事为重啊!” 粮荒来了,见师叔李大成还有心思做这些琐事,李存义也有些按捺不住急脾气了。 “发昏当不了死!这个时候不能乱,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下山之后,你在找找茂斋,再做一副四个孔全凿空的护拳,这样省料!” 看着师侄不情不愿的下山,李大成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修炼自己的形意拳,午课开始没多久,李大成的肚子就咕咕作响了,早饭没吃饱,运动量又太大,忍着肚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完成了午课,李大成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烟火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粮荒(下) 快傍晚的时候,詹天佑来了艾山唐王殿,看着他脸上的忧愁,李大成无奈的一叹,粮食这问题最是敏感,看来粮荒已经影响了工地,不然憨气耿直的詹天佑,不会带着一脸的忧愁上艾山。 “眷诚,粮荒之事对工地影响大吗?” “二爷,工地上下人心惶惶,自昨天开始,工程进度大受影响,自半月前至前日,胶州府粮价翻了一番,前日、昨日两天,粮价一天翻一番,一百大子儿的饭钱,今天只能买一个窝头! 眷诚以为,塔埠头工程应该停工,咱们出面以稀粥代干粮,暂安民心!” 这样的事情,詹天佑在铁路工程上也遇到过,解决这样的问题需要时间,现在最好的措施,莫过一个拖字。 “嗯!不错,稀粥咱们来筹措,工钱停发,但饭钱照发,还是一百个大子儿,若粮价继续翻倍,咱们发的饭钱也翻倍。” 詹天佑的拖字诀,李大成听明白了,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只要他手里还有粮,就能留住人,照发的饭钱,也算是一个安稳人心的法子吧…… “二爷让眷诚前来,不止为此吧?” 停工发饭钱这事儿,李二爷坐在艾山就能解决,詹天佑虽说憨气耿直,但也会揣摩人心的,只是他不知道李二爷要用他做什么而已。 “嗯!让你来,是想让你勘察一下山东近些年的灾情,看看有没有法子保证今年山东的粮食产量,旱的地方打井,涝的地方开渠。这些方面你拿手。 塔埠头那边先停工半月,半月之后,看看局势再说其他!” 旱涝保丰收,五个字基本道明了粮食生产的两个大敌,旱与涝是关键。只要能解决了旱涝这两个问题,大清的粮食问题,也就解决了一多半。 “二爷,粮荒是急务,理当快刀斩乱麻,现在凿井修渠。只怕为时已晚呐!” 李二爷的法子,在詹天佑看来于解决粮荒无益,现今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要筹集粮食的,缺粮的时候才想到凿井修渠抗旱防涝。这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不着慌!你詹眷诚熟悉什么?土木工程! 解决粮荒怎么才能用到你詹眷诚身上的土木工程技术,才是你该想的,从胶州府开始,半个月的时间,拿出解决胶莱青沂四府旱涝的方案,粮食到了之后,分出塔埠头的几万人,或是在胶莱青沂四府就地雇人。在春播之前,先解决这四府的旱涝问题,继而推到整个山东! 今年咱们先在山东试一下。结果好的话,就推及全国! 眷诚,看粮食问题要长远一些的,还是那句话,你干好你的,我干好我的! 还有你詹眷诚是留过洋的。国外有什么好的灌溉方法,你也不妨参照一下。” 有些时候办事儿就需要一鼓作气。但有些时候不成,要徐徐图之。粮荒是个很麻烦的问题,运粮筹粮只能解决一时解决不了一世,既然遇上了,李大成也不介意长久的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化肥农药农业机械,这个李大成现在办不到,但最简单的引水排涝,他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东西的技术门槛不高,人海战术一样奏效的,即便出了问题,打井修渠又能带来多大的恶果?即便有恶果,之后平毁也就是了! “二爷提到外洋,倒是让眷诚有了一个主意,与咱们隔海相望的米利坚,每年都要出口大量的玉米、小麦,咱们不妨从海外调粮,用电报发订单,月余的时间就可以解决山东的粮荒!” 詹天佑的这个法子,李大成早在来胶州府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是个法子不错,但不能现在用! “眷诚啊!这个主意先烂在肚子里吧!此法、此时、不可用! 先做你该做、你能做的事情!” 没什么解释,李大成直接打断了想要继续说的詹天佑,这个时候,出这个主意,不是授人以柄吗? “二爷不说,眷诚不明白! 除了米利坚,印度、南洋也有粮食、稻米出口的,粮荒乃是燃眉之急,二爷为何不用最快的办法呢?” 詹天佑想追根溯源,李大成又不想得罪这个工程大师,詹天佑的法子,是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但他不理解什么是政治,有些时候,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往往隐藏着巨大的政治陷阱与危机,海外购粮这事儿,一旦做差了,比一国全线战败后果更为严重! “钱老八,你带着费先生跟咱们的厨子去看看艾山的风光,眷诚,你随我来!” 李大成也不确定费绳甫跟那厨子是不是别人的眼线,就直接将所有人赶出了唐王殿,带着詹天佑来到供奉神像的主殿,四周看了一下确定安全之后,李大成才轻声开口。 “眷诚,粮食是一国之命脉,你可清楚? 粮食比之国力、科技、工业、人心,对一国而言,更为重要! 海外购粮不是不成,但绝不是现在,即便海外购粮,这些粮食也不能全数用作饱腹之用! 知道为什么吗? 一旦粮食被外人控制了,这一国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除非来一个死伤无数的天翻地覆。 控制一国需要多少粮食?口粮的一两成就足够了,南边以及山东,有很多地方都不种粮食的,你知道吗?他们种棉花!这些种棉花的田地,可都是好田啊! 为什么?因为种棉花赚钱!做纱厂更赚钱! 现在只是一个胶州府修路、建港,就引发了粮荒,一旦动用成百上千万壮丁的大运河开工,出现了粮荒,你知道会是一个什么结局吗?天下大乱啊! 鲁北粮荒这个时候出现,对我们而言。非是祸事而是天大的福缘,这让老子看到了大运河背后蕴藏的莫大风险! 无论何时,粮食必须要保持自给,这次粮荒,咱们必须用咱大清的粮食来解决! 一旦你用了海外的粮食。洋鬼子们就会看到咱们最弱的一面,这些年大清灾荒连连,粮食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若是洋鬼子发现了咱们这个弱点,会怎么干呢?若是我来做,我就借着津沽战事跟鼠疫的由头,封锁大清的海路。断绝海路棉布、棉纱的供应。 没了外来的棉布、棉纱,大清国内棉花价格必然成倍的大涨,这会带来什么?这会让所有可以种棉花的土地,都被用来种棉花。 你可能会问,咱们的粮食不足。怎么会拿着所有的田地用来种棉花呢? 有了外来的粮食呢?当绝大多数人能维持温饱的时候,谁会管这个问题?而且大清的土地,绝大多数在地主手里,他们是不愁吃喝的,什么获利多,他们就会种什么!他们不会去管老百姓的死活。 外来的粮食撑着国家的命脉,三两年之后,一旦突兀的断粮。后果会怎样?后果就是比之丁戊奇荒更为严重的饥荒啊!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想做些什么?灭掉咱们这个国家,也是轻而易举的! 不要想着洋鬼子们不会这么干。当利益足够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合伙对付咱们,想想吧!用三五年的时间,占下一个无人居住的国家,其中的利益有多大? 缺粮、粮荒,咱们都不怕。怕就怕这个时候病急乱投医,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软肋。一旦被抓住了软肋,谁也无力回天的!” 大清靠什么挡住洋鬼子的经济侵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自英国人武装侵华。迄今四十年整,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依旧是抵挡洋鬼子经济侵略的最重要武器。 大清也不是不进口外国粮食,美国的富强粉,每年的进口量并不少,但其进口的目的与遏制粮荒大不相同,那是富人阶层在食物上的奢侈品! 一旦李大成在山东大量进口用于糊口饱腹的粮食,这样的举动,不可能不被洋鬼子关注,山东缺的粮食不是一百吨、一千吨,而是几十上百万石的粮食,百万石粮食近三万吨,至少几十船,这样规模的粮食进口,想不引起洋鬼子的关注都不可能! 让洋鬼子关注到了,就是给他们提了醒,什么是殖民地?就是为了列强各国生产廉价工业原料的地方,棉花只是其中一项,一旦被洋鬼子抓住了这个破绽,仅用棉花跟大量的进口粮食这两项,洋鬼子就能轻松的摧毁已经岌岌可危的小农经济。 所以粮食进口这个口子,绝不能在粮荒的时候开,进口粮食不是不成,但必须要错开粮荒! “二爷,眷诚短视了!” 詹天佑为什么修铁路,目的也简单,靠交通来富国强民,李二爷的说法逻辑严谨,听完了大量进口粮食的弊端后,大冬天他也汗流浃背了。 “也不算短视,我也有利用洋鬼子的想法,只是这事儿,咱们不能主动,要做就做的遮遮掩掩、欲拒还迎才好!” 不能大量的进口粮食,李大成说的是主动,若是被动这意义就不同了,大清因为缺粮而进口,洋鬼子因为过剩而出口,虽说看上去是各取所需,但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詹天佑怕是很难理解这个的,因为这个是经济也是政治,不明白的人,只能听别人的解释喽…… “二爷,这又是什么说法?”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眷诚,知道我为什么是二爷吗?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胶州府做成这些事情吗? 因为老子看得远、想得多,老子一眼百年岁月、眨眼万事轮转,所以老子是二爷!所以老子行事无往而不利!” 留给詹天佑一个模糊的意境,李大成也说起了自己的本事,无论历史怎么改变,大致的道路是不会变的,这大致的道路是什么?是科技水平!这才是扭转历史的关键! 政治手段、战争手段、文化侵略,这些与科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科技是什么?科技是粮食、是武器,是经济、是战争、是政治、是工业、是历史,跟着历史的脚步走,你只能重复历史,跟着科技的脚步走,你才能创造历史。 只利用现有的科技,走出自己的道路,根据科技的发展史,一步步的展现自己的能力,应该就是李大成自己的道路,科技可以是很多东西,但科技因何而生呢?因人而生!人又因何而生呢?因粮而生!没了粮食也就没了人,没了人这科技也就屁都不是了。 所有一切的发展,都要在温饱的基础上,转来转去,不解决粮食问题,一切都是空谈。 与詹天佑的几句话,也让李大成抓住了自己的道路,这场粮荒倒是出现的及时,及时让自己看清了前路。 “二爷,眷诚还是不明白!” “哼哼!不明白就看着吧!将来或许你能看的明白! 但将来始终是将来,咱们还是要看眼前事的,你詹眷诚的眼前事,就是解决整个山东的旱涝问题,做到了这个,比你修一万里铁路,一千座码头的作用都要大得多,保住了粮食,就是保住了咱们富强的命根子! 去吧!” 一番话把詹天佑说的热血沸腾的走了,李大成站在唐王殿的门口,嘴角却挂着无奈的苦笑,不能大量进口粮食的另一重含义就是宁可看着粮荒继续下去,一旦筹谋不利,鲁北就要人相食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鼠疫福泽(一) 无论是战争还是经济,只要掺入了政治因素,筹谋的人地位越高,谋划的潜在利益越大,行事的过程就就越阴暗、越冷酷,在津沽,李大成为了所谓的大局可以不顾几十万振威军的死伤,在山东他一样也可以不顾鲁北百姓死伤的。 一旦国内无法调拨足够的粮食,李大成的措施也会仅止于增加一些饭钱、赈粮而已,他要保胶州府的百姓不难,但要保鲁北的所有百姓就难了,一旦粮荒在鲁北真正的蔓延开来,到时候他所能顾及的也只有参与塔埠头码头修建的那些人了,至于其他人,什么时候解决了粮源问题,李大成什么时候才会顾及他们。 许多人都把政治形容成一盘棋,李大成虽说没有官身,虽说蜗居于一座小山的道观之中,但他下的却是大清粮食安全这盘大棋,跟津沽战场几十万人的死伤一样,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粮食安全这座棋盘上,也可能会是尸横遍野的,宁可死伤无数,也不能露出致命的破绽,这就是他的出发点。 此后的三天,王茂斋每天往来艾山唐王殿至少两次,可带来的好消息只有一个,从鲁西过来了六百石粮食,三天六百石,胶州府的人员,一天喝粥所用的粮食也至少在五百石以上,一天二百石,有等于无! 李诚有那边也迟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到底大批的粮食什么时候能运抵胶州府,粮荒问题的根源,出在了胶州府,想要解决粮荒。也必须从胶州府开始,胶州府是鲁北的经济重镇,也是鲁北重要的货物周转枢纽之一,李大成现在盼的不是来自陆路的粮食,而是来自海路的粮食。 陆路一天平均两百石。海路一船,至少三五千石以上,至少千石以上的粮食,才能暂时解决一县的粮荒,小打小闹的陆路运粮,远不能解决粮荒这个大问题。 派人南下运粮。这个更不现实,几万人南下,直接就会将鲁北的粮荒,扩展到山东,继而扩展到南方。许多时候,闹饥荒都是人为的原因,大举派人陆路运粮,也是弊端大于利益的。 第五天,胶州府的粮价又翻了一番,在这天夜里,一直没有确切消息的李诚有在塔埠头上岸,后半夜的时候。到了艾山的唐王殿。 “叔,粮食我运来了,可德国人不让进港啊!你派人用小船将海口的轮船引到塔埠头。咱们用小船卸粮吧!” 李诚有卷着一路的风.尘瘫坐在地上,开口没二话,直接就让李大成组织小船卸粮。 “不急!喝口水再说话!” 看着李诚有因为着急上火溃烂的口鼻,李大成不仅不担忧,反而有些欣慰,这就是商路上的磨砺。经历过了也就有了经验,经商除了经验之外。沉稳也是很重要的。 “这次运来了多少粮食?” 看着大侄子李诚有喝下两碗茶水,气喘的匀和了。李大成这才开口发问。 “两船,六万五千石!” 粮食运来了,但卸不下来,李诚有心里的愁绪太多,再喝了两碗凉茶水,压了压浑身上下的火气,感觉事情没有做好的他,心里依旧忐忑。 “嗯!不错,六万石粮食,足以暂时缓解鲁北粮荒了!那咱们就更不着急了! 说说,德国人为何不让你的船在胶澳卸货呢?” 如今胶澳的临时码头,虽说还不是自由港,但之前那里也不拒绝各国船只停靠的,不许进港卸货,或许是德国人想要要挟自己,或许是鼠疫的阴影还没散尽,若是后者,那就与李大成的一些谋划相合了。 “还不是因为鼠疫! 南边找船不易,咱们这边的船,现在过来不顺风不顺水,而且冬季风大,没有一个船家愿意冒险来胶澳! 我又去找了轮船招商局,结果那边说是近期船舶修缮,开春之后才行船! 英国的太古船行也是如此,无奈,我在南边许了一些药材给老毛子,这才雇了两艘老毛子货船! 若以药材的价格论,这趟运粮,运费的价跟粮价一样。” 听着李诚有说出鼠疫两个字,李大成笑了,果然如此啊!人一旦在一件事儿上吃了亏,吃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对这样的事儿过度防备,轮船招商局、太古船行歇业,对大侄子李诚有来说是麻烦,对他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我让人给你发电报,查问粮源的事情,这事儿你做的如何了?” “叔,咱们粮食有的是,从四川到苏松太,只要银子够了,多了不敢说,三百万石大米,轻而易举的就能沿江而下,只是水路到了上海道这路子就不通了,运河一段也只能走到清江浦,陆路运粮,比我这次运粮的耗费都高! 西北的粮食也有,但西北的粮食最近走陆路入京师,那边驮马多,运粮的耗费比咱们这边少一些,由西北入山东,代价更大! 再有就是东北的粮食,那边没什么好粮,但积压的豆饼、黄豆、高粱也有几百万石的,那边也有了消息,因为鼠疫的缘故,英国人、小日本子都不要东北的豆饼了,这黄豆、高粱能存着,豆饼却是存不住的,一旦入春天气转暖,积存的豆饼长了毛,就只能当大粪使唤了,现在那边一块龙洋至少能换两篓豆饼!一篓豆饼三百斤,这两篓豆饼就是五石粮食,跟白给没两样儿。 东北的这些粮食最便宜,可营口、牛庄、旅大的港口都封了,陆路运来耗费太大,眼看着这么多的粮食就在眼前,可就是运不出来! 叔!我这心里真是憋屈啊!” 听了李诚有的说法李大成差点大笑出声,那话儿怎么说来着?瞌睡来了有枕头! “诚有,南边的药材买卖如今怎么样了?” “没什么劲儿了!这段时间按着叔的吩咐,一直在要洋鬼子的枪炮。他们的枪炮没多少了,价码一直在提高,棉布、棉纱这些东西,现在祛瘟堂也不要,要了运不出去。这段时间药材的买卖,冷冷清清!” “价格呢?” “价格是和约定下的,咱们不能抬高也不能降低,还是原来那个价儿!” 正说着粮食的事儿呢!大成叔一下把话题转到了药材上,李诚有顺口答了几句之后,就有些纳闷。这药材跟粮食有什么关系? “好! 等这两船粮食卸完了,你还回上海,老毛子的这两艘货船,不妨再多给他们许些运费,记着!运费只能用药材来支付! 另外。回了上海道,你要做这么几件事儿,一是让老毛子去拉拢英国太古船行,出船为咱们运粮,说通一艘,给太古船行多少药材,就给老毛子提一半! 二是用洋鬼子之前给的棉纱、棉布做些文章,就说用人用了洋布、洋纱。惹了鼠疫,这事儿不要花钱雇人去做,让振威军的兵卒来做! 三是防疫的药材。继续交易枪炮现银,除了这些东西,别的咱们一概不要! 四是花钱买通了上海道的官员,让他们出面,以鼠疫为由,抵制洋货。这事儿只能做在嘴皮子上,不能做在手脚上。洋货该怎么进就怎么进,这事儿一定不能办差了! 五是用药材购买洋鬼子的轮船。价格高低让他们自个儿去开,山东有不少北洋的水兵,南洋那边也有不少的水兵,多花些银子,挖一批会开船的水兵,再招募一批洋鬼子水手,咱们自个儿也开个船行,专门用来运粮! 六是洋鬼子货船的运费,照着老毛子开的价格给,洋鬼子的货物,往死里给老子压价,运费他们要多少给多少,记住了!还是用药材抵运费! 暂时就这么六件事儿,做好了,粮荒算屁?” 鼠疫的影响是长远的,药材大发利市、中医崛起,只是个开始而已,现在鼠疫对经济的摧残,已经开始显现了,鼠疫流行这段时间,洋鬼子那边出产的货物、粮食,肯定会积压的。 这些物资,在鼠疫的阴影之下,只怕跟垃圾也差不了多少,鼠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对鼠疫的恐惧,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大发利市的时候了,即便真的会传播鼠疫,穷疯了、饿怕了的大清百姓,也会用这些东西的。 再者,鼠疫是可以防治的,只要找到了源头就好,污染的货物?九成应该是安全的,大清差的东西太多,即便不安全,这买卖也得做! “叔,你这是要干什么?” “想不明白?那就呆在这里好好想,想明白了再找我,连这点都想不明白,还做什么买卖?”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李大成带着钱老八连夜下了艾山,第一个找的不是别人,正是工程大师詹天佑。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胶州府的时候,天也大亮了,正在吃早饭的詹天佑,看着满挂一身冰霜的李二爷来了,快速吞下嘴里的食物后,满面春风的迎来上来。 “二爷,有法子了?” “嗯!塔埠头港,什么时候能用?” “这…… 二爷,您这不是难为眷诚吗?这塔埠头港,开工不及月半,多半时候还在修支线铁路,如今的塔埠头港,只有一条不足一丈的土坝,风浪一来,泥泞一片,根本没法儿用啊!” 听到李二爷的问题,詹天佑差点把刚刚咽下去的饭菜吐了出来,这位爷可真好啊!什么都是急的,塔埠头港离着能用,至少还得两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就要用,怎么可能呢? 见李二爷一脸神秘的笑容,詹天佑又想到了粮荒的事儿,不等李大成开口,他再次开了口。 “二爷,可是粮船到了海口?走胶澳的码头不成吗?” “唉……若是胶澳能走,我来找你干什么? 这次找的是老毛子的货船,德国人怕老毛子传鼠疫,不让他们停靠,海上有六万石粮食,足以暂时的解决粮荒,这粮食已经到了,可不能让你主持的塔埠头卡主喉咙啊! 既然已经有了土坝,你詹眷诚就是把胶州府所有的门板、床板、房梁全拆了,也得在三天之内,让粮船卸货!” 这人不逼不成,土坝已经有了,在李大成看来,就是有了简易的码头,这又不是要走火车,独轮车也成啊! “用木板?二爷你是说用木板铺路? 可码头的土路至少有五里长,人怎么讲粮食运到车站呢? 对了,用独轮车,这样可以!不用三天,今天一天就成,工地上本就有不少的木排,只要在最前端,扎一个供船舶停靠的原木码头就好,草垫、木板、门板,不用门板也应该够用的! 二爷果然有急智啊!眷诚不及!” 李大成给出了法子,詹天佑这个工程大师,自然能举一反三,修铁路过程之中,道路泥泞,也是需要他来解决的,殊途同归。 “那还不赶快发动人马? 码头的事儿,你也要赶工了,这次是两船,我估摸着,十天半月之中,至少会有五六艘以上的货船要在塔埠头卸货,你可别耽误了整个山东的大事啊!” “哎……我马上去召集人马!” 看着远去的詹天佑,李大成笑了笑,催动着马匹,又向内城走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鼠疫福泽(二) 李大成进胶州府内城,找的人自然是王五,自振威军北进之后,东三省那边终于有了一个发展的机会,李大成自然不会错过,有些事情可以用电报传递消息,但有些事情不能,没有自己的电报线路,许多事儿都不好去做啊! 密电,这个很简单,找两本书,定个翻译的规矩,就是密电了,可这些东西经由别人掌控的电报局发出去,不是惹人注目吗? 有了密电提醒,看着桂顺做事,有些人就能看出李大成的谋划,没有无线电或是自己的电报线路,最安全的通信方式,就是口口相传这个最原始的通信方式。 “大成,你怎么来了?连夜下的山?” 正在晨练的王五一早见了李大成,就知道出了大事,放下手中的单刀擦了擦身上的汗,湿透的衣服也没换,急急忙忙就走到了李大成跟前儿。 “五哥,这大冷天的,换了衣服再说话。”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是保持技艺的唯一一条捷径,即便是王五、程廷华、李存义这样的武林名家,手上的功夫荒废一年,战力也就大打折扣了,老一辈的武林名家,到了五六十的年纪,很多都要退隐的。 体力衰退是一个原因,岁数大了不能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了是第二个原因,王五跟了李大成,也跟李存义一样,开始了高强度的训练,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保持自己的战力,不然反应跟不上,武林名家照样也会在小河沟里翻船的。 五六十岁的人了。跟小年轻一样,天天进行高强度的体力训练,这对李存义跟王五来说,也算是极为不易的。 “先说话,这刚刚练完了。身上还热乎着呢!” “这段时间,可是让五哥受累了,不忙在一时,您先换了衣服再说话。” “可真是受累了,但咱们这些人能折,你李二爷的面子不能折。底下那些小年轻,学了点皮毛就想跟老辈人动手,咱们这些老辈人,总不能折在那些皮毛功夫上的。 咱们折了不就是折了你李二爷的面子吗?不练不成啊! 说吧!什么事儿?” 说着话,王五披上了一件棉袍。领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京师王五爷,多大的名声啊!底下那些年轻人,学了手艺就想试试手,在这事儿上王五不敢失手,一旦失了手,就是丢了李大成李二爷的脸面,快六十了。还要苦练本事,他也多少有些牢骚的。 “嗨!给他们脸了,这事儿我来做!” 江湖人哪个不好强。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但李大成还是要说的。 “让他们在老一辈手里吃些亏没坏处,就这么着吧!三五年我还顶得住! 大成,这次又要做什么?可是为了粮荒的事儿?” “不是!为了东三省的事儿,五哥,您带上几个记性好的。快马加鞭去京师,让贝勒爷给东三省那边送几百万银子过去。让东三省的振威军,在东北储存一批粮食。 回京的时候。先过沧州府,让班候老哥,将振威镖局带来胶州府。 还有就是振威军伤兵的事儿,让他们也携家带口来山东吧!我给他们生计!” 鼠疫致使东北的黄豆积压,这对振威军来说是个好事儿,粮食积压了,价格就上不去,这段时间振威军在东三省大量购置粮食,不仅能交好当地的大户们,还能为自己储存大量的粮草,打仗,粮草是重中之重,再多也不嫌多的。 解决了鲁北粮荒,李大成也要在山东铺开摊子了,做事儿的人大清有的是,随便招募就好,但武力不能缺失,振威镖局进山东,以及照顾振威军伤兵的事,就是李大成在蓄积武力,有了武力的约束,做事儿的那些人也就有了监管,经济基础成型之初,必然是混乱的,用武力维护经济秩序,也是李大成能想出的最简单的办法。 “大成,这么快,东三省又要开打了?” 说到东三省,王五又想到了津沽血战,这才安稳了多久,又要大动刀兵了。 “不!再给他们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就半年吧!如今东三省还有忠义军、镇东军、义和团在盯着老毛子的护路队,老毛子主力撤退之后,剩下的护路队没什么吃头儿,先养着他们,也好让振威军上下,跟着忠义军、镇东军学学怎么对付老毛子。 八极北进的事儿需要时间,振威军的人马熟识枪械也需要时间,振威军所属在东三省各地购置土地安排家眷也需要时间,熟悉东三省的地形更需要时间。 让他们按着前次老毛子五路入寇的路线,向东三省扩散,除了要购置土地建立村镇之外,每村每镇都要有避难的地方,选择落脚点的时候,最好选在靠山的地方,这样也便于家眷藏匿! 这段时间,先让他们学拳练枪,养好了身子骨,半年之后,我去一趟!” 李大成安排事情,很少深入到条条框框,许多时候,他只是画上一个大致的范围,具体怎么做事儿,全看下面人的本事,除非遇到具体的事务,比如粮荒这些,李大成即便有详细的法子也不会拿出来的! 他的本事只是他自己的,他李大成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下面若全是蠢货、傻子,他再厉害也没屁用,下面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即便他是个稀里糊涂的蠢货,振威军也能无往而不利的,这就是一个人跟一群人的差距。 只想着听令做事的手下,再多也没屁用,能自个儿做事的手下才是最好的手下,那样一来,他李大成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牢牢的抓住振威军的军权就好! 东三省的事情,不能急于一时,前几个月的时间。振威军能安顿好就不错了,仓促开战,只能让老毛子警惕起来,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让振威军在东三省站住脚。并在一定程度上熟悉东三省的地理与天气,将来才能慢慢的拖死老毛子。 “大成,这些你都写在书信里,我给贝勒爷带去!” “不能用书信,五哥你将这些话记住了,说给贝勒爷身边的顾先生就好。他明白的! 现在李鸿章在京师,袁世凯在直隶,这两人是需要防备的,这话也说给顾先生。 找几个记性好的,跟你一块记着。路上若是遇着麻烦,人可以死,但消息不能露出去!” 虽说没有将李鸿章、袁世凯当做对手,但两人未必不会把自己当做对手,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用电报、不用书信,李大成就是在防着老李跟老袁呢! 这段时间,对振威军势力的发展很关键。只要能让东三省的振威军站住脚,以后关外振威军的兵源就无穷无尽了,有了无尽的兵源。北洋或是北洋新军,只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多少天把话传到东三省?” “越快越好,最好能在半月之内!” “嗯!知道了,五哥这就去办!” 听完了、记住了。王五也没去洗漱,草草的紧了紧棉袍。他就去做事儿了。 做完了大事儿,李大成也没离开自己在内城的宅子。又找到了一大早就忙上忙下的王茂斋。 “茂斋啊!这早课的时间耽误了吧?” “二爷,胶州府的事情太多,您可得再请几个掌柜的,我这一个人就是劈八瓣也忙不下来啊!” 这段时间,王茂斋过得比学拳的时候都累,每天四点多钟起来,头一件事儿就是看看粮食还够不够,之后就是塔埠头跟窝棚区的琐事,一般到晚上八九点甚至十一二点才能睡下,不到两月的功夫,王茂斋也明显的瘦了。 “人不够就请啊!你是账房,这事儿你说了算!” 扫了一眼实诚的王茂斋,李大成的眼神也有些揶揄的意思,看到这样的眼神之后,王茂斋这个实在人也被气坏了。 “二爷,您是东家还是大掌柜,这雇人的事儿,您不说,我这一个账房怎么敢做?” 气呼呼的发了句牢骚,王茂斋也被气笑了,这位二爷可真是难缠啊! “嗯!大掌柜这称呼不错,赶明儿我得弄真格的个大掌柜来当当了。 茂斋,我不在,你这账房就是说了算的,这胶州府乃是鲁北经济重镇,找几个掌柜管事还不容易吗? 人不够就雇人,钱不够找老六,这些小事儿,还用我给你说?” “唉……人事钱权这些,账房只是管钱,哪有账房敢把东家、大掌柜的营生,自个儿拿来做的?” 听了李二爷的说法,王茂斋无奈的一叹,这位二爷好像比自己都实诚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胶州府的事儿,我交给你茂斋了,什么事儿你都得做,还得做好,你做不好才是我的事儿,知道了吧?” 听了李二爷的实诚话,王茂斋翻了个白眼,早有这话,您不早说? “二爷,茂斋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胶州府是个风水宝地啊!既然缺人,那咱们今天就召集人手吧! 只要是闲着的,只要是做过买卖的,只要是会写字、记账的,不管是胶州府还是其他地方的人,只要愿意跟着咱们干,咱们就要!” 码头有了、铁路有了、机会有了、谋划也有了,李大成就该在山东铺开自己的局面了,王茂斋的话说的不错,一个人做这些,劈八瓣也做不完的,鼠疫福泽很快就会到了,接纳这个福泽,胶州府现在的人手、仓库都不够,最紧要的一点,还是人手不够,人手不够,自然要尽快招人了。 “这……这真好!” 听了李二爷这话,王茂斋真是气结了,好嘛!要么不做,要做就是急三火四的来,无奈的望天夸了一句二爷的魄力,王茂斋也不说话了。 “好就抓紧时间做,招人的时候别分什么优劣了,先拢到手里再说,海上来了两船粮食,鲁北的粮荒很快就会解决了。” 最后安排王茂斋做事儿的时候,李大成才说到了海上的粮船,听到有两船粮食,王茂斋也松了一口大气,到底是二爷啊!什么事儿都难不住他! “二爷,茂斋这就去办!” “嗯!事儿做不完就多招人,你手里的功夫千万可不能荒废了! 做账房,你也就一般而已,做拳师,你是上上之选,这段时间,选几个合适的弟子,胶州府的事情,学着我的样子来做,总揽一下大局就好,实在不成,我让老六给你找个替班的。” 账房,许多人都能做的,教拳,王茂斋无疑是个最好的拳师,王茂斋不一定能在实战武道上登峰造极,但他却可以成为武术传播的一个宗师级人物,他的耐性跟憨厚,算是正统拳师之中顶尖的了,这样的拳师能教出最好的弟子。 将手下人的能力最大化,也是李大成的职责之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有些时候,卓越与平庸仅是一个选择而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鼠疫福泽(三) 将招募人手的事儿丢给了王茂斋,李大成在胶州府的宅子里吃了早饭之后,带了三十鬼头刀,又奔塔埠头工地去了。热门小说( )。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 这段时间没在府城出现过,杨士琦以及胶州府的眼线,势必要关注他的行动,让王茂斋开始招募人手,自己去巡视塔埠头工地,即是烟雾弹也是正事,既能给王五离开打掩护,又能巡视一下码头工程的进度。 到了码头支线的车站,那边刚刚装完车,一整列的木料,看来詹天佑那边的速度也不错,坐上跟拖拉机一样颠簸的火车,李大成再次感受了一下科技带来的速度,若是有辆越野车就好了,只可惜这事儿只能想想来。 尽量按着科技史的发展来,宁可搅‘乱’历史,也不能搅‘乱’科技史,这也是李大成这段时间悟到的一些东西,大清这边的底子太差,而诸洋鬼子的工业基础又太强,他这边真要拿出了什么好东西,最终只能便宜洋鬼子们。 比学习能力、比保密,大清差了太多,学洋鬼子的东西打洋鬼子,等自己相对强大了,洋鬼子相对虚弱了,再拿出自己的一些东西,靠着从洋鬼子那边学来的东西,一举绝杀那些王八蛋,这才叫做以夷制夷。 坐在车尾,看着车头那边冒起的黑烟,李大成心里也在琢磨着自己的事情,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就建成了一条铁路,若再有个三五年的时间,胶州府这里必然成为大清的一个工业基地,有了工业、有了振威军,那个时候,就真的不怕什么了。 一个多小时后,火车颠簸着到达了塔埠头最前沿。站在火车上遥望了一下已经有了雏形的码头,李大成的嘴角也多了一丝笑意,铁路、码头都有了,这胶州府离着兴盛还远吗? 有了码头就该造船了,李大成手下还有在天津租界那边拢来的一些技工呢!大船造不了,木制蒸汽动力的小船总造得了吧?等詹天佑码头的事做的差不多了,再让他给建一个小型的船坞。 “二爷,入夜之后,海口外的粮船就能卸货了!” 听到李二爷来了,詹天佑也从码头第一线下来了。看着站在火车上举头远望的李二爷,詹天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眷诚来了,今夜就能卸货。不错! 你看这天下事,不是做不成,而是事在人为,我看这码头也差不多成型了,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完工,怎么样?” 见了码头的样子。李大成心里有些着急。土垒的码头,临时用上一两个月还将就。长时间使用就不成了,眼见着大量的货物。就要运抵胶州府了,可码头还只是个雏形,他心里能不急吗? “二爷。( )[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这您可难为死眷诚了,黄岛那边开出的石料有限,码头要竣工,至少还得三个月!” “三个月不成!最多给你二十天!” 瞪了一眼詹天佑,李大成给加了五天的时间。 “二爷,要不你给我一枪吧!二十天,实在干不完!” 二十天,错非这位李二爷还有高招,不然詹天佑是没法完成这个任务的,脖子一梗,詹天佑也耍起了无赖。 “干不完也得干! 二十天的时间,将码头前沿用石料砌好,这个办得到吧? 不管怎么样,二十天的时间里,老子不想再看到那木架子码头了! 土方、石料不够,你就是用人填,二十天的时间,也得让码头可以停靠船舶!” 全部完工不成,就分段完工,詹天佑梗着脖子,李大成也瞪起了眼珠子,随着货船数量的增多,码头的施工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二十天干不完,等大批的海船簇拥到了胶州湾,就要耽误事儿了。 “二爷啊!这前沿二十天也干不完呐!黄岛那边开料的速度,限制死了施工的速度,没有石料,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还有就是船只的数量不够,现在黄岛那边运送石料的船只不过百余艘,还尽是些渔船,三百斤的条石,一艘船尽多运十块,这些天还沉了几艘渔船,您就是难为死我,这也干不完呐!” 无论李二爷要求的多么严苛,詹天佑还是那句话,干不完!物料限制了施工,这事儿解决不了,码头就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竣工。 “石料不够,就炸掉一座山,船不够就造船运送石料,不用什么好船吧?你建造几个大木排,用轮船拉着,一趟不得拉几千块石料啊? 没办法就要想办法,再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这塔埠头海口,就得来几十上百条粮船,我还能等着你边建港边卸货啊? 货卸不下来,万一起了大风怎么办? 你看你工地上的人有多闲,追着狗撵兔子,这是没活儿干了吗?” 说着说着,李大成向远处扫了一眼,这一眼扫完,好嘛!十几个‘精’壮的汉子正在荒地里追着一只土狗撵兔子,这不是闲的蛋疼吗? “呃……二爷,那是护路队的人!” 站的高度不同,詹天佑看不到远处的热闹,这护路队撵兔子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几次护路队抓了兔子,还给过他几只呢! “护路队也得干活,现在也没土匪,不能让他们闲着,这护路队小两万人,没事儿就让他们去黄岛开石料!” 看着十几个护路队的壮丁在野地里撒欢的撵兔子,李大成眉头一紧一皱之间,眼中也带了笑意,狗日的不是闲的慌吗?以后就拿着这个练兵。 “王老洪,去把那几个兔崽子跟土狗‘弄’来,真他妈会玩嘿!老子让他们好好玩玩!” 说话的功夫,护路队的人就抓住了兔子,看着兴高采烈的一群兔崽子,李大成笑的很灿烂,这脚力不错,多练一练更好! “二爷。咱们没有轮船啊!” 看着李二爷将注意力放在了护路队身上,詹天佑不干了,他还指望着李二爷给他出主意呢! “眷诚,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胶澳有个船厂的事儿,大船造不了,他们小船也造不了吗? 你那运石头的木排也不算是船,不成,就买台蒸汽机装上!” 有了问题就有解决的法子,李大成最怕的就是找不出问题。只要下面能找出问题所在,他就有把握解决问题,即使他解决不了。中西内外还有的是人才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胶州湾终是半封闭的海湾,行船的要求比外海要小得多,一座巨大的木排,应该可以撑到码头完工,即使撑不到。再建就是了。 “二爷。胶澳也有码头啊!您就不能去说说?” 工程要一步步的稳扎稳打,虽说有码头支线这个先例在。但码头支线工程,绝对算不上严谨的工程。李二爷可以镇得住德国人,在詹天佑看来,如今走胶澳一线。更为方便、快捷。 “走胶澳的码头,每吨货物都要付钱的,老子有自己的码头不用,付钱让人家的码头挣老子的钱,然后再再‘花’一笔钱用他们的铁路将货物运回来,我傻啊? 接下来的几个月,至少得几十万吨的货物被运来,几十万吨啊!单这笔额外的进港费、运费,就得几十万?几十万足够老子再建个码头了! 眷诚,还有一件事儿,你得记住了!该在外面‘花’的钱,咱们一分不少‘花’;不该在外面‘花’的钱,咱们一分也不多‘花’;可与不可之间,宁可在自家‘花’三倍、五倍的钱,也不能让外人占了咱们的好处! 现在的诸列强就是饿狼!是敌人!你每让他们赚咱们一分银子,就有一分银子资敌,天下万事俱可用战争二字概括,资敌是大罪过!尤其在这个时候! 胶州府至少二十万壮丁在你手上,二十万壮丁啊!就是用人堆也能生生的堆出一座码头,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塔埠头必须‘交’工! 没有石料就拆了胶州府的城墙,拆了城墙还不够,就拆了整座胶州城!若是还不够,就推掉艾山! 一个月的时间,老子就是要你不惜一切!” 一个码头就是一个连环套,胶澳的德国人,还没有完全服帖,鼠疫‘阴’影下的货物终是有限的,鼠疫给他李大成跟大清百姓带来的福泽,也只能是一时的。 当越来越多的货物,被大清捡了便宜的时候,洋鬼子们也会慢慢回味的,还是那句话,有些时候利益在商人的眼中更为重要一些,当这些货物流入大清之后,大清没有爆发鼠疫,诸洋鬼子的商人还能继续赔本做买卖?那不可能!他们会直接忽视掉鼠疫的威胁! 之后一段时间,李大成虽然依旧能维持塔埠头的热闹场面,但是塔埠头终是一个堵在河道上的码头,不适合长久的运营,青岛港与黄岛港,才是可以让胶州府展翅高飞的地方。 借着塔埠头这次短暂的辉煌,李大成觉得自己可以在未来的青岛港,占下一定的份额,用短时间巨量的货物吞吐量,‘逼’着德国人主动请自己去胶澳发展,才是正理。 涉及到这些东西,又没法跟詹天佑说清楚了,李大成只能给他下个严令了! “眷诚尽力!” “不是要尽力!而是一个月之内必须完工!完不了,老子就让你看着胶州府的百姓流离失所!” “眷诚一定在一个月之内完工!” 说不通道理,詹天佑也没有坚持自己的看法,实在不成,就只能再次在工程质量上打折扣了,接触的时间虽说不长,但在詹天佑的印象里,这位二爷就是说一不二的,万一到时候,他真的拆毁了胶州府城,那自己这个工程师就是胶州府的罪人了。 “还有一点!塔埠头只是临时码头!” 一句话,李大成也点出了詹天佑的心思,塔埠头在设计上就是一个临时的码头,百年大计这样的词儿不适合用在塔埠头码头的身上,能维持几年时间也就够了,过分纠结于建筑质量,反而是误入歧途了。 “二爷,若眷诚一月之后完不了工,你真的会拆毁胶州城吗?” 有了信心之后,詹天佑也不忘揶揄一下李二爷,这位二爷刚刚的话,应该只是戏言吧? “老子做事儿,只讲结果不计后果,我答应你詹眷诚要拆毁胶州府城,到了时候,自然会毫不犹豫! 眷诚,你以为毁掉胶州府城很难吗? 在我看来,再简单不过了,冬天里的一把火而已! 一个月,你的码头竣工,胶州府城安然屹立,一月干不完,我带你看火烧胶州城!”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现在用了胶澳的路子,只能让那边的德国人涨姿势,拆毁胶州城建港的话,可不是空口无凭的,用一座府城,换一府的兴旺,这个代价不算太大。 “二爷这把火怕是烧不成了,无论如何眷诚也会在一月之内,让塔埠头竣工的!” 一句话引出了李二爷的滔天杀气,詹天佑也有些头皮发麻,这位爷的话,以后可得仔细着听了。(未完待续。(。)) ...q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鼠疫福泽(四) 有了胶州府城这个巨大的压力,詹天佑也没在车站多呆,带着手下几个人有扑到了码头第一线上,看李二爷一脸认真的模样,他还真不敢赌到时候李二爷不敢火烧胶州城。 詹天佑走了没一会儿,在荒地里撵兔子的几个小子,就被王老洪带到了车站,看着一个个颤巍巍缩头缩脑的精壮汉子,李大成摇了摇头,这胆气差了些。 “二爷,就是这几个兔崽子刚刚在那边不务正业的,要怎么发落他们?剁了吗?” 经历过津沽血战,做过督战队,继而被选作鬼头刀的王老洪,杀气、胆气都比胶州府选出来的这些壮丁强得多,对于这些个不听号令的士兵,王老洪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放倒剁掉! 如今的胶州府只有一个二爷,那就是李二爷,平民百姓哪见过津沽血战那样的场面,即便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也被王老洪的一句话给吓尿了,看着瘫坐在地上裤裆湿哒哒的几个人,李大成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一句话就吓成这样,这也太老实、太怂了! “谁带的头?” 人心不可用,李大成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会好,加上他在胶州府被神话的身份,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哭了起来,这几个可都是从几十万人之中选出来的一米七八的山东大汉啊!被吓尿、吓哭,这胆气悍气,差的太多了。 “二爷,小的赵长富,是俺带的头儿!” “兔子也是你抓着的?” “是俺!” “不错,叫赵长腿更好! 说说吧!为啥在野地里撵兔子?” 这赵长富也有些担当。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算是可以培养的,想到王老洪也是经过津沽血海磨砺出来的,李大成这边的脸色好了一些,壮丁护路队本就是老百姓出身。若是一个个都是满腔血气、悍气的家伙,也不现实啊! “回二爷,俺老家是曹县的,在老家的时候,俺就经常牵着细狗子撵兔子,这段时间伙食不好。护路队又没啥事儿可做,俺就想着撵几只兔子,改善改善伙食。” 听了赵长富的回答,李大成点了点头,这事儿还是他做的差了。壮丁护路队建起来没几天,有些东西还在磨合之中,若是组建之初就给他们安排些活计,也不会出现护路队无所事事的事儿了。 “那土狗是你训的?” “不是俺训的,就是野地里的一个土狗,先前有粮食的时候养了几天,那土狗是不会撵兔子的,只是在一旁起哄!” “这么说来。你还会训狗了?” “嗯!俺家三代都是训细狗子的,前年家乡遭了灾,俺们一村的人就出来逃难了。二爷慈悲,赏了俺们村的人一口饭吃,要是二爷想杀人,就杀俺吧!” “我都慈悲了,还怎么杀人,这事儿过去了。 说说你训狗的本事吧?都能训什么狗?训出来的狗都能干啥?” 现在的训狗技术。李大成一点谱也没有,若是这赵长富真有本事。今天这一瞥就赚了。 “二爷,俺们家不训看家狗。只训打猎的狗,不过训狗的法子传到现在,也没什么绝招了,听俺爹说,俺爷爷训的狗,还被巡抚老爷作为贡品上贡给了皇上! 俺爷爷没得早,俺爹学的不利索,有些训狗的法子,都是俺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俺训的细狗子,一天能撵十几个兔子。 要不是俺们那里遭了灾,兔子都跑了,俺也不能让村里的老少把狗给吃了,要是狗还在,俺得让二爷看看俺得本事!” 这赵长富越说嘴皮子越顺,听着他口里的细狗子,李大成也有些心动,一天能撵十多只兔子,这狗的耐力不错,若是用来猎人…… “赵长富,你训的狗能撵人吗?” “能撵!只要训上两年,别说是撵人了,两条能撵狼,五六条能撵大虫!” “这话是你祖上传下来的吧?” “二爷就是二爷,啥也瞒不住您,俺训的狗,就撵过兔子!” 被李二爷揭了底子,说的兴起的赵长富也不尴尬,挠了挠头拍了个马匹,就算是把大话给揭了过去。 “让狗闻味追人成不?” “二爷,您这话问的!狗就是靠鼻子吃饭的,给它闻了要是还找不着人,就只能吃狗肉了!” “你们村,训狗的人多吗?” “不多!就俺家一户,倒是有几家玩狗的,听说济宁府那边训狗的好手多!” “成了!你带着几个人走一趟济宁府吧!老子不仅要狗,还要会训狗的好手,只要是山东有的狗,你每样给弄上几十条! 王老洪,找几个济宁府的兄弟,跟着赵长富去办这事儿。 你们几个不是想撵兔子吗?二爷这两天就好好操练操练你们!” 粮荒已经算是解决了,如今塔埠头港是李大成入主胶澳的关键,下了艾山,塔埠头这边没点收获,李大成也不会轻易的回去,接下来的事儿,主要还看詹天佑的本事,闲来无事,他也想操练操练怂的厉害的护路队。 一句话将大部分护路队的壮丁,发到了黄岛搬石头,窝棚区留了一营,码头支线留了一营,老码头货场留了一营,窝棚区跟码头支线的护路队有正经差事要做,留在货场的那一营就成了李大成操练的对象。 让他们撵兔子,这大冬天的兔子也不好抓,野兔子抓了也不容易活,为了让护路队有东西可抓,李大成用过鸡、用过山羊、也用过土狗,结果试来试去,还是土狗最好! 撵狗不仅能训练体力耐力,还能间接的训练一下胆气,这狗撵急了是要咬人的,胆气不足就会被狗吓跑。胆气够了就能把狗吓跑。 有了这样的实验,老货场这边就热闹起来了,十人一队撵一条狗,好好的一个老货场,两天的功夫就让李大成闹了个鸡飞狗跳。 简易码头。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完工,两船粮食一天一夜卸完了,还在想着李大成问题的李诚有,押着船又去了南边,有些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比如说经验教训。李大成看的明白,是因为他剽窃了几代人的经验教训,这些东西,即便他教了,李诚有也学不会。只能靠慢慢的点拨跟经历才能学得会。 有了李大成的逼迫,詹天佑这边的进度也越来越快,在老货场,白天能听到黄岛那边炸山的声响,晚上能看到映透天际的火光,三天的时间过后,塔埠头港已经开始砌石块了。 护路队在李大成的操练之下也是欲仙欲死,比护路队的壮丁。先一步适应的,是李大成让人弄来的百余条土狗,这些狗用了几天的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撒欢的跑就能吃饱,土狗撒了欢,护路队就遭罪了,他们的现状,只能用人比狗惨来形容了。 有了粮荒这个压力,李诚有那边装运粮食的速度也很快。南边的粮食平均五天一趟,第二趟回来的还只有那两艘老毛子的货船。第三趟的时候,就多了太古船行的两条船。 第四趟的时候。塔埠头码头上也开始修建铁路了,这一趟来了八艘粮船,有两艘太古船行的船来自营口,装的全是低价的豆饼,这八船粮食一到,鲁北的粮荒就算是完全解决了。 粮荒解决了,李大成这边又遇到了一个麻烦,那就是货场不够了! 粮食这东西,最怕受潮,虽说已近开春,但气温依旧在零度以下,粮库建不了,大量的粮食只能存放在露天地里。 这个麻烦自然又落在了正在塔埠头收尾的詹天佑身上,问题李大成已经解决了,建造木制粮仓用来暂时存放粮食。 木制粮仓是解决了气温低的问题,可又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建造木制粮仓的材料不够,东三省那边虽说是个天然的木材仓库,但生产能力不够,大量的原木,不能变成可用的板材,运输原木也很麻烦,国内的东三省指望不上。 这个问题对李大成而言依旧好解决,他将目光放到了与大清一海之隔的美国身上,美国的伐木业,比大清要发达的多,让詹天佑那边出了板材的尺寸,南边的李诚有,一纸电报,就促成了一笔大买卖。 因为鼠疫的缘故,美国的木材市场也受到了冲击,积存了好大一批木料,有了李诚有在南边许出的高回报运费,这事儿美国的船主们,自然而然也就做了。 只是时间要被延后一个月左右,商场之上,许多消息都是瞒不住的,若是有心人再四下传播,这样的消息,比电报的速度传播的都要快很多。 美国的木材行业,找到了一个人傻钱多的下家,洋鬼子的商人们,也看到了积存、滞销货物的市场,据李诚有那边探来的消息,许多鼠疫其间积存在国外码头的货物,都被焚毁了。 突然之间,这些即将被焚毁的货物,有了获利的机会,而且大清的商人们愿意出运费,这对那些货主、船主们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这是继防疫中药之后,远东传到世界的又一个好消息。 就在李大成忙着操练护路队撵狗的时候,就在詹天佑殚精竭虑筹划建设货仓的时候,一支堪称恐怖的船队,也从世界各地的码头,纷纷驶向了大清。 第五波船队,还在航程之中的时候,杨班侯带着振威镖局的几百人也到了胶州府,这段时间,李大成没工夫料理镖局的事儿,在胶州府铺开局面的事儿也被他放在了后头,振威镖局到了,李大成也有安排的地方,直接让杨班侯带着人去黄岛教拳。 王茂斋近一个月招募的人手,就更好安排了,码头货场,需要的人手只会越来越多,就怕他招募的人手不够啊! 留在直隶一带的振威军伤兵,第一队人马也到了胶州府,拖家带口的足有两千多人,他们的到来,对李大成而言也是助力,振威军就是自家人,有了这批人的到来,一些中低层的职位,也就有了可靠的人员。 外国船队的事儿,大清上下还是懵懂无知的,但胶澳的德国人探知了这一情报,至少在百艘以上的船队,载着满满的货物,即将到达胶州湾,几十万吨的货物,货船停靠带来的商机,这些德国人很清楚。 就因为拒绝了两艘沙俄藉货船的停靠,胶澳放弃了一个崛起在远东的机会,这段时间,德国商人、胶澳总督府频频约见李大成,都被他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李大成看上的可不是胶澳交通的便利,他看上的是胶澳的土地跟利益,这锅肉德国人不拿出点实惠的东西来,李大成也不会轻易吐口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鼠疫福泽(五) 第五波粮船走了没两天,真正的海外货物到了塔埠头,整整六船来自米利坚的木材被小船引着停靠在塔埠头新码头之后,胶澳的德国人就坐不住了,卢卡斯带着托尔博尔乘坐一艘巡洋舰带着两艘炮艇到了塔埠头,示威的意思很明确,李大成也就不能避而不见。 “李先生,胶州湾是德意志帝国的租借地,一应船舶停靠、货物上岸,必须经由德意志胶澳总督府的许可,没有许可,我们可以将违规进港的船只视作侵略德意志海岸线的敌方舰船予以击沉!” 开门见山,卢卡斯带来的翻译,坐下就说了一通打脸的话,听了之后,李大成的脸色也一下阴沉了下来,从怀里掏出洋烟卷点上了一支,抽了几口之后,觉得味道有些怪异,李大成随手在桌子上捻灭了烟头。 “胶州湾是你们的租借地?这说法倒是新鲜!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也无话可说,你们驱逐美国商船吧! 卢卡斯,你们太小看我的能力了,我们大清有句话叫做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接下来的事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请吧……” 卢卡斯的开头,李大成不喜欢,有些时候做事儿也得由着性子来,不管李大成在胶澳的谋划有多大,卢卡斯的话,都触及了李大成的底线,这样开了头,谈判的结果再好也不能接着谈。 他李大成从来也不是软柿子,国际局势决定了胶澳的德国人才是软柿子,远征军受挫之后,德国就没了大举出兵大清的机会。凭着几千人想在胶州府说了算,这话打过之后才能说。 没给卢卡斯任何解释的机会,李大成直接让码头上的人告知美国船队,德国人不许卸货,请他们自便。 这个时候的美国人。虽说对外的野心不是很大,但一个个也是极富冒险精神的,英国人吓不住他们,德国人也一样。 还没等李大成针对德国人呢!六艘美国货船,就挡住了德国军舰的航道,大清的官员们或许不懂国际局势。但在海上游荡的那些船主、船长们,却很清楚远东的形势,德国人不是最强的那一个,即便美国商船骚扰德国战舰,德国人也不敢动武的。 当时留给了卢卡斯一个尴尬的局面之后。李大成这边也做出了反应,还是与上次一样,胶济线沿途的德国人一概礼送回胶澳,刚刚开始施工的胶济铁路,勒令停工,胶莱守军封锁胶澳,除了这个,李大成还给胶澳的百姓下了一道政令。不许任何大清百姓在胶澳码头出力,发现一个杀一个,想要生计的。可以来胶州府。 胶莱守军的调动,自然不是通过朝廷的,上次调动之后,就有人以私自调动胶莱守军的话头弹劾桂顺,结果怎么样?那几个上折子弹劾桂顺的人,全家都死于非命。桂顺给山西的解释是胶莱守军调动一事,纯属以讹传讹。后经胶州府证实,五千胶莱守军一直驻扎在胶州府一侧。从来不曾擅动。 弹劾的人死于非命,地方上出言担保,上次调动胶莱守军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德国使馆的说法,直接被桂顺解释成,他们想要在山东获得更大的利益,所以买通了大清的官员,在官场传播一些谣言。 死人也得给扣上一顶汉奸的帽子,人死了,事儿也没完,借着这顶汉奸的帽子,桂顺又掘了那几个敢于直言敢谏者的祖坟、捎带着株连三族,凶残而毫无遮掩的手段,一下就镇住了整个官场。 胶莱的振威军,只有桂顺能调动,远超五千人的队伍,老袁、老李也都清楚,但明面上的五千胶莱守军确实不曾调动过,那在山东制衡德国人的势力是哪一个的?义和团?振威军?这话现在谁敢说? 控制舆论喉舌,有时候很难,但有时候又很简单,毫不遮掩的杀戮,凶残的杀戮手段,就是对付这些个舆论喉舌的最好武器。 朝廷那边的干系理清楚了,胶州府一带,也就只能任由李大成施为了,德国人的话在京师不好使,桂顺跟胶州府的话,才是真正的大实话。 当天美国人跟德国人也没能谈出一个结果,如今的德国急于在远东扩张势力,姿态还是相当嚣张的,卸货与否涉及到了胶澳殖民地的发展,仅凭几艘货船阻挡航道的威胁,还不能让胶澳的德国人妥协。 远东的事情,还得在远东处理,很快美国商人的电报就发到了京师,美德之间的纠纷,大清也可以做调停人的,美德两国之间,英法日三国都是偏向于美国的,借着这个机会,桂顺在调停的谈判桌上,也提出了将德国挤出山东的构想。 桂顺的出发点,对大清朝廷而言很合理,闹义和团之初,就属德国人叫嚣的最是厉害,八国联军侵华,站在大清的角度,也可以理解成是德国人挑起的,若不是克林德在京城随意杀戮义和团得人,义和团能杀克林德? 至今还传的沸沸扬扬的德皇匈奴宣扬,不仅损伤了大清的颜面,也损伤了太后老佛爷的颜面,桂顺在谈判桌上报复德国人,虽说是李大成筹划的,但这事儿说出来之前,还是得到了山西那边的许可,老娘们对于诸洋鬼子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德国人嚣张,老娘们自然更加厌恶,即便有重病的李鸿章在其中搅局,桂顺的主张,还是得到了山西行辕的认可。 将德国人挤出胶澳,胶澳也不能回到大清的手里,桂顺的说法是将胶澳交给在山东也有一定势力的美国人,这同样也是个连环套,有了桂顺这样的提法之后,即便美国人不能入住胶澳,也会相应的在山东扩大他的影响力,山东这地界。李大成始终是看成了自己的地盘,美国人在烟台、英国人在威海、德国人在青岛、大清在内陆,四分天下,势力越多利益纠缠也就越复杂,三家外势力说了不算。就只能大清一方说了算了。 若能成功将德国人挤出胶澳,让美国人接手,这个结果更好!现在倡导自由的美国人无心殖民,市场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德国人一走,自己就能顺势成为美国利益的代理人。若是有这样的结果,就再好不过了。 六艘美国商船,当然也可以在烟台商埠卸货的,但烟台商埠没有买家,大清的其他商埠也没有买家。货物不卸在胶州府的地头上,南边的李诚有也不会给钱。 在谋划之初,李大成就有吃独食的想法,成倍提高的运费,就是李大成给大清商家下的套,现在这个时候顶着鼠疫的阴影,以货易货,除了瓷器之外。茶叶都没有销路的,用瓷器以货易货,还要付出高昂的运费。这比正常做买卖的成本要高很多。 而李诚有手里,价格虚高的离谱的药材,正是李大成的大杀器,至少二十倍的价格差,尚有一半的药材库存就是李大成吃独食的底气所在,因鼠疫而积压的货物。其价格最多只有祛瘟堂一半药材价格的十分之一。 因为价格与疫情的缘故,防疫中药已经有些滞销了。滞销的货物,也只能是货物而已。过分执着于价格,只会让这些药材成为库存的废料,将这些滞销的药材,在高价位,换成各国的积存货物,对李大成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清虽说开埠无数,但真正能吃下海上这批货物的人,就只有李大成了,或许别的大清商家也会消化一部分,但这一部分注定是数量极少的,高额的运费,会止住大清商家的脚步。 进出货的道路,李大成已经规划好了,要么是塔埠头要么是胶澳,货物想要卸在胶州府,只有这两个选择。 胶澳的德国人所拥有的财力,接不下这么大批的货物,塔埠头的李大成可以轻松的接下,美国人想发到大清的可不仅仅是六船木材,东海岸因为鼠疫积压的货物,至少几百船,这里面的利益太大,由不得美国人不据理力争。 在这事儿上,英法与美国人也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他们那里也有大量的积存货物需要处理,尤其是英国,鼠疫之中,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农产品跟畜牧产品,这段时间农产品的价格大跌,各处殖民地的货物大量积存。 农产品之中,除了棉花、蔗糖可以存放的时间长一些之外,粮食类作物的存放时间,大多只有一两年,受鼠疫影响过的这些农产品,无论英法还是其他列强国家,都不想让这些东西在本土销售,那就需要一个倾销的市场了。 最好的倾销市场就是殖民地,远东的大清,成倍提高了货物的运费,那就是最好的倾销市场,各国这段时间积存的货物太多,里面的利益太大,德国人在胶州湾给美国人下了绊子,以后未必不会给其他各国下绊子,德国人要干什么?预先抢占倾销市场吗? 就因为挡住了六艘美国运送木材的货船,让德国人自津沽血战跟鼠疫之后,再次经历了一场政治危机。 胶莱守军封锁胶澳的事情,英美两国都清楚,他们甚至在谈判桌上提出了,让胶莱守军驱逐胶澳德军的说法,当政治利益与经济利益混杂在一起的时候,商人的贪婪、无情、恶毒也会毫无遮掩的显露出来。 胶澳德军的做法,不仅受到了列强诸国的抵制,在德国国内,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应,跟诸列强一样,这段时间德国也积存了一大批货物,他们也有倾销意图的! 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胶澳一方就完败了,迫于国际国内的压力,胶澳总督府,撤销了不准外国货船进入胶州湾的政令,但这还没有达到李大成的预期,仅仅撤销一个政令,远远不能弥补卢卡斯在谈判桌上对他感情的伤害。 胶澳那边允许了,塔埠头这边依旧不卸货,美国人下船交涉,李大成的矛头依旧直指胶澳总督府,事情不是你们说做就要做,你们说不做就不做的,胶澳那边不拿出一个妥善的说法,别说是六艘美国货船了,就是其他各国的货船,李大成也不会接纳任何一艘! 军事决定政治,李大成没多少话语权的,经济决定政治,他手里的筹码也就多了,筹码是做什么用的,是为自己换来更多利益用的,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怎么会轻易吐口呢?在拿不到这些利益之前,德国人只有被煎熬的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鼠疫福泽(六) 闹矛盾的这段时间,除了美国的六艘商船之外,英商太古船行的四艘船、来自印度的两艘船,法国的一艘船,德国的一艘船,还有乱七八糟李大成不愿搭理的船七八艘,都被困在了胶州湾。 李大成等得起,船主们也等得起,但胶澳的德国人等不起,海路之上,至少还有三十艘商船,二十天之内就会抵达胶州湾,五六十艘商船被阻,这会引发战争的。 因此修约,也不是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胶澳总督府仓促的决定,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政治漩涡之中,他们通过了政令,清国商人依旧不跟各国交易,各国的商人们就说是胶澳的德国人吓坏了大清商人,要把德国人从胶澳赶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卢卡斯等人坐不住了,罗尔曼、托尔博尔、卢卡斯三人联袂,再次来到了李大成栖身的老码头货场。 “诸位,看到我的能力了吗?在大清无论是政令还是军令,我背后的势力都足以掌控! 还是那句话,不用我你们什么也做不成! 罗尔曼总督,你不是想杀我吗?没能杀了我,不是我的幸运,而是你的福气,杀了我现在的你,只怕跟这盘羊肉差不多,会被一片片的撕碎!” 卢卡斯等人来的不怎么是时候,正赶上李大成在吃午饭,没有另选地点,李大成就在饭桌上接见了三人,如卢卡斯上次一样,李大成开口就没好话,指着一盘羊肉,首先就羞辱了胶澳总督罗尔曼。 “李先生,说说你的条件吧!” 罗尔曼被羞辱。卢卡斯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现在的罗尔曼代表的是德意志帝国,羞辱罗尔曼就是羞辱德意志帝国。 “怎么?觉得不舒服了? 卢卡斯。上次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也一样的不舒服。 来!罗尔曼。给爷把酒斟上!” 大国气量、一国风范,李大成是完全不在乎的,政治场跟商场一样,想要利益就得锱铢必较,毫无利益的示好,李大成没那份闲心思,不服就干,干完了再谈。这就是政治场的规矩,说别的没用! 硬逼着罗尔曼给自己斟了三碗酒,李大成这才吃完了午饭,看着一脸晦气的三个人,他诡异的一笑之后,慢慢开了口。 “当日桂贝勒在和谈的时候,说到了姻亲关系,我的条件也简单,弄个德国公主,做我的小妾。您们那边再给我弄个亲王的封号,咱们不就成了一家人了吗? 一家人关起门来,什么话不能说?区区一个胶澳。咱还真没看在眼里。” 为了示好,卢卡斯这次带的翻译,也是李大成的熟人,上次有过接触的,可李大成这番话,委实难坏了这个翻译,急了一头的大汗,这位哆哆嗦嗦,就是没敢把李大成的话给翻出来。 “二爷。这话可不敢说,您这么说了。弄不好就得打仗!” 听了这位翻译的话,李大成笑了笑。要的就是让罗尔曼下不来台,至于娶德国公主的话,也不是假话,姻亲关系虽说在政治场合不是啥正经关系,但总是关系不是?即便不是公主,公爵、侯爵家的女儿也可以,有了这层关系,许多事儿也好办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还不错,以后跟着二爷混呗? 德国公主算屁,你好好看着,老子要在胶澳建个万国宫,专门收容这些个女人,咱们到时候算算,老子能纳几房外国小妾!” 撇下了卢卡斯三人,李大成撬起了墙角,李大成要让卢卡斯记住自己的脾性,自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印象,之后就怕他们不长记性! “二爷,小的孙广才,以前在北洋做过技师,德文是跟德国技师学的,甲午之后,北洋裁撤人手,小的在技师行的本事一般,无奈被裁撤后,为了生计才来胶澳混日子的!” 被二爷问及姓名,孙广才也是知无不言,虽说这位二爷的手段酷烈了一些,但孙广才觉得,跟着这位二爷有前程。 “不错!正好我过些日子要在胶澳开个船厂,你当总办如何?” “那小的就谢过二爷了!” “好!我的话,照翻!” 得了李大成的首肯,孙广才也不顾忌什么了,直接将李大成刚刚的话,翻给了卢卡斯三人,听完之后,罗尔曼一脸的怒气,托尔博尔一脸的苦笑,卢卡斯却是一脸的深沉。 “李先生,不要开玩笑了,联姻的事情可以,但不可能是公主,伯爵的女儿应该没问题的,这也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说说你的条件吧!” 卢卡斯还是有点手段的,听了这话之后,李大成整理了一下言辞,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一、胶澳以东的地盘,我来掌管,你们不许越界! 二、现在胶澳所属的地盘,无论是码头区、别墅区、都要对我开放! 三、我要山东铁路公司跟矿务公司一半的股份,胶济路的采矿权,我也要分,胶济路沿线的矿场,咱们按出资比例来分,我出全额,没你们的份儿;你们出全额,没我的份儿;合资建厂,按入股资金分配! 四、我入股的款项,以工代银,以后你们在山东的一切活计,只能也必须由我来干! 五、撤回你们的护路队,组建护路队的事情,还是由我来做,你们负责提供武器跟训练!” 提出了五个条件,李大成本想试试德国人的诚意,可卢卡斯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惊愕。 “可以!除了在股份等细则上需要商谈之外,我们一方大致同意李先生的条件!” 这是缓兵之计,还是德国人真的想通了,李大成给出的条件,看似苛刻,但对德国人扩大在华利益是有莫大好处的。难道是德国国内已经做出了决定? 有些阴晴不定的看着卢卡斯,李大成心里也在快速的计算着,这个回答超出了他的预期。德国人一下就变得不可捉摸了,不可捉摸的敌人最是可怕。但一时三刻间,李大成也琢磨不出德国人点头之后的深意。 在他的谋划之中,一旦德国人同意了这样的条件,那以后的胶澳,就是他李大成学技术谋发展的地方了,对他而言好处没边儿,在他的预估之中,德国人不会轻易同意这样的条件。必须经过一次次的斗争才能取得。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李大成怎么想,也想不出德国人的深意,既然达到了他的预期,他也只能点头了。 “塔埠头的吞吐量有限,之后一半的货船,可以在胶澳码头卸货,但你们不能收取我这边的费用,收费也得从船主身上出! 还有胶澳到胶州府的铁路,我只出成本运费!” “可以!” 卢卡斯微笑着答应了李大成的后续条件。又让他有些愕然,难道是德国人也有大量的积存货物要倾销? 能找出的理由,也就两个。一是德国人不想得罪所有的列强,第二就是他们也有大量的货物需要倾销,除此之外,李大成也找不出其他合理的理由了,但这两个理由,在李大成看来还是不足以让卢卡斯直接答应自己之前的苛刻条件,这事儿的原因,看来还是出在了德国国内,德国人真的改变了对远东的策略了吗? 一国国策的调整。不是那么容易的,原因何在呢? 带着忧虑。送走了卢卡斯三人,胶州府这边紧缺的木材。也开始在塔埠头卸货了,美国商人这次带来的木材,并不是按照詹天佑的尺寸来做的,枕木跟建房用料占了绝大多数,而且还有相当数量的原木,看来这些船走的也很仓促啊! 除了这些,美国人的船上,还带了二十多台锯木用的机械,都是全新的,看着这些清单,李大成也在猜测鼠疫对美国东海岸的影响,看这些锯木机械,鼠疫应该是重创了美国东海岸,不然这些机械,是不应该被送到这边来的。 照单全收之后,詹天佑那边又有了任务,建几个锯木厂,这些锯木机械,李大成只留了五台,剩余的都放在码头了,进口木材再便宜,也比东三省的木材贵,他的资金量也是有限的,将来对木材的需求,不可能放在国外的,东三省那边才是他的木材基地。 借着这次机会,将这些锯木机械运到东三省,既能为将来的木材需求打基础,也能为振威军在东三省扎根提供条件,这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除了木材,大量的粮食也囤积在了码头附近的荒地上,豆饼这些不能久存的东西,也就成了这段时间胶州府上下的主食,玉米、大豆、高粱,这些可以二次加工的粮食,也被就近存放在了码头附近。 从印度来的两艘船,卸下了近三千吨的皮棉,这个东西可就让李大成挠头了,这么多的皮棉一时半会是消耗不掉的,这皮棉的价格虽低,但塔埠头的存储条件有限没有合适的仓库,这些东西多存放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 虽说李大成也要建纱厂的诉求,但现在的时间不够,纱厂建成的时间,至少要推到一年以后,这三千吨皮棉,只能到南边找下家了。 李大成点头之后,塔埠头跟胶澳码头彻夜劳碌,二十船三万多吨的货物,花了四天四夜的时间才卸完,这个速度李大成不怎么满意,塔埠头没有起重机,胶澳的码头只有两台起重机,而且还没怎么用,卸货基本靠的是人力,这样的货物吞吐量,全靠十几万壮丁肩扛手抬,效率太低了!而且以后这两个码头,也不可能聚集十万以上的壮丁,一个码头几千人就算不少了,若几千人卸货,这船要走就没年月了。 除了卸货,李大成也在严防鼠疫,胶州府聚集的百姓太多了,一旦鼠疫爆发,那乐子可就大了,除了日常的药物防疫之外,李大成还下了一个硬性要求,无论是货场的人,还是工地的人,亦或是胶州府的百姓,行走在外必须使用面巾。 来的这些货船之中,也有几艘载着一定数量的棉布棉纱,蒸煮消毒之后,李大成将这些棉布全部改成了面巾。 能用的防疫手段全部都要用上,除此之外,李大成还在海边建了几座大型隔离营,在码头工作的人,吃住都要在里面的,他李大成能传播鼠疫,洋鬼子们未必不会,这点心思李大成还是有的,被自己的招数放倒了,找谁说理去呢?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防疫做的到位,卸货的这段时间,无论是胶州府还是胶澳一带,都很平稳,没有鼠疫的疫情,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鼠疫福泽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鼠疫福泽(七) 时间越长,胶州府这边聚集的货船越多,胶州府的粮食,现在已经很富足了,可这个时候,国外的粮食才堪堪赶来,玉米、小麦、燕麦、大米、大豆、豌豆,各种各样的外国粮食开始出现在码头上。 对于粮价,李大成也在往极处挤压,一整船粮食的价格,不到运费的十分之一,但洋鬼子的船主们依旧乐此不疲,运粮食的活计太简单,而运费的收入太高,只要这样的买卖还在,三五趟远洋长途之后,就能赚一艘新船。 经过鼠疫之后,中药材在世界各地都很吃香,一整船的货物到了地方之后,作为运费的中药材,只有很少一堆,回程携带的货物种类有限,而且现在各处的自由港,对于外籍货船的进出,控制都很严格,这就催生了李大成期待的另一个生意,船舶的买卖! 这段时间,李大成出手低价收购了七艘旧船,詹天佑因此又多了一项任务,在胶州湾找一处合适的船舶停靠的港湾,而且要在塔埠头附近建造几座维修用的船坞。 购船的时候,李大成是连同老水手一起购买的,货船上的一些老水手,大多对陆地的依恋不大,而且有相当数目的老水手,之前是干过海军的,这里面的机会依旧不小。 购买了船只之后,李大成也没让这些船闲着,在壮丁之中找了几千会水的,又找了几个翻译,他直接就把这七艘船打发到了海上,没什么任务,只是让自己学着开船而已。 进港的货船越来越多,整个胶州府连同胶澳,就陷入了人为的忙乱之中。许多事情也都顾不上了,现在的胶州府地盘上,只有两个声音叫的最响。卸货、建仓! 随着时间的推移,货物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不过仍然以粮食、棉花为大宗,当然里面也不乏用煤炭这玩意儿蒙人的货,对于这些多半出自南方的煤炭,李大成这边给的钱也大打折扣,但再打折扣,运费、煤炭换成中药材之后,对于那些船主们来说也有赚头,对于短途运煤这样的营生。还是有不少船只乐此不疲的。 对此李大成也不禁止,山东有煤矿,但他手里没有煤,存下个几万吨煤,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的,无非在他眼里,滞销的中药换成能用的东西才最靠谱。 除了粮食棉纱之类,货物之中也多了不少的机械设备以及矿产、日用品、洋酒之类,最离谱的还是,有些货物是之前从大清出口到国外的。结果因为鼠疫的缘故,又被廉价的倾销到了大清,对于这些东西。李大成也是照单全收,这些能运回来的大清货物,多半是可以长时间储存的,等过一段时间,再从胶州府这边卖给洋鬼子们就好,无非是换个买家而已。 因为鲁北粮荒以及胶州府运输能力薄弱的缘故,越来越多的鲁北百姓,也在向胶州府聚集,大量的货物囤积在露天地里。护路队也有了营生,而且人手也不太够了。李大成再次扩充了一下护路队的人员,从一万多人。扩到了三万有余,这次吸纳的人员,有不少是当年北洋水师裁汰的山东籍水勇,许多人都经历过正经的海军训练。 借着这些人,李大成又在山东撒了一遍网,拢共收了三千余差不多的水勇,有了这些人,李大成又买了两艘价格高的离谱的九成新钢壳货船,这两艘货船吨位都在四千吨以上,是英国最新式的远洋货轮,在建造之初,这两艘货轮就有改造成运兵船的设计。 买这两艘货轮价格,差不多能买一艘两千吨左右的巡洋舰,对此李大成也不眨眼,百多万银子,换成药材不过寥寥之数而已! 开口的时候,李大成还以为英国人不会轻易的卖掉崭新的货船,没想到人家连磕蹦也没打,开出了一个高价,李大成答应之后,立马就签了合同,做了交接,而且这两艘船还可以继续挂英国籍,这无疑为李大成提供了许多的便利,就这两艘货轮,再多花一倍的钱,也值得! 人越多胶州府上下也就越杂乱,乱七八糟的人越来越多,李大成也有利用的办法,想在胶州府混世道的这些人,多半是心眼活泛手脚灵巧的货色,只要他们不在胶州府拉帮结派,开香堂建会党,李大成就能只一眼闭一眼,过了这条线,这段时间被沉在海里的人也有几百了,都是想干这个的。 这些人,李大成给他们安排的职司,就是在海面上以及码头附近,盯着各国的船舶以及上岸的水手,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地方还在经历着鼠疫,谁知道会不会传入大清呢?谁知道有没有怀着诡异心思的人呢? 安排这些人的作用,很快就体现了出来,这天胶州湾来了一艘荷兰藉大型货轮,排水量至少在六七千吨往上,这船一进胶州湾,就被这些人发现了不妥之处,船上的水手,大多不怎么熟练,而且身上都透着一股子行伍的气势。 因为塔埠头这边停靠的船只太多,这艘船便一直在海湾里停着,六七千吨的船舶,应该到胶澳那边停泊的,这艘船不顾劝阻,硬要在塔埠头这边停靠,又是一个疑点。 消息传到了老码头货场,李大成也一下紧张了起来,就怕是成规模的海盗啊!最怕的就是一国正规军伪装成的海盗! 政治多数时候也是卑劣的,一艘排水量六七千吨的货轮若是清空了船舱,至少能装一两千军人,甚至是三五千人,面对有枪有炮的正规军,李大成近期组织的护路队,根本不堪一击。 分散驻扎的胶莱守军,也很难抵挡一两千陆军精锐的,一旦这伙人有枪有炮,那塔埠头就有麻烦了,现在只要在货场放几把火,鼠疫带给李大成的福泽。就会付之一炬。 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玩这个,早知道就让李诚有那边给胶州府这边留下几万枪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难道是德国人? 想了想之后。李大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德国人即使再穷凶极恶,也不会再这个时候发难的,其他列强也不应该,这次的交易,李大成这边得到最多的还是粮棉这样的农产品,不仅不会危及诸列强的利益,反而会帮着他们消化一大批滞销的货物。这个时候对胶州府动手,会损害许多人的利益啊! 临时货场,因为货物太多的原因,也忽略了防火与防水,齐世铎的胶莱守军,想要调到塔埠头前沿,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就怕这个时候,对方突然发难。 一边谨慎的安排着防务,一边想着来人的根底。可无论怎么想,李大成都觉得这事儿太不合理,除了一个德国有动机之外。沙俄应该是动不了的,大清与其他各国的关系,还处于和约之后的蜜月期,有些事儿根本不用动武。 海盗?不是李大成小看他们,有胶澳的德军震慑,一般的外籍海盗不会深入胶州湾的。 想到了沙俄,李大成觉得也有很大的可能,东三省那边的沙俄人马都撤到了他们的远东地区,军舰也是一样。难道海上来的是沙俄的军舰?要报之前中药的一箭之仇? 越想这个可能越大,想到最后。李大成的额头也见汗了,千防万防暗箭难防。难道自己这段时间太过自信,继而有些自大了? 一边想着一边反省着,李大成一点点的在做着安排,实在不成就让护路队先顶一顶,然后再调动齐世铎的胶莱守军,跟这些人陆战。 老码头货场这边还有两挺马克沁,可以暂时阻挡一下兵锋,借助大沽河天然的九曲十八弯,也能做临时的战壕使用,货场里的货物也是不错的掩护,只要他们敢近身,护路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可想到护路队的怂样,李大成又有些气馁,现在的人心不可用,几炮下来,只怕胶州府一带的这几十万人,没几千敢于跟洋鬼子玩肉搏的,只有齐世铎的胶莱守军除外。 怎么算,李大成都觉得自己这边没什么胜算,这批人来的目的应该就是码头货场的货物,几轮炮击、一个冲锋,这些货物就会成为无主之物,一把火就能烧个干净。 有心向胶澳的德军求助,可现在他跟胶澳的德国人是敌非友,或许这批人就是德国人请来的,想到之前卢卡斯一口气应下了自己的条件,或许德国人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一旦自己去求助,德国人就会反咬一口,一旦自己动了胶莱守军,有些事儿就不可逆转了。 想到了这些,李大成决定,除了护路队、鬼头刀跟齐世铎手里的几百精锐之外,不再调动任何兵力了,他带着不足千余的精锐,坐镇老码头货场,做护路队的督战队,以不变应万变。 老码头货场的紧张气氛,并没有影响到塔埠头的繁忙景象,直到夜幕降临,前面回报,那艘货船依旧没有动静,难道是想夜战? 等待总是煎熬的,从傍晚到深夜,从深夜到凌晨,那艘船都没有发起李大成想象之中的突袭,据探子们报来的消息,船上的人应该是在喝酒、唱歌、跳舞,彻夜的狂欢。 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夜没睡的李大成又纳闷了,这是要闹哪一出呢? 船上的人在彻夜狂欢,显然应该不是敌人的,不是敌人却有一身的行伍气息,这事儿值得斟酌斟酌,想事情想得有些糊涂的李大成,走出了屋子,到外面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可头脑依旧不清醒,他想不出这些人的来路。 挂着荷兰国旗,一身行伍气息,在不适合停靠的塔埠头码头停靠,彻夜狂欢,这些在李大成的脑中,总也拢不到一起,拢不到一起,李大成这边就没有头绪。 看着货场周围几乎一望无际的货物,看着渐渐泛红的东方天际,李大成的心里又有了希望,难道又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想到这里,想到鼠疫的影响范围,李大成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一堆最高的货垛爬了上去,可海上还是有些晨雾的,想看到那艘货船不容易,看着东方太阳升起,驱散了海上的轻雾,李大成的心情跟今天的天气差不多,一片的敞亮,或许今天就能得到这鼠疫福泽之中最大的收获。 若是那艘六七千吨的货船,满满的都是自己想要的货物,那就再好不过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鼠疫福泽(八)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李大成这边的疑虑尽去,带着兴奋眯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王茂斋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二爷,海上有位英国商人,要面见六爷谈生意!” “可以确认是英国商人吗?” 听到英国商人四个字,李大成的眼神一下就从睡眠不足的迷茫中醒了过来,目光炯炯的望着王茂斋,他希望得到准确的答复。 “应该不假,这人是之前卖给咱们钢壳船的两个英国船主引到码头上的。” 听完之后,李大成暗道一声果然,现在的远洋货船大多是铁木结构的,纯木壳海船越来越少,纯钢壳的海船数量更少,英国籍的钢壳海轮,海军那边肯定是要登记在案的,这类型船舶的买卖,也不可能由船主一家说了算,可这两艘刚刚下水不到两年的新船就卖给了他李大成,这里面果然是有陷阱的。 自己的势力,准确的说是桂顺桂贝勒的势力,已经被英国人盯上了,在现在的大清,消息最灵通的不是朝廷,而是英国人,四十年的发展,使英国人的在华势力根深蒂固,虽说他们依旧不太清楚大清一方的行为习惯,但在情报上,他们比大清朝廷可高了不止一筹。 英国人主动靠上来的原因,李大成一想也就明白了,不是山东,也不是南方,而是处于真空期的东三省,沙俄势力撤退,只余不多的护路队在东三省,现在的营口旅大一线,说了算的既不是老毛子也不是英国人,而是暂代东三省军政的盛京副都统晋昌。 开春在即,一旦东三省的冰雪消融。缓过气的老毛子势必要卷土重来,东三省的利益太大,木材、矿产、沙俄建造的东清铁路。若开春之后,东三省能挡住了老毛子的卷土重来。英国人入住东三省的机会,就太大了,其中的利益更大! 布尔战争,现在已经算是结束了,腾出手的英国人,想要东三省,他们自己出手是不成的,布尔战争的耗费太大。再在远东打一场这样的战争,于英国政权的稳定不利,自己不能打,只能找代理人了,桂顺桂贝勒不正是最好的代理人吗? 之前药材换武器时,英国人恐怕还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布尔战争之中积存的武器,也该消化消化了,一场布尔战争。英国人投入了数亿英镑,军械军资的数量肯定是天文数字一般,撤出一部分无关紧要。或是二手的军械,既换钱财也换利益,也算是正当其时。 “茂斋,带我去见他!” 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李大成这边也不犹豫,起身就要去见王茂斋口中的英国商人,这是个机会,李大成迟迟不让北上的振威军发动,有振威军立足未稳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振威军与老毛子军队实力上的差距。 从津沽下来的几万振威军,如果有枪有炮。也不是不能跟老毛子的正规军放对儿,但那几万精锐。被齐世铎这边分走了五千,京师还留下了大半,现在东三省的振威军,比之振威军刚刚建成时的战力,强点,但也有限的很。 英国人的出现,对他们自己是个机会,对东三省振威军也是个机会,振威军现在缺系统的训练,更缺火炮,如果有了英国人的支持,相信几个月之后,东三省的振威军就可以牛刀小试一下了。 “二爷,此人行走之间,颇有些难缠,只怕也是个洋人的练家子,来的时候,我看过的腰间,鼓鼓囊囊的有东西,您去,只怕不妥吧?” 做账房只是王茂斋的副业,他真正的职司是班候师爷定下的,保护李二爷的安全!这次主动跟他见面的英国商人,行走之间手眼腰膝配合如一,肯定是个练家子,而且王茂斋从此人身上闻到了李二爷的一些气息,这人危险!李二爷亲去,王茂斋只怕出问题。 “若换在三个月之前,我不敢去见他,现在么……呵呵……谁怕谁?” 三个月之前,李大成有伤在身不能轻动,现在就不同了,他的伤势恢复了,体力经过在艾山的强化训练,也不止增加了一筹,形意的炮拳、崩拳,他也得到了神髓,基本功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个时候的李大成是很有自信的,即便玩枪,他的速度也比之前提高了不少,三五个人,最多五秒就能解决掉。 “那……二爷一定要当心呐!” 知道拗不过李二爷,王茂斋也没多多余的劝说,他的职司就是保护李二爷安危,实在不成,上就是了! 在王茂斋的引领下,李大成到了码头近处的一处货仓之中,不大的一会儿,王茂斋便引了三个洋鬼子来到了李大成的跟前。 如王茂斋说的一样,他口中那洋鬼子进来之后,李大成的身体也不自觉的绷紧了,这人危险! “六爷?” 看到笼在阴影里的李大成,王茂斋身边的洋鬼子用别扭的汉语问了一句,还真是有备而来啊!翻译都不用带了。 “不是!将军?” 用英语回答了洋鬼子的问题之后,李大成也提了一个问题,来人四十多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精悍,小麦色的皮肤,这样的白人,应该在非洲呆的时间很长,再看他手脚的位置,进屋之后,这人也一直在戒备着。 “少校!你是?” 一听是少校,李大成的又改变了一下坐姿,来人是中校、上校也好过少校的,少校,多半是团级主官,这基本是战斗在第一线的最高级将领了,无论哪一国,中校以上的将官,都很少出现在真正的战场上,少校算是校级军官里唯一的例外了,当然海军、特种部队是不作数的。 四十多岁的年纪,怕是战斗经验、战斗力最巅峰的时候了,这样一个少校,值得李大成谨慎对待。 “二爷!政府的?” 这个回答。二爷李大成用的是汉语,后面的问题用的是英语,二爷。对面那位显然是不理解其中含义的,回头问了问一个中国通船主。他那边也明白了二爷的意思,比六爷地位高也就是了。 “你说了算?” 摇摇头回答了李大成问题,这个少校又问起了李大成的权力。 “说了算!私人的?” 看那少校再次摇了摇头,李大成也知道了谁在背后使力,怕是英国军方势力了。 “那就是军方的朋友了,多大的单子?”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成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那位少校却一脸苦笑,后退了几步,这戒备的心思挺重啊! “不是军方,只是一个半官方的组织!” 少校的解释,李大成不置可否,他更想看的是货物的质量跟规模,这才是合作与否的关键。 “货物只能卸在营口!” 果然合作也是有条件的,听了少校的解释之后,李大成停住了步子,回头笑眯眯的问道。 “我若是想卸在山东呢?” “交易取消!” “那你为什么来胶州湾?” “六爷在这!” “哦!现在六爷不在。二爷说了算,我想在山东卸一部分,这次是你们来了。如果是海盗呢? 这里是贝勒爷的财源之地,需要武力的保护!” 说话简洁明快,行事干脆果断,被拒绝后,李大成试探了一下这位英籍少校,绝对的职业军人呐!难道这次还有别的好事儿? 详细的解释了一下,自己要在塔埠头卸货的原因,这位少校片刻之后就给了准确的答复。 “可以!但最多只能卸下五千人的装备!” “好!好!好!咱们上船看看! 对了你叫什么?我总不能称呼你少校吧?” “莱恩!英国退役少校军官莱恩!” 听到退役军官四个字,李大成的眉头一挑。这是好事儿啊! 李鸿章的洋幕客,以德国人为主。因此李鸿章与德国的关系非同寻常,这次莱恩前来。恐怕英国人也有这方面的考校。 别人没有这个眼光,京师的赫德是有这个眼光的,依靠振威军起家的桂顺,崛起已成定局,如今京师的官场,桂顺一家独大,虽说他还没有掌控京师官场的能力,但大清官场除了一个老娘们之外,没人是桂顺的对手。 一路琢磨着事情的缘由,李大成跟莱恩等人乘上了小船,上了停在码头近处的荷兰藉货船,上船之后,李大成没干别的,在甲板上走了一圈,仔细的看了看船上的水手。 如探子们说的一样,这些水手很不专业,但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些人却是绝对专业的职业军人,大体岁数在三十岁以上,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伤痕,这应该是一批百战精英啊! 看着李大成在甲板上转了一圈,莱恩主动上前,带着他下了船舱。 “莱恩少校,甲板上的水手也是退役军人?” “是的!” “哦……那我可以买下这艘船跟船上的水手吗?” “可以!但我们只能签订非官方的合同!” 听了这个答复之后,李大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英国人也很鸡贼啊!弄个半官方的组织,签个非官方的合同,一旦出了大事儿,他们就可以一推六二五了。 东三省的事儿,不同于英国帮助北洋训练海军,有了前次的沙俄五路入寇,近期的振威军势力北上,东三省那边一旦开战,就是大规模的战争。 虽说大清在津沽打了一场不错的阻击战,但英国军方应该还是不会看好东三省的振威军,一旦官方参与训练振威军,一旦振威军败了,一旦被沙俄知道了,那沙俄与英国就会有直接冲突。 在远东沙俄有绝对的地缘优势,一旦直接冲突,吃亏的很可能是英国。 军械用交易中药做掩护,军事援助用非官方合约做掩护,这洋鬼子的法子与后世差不多少,明面上嘻嘻哈哈,暗地里刀枪相向,这就是国际政治场。 但无论如何,收益最多的还是振威军,如今的振威军确实缺乏正规军的训练,炮兵尤其短缺,在这些方面,李大成能拿出的方法也有限的很,一个个培养可用的兵将耗时太久,沙俄是注定不会给振威军这么多时间的。 有了海外的军事援助,英国陆军精锐直接参与指挥、训练振威军,只要有一百多人的中层军官,就足以让振威军的战力在短时间之内飙升数倍,战力飙升数倍,接下来的战争之中,伤亡数量就会大大减少。 虽说还没有具体谈买卖,但英国人的大体路数,李大成几句话就摸了个大概,这好事儿也是源自鼠疫呐!若没有八国联军的退兵,没有东三省老毛子的撤军,哪来的这等好事儿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鼠疫福泽(九) 走在幽暗的船舱里,李大成也在不断的打量着身旁的货物,上层船舱,一般装的都是重量较轻的货物,一垛垛能盛放十支步枪的木箱,他看不入眼,步枪的数量,振威军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多几十万支少几十万支,现在已经不影响大局了。 东三省的振威军维持在二三十万人,已经不容易了,现在再给他一百万支步枪,振威军的数量也只能维持在二三十万,东三省的振威军朝廷是不给军费的,没有劫掠收入,养活二三十万人,李大成现在靠的还是吃老本,四五十万人当然是好的,可养不起啊! 他在找振威军急需的火炮,火炮的数量,才是决定东三省劫掠沙俄成败的关键,二三十万人打游击,只能用死缠烂打的人海战术一点点的撕破老毛子军队的封锁线,伤亡数量必然是恐怖的,现在英国人有意支持,李大成自然不会放弃索要火炮的机会。 一个个船舱扫视,终于,李大成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细长的炮管包装箱,目测了一下这一堆炮管的数量,大概三四十的样子。 “这是……” “十三磅野战炮!” “数量?” “一百七十门!” “其他种类呢?” “十五磅野战炮六十门,十八磅野战炮一百二十门,速射炮八十门!” 三百三十门火炮的数量,吓了李大成一大跳,这事儿…… 一般大清进口火炮,十几二十门就算是数量不少了,自己在山东不是没有火炮,除了齐世铎那边的。还有三十六门克虏伯八生六山炮,三十多门火炮足够一支万余人的军队使用了。 英国人一下就拿出三百三十门火炮这有点超出李大成的理解范畴了,在他眼中。几十门火炮,就足以展现英国人的诚意了。三百三十门,足足超出自己预料三百门之多,这事儿又值得斟酌了。 “步枪呢?” 沉声问了一句步枪的数量,李大成也在猜测着英国人的出发点,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英国人一出手就是三百三十门火炮呢? “五万支恩菲尔德,十万支卡宾马提尼!” 恩菲尔德,李大成也了解过。英军列装不久的新式步枪,一气儿拿出五万支,这数量绝对不少!十万卡宾马提尼,这跟给大清军队量体定做有什么两样? 马提尼属于杠杆步枪,虽说机械结构现在有些落伍了,但在威力与射程上,马提尼不仅不落伍,反而比许多枪械都优秀,巨大的威力、超远的射程,都是这把枪的优点。 马提尼的缺点也是极为明显的。巨大的威力、超远的射程,就意味着巨大的声响跟巨大的后坐力,对东方人而言。声响倒是其次,最麻烦的是马提尼巨大的后坐力。 即便是山东大汉们使用正常长度的马提尼,也很难控制他那巨大的后坐力,一般体力稍弱一些的振威军将士,第一次开枪的时候,不是坐个腚墩就是猛地后退一大步。 多打几枪,肩头必然要淤青,使用正常版的马提尼,很难长久的坚持战斗。若连续四五天使用马提尼战斗,时间拖得越长。射击的准确率也就越低,肿胀的肩头会影响士兵们动作。 没枪可用。自然要有什么用什么,马提尼是无奈的选择,若是有其他的替代品,李大成绝不会让振威军使用马提尼的,除去那巨大的后坐力,马提尼的声响,也会影响到军队的作战,马提尼的声响太大,战斗之中,士兵的心弦必然是紧绷的,跟小炮差不多的巨大声响,一下下在耳边响起,几十下就会让人心理崩溃的。 就大清的百姓素质而言,正常版的马提尼绝对不是一把好枪,弊端太大! 李大成在南边欣然接受英国人的马提尼,除了无枪可用的窘境之外,他也有练兵的考量在里面,能用马提尼坚持战斗,并在战争之中活下来的人,必然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这个考量,其实无奈更多一点,若是其他枪械的数量足够,李大成还是不会让一线部队列装马提尼的。 莱恩着重提出了卡宾版的马提尼,李大成也很清楚他强调的东西,这种卡宾版的马提尼,跟正常版的马提尼使用的子弹不同,因为使用时间长,生产数量多,马提尼这种枪的改进版也很多,虽说没有具体的看到枪械的样子,但李大成可以肯定,英国人必然想到了操控性这一点。 东北多山林,以弱击强的战斗,也不可能在平原开打,设伏、诱敌这样的战略肯定是振威军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必须使用的战略,这也就意味着许多战斗都要在深山老林里开打,一支一米二三的步枪,与一支一米以下的步枪,究竟哪个更适合山地丛林作战呢?这也是不言而喻的。 衡量一支步枪是好是坏的关键因素,并不是威力跟射程,而是射速、稳定性、适用性,后两者卡宾版马提尼无疑达到了李大成的要求,唯一不足的就是射速了。 在交易之初,英国人为振威军考虑了太多太多,火炮数量不足、枪械操控性不好、枪械不适合战场,这些他们都想到了,那他们图谋的是什么呢? 十五万枪械,三百多门火炮,只占用了顶层货仓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军用帐篷、野战餐具、被服、衣服鞋帽之类。 一边想着一边走向了下面的货仓,底下的货仓之中,除了大量的军用物资之外,就是弹药了,足够数量的弹药,大体转了一圈之后,李大成给这艘船的评价就是海上的西沽武库,其规模甚至比西沽武库还要大上一些,这一船的军资,足够振威军在东三省一两年的战斗所需了。 在李大成看来这已经不是福泽了,而是变成了负担,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东西敢不敢接,李大成不敢确定,一旦这东西的背后涉及到了政治诉求。东西再多十倍,李大成也不会伸手的。 还是那句话。英国人不同于德国人,他们的在华利益树大根深,几乎是不可撼动的,想要撼动英国人的在华利益,强大的陆军远远不够,即便将英国人赶出了陆地,他们在海上,依旧能扼住大清的咽喉。 用满足英国人的政治诉求。来谋求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危害太大,一旦让英国人的势力在地广人稀的东三省站稳脚跟,其危害,绝不小于老毛子跟小日本子,甚至可能更大! 没有打开任何一个箱子,李大成慢慢走到明亮一些的舱口位置,沉吟了一下之后,他盯着莱恩开了口。 “条件?如果有政治诉求。就别说了!” “五百万英镑,现款不足用黄金!” 听到这个说法,李大成笑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跟桂顺呢!汇丰的二百四十万英镑存单,他还没有动用,算上之前中药获利,再拿出二百万英镑左右的黄金,对李大成而言没多大问题。 可这样一来,中药获利,就要便宜英国人了,虽说桂顺那边在谋划五千万两银子的赔款,但那笔钱是用来养活振威军的。没了大笔的流动资金,振威军以后就要被卡脖子了。 还有一点更关键。那就是黄金的外流,李大成用中药换黄金也是有更深层次的考校的。大清本就不用黄金做货币,而诸洋鬼子现在大多都是金本位的,手里没了黄金,跟洋鬼子们做买卖,这银价就会被别人操控,粮食安全之后,又来了一招货币安全,这英国人的图谋不小啊! 听了莱恩说的枪械种类,李大成就知道,这段时间英国人没少对振威军以及桂顺下功夫,自己的底子基本都被英国人摸透了,英国人对他使得也是计中计、连环套,但他们忘了一点,自己可以不咬钩的。 “代价太过高昂我们承担不起!” 说完这个,李大成就向舱口走去,即将登上甲板的一刻,他又回头问了一句:“用中药可以吗?” “双倍!” 站在光明处看着阴影里的莱恩少校,李大成在他脸上发现了自信的笑容,给自己下套的英国人不简单呐! “最多一倍半,部分药材明年交付!” “今年的一倍半,明年的双倍!” “和约价格?” “对!和约价格!” “成交!卸货!” “不!只能在这里卸下五千人的装备,十门火炮!” “船卖不?” “可以!” “那好!五千人的恩菲尔德,十门大口径火炮,两千支转轮! 卸完这些货物之后,你们随船出海,什么时候卸货,等我的消息! 药材,去上海提货就好! 莱恩上校,你们直接在东三省登陆吗?” 明面上的东西被英国人摸了个底儿掉,李大成也不沮丧,他才是那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只要没有政治诉求,只要他能一手抓钱一手抓枪,谁能笑到最后,这不好说。 “不!如果二爷想要雇佣我们,贵国都城的振威军应该最先接受训练。” 接茬探了一下莱恩的底儿,又是谨慎的谋划,看莱恩的意思,他们这段时间也会低调行事的。 “拿出你的工资单,我先预付两年的工资,现金!可以直接用船带回你们的本土!” 莱恩等人的工钱,李大成也不细谈,直接让莱恩开价,他负责埋单,无论中西内外的军人都跨不过家人与工资这两个关隘,英国人有诚意,那他李大成也就有诚意,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接下了最大的一笔鼠疫福泽,李大成没在船上久留,带着王茂斋等人就下了船。 “茂斋,这艘船夜里卸货,让鬼头刀看好了,谁要是敢开箱,直接弄死! 货物全部用火车送到老码头货场!” 上了小船,这是李大成说的第一句话,船上的军资怎么运到东三省,还得仔细斟酌一下,这段时间,就让莱恩等人在海上飘着吧! “二爷,您在船上说的都是什么啊?这批货的款子,哪边给?” “哦……发电报给南边,先准备一千万两的药材,英国人会自己去提的,到时候让莱恩跟南边的人电报联系。” “二爷,这船上有一千万的货?这样的买卖,咱们总得留个字据吧?” “不必!这段时间发往营口、牛庄、旅大的货,整理一下,先存一存,等我的消息再发货。 还有,给老六发电,若药材数量不足了,让他在南边备一批瓷器吧! 这段时间,茶叶、生丝的价格也落的差不多了,囤货!有多少囤多少!” 李大成估摸着,再有两个月左右,这次的鼠疫福泽也就到头了,祛瘟堂囤积的药材也差不多该见底了,经过这次倾销之后,世界的货物流通,将慢慢的复苏,该到了做正经买卖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济民粮铺(上) “叔,近五千万的买卖,您几句话就给定下了,俺这次算是开了眼界!” 得到消息,匆匆自东三省营口商埠那边赶回来的大侄子李诚有,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李大成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这算什么? “既然你提到了,就说说这批货吧!怎么在营口、牛庄、旅大一线上岸,你有数儿了吗?” 货买到了,但并不一定是你的,莱恩带来的军资太多,弄不好就要在东三省引起波澜,怎么卸货,里面的问题不小,学问也不小。800[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叔,您上次让俺想的事儿,还没想明白呢!这事儿俺真没主意!” “那个你要慢慢想,干一辈子想一辈子! 这次卸的货物,让太古船行帮忙,老毛子跑了,营口旅大一带的内河…… 就走营口一带的内河吧!旅大,离着有些远,用内河船,悄悄的将这些货物卸下,具体怎么卸货,怎么储存,听英国人的! 这段时间,你也多筹备一批发往东三省的货物,让船只混杂在一起卸货,告诉那边的振威军,若漏了消息,老子先杀主官! 大憨那边有消息吗?” 这次英国人送来的军资进东三省,李大成这边也没什么好谋划的,先存起来再说,之前运过去的军械,已经差不多够用了,这段时间以练兵为主,马提尼这样的枪械够用。 “大憨叔已经回京了。” “嗯!发个电报,让他去营口吧!快马加鞭! 到了之后让他发电报! 这段时间,胶州府积存的货物不少,你船上有不少掌柜吧?今天你下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明天给我个法子。” 别人给的东西再多,也是别人的,这次与英国人交易,在钱财上英国人是占了便宜,但真正占便宜的还是振威军,若没有英国人的支持。三百多门炮,哪买去? 这次交易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成是一场施舍,英国人是高高在上的。为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将大批军资施舍给了振威军。 一旦将来英国人停止了种施舍,子弹、炮弹、损坏枪支的维修,都不知道找谁去?找天津机器局亦或是老袁新建的德州机器局?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地方,哪有这么多的方便呢? 东三省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涉及国家存亡的战争,几十万枪械,几百门火炮,是远远不够的,随着振威军一步步深入,对军械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多,没有自己的修造厂,战争的胜败,就交到了别人手中! 战争只是手段而已,为什么要战争?李大成现在可以说是为了富国强民。热门小说[. 超多好看小说]战争能富国强民吗?强民或许有些作用,但战争与富国却是不搭边的,无休止的战争,只会损耗国力,想要富国,只有发展! 发展什么呢?为战争计,发展工业!怎么才能发展工业呢?人口、人才、土地、资源、技术,说到这些怎么也绕不过经济两个字的,经济是什么经济就是做买卖! 如今胶州府有一场大买卖要做,货场上囤积的几十万吨货物。就是这个大买卖,从买卖开始到自己制造,有些路需要一步步的来走,有些市场需要一步步的拓展。但在这之前,李大成要有一个自己的网络。 如今他手下的势力,祛瘟堂算是一张网,振威军也算是一张网,除了这两张网,就再也没有别的网络了。 让李诚有去问计。李大成就是在谋划这样的网络,一张可以覆盖整个经济领域的大网。 一夜过后,李诚有带着他手下的十几个掌柜,以及李大成的账房王茂斋,来到了老码头货场,看着除李诚有、王茂斋之外,一个个四五十岁往上的老掌柜,李大成就有些气馁,缺人呐! “都来了,说说吧,各自都有什么看法?” 众人坐好之后,李大成也不客气,直接开口发问。 “二爷,如今胶州府积存的货物,以粮食为大宗,咱们要开粮栈、盐栈、货栈了! 胶州府辐射鲁东、鲁北、鲁西、鲁中,山东一带没有盐货管制,咱们开了粮栈,不仅能卖钱还能换盐,河南陕山乃至更北的蒙古,都是缺盐的,听闻运河要修整,有了山东的低价盐,咱们就能沟通北方财货!” 一个看起来最老的掌柜,用带着南腔的口音,说出了货栈的构思,这法子在大清很普遍,大多数人发家,也是这么干的,无论是卖粮还是卖盐亦或是卖日用杂货,都是货栈。 “二爷,陆路运粮靡费不小,咱们的粮食太多,单靠山东的粮栈,不足以卖掉大批的粮食,粮食不耐久藏,咱们要想将这些粮食尽快卖完,海路是捷径! 都说南粮北运,北粮就不能南运吗?咱们现在的粮食,以麦子、玉米、高粱、豆子为主,南人吃米不吃面,米麦的价格差不多,麦子只能在北方卖掉,但玉米、高粱价格低廉,南人还能不吃? 以粮食换南货,再经胶州府贩卖南货,这买卖做的!” 这位的话说的也有道理,用廉价粮打开销路的法子也是不错,大清的买卖,主要就是一个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这位的谋划比第一位大了一些。 “嗯!说的都不错,老六,你现在主持大局,你是什么看法?” 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这事儿不止在座的人清楚,许多人也清楚,这么说下去,只能是废话越来越多,有了两个抛砖引玉的,李大成也不想再听千篇一律的东西了,直接就将话头抛给了大侄子李诚有。 “二爷,我以为还是当以山东为主,北方诸省,山东最缺粮食。 运河繁忙之时,山东聚集南北七省粮食,粮食的缺口自然不大,可如今运河要修整,整条运河修整通航,恐怕得三两年的时间吧? 这次拳乱,正是因为山东粮食不足。胶州府积存的粮食,过千万石,多吗?于山东人口而言,不多! 山东一省。登记在册的百姓三千三百多万,一个百姓一年一石粮食怕是不够,三千三百多万百姓,一年需要多少粮食?至少三千三百万石,现在胶州府积存的粮食怕是不足三千三百万石吧? 我以为。此时将胶州府积存之粮,以人力运往山东各州府,以旧粮换新粮,这么转下去,山东的粮栈,非咱们莫属了!” 大侄子李诚有的这个说法,还算合乎李大成的心意,这个法子好,有了如今胶州府的粮食做底儿,山东的粮市就能运转起来了。以旧粮换新粮,一年的时间,就能独霸山东粮市了。 “嗯!算不错!诸位还有什么说法?” 法子虽说不错,但对李大成而言不够,不够仔细!扫了一眼堂下之人,见有些人想要说话,李大成就将自己的东西憋了回去,听听别人的高见,不是什么坏事儿。 “二爷,六爷的说法固然不错。但咱们是商家,商家就要快进快出快些回本,六爷的法子慢是一点,人力运粮却是最大的破绽! 人力运粮。路程越远耗费越大,从胶州府到鲁中鲁西,千里之遥,耗费不可计数,做粮食买卖,还得靠钱。以粮养粮的法子,固然可行,但咱们手里的这一大批粮食,就没什么赚头了。” 这话站在商人的角度上看,无比的正确,但李大成想要的是整个山东的粮市,亏上一些无所谓的。 “不错!咱们是商人,还是要以利益为重的,但也不能忘本呐! 咱们商人的衣食父母是谁?百姓! 山东近几年肯定要大批的缺粮,一旦缺粮,必然要有饥荒,饥荒太大,这山东就不安稳了,山东不安稳了,咱们就没钱可赚喽…… 老六的这个法子,虽说初期不怎么挣钱,但却可以稳定山东粮市,山东三千三百万人的买卖,比粮市更大! 如今人力运粮耗费大是关隘,诸位说说,要怎么过这一关吧!” 李诚有的路子是不错的,但买卖要挣钱也是天经地义的,如何降低消耗,赚取更多的利益就成了问题。 “二爷,咱们手里的货物,不独是粮食,棉布棉纱,在直隶、河南、山西、陕西都有销路,直隶多驴马,陕山近蒙古,马匹骆驼的数量不少。 冬春少雨,货场上的粮食还能再存两三个月,咱们一边建仓一边从直隶、河南、陕西、山西一带用其他货物换取驴骡牛马骆驼,并在胶州府建造大车,等大牲畜多了,再开始转运粮食也不迟,有了大牲口,这粮食的转运费用就少多了。 人力转运粮食,路难行是关隘,在此期间,咱们也可以用手中粮食来修路,商路于我们商家而言最是关键,山东的路好了,咱们转运货物也方便! 出粮修路,还能跟山东官府谈一谈厘金的比例,咱们出粮为山东修路,这段时间的厘金,也不该收取。” 这个说法高明,看了看说话之人,四十多岁,很精壮的样子,李大成点了点头,人才啊! “叫什么?现在在做什么?” “回二爷,我叫高丹桂,跟着六爷打理祛瘟堂的事务!” “哦……你以后就做这山东粮栈的大掌柜吧! 诸位,还有别的说法没有?” 一句话,就让高丹桂做了粮栈的大掌柜,下面的掌柜们,脸上也露出了希冀,这才是抛砖引玉。 “二爷,咱们办粮栈,势必要与山东的地主们冲突,我以为,咱们的粮栈,要跟祛瘟堂的货栈一样,跟当地的地主一起来做。” 做粮食,就少不了跟地主大户打交道,地主大户们的一大财源,就是在青黄不接时高价卖粮,这位的说法虽说不差,但忽略了这个主要矛盾,有这个矛盾在,李大成的粮栈很难与地主大户们走成一路的。 “这话说的不对! 二爷口中的粮栈,与别的粮栈不同,咱们要占下山东粮市的,地主大户也是靠粮市发财的,咱们与他们走不到一路。 这粮栈,只能咱们自己开,开了粮栈之后,一定要打压当地的地主大户,咱们手里的粮多,可以使个法子让他们囤粮,咱们再低价卖粮,亏尽了他们的家财之后,再并他们的土地。” 说话的这位是个狠角色,开口就有些刀枪剑戟的味道,这人合李大成的心意,打压地主大户的法子也不错。 “嗯!不错,就是这个说法,你来做高丹桂的副手。” 又许了一个位子之后,下面的人依旧踊跃,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说规模了。 “二爷,咱们打压了当地的地主大户,会引起纷争,为了平息纷争,我以为下面粮栈的伙计掌柜,应该在当地选人,有了当地人协助,咱们的事情就好办了。” 这个说法也不错,李大成又将这位给了高丹桂做副手,几句话的功夫李大成安排了三个职位,那边李诚有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这几位都是他手下的能人,这下可好,都被大成叔给挖走了,他这边就没人可用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济民粮铺(下) “二爷,您可不能这么拉人,这些都是我从南边带来的,个个都有大用,您都拉走了,我就无人可用喽……” 李诚有一番话,既说出了自己的郁闷,也缓解了一下各位掌柜脸上的紧张之色,没被二爷选中,这些人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忐忑的,李诚有这话说完,堂下的气氛也好了很多,李大成也暗叹了一声这小子最近的眼色不错。 “好!粮栈之事我就不再拉人了,这粮栈总要有个字号的,说说吧!咱该起个什么字号?” 二爷顺了六爷的心意,下面的掌柜们多少有些意犹未尽,听到李二爷要字号之后,众人也开始了冥思苦想。 “此事当由二爷做主!” “别!我读书少,你们来说我来选!” 起字号的事儿,李大成还真不拿手,一句话打发了拍马屁的,他抿了口茶,就等人下面出字号了。 “此次在山东开设粮栈,二爷有普济民生的意思,而山东巡抚衙门设在了济南府,称山东人为济民也不算谬误,二爷,不如咱们的粮栈就叫做济民堂吧?” 这第二位开口的人,肚子里的东西不少,看了他一眼,再看了李诚有一眼,李大成做事没什么掩饰,这位以后也有前程了。 起个字号名都能让二爷另眼相看,底下人就有些跃跃欲试了,不等他们开口,李大成就伸手压住了下面的声响,济民这字号不错,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好!那咱们就在山东开济民粮铺!” 刚刚那位说的是济民堂,到了李二爷的嘴里反而变成了济民粮铺,对底下这些常年做买卖的掌柜们来说,买卖自然是越大越好。怎么到了李二爷这边,说话的功夫就把一个堂号变成了杂货铺? 底下的这些掌柜也算是心有九窍的人,李二爷这么说了必有深意。多半人都听出了李二爷的深意何在,但他们都没开口。而是齐齐看向了未来济民粮铺的大掌柜高丹桂。 “二爷,可是要将这济民粮铺建的跟祛瘟堂一样,将字号铺到乡镇?” 被众人盯着的高丹桂也不怯场,顺着李大成话里的意思就说了下去。 “差不多! 铺到乡镇还不够,一个乡镇多大?怎么不得方圆几百里?一个乡镇至少要有一个粮铺,我的想法是东西南北各一个!” 粮食是什么?粮食是百姓生计,大清皇权不下县,这么大的权力空洞。李大成可不想让那些劳什子地主大户、土豪乡绅在下面说了算,无论是乡村城镇,谁抓着粮食谁的话语权就大。 济民粮铺身后的是振威军,振威军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大量的兵员,这济民粮铺,在李大成的眼里,可不仅仅是一个卖粮食的地方,也是一个征兵站,除了征兵站的作用之外。它还要起到收购当地土产杂货、销售外来货物的作用,这些李大成没有给高丹桂点明,话说了一半。他要的是高丹桂补充下面的东西。 “二爷的意思是用济民粮铺控制乡村城镇的粮食跟杂货买卖?” 有了李大成起头,高丹桂这个资深掌柜自然能结尾,只是说到了杂货买卖,他的心里有些激动,想想一个辐射整个山东的城乡的杂货铺,一年得有多大得收益啊? “你说呢?难道让我再另起堂口吗?一锅烩,省时省力!” “二爷高明!” “高明的不在这里! 这济民粮铺建了之后,你们还要接茬建粮仓,乡镇粮仓一万石。州县粮仓十万石,府道粮仓百万石! 根据当地人口的多少。来确定粮仓的数量,人少可以少建。人多就要多建,各地州县征收税赋,多以银代粮,这买卖你们也要给我做好,银钱汇水之类的玩意儿,老子不想在济民粮铺看到!” 建乡镇州县府道粮仓,众人没什么意见的,做粮食买卖,总得有几个粮仓的,虽说李二爷定的粮仓数量多了一些,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真正的坏事儿,就是李二爷要掺和税赋征收的烂泥塘,以银代粮、银钱汇水可是地方的官员乡绅大户们,吃百姓的主要路子。 粮食换银子,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百姓缴税,首先要把粮食换成普通的银钱,这一关吃肥的是下面的地主乡绅大户们,接茬就要将这些普通的银钱,到官府出火耗折换成正经的官银,这第二关吃肥的是州县官员,只这两关,百姓手里的粮食就要被打压两次价格,而且大多数时候是成倍的打压。 大斗进小斗出,那是没脑子的玩意儿玩的下三滥手段,真正的高手玩什么?玩银钱汇水! 官价一千钱、八百钱一两银子,市价一千五到三千钱一两银子,百姓卖粮用官价的银钱兑换,百姓纳税用市价的银钱兑换,私银变官银,火耗少则一成多则四五成,这里面的水分太大了,有几百亩地的小地主不算啥!那些能进入纳粮、纳税体系的地主大户们才厉害。 每个州县都是赵百万、钱百万等某某百万的,这些地主大户,可真的是家资百万啊!没有某某百万的州县,也得好几个几十万,试想大半个州县的百姓为他们挣钱,一年收入几万两、几十万两,也不算多离奇的事儿。 济民粮铺的存在,本就破坏了地主大户们在荒年、灾年借粮发财的路子,李二爷又要横一脚到纳粮、纳税中来,这就把一个州县,从官员到地主乡绅全部得罪遍了,这样的买卖,在大清只怕是开不起来的。 “二爷,咱们没有壮大之前,还是最好不要掺和纳粮、纳税之事,这里面的水太深,稍有不慎就会跟整个山东敌对啊!” 这里面的道道,高丹桂是清楚的,民不与官斗。商人也是民,而且在士农工商之中排位最低,官府有的是法子打压那些不顺服的商家。跟官府对上了,济民粮铺只怕开了也得关门! “跟整个山东敌对?这话说的老子还真不信? 高丹桂。你来说说,老子是要是跟整个山东敌对呢?还是跟山东的官员地主大户敌对?” 一句话李大成就划分好了阶层,官绅地主大户终是少数,只怕他们连山东人口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济民粮铺若是开了,取代的就是这些官员地主大户的位置,有了百姓撑着,有了桂顺在朝中撑着。有了他手中数以亿万计的银钱撑着,这些个官员地主大户,在李大成的眼里屁都算不上,说句自大的话,自打他李大成站在了山东,这些个官员跟地主大户们,就是说杀就能杀的玩意儿,谁敢放肆,李大成随手就能灭掉,怕他们?可笑! “二爷。是后者,可是二爷,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他们人多!” 高丹桂这是被李大成的气势吓住了。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是百姓人多呢?还是地主大户人多?究竟谁又是那根大粗腿呢? “老六,你给高大掌柜说说,在山东、在大清这地界,谁是胳膊谁是腿?” 背靠官场、军队,手握无尽银钱,李大成才是那条大粗腿,对付底下的官员地主,李大成玩的不是革命。而是兼并,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李大成现在就是山东最大的那个地主大户,他做的这些。只不过实在规则之内的兼并而已,这事儿大清上下太多了,有钱有势才是大爷。 山东的那些地主大户们,就是捆在一起,放到李大成的面前,也是实打实的弱势群体,比权势现在除了老娘们就是桂贝勒,比钱财,不说别的,单说胶州府货场上的货物,怎么不得值个大几百万?大几百万的现货,谁能拿的出来?靠着手里的这些资源,李大成可以轻松的碾压山东的地主大户们,说济民粮铺的时候,李大成的意思很明确,独霸山东的粮市,这话是毋庸置疑的! 李大成的话一说,高丹桂就明白了谁是那条大粗腿,济民粮铺也不需要一气儿干倒整个山东的地主大户,听了这句话之后,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各个击破。 “老高,胶州府货场上的东西都是谁的?咱们二爷的!” 李诚有的回答也很简洁,就凭胶州府的这些粮食,对付那些地主大户,也是轻而易举的。 “二爷,买卖太大怕朝廷啊!除非是官商!” 高丹桂说到这个,不仅李大成笑了、李诚有笑了,底下的一些掌柜们也笑了,背靠振威军的济民粮铺不是官商,谁又是官商呢? 高丹桂的话,其实也不错,大清的许多没有根基的大商家都要受朝廷的打压,但李大成不在此列,他打着的是桂贝勒的旗号,有这杆大旗在,盛宣怀那样的半官半商也不及李大成的。 这里的根底,有一些掌柜清楚,有一些掌柜不清楚,高丹桂就是不清楚的哪一个。 “老高,胡盛合伙也不及二爷的,这些你不必担忧!” 胡盛是谁?胡雪岩、盛宣怀,不说规模说现银,两人绑在一起再翻一番,也没李大成手里的现银多,这就是劫掠京师的好处,富甲天下呐! 李诚有一句话,给在座的掌柜们道破了许多玄机,多数人都在想,现在有了山东的济民粮铺,将来会不会有别的省的济民粮铺呢? 若是这位二爷,按济民粮铺的路子来,这买卖惊人呐…… “二爷、六爷,丹桂知道该怎么做了,自州县开始个个击破,先入州县,再入府道,半年之内,铺开济民粮铺在山东的摊子!” 谋划简单做事难,高丹桂能有各个击破的说法,很实际,一气儿全面铺开,只怕遭到的阻击也会很沉重,做事儿与谋划不同,要步步为营的,就冲高丹桂的各个击破,这济民粮铺的大掌柜,他就做的。 “嗯!粮仓,参照京师最好的粮仓来做,图纸过些日子我给你,咱们的粮食买卖,不做一时要做一世! 除此之外,老高你也要加紧在山东兼并土地,在直隶的时候,我听说有那啥垦荒公司,咱们不玩那洋活计,但垦荒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山东的粮食产量不足,这是个关隘,你们济民粮铺的人要想尽办法做好此事。 再有,下面的每个粮铺,都要有三个掌柜二十个伙计,人不成边干边学,一年之内,你老高要拿得出可以外派的人员!” 最后这句话,也印证了一些人的想法,一个底层的粮铺,一个掌柜也能开的,一个掌柜两个伙计,就是人手富足了,三个掌柜二十个伙计,这位二爷的心思不少啊! “二爷,参照京师粮仓,这投入太大,简单一些不成吗?” 参照京师的样子建粮仓,一下就让高丹桂头疼了,这样的大投入,他的济民粮铺一两年之内都不会有收益的,而且还有可能要亏钱,做买卖看的是收益,没了收益,他这大掌柜就没脸了。 “只会更坚固,建仓的钱,我这边另出,你老高放心好了,不会让你没收益的! 济民粮铺的事儿说完了,诸位,再说说其他买卖吧!” 几十万吨货物就在眼前,却只弄出了一个济民粮铺,这显然是达不到李大成的要求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个窝头上的生意经(上) “二爷,还说粮食的事儿吗?” 李大成开了口,李诚有在下面接了话,依旧紧咬粮食不放,有了济民粮铺之后,山东的粮食、杂货、土产买卖,基本被济民粮铺给包圆了,李诚有咬住粮食的问题不放,无疑给在座的众位掌柜增加了说话的难度。txt全集下载(шщш.щuruo.舞若小說網首发) 李诚有开口也有自己的想法,大成叔的一些想法只有他知道,一个山东对大成叔来说远远不够,现在的主意多了,也有利于他以后办事。 “有豆就有油,老六我听说营口有英国人的机器油坊,前次过去你看过了吗? 在津门的时候你也接触过磨房,这个你琢磨了吗?” 李诚有玩的手段,自然瞒不过李大成,听了他的说法之后,李大成又一次打住了自己的话头,这些事儿本该高丹桂去做的,大侄子李诚有咬着不放,看来也是想收集一下众人的想法。 商业是一个需要创意的行业,商业创意李大成有太多太多,但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大侄子想走捷径,李大成可以让他走,但经商的眼力界还是要有的,有些东西不能看完就忘,钻营才有利益的。 “嗯…… 二爷,我想的也是这个事儿,磨房我看了不少,也问了不少,就先说磨房吧! 这洋人的磨房,用的是机器,这磨盘有石磨有钢磨,法国的石磨,连着机器万两银子就够了,美国的钢磨最好,不仅用的时间长,磨得速度也快,但价格也高,一套下来,怎么也得四五万两银子。 我想这石磨咱们也能造的,用石磨咱们出的钱少,利益也大一些。 二爷,您怎么看?” 在磨房上李大成没有难住李诚有。但这事儿李诚有做的却不怎么样,既然知道了,就该去做,等着自己拿主意的这段时间晾干吗? “磨房好啊! 这段时间。胶州府的百姓尽吃豆饼了,我每天也吃一两斤,豆饼这玩意儿不好吃也不好做,吃了不仅老放屁而且味道也不怎么好,一股子豆腥味。做起来也麻烦,磨碎了熬粥没滋没味,大火蒸软,比蒸馒头都费火。 我在胶州府请了个厨子,他见我每天吃豆饼,就给我变了个法子,将豆饼磨了粉兑上高粱面、棒子面,做出来的窝头,就香甜多了! 但这豆饼不好磨,磨起来也是费工费力。有了机器磨房,这豆饼也是好东西了,掺上高粱面、棒子面做出来的窝头不仅好吃还顶饥。 咱们的石磨磨豆饼很费劲,机器磨该要,但机器磨这东西我也不怎么清楚,你拿不定主意,我就能拿的定主意了? 照我看,不管是机器磨、风车磨、水力磨,不管大中小,不管石磨还是钢磨。[ 超多好看小说]只要外边有的,一样来十套,咱们一边用一边琢磨,好的留下。不好的就不要呗!” 磨房,李大成也就知道机器磨、风车磨、水力磨这三种,至于具体是什么玩意儿,他也没见过,没见过事情也能办,他现在不是小门小户。而是家资亿万,管他有没有的一样来上十套,这中华大地太大了,东方不亮西方亮,总有用得着的地方,先学会了再说适不适合。 听了大成叔的说法,李诚有点了点头,也听懂了,大成叔说给他的做事办法,有枣没枣打三竿再说其他,听到大成叔吃豆饼,李诚有没来由的心里一滞,这话恐怕大成叔也不是在瞎说,肯定有目的的。 “二爷,您吃这豆饼……” 在座的人,恐怕也没几个人吃过豆饼这种食物的,李诚有提出来了,在座众人都是一脸的疑惑,按说这位二爷都富可敌国了,吃喂牛马的豆饼,这话几个意思? “老子的话不白说,你们想吧!” 李大成吃豆饼,一是在提醒自己手下的许多人,都在吃这种东西洋鬼子用来做饲料跟肥料的东西,第二么就是想改一改豆饼的吃法,实际上蒸熟、蒸软的豆饼,他也只吃了两天,第三天就吃上了杂粮窝头,这不就是豆饼的新吃法吗? 他吃的还算好的,底下的许多干活的百姓,都是直接揣着一块豆饼,饿了就生啃的,生啃豆饼,那滋味可不好。 提到吃豆饼这事儿,李大成还真不是瞎白话赚同情心,他说的是生意、是买卖,见底下众人都一脸疑惑的样子,李大成知道,这些掌柜们,多半是没吃过大苦的。 “二爷要开磨房,做杂粮面?” “嗯!算是一条,再说!” 涉及到了粮食,新任的济民粮铺大掌柜高丹桂想的多一些,这一条算是主要的,高粱面、玉米面这些食物,蕴含的能量少,豆饼不仅富含蛋白而且热量也高,吃高粱面、玉米面窝头不顶饥,也是现在的人饭量普遍大的原因,不多吃干活干到一半就饿得没力气了,不多吃不成啊! 这个时候,许多百姓吃饭,也就一堆窝头而已,有点咸菜、酱菜美得不行,七个碟子八个碗酒肉鱼虾都有,许多人一辈子别说吃了,见都见不着。 在胶州府下饭的佐菜,不是咸菜而是鱼虾酱,那玩意儿咸的要死,一汤匙就能吃一顿饭,除了咸味之外,就是臭烘烘的鱼虾发酵的味道,就这,胶莱的许多百姓,还推着小推车四处兜售呢!而且销量还不错,胶州府的海边有许多做这个营生的人。 吃不饱吃不好,就是大清绝大多数人的真实写照,吃了豆饼做的窝头之后,李大成有了这样的想法,同样的材料,换个处理的方法,或许就能让许多人吃的好了,或许消耗的资源也会更少,他说自己吃豆饼的事儿,其实连着的不仅是粮食买卖,还有畜牧、海产、矿业、工业等买卖,听了高丹桂没什么自信的话之后,李大成觉得在这事儿上,还得自己点拨他们一下。 再说,果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看着一个个掌柜愁眉苦脸低头沉思的模样,李大成在堂上嘿嘿一笑。更是让很多掌柜摸不着头绪了。 “费火!” “二爷是说咱们要省出草料养牲畜吗?” “养什么牲畜,说说看!” 经过李大成的点拨,一个掌柜顺道儿摸了上来,可李大成一问要养什么牲口。这位又傻了眼。 “驴骡牛马!” “这用你说?再具体点!” “二爷,听说洋鬼子都是喝牛奶的,蒙古那边也喝牛羊奶,莫不是要养奶兽?” “不错,接着说……” “二爷。听说蒙古人跟洋人有奶干、奶粉这样可以长久存放的东西,可是要做这个?” “是个生意,接着说!” “二爷,四川长江沿岸,用猪鬃做刷子,再卖给洋人,养猪成不?” “怎么不成?这也是个买卖,接着说!” 接着说就说不下去了,堂上再次冷了场,扫了一眼众人。李大成又是嘿嘿一声冷笑,这次笑完之后,在座的掌柜们都低头不语了。 “你们驴骡牛马上了,没了草,怎么做饭?听说洋人用煤气,这玩意儿,你们想想、看看,咱们能不能成? 洋人好像还用沼气,这东西是用草木脏水粪便沤出来的,沼气能烧。剩下的东西还能肥田,这也是买卖! 除了草,还有什么能烧?山东还有什么能烧?” 煤气,李大成没指望。他要说的就是沼气,这玩意儿好啊!废物利用、可持续发展,并不是科技发达之后才有的,越是生存资源紧缺,越需要可持续发展,沼气这东西。无论村镇城市都可以用的,现在开始用这个,以后的环境压力就要小得多,除了可以维持现在的可持续发展之外,说他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不为过。 若沼气做好了,不仅农业受益,城市以及河流也要受益,德国人已经在胶澳建了下水道,若有了沼气这个由头,大清的城市也可以这么改造了,只有有了成法,什么事儿都好做。 点了一下沼气之后,李大成又回归了正题,他要说的是煤,工业发展离不开煤,而大清对煤的需求太少,现在虽说有萍乡、开滦、峄县等煤矿,但一半以上的煤炭都要出口的,真正大清自己用煤多的地方,只有舰队而已。 煤这东西除了用作工业之外,用作生活,消耗量也是极为巨大的,峄县是哪?山东枣庄,李大成为什么要跟德国人说胶沂铁路的事儿,就是为了那里的煤炭。 煤要怎么用?无论是铁炉还是蜂窝煤炉,都要用到铁的,煤铁不分家,有煤的地方往往有铁矿,用煤的时候往往也要用到铁炉,将煤铁的需求置于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上,诸洋鬼子再想大肆掠夺煤铁,也要想想朝廷以及百姓的看法。 没有工业需求,李大成就强硬的把对煤铁的需求,嫁接到山东百姓的日常生活上。烧草?牛羊要吃的,一头牛羊,怎么也比一吨煤贵的,一吨煤现在多少钱?一二三四,四两算是最高价,一些劣等煤,不到一两银子一吨,做蜂窝煤,对煤的要求还真不高,只要有一两年的时间,老百姓算来算去就会明白烧煤合适,一带十十带百,之后就是千家万户,千家万户之后,就是对煤铁的大量需求。 有了这样的刚性需求,煤矿、铁厂也就有了巨大的生存空间,煤矿铁厂有了生存的空间,工业基础也就差不多有了。 做事儿离不开利益与需求,硬做,好事儿也得做成坏事儿,就跟李鸿章的洋务一样,只能惠及一小撮人,也就注定失败的结果,有利益趋势有需求压迫,事儿再做不好,就是人的问题了,该杀! “煤!” “哦……山东有煤吗?” “峄县有个德华中兴煤矿!” “德资的?” “不清楚?” “买下!知道这煤怎么用吗?” …… 问到用煤的问题,下面的诸位掌柜也学精了,既然你李二爷心里有了章程,那咱们也不做那不知道瞎说的傻子,听着就好。 “哼哼!怎么又不说话了?问你们知道怎么用吗? 这是买卖!洋鬼子会用吗?做买卖的时候,眼神别老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这天下有多大?三千里小世界、三万里大世界,无处不是买卖! 多看多钻营,买卖也就有了,只瞧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做到死,也是屁大点儿的买卖,一个粮食说了不过两顿饭的功夫,咱们牵扯出了多少买卖? 这还没完呢!接茬咱们还说粮食的事儿! 老六,你来,我给你画几张纸,找个人下去找铁匠,立刻打制,老子要让你们看看,啥叫经商的眼光! 做买卖不怕笨、也不怕慢,就是怕你不去想!” 说着话,李大成用铅笔画出了两种炉子的图纸,大体标记了一下尺寸之后,就丢给了李诚有,做个炉子而已,货场上有铁匠,铸造的营生也会干,半天的时间足够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个窝头上的生意经(下) 李诚有那边安排人下去找了铁匠,李大成挥了挥手,也给了底下的掌柜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四处转一转,再想想买卖的事儿。 从粮食说到煤炭、钢铁,这圈子绕的有些大,不仅那些掌柜们需要时间想一想,李大成也一样要整理一下思路,涉及到整个网络的铺设,开始的时候还是要分清主次的。 掌柜们刚散下去,李诚有的人回来说,刚刚设计的那两个铁炉,至少需要半月的时间来铸造,听到这个,李大成的眉头一皱,粗糙的翻砂活而已,差不多就成,这又不是铸炮,哪用得了半月的时间? “带我过去看看。” 走进了货场附近的铁匠铺,李大成叹了口气掉头就走,条件太差了,一个风箱、一个铁毡、一盆水、一堆煤,几把锤子一个人就是铁匠铺了,打把菜刀都嫌费劲,更别说翻砂铸造了。 “茂斋,让人查查货单,看看有没有洋炉子!” 东方不亮西方亮,货场的货物杂乱程度,也相当令人挠头,从粮食到军火样样俱全,这段时间来的货物更是杂乱,许多船上,船主们都不知道装的是什么货物,只要给运费,许多货物都不是按件计价的,而是直接估堆儿。 这就是积存货物的处理办法,在塔埠头很多时候,一艘远洋货轮的运费上万两,而一船数千吨货物的价格只有几千两,若按正常的货值来算,李大成这边还是赚大发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王茂斋派出去的人弄回了准确的消息,确实有一批洋炉子在货场堆着呢! 跟着王茂斋手下的管事到了堆放路子的地方,被揭开的木箱里。装着一座嵌着铜花的铁炉,李大成仔细看了看铁炉的构造,应该是烧木材的取暖炉。这样的玩意儿李大成以前也见过,老毛子那边使用这东西的多。欧洲那边多半是用壁炉的。 “这堆货花了多少银子?” “回二爷,这是老毛子运来的,一船货给了八百两!” 听到这个,李大成笑了,针对老毛子,可不仅是南边的事儿,胶州府这边也是一样,不过若是加上运费。这样的买卖也不算亏血本。 “抬一座到我那边,剩下的这些,找几个铜匠,用洋铁板根据烟囱的大小卷一批烟筒,将这批炉子发给京师的贝勒爷,这还得一两个月才能开春呢!今年说不准能用上。” 给王茂斋的人说了一下烟筒的卷制方法之后,李大成又让人去码头上看看有没鱼,结果运气不错,有几艘渔船在,弄了一筐尺余长的海鱼。今天中午饭也算是有着落了。 这一圈转下来,也快接近中午了,李大成弄来的炉子没有烟筒。但这难不住他,没有现成的,用砖砌一个就好,点上炉子炖上鱼,炉子旁边也用铁钎子插上了要烤的鱼,李大成这才让在外面放风的一群掌柜回到了屋子里。 “二爷,这炉里烧的是煤?” 烧木材的炉子用来烧煤,提温自然很快,看着红彤彤呜呜作响的铁炉子。一个掌柜有些惊奇的问道。 “你说呢?” 散会之前说的就是铁炉烧煤的事儿,李大成可不想多费唇舌。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这位也没话儿了。 “二爷。这铁炉子可真好,比炭火盆可好多了,大家伙瞧瞧,这屋里一点烟气也没有,就是烧最好的炭,也没这个铁炉子好啊! 二爷,这铁炉子一天烧多少煤?” 看着红彤彤的铁炉子,听着呜呜作响的燃烧声,有个掌柜提出了关键的问题,烧的煤多了,除了大户人家,谁用的起? “烧散煤的炉子,根据大小不同,一天二三十斤到五六十斤、百十斤不等,炉子越大越暖和。 至于那长筒的蜂窝煤炉,一天十多斤吧?只用来做饭、炒菜,一两斤也就够了!” 什么是生活,这就是,李大成经历过这些,所以顺口就给出了还算准确的数据。 “二爷,这炉子烧的是好煤还是孬煤?” “啥煤都能烧!只要不是煤矸石就好!” “嗯…… 一担煤也就一百个大钱,一两斤做顿饭,这比柴火便宜,一天二三十斤用来取暖的话,也比买木炭便宜啊! 二爷,这买卖做得!” 跟李大成说话的那掌柜,细细的算了一笔账,现在只要是城镇都有炭市、柴火市的,仔细算算这笔账,烧煤是比烧木材、木炭便宜的,而且铁炉取暖,也比烧炭盆暖和、干净。 “做得啊?煤有了去处,铁从何来呢?没有铁炉,烧不得煤,而且这铁炉最好还得用洋铁的烟筒,这洋人的马口铁何来?” “二爷,山东的淄川有煤有铁,咱们在那里开铁厂如何?” “嗯!峄县的煤,淄川的煤铁,老六,你安排专人去做,花多少钱也得拿下这两地的矿场! 鱼好了,大家伙开吃吧!” 胶济线过淄川,这事儿也算是赶上了,弄不好还得跟德国人争一争的,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李大成手一挥,下面的人送上了碗筷还有一大笸箩的杂粮面窝头,炖鱼吃窝头,这里面还是有生意的。 掺了豆饼粉的高粱面窝头,虽说吃着香甜一些,但对于吃惯了大米白面的掌柜们来说,也不能算是美食,只有那铁锅炖鱼跟烤鱼的味道还算不错,一顿饭吃完,收拾了碗筷,李大成就坐在上头不说话了,接下来他想听听这些掌柜们的说法。 “二爷,这顿饭是不是也有说道啊?” 李大成坐在上面不说话,李诚有就只能开口了,这顿饭吃的是窝头跟鱼,难不成大成叔想在鱼身上下功夫? “二爷,可是要做鱼的买卖? 山东沿海,盛夏可做鱼干、虾干以及各色干货。倒是个不错的买卖。” 有人接了李诚有的话,这话头在鱼身上是不错的,但不是李大成的说法。手下人的见识还是不够啊! “小舢板出海能打多少鱼?一个夏天又能晾晒多少干货? 刚刚的煤,可以做什么?可以驱动轮船。可以炙烤干货。 咱们打鱼的船太小,洋鬼子的渔船,可以捕获几万斤的海鲸,咱们为什么不成呢?码头上的货船,不能改作渔船,那咱们就自己来造渔船。 干货只能在夏天晒吗?有了煤,什么时候不能做鱼干、虾干这些玩意儿?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咱们这里吃的是什么?除了干货。就是臭鱼烂虾,多看看多想想,这买卖在哪里,衣食住行用,随处可见啊! 都说办洋务、办洋务,听了几十年了,可洋务是什么?这洋务,与咱们这些买卖人就没关系吗? 看看今天,你们数数,多少买卖得用洋鬼子的玩意儿? 不是咱们的东西不好。而是咱们不会料理咱们的东西,好东西不会料理,还是好东西吗? 陆路运粮耗费太大。若是用铁路呢?胶济线已经成了定局,胶济线可以辐射多少州县?” 开口就是数落,李大成的一个个问题,问的下面的掌柜有些抬不起头来,今天李二爷说的这些,可不是什么小买卖,都是可以获利巨万的大买卖,这些买卖,之前众人没有见过吗?见过!只是没有想过而已! 李诚有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与大成叔一比,他还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货。听着大成叔的敲打,李诚有也在暗下决心。再也不能让大成叔这么数落了。 “今儿个这事儿,从什么说起,从粮食说起,说完了粮栈,我本不打算多说什么的! 但是,你们比我想的要差,许多东西你们都看不到,睁眼瞎吗? 后边儿说的这些,又从何而起?从豆饼说起,从窝头说起。 从窝头说起,小小的一个窝头,牵出了多大的生意经? 就刚刚说的那些买卖,每一项做好了,山东一省一年的收益只怕项项都要过百万的,仅山东一地,咱们有多少个百万收益呢? 大清十八行省,五大将军辖区,两个办事大臣辖区,这相当于二十五个山东啊! 咱们把买卖做遍了,又能有多少收益呢? 几百万两银子,几千万两银子,在你们看来很多吗? 知道洋鬼子的几个大商家,有多大家产吗?至少十亿! 十亿是什么概念,十万万呐! 他们做的是什么?钢铁、油料、铁路、银行等等等等…… 现在的世道不同以往,这一个大清可做的买卖,太多太多,凭你们十几个,远远的不够! 咱们要怎么做?多看多想是肯定的,但人员不够啊!怎么养人才? 学吗?学到什么时候能出徒? 想要人才,不能只靠学,而是要引导,今天这话,你们回去编一编,怎么说呢?就叫做一个窝头上的生意经! 这话传出去了,很多人就会跟咱们做一样的买卖,这样的人咱们不怕,他们做的越好,对咱们越有利! 为什么?咱们财大气粗啊!他做的好,咱们并了他的买卖,他就是咱们的人,有了咱们的财力,他们的买卖也会越做越大,合股分红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们都清楚吧? 咱们做买卖,是要打压对手,但有些时候也得拉拢对手啊! 洋鬼子有个说法是不错的,叫做利益均沾,一家独大那不叫买卖,百家争鸣才是商场大兴之兆啊! 咱们的眼再多、手再快,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怎么才能纵观大局呢?还是那句话,多看多想!” 勾勒二十五省的商业大计,不是李大成要说的,只要多看多想,才是他要说的,从底下的这些掌柜到李诚有,都缺乏眼界,有些东西李大成可以指出来,但有些东西,只能让他们自己去领悟。 大清商家可以与洋鬼子的商家抗衡,不是他们的手段厉害,而是因为有一个闭关锁国的朝廷,闭锁阻挡了更大规模的经济侵略,洋人在大清能干的买卖是有数的,若是没了这个保护,若是跟诸列强的商人们角逐于世界这个大市场,现在的大清商家们,九成九是要惨败出局的,这才是商家们应该看的差距。 将洋鬼子视作对手,李大成没敢说这样的话,他怕吓着底下这些掌柜们,这里毕竟不是振威军的军营,在心智上大清的商家们并不差,在斗争经验上反而还有优势,只是他们不怎么熟悉世界商场的规矩而已,一旦熟悉了,一旦眼界开阔了,一旦跟上人家的步伐了,谁干倒谁,就不是人的事儿了,而是钱的事儿。 许多事情,李大成根本无力大权独揽,他能做的跟他说的差不多,引导而已,让这些人自己去熟悉该熟悉的东西,还是一带十十带百,慢慢的人才也就起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富海烧锅 “接茬还说粮食的事儿!” 用一个窝头上的生意经,将一众掌柜说的抬不起头来之后,李大成再次语出惊人,还要说粮食的事儿。(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шщш.щuruo.舞若小說網首发) 粮铺、粮仓、磨房、油坊,这些还不够,粮食不能久存,磨面并不能延长粮食的存储时间,榨油,虽说可以多延长一两年,但延长的并不久。 塔埠头以及胶州府货场上的粮食,会盈余一多半,除了开粮栈旧粮换新粮这一条路可走之外,李大成这边还有很多条路可以用来储存粮食的。 “米麦高粱可酿酒制醋,豆子可以做酱油腐乳,二爷,这些都是买卖吧……” 这次济民粮铺的大掌柜高丹桂,说的还算符合李大成的心意,酒醋酱油腐乳,都可以拉长粮食的存储时间,虽说不能做饱腹的主食,但这也是延长粮食存储时间,最有效的转化办法。 “答得不错!但我主要想说的是酒!” 酒算是一种饮料,也算是一种药物,在李大成看来,酒也是一种战争的必需品,壮胆、消毒、麻醉、消炎,都用的上这玩意儿,而且酒也是一种可以通行世界的商品,这里面的利益,比醋酱油腐乳要大得多,而且,酒在李大成看来是必需品,酱醋之类并不能算是必需品,在粮食总量不足的前提之下,李大成并不想大做酱醋之类的买卖,实在不成,盐水也是可以佐餐提味的,酱醋可以没有,但酒不能没有。 现在的医疗手段太差,战场急救、重伤治愈,李大成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更关注的是那些不会危及生命的轻伤、擦伤。 小伤致残,在医疗条件不足的环境中,这才是部队减员的最大敌人,现在没有抗生素,抗炎杀菌的中药药效也不是很理想。一些小的伤口往往会被忽视,一旦发炎、溃烂,就是小伤致残了。 医用酒精、碘伏、红药水都是这些小伤的克星,相较于碘伏、红药水。酒精的制取更为简单,用途更为广泛,随身携带也更为方便。 在李大成看来,消毒酒精跟七十五度白酒,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不能喝一个能喝。蒸馏白酒,也更容易取得这种可以有效消毒杀菌的战场必需品。 可以消毒杀菌、可以麻醉神经、可以壮胆提气,可以消愁解闷,可以长久的储存,还有比酿酒更好的储存粮食办法吗? “二爷,如今大清各地的粮食都不足,朝廷那边有明确政令取缔烧锅的,直隶那边烧锅大半被取缔,山东这边的烧锅也不许开工,现在还有大量烧锅的地方。 [800]只有南边了。 北方缺粮,二爷的手笔又大,这么多粮食,都用在了烧锅上,只怕是不妥吧?” 说这话的是个老掌柜,这也是大清的实情,烧锅酿酒耗费的粮食可不少,粮食变成了酒,是一条变相储存的路子,可变了酒之后。这东西是不能饱腹的。 人老成精这话不假,这位老掌柜虽说一直没怎么说话,但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未来两三年。山东还是缺粮的,李大成这边开了烧锅,规模指定小不了,山东缺粮,他们这边用大量的粮食酿酒,这是容易出大乱子的买卖。 “老掌柜说的不错。这烧锅跟存粮,老高,你那边一定要掌握好一个度,粮食不足的时候,烧锅的利益再高,也得停工! 老掌柜,烧锅用了粮食,也不是全都变成酒了吧?总该剩点什么的,这剩的东西,难道就不是买卖了?” 酒糟人能吃吗?能!这玩意儿还能入药,酒糟比树皮、观音土这些东西可好多了,真要遇着灾荒,酒糟不是不能吃的。 含糊的点出了酒糟之后,李大成又不说话了,接下来该这些掌柜们开动喽…… “二爷的意思是,将酒糟当做豆饼?” “差不多吧!但是,你能天天吃酒糟吗?” “用酒糟喂牛羊等牲畜!” “这是个不错的路子,还有什么说道没有了?” 酒糟的用处,除了食用、饲用做肥料用之外,也没多少用法了,做肥料用,有些糟蹋好东西了,现在这个时候,大面上是缺粮的,缺粮就要想法子补充可以食用的东西,粮食酿酒、酒糟喂牛羊牲畜,这是一条不错的转化之路。 酒存的时间很长很长,牛羊牲畜最少也能活上三五年,也算是在变相的存储粮食了。 说到了这里,下面那些个掌柜还能有什么说道,他们一个个的这次不是低头望脚了,而是齐齐的看向了李二爷,希望再听听他的高见。 “酿酒的路子也不是一条,咱们的白酒、洋人的啤酒、威士忌,这些是需要粮食的,马奶酒、葡萄酒、朗姆酒、龙舌兰酒也需要粮食吗? 诸位掌柜之中,应该有不少人接触过洋酒吧?以前就没多问问多想想?” 李大成一句话,又让众位掌柜有些抬不起头来了,别说,他们这段时间跟着李诚有李六爷,还真开过不少洋荤,二爷说的葡萄酒、威士忌,他们个个都尝过,只是这朗姆酒跟龙舌兰酒,他们没尝过而已。 说到了洋酒,在座的诸位掌柜没什么可说的,你看我我看你,又有些冷场了。 “二爷,南洋商人张弼士应铁路大臣盛宣怀之邀,在烟台投资数百万两,开葡萄园建葡萄酒厂,只是迄今没有音信。” 冷场之后,一个掌柜说起了自己的听到的一桩美谈,经商许多时候靠的就是信息,大清见识最广的一群人,不是官员而是商人。 听到张弼士、烟台、葡萄酒三个关键词,李大成联想到了张裕,对于这个他也没多少了解的,只能开口提问。 “张弼士?” “对!就是张弼士,据说是富可敌国的南洋大商!” “嗯!好! 老六,过些日子你随船去一趟烟台,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张弼士,联系上之后,我亲去一趟。 说到这洋酒,葡萄酒不是粮食酿造的。朗姆酒是甘蔗酿造的,龙舌兰酒是一种兰草酿造的,我给你们点明了这些,你们有什么说道没有?” 对于大清的酿酒原料。李大成除了知道大米、高粱、小麦、玉米、瓜干之外,其余的也所知有限,他开口说到这些酒类的酿制原料,就是想让在座的这些开辟一下思路,有最好。没有,另说另讲。 “甘蔗酿制朗姆酒?二爷,您要说的是卢粟吧?” 听到李大成提到了甘蔗酿制的朗姆酒,一个带着南音的掌柜提到了卢粟,这卢粟是什么,李大成并不知道。 “卢粟?详细说说!” “卢粟,北方又叫做甜高粱,其青杆跟甘蔗差不多,很甜能制糖!” 听到这个,李大成脸上也有了笑意。要找的就是这卢粟了。 “哦……这甜高粱,都什么地方能种呢?” “能种高粱的地方就能种甜高粱,高粱耐水耐旱耐盐碱,山东只要有地的地方,就能种这甜高粱。” “嗯……这甜高粱产高粱米吗?” “一亩能产三五百斤!” “好!就是他了! 老六,趁春播没开始,你去南边弄上足量的甜高粱种子,老高,推广栽植甜高粱的营生,就交给你了! 老子要在胶州府建烧锅。北方的烧锅不是大多被朝廷勒令停工了吗? 这正是咱们的机会,老六,差人下去,在南北寻觅会干烧锅的人。咱们建烧锅! 老子要建就建最大的烧锅,诸位谁给起个字号啊?” 朗姆酒这东西,是欧美都能接受的一种高度酒,有了甜高粱,这事儿就值得做了,至于延请酿酒师。建造酒厂的事儿,李大成并不担忧,许多事儿用钱都是可以解决的。 或许用钱请不来最好的酿酒师,但一般的酿酒师也就够了,他要的不是酿酒师,而是技术,酿酒的技术大同小异,只要有了全套的工序,其他的可以慢慢摸索。 甜高粱虽说不是甘蔗,但能制糖,就说明这东西的秸秆跟甘蔗差不多,在山东推广甜高粱,产粮依旧是关键。 三五百斤的亩产量,已经算是高产了,再加上制糖、酿酒、青储饲料这三项副产出,李大成可以确定,甜高粱的产值,将远高于大米、小麦、棉花这些东西。 如今大清面对的最大问题,不是外界的威胁,而是内部的灾荒,耐水耐旱耐盐碱的甜高粱,无疑是一种万能农作物,有了这种农作物,只要能保证产粮,粮食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有了甜高粱,糖酒行业也要随之而起,虽说高粱米不是一种精细的食物,但这个时候有的吃就最好,总比没什么吃要强的。 “二爷富有四海,富海烧锅如何?” “富有四海,好!不错,就富海烧锅了!” 富有四海这词儿不错,李大成欣然点头,认可了富海烧锅这个字号。 “二爷,酿酒是手艺活,咱们是不是要谨慎一些,不要弄得太大?” 今天谈了不少的买卖,李大成给众位掌柜的印象就是激进的,酿酒是个技术活,酿不好就成醋了,一般好的烧锅师傅,都是祖传的活计,谁也不会轻易的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胶州府这边积存的粮食太多,有保守一些的掌柜,就提出了做事要谨慎的说法。 “嗯!这个提点也不错,咱们谋事可以急切,但行事绝不能过于急切。 咱们做富海烧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老六,你那边出人做富海烧锅的大掌柜,请来的烧锅师傅,不能混在一起瞎干,让他们各干各的,谁酿的酒最好,咱们就用谁,做不好的打下手! 还是那句话,能者上庸者下,咱们开的买卖,也是一样的道理,没本事的人只能做没本事的活计! 这段时间,老六你也派人出洋吧!专门去请那些会酿酒的洋鬼子,多少钱咱们不在乎,只要他们会酿酒! 这烧锅刚上马,也不要过于苛刻,酿出的酒能喝就好,行事不能急促,咱们先酿酒,再酿好酒,最后才酿最好的酒!” 现在的粮食酒可不是后世的勾兑酒,与纯粮酿造的回味悠长、甘香醇厚相比,后世的勾兑酒只能用勉强能喝来形容了,李大成现在对于富海烧锅的要求,也是这样,勉强能喝就成,精品、极品,以后有的是时间摸索,能不能酿出酒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这么多买买,压在李诚有身上,李大成也有些无奈,现在人手有些短缺了,许多事儿能不能做成,还在两可之间。 但他身后的压力也不小,振威军这个包袱太重了,现在是几十万人的军费,几百万家属的生计,以后就是几十万精锐的军费,几千万甚至数亿家属的生计,生意上的摊子不大铺特铺,他的手里就没有那么多的生计。 还好,如今大清的商业不是很发达,物产也一样不怎么丰富,许多东西只要做出来就有销路,现在先铺开摊子,求专精只能慢慢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成公(上) 粮铺、杂货铺、磨房、油坊、烧锅,这些项目应该几个月就能进入正常的运转,这些还只是副业,真正的主业是建筑、制造、矿产、金融这四大项。 建筑,可以先从胶济路开始,之后不是大运河,就是胶沂铁路、胶澳码头,这些目前只是需要人力而已,技术洋鬼子会提供的,在建筑上,短期之内,李大成还不用操心。 制造业,铁厂、纺织厂等等厂子,都需要时间来谋划,近期也不用过于上心。 矿产也差不多,土法开窑,李大成的兴趣不大,现代工业采矿,大型的设备从设计制造到安装,耗费的时间很长,近期也不需要操心。 金融,就是摆在李大成面前的一大难关了,无论是之前提到的粮食买卖,还是将要进行的建筑项目,都逃不过四个字,银钱流转! 本来在粮铺之后,李大成就要说这事儿的,但被大侄子一个打岔,就岔到粮食买卖的细项上了,现在能做的粮食买卖,也说的差不多了,该到说戏肉的时候了。 对于金融,李大成也有自己的见解,开银行这事儿,在民间跟朝廷都是行不通的,接受度不好,无论是胡雪岩还是盛宣怀、李鸿章,筹资募款的一条主要途径就是票号跟当铺,他要做金融,也只能走票号当铺的路子。 这段时间李大成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建一个集质押典当借贷存款于一体的金融组织,津沽大战的时候,他就在人员上让大侄子李诚有做了准备。京师破产的那些个票号、银楼、当铺的掌柜、先生、伙计有很大一部分,都被拉到了祛瘟堂。 因为受伤的缘故,在京师的时候,李大成也没精力去探究这个,进了山东之后。虽说一直在想,但票号、当铺的组织架构,对他来说还是两眼一抹黑。 李诚有手下的这些掌柜肯定有熟悉票号当铺的,说完了富海烧锅的事情,李大成让下面那些掌柜,缓了缓心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 “我还想建一个跟济民粮铺差不多的票号,这个票号要集票号、银楼、当铺于一体,诸位以为如何?” “啊……” “哦……” “哎呀……” …… 李大成这话一说,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静下来的屋子,很快就被一声声惊叹给淹没了。 济民粮铺触及一省官员地主大户的利益,本就很棘手了,李二爷要开集票号、银楼、当铺于一体的新式票号,这就不是触及一省利益的事儿了,而是触及了整个晋商的利益,这天下南庄北号,大半晋商说了算。 触及到了晋商的利益。可不是触及了山西一省的利益,晋商遍及南北,李二爷在山东建了票号。晋商立马就能闻到味道,并将票号钱庄的战火引到山东来。 晋商票号的那些个掌柜,可不是屋子里坐的这些掌柜,屋子里做的这些个人,见了晋商的掌柜们也要仰望的。 晋商票号跟朝廷的关系非比寻常,就连红顶商人胡雪岩、盛宣怀。也只能在一些地方建票号,想要跟晋商争锋。难! 还有就是,现在驻跸山西的大清太后老佛爷。就是晋商票号大德恒接待的,这个时候,想要一脚踩进票号业,更难! “二爷,且不说这票号能不能建,咱们的人手就不足,跟济民粮铺一般铺遍山东,哪来的这么多掌柜伙计,没有掌柜,这集票号、银楼、当铺于一体的票号,又怎么建的起来?” 一个老掌柜开了口,李大成也不回答,直接给了大侄子一个眼色,这话该他解释。 “老马,几百人咱们还是有的,单在山东开票号,咱们的人手不缺,此事二爷做在了前面,而且已经做了小半年了。” 有些事情,只有李诚有是清楚的,他点明之后,在座的众位掌柜,脸色再次变幻了一下,上头这位二爷,厉害啊! “我这票号,跟晋商的票号不一样,将票号、银楼、当铺集于一体,只是开始,我还想让新的票号跟洋鬼子的银行一样,按规矩办事,典当存贷都要按着规矩来。 票号的人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儿,规矩来决定;钱该怎么存、怎么贷,规矩来决定;谁上谁下,也是规矩来决定。 老六,近期你找几份外国银行的规矩,跟底下人弄出一个章程来。 我说票号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们,这票号该在什么时候开?” 就跟那马掌柜说的一样,这票号可不是谁能能开的,即便是官商,也有难以踏足的领域,山西的票号业,在大清已经形成了垄断,这个利益团体,与南北的商家联系太深,山东的一地的地主大户,李大成可以等闲视之,但对上整个大清的商家们,这事儿就不好了。 多半的地主大户是要盘剥百姓的,济民粮铺要对上的也多半是这些人,那些不是通过抬高粮价跟纳税体系盘剥百姓的地主大户,李大成是可以跟他们合作的,同样是地主大户,如高丹桂所言是可以各个击破的。 但票号业不同,自己要建的这个新票号,资本太大、铺设的网络也太大,第一站他就要遍及山东,第二站呢?肯定是出山东奔江苏、直隶、东三省继而遍及全国的,这是根本利益的竞争,不分善恶好坏,对上了就要死磕到底。 而且,随着运河工程的进行,运河山东段,也必然会成为南北汇兑的节点,这一节点是票号业的兵家必争之地,他的票号在山东立足,这一节点,就是整个票号发展的机遇,借机将他的票号通过运河遍及南北,李大成也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利益相克,一山不容二虎。山西的票号业,凭着他们的诚信跟本事,已经立足在大清二百余年了,根深蒂固程度,比之清廷有过之而无不及。与晋商票号业硬捍,一旦开始,就不是商场的竞争,而是官场与商场双线的生死相搏。 老娘们现在还没死,无论胜败,这场争斗。李大成这边都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胜了,老娘们跟清廷势力势必要忌惮桂顺的,胜了票号业一地,在工矿业上,自己这边就要受清廷的牵制了。 败了。更惨!连自己的金融业也没有,还谈什么与诸洋鬼子争雄? 这新票号,该怎么开,该以什么形式开,该在什么时候开,李大成也有些拿不准,无胜无败的战斗,战之无益。最好的办法还是跟晋商票号和平共处,可牵扯到了根本的利益,即便李大成退让。晋商们为了他们的长远利益计,也会主动发起攻击的,这事儿难就难在了难以和光同尘上! “二爷的意思是不跟晋商票号征伐?” 这马掌柜的眼力界不错,一眼就看明白了李大成的意思,在世界市场的眼界上,这些掌柜们或许差了一些。但在争斗上,他们比谁都不差。李大成说了个大概,马掌柜就摸清了他的路数。没这个本事,做掌柜也费劲呐! “正是此意! 山东之后就是个大工地,胶济铁路、胶沂铁路,都要咱们来领着山东以及各省的壮丁来干。 运河工程,山东也是重中之重,运河、黄河在此次修整之中,要一气贯通的。 另外咱们在山东也要修路、修渠、修河的,除了管饭之外,每个壮丁,一月怎么也得有几两银子的收益,我估计所有的工程加在一起,山东所用的壮丁,少则五六百万多则千万以上,一个月每人一两银子,就是几百两的流水,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 另外,咱们在山东的买卖,也要有银钱流转的,咱们流转的银钱太多,交到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晋商票号势力,在大清根深蒂固,咱们若是与他们征伐,只能两败俱伤,让旁人得利。 说白了,为了银钱安全,咱们必须有票号,为了和衷共济,咱们还不能跟晋商的票号直接放对儿,诸位,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建这个新的票号呢?” 若是有信用等级高的票号,李大成也不介意借用一下,可如今的大清,哪有这样铁打的营盘,一月至少五六百万的流水,哪个又敢放在外人的手里? 即便知道建这个新票号有很大的难度,但李大成还是决意要建,即便是真正对上了晋商,这新票号也要建的,这么多的银钱流水,惹人眼热啊!万一被人半途摘了桃子,将现银卷走,他又找谁哭去? “二爷,这新票号除了将票号、银楼、当铺集于一身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吧?” 马掌柜显然不是票号业的就是典当业的,在这方面他在众位掌柜之中也有绝对的发言权,他跟李大成一问一答的时候,旁的掌柜,只是在一旁仔细听着,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马掌柜口中别的东西,还真有,只是李大成没打算对他们说,票号镖局不分家,他现在是有振威镖局的,怎么可能落了它呢? 除了振威镖局,这新的票号,也将是李大成在地方豢养私军的地方,票号由乡镇做起,一个票号一个加强班十五个人,整个山东要建多少票号? 州县一百四五,乡镇一千七八,单这票号一个就能豢养两三万私军,有了两三万人马,洋鬼子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但对付北洋、南洋这些个烂番薯臭地瓜,还是绰绰有余的。 无论是做正行买卖还是捞偏门,在这大清做买卖,真正要站直了腰杆子,还得有军队做后盾,这支私军的组成,一是振威军精锐,二是当地最精壮的少年,三是学武有成的人员,这将是一支精锐之中的精锐,李大成留在自己身边遏制振威军的一支精锐部队。 同样,这也将是振威军的一个重要兵源基地,有振威镖局的人带着,选拔淘汰的人,会被发到振威军中效力,而振威军的精锐,也会一点点的回流,一两年的功夫,李大成就能打造一支,在世界上也可以算作精锐的陆军部队。 这些事儿,只能去做,不能说在明面上,马掌柜的这个问题,倒是真难住李大成了,这话该怎么说不好斟酌啊! 以这些个掌柜们的看法,只怕一县留二三十人就够了,一个乡镇的小票号留下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别说那些个掌柜们了,就是李大成看到这样的状况,也会起疑心的。 一个乡镇十多个军人,不算多,但一个小票号十多个护卫,这花销太大,多半做过票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斟酌了一下之后,李大成有了想法,或许这个说法可行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大成公(下) “途经直隶的时候,我这边招了不少的镖师,组了一个振威镖局,票号镖局不分家,咱们的票号,未来银钱的流通量势必少不了,一个乡镇票号,一年的流水,恐怕也会有十几二十万的! 这镖局自然要挂在票号上的。” 李大成想预先铺垫一下,可振威镖局这词儿太过敏感了,李二爷提到了振威镖局,多数的掌柜们,也想到了振威军,堂中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众人就怕这老马不会说话。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民不与官争,对于商家而言,兵祸远甚于官府,既然李二爷的镖局,打出了振威镖局的字号,想必与振威军有着极深的渊源。 票号镖局不分家,话是这么说的,可将军队跟票号连在一起,这事儿不好说!说的不好,就是谋逆大罪啊! “二爷,这一个分号要挂几个镖师几个趟子手啊?” 听到振威镖局之名,马掌柜的面皮也有些发紧,买卖终是买卖,票号也不是什么人都养的,乱养一气,新建的票号就会先天不足,新建的票号本就是晋商票号的大敌,先天再不足,必败无疑! “怎么也得十个八个的吧? 这世道不安宁,山东又闹义和团又闹土匪的,分号居于乡镇,没了守护不妥!” 十个加八个,正好十八罗汉,拿义和团跟土匪说事儿,李大成这边也有些面皮发紧,这话的可信度,实在是不高。 “二爷谋划的不错,票号借款放贷。总有不好收的帐,多几个好手压阵,踏实!粮铺、货栈银钱流转,有专人守护,安稳! 只是咱们的新票号。集票号、银楼、当铺与一体,票号管汇兑借贷,银楼管铸造、存储,当铺管质押典当,一个分号二三十人不算多,再加十个八个的好手。一个分号一年仅人员的开销,就得一两千两银子,十多万的流水,一两千两银子的支应,多了一些! 二爷。我以为,将票号、粮铺、货栈,合为一号,更为稳妥一些,号内银钱流转,别人说不得什么吧?” 马掌柜前几句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拿出了他的点子。将济民粮铺与票号合二为一,将单独划分的银钱流转,划入粮铺的运转之中。这主意不错! “嗯…… 山东的事情好做,外省的呢?” 货物流转有进有出,而且两项大体上会差不多的,山东这边卖了多少货物,就会向外输送差不多数量的货物,只进不出。老百姓哪来的钱? 有进有出,就要跟外省交易。以货易货是个路子,可山东这边外销的货物。有他李大成谋划,只会越来越多,少不了要有银钱流转的,这票号在李大成看来是瞒不住的。 “这个简单,开外庄! 咱们的货物必然要流转的,与其到了地方找下家,不如直接在外面开外庄。 这样山东货物的供销,就都在咱们手里的。” 马掌柜说到供销二字,李大成的脑中倏地一亮,这路子不错,供销社,可不就是以乡镇为终点的吗? 靠着马掌柜的供销二字,李大成心里又多了许多的想法。 “好!这供销二字说的好! 诸位,咱们将粮铺、票号开到乡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独霸整个市场? 在我看来,这粮食跟金银是一个样的,咱们这样成不成? 老百姓劳作,一是打粮食,一是做土产,土产这类东西,有的咱们需要有的咱们不需要,粮食就不同了,之前不是说到以旧粮换新粮吗? 这样,咱们将粮食当做金银,让老百姓存进咱们的粮铺如何? 这存粮既可以按照粮价折银,也可以按粮食的多少存,按银价存,他们可以从票号支取银子,按粮食存,到时候他们既可以折换成银子,也可以在粮铺取粮,无论是存粮还是存银,咱们都给利息! 老百姓的粮食到了咱们手里,粮铺这边就可以相应的开磨房、油坊了,日常所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咱们也分到粮铺之中,定价的时候,也可以分为银钱交易与粮食交易。 这样一来,老百姓还会去别家买卖东西吗?咱们把供销二字占尽了就是!” 李大成说完之后,在座的掌柜们都动容了,这架势真是要吃独食啊!存粮取息,这法子对老百姓的吸引力太大,这事儿真要是做成了,绝对是商业上一大创举,利益也会大到没边儿的。 无论是存银取息还是存粮取息,这利息总不会高过收益的,买卖这么做,以后这济民粮铺的大掌柜高丹桂就风光了。 “二爷,这买卖杂乱如斯,岂不成四不像了,谁该做什么忙乱之中,必然会出差池的,我以为还是各做各的为好。” 李大成的说法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的,什么都做,什么都做不好,这还没开始做呢!一个老掌柜,就觉得未来这济民粮铺会很杂乱,乱糟糟的胡作非为,漏洞也就多了,漏洞多了,买卖离着歇业也就不远了。 “这话不对,一堂多号不就成了,二爷之前说过,一锅烩,省事儿! 咱们这买卖,并不说在一个大院里乱作,这粮仓、货仓、门市、磨房、油坊、银库,也是并不到一起的。 买卖虽说是一遭做了,但各自的从属还是要分开的,乱只乱在了说法上,真正做事儿的时候,怎么会乱呢?” 主意是马掌柜引出来的,这个时候他当然要力挺了,他一句一堂多号说完,底下的杂乱声,变成了称赞声,这主意更好! “一堂多号?” 在李大成看来,这也是欲盖弥彰,说法上虽然是一体的。但做事儿的时候还是各干各的,掩不住票号的。 “是!二爷可知道山西亮财主?” “乔致庸嘛!富甲天下之人,怎么会不知道?” “他的在中堂,就下辖三个大商号无数小商号,复盛公是包头的货栈。大德恒、大德通是票号遍布大清的码头商埠,除此之外,亮财主名下还有数目不菲的当铺、粮铺,这么看来,二爷的谋划,倒与那亮财主差不多。” 听了马掌柜的解释。李大成也暗叹一声能人呐!自己想到的,人家早一百年就想到了,而且还做到了,大清的这位亮财主不凡呐! “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六。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从祛瘟堂抽人了,先在胶州府把这堂号架构起来,之后推到山东,一处设一个掌柜,两个副柜,各自负责的做分柜,山东一处设总掌柜一人高丹桂来做。三个副职,老马也算一个,新开的堂号。我来做大掌柜,整天二爷、二爷的,听腻歪了。 亮财主有在中堂、复盛公、大德恒、大德通,咱们也该起个正理八经的字号啊!” 既然有了先例,那就有了模板,有了模板做事儿就简单了。现在看来,李诚有要做的只是将外国银行的规章制度。引人票号就好,其他的别人都有高招的。 “二爷。咱们也别弄什么堂号了,大成公怎么样?” 说到堂号,李诚有率先开口,一句大成公,让李大成暗自摇头,这也太直接了。 “六爷说的好! 事业大成、买卖大兴,二爷做这个也不全是为了赚银子,其中公心咱们在座的都看的清楚,咱们这大成公开了,山东的百姓可是受益匪浅呐! 存粮取息,哪有的事儿?这粮食久存,必然要损耗的,若说这不是公心,我第一个不赞成! 大成公好!我赞成!” 说这个的怕是不知道,大成就是李二爷的名号,若是知道了,他断然不会这么说的。 有了这人开头,底下的掌柜们也纷纷出言赞成,看着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样子,李大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嗨!你们不知道,这老六是在讨好我呢! 我就叫李大成,这堂号,拿着自己的大名来弄,怕是难入他人法眼吧?” 李大成这话出口,在座的掌柜们愣了好久,这事儿闹的,被六爷给坑了。 “也罢!大成公就大成公吧!名字而已!” 见众掌柜面露尴尬之色,李大成也没想改名字,大成公不错,留着吧! 定下名号之后,天色也不早了,示意下面的众掌柜各自回去休息,李大成独留下了大侄子李诚有。 “祛瘟堂也照此办理,票号一事暂歇,以粮铺开存粮之法。 这段时间,人手该是紧缺了,你那边不是有老漕勇跟振威军上下的名册吗? 差人下去,招他们的子嗣入大成公,许多人怕是不识字也不会做账的,请先生请账房,先教他们,人不成,一点点的历练,实在不成的,发到工地上做工头,工头也做不了,随便给个能做的营生。 尤其是老漕勇的后人,一个也不能给老子亏待,不成就多让他们历练,许多事儿差不多的人就能办。 借着教他们识字做账,选其中灵巧一些的,看看能不能走商人的门路,将他们送出去留洋。 以后只要是咱们的产业,本事能力差不多,先用老漕勇跟振威军的子嗣、亲人,有好事儿,也先尽着他们,其他人靠后!” 即将在山东铺开的大成公,至少一千五六百分号,需要的人手几万上下,人手怎么选,李大成这边也是有考校的,先用老漕勇跟振威军的亲属,这是自己人,不用自己人还用外人吗? “叔,我记着了! 这段时间咱们赚了不少,大半都存在微山了,您在胶州府,是不是该把那些金银运过来了?孙家大院那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该运来了?” 这段时间,李大成的花销虽说不少,但挣得更多,防疫药材那个暴利的买卖,足以让他可以肆意挥霍了。 “此事不急,等老娘们回銮之后,桂顺的位子安稳了再说! 微山那边也要分开存放,派信得着的人看管,若咱们失势了,东三省的振威军跟这些金银,就是咱们的根底儿。 另外,选择分号的时候,一定要选在各州县乡镇的交通要冲。 亮财主是个能人,咱们的分号,就照着他的乔家大院来建,一定要坚固高大,以备战乱之需!” 无论做什么事情,出发点是战争,做事的心态也是作战一般,虽说现在立足在了山东,但李大成的根基还是不稳,未来的局势谁也不能预料,既然站在了山东,他就要钉住自己的脚跟。 他以前见过乔家大院的照片,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只临摹一部分,这分号的建筑,就跟炮楼没两样,扼守住了山东各地的交通要道,即便出了岔子,他依旧能稳稳的站在山东。 “叔,这青砖石条的大宅子,耗费可不少啊! 山东至少一千六七的乡镇,都建成这样,咱们的花费就大了。” 亮财主的宅子,李诚有不用想都知道自然耗费不菲,一千七八百处这样的宅子,还得修路建仓,这耗费是没边儿的。 “这事儿,过几天我给你出个图纸,至于耗费的事儿,下面的人工多少钱?管吃住,就有的是人出力,建这些的时候,咱们不出钱只出粮食,青砖石条,你倒是该想想法子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累跑的工程师(上) 有了大成公,李大成这边就松了一口气,有几千万银子,他心里的负担不会减轻,因为那是死钱,花着花着也就没了,大成公是生钱的地方,收入再少,也是源源不断的。 架构大成公的事儿,李大成一点也不担心,即便大侄子李诚有不行,他身边还有一个蒋辉云的,留在上海坐镇的蒋辉云,挥挥手,就能招徕无数的读书人为大成公的筹划出谋划策,大清不缺能人的。 有了大成公之后,唯一让李大成担心的就是分号的建筑了,好在身边还有个能人,一早起来,在货场跑了几圈,打了几趟拳之后,李大成找到了詹天佑。 詹天佑来胶州府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这段时间也是真累啊!一早见了詹天佑,这位脸上还带着惺忪之色呢!一身的长跑马褂,上面也尽是泥灰渍,发辫上也带着木屑,实干出人才,这话一点不假。 “眷诚,还没吃饭吧?一道儿去吃点儿?” 见了头上还冒着热气的李二爷,詹天佑的第一想法就是掉头便走,这位爷来了只怕没好事儿。 “二爷,有话直说!” 搓了两下脸,醒了醒神,詹天佑也不吃李大成的迷魂汤,北边已经来了电报,让他在一个月之内到任,能留在胶州府为李二爷做事儿的时间,也就不足半月时间了,能搭上手詹天佑还是不会推辞的,因为这位李二爷做事实在且顾及百姓。 “哦…… 也没什么的,只是想在山东的各州府,建上十几二十处百万大仓。百十处十万仓,一两千处万石仓而已!” 詹天佑的调令,李大成也知道了,现在胶州府的事务,多半都瞒不住他的。詹天佑有官身,李大成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挖墙脚,这次怕是留不住这个实干家喽…… “二三十处百万仓、百十处十万仓、一两千万石仓,二爷依旧是大手笔啊!只是不知这次要几个月完工呢?” 仓房,不是什么太难的营生,万石仓。也就二三十间房子而已,只要抬高一下地基就好,一个万石仓,有个几十人,一两月就能建起来的。现在冻土未开,想要建粮仓,怎么也得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最好是过三五个月时间,在山东大建仓房之事,詹天佑觉得自己怕是赶不上了。 “这事儿不急着干,只是我这边有些要求。 眷诚,咱们边走边说。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工地的事儿,你也不要事必躬亲。这样下面不出人才的,今儿个上午,咱们好好聊一聊。” 说着,李大成也不顾詹天佑的反应,拉着他的袖子就走,李大成的住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是原本的一个小货仓。这段时间李大成吃住都在里面的。 詹天佑也是第一次到李二爷住的地方来,看着屋子里乱糟糟的被窝。以及满墙的地图、图纸,詹天佑还以为误入了同行的居所。 “这就是二爷起居的地方?” 李二爷不仅是个有钱人,而且手里还有莫大的权力,具体是什么官职,詹天佑不清楚,但胶州府上下的官员,见了这位李二爷都要打恭行礼的,这样的人,在詹天佑理解之中,应该是起居八座的,就住这么一个破地方,起居跟自己差不多少,这有些自降身价了。 “嗯!乱了一点,你先坐,我让人上饭菜。” 住的虽说杂乱,但李大成屋子里摆的家什可都是好东西,西洋的沙发、茶几,红木的官帽椅、八仙桌,水缸大小的铜制炭炉,这些跟房子是极度不相配的。 “二爷,这仓房有什么要求呢?” 略过了起居一节,詹天佑还是有些担心工地上的事务,下面的那些人干活太粗,什么只要一个差不多就好,这可不是做事的法子,想要不出差错,还是自己盯着放心。 “无惧枪炮火烛!” 一边摆着早饭,一边回答着詹天佑的问题,李大成没把他当外人,递了盏热茶过去,他也坐了下来。 “二爷是要在山东各地建粮仓吧?眷诚以为,除了百万仓之外,十万仓、万石仓,只用普通的房屋,抬高一下地基就好,这样既省时省力,耗费也小。” 粮仓在詹天佑看来,也就是干燥一些的屋子而已,没必要要求这么高的,李二爷想要不惧枪炮的粮仓,这有些苛刻了。 “眷诚,你知道我的,我是振威军出身,做事的时候,多半都要依着作战来的。 山东这地方,面朝大海紧邻东洋,既是北方的锁钥之地,又是南北衔接之处,一旦山东被克,京津苏浙危矣! 甲午一战,东洋人自威海卫登陆,顷刻之间,波及山东半岛,兵锋直抵胶莱青沂四府。 我乃军旅出身,建粮仓就要考校一下山东的防务,所有粮仓,务必向海而建,除可做仓房之用外,到了战时,这几千处粮仓就是扼守山东的几千处要塞。 粮仓选址,俱在各州县乡镇的陆路要冲之地,我在山东,无论是东洋鬼子还是西洋鬼子,想要肆虐山东,不是不成,但需要他们以血灌地!” 对于詹天佑,李大成也不做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意图,未来不可测,谁知道山东会不会经历兵灾呢?别人的防区,李大成不管,但他立足的地方,不是中国人想要拿枪上岸,可以,但要拿尸体铺路! “二爷眼光长远,眷诚不及,若是这样,就只能用青砖石条三合土了!” 听了李二爷的说法,詹天佑钦佩的点了点头,如同黄岛一样,这位二爷做事,先是为国着想呐! “青砖石条三合土,那我问你做什么? 昨晚我让人估了估,两千余处粮仓。以占地十亩来计,大仓一座,店铺三十间、货仓三十间、起居三十间,前后围墙一圈,地面夯实。全用青砖、石条、三合土,一处仅物料至少耗银两三千两,两千处就是六百万呐! 这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的想法是,用粮食换人工,就地取土做夯土的大仓、屋舍。除了一些必要的木料瓦片青砖条石之外,尽量不用费钱的物料。 只做这些,一处差不多有五百两就够了,六百万跟一百万,这里面的帐。大差了!” 扳着手指头给詹天佑算了一笔账,李大成也拿出了他的要求,修码头、铁路是要付工钱的,但在乡镇,只要管吃住,再给点粮食,工人有的是,建造粮仓、店铺。人工的花费很小,主要的花费是物料,除了购买物料之外。运输的成本也很高,就地取材,无疑是最简单最省钱的路子。 “那就用简制的三合土,据德国李氏所著山东矿产分布图,山东一省都有石灰石分布的,不用河沙也不用黏土。取石灰石碾碎,跟土料杂合稍微夯实就好。干结之后,也是相当坚固的。此法还可用于修路。” 提到了德国李氏的矿产分布图,詹天佑脸上的神色一黯,身为土木工程师,自己国内的矿场分布图却是德国人李希霍芬在几十年前编纂的,耻辱啊! “墙厚三尺如何?” 李希霍芬的山东矿产分布图,李大成也看过,他也知道詹天佑心中的无奈,当初这位实干家修路的时候,国外的工程师们不一样没什么好话吗? 雪耻,无须说,只须做,要么做出丰功伟绩,要么杀得血成河、骨堆山,做到了这些也就雪耻了,做不到,说的再好、再响,屁用没有! “两尺应该足够了,三尺耗费大一些,但更坚固!三合土可以偷工减料,但地基绝不能偷工减料,一旦地基差了,上面造的再好,这仓房该塌还是得塌!” 想到了李希霍芬,詹天佑说话时,也意有所指,李二爷做实事这是好的,但詹天佑看到的只是实事儿,这位李二爷好像忘了基础所在,人才是基础! “哦…… 这么着吧! 眷诚,你在胶济路与胶州府的衔接处,先建上一座,规模不怕大,做好了详细的图纸,这粮仓该怎么建,一步步的都要注明了,路也修一修,让他们有个参照,路宽五丈吧…… 接下来,让他们依葫芦画瓢就好。” 詹天佑要走了,李大成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虽说让李诚有参照一下乔家大院,但有一个现成的土木工程师在,不用那才是浪费呢! “二爷,眷诚近期要回转山海关了,这粮仓之事,怕是做不完了。” “嗯!这我知道,赶工吧!” “唉……” “眷诚,莫不是做不完?你这么走了,别人还以为是我累跑的你这大实干家,做事儿可得有始有终啊!” 詹天佑叹息,是因为李二爷没听懂自己的话,基础何其重要,许多事儿单靠他詹天佑一个人是完全做不到的,他詹天佑能在短时间之内声震世界,除了自身所学,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出过力的。 “眷诚尽力,定不负二爷所托!”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完! 眷诚,你在我这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临走了,我总要有些谢仪的,不然我这心里也过不去,这是我的谢仪,一定要收好了。” 说着话,李大成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纸片,递给了有些落寞的詹天佑。 “二爷,这如何使得?” 看了看那张纸片,詹天佑坐不住了,这谢仪有些离谱了。 “我别的不多,就这个多,半月之后启程,这张汇丰的汇票,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了京城,你去使馆区兑换就好。” 李大成的谢仪,是一张二十万英镑的汇丰银行汇票,二十万镑一百多万两银子,詹天佑觉得自己接不住这张小纸片。 “二爷,您这是干什么?” 詹天佑虽说留过洋,但还是有些传统的,李大成的这张汇票,多少也有些侮辱了他的心意。 “莫急!这也不都是给你的!花一百多万雇个人,老子还没那么败家! 刚刚说到李希霍芬的矿产图,眷诚心里不舒服了吧? 我也一样! 这二十万镑,除了给你做平常的花销之外,大部分,你詹眷诚,还得给老子找人才! 找那些肯埋头苦干的人才,你是在耶鲁留过洋的,你也是铁路工地上的实干家! 老子要的人,不是油嘴滑舌心有九窍的,而是跟你一样,能按捺住自己,低头苦干实干的人!用这笔钱将这些人送出去留洋,一个詹眷诚不够,咱们这一国,需要千千万万的詹眷诚! 不怕他们不识字,你詹眷诚是识字的,一边干,你一边教他们识字学洋文,同时教授他们一些在美国生活学习的技巧。 二十万镑不够,你给我打电报就好! 咱们可得说好了,这些人学成归来,必须到老子帐下效力十年,十年之后,老子任他们去留,这样,这票子,你得接着了吧?” 点明了汇票的用途之后,李大成也不说了,端起碗筷就开始吃饭。(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累跑的工程师(中) “二爷,方才眷诚在心里小瞧您了。” 李二爷埋头吃饭,詹天佑的心里就不平静了,出手就是二十万英镑,这位二爷,比他想的还要重视基础啊! “唔…… 许多人都小瞧我了呢!洋鬼子在津沽小瞧我,结果怎么样? 这仗就跟这饭一样,一口吃下去,噎不死你!一口口的吃,才能吃得饱! 老子吃饭睡觉做事儿都是在打仗,这一个窝头,十口吃完,一顿饭半盏茶的时间,每天睡觉三个时辰,做事之前先想胜败,老子天天在厉兵秣马,那些小瞧我的人呢? 他们多半在等着看老子的笑话,看老子塌楼?他们想错了,老子每一步踏出去,都是坚实无比的。 眷诚,你且看着,过段时间,许多认为老子在山东立足未稳的人,就会向老子出手,老子让他们出手手断、出脚脚断! 你送出去的这些人,也不能光学修铁路,建水坝建高楼建厂房,他们都要学的,眷诚,我信你的眼力,别让我失望啊!” 咽下去最后一口饭,李大成发了些感慨,就转到了正事儿上,有了詹天佑的关系,想必耶鲁那边也会开一扇方便之门的,李大成其实是想让这些人速成的,只是想是一回儿事儿,做是一回事儿,速成比一步步成才更难! “二爷,这汇票眷诚还是不能拿!” 望着被詹天佑推回来的汇票,刚刚吃饱的李大成有些纳闷了,按说这位实干家应该被说动了,现在就是给他一枪。他也不带眨眼的,怎么就不接这汇票呢? “眷诚,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轻轻点着面前的汇票,李大成开口询问理由,这事儿不该呐! “正是! 二爷。派员留洋乃是总理衙门的事务,我这边人微言轻,只怕辜负了二爷的嘱托。” 听了詹天佑一本正经的理由,李大成无奈苦笑,到底是大清朝的子民啊!这位实干家真是太实在了! 这也就是大清的气数所在,说这是大清的气数。倒不如说是儒教的流毒,想要破除这些东西,也容易,乱世! 大清没了,乱世来了。就是破除这些东西的最好路径,詹天佑的话,也坚定了李大成的一些想法,看来有些人还得让他上去的。 “嗨!我当是何事? 此事眷诚你不必挂怀,只要你那边联系好了,莫说是几十几百,就是几千几万,我也能送出去的。 人若是多了。你也可以联系一下耶鲁,专门为咱们开个班也可以,无论费用也好赞助也罢全由我来出。 人才是基础。几千几百万两的银子,我这里出得起,你只管做事就好。 朝廷那边的关系我来疏通,耶鲁那边的关系你来疏通,若是涉及到外交,你也来找我就好。” 总理衙门。也就詹天佑这等人,将他看成了一个物件。虽说总理衙门看上去风生水起,但在大清的官场。这衙门还真不算是个什么物件,兼职而已! “那眷诚就接下二爷的重担了。” “这就对了!这笔钱,也有你的日常开销。 唉……你这人怕是不会动用这笔钱的,这样吧!一月五百两的花销算你的,其余的用作资助留洋学生。 记住,送人出去之前,要给人家留下安家费,标准么?一人五百两吧! 去了那边安排专人看管这些留洋的学生,一心向学者有奖,无心学业者让那边遣送回来,老子的钱也不会白花,白眼狼,老子一个不养!” 留洋的规矩,詹天佑比自己清楚,加了两条自己的规矩之后,这事儿李大成也就不管了,埋下种子让他自己生根发芽就好。 “二爷,五百两委实多了,我这边一月五十两也花不了的。” 詹天佑是个实在人,算算自己的花销,又说了一句让李大成失笑的实在话。 “五百两在我看来可真是不多,知道这钱该怎么花吗? 西洋在大清的工程师不少吧?你詹眷诚如今也有些名声吧?社交,你也清楚吧?花钱请客,结交朋友这事儿你詹眷诚做的吧? 眷诚,如今的你,做事应当放在其次,立言应该放在首位! 为何要立言呢?咱们的工程技术人员实在是太少了,你詹眷诚在铁路工程上做出了成就,接着该做什么?继续做铁路工程吗?为你詹眷诚自己挣下无数的名声吗? 这么做事不对!你该做那领头羊,引领咱们大清的工程技术人员与世界接轨! 眷诚,咱们在工程技术上并不差!长城、大运河、紫禁城、大报恩塔、悬空寺,这样的建筑,洋人做的来吗?不能!因为他们没有! 西学有成,该做什么?洋务之中,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话还是不错的,为什么?因为咱们是中国人呐! 用西学,咱们只能是一辈子的学生,超不过老师的,怎么才能超越呢?中西结合!中西合璧!这才是咱们该走的路子! 你说呢?” 军队需要中西结合,中医需要中西结合,商业需要中西结合,建筑业也一样的。 中华武术可用于强军杀敌,所以要与枪炮结合;西医在手术及人体上有独到之处,可以救死扶伤,所以中医要与西医结合;大清的工业基础太差,要引进西方的工业,所以就有了中西的经济交流。 建筑业呢?中国不成吗?不是不成,只是没人去做而已!这也不能说没人去做,大清土地上,一些中西结合的建筑,不就是建筑业中西结合的成果吗?只是这些还远远的不够。 一条大运河,就足以让许多西洋工程师仰望了,可后来呢?大运河之后,还有什么可以让西方仰望的工程。大报恩塔、紫禁城算是,到了大清还有吗?没了! 满清跟那些拥趸满清的汉大臣,足足误了一个民族两百年呐!该杀的不止是满清的统治者,还有那些捧满清臭脚的汉大臣,这汉大臣比满清的统治者更该杀。该灭他们九族的! “谢二爷提点,眷诚明白了!” 詹天佑的话,打断了李大成心中的杀意,已经过了二百年,诛那些人的九族,无济于事啊! “你不明白!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事! 我猜。回去之后,你就会带着你的明白,去苦读建筑典籍,寻求中西结合之路,我说的对吗?” 实干做工程。詹天佑是顶尖的好手,但要做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他也就算个三岁小孩而已,看詹天佑脸上的表情,李大成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还请二爷指点,眷诚服了!” 被李二爷猜中了心事,詹天佑真是服了,这位二爷神了。自己回去要做什么,他猜的一清二楚。 “指点?我已经指点你了啊!” 李大成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却让詹天佑更加的迷茫了。怎么就指点了呢? “二爷,眷诚不明白!” “钱能通神! 码头支线能一月完工,靠的是什么?靠你?靠我?靠外面那些壮丁?靠众志成城? 狗屁!都不是!靠钱!没钱,一百年也做不到! 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又岂是你一人能做到的? 或许给你个三五百年的时间,你能做的到。但你詹眷诚能活三五百年吗?不能! 中华五千年,神话三千年。史记两千年,不说那神话三千年。史记两千年,记载了多少工程,你詹眷诚清楚吗? 秦时都江堰、长城、灵渠、阿房宫,汉时的大汉漕渠、未央宫,唐时神都长安,元朝的大运河,明朝的紫禁城、大报恩塔,这些数都数不过来,你詹眷诚能一一求证? 你一个人怎么去求证,说来我听听?” 一句钱能通神,李大成道出了许多做事的捷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有钱也可以让小鬼推磨呐! 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非比寻常,许多东西要一一求证的,而且史书之中,对于一些工程技术的记载实在是不多,想要探究这些,就得实地考察。 除了那些声名赫赫的大工程之外,现在的大清还有无数的工程奇迹,一个柱子支起的木塔,赵州桥等等,这些靠詹天佑一个人,别说给他三五百年了,就是给他一千年,他也玩不明白的。 “二爷说的是雇人?” “雇人?真要那么简单就好了! 咱们的工匠,大多不通文墨,他们可以建大报恩塔,但却不一定识字。 这天下间,许多建筑用西学是无法解释的,但咱们的工匠,看一眼就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建成的。 做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这是一项极为浩繁的大工程,其难度比编纂四库全书,要大的太多太多。 但你也不可能一上来,就玩大的,先从你身边的工匠开始,将他们肚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整理的事情,也不必亲自去做,大清的读书人太多了,一月十两银子,雇个万八千的不在话下。 求证史书,整理工匠们的经验,这些你出钱,让这些人去做,做好了之后,再用西学检验一下,道理相通的结合,不通的继续求证,这么一点点的弄许多东西都会被挖掘出来的。 想要中西结合,西学的土木工程师,少不了,送去留洋的那些,短时间回不来,你就要开土木工程速成科。 这个京师大学堂是有的,如今京师大学堂停了吧?许多人员闲散了吧?你手里有银子吧? 将这些弄到工地上,一边实践一边学习,这不就有了速成科吗?” 李大成一下从中西结合,跳到了土木工程速成科上,詹天佑一时没反应过来,坐在那里愣了好久之后,他才露出一个苦笑,这事儿不好做啊! “二爷,眷诚没听明白,您能不能再说一遍呐?” “再说?再说饭就凉了,咱们还有时间,先吃饭!” 本来拖詹天佑过来是一起吃饭的,可自己吃饱了,詹天佑那边还端着碗呢! “嗯!我马上吃好!” 听了李二爷的宏篇大论,詹天佑还哪有心思吃饭,草草的扒了几口菜,费力的吃了半个馒头,擦了擦嘴,他就一脸希冀的看向了李大成。 “饭都不能好好吃,还怎么做事儿呢? 你詹眷诚是个人才,这饭吃不好,身子骨就不成,你要是倒下了,我岂不是白说了? 桌上还有十个鸡蛋,吃一个问一个问题,就这一次,身处领军位置,有些时候要惜身呐! 要不你学学我吧!十口一个窝头,半盏茶吃饱饭,这样虽说对脾胃不好,但不会落下什么大毛病的。 看你的性子,肯定就是个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么下去,会出大毛病的,记住了!有些时候,做事儿要惜身!” 推给詹天佑一个煮鸡蛋,看着他吃下去之后,李大成示意他提问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累跑的工程师(下) “二爷,这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为何要从两千年前开始?” 吃完了一个鸡蛋,点点头接受了李二爷的建议,感激的看了一眼李二爷之后,詹天佑这才开始提问。 “大运河修整即将开工,就从大运河说起吧! 你说,这大运河的修建,没有都江堰、灵渠、大汉漕渠,能建成吗? 建筑工程是有历史的,而不是凭空蹦出来的玩意儿。 再比如说,你现在做的铁路,最初的时候,也不过是从山上往山下运送柴火的木滑道而已,它也是一步步发展起来的,从马拉到蒸汽机车拉动,它就没有前世今生了? 秦时都江堰,至今在用,两千年了!两千年依旧在用的水利工程,世界上哪国有? 眷诚,西学有成,也别小看咱们的老祖宗啊! 除了史书,你要学的还很多,比如咱们的风水堪舆之学,它只是选阴宅建地宫的法门么?跟土木工程与建筑学比比,你就知道这风水堪舆也是别有玄机的。” 建筑史,就是祖先智慧的结晶,可惜,史记两千年,儒教经义的著作如恒河沙数一般,建筑工程的著作却寥寥可数,许多伟大的工程,在史书之中,只有几个字的记载,这无疑是独尊儒术的恶果,这也是整个民族的损失。 李大成说的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东西,听着不算什么,但真正探究起来,却让人不得不佩服祖先的智慧。 听到两千年依旧在用的都江堰,詹天佑这边也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可以确定,这样的水利工程是绝无仅有的。 “二爷,中西结合要有侧重,这起步之时,当侧重那些呢?” 饭桌之上。李大成给了詹天佑另一次启蒙,为他开启了另一扇大门,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想想,就令詹天佑兴奋不已。 “一个鸡蛋一个问题。” 说着李大成又推了一个鸡蛋,到了詹天佑的眼前。无奈的看了一眼李二爷,詹天佑只能带着苦笑,吃了第二个鸡蛋。 “二爷请说!” “建筑工程是什么?最常见的无非就是房屋,想要推动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侧重点自然是房屋!” “可二爷。以如今国情,修桥铺路才是重中之重,以房屋为侧重,是不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这是第三问,鸡蛋!” 没有第一时间为詹天佑解惑,李大成依旧执着于一个鸡蛋一个问题。 “唉……二爷请说!” 无奈的吃下了第三个鸡蛋,剥开第四个鸡蛋准备着,詹天佑也认命了。 “人才是基础! 眷诚。你建一条铁路,多少官绅能看到,不多吧? 你若建一座豪宅。又有多少人能看到? 你在一县修一条铁路,多少百姓会传颂? 你在一县修一座豪宅,又有多少百姓会传颂? 铁路、桥涵、水坝、厂房,在如今的大清,也算是曲高和寡的东西了,人才、是基础。人、才是基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建筑工程缺人才。你以铁路为由招徕人丁,多少人支持你呢?你若以建豪宅为由。又有多少人支持你呢? 还是那句话,钱能通神呐!” 什么才是基础,李鸿章的洋务,就是最好的例证,人才吗?李鸿章办洋务三十年,中西内外的人才,培养了无数,引进了无数,可结果怎么样?甲午一败涂地! 人!才是真正的基础,当一件事儿,迎合了上位者的需求之后,必然是要大兴的,上行下效,老娘们建了颐和园,下面又建了多少园林?大清各处的官员商家们,哪个不是在发家之后,兴建园林呢? 有老娘们及官员商家,由商家及普通百姓,如今江浙一带的中西结合建筑,也差不多是由此而来,建筑工程想要中西结合,最关键的还是人们的接受度,当中西结合的豪宅蔚然成风的时候,建筑工程师,少的了吗? “二爷,眷诚还是有些不明白!” 直接吃了第四个鸡蛋,詹天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修桥铺路是好事儿,建豪宅才是屈才呢!李二爷这样的侧重,还是让詹天佑有些不理解。 “久坐,这沙发比硬板凳舒服;如厕,冲水马桶比夜香桶干净;行走,蒸汽车船比咱们的车船便捷。 凡事都有个接受度的,各地士绅认为修铁路、建矿场,是坏风水、断龙脉的坏事儿,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感受到洋务真正的好处,真正感受到了,还会有这样的说法吗? 我心中的侧重,第一位的是水坝,第二位的是铁路,第三位的是桥涵,第四位的是厂房,第五位才是住宅! 但真正要实行起来,这个顺序是要倒转的,第一位是住宅,因为它能直切的让人感到舒适;第二位是厂房,因为它能给很多人带来利益;第三位的是桥涵,因为它能通达南北;第四位的是铁路,因为他会加快货物的流转速度;这第五位的水坝,十年工程百年大计,但好处却是许多人看不到的。 这就是为什么要以房屋,为建筑工程中西结合的侧重!” 以利驱民,以利益拉动一切,说白了还是那四个字钱能通神,过不了利益这一关,再好的筹谋,大多时候还是要被束之高阁的。 “二爷,眷诚明白了!速成科又该怎么具体来办呢?” 吃了第五个鸡蛋,詹天佑问了第五个问题,看着桌上的鸡蛋,他的脸色有些发苦了,刚刚吃的太急,有些吃不下了。 “学以致用、实践教学、边干边学!” 这次李大成的回答也很简单,如何速成,他是没法子的,只能让詹天佑在实践之中摸索。 “二爷眷诚一人不够。怎么才能多教一些学生呢?” 翻着白眼咽下了第六个鸡蛋,詹天佑感觉有些时候,吃的太饱也是遭罪啊! “钱能通神!花钱请人将西方所有的建筑著作,翻译过来,再将这些译著出版就好。有些人就能自学成才了。 翻译的时候,不妨直白一些,让更多的人可以看得懂!” 一个钱能通神,其实就是李大成的回答,有些事儿只用钱就能办到的,这样的事儿。其实也最好做,真正难得不是建筑的中西结合,而是去改变人心。 “二爷,眷诚实在是吃不下了,可我这边还有问题!” “那就下次看机会喽…… 建粮仓的时候。眷诚不妨实践一下,弄一些简单的修路建房著作出来,再培养一批可以修路、建房的工头。” 詹天佑吃不下了,李大成也结束了这次问答,许多事情,他也只能说个大概,具体怎么去做,怎么去解决问题。还得让詹天佑以及将来的人,一点点的摸索,能给詹天佑打开这扇门。就是李大成的极限了,让他指导具体的中西结合,他也没这个能力。 “二爷……” 见了真神,詹天佑这边自然是掏的东西越多越好,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是大事儿,不该这么儿戏的。因为吃不了鸡蛋,耽误了这件大事儿。就太不应该了。 “贪多嚼不烂! 刚刚那些就足够你吃十年了,十年之后的事儿。我也不能预料的! 做事儿就跟做工程一样,总有难关、难点,这些都是要一点点克服的,指着别人指点你、帮助你、扶持你、提拔你,永远难成大器。 眷诚,收起汇票,咱们之间说什么就是什么,整理整理思绪,最近这些日子,粮仓你还是要做好的。” 振威军进东三省,李大成不参与;李诚有在南北各地做买卖,李大成不参与;同样詹天佑这边建筑工程中西结合的事儿,李大成也不会参与。 一国一族的崛起,靠的可不是一个人的努力,而是一群人的努力,振威军不成,那就得继续死人,要么死到振威军成了精锐,要么死的国破家亡,就这两条路可走,想缩头,李大成会在背后推动波澜,要么死要么崛起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再次推出汇票,李大成将詹天佑留在屋内,带着钱老八等人就离开了货场,建筑工程的事儿,暂时也就能做到这里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詹天佑发了疯一般靠在工地上,聚集了一千多工头,两万多壮丁,在冻土未消的季节,开始了大成公胶州府分号的建设,白天他教导工头们如何施工,晚上与一群工匠筹划建仓、修路的著作。 三天备料打地基,八天的时间建造,总共用了十一天,第一座占地十亩的大成公分号就封顶了,上梁覆瓦的这天,李詹两人,才再次聚首,看着有些粗糙的建筑,李大成这边不是很满意。 “眷诚,这什么玩意儿,一看就吐了吧唧的,这是要做买卖的地方啊!可不是土匪的山寨。” 一眼看去,屎黄屎黄的大成公分号,很是让人无语,除了青色的屋顶之外,从围墙到台阶,全是夯土弄出来的,若不是有屋顶门窗这些东西,远远的一看,还以为是一堆荒土呢! “二爷莫急,这刚干完了一半,再过两月,气温转暖,围墙、山墙内外会另附一层条石、青砖,为了省料,条石青砖都是平铺在墙壁上的,按这样的物料消耗,条石、砖瓦、木料加在一起,三百两出头儿。 若有几百人建房,几千人送料,一座这样的分号,一月差不多就能建成!” 带着满身的疲惫,给李二爷解释了一下,这十多天的功夫,詹天佑也在琢磨着建筑工程的中西结合,李二爷说的法子,确实不错,在建造大成公分号的时候,詹天佑听了不少师傅的想法,而且一一试过,中式的建筑之法,并不比西洋的建筑工程差多少的,若是能系统起来,足以跟西方的建筑工程一份长短的。 “能建这个工头有多少?” 李大成是很实际的,詹天佑走了,就怕剩下人全是废物,那样一来,他这边就要抓瞎了。 “三百多人差不多,具体干上一两座,人或许还能多一些,剩下的六百多,虽说不能建分号,但带人修路也够了,有些简单的土木工程技术,我已经教会他们了。 二爷,今日眷诚就要北上了,相识三月余,眷诚与二爷说话不多,但二爷对眷诚的谆谆教诲,眷诚谨记在心,眷诚这一生,有三个蒙师,一是教导眷诚识字的先生,二是耶鲁的洋先生,这第三位蒙师也是给眷诚启发最大的,那就是二爷您!” 北上的时间,詹天佑这边所余不多了,陆路快马半月时间堪堪能赶到山海关,再不启程,就要违背朝廷的调令。 “蒙师不敢当,咱们就算是朋友吧! 去山海关,海路快一些,这段时间眷诚也受累了,我专门在塔埠头,给你留了一艘货船,搭船过去吧!随时可以。 船上,我给你备了一批洋酒、咖啡、家具还有一批物料,在永平府城,我让人给你置了一处破败的宅子,回去自己设计一番,也好做个招待西洋工程师的地方。 回去之后,有合适的人物,给我物色几个,你也知道,我这边缺人的,但受累的事情,就别说了,若让人知道,我把你给累走了谁还敢来?” 临别在即,李大成心里有不舍,但他知道,詹天佑必须要回去的,将不舍藏在心间,李大成开了几句玩笑,就算是作别了。 “二爷这里可是真累啊! 公务在身,眷诚就不跟二爷客套了!” 说罢!詹天佑跪地行了拜师礼,之后,带着一身的疲倦走向了码头,看着詹天佑远去的身影,李大成看到了不少的希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狗王(上) 实干家詹天佑走了,塔埠头这边依旧繁忙,只是来自海上的外洋商船,进港数量近期在急速下滑,偶尔的几条进港船舶,装载的也不再是积存物资了,而是正经的外销产品。 不是积压的货物,价格就不菲了,一船货物至少十几万的价值,对于这些货物,还在组建之中的大成公态度也极为明确,除军火之外不是下订单的货物,一概不收。 李大成冒着鼠疫的风险,收购各国的积存货物,还是个连环套,有了这批洋货,在一定范围、时间内,部分洋货在大清就要滞销,这又是一个死循环,要么赔本降价,要么赔本存储或是运回去,利用廉价的积存洋货打击正常的洋货,说不定可以让诸洋鬼子的经济结构,发生一些为妙的变化。 自詹天佑走后,李大成再次回到了艾山唐王殿,继续自己的高强度训练,海上的货物来的少了,春天在下一刻也就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坚硬的冻土,变得泥泞了,荒滩之上也多了星星点点的绿意。 “二爷,您差出去的赵长富回来了,还带了好大一群土狗!” 这段时间李六爷的人坐镇胶州府,王茂斋这个账房,算是彻底轻松下来了,每天只要早晚问问账务的事儿,他的差事也就没了,现在他每天的任务,除了练拳之外,就是给身在艾山的李二爷传递胶州府上下的消息。 走了一个多月的赵长富,昨天回来了,这位也是实在,二爷让他去济宁府买狗请人。这位一气儿弄了几百条狗,一百多人,现在这世道,人都吃不饱,也就李二爷还有闲心思养狗玩。 “胶澳码头那边仓房建的如何了?德国人没再给几块地?” 狗的事儿。也只是李大成一时兴起,正事要紧,前段时间他这边让货船停靠胶澳码头,德国人那边也在试探着跟李大成合作,在码头附近白给了一块七十多亩的地用作建货仓。 七十多亩,可能胶澳那边以为不少了。可在李大成看来,太少!塔埠头附近,占地一千亩以上的货场有四个,七十亩,还不够一个零头呢! “六爷那边的人说。德国人很谨慎,现在还在试探咱们呢! 据说,他们在观看朝局的变化! 二爷……” 说到朝局,王茂斋最近也听到一些不利于李大成的消息,据说太后回銮之后桂贝勒就要倒台了,这事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胶州府上下的官员,最近对大成公的态度也有些暧昧不明。 “哼!让他们试吧!早晚有他们来求老子的那一天! 不是说了让你叫大掌柜吗?这二爷听的有些腻歪了。” 青草都已经发芽了。蹲在山西的老娘们依旧迟迟不肯回銮,这老娘们也是被津沽血战的结果吓着了,老娘们一天不回銮。桂顺这边的位子就一天不安稳,最近京师的消息,李大成知道的更早,有些人在撺掇一些官场上的孤魂野鬼投靠桂顺。 结党,尤其是宗室结党,对桂顺是很不利的。桂顺之前没有势力,召集的人手多半也是这一类的官场孤魂野鬼。但谁也不知道这些孤魂野鬼,是不是别人的钉子。一旦被人从内部发难,桂顺这边的处境确实有些危急。 但愿顾其行那老师爷,有稳妥的办法应对吧?涉及到这些官场的阴招、慢招,李大成也没什么合适的法子应对,他的应对只是事到临头的那一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成,就临时搞暗杀,杀得没人攻讦桂顺了,也能混的过去。 王茂斋提到了京中形势,李大成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口蜜腹剑温水煮蛙,最是难以抵挡,现在他唯一的对策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二爷,不,大掌柜,那赵长富跟狗的事儿……” 喟叹了一声,王茂斋接茬说狗的事儿,二爷的心情不好,走走狗或许能好一些,班候师爷这段时间也从黄岛那边来过几次,每次见到王茂斋,都要嘱咐他照顾好李二爷的。 “让赵长富来一趟艾山吧?崂山那边的地,弄得怎么样了?” 虽说是一时兴起,但军犬、警犬也是李大成这边该做的事儿,饥荒年月养狗的不多,想要培养军犬、警犬,也只能靠大规模的繁育,一条两条的养,解决不了大事的。 自胶州府圈地之后,李大成指挥着李诚有的人马,开始了在胶州府外围的圈地,只是效果不太理想。 “大掌柜,那边的地拿的零零星星,若是要安置赵长富的这群狗,不如选在胶州与黄岛之间的大小珠山。 在那边,咱们的地把两座山都围了起来,山里多少还有些野物,虽说不比崂山一带,但比艾山要大一些,野物也多一些。” 桂贝勒的声势如日中天的时候,下面的官员,自然不敢为难,可一旦桂贝勒势弱了,下面的官员也就阴奉阳违了,在大清大量的置地,没有官府的帮助,事情很难办,自京师传出桂贝勒位子不稳的消息之后,下面的官员对于大成公拿地之事,也就置之不理了。 有些时候,在大清这地界,钱多并不好使,权势大,才更好一些,最近大成公在胶莱青沂四府,也没少受地方官员的责难,这些事儿王茂斋还不敢给李二爷说。 “好!就让赵长富去大小珠山。 另外,茂斋,你给大成公的掌柜们传下话去,让他们结交一些候补的州县府道,现在刁难老子的这些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弄个名单,过些时日,老子好好跟他们算算这笔账,敢耽误老子的事情,老子让他们倾家荡产、断子绝孙!” 听了李二爷对赵长富的安排,王茂斋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自家这位二爷是个一点亏都吃不得的,照目前的局势,一旦桂贝勒再起来了,胶莱青沂四府的大半官员都要跟着倒大霉了。 “二爷。此事招众怒,咱们还是不能做的,您这边说了话,下面的人肯定会传的沸沸扬扬,一旦……” 现在这时候,是应该藏锋的。李二爷这么来,只怕会招致更多的麻烦,王茂斋是个实在人,他说不妥,这事儿就是大大的不妥。 “说了叫大掌柜。事儿就这么安排,老子倒要看看有多少不怕死的!” 李大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杀人灭族,对他而言也从来不是什么负担,杨士琦之前让他有了灭掉大清官宦一系的想法,他要在山东发展,官场这个盘根错节的东西是个障碍,大杀一番为大成公在山东的发展。开辟出道路,这就涉及到了根本的利益之争。 大成公是振威军的财源,为了这个根本的利益之争。杀上几万无辜之人,也不算什么大负担,在李大成看来与振威军的财源相比,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 见李二爷脸上的杀气越来越重,王茂斋这边果断的住了嘴,再激下去。只怕这位无所畏惧的李二爷,转身就要去杀官了。 “二爷。我让赵长富安排,您去珠山那边散散心?” “嗯!就这么办吧!嘱咐下面。该做的事儿一定要做好,那些推三阻四的掌柜,让他们直接滚蛋!” 现在朝局未明,也让李大成多了几丝烦躁,按说有顾其行在,桂顺那边应该是很安稳的,错非是老李跟庆王再次联手,想要在最后时刻将桂顺打压下去,若是如此,老李跟庆王都留不得了,大清是不缺人的,老李本就有病在身,庆王的岁数也不小了,急病暴毙,说的过去! 暗杀,是官场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大清官场,很少有大员被暗杀,这事儿做了对桂顺而言未必是坏事儿,老娘们老了,没多少心思跟人争斗了,她想要的只是安安稳稳的渡过残生,只要桂顺表现的服帖一些,即使东窗事发,老娘们那边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现在这个时候,逼反了桂顺,最难受的还是老娘们自己。 心里大致有了想法,李大成也将心中的不快,吐出了一些,他做事儿要的就是干巴琉璃脆,遇上官场绕指柔的手段,也难免吃瘪的。 去珠山的路上,李大成也在想着要不要回一趟京师,但想了想之后,他断了这个念想,桂顺在京师的局面虽说不利,但一切都要等老娘们回京才会尘埃落定的,现在老娘们才是关键。 一旦京师那边确定了老娘们会对桂顺不利,他在山东正好趁老娘们回銮的时候,给京师的那些人来上一个致命一击,老娘们若死在了山东,李鸿章这一系的人马,首先就要倒大霉,包括袁世凯在内! 老娘们身边还有个皇帝,皇帝没了,手握振威军的桂顺虽说不能直接登顶,但扶持一个儿皇帝还是轻而易举的,只要人选符合疆臣们的要求,桂顺还是能在一段时间内控制朝局的。 桂顺,终不是老娘们,即便靠着几十万振威军他也不可能平衡的好大清局势,即便平衡的了,洋鬼子在旁边一推,还是一盘散沙,这一段时间不会太长,一旦振威军在东三省打的老毛子抓襟见肘,诸洋鬼子又要忌惮大清,打压桂顺了。 一路到珠山,李大成想了很多东西,最可行的还是让桂顺老老实实的趴在老娘们的裙下,有了老娘们的制衡,大清是出不了问题的,在老娘们死前这段时间,振威军应该可以历练成大清第一陆军,有了战力,南边的督抚们就好办了,大不了就是一个开战而已。 去珠山,李大成走的是陆路,赵长富一行,借了一艘货船走的是水路,赵长富他们先一步到达,李大成到了珠山,已近傍晚了,但他还是被赵长富的狗群给震了一下。 打头儿的三条黑色短毛细犬,那叫一个神骏,近一米的身高,也让这三条细犬在群狗之中出类拔萃,这仨跟图画中二郎神的哮天犬没两样,这东西一看就是个会跑的。 “好狗!这仨是猎狗吗?” 三条狗,不仅好在了皮相上,也好在了训练上,李大成的马队一百多人,来到这三条狗的面前,这仨纹丝不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这显然训好的狗,这纪律性不差,就这一条,这细犬就能做军犬了。 “回大掌柜,这仨正是梁山的狗王,在山中打过四五头狼。 这一群三百多条狗,就是这仨一路赶来胶州府的。” 路上,赵长富也得了王茂斋的提醒,知道不能叫二爷,喊了一声大掌柜之后,他就开始吹嘘起自己弄来的三条狗王了。 “你赵长富没实话,今晚先不看了,明天实地看看你的狗王咋样,找地儿歇着吧! 茂斋,安排胶州府那边来几千壮丁,这冻土也化了,就在海滩旁的荒地上,建一个五百亩的狗场!” 李大成在胶州府的荒地,多半临近海滩,能种粮的好田,能不占,他也不会去占,占了少打粮食,在海滩的荒地上建狗场,一来不占用农田,二来海滩附近的荒地面积大,适合跑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狗王(中) 第二天的早课,李大成不爬山了,改成了追狗撵兔子,天还不亮的时候,赵长富就领着一群训狗人牵着三条细犬,在荒地的帐篷外,等着李大掌柜了,今儿早晨这一场,决定了赵长富跟一帮训狗人的前程,虽说大清早不是撵兔子的时候,但李大掌柜说了早晨试试狗,不成也得成啊! 帐篷外响起狗叫的时候,李大成正在吃早饭,一个馒头两碗粥,肚子里没东西,很难坚持下早课的。 “赵长腿儿,今儿就看你们这些人的本事了,狗跑的过老子,你们回家该干啥干啥,老子跑得过狗,才能想想这训狗的差事给不给你们!” 细犬跟灵缇长得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就是细犬的耳朵大一些,而灵缇的耳朵稍小,一些西方名狗,李大成多少知道一些,但中国的,除了藏獒、狼青、跟哈巴狗之外,这细犬他还真是头次见,不过看大体的身段,这玩意儿应该跑的不慢。 军犬,最关键的就是体力、耐力跟服从性,速度倒是其次的,人再怎么跑也不及狗的,李大成提出的要求,就是看看这细犬的服从性如何,若是放出去撒丫子就窜了,这样的狗,不怎么适合做军犬。 听了李大掌柜的吩咐,赵长富回头跟几个训狗人交流了一下,若是让细犬跑过李大掌柜,这个赵长富没压力,别说是人了,就是马也跑不过这些细犬的,让人跑过细犬,这事儿之前他是没做过的,这三条细犬。也不是他训出来的,听不听话,只能看训狗人的了。 “大掌柜,这打猎,都是狗走在人的前面。您这么说不是难为俺们吗? 不过为了饭碗,俺们可以试试的。” 交流了几句之后,出于对训狗人的信心,赵长富这边勉强应下了李大成的测试,这一路上他跟那些来自济宁府的训狗人吹嘘了许多李二爷的大手笔,那些训狗人也答应跟着他赵长富干了。若是真能得了李二爷这边的饭碗,以后玩狗也能挣钱了。 这不仅是赵长富期盼的,也是大部分训狗人期盼的,毕竟这个时候,许多好狗只能用来看家护院。而这些看家护院的狗,一般是不让外人来训的,训狗人这碗饭,现在也没那么吃香了。 山东这地方人太多,不适合打猎,细狗这种天生的猎犬,现在也只能去撵撵兔子了,作为玩乐。不仅可惜了好狗,训狗人这碗饭挣得也不多,许多训狗的高手。大多也只能糊个口而已。 “那就开始吧!” 说完,李大成甩掉身上的棉袍,简单的抻了抻腿,甩开步子就冲了出去,全然不顾还没准备好的赵长富。 “快!跟紧了!老哥哥们,一定得喊住了狗。千万不能让它们冲在大掌柜的前头!” 李二爷一下冲了出去,赵长富这边也忙乱了起来。一边嘱咐着训狗人,一边盯着跑的飞快的李二爷。怕李二爷跑没了,他还特意捡起了李大成丢在地上的棉袍。 这时候的海滩也不是一马平川的,李大成是往珠山方向跑的,几分钟之后,他就消失在了一片小树林里,见没了李二爷的踪影,赵长富这边的催促更急了。 “快!快!快!让这仨闻闻二爷的棉袍,跑不过也得跟上,要是跟没了,没咱们的好儿!” “赵老弟放心,别说是人了,就是兔子放它二里地,俺这三黑也能跟得上!” 用驱狗的木棍挑起了李大成的棉袍,让三条细犬闻了闻味道,五十多的训狗人,也夸下了海口。 “老韩,怎么说话呢!那是二爷,能跟兔子比吗?看着二爷的手下了没?那是御林军!说错了话,小心掉脑袋!” 进了护路队,赵长富也跟着护路队收拾过胶州府的地痞恶霸,李二爷的手段干脆的很,许多在胶州府闹事儿的恶霸,都被装进麻袋沉了海,梁山的训狗人老韩不知道李二爷的厉害,赵长富怕这老韩冲撞了贵人,只能出言恫吓了。 “赵老弟,俺是实在人不听这个,要真是跟你说的一样,管吃管住一个月五六两银子,别说说话了,就是让狗站着跑,俺也没二话。 先撵上了二爷才有差事,走吧! 哈……” 老韩训狗跟训驴马一样,哈应该就是跟上的意思,得了命令,三条纯黑的细犬,箭一般扑向李大成消失的方向。 赵长富和老韩等人,紧紧的跟在了后边,因为是一大清早,狗跑起来也不是很快,但随着距离的拉长,三条细犬跑的越来越快,见狗要消失在视线里了,老韩那边停住脚步,高声喊了几下。 “呼!呼!哈……” 听了老韩的喊声,三条细犬在原地停了一下,然后,以更快的速度,窜入了李大成消失的小树林中。 进入小树林的李大成,为了防备那三条细犬,双手也抓住了刚刚掖在腰里的两条皮鞭,这时节可没狂犬疫苗的,万一被狗咬了,也是个麻烦。 与估计的差不多,很快,李大成就被三条细犬拦住了去路,只是想象之中三条狗一齐扑上来撕咬的场景没有发生,这三条细犬,为了阻止李大成继续向前跑,只是用身体撞他的腿,若是李大成不停,这三条狗,才会跑到他的前面呲牙咧嘴。 一看这架势,李大成知道自己的早课是泡汤了,这三条细犬,显然是当过牧羊犬的,自己往前走,它们就挡路呲牙,自己往回走,它们就在身后跟着。 就冲这三条细犬把自己当做羊来赶,这山东细犬就做的军犬,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三条狗却跑的悠闲,见了赵长富等人,这仨也不跑了。只是站在李大成的身后一个劲儿的狂吠,这显然是在邀功呢! 与李大成想象的差不多,赵长富身后的一个训狗人对自己点点头之后,就从怀里掏出了几样吃的东西,丢给了三条细犬。用吃的训狗,古往今来都一样啊! “这狗赶过羊吧?” 没有问赵长富,李大成直接问起了刚刚喂完狗的老韩,能把狗训的这么听话,这位训狗人的本事不俗。 “赵老弟……” 老韩实在,李二爷直接问话。老韩并没有答复,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赵长富。 “哟……长腿儿,你这本事不错啊!还知道笼络人心。” 就冲训狗人老韩这一问,狗场的事儿,李大成就打算交给赵长富了。会不会训狗,李大成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赵长富会不会带人,就这一问,看来赵长富带人是没问题的。 “老韩,二爷问什么就答什么,你冲俺来算什么?” 李二爷一句话,把赵长富吓了一跳。这钱是李二爷出的,他领来的人就得听李二爷的,惊吓之中。连王茂斋吩咐过要叫大掌柜的事儿,他都忘了。 “回大掌柜,俺在家里还养了几只山羊,俺们村那里,山多地少,这羊上了山。不好往回带,俺就顺道训了训让狗去山上赶羊。” 一脸憨厚相的老韩。绝对是个本事人,这算是无师自通啊!玩狗玩出技术了。 “嗯!不错!这细犬跑的快吗?能跑多久?” “大掌柜。俺们那边山里有狼,这狗能跑多快俺也不知道,只知道俺这三黑,能撵死狼,训狗赶羊的时候,这仨还给俺撵死过一只羊! 能跑多久?撵兔子的话,能跑小半天,撵死狼的时候,俺也没见过,这仨那天在山里跑了大半天,狼撵死了,这仨在那里歇了一夜才有了精神。” 听了老韩的话,李大成点了点头,基本可以确认这细犬属于速度与耐力并存的犬种了,这是军犬的不二选择,只是不知道这狗聪不聪明,细犬身材又尖又细,脑袋也不大,就怕这东西蠢啊! “这狗精不精?” “精!鬼精鬼精的,会开门会关门,还会叼烟袋。 大掌柜,俺们山东细犬,可是御用的猎狗,俺的三黑是短毛的叫滑条,还有长毛的叫幡子,两条打狼五条打虎,这是有史的,不信您可以让人查一查! 当年乾隆爷进山打虎,用的就是山东的幡子!” 好嘛!老韩这货跟赵长腿一样,也是个会卖嘴的,看着他一脸的憨厚,但说起狗来,也是满嘴放炮。 两条打狼,这话李大成信,五条打虎真是让人信不着啊!五条撵虎这还有些可信度,打虎,差远了! “不错! 长腿儿,咱去看看别的狗,你问问这一条狗多长时间能训好?” 问了老韩一些大致的东西之后,李大成又转脸问起了赵长富,赵长富领来的这些训狗人,岁数普遍较大,不适合培养,而赵长富不过二十左右,正是可以培养的年纪,训狗的技术可以学,但这人却不能越活越年轻的。 “大掌柜,这个俺在路上问了,看家护院的狗,几个月就能训好,猎狗,怎么也得一两年,狗王,最少也得训三年!” 这个时间段,也跟训军犬的时间段差不多,最好的军犬,三五年才能训的出来,用训狗王的路子训军犬,应该差不了的。 “好!我要是给你两千亩地,一年能给我弄多少好狗?跟三黑这样的!” 见了三黑的表现之后,李大成决定给赵长富涨涨身价,五百亩地少了,以后东三省的战局,伏击与被伏击将是基调,多几条军犬,就能多挽救几条人命,有了好的猎犬,也能在深山密林之中,追杀隐藏起来的老毛子百姓。 西伯利亚地区的地形很复杂,想要把人灭绝了,猎狗不可少! “这……大掌柜,养狗也不是当年就能养好的,出好狗,怎么也得两三年的时间,咱们这边的狗少了点,两年之后,俺一年怎么也能给大掌柜一百条好狗的!” 一百条好狗,这还是赵长富毛着胆子说的,一窝狗崽平均四五个,想要一年出一百好狗,这种狗怎么也得五六十条的,现在他还真没有五六十条种滑条。 “一百?不够!五千怎么样?” 李大掌柜开口就是五千,在一旁准备小心回话儿的赵长富,直接左脚踩右脚,趴在了地上。 “五千就吓着了?老子本打算说一万的!” 东三省那边的战局,越往后规模越零散,从东三省开始一直到整个西伯利亚,一旦老毛子的正规军溃散,大规模的散兵作战就开始了。 大清的人口已经够多了,李大成可不想留下什么历史问题,占领一片土地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清空原住民。 这点老毛子已经在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给了他最好的借口,一旦沙俄正规军失利,沙俄的领土上将遍地都是海兰泡、遍地都是江东六十四屯,土匪杀平民百姓,在哪都是说得过去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狗王(下) “大掌柜,咱们先不说狗,先说训狗的人,这一个人,最多也就能训三五条狗,一年五千,这训狗的人,最少就得一千,挖遍了山东,也没这么多好手啊!”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赵长富也是实话实说,一年别说训五千条狗了,就是养五千条狗,也是很困难的。 “人不够,就去雇人,那老韩是个不错的驯狗师,训狗之前,先让他训人不就成了,训狗,难就难在靠时间上,具体的套路,请个先生整理一下,咱们在珠山这里专门开个训狗班就好了。” 一下就给赵长富两千亩地,李大成就是要大干一场,细犬是好狗,不容错过的。 “大掌柜,说完了人,咱们就说狗,现在就是挖遍了山东,也很难找到五千条滑条的,没了种狗,咱们一年哪来的五千条小狗?” 现在的说法是两条腿的人好找,四条腿的狗难寻呐!山东近些年,灾荒连连,养狗的人家也不多,赵长富这次拉来的几百条狗,多半是在各地狗市上卖的肉狗,弄不好里面有很多就是吃过人肉的野狗,现在要找个几千条细犬,太难! “慢慢来!先弄看家护院的狗,再弄会闻味找人的狗,最后弄狗王,老子又没让你全弄滑条,不是还有幡子吗? 这狗以后要用在冰天雪地的东三省,弄不好滑条去了会冻着,长毛的幡子,你领我看看,这两种细犬。只是毛长毛短的区别吗? 另外,咱们养狗,也不只养山东的狗,藏边的獒,其他各省的好狗。咱们也要养的,甚至于洋狗咱们也要弄上一批的。 老子的要求就几个,狗要精、要大、要凶、要耐寒! 老韩,你会配狗不?” 给赵长富大概指了一下路,李大成又回头问了老韩一句。 “幡子配幡子,出来的肯定是幡子;滑条配滑条。出来的肯定是滑条;滑条配幡子,出来的可能是滑条,也可能是幡子,还有可能是四不像。 大掌柜,串子跟四不像。也不一定是孬狗,俺在老家那边斗狗的地方,就见过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串子。” 人不可貌相,这老韩看似一脸憨厚,可说起狗来却没完没了,一听老韩的话头,就是个狗界的专业人士,当听到斗狗一词儿的时候。李大成这边笑了笑,这倒是个生财的门路。 “老韩,你们那边还斗什么啊?” “这能斗的可多了。斗鸡斗狗斗蛐蛐,这是老三样儿,在俺们山东还斗羊!” “俺也是山东人,斗羊,这不错!长腿儿,等过几天安顿好了。这斗鸡斗羊,都给老子养上。数量多一些。 老韩!你能不能训出绕圈跑,互相不掐架的狗?” 回了老韩一句我也是山东人。李大成又在斗字上下功夫了,本来建这个狗场,销路他是定在了大成公的,大成公近两千处分号,一个分号三五条看门狗也是要的,这样至少就有了六七千条的需求。 除了必需的技术之外,李大成不会平白的投入,投入就要有产出,养狗也是一样,虽说开狗场这事儿,李大成是为了培育振威军的军犬,但训练军犬跟做买卖是两不耽误的。 老韩一句斗狗,给他开了一个更大的发财门路,那就是开赌!天津卫有跑马场,上海也有跑马场,那他就在青岛开一个斗狗场,除了斗狗场之外,还有吃喝嫖赌抽的地方。 开赌也是一项大产业,嫖赌不分家,这两样是怎么禁都禁止不绝的,这两项跟抽烟土有很大的区别,不犯大法,不犯大法的事儿,只要有利益,就会禁之不绝,堵不如疏,近期看看能不能让东三省的振威军掳一批沙俄娘们,将青岛打造成一个娱乐之都,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大掌柜说的是赛狗吧?这个俺们那里也有,这没问题,简单,让狗跑直道儿不打架,俩月就能教会!” “老韩,啥狗跑的最快?” 大掌柜,这您就问着了,除了咱们这滑条、幡子,没狗跑的更快!” “好!这最好!长腿儿,近期你就按着这个训,多训幡子跟滑条。” 说着话的功夫,几个人来到了临时的狗场,一个木橛子一段麻绳,拴住了一条条狗,大体扫了几眼,李大成发现了,老韩口中所说的幡子,临时狗场里有二三十条幡子,大多看上去有些土里土气的,但也有几条,耳朵上的长毛,垂到了腿的位置。 多了这一撮耳朵上长毛的幡子,看上去就高贵多了,一看就是顶级猎犬的模样,这样的猎犬,外销也是价值不菲的,这又是一条财路。 “老韩,这幡子,怎么有的耳朵上毛长,有的毛短呢?” 长毛细犬,应该也是分品种的,耳朵上毛短的那些幡子,应该不是故意弄断的,天生就那样儿。 “大掌柜,毛短是串子,纯种的毛长!” “嗯!除了纯种的滑条,就是纯种的幡子,一定要多养一些,长腿儿,记住了,这狗三代以内也不能配! 这嘴大的是啥玩意儿?” 大体扫了一遍狗场上的狗,多半都是尖嘴的串子,但有几条的嘴却跟大丹、杜宾差不多,一看就不是本地狗的样子。 “好像是蒙古狗,这几条狗是在一个镇上收的,收狗的时候,听说这家的狗,是从蒙古那边带回来的。” 听了赵长富的解释,李大成点了点头,这才说的过去,应该是獒犬类的串子,刚开始李大成还以为是洋狗串出来的呢! “这几条也试着养一下,不成,就到蒙古多弄一批回来。 长腿儿,藏边的獒、蒙古与东三省的狗。都要多弄一些,那些狗耐寒而且大多身架大、凶性大! 长腿儿,那边几条狗哪来的,吃过人吧?” 大体在狗场走了几圈,大多都是体型中等的土狗。有几条近似于狼青,只是体型稍小一些,还有几条土狗,身架不大但凶性很大,看那样子应该不是天生的凶悍,这些年山东一带饿死了不少人。弄不好这些就是吃过人的野狗。 “大掌柜,这俺也不知道,有些狗都是从狗市上买来的。” 一听这话,赵长富又慌了,急急的解释着这些狗的来路。 “养养看。看能不能串出凶一些的狗,若是串出来的狗不能训,直接弄死! 被狗咬了的,容易传疯狗病,这个你也要注意点。 刚刚我说的这些,都记着了?” 李二爷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记住了没有,赵长富的一张脸。立马变成了苦瓜,这一路走来,只顾提心吊胆了。路上被李二爷要的数量吓了一跳,来到狗场,又生怕李二爷被狗咬了,路上说的那些东西,赵长富只是似是而非的记了个大概,离着记住了还有些距离呢! “二爷。俺没记全乎!” 在赵长富的心里二爷比大掌柜的地位高,受了惊吓之后。他口中的大掌柜又被改成了二爷。 “说话办事儿实诚,你这长腿儿不错。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弄个章程,好好干吧!” 对于赵长富,李大成也没有太高的要求,狗场这事儿,也很难找一个读过书的本事人来接着,训狗这营生,恐怕在许多人眼里连下三滥也比不上,许多事情,也只能让赵长富等人在自己给的框架内摸索了。 “二爷,来的路上俺吹了牛,说二爷这边的差事管吃管住,一月还有五六两的银子。” 没能记住李二爷的话,赵长富心里担忧也是一方面,在来的路上,他给老韩等人吹嘘,在这边一月至少能拿到手五六两银子。 回到胶州府之后,他也打听了一下,现在工地上管吃管住,一个人差不多能拿到手的银子,只有一二两,这虽说也不少,但老韩等会训狗的,可是冲着五六两来的,一月剩个一二两,撇家舍业的就没意思了。 听到五六两这个数目,李大成一笑,工地上的工资,确实是他调整的,之前一月五六两是不管饭的,工钱跟饭钱一起算,才有这个数字。 但后来李大成发现一些问题,工地上的人不舍得吃,吃不好还干重活,这是在玩命,这样的人很难活过四五十的,吃好不仅关系到干活的效率,还关系到了振威军的战斗力。 吃得好身体才壮,若振威军收的都是些骨瘦如柴的人,战斗力何在?壮丁就是振威军的后备兵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大成调整了工资的结构,取消了饭钱,改成有菜有肉吃饭管饱一个月按出力的多少记工资,大多数人一月可以拿到一二两的工钱,少的一两左右,多的也能挣到三五两。 调整这个工资,除了有吃饭的问题之外,李大成还在谋划一件事儿,让壮丁们学些技术,现在还划不出技工的三六九等,再过几个月,就差不多了,以后普通的建筑技工,一月应该可以拿到三两左右的工资,想要拿得多,就得学技术,这段时间应该算是个过渡期吧! 赵长腿儿这边的担忧显然是没多大用的,通过老韩的斗狗一节,李大成又找到了一个生财之道,狗场自给自足应该没多大问题,工地那边的工资,不适合狗场这边。 “这没问题,只要你能训好了狗,别说五六两了,五六十两也没问题。 你给老韩他们,许的是五六两?” “嗯!” “我给你许个十五两管吃管住,老韩他们干的好,你就给他们加钱,记得这钱不能我给你了,你转头就给他们,慢慢加,干的好你就说给他们请功了,加!干的不好,让他们该回哪回哪!这样才能管住了手下人。 一个月给你二十五两,以后干的好了,也给你加钱,记住了,给你的钱你能拿,不是你的钱,拿了老子可是要杀人的!” 给了赵长富一个惊喜之后,李大成也说出了自己这边的账务规矩,不该拿的拿了,那是会丢命的,现在无论是李诚有那边还是大成公,账务制度都很不健全,为了防止有人在银钱上动手脚,李大成这边的规矩也简单,谁拿了不该拿的钱,老子要他的命。 人这段时间杀了不少,效果也很明显,在账务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无论哪边的银钱流走都是有序的。 “嗯!嗯!谢二爷!谢二爷! 今年俺一定给二爷,多训出几条狗王!” “狗王?你才是狗王! 想想看,这周边两千多亩地都是你的,这几个月之间,就得有几千条狗,你赵长腿儿才是真正的大清狗王! 好好干!这差事儿不辱没人的!” 给了赵长富一记强心剂,李大成也没多呆,早课还是要做的,实力才是根本,让王茂斋那边弄了一份差不多的章程之后,李大成就奔珠山而去,做自己的早课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桂顺来了 结束了早课,李大成具体给赵长富安排了一下狗场的分布,防疫手段的缺失,必须通过距离来完善,根据赵长富和老韩指定的二十个驯狗师,李大成在珠山周围规划了二十座狗场,赵长富主事,王茂斋那边派账房、师爷协助。 狗场的事情告一段落,老韩把的三黑也硬塞给了李大成,李大成没时间养狗的,但钱老八那厮不知哪根弦搭错了,看上名为大黑、二黑、三黑的狗王了,在这事儿上,李大成也由着他,给了老韩一笔银子,三条油光水滑的细犬,就成了钱老八的了。 这段时间要建狗场,老韩这边没什么事儿,正好教着钱老八熟悉三黑跟怎么养狗。 弄完了这些,李大成在珠山转了几圈,这珠山也算是山东的佛教一个重要传承地,这里有座白云寺,是江北最大的汉传佛教寺院,香火也是极为鼎盛的。 中午的时候,李大成在白云寺吃了顿斋饭,也跟白云寺谈成了一笔买卖,在李大成看来,庙里的和尚,观里的道士,是最适合习武的人。 给白云寺许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许诺在山前山后各建一座练武场,同时许诺引少林武宗入白云寺,白云寺那边的方丈,也答应了,可以让俗家弟子来寺院学拳的交易。 所谓少林武宗,也不过是北方流传的一些拳脚跟器械而已,正经的少林和尚李大成或许请不到,但直隶那边还是有许多少林俗家拳师,黄岛的杨班侯那边应该也有几个的,打着少林俗家的名号将北方的一些拳脚传入白云寺。对李大成来说难度不大。 有了这个交易之后,李大成也就有了将太极推入崂山的想法,崂山是道教传承重地之一,信仰道教的百姓数量也极多,义和团爆发也有教派的冲突在里面。变相的扶持一下佛道两教,对李大成而言也算是顺手的事儿。 教派之争,主要是天主教跟儒教的争斗,儒教这东西,比之天主教,肯定是更有竞争力的。因为儒教是文化而不是神话,正因为是文化,所以在竞争之争,儒教也有一些劣势的,汉传佛教、道教其实也可以算是儒教的衍生。教派大战,当然少不了神神叨叨的东西,在对付洋鬼子的时候佛道可用。 现在的习武之人,也多半有些神神叨叨的想法,让佛道跟武术结合,这传播面也就更广了,有了武术,一些神迹弄起来的时候也容易。对外,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而是所有人的事儿。佛道也不例外的。 珠山的环境,比艾山那边好一些,树木多一些,景色也多一些,李大成本打算在珠山训练一段时间的,但傍晚的时候。被差去京师的王五突然到了珠山营地。 “五哥,出什么事儿了?” 王五回来了。应该呆在胶州府才对的,匆匆来的珠山这边。就一定有大事发生,京中的大体局势,李大成是清楚的,这个时候不该有大事发生的,难道东三省那边出了变故? “大成,贝勒爷来了!” “什么?他怎么来这边了?到哪了?” 听到王五说出贝勒爷来了,李大成一惊,难道桂顺那厮怕了,趁机逃出了京师?这事儿可不妙啊! 快速的想了一下京中的局势,至少有十五万振威军在手的桂顺,不该匆匆离京的,即便要逃,也要安排好振威军的去留,不然那边的麻烦就大了。 “已经到了内城的宅子!大成,贝勒爷身上应该是有差事的。” 见了李大成脸上的愁容,王五这边也善解人意,给李大成解释了一下桂顺前来的目的。 “这就说得通了! 茂斋,赶紧准备,咱们回胶州府。” 李大成没有派人监视桂顺,这厮悄悄前来,应该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的,但现在这个时候,玩神出鬼没,惊吓是多于惊喜的。 桂顺现在来山东,那就只有一个说法了,老娘们要回銮了,这步棋走的不错,应该来的。 吃了晚饭连夜启程,后半夜到了塔埠头,李大成也没急着进城,桂顺此行也不知是打的是什么旗号,自己夜闯府城,也容易引人注目,依着桂顺那性子,后半夜也没什么精神的,到了塔埠头,李大成还是歇在了自己以前的住处,等着第二天一早进城。 感觉睡下没多久,李大成就被一阵低沉而急促的狗叫给惊醒了,有情况!这狗跟人差不多,叫的越响越不会攻击,一旦低沉之中带了颤音,就说明狗或是人要急眼了。 抄起被窝之中的步枪赤脚下地,快速躲在了窗口,老码头货场,至少有二百鬼头刀的,怎么会让人摸到近处呢? 门外的狗叫声,属于钱老八的三黑,这三条狗王很有灵性,不是遇到了威胁,不会这么叫的,钱老八呢? “我说老二,你这算啥?赶紧让人把狗弄走!” 正当李大成疑惑的时候,泛着青色的窗纸外,传来了桂顺流里流气的声响,他之前嘱咐过钱老八,不拦桂顺的,原来是虚惊一场。 “老韩,把狗弄走!” 将手里的步枪倚在窗边,李大成一边穿着马靴,一边催促老韩把狗弄走,把三黑给了钱老八真不知是福是祸,万一这货让狗咬了自己人可就有乐子了。 三黑的原主人老韩,也跟着李大成来了塔埠头,就是为了帮着钱老八驯服三黑,训狗人有专门的法子,让狗再认一主,只是时间太过仓促,没有做好。 穿好了马靴,李大成打开了屋门,来的可不止桂顺一个,还有宛如跟孙家丫头,这群人在京师出行也是没人敢拦的,大咧咧的进来,自然要引起三黑的敌意。 “进来吧!” 侧身让桂顺、宛如、孙家丫头进屋。李大成再嘱咐了老韩一句,才顺手把门给关了。 “贝勒爷,你咋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睡眠有些不足的李大成也不跟桂顺客套,搓搓脸坐下之后,直接就是兴师问罪。 “你问我?你还有脸问我? 你这一走。三四个月,除了公务往来,你可有一封家信? 这俩整天一个这样儿、一个那样儿,搅得贝勒府鸡犬不宁,你好!远远儿的躲在了山东,我这当贝勒爷的跟个太监也差不多。不是你家丫头对我横眉竖眼,就是宛如这小婆子对我呼三喝四,我他妈还是贝勒爷吗?我他妈就是老婆子身边的李大总管啊! 好了!这人我给你俩找着了,该咋办咋办,女生外向。这话真是不假,活脱脱俩白眼狼!” 李大成的兴师问罪,也引得桂顺大倒苦水,李二爷窜出了京师,活的悠悠哉哉,呆在京师的桂顺,可就倒血霉了,宛如跟孙家丫头一直以为是桂顺把李二爷差出去的。平日里也少不了拿着桂顺撒气。 对宛如桂顺心里有愧,孙家丫头这虎妞,才不管他是不是贝勒爷呢?不顺心了说骂就骂。这也是让宛如给惯得。 “我来山东,还不是为了贝勒爷的富贵?” 女人难缠,李大成才不吃桂顺这一套呢!眯着眼给桂顺下了个套,屋内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又变了,两个女人虎里虎气的再次盯住了桂顺。 “成!您是二爷。咱玩不过你,反正人我是给你带来了。以后也别进我的家门了,都什么玩意儿。真以为咱这个贝勒爷是出气筒呢?” 腻歪歪的回了一句,桂顺也懒得跟李二爷较劲,那是没事儿找事儿,他要是能玩过李二爷,现在就不是贝勒爷了而是王爷! “怎么悄默声的就来山东了?可是京师出了事儿?” 这是大事,李大成要问明白缘由的,不问明白这个,他不安心。 “还不是这俩小婆子怕你在山东讨小老婆吗?让我偷偷的来瞧瞧,看你是不是睡在女人窝里了。 我说老二,你也是钱多的花不完的主儿了,怎么就住这么一破地方,三四个月了,就是新建一宅子,也能住了。” 桂顺不说理由,那就是京师无事,桂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见俩女人的目光还落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李大成的屋子,他就有了转移话题的法子。 一看李大成杂乱的屋子,孙家丫头第一个忙活了起来,宛如也看不下去了,给孙家丫头打起了下手。 “暂住而已,没那么多讲究的!” 给桂顺竖了一个大拇哥,赞了他的机灵,对于两个女人,李大成也有些无奈,在身边儿女情长一番也无所谓,不在身边,他哪有什么时间去儿女情长的写家信呢! 一天至少六七个小时的训练,还要拿出很多时间来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睡觉的时间只有六个多小时,今天这一觉睡了也就三个小时,人都快累死了,还哪有心思儿女情长呢? “老二,费先生刚刚可给我说了,你这段时间操心劳力的,小心不举!” 费绳甫一直跟在李大成的身边,刚刚在外面,桂顺也问了几句李二爷的起居,有些事儿,费绳甫劝说也是没用的,所以他就在桂顺跟前,告了李大成的黑状。 “扯犊子呢!老子这段时间龙精虎猛,怎么会不举?” 费绳甫也对李大成有过劝告,运动量过大的早中晚三课,于养生无益,虽说有大量的药膳顶着,但费绳甫那边也不看好,这么大强度的训练,这已经超出许多人的承受范围了。 不说力量上的训练,仅是耐力上的训练,李大成一天至少就要跑十五公里以上,每天早中晚三课做完之后,李大成身上的肌肉绷的就跟铁块一般,没有费绳甫的推拿按摩,第二天起床都费劲的。 对此,李大成也很无奈,他这个岁数,正是不断拔高各项身体机能的黄金时间,再过五年,身子骨就大体定型了,想要打下坚实的基础,就在这几年的时间。 兵王是怎么出来的,就是玩命玩出来的,训练不玩命,到了真正玩命的时候,就要拉稀摆带了。 “我说老二啊!费先生的话说的不错,以你现在的本事,哪还用得着操刀摸枪,差不多就成了,累出个好歹,我这边就不好了。” 儿子的事儿,桂顺没敢当着两个女人的面说,在津沽的时候,一是时间短二是没时间,宛如没能以最快的速度怀上,也是桂顺这边的一大憾事。 “那事儿不急,老婆子不回京,你的位置不稳,这事儿最好还是没有为妙!” 无后,也是桂顺的一大优势,他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就算是无后了,无后的桂顺,对老婆子对许多宗室而言,都是没有威胁的,一旦桂顺有了儿子,那事情就复杂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以退为进(上) “嗯!此事老顾也说过,我明白的,老顾也来了,他有话说,咱们……” 这几个月的时间,桂顺长进了不少,他也知道大事为重,但身后的两个女人不好惹,能摆平这俩的也就李二爷了。 “嗯!你先走,我来!” 李大成低声说了一句,桂顺脚底抹油,‘噌’的一声就窜了出去,看来这段时间,他真是没少遭两个女人的罪。 两个女人那边,现在早没心思指责李大成了,这段时间住在码头货场,周围全是大老爷们,李大成的起居自然说不上妥帖。 屋里一角,堆着这段时间穿过的衣服,对于衣服李大成也没什么讲究,有什么穿什么,训练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要鞋合脚,其他的衣物他也不在乎。 那一堆衣物,都是来来回回穿过的,味道自然不好,被窝也差不多,掀开就是一股脚臭味,能熏死人的。 “姐,我就说大成哥照顾不好自己,你看这脏的跟泥猴似的,早知道我就跟着来了。” 一边抹着眼泪收拾,一边后悔没有跟来,孙家丫头见了李大成有些邋遢的被窝,心里很难受。 “杀千刀的,你不知道找个人收拾收拾啊!” 被孙家丫头埋怨了,宛如这边的怨气也很重,这是她用情的男人,岂能邋遢成这样? “嘿!听说女人越憋越水灵,咱们试试?” 对付这俩,李大成也有招儿,无赖招儿!嬉皮笑脸的走上去。摸摸这个捅捅那个,在一声声压抑的惊呼中,屋内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 “去一边儿!没正行的!先生说了,半年不能同房,桂哥跟顾先生在外面等你吧?别在这里撩闲了!” 被小男人一通撩拨。宛如也有些按捺不住,娇嗔了一声后,就要撵走李大成,至于孙家丫头,自然是千许万许,虽说不太习惯在身上游走的大手。但她知道,有些事儿也是早早晚晚的。 “那小的先告退?” “走你的吧……” 几句话摆平了两女,李大成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这本事,门外的桂顺也给了他一个大拇哥。 “老二。你经手这么多洋货,就没给那俩留点?女人善妒,何况你这边是一窝子女人,照我说,你就得给屋里那俩弄几件独一份的好货,给胶州府那俩带孩子的弄上一堆好货。 这事儿做不利索,你就等着天下大乱吧!” 这茬李大成还真没想到,桂顺提到了。他也就立马采纳了,货物之中多少也有些奢侈品的,这话说的正是时机。 “我说桂哥。我这命就是专门刷锅的吗?” 一个宛如两个孙本武的女人,虽说现在跟那两个带孩子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人李大成还是要留下的,孙老头那关不好过,重活了一次,尽干刷锅的营生。李大成这边也是有些幽怨的。 “切!别不知好歹,不信你今晚试试。那丫头管保不如宛如跟那俩带孩子的知情识趣,傻呆呆的一个虎丫头。有什么兴致?别连哭带叫的吓着你就好! 出京的时候,我那边也给你备了一份儿,都是洋鬼子的公使送的玩意儿,我没让她们看到,你顺手给了就好。 出京的时候,赫德那老梆子,提到了练兵的事儿,说是你接洽了,有这事儿吗? 还有天津海关的德璀琳,托我办峄县中兴煤矿的事儿,这事儿我也没应,你说该不该做?” 说完了琐事,桂顺这边也拿出了重磅消息,一个赫德一个德璀琳,倒让李大成有些动容,这俩的胃口都不小的。 “赫德说的那事儿,我接洽过,东西我接下了,只是练兵的时机还不到,这事儿务必得等老婆子回銮,让她点头才成! 德璀琳那边,若是他能给你几百万英镑,中兴倒是可以让他掺一脚,没钱,想玩空手套白狼的营生,老子们还想呢?他想屁呢! 桂哥,以后无论是路权还是矿权,涉及州县一地,洋鬼子要请托,五十万英镑起,涉及一省至少五百万英镑,没钱让他们憋着! 硬上,咱们也不退缩,硬打就是了!有赫德在京师托着局势,咱不怕跟他们在一时一地玩横的!” 赫德这人,不好对付,他处在海关总税务司的职位上,既为英国人的利益谋划,也为大清朝廷谋划,两面得利两面讨好,这是个混迹大清官场的老鬼子,极不好对付,对李大成来说赫德不好对付,对诸列强也是一样,作为高参,在一定程度上赫德也是能影响大清对外政策的,有英国人做后台,赫德这人,是个不错的和事佬。 至于德璀琳要谋划的中兴煤矿,李大成还想掺一脚呢!现在这时候,靠枪不好使,要靠钱的,德璀琳想要参股,玩的无非就是空手套白狼,李大成是断然不会让他如愿的。 在一些小的争端上,现在是可以动武的,即使不能动用军队,土匪也是一样的,打了也就打了,现在大清与诸列强的关系,正是不上不下的尴尬期,真打,洋鬼子们派不来人,挨了打暂时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尽多谴责一下,或是来个炮舰抵近威胁,这些不疼不痒的东西,对李大成而言无所谓,只要没陆军登陆,叫嚣的再厉害也是虚张声势。 “大体明白了,具体怎么做,你还得跟老顾说一说。” 两人一路走出货场,桂顺对于大局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具体做事儿的还是李大成跟顾其行,他大体知道一些就成,具体怎么做事儿还得看两人的。 出了货场,李大成见了顾其行,看这位红光满面的样子,应该不是在京城吃瘪了。这应该是以退为进,挥挥手让周围的护卫散了,李大成一指前方,三人就慢悠悠的开始了散步。 “以退为进?” 走出了十几步后,李大成才轻声开口。 “二爷依旧世事洞明!” “后手留了吗?” 对顾其行的马屁。李大成置之不理,出京是要留后手的,李鸿章那人浸淫官场三十载,哪怕快病死了,也不可小觑的,官场手段有急有缓。李大成不怕急招,但怕温水煮蛙的缓招儿,一旦被老李促成了大势,他这边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李中堂跟庆王那边都留了眼线,振威军在侧。京师应该不会出差错的!” 对于自己的后招儿,顾其行也颇有信心,官场的东西,对上军队,没人能压住军队,什么招儿也不好使的。 “只看庆王跟李鸿章,你就敢出京,行险了!” 顾其行将目光放在了庆王跟李鸿章身上。这本没什么错,他错在小看了大清的臣工,但凡能做到一省巡抚的职位上。只要不是满人,本事一定差不了,这样的人在京师至少有十多位,忽视了这些人,可大大的不妥,一旦被人围攻。桂顺的局面就难堪了。 “二爷,我这就安排!” “你怎么安排?” “让振威军监察京师!” “又错了!振威军这个时候。不可乱动!李鸿章才是最大的威胁,预计太后多长时间能回京?” 顾其行的手段不能说是不老辣。只是他心里有顾忌,对于大清上下,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太后皇帝,在李大成眼里无人不可杀,也无人不可被坑杀,只要挡了他的道儿,不管是太后皇帝,还是良善人家,李大成的屠刀都不会有任何一丝的犹豫。 不让一国一族在未来几十年蒙羞,就是李大成的大义所在,一人不服他就杀一人,一国不服他就屠一国,无论中西内外的,即便他自己挡了路,亦或是桂顺、宛如等人挡了路,都是可杀的,大义在前无人不可杀! “三个月差不多!” 听到李鸿章,听到太后回銮的时间,顾其行这边一震,还是小瞧了这位二爷的胆气了。 “那李鸿章的寿限,也只有三个月!庆王若是捣乱,让他跟李鸿章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 走出了护卫的视线之后,李大成也交了底儿,李鸿章的威胁太大,有些话,李鸿章可能不会用文字来说,就怕李鸿章跟老娘们面对面呐! 自己的一些底牌,李鸿章是清楚的,一旦让他说给了老娘们,出于对李鸿章的信重,即便不信,老娘们也会忌惮桂顺的,这样一来,李鸿章就非死不可了! 留书面的东西,李鸿章不敢,没了可以主导北洋、南洋的李鸿章,荣禄、袁世凯面对的就是南北洋的权力之争,一脑门官司的他们是制衡不了桂顺的。 “老二,这可做不得,杀李鸿章,咱们即便动了手,只怕李鸿章那边的护卫也不是吃干饭的。” 听着前面的两人,几句话就定下了李鸿章的寿限,桂顺只能以手扶额了,这俩都是啥人呢! “老顾,树欲倒而猢狲乱,这个时候是杀李鸿章的最好机会,一副药也就够了吧? 至于庆王,那厮不是什么好人,给他一副药,弄个马上风不难吧? 听说荣禄身上也有病根儿的,若荣禄不开眼,也给他一副药。 袁世凯,现在还不能杀,他在宗室里的名声不好,若贝勒爷这边受的攻讦太多,咱们就暗中扶持袁世凯上位,让他做挡箭牌。 李鸿章朝不保夕,南边的盛宣怀必然要另选佳木,这个机会咱们不能给他,让人查查盛宣怀的根底儿,有机会就漏给袁世凯一些,袁世凯想要掌握北洋新军,财力也是重中之重,盛宣怀的买卖不错,南边也一直是大清的财源之地,搞完了李鸿章,咱们就搞盛宣怀!” 桂顺的话,是影响不了李大成跟顾其行的,有些事儿处理不好,会危及桂顺的安全,李大成需要桂顺在朝中做幌子,而顾其行一家的富贵,也都落在了桂顺身上,现在桂顺的意见不好使,为保桂顺的位子,李大成前段时间还想过怎么弄死老娘们呢!无论是谁危及了桂顺的安全,两人一定会不遗余力弄死他的。 “明白了!二爷,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嗯! 谨慎一点,这次你们离京是个不错的幌子,官场之中总有那些个唯利是图的人,做事儿的时候,让生面孔出去联系,即便出了差池咱们也能一推六二五。 你将人手名单给我一份,善后的事情,我来做!” 玩暗杀,李大成也算是个中好手,桂顺必须要上位的,谁要做桂顺的绊脚石,那接下来谁就会病死,桂顺这次听顾其行的吩咐仓促离京,对李大成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那些个想要扶保大清忠臣,还是多死一些为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以退为进(中) “老婆子还有三个月才能回京,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说完了布局的大事儿,李大成也问起了桂顺出京的缘由,讨好老娘们是需要做戏,但戏也不能太过,若老娘们途径山东,至少还得两月时间,提前个三五天或是十天八天,这叫恭敬,一下提前两个月,就是别有所图了,做戏太过,容易被人怀疑的。 “二爷,最近京中局势有些迷离,李鸿章隐有跟庆王搭伙儿的趋势,许多官场上的闲散人员,都一个劲儿的想挤进贝勒爷的门楣,事出反常、局势不稳,所以其行就让贝勒爷出京了。 小醇王以及一些年轻的宗室子弟,变乱之时受袁世凯所邀,停在了山东,醇王府与太后的关系深切,其行想让贝勒爷与小醇王以及那些宗室年轻子弟,热络热络。 再者,勇钦是贝勒爷推到运河衙门的,若太后走山东,必走运河,勇钦在山东人微言轻,我怕下面的人不出力,误了大事,勇钦的前程事小,但不能让他波及贝勒爷的,山东这里有贝勒爷坐镇,许多事情也能好办一些。 还有,医府是二爷一手构建的,二爷巡山东不巡医府,想来是怕那边的官员掣肘,贝勒爷此来,也有为二爷撑腰的意思。” 京师局势混乱,桂顺遭受的攻讦不少,顾其行见事态不妙,将桂顺弄出京师,也是怕出问题,贝勒府真正做主的是李二爷,只要桂贝勒跟李二爷一路,是断然不会有问题的。这话,顾其行没敢当着桂顺的面说,有些东西,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是要惹祸的。 听了顾其行的解释。李大成也点了点头,合情合理,这个时候出京是没坏处的。 “嗯!在胶州府歇几天,过些日子,咱们先去会会小醇王,之后带着小醇王巡一巡医府。 听说崂山的景色不错。咱们应该在那里给贝勒爷建一座别院的,其行,你带着人把崂山给圈了吧!” 胶州府这边,李大成还需要交代一下,不能立刻动身。只能让桂顺在胶州府多呆几天了。 另外崂山圈地的事儿,前段时间受阻了,顾其行来了,李大成也不客气,直接就要圈整个崂山为己有,有些时候跋扈也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二爷英明,这事儿现在做,最好不过了。 二爷。其行还有一件私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务说的差不多了,顾其行也拿出了自己的私事儿。这事儿不该说,但他说了,就说明这事儿对顾其行很重要。 “说吧!” “其行孟孙是个有灵性的,希望二爷带在身边,管带一下。” 顾其行委婉的说法,让李大成有些摸不着头脑。其行孟孙是个啥玩意儿,李大成还真不知道。 “女的?你老顾想跟老子结姻亲。占老子的便宜?” 李大成估计这人应该是顾其行的后辈,虽说不知道顾其行说的是谁。但也不妨碍李大成开玩笑的。 “二爷玩笑了,其行倒是有一女,只可惜容貌不佳且已嫁人,孙女,其行没那个福分,若是有一定许与二爷的。 其行说的是自己的三孙子!” 无奈的苦笑一下,顾其行也不想掉书袋的,只是这三孙子在北方是骂人的话,弄了个孟孙,没想到李二爷听不明白。 “那算了,还没生出来的女人咱也不要。 你这三孙子是想习文呐?还是学武啊?习文,老子这里没缺儿,学武,倒是可以栽培一下。” 听着李二爷的话,顾其行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什么叫做你这三孙子啊! “腾儿读了些书,也能做些简单的书案营生,其行觉得,以后世道要乱了,习文没出路,学武保身家,跟在二爷身边,也能让他长些见识。” 深深的看了顾其行一眼,这老东西的眼光不错,至于他的三孙子,李大成这边是无所谓的,带着就带着呗! “人来了没有,叫上来看看,老顾,三孙子可是受累的命,你可要想好了,跟着我,可是要脱皮的!” “二爷只管操练,累坏了,是他的命!” 李二爷点头,对顾其行来说就是大好事儿,受些累而已,这些年他也算看尽了世事,少年不出力,老来必然要受气啊! 顾其行招了招手,远处跑来了一个少年,到了近前,这布衣少年先是给桂顺行了礼,然后才给李大成和顾其行见礼。 “晚辈顾腾见过二爷!” “多大了?” “十六!” “吃得苦吗?” “吃得!” “那好!这货场一圈下来十里多点,先跑一圈再来说话。” 顾其行的三孙子顾腾,长得眉清目秀,算是个英俊小生了,只是身子骨看着孱弱了一些,带在身边李大成怕累坏他,若这小子能跑完五公里,也算有些韧性,可以试着培养培养。 “是!” 听了李大成的话,顾腾应了一声,将长袍下摆掖进了腰带之中,迈着不怎么熟练的步子就跑了出去,一看这架势,李大成就知道,他很难跑完五公里的。 “王老洪,你跟上去,这是糖水,这小子跑不动了,让他喝几口。 老顾,心疼不?” 示意跟在身边的王老洪跟上去,李大成把自己腰间的水壶递了出去,之后就打趣了一下顾其行。 “这些年家里还能维持温饱,腾儿灵巧,也招人喜爱,倒是惯着孩子了,跟着二爷,腾儿一定能文武双全的。” 那是亲孙子啊!李二爷张口就让他跑十里地,顾其行能不心疼吗?但李二爷练人是有一手的,孙子想要前程,只能多忍受这些皮肉之苦了。 “老顾。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三孙子跟了咱们李二爷,可就真是受累的三孙子了,鬼头刀怎么练的,你老顾是见过的,你那三孙子怕是也得来全套啊!” 顾其行带着孙子出来找前程。桂顺是知道的,见了老顾脸上的心疼模样,桂顺也凑过来打趣,自己当时都被李二爷累的起不来,看着远处跑着的顾腾,桂顺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老顾。贝勒爷这话不错,后悔还来得及!” “唉……忍一时皮肉之苦,换后来荣华富贵,值了!” 咬咬牙跺跺脚,顾其行也不理会李二爷跟桂贝勒的打趣。为了儿孙的前程,他忍了! “放心!只有他有韧性,以后差不了的,咱们去吃个早点,吃完了他也该跑的差不多了。” 事儿说的差不多了,李大成也有些饿了,今天的早课怕是上不成了,索性就不做了。 桂顺是带着厨子来的。有了他的厨子,早点也耽搁了一些,做好的时候。顾腾也拖着腿回来了。 “二爷,这小子跑瘫了四次,要不是您的糖水,他走都走不下来的。” 顾腾回来了,王老洪这边也给了李大成答复,这小子不错。 “行!有股子狠劲儿。坐下一起吃吧!” 招招手算是收下了顾腾,李大成一指桌上的饭菜。示意众人自便。 “哇……” 天还不亮,就连跑带走了五公里。顾腾也是真饿了,可高强度的运动之后,不能急着吃东西,吃了必然要吐的,他这一下毁了一桌的好东西,也搅了众人吃饭的心情。 “这是第一课,有些东西能看不能吃,强吃!吃下去也得吐出来,想要吃到嘴里,不能看自个饿不饿,先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吃的本事! 先喝糖水吧!好好想想! 咱们换个桌,早预备好了。” 给顾腾上了第一课,李大成带着桂顺、顾其行又换了个桌子接茬继续吃早饭。 吃完了早饭,不等李大成动作,桂顺就拉来了费绳甫,要问的事情也简单,就是李大成这段时间能不能碰女人。 “二爷的脉象雄壮有序,无碍的!” “真没事儿?” 脉象用雄壮来形容,桂顺也是第一次听到,京城的名医早有断言,李二爷半年之内不可行房,在李二爷的安全上,桂顺也是很小心的,这可是他的靠山。 “贝勒爷,一月之前就无碍了,以二爷的脉象观,数女无碍,但二爷也要节制的!” 听了费绳甫的解释,桂顺还是有些疑问,伸出了自己的手腕,他示意费绳甫给他号一号。 “贝勒爷,您这烟土该戒了,不然……” 给桂顺号完脉之后,费绳甫也是一脸的难色,李二爷脉象可以用雄壮来形容,这位贝勒爷只能用五劳七伤来形容了,这样的脉象跟李二爷一比,简直就是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实话实说!” 说到桂顺的身体也是李大成的一个惆怅,一旦桂顺没了,想再扶起一个桂贝勒,没有灭国大战这样的机会,太难了! “若贝勒爷不戒烟土怕是难过天命,戒了再仔细调养一下,或许可过耳顺,只不过子嗣……” 实话,许多时候都很难说出口的,比如说桂贝勒与桂福晋之间的事情。 “五十啊!这还小二十年呢!不怕,这烟膏我是戒不了的,费先生,若一边抽烟膏一边调养,可过得天命?” 桂顺的诊断结果,让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许多事儿桂顺自个儿看的开,抽着上等的烟膏风风光光、荣华富贵再活二十年,对他而言值了! “费先生,贝勒爷若是时常练一练太极八卦,再仔细调养一番,如何?” 让桂顺戒烟,只怕比杀了他都难,对此李大成也很无奈,这事儿只能从外部想办法了。 “贝勒爷、二爷,如此未必不可,但能否过天命,还得看贝勒爷的造化! 我先给贝勒爷开几份药膳,若贝勒爷的身体几年之内有起色,过耳顺不难,若没有起色,贝勒爷最好还是要戒掉烟土的!” 江苏费氏是地方医家,自英夷破关,烟土肆虐四十年,地方上的医家,对烟土的危害也有很深的了解,烟土伤元气,损伤容易调养难,即便桂贝勒家财万贯,许多东西也是买不来的。 “有法子咱们就先试试,咱爷们儿也是战场上下来的,不怕死!” “费先生,借一步说话。” 桂顺的狗屁豪言,在李大成眼里毛都不算一根,他见过战场是真的,上过战场,没有的事儿!示意费绳甫移步,李大成有些话还是要私下里说的,对于桂顺这样的达官贵人,费氏不一定会尽力的,有些根底,李大成要掏一掏的。 “二爷请说!” “费先生,我做事儿贝勒爷是靠山,山东,费先生是跟我一起走下来的,咱们一路走来,没有祸国殃民吧……” “二爷,这是如何说的,二爷于胶州府于山东北四府百姓有大恩,绳甫是佩服的,医府之事,二爷这边也是费尽心力,无论是大清的医家们,还是绳甫,都要感念二爷的! 二爷有话便直说!” “贝勒爷的寿限,无论如何,都要尽可能延长! 还有,贝勒爷无嗣之事,多少人看的出来?” 为桂顺延命只是其一,桂顺身上的毛病,也是他的优势之一,一个没有子嗣且活不长的桂贝勒,对老娘们又有多大威胁呢! “贝勒爷的事儿,多半医家都瞧得出,只怕别人来看,病情还会危急一些! 二爷有托,绳甫自当尽力,哪怕穷尽心力,绳甫也会保贝勒爷过耳顺的。” 听了费绳甫的话,李大成放心了,这样最好,至于桂顺的寿限,生老病死也算是命,强求不得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以退为进(下) 吃过了早饭,答应宛如等人今夜回胶州府内城过夜,打发走了女人们,李大成便带着桂顺、顾其行,在货场上转了起来。 商业上的一些东西,两人也是需要知晓一些的,一边说着自己的规划,一边说着商业的利润,一路走马观花下来,两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二爷,杨士琦来了。” 这段时间,一直是王茂斋在跟杨士琦打交道,其间杨士琦也走过几次,这次来,怕是为了桂贝勒。 “老顾,杨士琦是袁世凯的人,你说他这次来,为的是什么呢?” 听了王茂斋的禀告,坐在马上的李大成没有回应,而是转头问起了身边的顾其行。 “应当也是以退为进,袁世凯有吕布之性,李中堂要倒了,他想督直隶,现在就得与人为善,前段时间他与庆王过从甚密,在山东还跟小醇王眉来眼去,咱们的贝勒爷算是他的一大关隘。 有津沽血战在,他的北洋新军奈何不得振威军,这个时候与贝勒爷为难,只怕他那边是必败之局,让人配合贝勒爷在山东嚣张跋扈,也算是捧杀啊! 贝勒爷若无事,他这边就算是讨了好,贝勒爷若有事,他也算是一大功臣,两不得罪!他这以退为进,比其行用的高明!” 不仅是顾其行佩服袁世凯,李大成也很佩服袁世凯的鼻子,桂顺一到,杨士琦就来了,端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只是桂贝勒、振威军的一些事情。远没有袁世凯想的那么简单,在静海李大成拒绝了袁世凯投靠,这次一样要拒绝的,他可以跟袁世凯合作,但桂贝勒绝不能跟袁世凯合作。 “贝勒爷。您这边怎么说?” 有了顾其行的解释,桂顺应当也明白局势了,问这话也是李大成对桂顺的考校,看看他这几个月的长进如何?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 他们有资格在本贝勒面前邀功请赏吗?本贝勒要在山东做事,谁敢不听? 咱们做咱们的,袁世凯的人。让他滚蛋!凡山东官员,敢得罪老子,一概弄死!” 听了桂顺的豪言,李大成与顾其行相视而笑,要的就是这股劲儿! “老顾。你说咱们在崂山弄个跑马圈地怎么样?” 真正保大清二百年江山的可不是什么八旗劲旅,八旗入关之后,风光了几年?康熙之后每况愈下,到了乾隆基本半废,保大清江山的不是八旗,而是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这些汉大臣,没有曾左李,大清的江山。几十年前就该易主了,不是曾左李三人的湘军、淮军、楚勇,大清不被太平军、捻军灭掉。也会被别的军灭掉。 汉大臣,也有逆鳞的,那就是满清入关时的屠杀、圈地,让桂顺在山东来一次圈地,一是可以挠挠那些个汉大臣的痛处,羞辱羞辱他们。第二还能让桂顺在旗人之中,搏个勇武之名。现在的满蒙,就跟黄鼠狼下崽一般。是一代不如一代,让桂顺给他们振奋一下人心,将来也好区分那些个一心复辟的人,那些人总要一锅端掉的。 “二爷,这戏有些过了吧…… 咱们这么做了,底下的督抚们,还容得下咱们?” 顾其行也是南方人,听到跑马圈地,他的脸色也是一滞,这事儿怕是做不得,一旦做了,天下半数的汉大臣只怕要敌视桂顺势力的。 “不做,他们也容不下咱们的!咱们也不需要他们容得下咱们,老婆子能容得下贝勒爷就足够了! 有振威军做靠山,咱们要经略的是北方,不是南方,首鼠两端、两面讨好,做不好这事儿,北方满蒙的势力不小,贝勒爷必须要有些煞气的! 这次跑马圈地,直接将整个崂山都圈起来吧!让人选一处背山向海的所在,咱们借着老婆子回銮的机会,打着建行宫的名义,将此山全部吃下! 行宫缓建,但崂山的寺庙道观要马上修整,这钱咱们出了,即便跑马圈地出了事儿,有老婆子在前面顶着,哪个敢蹦出半个不字?” 崂山,也是胶澳的一个死穴,有崂山做基地,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局势怎么变化,谁想占胶澳,就必须下崂山,打崂山,守的一方占尽了天时地利,没有崂山做后背,谁在胶澳也站不住脚的。 山东半岛,离着日本太近,李大成在这边发展了,小日本子就要睡不着觉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山东的几个港口,胶州湾最为重要,也最容易防守,经略渤海,李大成一定时间之内,还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守护胶州湾,他是有这个实力的,只要在黄岛跟胶澳建起了炮台,即便没有军舰,只靠陆军李大成也能稳稳守住胶州湾沿岸的。 东边崂山,西边黄岛,这是胶州湾最有力的双臂,黄岛李大成已经算是占下了,崂山到手,也就意味着胶州湾到手了,现在有德国人在,小日本不敢动,等他们敢动的时候,这边恐怕已经武装到牙齿了,除非陆战,否则,谁也别想凭着海战拿下胶州湾。 桂顺这趟来,也算正合适,崂山那边的圈地,受到了山东官府的阻滞,一个跑马圈地,就能让山东官府滚到一边儿,占了崂山,他这边对德国人也会占优势的。 “二爷,老婆子不傻,咱们拿着回銮这么操弄老婆子的名声,只怕那老婆子回味也快啊!” 桂顺这句话的水平不错,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顾其行考虑的是地方,而桂顺一语中的,直接戳在了要害上。 “老顾,贝勒爷的说法,你怎么看?” 涉及到老娘们,顾其行就有些抓瞎了,这也是高度的问题。老娘们在顾其行心里还是高不可攀的,他只敢防备老娘们的手段,却不敢对付老娘们,这也是桂顺能点出关键的原因,桂顺的心里早就没了老娘们的位置。他怕老娘们害他,所以他要针对老娘们。 “二爷,其行有些糊涂了。” “那就听着! 贝勒爷,经过这次颠沛流离之后,老婆子最关心的是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恐怕不是什么朝局了而是她自个儿的安稳。所以咱们即便做了,最近这段时间,她也回不过味的! 只要咱们能伺候好了回銮之事,即便回过味,老婆子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 为什么? 因为大清没几个会治国的。老婆子更是如此,她用的是治家之法! 谁家里没几个不肖子弟呢?看不肖子弟的时候,老人们看什么?看的不是他的坏处,而是好处! 贝勒爷的好处在哪?可以保老婆子安度残生!这对老婆子而言最关键! 只要贝勒爷这次能上去,老婆子死前就下不来,老婆子没心气儿了,下面的汉大臣,需要一个满大臣来制衡。谁最合适?非贝勒爷莫属! 以后,只要贝勒爷不杀疆臣不杀王爷,贪点钱、枉点法。老婆子不仅不会怪罪,反而会纵容! 为什么?因为到了那个时候,贝勒爷就是老婆子的靠山!其他人隔了那么一层,生分!” 几句话,李大成就点出了老娘们的根底儿,她是不会治国的。治家她算是个不错的管家婆,可以平衡各方的关系。但说到治国,她就没那个本事了。 李鸿章没了。她在治国上就缺了靠山,荣禄、旗人将军出身,与李鸿章这个政治家相比,差了太多!没有治国的靠山,她就只能靠人来平衡朝局了,谁可以依靠?袁世凯的北洋新军吗?袁世凯这人,恐怕老娘们自己也知道是靠不住的,有些时候只是不得不用而已,因为大清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明白了!” “二爷高明!” “老顾,那老婆子的心思,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不难猜的,没事儿你找几个农妇,跟她们聊一聊,你就会知道,揣摩太后的心思,其实简单的很! 家事、平衡,这就是她的手段,没什么难猜的。 贝勒爷你跟老顾接茬转一转,我去会会袁世凯的人。” 拒绝杨士琦,王茂斋去做不合适,李大成也有话对杨士琦说,袁世凯是需要留着的,李大成也不想把他的一些羽翼,全数折在了山东,等老娘们回銮,桂顺的地位稳固之后,他这边难免要清洗一下山东官场的,谁制衡了大成公的发展,李大成就会灭谁的满门,这是没疑问的,没点煞气,很难在大清立足的。 “二爷,许久不见,您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再见李二爷,杨士琦也多少有些难堪的,这段时间,山东官场对李二爷的势力,进行了阻击,这事儿其实就是他杨士琦在背后安排的。 “杏城,咱们之间无须说这个,贝勒爷你是见不着了,但我有话对你说, 杏城,想要活得久,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这段时间,我在山东频频受阻,是你杏城的手笔吧?咱们之间算有些交情,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了。 你回去告诉袁世凯,他那些之前得罪过我的亲信,最好不要呆在山东了,这段时间我就看着,谁他妈得罪我了,回头我杀他全家! 原话带给袁世凯,再给他加一句,有些事儿能做,有些事儿一旦做了,很难回头的,比如说得罪老子。 告诉他,老子这人记仇不记恩!” 几句话说的杨士琦脸色大变,李大成也无所谓,杨氏兄弟,在外人眼中是高人一等的,在李大成眼中,他们跟胶州府的那些壮丁没两样儿,真要杀,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二爷,这话说的就生分了,之前在胶州府咱们不是合作愉快吗?” 李大成的话,让杨士琦很难堪,以杀全家做威胁,未免太过粗俗了一些。 “杏城,有些话我只说一次,回去问问杨士骧,当日我是怎么料理裕禄、廷雍的,再打听打听,他们的家人可安好? 有些事儿,别人做不得,二爷未必做不得! 我与袁世凯之间多少还算有些情分的,莫要生疏了才好,这些话你一定要原原本本的带给他,不然就要误主了。” 现在这时候的科技太不发达,私下里什么话都可以说,给了杨士琦忠告之后,李大成也不想跟他接着谈了,现在他已经在胶州府扎住了脚跟,有没有袁世凯的协助都无所谓了,山东巡抚衙门的官员干不过桂顺,底下的地主大户干不过大成公,桂顺势力在山东的崛起,没有清廷的直接干预,是不可能被遏制的。 “那杏城就谢过二爷的提点了。” 跟李二爷翻脸,杨士琦没这样的胆子,现在袁世凯的处境也不怎么好,不上不下的他敢得罪谁?只能以退为进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乱世不由人做主(上) “真的?” 王若梅翘着眉梢疑问的样子,也带上了几分风.情,若论相貌,在京师旗人之中小有名声的宛如,脸盘儿自然最好,能入孙本武眼的王徐二人,身材一等一脸盘儿也算中上,孙家丫头最有活力,身材也是青春洋溢的,容貌在李大成心里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шщш.щuruo.舞若小說網首发) 再想想王家那岁数差不多但姿色要稍胜孙家丫头一筹的两个丫头,说自己一点儿心思没有,那就是假话了,在王若梅的询问之下,李大成也不做什么隐瞒,直接就说了实话。 “若是她们有心,我也不拒绝!” 这段时间,李大成也在胶州府见过不少女人,多半都不怎么入眼,像孙家丫头这样的委实不是太多,王家那俩丫头,也算是不错的,若是人家主动,李大成这边是没什么问题的。 “臭男人!” 一路走来,无论是孙家丫头还是这两个女人,孙守业都做了不少的开导,这个时候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姐妹一夫更是寻常可见,对于李大成的无耻回答,王若梅这边嗔了一句,也就没了下文,还是孙守业那句话实在,乱世不由人做主,尤其是现在的女人。 跟着李大成不过数月的时间,其中大半时间还是不上不下的那种关系,但两女在贝勒府之中,不仅没受歧视,反而在许多地方的待遇高过了孙家丫头。 以桂顺的身家,府中女人的待遇自然高到了离谱的程度,在变乱之后的京师,桂贝勒府中的女人,享受的完全是王府福晋的待遇,在王若梅看来,即便两个妹妹嫁得再好,也不会有这种待遇的,跟着这样的男人未尝不是这时候女人的幸事,所以她这边也就没了下文。 即便有下文。面对这样财雄势大的主儿,一个王家又能有多大的声响呢?强娶,也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儿。 感受到了女人无言之中的无奈,李大成话锋一转。就将话题带到了别处,自己与这两人的关系本就有些尴尬,谈不好就要留下一辈子的坏印象,这不妥! “这段时间,码头上来了几艘外洋的货船。给你们弄了一些法国香水、红酒、折扇,英国的骨瓷、花伞,还有一些江浙一带的锦缎,都在外面搁着呢! 我让人给抬进来。” 感情的事儿,有岳父孙守业疏通,李大成这边又有不错的见面礼,刚刚尴尬的气氛,很快就被礼物给冲散了,在李大成面前,两个女人也不做作。一边挑着礼物,一边跟李大成拉着家常,油嘴滑舌是讨好女人的利器,李大成这个夸几句,那个赞几下,很快屋里的气氛就很融洽了。 跟两个依旧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闹了闹,李大成男主人的身份,也被确定了下来,在王徐的小院磨蹭了一个多时辰,李大成借口有公务。800在两个女人幽怨的眼神里逃出了小院,现在还不是住在这里的时候,孙家丫头那拦路虎,还是需要摆平的。 按着桂顺的指点。给王徐二人的礼物实惠一些是一堆,给宛如、孙家丫头的礼物,精致一点,两瓶香水两瓶红酒,就算是李大成的敲门砖了。 宛如跟孙家丫头住在一起,得了李大成的礼物之后。两人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拿出了一堆衣服让李大成试穿,这都是两人在京师攒下的,许多都是依着李大成离京时候的身材做的,现在穿起来却有些瘦小了。 衣服不合身,二女也不沮丧,李大成胖了才是好事儿,也不能说是胖,在李大成看来,这是恢复了身材,与在津沽的时候比,他现在的身材,还是稍显瘦弱。 试衣服、量身材、话家常,三人忙活到入夜,孙家丫头这边终是给李大成弄好了几套合身的衣物,吃了晚饭,宛如那边借口去看看桂顺躲了,剩下的李大成自然依着孙守业的吩咐,该干啥就干啥了。 事儿还真如桂顺说的一样,孙家丫头太过青涩,李大成忙活了一夜,尽做安抚的事儿了,扭扭捏捏哭哭啼啼折腾了大半夜,孙家丫头遭了罪,李大成这边也不尽兴,虽说有心去找宛如泻火,但终是孙家丫头的第一次,李大成只得按捺住性子,留在这边。 李大成这边没老人,第二天一早,带着一瘸一拐的孙家丫头给孙老头子敬了茶,这关系也就定了下来,李大成也就能在宅子里胡作非为了。 送孙家丫头回去歇着之后,李大成偷偷摸摸的找到宛如,补上了这段时间欠缴的公粮,之后才迈着八爷步,开始安排胶州府这边的后续。 山东巡抚衙门,这段时间也通过了振威镖局申请在山东建总镖局的申请,有了山东巡抚衙门认可的这个总镖局,也就意味着振威镖局可以在山东各地开分号了。 总镖局,位于胶州府城之外占地百余亩的一处庄园之中,正经镖行出身的王五,自然做了振威镖局的总镖头,杨班侯、李存义等人是副总镖头,除了总镖局之外,李大成还在珠山、黄岛、崂山,开了三个分号,胶州府的总镖局,王五坐镇;崂山分号,杨班侯坐镇,传太极入崂山的事儿杨班侯也点了头;珠山分号,李存义带着一群长拳高手坐镇,主要目的是传北方少林拳入白云寺。 现在的振威镖局,有拳师两百多人,十多岁的徒弟一千多人,二三十岁的精壮五千多人,近期振威镖局的主要任务还是培养人才,有了莱恩上次卸下的五千装备,李大成也在珠山、黄岛一带开了靶场,杨班侯那边有话,一年之后,这五六千人,差不多就可以出师押镖了,当然这只是一个阶段,想要把所有人都培养成高手,没个三五年的时间,想都别想,弄不好就得十年往上的时间。 李大成本想把李书文也留在胶州府教拳的,但李书文那边不答应,他是应了师父的吩咐,做李二爷护卫的,在这事儿上杨班侯那边也不答应。李书文作为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之一,杨班侯也是认可的,有他在李大成的身边,许多老辈人也放心。毕竟李大成身上牵扯着武术界兴盛的重任。 安排好了振威镖局,就该是规模更为庞大的大成公了,大成公做的可不仅仅是粮食、票号、杂货买卖,以后胶济铁路的修筑,也需要大成公来统筹的。 这段时间。如李大成想的一样,蒋辉云这个师爷,在上海道那边,召集了不少有心思的读书人,许多都是想另谋高就的师爷,对于师爷进入大成公,李大成不仅不反对,反而举双手赞成,这些人都用在官场争斗中才是浪费人才呢! 由官场入商场,虽说手中的隐性权力没了。但赚取的金银更多一些,背靠大成公,权力对他们来说没用,钱财更为实际一些,至于蒋辉云的师爷一系会不会架空李诚有,这李大成不担心,大成公是什么买卖?是振威军的买卖,想靠着在大成公的权力,架空他李大成,没有枪杆子做后盾。那就是在耍猴戏。 虽说现在的大成公依旧没有正式成型,但许多师爷的加入,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大成公在智力战场。必然要强于别的商号,有了李大成规划的路线,有了师爷们的心机手段,不用振威军的势力,大成公也能在山东稳稳的站住脚跟。 本来要许给胶澳翻译孙广才的船厂,也因为胶澳那边的犹豫不决没能建成。孙广才通德语,李大成直接就把他安排在了筹划建设胶济路上,让他跟高丹桂还有南边来的十几个师爷搭伙,共同谋划建设胶济路的事儿。 建胶济路,对这些人而言,还有些陌生,但最近詹天佑来了一份信,说是可以挖十多个熟悉铁路建设的工头到胶州府这边来,有了粮食,有了管理人员、基层技术人员,有了壮丁,即便李大成不在,胶济路的事儿,也会很顺利的,毕竟胶济路是德国人主导的,工程师什么的,他们那边是主力,大成公这边,现在主要的任务,还是在苦干之中培养人才。 由胶州府开始,山东这个大工地,已经拉开了大幕的一角,老娘们回銮之后,大运河也差不多该开工了,有了和约借款,京汉铁路应该也可以进入高速施工之中了。 大运河沟通南北,京汉铁路也是沟通南北,这两条水陆大动脉,近期可以带动大批的壮丁,以后可以让无数商家通过南北货运致富发家,只可惜这京汉铁路走的不是山东而是河南。 在李大成看来,铁路要建就得建纵贯南北的京广铁路,大运河修整之后,再建了京广铁路,沿途各省以支线沟通,暂时也能满足大清所需,京汉,官场的产物而已,偏了! 但这也是无奈之局,如今大清的铁路,英制、法制、德制、俄制都有,轨道不同、机车不同,想要连成一气难度很大,这也算是乱世不由人做主吧? 若铁路能有一个准确的规制就好了,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大清修的这些铁路,大半都是和约铁路,附带周围三十里采矿权的,京汉虽说不是,但也抵押了路权,许多事情都难办的很,现在也只能看着他们建了,无非这些东西,都是建在了大清的国土之上,虽说一定时间内会损失一些资源,但大清终是得到了基础设施不是? 安排胶济路这一节的时候,李大成也让孙广才从德国人那里招来了胶沂线的规划略图,这次去省城济南,李大成决定走一走胶沂路沿线,看看有什么具体的困难。 安排好这些,胶州府乃至山东短时间之内的规划都有了,大成公现在是重中之重,李大成这边也给李诚有下了严令,半年之内,大成公必须铺遍山东。 安置好了这些,李大成这边又成了甩手掌柜,宛如、孙家丫头高挂免战牌,李大成只能宿在王徐二人这里了,还是桂顺那句话孙家丫头真是太青涩了,远不及宛如三人的。 但李大成的好时光也只有五天的时间而已,胶州府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桂顺也不能在胶州府久留,让人跑马圈地圈下了整个崂山,麻烦事儿还在后面呢! 正好去济南府的时间,可以让大清上下,消化消化跑马圈地这件事儿,有些东西越酿越香的。 桂顺启程,桂福晋宛如自然不能留在胶州府,孙家丫头跟李大成算是新婚燕尔,她自然也不能留下的,王徐二人带着襁褓之中的孩子,不能长途奔波,就只能跟孙守业留在胶州府了。 一行人自胶州府出发,按着当初李希霍芬规划的胶沂线,过诸城进莒州入沂州,这一段也是山东丘陵蔓延的地方,山地多平地少,良田也就少之又少,但这一带的人口却不少,人少地少山多,货物流通不便利,山中出产的干鲜果品也就运不出去,干鲜果品没有市场就只能在山地上种粮食,以粮为主的经济结构,会加重水土流失,山地只会越来越贫瘠,这也是个死循环,不退耕山林不保,退耕粮食不足,出力多产量少,胶沂线的百姓,也就普遍穷困了。 当地百姓穷困,对李大成而言却是一个突破点,用大成公的粮食开路,打压当地的地主大户,胶沂线上马也就轻而易举了。 心里有了谋划,巡视胶沂线也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选择,是经沂州过峄县入微山,还是直接北上济南府,李大成跟顾其行的意见有些相左。 李大成的意思是先去看看峄县的中兴煤矿,再走微山的医府,而顾其行这边的意思是北上济南,与小醇王等人汇合,共巡医府之后再走峄县的煤矿。 顾其行的说法是,桂顺现在还是贝勒,与小醇王差着距离呢!应该表现的恭敬一些,这才是以退为进的方略,听了这话,李大成知道这老顾又犯了眼界不足、方向不明的错误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乱世不由人做主(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以进为退(上) “老顾,小醇王今年多大?性情如何?” 有了分歧,就要解决,顾其行还站在老路上,这样是不成的,对于清廷的皇族宗室,李大成给桂顺定的路子也很明确,不敌对不合作不扶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而桂顺这边也全然不在乎其余宗室旗人的死活,他管得就是他自己,只要他能抽着烟土风风光光的活着,宗室就是死绝了,也跟他没多大关系,这事儿李大成是跟桂顺说好了的,桂顺也是这么做的,对于京师的宗室,桂顺一贯是爱答不理的。 这也跟桂顺的经历有关,桂顺家里即便是落魄了,京师的一些汉人也不敢刻意去针对他,落井下石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旗人,桂福晋宛如的姿色也算是数得着的,为了宛如,桂顺吃了许多旗人的亏。 对于旗人,桂顺心中的恨意是滔天的,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桂顺愿意让宛如去伺候吴大掌柜,也不愿意让她跟旗人有瓜葛的原因,对于旗人,桂顺心中有恨。 经历过这些之后,即便出身宗室,即便是最正统的旗人,桂顺对于旗人这个身份又能有几份归属感呢? 上杆子亲近小醇王,既扭曲了桂顺现在的性格,也不是以退为进的手段,而是直接暴露了桂顺根基不稳的软肋,李大成为什么在京师暴揍庆王父子,就是为了展现桂顺桂贝勒,为求上位不顾一切的一面,桂顺真要是在济南府对小醇王俯首帖耳了,那才是大大的不妙呢! “十七。据传小醇王生性敦厚、喜读书。” 一些王公贝勒的资料,顾其行还是有的,顺口说出了小醇王的岁数跟秉性,顾其行依然不知道李二爷要说什么,但他知道这位二爷的秉性。只怕这次又要无法无天了,小醇王是正统的王爷之一,流传有序,可不是庆王那样半路子货,得罪了小醇王,结果在顾其行看来是绝对好不了的。所以说完这话之后,顾其行的脸上是带着忧虑的,就怕这位李二爷,把好事儿做差了。 “十七!生性敦厚!喜读书!那就是宗室里的窝囊废、书呆子了? 老顾,这话对不对?” 听了李二爷对小醇王的评价之后。顾其行隐有所悟,自己的路子好像又错了,可想及李二爷的年岁,恐怕也就二十出头吧?年纪虽小,也不可小觑啊! “二爷,他终是小醇王的,岁数虽小但见识、阅历应该不凡吧?不然怎么小小年纪,就能袭承亲王爵位?” 听了顾其行的话。李大成冷笑出声,宗室之内要是真有能人,就轮不到老娘们主持大局了。老娘们还在主持大局,就说明满清宗室之中,全是一窝子废物。 顾其行对于老娘们以及宗室的敬畏,完全是大清的积威所致,这大清,退回去一百年还算是强国之一。现在么?比之印度都不如,这样的朝廷李大成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敬畏的地方。但顾其行的岁数太大了,想要他做出根本的改变。很难! “哼!老顾,你眼瞎了! 宗室之中能有什么能人,小小年纪袭承亲王爵,那是他跟老婆子是实在亲戚,与本事无关! 在老子看来,他就是一个宗室之中的窝囊废,真有本事有血性,就不会逃到山东了! 你让贝勒爷低三下四的上门,他会怎么看贝勒爷?奴才!狗奴才! 京师那边又会怎么看贝勒爷,怕了!怂了!一旦众人知道贝勒爷怕了,攻讦更会不遗余力,老顾,你想害死贝勒爷吗?” 混官场跟打仗也差不多的,能死能伤但绝不能怕,一旦怕了,那就离着死不远了,战争之中,开枪射击是有规律可循的,一旦你成了惊弓之鸟,就会四处乱窜,就会遇到流弹,安安稳稳的听着枪声看着弹道,只要不二乎乎的猛打猛杀,这样的军人一般都活的很长久。 桂顺一路走来,都是很强势的,一旦在济南府露怯,许多原本不敢对桂顺出手的人也会出手,众怒难犯,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官场,那就是找死。 李大成给桂顺的法子是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暗杀一批,这样就能震慑住很大一部分人了,桂顺真要惹了众怒,李大成也没本事把大清上下的官员全杀一遍的,拉一批、杀一批、打一批,才是桂顺的立足之道,顾其行的想法,显然与这个路子是相悖的。 “二爷,其行愚钝了!” 顾其行是师爷,还是可以有错就认的,见顾其行明白了,李大成也就再点了一句。 “拉一批、打一批、杀一批,这才是老成之法,宗室疆臣该打压,满蒙贵族该拉拢,想害贝勒爷的就该杀,不要想着一人独霸! 官场没那么简单,即便有振威军做靠山,贝勒爷头上,还是有个老婆子的! 对付小醇王,硬打硬压就好,他虽说是个读书人,但也是宗室之人,想必小小年纪的醇王爷是仰慕贝勒爷的,老顾,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几句话,点出了桂顺去济南府的行事之法,李大成也不想着去峄县了,或许这小醇王是个不错的幌子,先走一趟济南府,这事儿应该。 那边顾其行在教授桂顺去济南后的行事之法,李大成偷偷摸摸上了孙家丫头的马车,新婚燕尔,还是时常要温温锅的。 一路从胶州府到沂州,马队走了十几天的时间,十几天的时间,也足够让桂顺在胶州府跑马圈地之事传遍全国了,跑马圈地的恶果是什么?李大成、桂顺一行还不清楚,但山东当地,却有不少候补的官员来走桂顺的门路。 从沂州出发向北,一路上从商家到官员,送来的银子几天时间就突破了十万两,十万在官场不算大钱。但也不算小钱儿,难道说跑马圈地之事,又让桂顺涨了身价? 财物,钱桂顺这边自然是照单全收,事儿办不办再斟酌。还是那句话,李大成这边记仇不记恩,只要挡道儿了,管你送不送钱,该杀还是一样要杀的。 一路走到济南府,银子收了二十多万。房产地契收了十多份,桂顺这边也象征性的许出了几个河督衙门无关紧要的职司,当然,这样的职司,只能给出钱出力最多的那几个人。 有了饵食。来报效的候补官员以及大户商家们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多不是山东人,至于他们为何追着桂顺的车驾,李大成等人也门清,位高权重?不是!他们为的是即将开始的运河工程,有些人或许不清楚桂顺与王勇钦的关系,但有心加入运河工程的商人们,是不可能不清楚两人之间关系的。 这些人想要钻进运河工程之中。无非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已,对这些人李大成不怎么待见,桂顺这边也发了话。报效少于五十万,不见! 到了济南府,那边虽说没摆出黄沙铺路的场面,但弄得场面也不小,探知了桂顺的行程之后,官商几百人出城十里迎接。袁世凯不在,护任山东巡抚胡廷干亲自出城迎接。算是给了桂贝勒不小的面子。 但袁世凯给的面子,桂顺这边却不怎么待见。小醇王跟袁世凯有仇,不理会山东官员的迎接,也算是桂顺强势的另一表现。 让顾其行与胡廷干等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桂顺一行人,不顾军队不可扎在省城之内的规矩,五百多人的队伍,大喇喇就开进了山东省城济南府。 到了地方,桂顺也不用胡廷干等人安排的住所,而是直接抛出了一百万的官票,让胡廷干等人拿钱购置宅院。 临时购置一百万的宅院,胡廷干等山东官员也做不到,无奈,只能央求桂顺,先借住他们安排的宅院,购置宅院之事,以后再说。 “那就把巡抚衙门卖给咱们吧!” 这就是桂顺回的话儿,进济南府之初,李大成就跟顾其行研究过济南府的宅子,若说济南府的好地界,非巡抚衙门莫属,这是前明的德王府,虽遭清兵焚毁,但之后新建的巡抚衙门,就是在德王府残存建筑上整合而成。 围绕巡抚衙门的一些宅院,也大多是在原德王府的基础上,修复新建而成,重建德王府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将原本德王府的精华之地买下来,必须要囊括山东巡抚衙门,这也是李大成为桂顺筹划的狠招儿,圈下崂山之后,再圈山东巡抚衙门,双响炮再不响,就没道理可言了。 “贝勒爷,这是巡抚衙门呐!您买走了,山东上下的官员到哪去办公?” 看着手里的官票,胡廷干也知道接下了一个没头儿的麻烦,这事儿坐蜡了,早知道,就不接这银票了。 “自己找个犄角旮旯去! 银子你接了,巡抚衙门不值一百万,将巡抚衙门周遭有模有样的宅院也买下来,本贝勒先去会会醇王爷,今夜就宿在新宅子了! 你做不好就别做官儿了,太后回銮要走山东,为太后建行宫的地儿,就定在巡抚衙门了,这是原本的王府,也算合乎规制! 从今儿开始,你拿着那一百万,就开始规制太后驻跸的行宫吧!” 嚣张了一把之后,桂顺又给山东的官员们扣下了一顶大帽子,事关太后驻跸的行宫,做不好丢官儿事小,丢命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做这事儿,既是要宅子,也是要给山东的官员,以及蹲在济南府的小醇王一个下马威,下马威要显示威力,自然需要时间的。 要拿捏好时间也不容易,晚了,怠慢了小醇王,就是犯了大清律例,早了,小醇王听不到音信儿,岂不是把媚眼儿抛给了瞎子? 为什么要带兵入城?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府城之内有驻军的地方,一张几万两的银票丢出去,府城的军营也换了主人,进城约摸两个时辰之后,桂顺这才带着李大成、顾其行以及几十个护卫,慢悠悠的奔小醇王栖居的宅院而去。 因为买衙门买军营的事儿,山东的官员们也学精了,谁也不敢跟着桂顺这个倒霉贝勒,万一他在路上看到别的产业,也是一张银票丢出来,现在这时候,还真没人给山东巡抚衙门主持公道,以后,怕是有理也说不清的。 一群人穿街过巷,来到小醇王栖居的宅院,这宅院也在大明湖附近,应该也是原本德王府的地盘,德王府的规模太大,据典籍记载,至少占了三分之一的府城,想想那宏达的规模,李大成也想重建,但这事儿只能想想,即便是有钱也不能花在这个地方的,一座巡抚衙门以及周边的宅院也就够了。 门房通禀之后,桂顺带着李大成、顾其行以及几个五大三粗的鬼头刀就进了小醇王的宅子,院内的场面与李大成的给桂顺说的一样,小醇王是不可能出门相迎的,但一定会在院子里迎接。 见到这场景之后,桂顺这边也有了底气,面对小醇王以及他身后的一群人,他嬉皮笑脸的就迎了上去。 “哎呀呀……还劳烦醇王爷相迎,桂顺不该! 桂顺给王爷见礼了!” 一边说笑着,一边佯作躬身行礼的模样,只是桂顺的动作大了那么一些,也慢了那么一些。 “大将军请起,这不是在京城,俗礼就免了!免了!” 桂顺还挂着一个贝勒大将军的名头,这贝勒跟大将军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清初许多贝勒都做过大将军的,贝勒大将军一词儿说着顺口,若是正经称呼,应该称作桂贝勒大将军,这跟名姓差不多的。 “那咱爷们儿就不拘俗礼喽…… 王爷,这是谁给您安排的宅院,咱们爷们儿虽说不拘俗礼,但这该有的规制,还是要有的!听说这山东巡抚衙门是前明的德王府,王爷来住也勉强凑活。 听闻太后回銮要走山东,咱爷们儿来打前站了,住济南府,最好的地界就是这大明湖,太后的行宫怎么能远离大明湖呢! 银票咱已经付了,王爷正好去住一住,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太后回銮,咱们跟王爷都要出力的不是?王爷去检验检验这行宫的不足之处,就是为太后回銮出力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以进为退(下) 从济南府出发,桂顺带着小醇王,打着老娘们回銮的名头,一路登泰山、谒孔庙、临孟府,走两天歇三日,一路玩玩乐乐就奔兖州府而去。txt全集下载 打着老娘们的旗号,游玩吃喝是可以的,狂赌滥嫖这事儿一样是做不得的,不用狂赌滥嫖的手段,桂顺一样可以死死的吃定小醇王的。 京师那些个宗室弟子,尤其是小醇王这样身处高位的,难得出京一趟,行走起居都要按着规矩来,这对一个十七八的半大孩子而言,全部都是束缚与桎梏,一旦被他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他自己就会沉沦其中的。 一路上纵马狂奔、开枪射猎、游历市井,对小醇王载沣而言都是自由的气息,跟桂顺好到同车而行,他也免不了要抽桂顺的二手烟,这玩意儿,李大成都是相当忌惮的,即便桂顺要在他面前嘬牙管儿,空间不大,李大成也会躲开的。 小醇王不知轻重,十几天与桂顺同吃同住,还捎带着抽点二手烟,不知不觉之间,他也偷偷跟着桂顺抽起了烟土,这东西的危害有多大,抽的人不知道,不抽的人也不知道,只有那些抽了戒、戒了抽的人才知道。 对此,李大成不仅不阻止,反而支持,对于满清这最后一批宗室而言,放纵致死才是最好的归宿,活着以后难免受罪的,嘬牙管儿这事儿,于小醇王而言就是一种解脱,李大成很愿意成人之美的,而且有了烟土这东西,以后桂顺也更容易跟小醇王相处,毕竟这也是共同的兴趣爱好。 在小醇王这样的位子上,吸食烟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要玩这个,就得避人耳目,这样桂顺对于小醇王的实际作用也就有了,缺了桂顺。小醇王会不自在的。 桂顺跟小醇王游逛的时候,他特意找银匠给小醇王打制了一副可以拆卸的小号烟枪,配上一个打火机,小醇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逍遥了。小醇王那边对于这套精细的玩意儿,自然是爱不释手的,烟土这东西,李大成也不敢尝试,他也很难确认自己有没有那样的意志力。死并不可怕,有些时候更可怕的是源自身体本能的**,而烟土就是这么个令人恐惧的玩意儿。 在京师养伤的那段时间,即便每时每刻都要忍受刻骨锥心的疼痛,李大成也没敢尝试这玩意儿,看到每日里桂顺跟小醇王悠哉哉的模样,他都觉得不寒而栗,这东西的威名,恐怕小醇王只有在家道败落之后,才能清楚吧?这也更坚定了。李大成控制烟土市场的决心,控制之后就将烟土变成抽几次就能让人倾家荡产的东西,应该是最好的戒烟之法。 从济南府到兖州府,一路走得极为顺利,可到了兖州府,两人就被当地官员缠住了,每日里不是饮宴就是游玩,巡视微山医府的事儿,兖州府的官员们,只是一味的推脱搪塞。 问的急了。这些人也有办法,拉出京师派来的那批人,带着工匠图纸,领着两人从兖州府开始巡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每次巡视都要起早贪黑,晚上在野地里住帐篷,这样的事儿经历了一次,两人也就兴趣缺缺了,春风阴寒,谁没事儿愿意在野地里一待一天呢? 若只是桂顺跟小醇王。这事儿也就被官员们搪塞过去了,但两人的队伍里还有李大成跟顾其行呢!这点伎俩,糊弄桂顺跟小醇王容易,糊弄这两个人精没可能的。 若医府是清廷的事务,李大成也懒得管,可医府上下的投入,都是祛瘟堂出的银子,前前后后小半年的时间,李诚有那边拨付给医府的现银至少两百万两、粮食几十万石、布料几万匹、牛马车辆成千上万、木料建材无数,零零总总加在一起,祛瘟堂那边对医府的投入,至少三百万两。 兖州府这边,要是拿不出实际的东西,那就真是找死了,他李二爷的钱,贪了一文,也该抄家灭族! 兖州府跟负责筹划医府的官员们这么搪塞,说明医府那边出的问题不小,或许小半年的投入一无所获也说不定呢? “老顾,这事儿怎么说?” 顾其行的住所,李大成阴沉着脸问道,筹建医府算是惠及万民泽被苍生的好事儿,让李鸿章帮忙筹划,李大成是想借助他的影响力,这事儿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将筹划医府的事儿脱手给李鸿章,李大成是没多少心机在里面的,现在看来这事儿深了…… “二爷,若只是在微山筹划医府的人出了事儿,这是小事儿! 若京师那边出了事儿,这就是圈套了!” 涉及到官场争斗,顾其行这个老师爷一点也不含糊,直接就点出了事情的两面,地方贪腐跟从上到下一窝烂,在医府这件事儿上性质大不同。 地方贪腐事小,从上到下就是套儿,桂顺行事一贯的嚣张跋扈,遇到微山这样的问题,即便是小事也会大做文章,小事大做无所谓的,大事大做,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了,掀起整个官场,桂顺现在有这样的能力,但他没有掀翻整个官场的耐力,一旦在医府的事儿上大做文章,他会被整个大清官场压死的! “如何处置?” 看大局,李大成也能一眼看透,但怎么处理,却是个麻烦,一旦处理不好,整个官场压在桂顺身上,老娘们也救不了他,除非桂顺带着振威军自立门户,可那样一来,就要大举内战了,这不是做事儿的法子。 医府这里若是个圈套,京师那边必有后手,现在看来,舍微山如济南,带上小醇王做挡箭牌这事儿,是做对了,但如何处理医府的事儿,李大成这里也没什么急招儿的,遇上绕指柔的手法,打不得杀不得,令人头疼呐! “即是医府,就用医人之法,治标不治本,圈住微山往死里打! 打的越狠越毒越好,打到山西行辕坐不住,打到京师不得不出面。咱们不管京师,不管山东巡抚衙门,不管兖州府,不管微山县。只管负责筹划医府的人,不管是皇族宗室还是当朝一品,只要在微山犯了事儿,咱们就往死里打! 宗室不可杀,当朝一品不可杀。咱们就不杀,位置越高的人岁数越大,带着他们直接去微山岛,累死他们,羞辱死他们,饿死他们,淹死他们,只要咱们不用律例杀人,谁也说不出什么的! 咱们这里只有一条,咬住了银子不放。银子花在哪了,东西用在哪了,让他们去找,找不住来不准吃、不准喝、不准睡、不准拉屎撒尿,找出了银子,事情算完,找不出就让他们一直找到死!” 听着顾其行拿出的策略,李大成也叫了一声好,这事儿顾其行的法子只是开始,事情过了。凡是贪过他银子的人,李大成要从他们身上赚回来,家族男丁拉到铁路上出苦力,女人出去卖。贪一文还一两,一代还不完,那就子子孙孙来还债。 “先这么着吧!你去知会贝勒爷,我安排一下防卫的事情。” 在微山,李大成还有一支人马的,那就是看守财富的那批振威军精锐。在微山,李大成也没什么好怕的,没有几万人的军队出手,保桂顺的安全轻而易举。 “二爷,此事只能在微山做,现在绝不可株连。” 跟李二爷共事了几个月,顾其行也能看出李二爷的一些想法,每每他面沉似水的时候,有些人就要倒大霉了。 “这个我清楚,你先让人弄一份筹划医府官员的名单,我得先让人看住了他们的家口,弄老子的钱,老子让他们子孙一代代的还!” 李大成也不介意对顾其行交底儿,他怎么想的就会怎么做,钱是振威军上下用命换回来的,谁想拿这个钱,一样得玩命的。 有了顾其行的点拨,桂顺这边也就有了招式,筹建医府的银子,说的很明白是他桂贝勒出的,在医府之事,桂贝勒不说话还好,他开了口,就有很强的权威性。 他给小醇王那边的说法是去微山猎鱼打水鸟,玩的兴起的小醇王,自然点头应允,桂顺给兖州府的说法是,凡筹划医府的官员,三天之内聚齐,死了的也要把棺材抬上随行。 桂顺要揭医府的盖儿,筹划医府的官员们也配合,医府筹划,这才没几个月的时间,自然是不会死人,出发的那天,李大成看了看官员们脸上的神色,虽说焦虑但并不绝望,看来如他跟顾其行所想,医府之事有些深呐…… 从兖州府到微山湖,官员们走了五天,桂顺带着人走了七天,有两天的时间是陪着小醇王去游玩了,到了规划医府的微山湖畔,看着周围荒草萋萋的样子,李大成的心里就凉了半截,小半年的筹划,医府这边怕是一事无成啊! 别的李大成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那几万孩童,若是…… 抛掉了让人有些气闷的想法,李大成安排人在湖畔用马车建了一座高台,有些事儿,今儿个该是当面锣对面鼓了。 “诸位,筹建医府,这是太后老佛爷御批,李中堂筹划,六部官员以及天下名医共襄之盛举,老佛爷说了,建了医府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呐! 这医府建了小半年,你们说是在微山岛以及东岸筹建医府,这微山岛就在眼前,东岸就在脚下。 可本贝勒眼里,这医府怎么跟乱葬岗一样? 筹建医府也有本贝勒的份儿,钱是本贝勒出的,本贝勒的钱不能白花,诸位给本贝勒说说呗!我那几百万两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看着高台上四平八稳坐着的桂顺,看着他身旁小醇王眼里的仰慕,李大成笑了,即便微山这里的事儿做不好,小醇王这个跟班,桂顺是收定了,这样的历练,只怕是小醇王载沣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十七八的年纪,被桂顺烙上这样的印记,以后他恐怕是不会跟桂顺为敌的。 至于桂顺的话,那都是顾其行编排好的,下面官员的反应,顾其行也早就预测了,桂顺应该是有能力应变的。 “贝勒爷,医府乃是朝廷之谋划,虽说银钱是贝勒爷报效的,但筹划医府之事还是朝廷在山东的大事,贝勒爷问银钱的流向只怕不妥吧? 若贝勒爷认为筹建医府的银钱流转有问题,自可请旨让户部、刑部的人来查证,若有徇私枉法之人,朝廷自有律法处置。 贝勒爷越俎代庖,恐怕不妥吧?” 如顾其行猜测的差不多,下面的官员,上来就要把桂顺从医府筹划之中挤出去,查证地方账务,那是御史跟户部刑部的事儿,与桂顺这个贝勒是没多大干系的,宗室插足地方之事,这是皇族的忌讳。 “越俎代庖? 寻常富户报效银两修桥铺路,地方也要给说明银钱用项的,钱花完了还要树碑立传,我这几百万两银子,丢在了微山湖里,就是听响儿,也得有个来去吧? 老子的钱,可不是给你们建房置地娶妻纳妾用的,这么说吧!老子的每一分银子,你们都得给老子说明了用途,不是用在了医府上面,哼哼!伸手拿老子的银子,老子与你们不死不休。 即便是人死了,帐也赖不掉,只要本贝勒不死,这帐本贝勒会一点点的从你们身上讨回来,你们死了,只要你们还有亲人故旧,一个他妈也跑不了,男的出苦力,女的卖皮肉,一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 还有,本贝勒的银子也不白拿,说是给医府的,就必须用在医府的筹建之上,有人借调,那就不是你们之间的事儿了,而是你们跟本贝勒之间的事儿。 借钱取息天公地道,借调老子银子的那些,你们有福了!老子这里的利息高过天,一天一打滚,两天一蹦高,拿了的,自己算算你们欠了老子多少钱?” 想到自己将要被排除在外,桂顺这边也火了,虽说之前顾其行有过谋划,但想到自己的银子被人白拿了,桂顺这边也发出了威胁,贪了的儿女子孙代代还,借了的永世还不完,这威胁说出来之后,下面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都说桂贝勒凶恶,谁曾想凶恶至斯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推诿(上) “怎么?被老子说中了?” 桂顺以银子为借口,发难于筹建医府的众官员,这突破口不算另类,但将医府的银子说成是自己的银子,这就另类了,多半人以为桂贝勒会拿着贪腐说事儿,没想到桂贝勒却拿着自己的银子说事儿。 剑走偏锋,往往意味着杀机,听到桂顺的说辞,许多人都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由着桂顺这么一来事情就麻烦了,许多人都没有准备的,仓促之间这应付的说辞也就不好编排了。 “看来这里的事儿是被本贝勒说中了,既然有人拿了、挪了本贝勒的银子,那咱们之间就有说道了。 别跟老子提朝廷筹划不筹划的事儿,老子只知道老子出银子是为了建医府的,其他用项的银子,不管是拿了还是借调,不管是山东官府,还是朝廷六部,只要不是用于建造医府房舍的银子,老子都当往下放贷了。 这取息的日子,老子也不跟你们细算旧账了,从今儿个开始算,拿了一万,明儿还两万,后天八万,大后天十六万,再拖一天六十四万,这就叫做一天一打滚,两天一蹦高! 老子不管你把银子是借给了官府还是自己揣兜里了,凡是经手的,从官府到私人一个也跑不了,官府还不起,就由你们私人来还账,谁让你们经手了呢?该着你们倒霉! 你们也别想着一死了之,你们死了,错非你们家死的没人了,不然从三岁到八十。还是老子那句话,男的出苦力,女的卖皮肉,子子孙孙代代还,就是你们家的人死绝了。老子也得扒了你们的祖坟,拿里面的烂木头、朽骨头去沤粪肥田!老子会使尽手段,榨干你们身上的每一滴油水,那是老子的钱呐!你们这些人好大的狗胆! 你们也别跟老子说是什么地方难、朝廷苦,既然你们不告而取挪了老子的钱,那老子就只能当做是放贷了。借贷那就得给利息,你们不声不响的挪了,那就得按着老子的利息来还钱,不服咱们就到山西去找太后老佛爷去打御前官司!” 拿自己的银子说事儿,桂顺这边完全是站得住脚的。当初老李在京师专门弄了一个医府筹划细则,上面白纸黑字说的是专款专用,真要打官司,除了利息桂顺站不住脚之外,其他的无论从人情世故还是刑责律条上说,都是公里公道的,你拿了管你是地方官府还是私人,可不就是借贷关系吗?借款取息天公地道。放印子钱的逼债也是公里公道,真要打官司,下面的这些官员。就一个惨败的结果,桂顺那句话说的不错,谁让你动了呢? “贝勒爷,兖州府乃至于山东,这几年连连遭灾,医府一时间也用不了那么多的银子。拆借一下,也说的过去。您总要为地方想一想的。 难道地方的官绅百姓就不是人了?就该被饿死?穷死? 贝勒爷,做人做事儿总要讲道理的!” 被桂顺桂贝勒抓住了软肋。这些官员们即便是有依仗,也是一样没屁用的,桂顺说的不错,拿着借贷说事儿,就是到山西打御前官司,他们也稳输不赢的。 因为事前没有想到桂顺的路子,所以在桂顺的逼迫之下,也有人放了狠话,以百姓官绅做要挟,这话说的也是天大的道理,扣得也是天大的帽子,换了珍惜羽毛的大员,这话还真能把人逼到墙角的,但桂顺是什么人?李大成又是什么人?这俩要是珍惜羽毛,就没有津沽血战了。 “哼!老子的钱,老子看的紧紧的!老子凭什么发家致富,就凭你们这些没眼色的傻货! 地方苦,老子还苦呢!这烟土去年还五百两一担的,今年都他妈九百了,老子的花销也大啊!不吃你们这些没眼色的货,老子上哪白水捞银子去? 地方的官绅百姓是不是人,不是你小子说了算的,至于他们会不会穷死、饿死,与老子有个吊毛干系?难道为了不让你们穷死、饿死,就得吃老子的大户?你们他妈想什么呢?这话在老子这里没用! 工部的刘允谦、李廷瑞给老子站出来,知道老子为什么点你们俩吗? 光绪二十六年,也就是去年,冬月中支银十万两,平整微山岛正东滩头土地五十顷,五十顷不少啊!五千多亩地,微山岛正东!这方向也明确的很呐! 咱们站的这个地方,就是微山岛正东,平整的土地五十顷在哪?莫不是本贝勒到了山东地界,就东西不分了?莫不是去年冬天微山湖发了大水?把这平整的土地冲垮了?” 没有任何的掩饰,桂顺就是把自己要敲诈勒索的嘴脸,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众人的面前,不说官场就说私人借贷,抓住了痛脚就往死里打,往抄家灭门上靠,讲这样的借贷关系,官员是干不过宗室的,更何况是桂顺这样手掌军权的宗室? 皇族借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从老娘们、内务府到下面的王公贝勒,俸禄贪污那是正常的工资,属于小钱儿,真正能让他们腰包鼓起来的,是做买卖或是参股放贷,你不借贷硬让你借贷,你不募股我就硬参一股,拿高额的分红利息,这也是官员吃商家大户的手段之一。 现在这些筹划医府的官员趟上了桂顺这么个难缠的货,倒血霉也是妥妥的。 “对!对!正是昨冬黄河凌汛,冲毁了平整好的土地。” 回话的这人也不是是刘允谦还是李廷瑞,反应倒挺快,只是快的不是时候,周边还有大片发黄的芦苇呢?大水一说,纯粹是桂顺的圈套的。 “发你娘的瘟!朝廷的邸报上为何不见微山发水?这微山的芦苇,也是硬气,黄河大水都他妈冲不倒啊?你们也想跟老子玩硬的? 好好好!咱们不论大水不大水的事儿,刘允谦、李廷瑞是不?你俩。要么今天准备十万两官银,要么明天准备二十万两官银,后天也成、八十万!拖得时间越久,老子越高兴! 还有一条,老子要给你们说明白了。老子的这里的火耗大,九成九!拿私银、银元还账,十万得给十九万九! 来呀!差人查刘允谦、李廷瑞祖籍家眷所在,三日还不上账,拉他们两家的男人到微山出苦力,女人到工地上卖皮肉。祖坟一道儿给扒了沤粪! 咱们这是民间借贷纠纷,不涉朝政,来来来,你俩签了这份借据,本贝勒给你们三天的时间筹款。三天筹不到款项,莫怪本贝勒翻脸不认人!” 医府这边的账目,李大成这边岂能不留根底儿?各处官员度支银钱,除了要签字盖印之外,还要说明用途,刘允谦、李廷瑞这俩的由头最好找,工部平整土地,平不平整一眼便知。这俩倒霉也是倒霉在理由写的太过详细了。 听桂贝勒的语气,是要动真格的,下面的官员们就站不住了。凡事就怕较真,一旦较真了,许多事情也好办也难办,好办是对桂顺而言的,医府这里的银子很快就能找回来,现在站在这里的官员。谁也没能力在一天之内将银子运来,银钱翻倍。已经是肯定的事儿了,说不定翻上两三倍也容易。 难。就是对筹划医府的这些官员们说的了,医府这笔烂账,没法说的清,桂贝勒歹毒就歹毒在了官府私人一并还账,以桂顺的权势,因为借贷逼死几家人,对他而言是不疼不痒的,对下面这些官员而言,就是破家害命了,谁敢真正的试试?万一桂贝勒真的不管不顾,朝廷也没法调解的,这事儿桂贝勒占了理。 “贝勒爷可否宽限咱们几天,半月时间,一应银钱,咱们肯定给贝勒爷筹齐了!” 跪下的这位是个厉害的,一句话就把众人拴在了一条绳上,桂贝勒若是继续逼迫,就要考虑考虑大清官场的反应了。 “哈哈!玩这个?你们也不成,咱们明说了吧!知道本贝勒为什么来山东吗?为老佛爷打前站,那当然是重中之重,这第二么?本贝勒来山东就是为了发财的。 你们以为本贝勒是傻货啊?本贝勒在出钱的时候,就知道有人会拿着老子的钱做文章,所以本贝勒痛痛快快的就出了钱! 为什么?本贝勒等的就是今天呐!发大财啊!宽限你们半月,老子的银子从哪里来? 告诉你们,老子这次来,就是指望你们给老子把腰包装的鼓鼓的!老子也知道朝廷不富裕,但你们富裕啊!朝廷吃不成了,老子不吃你们吃谁去?一个个的都记住喽!本贝勒的银子,岂是你们能上手的,你们敢上手,老子就敢灭你们满门。 三十万振威军的军饷老子这里还没着落呢!你们送上门了,老子能轻易的饶了你们,别他妈拿官场拿朝廷压老子,振威军就压得老子透不过气,你们不拿钱,老子就让振威军自己去拿!” 官场之上有好人、坏人、能人、庸人、大人、小人之分,但像桂顺这样坏的这么直接,坏的这么肆无忌惮的小人却是不多,尤其是身居高位却恶毒彰显于外的大人,这样的人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吧? 真小人难以上位,伪君子总要遮遮掩掩,桂顺身为宗室身上有荫庇,这样的人发起坏来,也真是令下面这些官员们无奈啊! 以报效的金银为借口,以筹措振威军军饷为目的,世间的理都让这个肆无忌惮的真小人给占了,三十万振威军的军费,若依着新军的军饷来,算上吃喝,一月至少二百万两,这笔军费朝廷是肯定付不起的,振威军裁撤也是注定之事,但太后不回銮,朝局不安定,振威军是不可能被裁撤的,这段时间振威军的军费哪里来? 听闻京津直隶的财源已经枯竭了,振威军是北方的勇营,南边不会出钱出力,桂顺桂贝勒现在打出这么一张牌,可是让周围这些筹建医府的人心胆俱寒,桂贝勒这是想要吃山东、吃所有筹建医府的官员呐! 山东能拿出的银子,一两百万也就到天了,但筹建医府的官员,上下总有百余人的,这个时候能出京师,还能钻进筹建医府这个圈子里的官员,哪个没门路?哪个不得几万身家?弄不好多的还得十几万几十万,百八十人,怎么也能弄个五六百万,振威军三四个月的军费也就有了,桂顺说出这一节之后,周围许多官员,都想明白了桂顺的目的。 医府筹建数月无果,他们这些人确实有罪责,一旦在朝廷那边打官司的时候,桂顺咬住了振威军的军费不放,只怕天下官员,都会放弃他们这些人的,尤其是各地的督抚,这钱他们不出,就得大清各地的督抚出,这帐明明白白啊! 桂顺的话,也把李大成给听得一愣一愣的,军费这事儿,还真不是他让桂顺讨要的,顾其行那边应该也不会这么说。 因为无论是京师被劫的财富、直隶被军管的财富,还是南边祛瘟堂的收益,每项涉及的金银都数以千万计,这三项加在一起肯定过亿了,京师半废、津沽全废,这些在老娘们回銮之后,都要有个说法的。 怎么说?就只能拿着军费说事儿了,从战事开始到老娘们回銮,怎么也得一年的时间,几十万振威军的军费怎么也得三千万上下,军械一两千万,抚恤一两千万,这笔烂账就只能烂掉,谁也没本事起底的,想要起底,拿出银子来! 桂顺这么个说法,对大局也没多大影响,就是抄了所有人的家,收获也就千万上下,跟振威军这个大窟窿相比,这点钱虽说很多,但还是不够填窟窿的,接下来还有一场大戏,那就是裁撤振威军,这也是要钱的,没钱,哪个敢裁军试试? 桂顺的急智用的是恰到好处,在人群之外,对着桂顺赞许的点了点头,桂顺回以一个了解的眼神之后,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与其宰了这帮子废物,不如先吃死他们,振威军的光棍也不少,这百多人怎么也能出个千把女人的,拿不出钱来,正好将这些女人发到东三省去劳军,这样还能提高一些军威士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推诿(中)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推诿(下) “贝勒爷,银子的事儿,与咱们礼部没关系,咱们到哪都是清水衙门,您的银子,咱们一分也没过手,吃喝跟俸禄,总不能算作借贷吧?” 一下被桂顺抓死了软肋,底下的官员们也慌了神,慌了神之后,有些人就开始推卸责任了,礼部在六部之中,也算是清水衙门,这位的话也让许多人找到了救命稻草,筹建医府的各方官员刚刚形成的战线,瞬间就被这位礼部官员的一句话给击散了,能够同心协力那是灾难不够大,灾难够大了,就该大难到头各自飞喽…… 桂顺的跋扈,明面上的有暗地里的更多,这是许多官场中人都门清儿的事,直隶的廷雍、裕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东三省的长顺、增祺满门尽殁,京师庆王父子遇刺重伤,许多小道消息都指向了嚣张跋扈的桂顺桂贝勒。 长顺、增祺或许另有隐情,但廷雍、裕禄九成九是让桂贝勒给暗害了,至于庆王父子,在京师那一亩三分地儿,除了大权在握的桂顺还有谁敢下手呢?庆王父子,又是威胁到了谁的地位呢? 桂顺这段时间的权势本就大过天了,再有振威军在手,做事儿又占了理,因为讨债逼死几个官员,对现在的桂顺而言还真不是多大的事儿,各省哪一年没有百八十人被放印子钱的逼死?又有多少良家因为这个被逼进了楼子,操皮肉买卖这个下贱的行当?在桂顺桂贝勒的眼里,他们这些官员,比之平民百姓怕也强不了多少吧? 礼部首先有官员背弃了众人,众人也在想着怎么撇清自己。众人还没开始撇清的时候,桂顺就找到了礼部这位官员话里的漏洞,桂顺就是在四九城厮混的,他岂能不知道京师一些衙门里的弯弯绕? “你们礼部的人也别忙着撇清,俸禄。老子是得报销不假,但老子只管筹划医府这段时间的,你们六部各自的累年欠账,沟沟坎坎、角角落落里的脏东西,你们可别算在老子的头上,那些个冰敬、炭敬、年节敬。也别想打老子的主意,老子不让你们孝敬就不错了!你们还想让老子孝敬你们? 吃饭,咱们也不能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现在的朝廷也不宽绰,有米有面萝卜白菜大豆腐也能吃饱、吃好。这样的饭食一个人一月五两足够了吧? 饭钱,本不该本贝勒掏的,但念在你们撇家舍业筹划医府的份儿上,本贝勒就出一半,一人一月二两半! 不瞒诸位,为了节俭,我这一路上顿顿就着鸡汤吃白饭,这饭食广东人怎么说来着?对了!叫做鸡汤捞饭。一锅鸡汤,本贝勒从胶州府吃到济南府,又从济南府吃到兖州府。这大半个月的功夫顿顿都是鸡汤捞饭呐! 这事儿,醇王爷可以为本贝勒作证! 所以嘛!不该本贝勒出的钱,你们拿了,就是借贷!本贝勒的日子过得也不宽绰,各位行行好,把吃了、拿了老子的银钱。该吐的吐出来,该拿的拿回来。这样咱们都好! 我也不想把你们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卖来卖去的,这样不积阴德呐!” 礼部官员所说的饭钱、俸禄。里面的猫腻儿也是没边儿的大,各部衙门欠下的俸禄、养廉银子、年节孝敬可绝对不是个小数儿,几百万银子丢进去,声响也听不到的,桂顺不吃礼部那一套,有些话明明白白的就说了出来。 提到鸡汤捞饭一节,桂顺身边的小醇王,也笑着给他做了证,今天他也算是长了见识,这桂贝勒不愧是旗人之中的栋梁之才,对付下面这些无赖官员,这位桂贝勒还真是有一手的。 “诸位大人,贝勒爷的鸡汤捞饭,本王也是吃过的,而且从济南府到兖州府,除了鸡汤捞饭之外,本王跟贝勒爷,在吃喝上最大的一笔花销,也就是在兖州府花的二两银子,众位大人,要以贝勒爷做表率呐……” 小醇王语重心长的劝告,差点让李大成狂笑出声,那他妈是鸡汤捞饭啊?一锅鸡汤,十只老母鸡、三个肘子,还得每三天一换,除了老母鸡跟肘子之外,还有胶莱的特产干海参十斤,全部要在鸡汤之中炖化掉,除此之外还有各色滋补的药物无数。 为了给桂顺这厮时时温着鸡汤,李大成在胶州府特意让人打造了一辆铁盘马车、一口纯银大锅,炖煮鸡汤用的也是无烟的上等好炭,这一锅鸡汤,就是费绳甫给桂顺开的滋补药膳,每一碗至少值一两银子。 桂顺吃的米,也是专门从东三省运来的贡米,一顿饭桂顺吃两小碗米饭、三碗鸡汤,怎么也得值五两银子的,五两银子足够一些人家一月的花销了,这算节俭,扯他妈的犊子呢! “贝勒爷,筹建医府的银子,多被山东巡抚衙门挪用,兖州府、沂州府也以赈灾为名挪用了一批,且这些银钱粮食,也大多用在了赈灾之上,贝勒爷不能不为山东的百姓着想啊!” 这又是哭穷的话,但这样的话对桂顺而言是不好使的,有李二爷在山东,赈灾用不着山东巡抚衙门,李二爷那边有钱有粮,可就是缺人,这点桂顺是清楚的,去了一趟胶州府,桂顺也没做摆设,跟着顾其行长了不少的见识,说赈灾,桂顺是绝对不信的,即便真的赈灾了又能怎样?现在他桂贝勒对上的是筹建医府的这些官员,又不是山东的灾民,这是秋后算账,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借贷关系! “那是山东官府的事儿,与本贝勒无关,当初本贝勒与李中堂议定医府之事的时候,明确的说过专款专用。 别以为你们那些道道儿,老子不清楚,挪用?怕是你们拿着本贝勒的银子放贷吧?银子还不还不好说,但利息都揣到你们腰包里去了吧? 甭跟老子玩臭的。你们的戏法儿,那是老子们玩剩下的,老子为什么让官府私人都拿钱,防着你们呢! 老子不管银子是谁挪用的,是谁经手的。老子的规矩说的明确,从今天起,就算是放贷了,拿不出银子,老子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死两难! 别想着法不责众,老子的几百万两银子。看的比命都重,即便为此破家灭门,老子也得先让你们破家灭门! 这是你们度支银钱的收据,一个个的上来给本贝勒打好了欠条。 哼!你们这些人啊!真当老子是傻的吗?” 手握一摞各部度支银钱的收据,桂顺对着下面的官员们轻蔑的一笑。也就不再说话了。 “王爷,您得帮忙说和说和啊!一日时间,下官们难以为贝勒爷筹措到足够的银两,一日打滚两日蹦高,咱们委实拿不出来啊!” 推诿扯皮没用,众人便将目光放在了小醇王身上,现在能压住桂贝勒的也就小醇王了,这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不然按照桂顺的说法,许多人都要拿出数以百万计的利息的。 桂顺这说法是他自己想的,众官求到小醇王面前。桂顺这里就有些不上不下了,见桂顺犯难,眼光扫向自己,人群之后的李大成竖起三根指头挠了挠头,给了这些人三天的时间,狗急跳墙。三天之内,小半人是可以筹措到足够的银子的。这样也算是分化了百余官员组成的联盟。 有的还了有的没还,还了的自然不想看着没还的逍遥自在。这乱子嘛!也就来了! “贝勒爷,下面的官员也有难处的,你看能否宽限他们一两日的时间?” 小醇王生性敦厚,许多官员,尤其是许多京师来的官员们都清楚,这一求之后果然应验,只可惜小醇王也不怎么待见这些挪用桂哥银子的人,开口也仅是宽限了他们一两天的时间。 “兔崽子们!老子本打算逼死你们的,但今个儿醇王爷在,老子就放你们一马,既然醇王爷说了一两日的时间,那就按着醇王爷说的,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即便是太后老佛爷说和,老子也饶不了你们这些耽误医府大事儿的人,老子宁肯死,也会拉着一门一起走黄泉路的! 医府是什么?医府是救苦救难泽被苍生之事,一下就被你们耽误了半年,想咱们大清这医府,早半年出一批名医,多少人可以受益呐? 因小情不顾大节,其实老子今天召集你们,就没想让你们这些大清蠹虫废物活着的,老子本打算将你们这些人全数弄死的! 但老佛爷回銮在即,醇王爷宅心仁厚,本贝勒就不造那杀孽了,三天,三天之后不付账的,就按本贝勒说的利息来,以后谁说也不好使!” 给了小醇王一个面子之后,桂顺又扯起了闲篇,这就是李大成跟顾其行谋划的了,老娘们靠什么识人?两个字,听说! 谁的话好使,李鸿章、张之洞等等?不是,对于这些封疆大吏、当朝一品,老娘们是存着提防的,小醇王阅历浅薄宅心仁厚,他的话最可信,他跟老娘们还是实在亲戚,这事儿若是经由小醇王之口传入老娘们的耳中,那桂顺在老娘们的眼中,又要拔高一筹了,扰乱老娘们的视听,其实很简单,也就三个字儿‘身边人’而已! 有了三天的时间,大部分人松了一口大气,现在地方的财政自主,山东还是有相当数量的现银的,现银运不来,开个官票应该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有的时候,逼得太急反而会适得其反,稍微松一松,对手自个儿就会大乱的,桂顺逼债的事儿办完了,下面就该各部的官员们,互相推诿扯皮了,但无论怎么算,这次最大的赢家还是桂顺。 为了筹建医府,电报局那边专门修了一条线路,这可能也是筹建医府之中,为数不多的实务吧?有了电报,更有利于桂顺催债了。 山东巡抚衙门涉及其中,肯定是跑不了袁世凯的,这段时间他的花销很大,北洋新军的军费,扩军的费用,去京师打点关系,筹备老娘们回銮,这么多用钱的事儿挤在一起上门,只有山东这么一个财源地的老袁,肯定是要焦头烂额的。 李大成在胶州府买地,他极度的配合,就说明了他老袁有多缺钱,缺钱,老袁就不会放着医府这个有钱的地方不管不顾,或许筹建医府的钱,很大一部分就是被老袁给挪用了。 李大成、桂顺这边悠哉哉的端着长枪短枪,在微山湖的芦苇荡里打鸟抓鱼,山东、直隶、京师,下一刻就不得安宁了。 桂顺逼债,完全是不走寻常路,超出了官场的手段,在许多人看来,无论桂顺怎么做,都该从贪腐入手的,贪腐是大清官场的痼疾,谁也治不了的,一旦提及此事,桂顺就会得罪绝大多数的官场中人,到时候,振威军就是再厉害,也保不住官场失势的桂贝勒。 桂顺不走寻常路,以医府资金的来龙去脉做突破口,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医府的筹划细则之中,确实也有专款专用的条目,可在这样的条目之下,贪污挪用公款的多了去了,谁曾想,就因为钱是桂顺出的,被他抓住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桂顺要的利息,确实高的有些离谱了,但桂顺的话说的不错,想借就借就借不借拉到,你们先动了人家桂贝勒的银子,接下来这话语权就在桂贝勒手中了。 袁世凯通过电报,以最快的速度跟山东的官员们交涉了一下,现银只能补足一多半,剩下的小半,怕是短时间之内没有来路了,银子花了就是花了,想找回来,没门儿啊! 别说是小半了,就是一万两银子,四天的时间就变六十四万,筹建医府的小半银子,利滚利滚上四天,就是大几百万两,稍一拖延就是千万之数,这样的数目谁还得起? 有人想要靠筹建医府搞事儿,反而被桂顺逼宫坐蜡,许多人都知道,事情的关键,就在桂贝勒身上,可桂顺身边明显有能人的,这个时候低头,非得被桂顺讹诈死不可。 桂顺出京师入山东,目的可不会是和光同尘那么简单,以桂顺的一贯作风,只怕这次的事情要闹大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自己人照杀(上) 桂顺在微山催债,乱的可不只是微山、兖州府跟山东、京师的官场也跟着乱了,上下其手,有下就有上,除了袁世凯挪用之外,各部衙门上上下下也在微山大吃了一顿,累年的欠账、年节的孝敬,他们这几个月也拿了个十足十。 这几年因为赔款的缘故,大清朝廷的财政可谓是抓襟见肘的,不仅养廉银子时时短缺,有些清水衙门,就连钱粮俸禄也照样短缺的。 筹建医府虽说六部官员都参与了,但清水衙门的人居多,**了多时,有了医府这么一大笔银子,这些人的吃相难看一些,也在想象之中了。 钱撒出去了,哪那么容易收的回来,各部衙门哪个不是在拆东墙补西墙,若是朝廷清缴欠账,六部上下的官员们自然有法子应对,可桂顺这是在借着振威军武力催债呐! 桂顺的利息也不是利滚利那么简单,这就是实实在在的讹诈,大清有这方面的律法,但这样的律法管得着宗室吗?有人若是拿着利息的事儿来找茬,得罪的人更多,天下官员小半都跟放印子钱的有关联,许多官员的家属,在各地也是靠放贷过活的,深究利息?以桂顺一贯的路子,只怕又要攀扯了,谁知道桂顺桂贝勒那边还有什么坏招儿? 下头的官员急着找钱,上面的官员毫毛不拔,上面的大员们底下的这些官员吃罪不起,桂顺他们一样吃罪不起,做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也不是不成。但看桂顺的架把,不还钱是肯定不成的,上面不出钱,桂顺死要钱,那问题也就来了。钱从哪出? 从山东出?袁世凯可以给桂顺面子,可以给李鸿章、庆王、荣禄面子,京师的那些不掌真正大权的官员,想要从袁世凯这里刮油,门儿也没有的。 袁世凯屁股后面还挂着北洋新军这个大包袱呢!他都不知道从哪搞钱,又岂能让京师那些人吃山东?山东可是他的财源之地、根本利益所在!军旅出身的袁世凯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寸土不让。即便袁世凯让了,可这山东又哪里有钱,来填这个窟窿呢? 山东这些年,黄河流经之地,年年大大水。一场大水就是几十个州县遭灾,不发水的地方,不是旱灾就是蝗灾,山东财政的主要收入还是土地上的赋税,连年遭灾,各州府哪有银子帮着京师的官员们堵窟窿? 银子哪里出,只能谁吃了谁出,但京师那些人不想出。底下这些的官员拿不出,桂顺的话说的明白,官府私人一体还贷。山东官府拿不出,桂顺就会在这些官员身上下功夫,普通的官员对上桂顺桂贝勒,只有被破家害命的份儿了,更何况,此事他们无论是在情理还是法理上都站不住脚。 这样一来。从京师六部属官到微山当地的官员,便与京师那些各部堂官、主官离心离德了。 大乱临头各自飞。危难之时先求自保,当身处微山的这些官员之间相互攀扯。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攀扯京城的高官,以求保住自己的身家。 对于京城的高官,下面的官员或许有所忌惮,但桂顺可不在乎他们,一帮子家奴而已,奴大欺主又怎样,京师那边还扎着振威军呢! 微山这边攀扯出了一个京师高官,桂顺这边就发三分电报,一份给事主,这是讨债的电报;一份给刑部,这是备案留底的电报;一份给振威军,这个就是逼债的电报了,利息还是三日之后,一天一打滚两天一蹦高,管他是当朝一品还是王爷宗室,只要跟他桂贝勒的钱沾上边儿了,那就得还,不还就离着倒霉不远了。 事情会怎么发展,谁也难以预测,但李大成知道,京师的那些官员们是不会轻易认栽的,现在攀扯出的几个,不是跟李鸿章有联系,就是跟庆王有联系,都算在官场有天大背景的,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服软的。 不服软,桂顺这边就得硬打,打趴下最硬的那几个,事情的发展就有看头了,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儿越酿越香的。 桂顺这边收拾完了微山的官员,在湖畔找了一处龙王庙暂住,带着小醇王继续在微山游玩,微山这边数得上号的官员忙着筹款,剩下的人则是被李大成带着去巡学童的营地了。 李二爷的身份,李大成也没让人隐瞒,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疆臣大员,身边都有那么几个人的,桂顺身边有个李二爷并不突兀。 带着一群官员,在微山湖畔一处避风的角落看到一座座草屋构成的学童营时,李大成额头上青筋乍现,好嘛!现成的芦苇不用,用稻草建屋,这事儿真好!医府真有钱! 因为这些孩童都是冬日里迁移到微山的,住所肯定不会有现成的,住草屋也没什么的,但山东几乎不怎么出产稻草,这些稻草不用问,肯定是从苏浙一带买来的。 朝廷卖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了,只怕这些稻草比之青砖、木料都要值钱吧? 看着底下的稻草屋,李大成就站在坡地上不动了,他要等,他要看看学童们的伙食如何,若伙食也被打了折扣,那就必须用人命来泄愤了。 “二爷,此处风大,咱们还是早些下去吧!” 李二爷在山东的名声,现在也慢慢的起来了,时间越长,李二爷的名声也就越大,跟着李大成巡医府的官员,有京师各部的,也有山东本地的,上来说话的这位就是山东的一位官员。 “不急!看看再说!” 看着脚下成片的稻草屋,听着身后官员们的嘈杂,李大成眼若寒冰、心若铁石,杀人泄愤的心思怎么压都压不住,很快,午饭的时候到了。看着一所所稻草屋中,零零散散走出的学童,李大成的眼神更为凌厉了,看这些孩学童飘忽的步伐,显然吃的不好! “走!下去看一看。” 一步步走下土坡。一步步走进营地,李大成的心也越来越冷,这营地建的,远看还有些模样,但到了近处,就差的远了。比之沧州府的难民营,这里也差的太多,当走出草屋的学童们看到他们这一行人的时候,许多孩子的眼神都是闪烁的。 站在一处分发饭食的木桶前,李大成看到了学童们的饭食。黑豆汤,用木勺搅了搅木桶,煮烂的黑豆汤多少还有些粘稠,但这不是他安排的饭食,当初学童们出京的时候,李大成记得自己说过,顿顿有肉有菜顿顿干粮管饱的,黑豆汤。这真是好啊! 肉菜、干粮被换成了黑豆汤,这还不足以让李大成怒火中烧,真正让他压制不住怒火的是分发饭食的时候。每个孩童只有一碗黑豆汤,而且还是一茶碗的黑豆汤,这怎么能吃的饱呢? “让负责学童们伙食的管事上来,让统带学童营的振威军将官上来,让营地里的学童们吃完之后列队。 王老洪,去调一百鬼头刀!” 看着一个个伙夫分发完了饭食。看着一个个学童意犹未尽的舔着手里的茶碗,李大成想杀人的心思也越来越浓厚了。 “二爷。还是让贝勒爷来一趟吧!” 李二爷要巡学童营地,顾其行特意跟随。就是怕出事儿,结果还这是出了大事儿,李二爷站在土坡上的时候,顾其行就意识到了不妙,已经差人去请桂顺了,但时间有些来不及,害怕李二爷在营地这边作下血案,顾其行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说话了。 “不必!这是振威军内部的事儿,咱们无须向任何人交代的!” 当着众官员的面,李大成说出了这话,顾其行的头皮立刻就麻了,要出大事儿啊!振威军的军令,顾其行是知道的,没有别的只一条,不听号令者死! 听了李二爷的话,在场的一些官员也感觉很不妙,学童的粮食是谁给换的,这事儿许多人是知道的,听李二爷的意思是要依着振威军的军法行事,这事儿真是麻烦了。 仅一碗黑豆汤而已,营地里的学童吃的也快,不到两刻钟,李大成的命令已经传了下去,众学童已经开始在营地之内聚集了。 营地所属的护卫,全是振威军出身,还有一部分是鬼头刀,管伙食的管事伙夫,也是振威军出身,当看到钱老八、李大成的时候,许多上前的人都有些战栗,这肯定实在津沽见过李二神将的那些人。 “营地的管带上来!” 人马聚齐之后,李大成一声暴喝,就让原本还有些乱糟糟的营地一下静了下来,几万学童扎堆聚在一起,李大成的暴喝还是能传遍大多地方的。 “属下……” 一个身材昂藏一身棉袍的人,在李大成的呼喝之后,走上前,刚要跪下行礼,就被李大成给止住了。 “站着!别跪了!你也不是我的属下! 说说,出京的时候我是怎么安排的伙食。” 学童营的管带,不管涉事与否,都要死的,这些都是振威军拢来的学童,振威军管不好他们,这些学童就要怨恨振威军,李大成不管这位管带做过什么有什么苦楚,这人必杀!死人,李大成没必要知道他的名字。 “有菜有肉顿顿管饱!” “好!你来看看,这就是你的有菜有肉顿顿管饱! 给老子看看这是什么?” 上手抓住了营地管带的辫子,全力一甩,李大成手里多了一条辫子,而营地的管带惨叫着一头扎进了盛放黑豆汤的木桶里。 “憋回去! 起来回话,撇清了你的干系,老子不牵连你的家人,撇不清,老子就把你一家老小,放进煮黑豆汤的锅里活炖了!” 李大成这一下,引得营地里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即便是重犯也不会被这么折磨的,一下就扯着辫子撕掉了头皮,看着的人都疼,就别说遭罪的了。 “二爷!二爷!不是属下不尽心,而是兖州府、山东衙门的官员,以赈济山东灾民为由,借调了咱们的粮食,为了这些娃,属下真是尽心了!” 被拔了辫子的是鬼头刀,他是认得李二爷的,听到李二爷的话之后,他生生的忍住了疼痛,跪在地上解释自己的难处。 “借调?是你借调的?谁让你借调的? 老子在京师下的是军令,你就是这么执行的?” “二爷,山东官府的人,以散去学童为威胁,属下不得不借调啊!” 听到了山东官府威胁散去学童的话,李大成冷冽的回头望了一眼,这事儿也他妈没完。 “你是什么人?你他妈是振威军的人! 山东官府威胁你,你就把振威军的将令当做了耳旁风? 谁威胁的?你他妈就该杀了谁!杀了谁全家! 因为你是振威军的人,奋勇向前者,生!后退一步者,死!这就是振威军! 且站在一旁等候发落,涉事的振威军将官,你一个个的给老子找出来! 管营地伙食的管事何在?” 丢下一脸血糊糊的营地管带,李大成又找到了负责营地伙食的管事,这位也是振威军而且还是鬼头刀,上前之后,这位二话没说,直接就跪了下来,李二爷在振威军中就是神,督战队、鬼头刀,就是他的威严所在。 一般振威军士卒,敬畏督战队,多过敬畏李二神将,但真正的鬼头刀,个个都知道李二爷有多可怕,可怕到了鬼头刀几乎没人敢于违抗李二爷儿的军令。 “说!粮食不足,为何不报!” 粮食不足,可以上报调粮的,几万学童的饭食,李大成就是再穷也出得起,营地的管带有罪,负责学童粮食的管事罪责更大。 “二爷,底下有人跟官府的人勾结,官府以散掉学童营为威胁,咱们不敢上报!” 好嘛!这还出内鬼了,听了这话之后,李大成心里的冲天杀气,反而消散了,这戏有的演了。 “好!真是好!王老洪,你带着他们两个,将营地之中的内鬼找出来,让他们好好活着,敢做振威军的内鬼,这胆子真是大过天了!” 振威军出了内鬼,这事儿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敛去杀气的李二爷,在顾其行眼中更可怕了,若李二爷只是在营地杀人,总有一个数量的,这下只怕要真的要株连大批自己人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自己人照杀(下) 王老洪带人下去,很快就抓了一百多人上来,打头儿的一个见了李大成之后,连跪带爬的到了李大成脚下,就带着哭腔开了口。 “二爷饶命!” 内鬼,是非杀不可的,不杀振威军以后就没法儿带了,瞧着跪在地上的这位,李大成叹息一声,何苦牵累家人呢? “晚了!现在不止是杀你的事儿了! 这些都是内鬼吗?” 回了一句让那人面色惨白的话,李大成转头向管事问到,一百多内鬼,即便要警示振威军也不能这么杀,一百多家,弄不好就得涉及老老少少几千人的,杀人立威要有限度,杀了这一百人的家口,其亲眷必然要怀恨在心,为了振威军为了大计,这些人也得一遭除掉,连续株连下去,人杀起来就没数儿了。 “不是,十几个小队长跟王长秀搭的伙,其他人都是他们召集的。” “嗯!那就把人找出来。” 说完之后,李大成回头又差人去了振威军在微山营地,那里有花名册,王长秀几个人,免不了是要灭门的,是否杀戮无辜,李大成没心思考校这些,震慑振威军才是更重要的,这消息要传到东三省的。 “你不能杀我!我是振威军的兵将,杀我犯法!” 十多人被绑成一堆,王长秀那边在生死之际,也没了对李二爷的惧怕,梗着脖子,硬气的跟李大成说理,若是早有这样的硬骨头早好了,临时之际才有。晚了! “犯法?犯法的事儿多了,但不包括杀你,你是振威军,就按军规来办,振威军军规。不听号令者,杀! 做振威军的内鬼,你们的胆子不小,老子不仅要杀你们,还要杀你们的家人,带着家人下去之后好好思量思量。人怂不要紧,但有些东西你们是不能卖的,记着下辈子别做这事儿了。 杀你们的家人,老子也知道不对,但为了让更多的振威军不犯这样的错误。你们的家人就只能冤死了,放心,我给你们机会,送你们的家人一程。 若我是你,就老老实实的,你们若是不老实,死也不会那么痛快的,有些错不能犯!” 几句话。把王长秀几个说的没了声响,株连振威军士卒,这事儿不是好事儿也不算坏事儿。总是株连全家,振威军的军心,李大成拢不住,所以株连在振威军之中,并不算好事儿!但不株连,又不足以示警几十万振威军。杀十几个人的全家,不多不少也算合适。只要宣传得法,王长秀这十几个人以及他们的家眷。足以让振威军不出内奸了,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至于杀戮无辜,这个李大成全不在意,以后振威军要杀的无辜之人太多,不差这几百个的,不管国内还是国外,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但无辜又能怎样呢?身处这样的世道,无辜与否不是决定杀不杀的因素,利益才是! 有利于一国崛起,无辜之人也该杀,无益于一国崛起,有罪之人该不杀就不杀,这才是准则,摆平了王长秀等人,李大成这才看向了营地的管带跟管事。 “营地内的孩子,损伤了多少?” 这话李大成一直不想问的,只怕问出了结果,让他不能接受,但问题总要面对的,若营地的孩子死伤过多,李大成就会当着所有学童的面虐杀所有涉事的人,包括他们的家人,有些事情做了,他李大成就是现世报。 有了这样的虐杀,也能培养一下学童们的狼性,加上警示震慑振威军的效果,这样的利益抉择,决定了王长秀等人的生死,而不是李大成。 “十二个,都是得急病不治而亡。” 十二个的结果,让李大成心里一震,深深的看了营地管事一眼,这个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极差,学童们又是冬季经过千里跋涉到达微山的,几万人十二个死伤,也算是奇迹了。 “你做的?” “不是,是张管带做的,他带着人时常为孩子们打鱼的,一些身子弱的,都是张管带看着的,病死的那十二个孩子,除了几个是体质太弱之外,大多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二爷,属下可以死,但张管带确实尽力了,您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呢?” 听了营地管事的话,李大成又看了看地上的那条辫子,这人打错了吗?或许吧? 但再来一次,李大成还会这样做的,一营管带,做成这个鬼样子,杀了他都不解恨的。 “话你也听了,怎么样?觉得冤吗?” “二爷,属下张振甲不冤!二爷将数万孩童托付给振甲,振甲却让他们忍饥受冻,杀了振甲也不冤!” 孩童营的管带张振甲是个极硬气的人,虽说李大成不知道被揭了头皮的痛苦,但他经历过伤痛,知道那种痛彻心骨的感觉,这位能憋着正常说话,绝对是个狠人,若是能再硬气一些,去前线领军足够用了,心智如铁石一般的人,才能带出不溃之军。 “杀了你?杀了你,老子就是恶人了,这营地的孩子们会怎么看我? 死罪免了,但活罪难逃,这十几个人包括他们的家人,你带着你这一营的人马,去教教他们背叛出卖振威军的后果,人杀得不惨烈、不干净、不冤屈,你这一营的人马一个也别想活! 杀完了人之后,你去东三省吧! 人不能太怂,你是抓着枪的振威军,谁敢欺负威胁你,就宰了他!好好的给老子记住!” 李大成这边处置完了张振甲、王长秀,顾其行那边的援军也来了,听说李二爷要杀人,桂顺急匆匆的就赶来了,李二爷的杀性太大。桂顺也怕在微山惹出大事的。 “二爷诶……这又谁惹着您了?” 安置好了小醇王,桂顺拉着李大成、顾其行,避过众人之耳,开口就是软和话儿。 李大成将营地的事儿说了一遍之后,也拿出了自己的决定。王长秀等人株连全家,跟随王长秀的那百余人,马上枪毙。 “二爷,这么做只怕影响了振威军的军心士气呐……” 听了李二爷的说法,顾其行是不赞成的,现在不是津沽之时了。一下杀一百多人,是要朝野震动的,这个时候,即使人该杀,也不能杀! “振威军的军心士气? 老顾。你又看错了! 振威军上下从来没什么军心士气的,一切靠的只有两个字,军纪靠杀!拢人靠钱! 一旦哪一天老子没钱了,振威军就要散伙了,所以要拢住振威军咱们得有钱。 有钱就有人,有人就要有规矩,振威军的规矩是什么?不听号令者,杀! 一旦哪一天。老子杀得手软了,不敢杀人了,这振威军第二天就会毫无军纪可言。就要大乱! 所以说,这钱咱们要保证,这刀咱们一样也要磨快了,随时要准备杀人,杀自己人! 跟着王长秀的这些人,不是听从军令跟着他的。拿着老子的钱,跟着别人做事儿。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呢!所以这百来人,必须杀掉! 以后若有人拉走了振威军的人。不管是一百、一千还是一万,只要不是依着军令走的,这样的人必须宰掉! 不杀他们,下面的人就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了,没有规矩了,振威军也就不是振威军了,所以这人必须要杀!” 振威军是靠人心拢起来的,那是扯淡的话,真正拢起振威军的是李大成开出的高薪,是大清逼得太多人食不果腹,只要振威军这边有粮有钱,人缺不了。 想要拢住几十万振威军,钱很重要,规矩更重要,一旦没了规矩,振威军就会成为养废人的地方,李大成可没心思养废人的,给两人点出了振威军成型的关键,李大成也就不再说话了。 “嗯…… 贝勒爷,那就杀吧! 正巧咱们催债的事儿,有些人也当做了儿戏,在微山用军令杀一儆百,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事儿咱们揭的过去!” 听了李二爷的说法之后,顾其行沉吟了一下,也拿出了自己的主意,这人以振威军的军法来杀,也是一笔烂账,振威军成型于大乱之中,军中杀人,朝廷也不会太过干预的。 “成了!那就杀!” 桂顺也是见过李二爷成千成千的杀掉振威军的,既然李二爷坚持要杀那就杀吧! 桂顺点了头,李大成与顾其行又给他说了一些做事的法度之后,桂顺这才带着两人回到了队伍之中。 “来呀!将医府的这些学童聚集起来,本贝勒有话要说。” 桂顺下了令,鬼头刀上下忙活了一阵,将投靠王长秀的一百多人绑了,让医府的学童们,集中了一下,桂顺登上营地之中的高台就开了口。 “你们这些孩子是医府的学童,都是人才!出京的时候本贝勒说过,每餐有肉有菜干粮管饱,结果,本贝勒的振威军中出了不肖,让你们这些孩子挨饿受冻了,这事儿是本贝勒做的不妥! 今儿个,本贝勒有话要给你们说,咱们医府不缺钱,尤其是不缺吃饭的钱,只要你们专心学本领,谁也不能让你们饿着!本领学不好,饿死也活该! 今儿个,本贝勒要为你们这些学童们出头,就是这些人违背了振威军的军令,克扣了你们的口粮,振威军的军规,只有一条,不服号令者,杀! 他们没听本贝勒的军令,让你们挨饿了,所以本贝勒要杀了他们。 动手!” 桂顺轻轻的一句动手,营地里就传来了连片的枪声,不过转眼的时间,一百多人全部被枪决了。 “这就是在振威军中不听号令的结果,孩子们,本贝勒保证,只要你们认真学本领,谁让你们挨饿受冻,本贝勒就杀谁! 你们也一样,挨了饿受了冻,就要站出来,就要说出来,不然没人管你们的死活! 你们学本领,一样要守规矩的,学不好被饿死,被打死,本贝勒是不会为废物出头的! 行了,散了吧!从明儿个起,顿顿管饱!” 杀了一百多人,学童们也受了些惊吓,但与惊吓相比,能吃饱的威力更大一些,桂顺说完了最后一句,底下也传来了学童的欢呼声,多数孩子还是没规矩的,若是成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出欢呼的。 “你们这些人,谁挪了这些学童的粮食,还是三天的时间,挪了多少,给本贝勒补足多少,三天之后,没有粮食,一天一蹦高,半月之内还不完,谁他妈沾了老子的粮食,老子就把他拖到微山这边活活的饿死!” 转眼之间,微山湖畔死了一百多振威军,这可是桂贝勒的自己人啊!自己人都照杀不误,而且一杀就是一百多,仅仅就因为几万学童没吃饱,这一下,桂顺吓毛了许多人,包括不谙世事的小醇王在内。 “桂哥,这些不是你的振威军吗?为何……为何……” 问这个的时候,小醇王载沣的嘴皮子都打哆嗦了,杀人他也见过,死许多许多人他也听过,但一眨眼的功夫,就杀掉一百多人,他还真是没见过,他这不是质问,而是被吓坏了。 “王爷,何为军纪?令行禁止!振威军没有依令行事就该杀,这就是本贝勒在津沽打败洋鬼子的不二法门。 筹划微山医府的也就不是振威军,若依着本贝勒的脾气,这些敢动本贝勒银子的官员,应该全数杀绝的!” 握刀跨步,强调了一下振威军的军令,安抚了一下小醇王,桂顺这边也不忘威胁一旁的官员们,靠着一百多条振威军的尸体,桂顺也在向有些人表态,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小醇王被吓得不轻,桂顺这边忙着去安抚了,李大成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官员们,冷哼一声之后也开了口。 “挪用的粮食不同于金银,挪用的什么粮食,就要在三天之内还什么粮食,拿不出来,这些死人就是你们的以后,滚吧!” 一句话驱散了筹建医府的底层官员,李大成也没闲着,回头就找到了顾其行,杀人只是药引子,真正的戏才刚刚开始唱,山东这边该做做文章了。 有人不是想以官场大势压制桂顺吗?那李大成就掀动山东民怨来压制官场,看京师那些人的戏还怎么唱的下去。 至于大清乱不乱,跟他没多大关系,张振甲因为怂了,差点耽误了大事,若因为粮食的缘故,让医府的学童们怀恨在心,未来的危害不可估量,人心太怂,也该着煽动一下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推波助澜(上) 李大成到了微山,医府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学童们虽说受了些苛待,但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受些筋骨之苦,饥饿之苦,也能让学童们更加珍惜以后来之不易的温饱。 粮食到了之后,马上让鬼头刀开始训练这些学童,也可以在学童心中留下,只要肯出力就能得到温饱的潜意识,这样看来之前的忍饥挨饿,对几万学童而言未尝不是一种磨砺。 这些都是后事,现当下,李大成要做的是把微山医府,弄成一个谁也碰不得的所在,谁碰谁死,这以后就应该没多少人敢对医府上下其手了,动手的人少了,犯事儿的就更好杀了,一个两个的败类死了全家,这么大的官场没人会在乎的。 在微山湖畔,将张振甲打发去杀人,让潜在微山的振威军再派五百人过来维持学童营的秩序,李大成要在医府给大清上下的人,确立振威军睚眦必报的印象,惹了振威军的代价很大,这样,以后振威军行事也会容易的多。 命令下完之后,李大成带着顾其行慢慢走到一处小土坡上,杀人只是事情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老顾,接下来的文章该怎么做?”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对于官场的这些人,无论好坏,李大成都不怎么在意他们,死就死了,大清一年冻饿而死的人太多,死点官员,反而能腾出许多资源,好事儿! 现在就该是落井下石的时候了,即便不能把筹建微山医府的官员,全数灭尽。李大成也要断了他们的前程,以后让他们巴巴在京师做冷板凳,直到大清灭亡。 死几个振威军不足以立威,大清是官本位的,当几千年身处高位的官员士大夫。被当做猪狗一般宰杀的时候,社会的变乱也就开始了,历朝历代莫不是如此,这些也是有经验可以借鉴的,杀人立威,不能只杀位卑之人。杀官才是关键。 “上策,诽谤贝勒爷;中策,去山西告御状;下策,打杀一些官员杀鸡儆猴。” 出谋划策,顾其行也不含糊。开口就是上中下三策,在李大成看来,若论歹毒,还是上策阴狠。 “就上策,你有人手吗?” “有!但不多!” “嗯!安排吧!奸本贝勒怒杀百余军汉,就以这个开始。 我让大成公的人,在整个山东策应。” “二爷高明!” “哪里高明了?” 顾其行说到诽谤桂顺,李大成这边就有了一系列的计划。散播谣言就跟打广告差不多,要有悬念的,具体的计划。李大成没有说明,也不知道这老顾能悟到什么程度。 “先毁贝勒爷,只说杀人之事,而不提因果,必然会先让山东震动再让朝野震动。 这之后,就要有人追根溯源了。贝勒爷为何要杀百余军汉呢? 原来是有人贪污了医府的粮食,若在关键的时候。咱们把医府的粮食说成是山东的赈粮,山东百姓会作何想? 杀得痛快!杀得痛快之后。百姓又要想了,为什么只杀百余军汉呢?原来里面还有文章,一点点的勾连,到时候不仅筹划医府的这些人要倒霉,那些在山东赈银、赈粮之中上下其手的人也要倒霉,山东民怨沸腾,朝廷总要给个说法的,怎么才算是说法呢?自然是整肃官场喽…… 此计高明之处,还在于最先毁贝勒爷的名声,事后,山东的百姓会恍然大悟,原来贝勒爷才是青天大老爷呐! 这样,一举两得,先打官场之人立威,后尽收山东民心,以后大成公在山东甚至是大清的发展就没有桎梏了。” 顾其行不愧是老师爷,理解的差不多,一边听着顾其行的分析,李大成也在完善着自己的计划,民间的舆论对上官场还是要吃亏的,计划不完整。 “让贝勒爷给山西上折子,参劾李鸿章办事不利,咱们来个恶人先告状!” 这时候依旧是显示桂顺决心的时候,在官场显示决心,打就要打那个最大的,李鸿章承接了和谈的任务,也就又一次站在了权力的顶峰,现在他就是那个最大的。 在民间以杀戮官员示警,在朝野以打压李鸿章示警,这样的决心态度,应当是足够了。 “二爷,参劾李鸿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李鸿章虽说在甲午战后已经倒台了,但只要不死,他就没有真正的倒台,现在参劾李鸿章,肯定要与李鸿章的故旧敌对,这些人遍及大清官场的角角落落,有些人,你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李鸿章一系的人马,这样做打击的范围太大,桂顺这边承受的压力也太大,这样做事儿,麻烦! “贝勒爷要接就得接之前李鸿章北洋的班儿,而不是什么猫三狗四的活计,接不接班另说另讲,但这个时候贝勒爷要拿出他的器量来,跟下面这些官员放对儿,平白降低了身份,咱们要打就打最大的那一个! 不要管影响,从山东到京师乃至于南方,将这次的事儿闹大,跟在津沽时一样,戏曲、评书、杂耍都要用到了,你坐镇幕后做军师!” 要玩就要玩大的,大清朝政的腐朽,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民间的怨愤之声也很多,借着这次医府的事儿,李大成要彻底把事情搞大,让清廷好好的被动一次,朝廷被动了,自然要找替罪羊,在这事儿里,桂顺扮演的是忠臣苦主,风浪再大也不会波及桂顺的,大清一半会儿还灭不了,只要大清不灭,风浪越大对桂顺越有利。 “二爷,事情做的太大,难免要触怒太后的!” “老顾,你又错了! 现在慌不择路的是筹建医府的官员们,贝勒爷尽多是个逼狗跳墙的人。风浪再大也不会波及贝勒爷的。 消息为什么会传到京师,有人不想还钱,为什么会传到南方,北方没人给这些官员做主,所以啊!这事儿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到贝勒爷的头上。 官场或许会有人清楚。幕后推手的是贝勒爷,但老婆子不会信,因为她也是旗人!” 听到旗人两个字,顾其行明白了,亲疏有别啊!事发之初,老娘们对桂顺的看法已经定了。对大清官员的看法也已经定了,满清皇族跟朝野群臣斗法斗了二百年,岂能不清楚欺上瞒下的道道儿?这样的印象很难改变的,顾其行错就错在高估老娘们的政治智商了,她要真有政治智商。大清也不至于此了。 “二爷高明,为什么不上中下三策共用呢?” “激我呢?老子是喜欢杀人,但老子杀人是有目的性的,有利益归属的,现在杀那些官员,于贝勒爷不利,于贝勒爷不利就是于我不利,我不傻!” “二爷。高明!” “你就来来回回这一句话了! 记着,闹的越大越好,但是。对于贝勒爷的攻讦,要有限度,要能转化为勇武果决,这里面的度你一定要掌握好。” 说完这些,李大成哼着京剧,就悠哉哉的走下了土坡。接茬就是看狗咬狗的时候了,可惜不能下注。不然肯定是个不错的赌盘。 下了土坡,李大成也就投入到了筹划医府当中。首先就是学童,教他们习武现在还早了些,队列训练可以增强纪律性,这个振威军的大多数人都会,这段时间,就让这些学童学着站队吧…… 之前听说有许多御医名医来了微山,他们这些人应该是在哪处呆着呢!好好的一场杏林盛会,被几粒官场的老鼠屎给搅了,这些人也确实不能让他们善终。 安置好了学童的伙食跟训练,李大成就找到了费绳甫,这位江苏杏林名门的掌舵人,这个时候也该出些力气了。 “让费先生笑话了,想我李二神将,征战津沽时何等的干脆果决,没曾想,被一群官场小人误了大事,朝廷谋划的医府,明天我就全盘推掉,一切就照着我给费先生说的来。” 站在马车旁,看着一脸严肃的费绳甫,李大成一个劲儿的在道歉,医府筹建小半年,一无所获,在费绳甫面前,李大成也确实没脸。 “二爷不必如此说话,这朝廷是怎么了,医府如此大事,竟如此轻忽,令人痛心呐! 二爷行事有法度,但还是要顾及朝廷的,毕竟……” 跟在李大成身边的人,才知道他做事有多么的无法无天,江苏费氏行医起家,而且也一直恪守医者本分,民间的疾苦,费绳甫是知道的,虽说明知这位李二爷对朝廷居心不良,但有些时候想到李二爷做的事情,费绳甫也觉得很是畅快,这也是他愿意一直跟在李大成身边的原因。 “费先生不怪罪就好!我看费先生望向了东北方,那处我也看了,至少有地数千亩,这样吧!我让人在两月之内,以费先生看的方向为准,先让人起一座临时医府,荒地有多大,医府就有多大,一应建筑,俱用青砖条石,参照孔府、孔庙、孟府、孟庙的样子来,我这边绝不轻忽!” 身边有个中医名家,有多大好处呢?别的李大成不知道,他只知道两件事,第一他的命是京师的中医名家们救回来的,第二,他能从高强度的训练之中坚持下来,体力耐力节节攀升,这是费绳甫的功劳。 就冲这两条,建造一座医学院,这钱李大成也该出的。 “二爷不必如此,医府参照孔府、孟府,恐怕会逾制吧?” “这些事儿费先生不必担忧,若不是财力不足,参照紫禁城的样子也不是不成的!” “二爷慎言,就依着二爷吧!” 见李二爷越说越离谱,费绳甫果断的止住了他的话头,这位李二爷,费绳甫也不太好评价,说他是好人,可他双手染了无数人的血,说他是坏人,可无数人又因他而活,这位爷在费绳甫眼中的样子,是个枭雄。 “好!就按费先生的意思来,临时医府参照孔孟两府两庙的格局,我这就安排人去曲阜、邹县求取图纸。” “唉……” 在费绳甫的喟叹之中,李大成安排人马去曲阜邹县求取图纸,李大成说话都是有其目的性的,设计建造医府耗时良久,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按图索骥。 大清的许多建筑,传承有序的并不多,即便是紫禁城原本的设计图纸也没了,但孔府、孟府不同,历朝历代没有几个会把刀枪指向这两处所在,而且,这两处所在,几乎历朝历代都要修整扩建,现成的图纸肯定是有的,有了图纸,李大成这边只要组合一下,今天出了整体规划,明天就可以施工了。 至于所缺的建材,更好办!李大成将医府选在微山这个地方,除了风景之外,还有就是微山的地理位置,通江苏连河南,扼守运河咽喉,这也是个兵家必争之地,控制了微山一带,就是控制了整条大运河,堵上这里,大运河就不通喽! 同样的道理,这里水运很发达,而且联通长江,运输物料,这个时候还是以船舶为大宗的,速度也最快,相信有半个月的时间,李大成筹划的临时医府就可以开工建设了。 李大成这边兴致勃勃的谋划着医府,山东跟京师的官员们可就不好受了,第二天,兖州府的州县就开始大肆传播奸贝勒桂顺,一天杀了一百人的特大消息了,一时间,桂顺桂贝勒的名声,臭遍了兖州府的大街小巷,这还不算完,一般的青砖建筑,十几个人两三天就能建造一间,只要壮丁够了,两个月草草建成临时医府,也不难,只是一些大型建筑,需要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桂顺一手策划微山血案的事儿,第三天就传到了济南府,之后就开始在整个山东蔓延,不过区区几天的时间,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山东,又飞到了京师、直隶、江苏、山西,然后就是遍及全国。 无缘无由一天杀了一百多人,这样的案子,在大清也算是大案要案了,可没有理由桂顺为什么要杀人?嗜杀吗?这不应该的,事情之后肯定有内幕!(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推波助澜(下) 山东传出不利于桂顺的消息之后,前期慌乱的微山官员们也得到了喘息之机,正当这些筹建医府的官员们在微山湖畔弹冠相庆,准备迎接桂贝勒倒台、塌楼的时候,京师那边却慌了。 官场之上欲扬先抑自污己身的例子也不鲜见,京师这帮人都是混迹于官场一辈子的老妖精了,你放个屁他都知道吃的是菜喝的是什么酒,李大成跟顾其行的阴毒招数,瞒不住官场上的老油子们。 桂顺在山东大开杀戒,消息传开之后,许多京师官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大事不妙,桂顺在微山做的事儿,可不是杀一儆百这么简单,而是真正的对着筹建医府上下的官员挥动了屠刀。 这把屠刀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株连!一旦事情闹大了,朝廷必然要有所反应,这反应不可能是在桂顺身上,桂顺是振威军的统帅,不提振威军对朝廷的作用,单是军令杀人主帅一言可决,即便桂顺杀错了,最大的罪责也不过是闭门思过而已,现在的朝廷需要振威军来震慑外洋。 桂顺没事儿,就该微山那些官员倒血霉了,官场上的攀扯,一个小案子,有可能牵扯到数十年之前的大案子,案子不管大小都能毁人前程的,医府的事情涉及银钱流转、粮食挪用,这些在官场上总结成一个字,那就是贪! 事情闹大了,朝廷要作何反应?只有肃贪这一条路可走,肃贪是百姓喜闻乐见的,也是朝廷维持其统治,最好的法子。这事儿朝廷这边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山东一省肃贪,波及的范围不大,许多官员还是可以接受的,但筹建医府的这些官员,一大半都不是山东的官员。由山东牵扯到京师,也就是公堂上的几句话,一个手印而已。 肃贪、攀扯,再肃贪再攀扯,京师的官员们不怕这些,官官相护也不是没道理的。他们怕的是身在山东的桂顺,一旦桂顺死死的咬住了微山的这些官员们不放,官官相护也就不好使了,到了那个时候,一系一系的人马都会被攀扯掉的。 波及范围太大。朝廷不敢?这话说的简单了,大清最不缺的就是人,京师有多少等缺儿的候补跟翰林?下面又有多少想要挤进京城的疆臣? 大清官场,中央制衡地方,地方也一样制衡中央的,别看地方上的年节孝敬日日不缺,可一旦到了可以落井下石的时候,地方的疆臣们就自成一系了。要对京师落井下石了,京师的官员垮台了,地方的官员才能进京师不是?桂顺这厮呆在山东。就能轻易的拨动地方与京师派系的争斗,地方与京师争斗起来,桂顺那杀千刀的自然可以置身事外了。 各自忍让,偃旗息鼓,那也是不可能的,人家在地方一待几年甚至几十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出将入相吗?出将入相。在地方上是没机会的,不进京师哪来的出将入相呢? 想明白了就得行动。可到了行动的时候,京师的官员们消息渠道上又遇到了麻烦。传递消息什么最快,无疑是电报,可电报不能用,电报总局掌握在盛宣怀的手里,用电报,京师这边前脚发了点报,盛宣怀那边后脚就能知道事情的始末,甚至于,消息到达山东不如到达上海道的速度快,因为人家是正管呐! 盛宣怀近期与张之洞有些暧昧不明,张之洞可是一心想进京师的,这样的事儿让盛宣怀知道了就是让张之洞知道了,张之洞若是知道了,必然要在地方上做文章,张之洞、刘坤一这些个疆臣,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些人李鸿章也压不住的,张李可是正儿八百斗了许多年的政敌了。 涉及到进京与否,张之洞刘坤一肯定会不遗余力的,疆臣不入京师,等级上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张之洞想进京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洋务开始,这位就想挤进京师的,这些年做的尤其直白,他知道了这事儿,不大做文章才怪呢! 用驿站,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可惜啊!津沽大战之后,直隶一带的驿站也废了,驿站的马匹都被桂顺那杀千刀的征用了,现在驿路畅通的就只有西北一带了,再者有了电报,驿站的地位也在急速下降之中,一时三刻间,哪能建起新的驿站? 派人快马传递消息,从京师到济南府,从济南府到兖州府,最快也得五六天的时间,路上稍一耽搁,就得小半月的时间。 当京城的消息传到兖州府的时候,桂顺的恶名,不仅传遍了山东,也传遍了大清,顾其行已经开始筹划第二阶段了。 第二阶段的消息很多、很杂乱,也很惊人,桂顺大肆杀戮的背后,涉及到了山东的赈银、赈粮,还有医府筹建之事,据说涉及的数额,至少在几百万两上下。 朝廷挑头筹建的医府,募资数百万,募粮几十万石,这些银钱粮食,一点正经事儿也没做出来,许多粮食,还被山东的官员们高价卖给了粮商。 这样的消息在山东传播开来,引起的反响可就大了,原因也简单,之前鲁北经历过粮荒,现在鲁北的廉价粮,还没有运到鲁中与鲁西,山东大多数州县之人,吃的仍是高价的南方粮食。 涉及到了切身的利益,山东官民的反响也格外的大,一时间山东舆论的声响就热闹了,拥有话语权的秀才、举人、学生们,开始讨要说法了,大多数读书人,都是清贫的,山东粮价前段时间飞涨,最遭罪的是谁?可不是那些吃不起的人,而是那些吃得起的人。 读书人虽说清贫,但也算是能吃得起的那一撮人,心中抑郁不平之后是什么?之后就是放胆直言,有的人开始向南北的报社发电报了。一份数千言的电报几十两银子,这样的价格,不是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但有了大成公出手,几十两就不是事儿了。 大清舆论喉舌之地。不在京师而在上海道,那里的中外报馆不少,一份份的电报被发到了上海那边,事情才算真正有了眉目。 前有桂贝勒在微山怒杀数百军汉,后有山东赈银赈粮贪腐大案,这两件看似联系不起来的事情。很快也有了关联。 被杀的振威军士卒,是押送医府所需粮草的,粮草被山东的官员们劫了,这些振威军士卒当然有大罪,虽说不至于要全杀光。但桂顺的做法还是有了解释的。 牵扯到医府的粮食,就牵扯到了医府的几万学童,医府的几万学童,数量可不少,六七万应该有了,这些学童是哪里的,是津沽大战之后的遗孤!这个话头,就有些棘手了。 由桂顺怒杀军汉开始。舆论被一步步的引到了医府身上,医府筹建半年,耗银数百万而一无所获。贪腐的范围,也一下由山东扩大到了京师六部,谈到六部的贪腐,这里面的文章,就无需顾其行来做了,南边自然有人会捉刀代笔的。 南北内外群情滔滔。事情的主导者李大成,却在跟一群工匠。商讨临时医府的筹建,孔府、孟府对于在微山筹划医府也很是支持。不仅送来了历朝历代整修孔府、孔庙、孟府、孟庙的图纸文字,还送来了数百专门维护这几处所在的工匠。 有了工匠,壮丁自然有的是,现在还不到春播的时候,微山一带的劳力,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只要李大成手中有粮食。 中式园林对于土地平整与否的要求不大,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李大成跟孔孟两府的工匠们,就定下了大致的规划。 一般像医府这样大规模的建筑群,都要专门制作物料的,但李大成这边的时间给的太少,就只能用普通的物料了,这样一来,除了对木料的要求较高之外,砖瓦石条这些东西,都是没有什么难度的,木料,李大成不担心,胶州府那边有一批,而且自从在美国那边下了订单之后,北美一带的木材商们也看到了大清这个市场,最近胶州府跟南边的一些商埠,都有来自北美的木材船只,高档次、大规模的优良木材,有了北美的木材商,也缺不了的。 临时医府筹划的时候,李大成这边也做了一定的简化,除了大殿之类要求较高的建筑之外,其他的建筑,都要用普通的建筑之法,说来说去,李大成对于临时医府的要求还是只有一个,那就是速度。 医府有了大致的谋划之后,李大成这边直接就甩开了筹建医府的那些官员们,确定了费绳甫看上的那块荒地轻易不会被洪水淹没之后,工程也就立马开始了。 临时医府工程开始了,那几万学童,也开始了队列的训练,有了足够的粮食之后,再看这些学童,一个个脸上满满的都是生气,这些学童,将来就是医学家、科学家、军事家、政治家等等等等,这才是一国的希望所在。 看着这些生机勃勃的学童,李大成同样也为他们感到悲哀,这些学童,许多人都注定要在战火之中生生死死的,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战火之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战争有多可怕,尤其是现在的战争,一场场仗打下来,几乎是毫无人性可言的,十年,或许不用十年,这批学童中就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要作为战士、军医上战场的,为此李大成为他们悲哀。 李大成这边撇开京师更山东的官员们,独自建造医府,打的自然是小醇王跟桂贝勒的旗号,这个时候,必须拉出小醇王做幌子的,不然,老娘们又要忌惮桂顺了。 一个王爷一个贝勒号召,加上之前中医的名声,许多外国人也开始往微山这边扎了,对于外国人,李大成也提了一个要求,孔府、孔庙、孟府、孟庙以及未来的医府,三百里之内不能有教堂,一旦有人违规建造教堂,所有外国人都要被驱逐出医府的范围之内,之前有的要搬离,不然就不允许任何外国人学习中医。 这样的要挟也是很好使的,洋鬼子对于中医有需求,兖州府又是儒教的圣地,这样的要求,即便他们现在不接受,以后也得接受,不接受是不成的。 费绳甫这边,最近也忙的脚不沾地,除了在建的临时医府之外,微山岛也是医府的所在,李大成给费绳甫安排了一项任务,就是带着各地的名医,依照他们的想法,在微山湖周围选地建造别院。 有了医府这个大工地,桂顺这边又有了调兵的借口,以维护医府工地为由,他向山西请旨,调五千振威军入驻微山,这个调令,老娘们那边应该也会点头的,有了这五千振威军,微山这边也就成了振威军的地盘。 微山医府大有起色,舆论战场也是一样,随着事态的发展,南边的一些人,开始对京师的官员们口诛笔伐了,现在这个时候,就无须李大成跟顾其行推波助澜了,南北的枪手炮手们,自然而然的会接过征伐的大旗,现在李大成他们需要做的只是看戏收钱而已。 筹建医府的银两、粮食,在桂顺限定的三天期限之内,被送回了大半,但还有小半没有被送回,尤其是粮食,之前发来微山的大多是南边的上等大米,这个时候,山东官府就是再有本事,也很难筹集到几十万石上等稻米的。 这几天的功夫,李大成大略的拢了拢,一天一打滚,两天一蹦高的利息,已经过了千万之数,之后每天在纸面上的利息收入,都会过千万的,这笔钱,自然是要不回来的,但山东官府需要付出一些东西,足以抵消几千万欠款的东西,这事儿单靠老袁一个是做不来的,需要京师官员们的支持。 现在的舆论对京师的官员们极为不利,包括快病死的李鸿章也一样被放在了火上烤,舆论战他们会输掉,利益战场他们也会输掉,李大成预估,这次推波助澜结束之后,半个山东就要落在他的腰包里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谈判(上) 身处微山湖畔,李大成的早中晚三课,也换了项目,改成了游泳,游到筋疲力尽浑身发寒之后,上岸与鬼头刀们一起练拳脚,身体暖和了,体力恢复了就接茬在湖畔玩武装泅渡。 在胶州府时,一是因为影响,一是因为鬼头刀人员不全,一是因为李大成要跟着李诚有、李书文学拳,这三个原因,让李大成与鬼头刀在胶州府时,各自分开训练,更多的时候,鬼头刀们都是在齐世铎的营地之中进行训练的。 到了微山,有了桂顺、小醇王顶着,鬼头刀也难得能跟李二爷一起训练,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李大成的体力、耐力、武力有了长足的进步,鬼头刀这边也是一样,能跟在李大成身边的鬼头刀都是最精锐的。 这些人,李大成可不是那他们当做护卫来培养的,而是把他们当做了振威军的教官来培养,拳脚跟耐力,这些人大多不差,如今鬼头刀所欠缺的还是在枪械上的训练,想要练成用枪的高手,不比学拳脚容易多少,会打枪只是最基础的,战场可不是训练场,在战场上的高压之下,七八成的人都发挥不出训练水平的,更多的时候,一多半人的枪口都是朝天放的。 这段时间,李大成也在强化枪械训练,先弄个囫囵吞枣再说,让这些鬼头刀跟着下面的振威军一块摸索,说不定也能摸索出许多经验的,再过几个月,这几百鬼头刀,也该被分派到各处训练振威军了。 “二爷。您这身子骨可真是让老顾佩服啊!” 穿着一条犊鼻裤在湖滩上练拳的李大成听到顾其行的马屁之后,知道好事儿要来了,这几天振威军打着讨债的名号在京师连抢了几个官员的家产,事情闹得越发的大了,山西那边可能要坐不住喽。 “你老顾来了就一定有好事儿。山西那边的?” 披上衣物,感受了一下温暖的感觉,一开春湖水还是冰凉的,湖边的春风也阴寒透骨,这样的训练,最大的目的还是训练一个人忍耐力。真要评说一下,只能有活遭罪来形容了。 “嗯!山西震怒!” 说着话,顾其行就要把山西那边的折子递给李二爷,听了顾其行的说法,挥手止住他递上文牍的动作。文牍这玩意儿,李大成是不怎么愿意看的,内容太过晦涩,看不大懂。 山西震怒这是个态度,大清的贪腐问题,已经严重到了威胁国家存亡的程度了,微山的事儿只换来一个山西震怒,这也是大清注定要灭亡的关键所在。 即便不是大清是别的皇朝。也一样要灭亡的,想要肃贪,最好的法子既不是大杀特杀。也不是高薪养廉,而是法制,最为纯粹的法制,没有特赦没有人情,只要犯了法,无论你是谁你是什么状态都要接受处罚。不容一丝人情,一切也就有规矩可言了。人情法理,若将人情两个字去掉。就是真正的法制,夹杂了一丝的人情在法理之中,这法制也就不纯粹了。 比如说现在的老娘们,她害怕事情越闹越大,所以在山西用了一个震怒的姿态,让京师的官员跟桂顺和解,这个态度主要还是给桂顺的,在此次官场闹剧之中,桂顺占了主动,所以老娘们在山西以震怒的姿态,逼着桂顺放京师的官员们一马,这不是什么政治智商,只不过是和稀泥的本事而已。 听到这四个字,李大成也就知道事情该怎么做了,老娘们硬逼着桂顺放那些人一马的,这对桂顺而言不是坏事儿。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京师那边怎么说?” 虽说心里并不想放过京师的官员,但老娘们表态了,为了桂顺的前程计,为了以后的大事计,李大成这边也只能偃旗息鼓了,杀尽微山的官员只怕是做不到了,但有些事儿也不是不能做的,比如说继续讹诈。 “至今没有音信!” “嗯!他们是想闷着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不成! 让振威军再抄几家!” 人不能杀,但财得让桂顺发吧?即便是老娘们发了话,有些事儿还是可以做的,京师大乱的时候,许多官员的宅子逃过了一劫,京师还有一定财富的,可以再刮一刮。 “二爷,既然山西发了话,咱们得理不饶人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虽说点拨了几次,但老娘们在顾其行心中心中的地位依旧是高不可攀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此,李大成也很无奈,大清的许多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一个老婆子而已,有什么好敬畏的,在李大成的眼中,只要是人,就不必敬畏,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货,一刀扎下去也就没了,敬畏?没必要的玩意儿! “微山这边拢了多少银子?” “一百七十多万,近期在苏浙一带购买建材付出四十多万,还剩一百三十万余。” “加上七十万,兑换成一张二百万两的大德恒银票,让山西那边送给老婆子,就说是贝勒爷的孝敬。 这样事儿就可做了吧?” 贪腐,可不是下面官员的专利,大清从皇帝到臣工,九成九的人都脱不开贪腐这个圈子,收取商人的报效,本就是贪腐的一种形式,而山西的老娘们却乐此不疲,初到山西,大德恒就送给老娘们三十万两,山西的票号大户也纷纷出资报效,这样的清廷,不灭也是没天理的。 “二爷高明,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赚取更多了。” 出二百万,桂顺这边要没有二百万的赚头,也是不可能的,现在利滚利的金额,只怕已经快过亿了,即便收取十分之一,桂顺也是赚大发了。 “就是这个路子,先抄家。再说其他!若是有好看的女人也不妨抢上几个抵债,贝勒爷总要有些威严的!” 有了李大成这几句话,京师那边就乱作了一团,那些自诩高位不想还钱的,除了被抄家之外。留在京师的家眷,也遭到了振威军的骚扰,这种骚扰可不是动动嘴动动手那么简单,当天半上午发了电报,第二天下去,京师那边就逼死了人。除了几个女人之外,还有几个要面子的老大人不堪受辱上了吊、跳了井。 桂顺讨债逼死了人,在京师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刑部不敢立案,九门提督的人马不敢干预。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结果就这么摆在了众人面前。 不是没人打抱不平,有!而且还不少,这些打抱不平的人,直接就会被振威军拖回家,孤身一人的京官还好些,那些有家口的就倒血霉了,自己挨打家人受辱。振威军这群军汉,上去三两下就摆平了这些想要打抱不平的。 大臣是什么?老百姓眼中的大臣,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但到了桂顺这等宗室眼里,大清的大臣不过是狗奴才而已,打了也就打了,玩了也就玩了,以死明志,不好使的! 还是那句话。大清不缺!,有的地方一个知县的实缺候补就有十好几位。挂名的候补没法儿数,京中的位子更是千万人挤独木桥。空一个就补一个,官员、大清可不缺死的那些个。 山西的老娘们表了态,桂顺依旧肆无忌惮,只是朝野间的舆论少了一些,许多京师的官员,也明白桂顺这边的意思了,要钱不说事儿,不给钱,事儿没完。 可桂顺开出的利息太高,若早点明白,他们或许还还得上,现在只利息就大几千万两了,这样的数目,是根本没法还清的,不还桂顺还会更加肆无忌惮,还、钱从哪里来? 不提桂顺做事的后果,只是面前这一关,许多人都过不去,包括李鸿章在内,他的人也涉及到了微山的事情之中,这几天振威军也找上门了,虽说没谈讨债的事儿,但桂顺的枪头已经对准的李鸿章,再不做应对,一旦事情再闹起来,只怕山西那边也压制不住的。 事情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坐下来谈谈各自的条件跟底限,就是事情的解决之道,但李鸿章不成了,从京师挪到山东弄不好他就要死在路上,无奈李鸿章跟京师那边,只能派人来谈了。 李鸿章那边派来的是杨士琦的哥哥杨士骧,而其他京师官员的代表,就是驻扎在静海的老袁了,这样的谈判,桂顺自然不会参与,李大成李二爷就只能代劳了。 所谓的谈判,也不过是三人一起泛舟微山湖上,扯扯闲篇而已。 “二爷,不过是些许债务而已,没必要逼死人命坏人名节吧? 这么做事过了!坐下来谈谈多好?” 这次讨债,桂顺虽说没有逼迫袁世凯,但袁世凯这边的压力也不小,主要是来自京师的,杨士骧跟杨士琦虽说是兄弟,但两人的性情有所不同,现在的杨士骧还是李中堂的人,说话的时候,老袁这边也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早这么说事情早就办妥了,可惜你们之前不是这么想的啊! 想拿着官场压贝勒爷,想黑掉贝勒爷的血汗钱,这没可能的!贝勒爷身后还有一票振威军,贝勒爷这边也不宽绰的! 事儿咱们要谈,但钱也一样要还,这几天的利息,贝勒爷手下的账房拢了拢,一共三万万六千万,咱们先来说说,这笔钱该怎么还吧!” 自打见了李二神将,除了最初打招呼之外,杨士骧一直没说话,他是亲眼见过李二神将料理廷雍、裕禄的,京师那边传言,李二神将已死,没曾想在微山这边又遇到了李二神将。 李大成的身份,无论是李鸿章、袁世凯、还是杨士琦都没有透露给杨士骧,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到时候为难的还是他们这一头,瞒下李二神将之事,这几人现在都脱不了干系,一旦较真,中外合力的麻烦更大。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李大成的面容也差不多恢复了津沽时的样貌,只是多了许多狰狞之色而已,这也在人看,若是在宛如跟孙家丫头眼里,这是李大成成熟的样子,在杨士骧等人眼里就是狰狞了。 “二爷,事情咱们总要有个说法的,莫说三万万,就是六千万、六百万,咱们也是拿不出来的,咱们现在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逼得太急,对彼此都没有好处的。” 杨士骧不说话,只能由老袁来说了,李二爷咬住了利息不放,这是个麻烦,袁世凯也知道,此事不拿钱是不能善了的,但拿钱也要有个度的,张口就是几万万、几千万,就没诚意可言了。 “萍石是吧?你来说说这事儿咱们该怎么解决?” 老袁倒是人如其姓,圆滑的不留手,李大成没心思跟他们玩这个,最好的谈判办法,就是各自摆出自己的底限,瞧了瞧默不作声的杨士骧,李大成也想探探这人的路子。 “不敢,二爷称呼士骧就好! 对此事,士骧没有看法,事情总有缘由的,事情也总要解决的,相信二爷这边已经有了章程,士骧与袁大人无论说什么,达不到二爷的要求,说了也是白说。” 对于李大成,杨士骧是极为忌惮的,这位杀官是干脆,但这不是杨士骧忌惮李大成的原因,李二神将的本事,才是真正让杨士骧忌惮的。 他也算是经历过津沽血战的,当日齐世铎跟孙守业带着人马打天津租界,他就在天津城头看了一夜,振威军的战力,比之地方的勇营也强不了多少的,甚至还有不如之处,但面前这位李二爷,就是靠着几十万乌合之众,打的洋鬼子在津沽难以寸进,这样的本事,才是真正令人忌惮的。 对于李二神将的看法,杨士骧虽说很精道,但这些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知道而已,说出来,他的位子还不够高,说了就是杀身之祸、灭族之祸。 “老袁,你看士骧多实在,你心里也是有数儿的,何苦说废话呢! 咱们谈谈,你们用什么来补偿贝勒爷的利息吧!” 杨士骧的话说的明白,这道理老袁自然也是清楚的,他不想谈是因为不敢谈,只怕这位李二爷,又把眼珠子放在了山东身上,现在他还是挂名的山东巡抚,有些事儿是不能做的,万一做差了就是以后的污点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谈判(中) “呵呵,二爷知道世凯苦衷的,在其位谋其政,世凯忝为山东巡抚,有些事儿也是做不得的!” 苦笑了一下,袁世凯也说出了自己的底线,现在他更清楚李二爷的目的了,只怕这次又要拿山东的土地顶账喽…… 山东这地方,对于朝廷而言,位置比南方要重要的多,自大清开朝,山东的变乱都会影响到京畿地区,李二爷在山东大肆兼并土地,这对朝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旦将来李二爷事败,经手人也难免受牵连的,这样事儿,避之都唯恐不及,接手、经手,袁世凯不敢。 “士骧,老袁一开口,事情也就清楚了,你知道贝勒爷要什么吗?” 袁世凯是个油水珠滑不留手,但在这事儿上桂顺是占了绝对主动的,袁世凯可以逃,但京师的官员们逃不了,袁世凯退避三舍,李大成也只好拿着杨士骧做大枪了。 “二爷,凡事有度,几万万银子,只怕买的下整个山东了,这于贝勒爷不利!” 路上杨士骧跟袁世凯也交流过桂顺的目的,两人心里其实也明白,桂顺讨债这事儿,只怕怎么也脱不开山东土地的,杨士骧这话也是实话,地多了未必是好事儿的,容易遭朝廷忌惮,这话说的算是实在,若是说给顾其行,那老师爷说不定就会思量思量,这位也不愧是李鸿章幕中的青云兄弟,心机没的说。 但李大成不是顾其行,他是想看着大清灭亡的,即便出了变故,大清一时半会不亡。李大成也会在底下推动其灭亡的,大清是一国崛起最大的障碍,一旦没了用处,留它又有何用? 但话不能这么说,李大成斟酌了一下。一脸正色的开始阐述自己的理由了。 “若我说,这是贝勒爷对朝廷的一片苦心呢!两位信不信?” 李二爷一脸正色,但在杨士骧、袁世凯看来,这话说出来谁信?妄图占下一省的官产土地,这要是一片苦心的话,那贪赃枉法就是天经地义了。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袁世凯与杨士骧相对苦笑,这也太不要脸了,虽说混官场需要皮厚心黑,但这皮太厚心太黑,也不成啊! “不信?老袁。我本以为你会信的,德国人的《胶澳租界条约》,朝廷这边一直没签字吧? 山东是紧邻京师的大省,人口众多,土地稀缺,不签就对了,但以后难免要有外事麻烦的,若转官产为私产。朝廷这边也就多了一个借口。 即便朝廷那边谈不拢,贝勒爷还可以接茬谈私产的,贝勒爷不缺钱。该卖的地不要钱也能卖,不该卖的地,给个金山也不能卖! 你们说呢?” 李二爷一提条约的事儿,袁世凯这边眼睛一亮,这位果真是厉害啊!条约都能成为贪赃枉法的凭借,把损公肥私的事儿说成是为国为民。而且让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有这位李二爷在。桂贝勒怕是短时间内是倒不了的。 “二爷的主意不差,但胶济路沿线的土地。德国人已经多方打探过了,这样的法子怕是不成! 一旦德国人逼迫朝廷,这地该卖还是得卖!” 李二爷的法子不错,袁世凯也赞叹,但他不能点头,这位爷说出了这样的理由,只怕图谋的也不是胶济路沿线的那点地,仔细的想了想之后,袁世凯这边有种不妙的感觉,莫不是…… “袁大人,二爷的法子或许可行,只不知道,二爷可以免去多少的债务呢?” 杨士骧没老袁那么大的野心,他来山东也主要是为了平事儿,李大成说的路子,是个不错的法子,这样一来事情就能妥善解决了,现在的杨士骧跟袁世凯的地位也差不多少的,所差的无非是官职而已,论资历论学识,袁世凯还是不及杨士骧的。 “萍石……唉……” 杨士骧与袁世凯立场不同,一听杨士骧的话,袁世凯就是想劝也晚了,只能巴巴的看向了李二爷。 “自然可以全免,山西请旨写十几处,至于实际么…… 山东的全部官产!” 李大成一句山东的全部官产,杨士骧也无奈苦笑了,山东的官产有多少,除了在册的土地房产之外,所有东西都是官产,李二爷全要了,就等于要了大半个山东啊!这样的交易,数遍大清,哪一个敢跟他做呢? “二爷玩笑了,这事儿办不得!充其量,只能是胶莱的官产,再多,世凯也是无能为力的。” “胶莱的官产?崂山算吗?” “二爷,您别难为世凯,崂山乃是山东道教重地,不可买卖的!” 李二爷提到崂山,袁世凯又是一阵苦笑,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呐! “那咱们就不必谈了,你们让那些人准备还债,我这边督促振威军讨债,至于谁死谁活,咱们说了都不算,看欠账!” 谈不拢就不能再谈了,李大成这边对于土地山林的需求很大,一个胶州府是满足不了的,连胶州府都不能谈,这谈判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二爷且慢,您总得说说你的低价,咱们也好有来有去嘛!” 李大成不想谈了,袁世凯又出言阻拦,事情不能再闹下去了,越闹代价越大,闹到最后,弄不好他也要受牵连的。 “好!那我就说一说,两道的官产,一登莱青胶道、二兖沂曹济道,没有这两道的官产,就别谈了!” 登莱青胶道、兖沂曹济道,再加一个济东泰武临道,就是整个山东呐!两道官产就是大半个山东的官产,除去那些没什么用处的土地山林之外,大半个山东的官田、矿场都要归到桂贝勒的名下,这里面的帐,可不是几百万的事儿。这些土地山林,弄不好真的值几万万的。 山东三道,桂贝勒占两道,那以后的山东巡抚,就是桂贝勒的看门狗了。听着这样的代价,袁世凯也有转头就走的想法,但走得了吗? “二爷,可否让世凯跟萍石商量一下。” “可以!” 李大成转身离开船舱之后,袁世凯跟杨士骧就交流了起来,事情其实也简单。就是如何让桂贝勒罢手而已,两人拢了拢桂贝勒那边的筹码,再看看了己方的筹码,知道山东两道的官产是非让不可了。 让自然也不可能全让,能让的也只有官田荒山这一类的土地而已。矿场名山,是不可能让的,即便两人不点头,京师的那些官员也会点头,他们能做的不过是拖延一些时间而已。 时候不大,两人就给了李大成准确的说法,可以让,但需要时间。李大成这边自然也点头认可,许多事儿急不来的。 “除此之外,这几个人你们要杀掉!” 认可了谈判的基本条件之后。李大成接茬开价,拿出一份名单放在了两人的面前,名单上的名字不多,只有五六个。 “二爷,不是说事情揭过去了吗?为何还要杀人?” 不看名单,袁世凯直接提出了疑问。服软归服软,但桂贝勒也不能欺人太甚的。 “你自己看看都是什么人。这几个,挪用医府的粮食。高价卖给山东粮商,威胁振威军要解散学童营,你们真以为贝勒爷是软柿子呐? 实话告诉你们俩,这几个人属于贝勒爷必杀之人,你们可以不认,但以后出了事儿,就别想坐下来谈了。” 名单上的几个人,也算是胆大包天之辈了,威胁解散学童营,倒卖学童的口粮,这几个官员南北都有,李大成早已派人出去控制他们的家眷了,银子的事儿,李大成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学童伙食的事儿不成,这几个人必须死的灭门死的绝后,不然不足以泄愤。 “咱们认了!” 扫了一眼名单上的人,见都是些六七品的小官,袁世凯也不犹豫,点头认可,杀就杀了吧!桂贝勒总要找回些面子的。 “还有!” “还有?二爷,您这是要逼兔子咬人呐!” 一听还有,袁世凯的脸色更为难看了,虽说在静海谈过一场,但袁世凯也没把李大成的话当真,他跟桂顺走不到一路,弄不好以后真的会对上,李二爷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就是在损伤他的名声呐! 一旦没了响当当的名声,他袁世凯靠什么在官场立足? “这是好事儿,涉及山东民生的好事儿!” “即是好事儿,贝勒爷自己挑头去干就好,没必要牵扯咱们吧……” 不管好事儿坏事儿,袁世凯都不打算认下了,土地之事,需要京师的官员们说话,杀人的事儿,也是刑部该做的,再谈到山东的问题,就是他袁世凯自己的事儿了,宴无好宴、再一再二不再三,这位李二爷就是个扒皮的主儿,跟他谈好事儿,多半都是他的好事儿吧? “老袁莫急,听我说完,这好事儿就是在山东推广卢粟的栽植,说到卢粟,你老袁可能不知道是个啥,这东西就是甜高粱。 不惧水旱盐碱,亩产三五百斤,青杆还能制糖,即便不能制糖也能喂养一些大牲口。 山东尤其是鲁中济东泰武临道一带,这几年频发洪水,山东全境栽植甜高粱,虽说不能避免水灾旱灾,但能保证一定数量的粮食产量。 老袁,咱们与老百姓是不同的,咱们做事要有其前瞻性,黄河夺泗之后,山东的河道大多淤塞,这才是山东连年灾荒的原因所在。 老百姓不知情,只以为是天时不好,但真正做的不好的是山东的官员,今年以及今后许多年的山东必然年年水灾,所以咱们在谋划之时,必须要避免这些,这就是前瞻性! 运河工程即将上马,山东段的河道疏通,也要纳入河道工程之中,河道未疏通之前,唯一的保粮手段,就是在粮食种类上下功夫,这推广甜高粱栽植可谓是正当其时呐!” 李大成哗啦啦说完这些,不仅老袁愣住了,杨士骧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疑惑,这位是要干什么,按说他就是个杀人的屠户,为山东百姓着想?莫不是这甜高粱之事有诈? “二爷,您的说法让世凯不明白了,即是好事儿,贝勒爷一力担当就好,山东官府参不参与,并不影响大局吧?” 袁世凯的疑问,让李大成很无奈,自己的说法在他们看来,恐怕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了,这事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让我直说?那好,咱们就直说,还是牵扯到了振威军,几十万振威军,就是几十万大肚汉,振威军多半是山东跟直隶人氏,粮食解决不了,贝勒爷这边就会有麻烦,所以么…… 这推广甜高粱栽植的事儿,你们最好能延伸到直隶,这事儿说实话也不太好做,甜高粱的产量虽说不少,但高粱米不值钱,百姓不愿栽植,相对于谷麦棉花,种甜高粱的收益要小一些,所以我才会求你们出面。 不是是求你们出面!而是要求你们必须出面! 当然这事儿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高粱米虽说不是好粮,但产量是有保证的,百姓的收入少了,但直隶山东的粮食多了,这样也能为你们减去一些麻烦的。 我的法子其实也简单,不是让你们减税,而是加税,将甜高粱之外的作物加税三成,那种高粱就跟种谷麦棉花的收益差不多了,你们在直隶山东下政令,贝勒爷这边提供种子,直鲁两地,十万石应该差不多了,种子钱咱们不取分毫,这样老百姓有粮食果腹,振威军在北方有粮源,直鲁两地的官员可以有政绩,一石三鸟的好计策,两位不该拒绝吧?” 用政令强行推广甜高粱,也是李大成的无奈之举,这段时间,大成公在胶州府试过,那边种植谷麦的比较多,谷麦的产量跟高粱差不许多,而价钱差了一半多,胶州府那边免费发放的卢粟种子,大多被百姓转身做了口粮,说制糖的事儿,百姓大多不信,为了粮食产量,为了大成公这边的经济结构,李大成只能向京师的官员们求助了,当然这个忙,他们也不能不帮不得不帮,不帮就是不想接着谈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谈判(下) “二爷,此事倒无不妥之处,但农乃国本,耕耤亲蚕劝农桑,样样俱全才是最好,若山东直隶两省只种卢粟,怕是有不妥之处吧?” 先说无不妥再说不妥,老袁也展现出了一个政治家的眼光,李大成推广甜高粱,看似好处绝大,但也有暗招儿的,农产品单一,会进一步摧毁小手工业。 粮油棉蚕桑麻这是大清自给自足小农经济的基础,只要大成公那边的制糖、酿酒跟的上甜高粱推广的步伐,短期之内,种植甜高粱将是最赚钱的农作物,没有之一。 李大成曾经让人算过产出,一亩甜高粱三五百斤的高粱米只是副产品,真正的赚钱的是青杆,一亩甜高粱至少有七八千斤的青杆产量,青杆制糖、糖渣酿酒、酒糟饲用,这个产业链一旦形成,不仅有大利,在一段时间之内也正好可以迎合大清产粮不足人口过剩的问题。 迎合了需求就能带来利益,农民种粮从来不看国家缺什么,他们看的只是温饱,也就是利益,无需补贴什么,眼前的制糖、酿酒、畜牧业这样一个经济循环,就可以使最贫瘠的田地收益高过最肥沃的田地,这样的利益完全可以使甜高粱成为大江南北占绝对统治地位的农产品。 主要农作物只剩了甜高粱,棉麻一类作为手工业原材料的农作物种植面积就要畏缩,没了原材料,或是原材料价格大涨,小农经济就要进一步崩溃,小农经济崩溃,就会产生更多的剩余劳力。而制糖、酿酒、畜牧业是需要劳力的,这三项可以消化一定的劳力。 制出了糖酒就要销售,销售就需要便利的交通,陆路大量运输,铁路无疑是现在最好的选择。需要铁路,就需要钢铁产业就需要制造业,这又是一个经济循环。 老袁能闻出其中的味道,这才是政治智商,对此李大成也无所顾忌,闻出了又能怎么样?就是他真正清楚这里面的利弊。也挡不住这股大势的,因为大清的百姓缺粮缺钱,控制绝大多数土地的地主大户们更想要钱,适应性极强的甜高粱也是可以广植南北的,这样的大势一旦被推动起来。就是作为主导的大成公也阻止不了的,除非到了糖酒粮食过剩的那一天,不然这样的经济循环是不会停止运转的。 畸形的农业结构,适应现在这个畸形的时代,战争需要大量消耗粮食,只有农产品过剩了,劳动力过剩了,这个国家才有可能支撑大规模的战争。不然绝大多数劳动力都被束缚在土地上,战争需要的士兵到哪去找? 没有足量的农产品,一旦战争失利。大量损失人口,农业就会陷入一个死循环,没了人口,大量土地就得撂荒,荒地多了粮食的产量就不足,粮食不足带来的将是大饥荒。而大饥荒会消耗掉大量的人口,这样的死循环才是战争最大的敌人。一切为战争谋划,就必须解决这个死循环。这才是李大成这边的出发点。 “二爷,这卢粟真有您说的这么好?” 出发点不同,使杨士骧很难跟袁世凯站在同一立场之上,虽说是个传统的文人,但杨士骧不失正派,他与李大成、袁世凯这些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军人、政客不同,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思想,在他心里还是根深蒂固的。 杨士骧这样的应该就算做是清官能吏了,他们不是为大清皇帝做官,而是为做官而做官,杨士骧这样的也可以算作是职业政客的。 在有些看来若卢粟真如李大成所说,不惧水旱、不惧盐碱,可以为山东保证粮食产量出力,推而广之里面的政绩就大了,有了政绩就能再上一层楼,职业政客跟充满野心的政治家,也是有本质区别的。 “士骧,这甜高粱就是高粱,只不过青杆比之普通高粱甜可以用来熬糖而已,上海道的崇明是卢粟之乡,那边有青杆熬糖的成法,士骧可以打电报问一问的,这些事儿我也没必要造假的。 至于高粱,你在微山附近,随便找几个老农,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么的耐水耐旱,待会儿你不妨去问一问的。” 见李二爷跟杨士骧聊上了,袁世凯也只能无奈的一叹,虽说感觉有些不妥,但山东、直隶一带的粮食也确实不足,李二爷的这个法子在朝廷那边确实有可行性的,但李二爷的目的,袁世凯这边还没有摸清,是为了山东民心?还是为了振威军的军粮?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就邀买山东民心来看,袁世凯觉得是没必要的,反而是累赘,这个时候山东民心尽归桂顺所有,这不是找死吗?太后那边是断然容不下这样的桂贝勒的,李二爷谋划的许多东西,袁世凯都看不清,摸不清底细的阳谋无法阻挡,这才令人心生惊疑啊! 频频在李二爷跟桂贝勒的手里吃瘪,袁世凯的心里也产生了一种紧迫感,振威军对北洋新军的威胁太大,没了独一份儿的北洋新军,他手里还有什么呢? “二爷,这医府之事……” 打断了李二爷跟杨士骧之间的谈话,袁世凯决定争一争,医府,看似是个与北洋新军无关的所在,但袁世凯知道,医府与军队的牵扯有多大,军医啊!行军打仗,少的了军医吗? 因为京师六部的人不作为,现在桂顺直接把京师六部的人踹出了圈外,自己一力担当了医府的事情,虽说明面上是小醇王挂帅,但真正主导的还是振威军的桂贝勒。 有了医府,朝廷就不会再建别的医学院了,桂贝勒就等于控制了军医这个系统,桂顺控制了军医,就等于扼住了北洋新军的咽喉,没有好的军医,行军打仗不放心的。 “医府?你老袁还敢跟老子提医府。小半年的时间,几百万的投入,几百官员在微山忙活,他们忙活出了个屁啊? 怎么?你还想让六部官员插手微山的事儿?你老袁觉得,这事儿还有门路吗?” 袁世凯的心里在想什么。李大成多少明白一些,不想受制于人呗!医府这地方关键,出产军医的所在,没了军医,普通的擦伤都有可能致命,军医于军队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 “二爷,朝廷筹划医府之事,六部官员参与,也算是朝廷的脸面,贝勒爷将六部剔除在外。不妥吧?” 朝廷颜面就是太后老佛爷的颜面,关键时候,老袁也会玩借势的,冷冷的扫了袁世凯一眼,李大成嗤笑了一下,开了口。 “是不妥!所以我在临时医府北面,建了一个医府筹建处,专门安置这些官员。医府是朝廷大事,岂能少了六部的官员?” 老袁的说法,也给李大成提了个醒。将六部官员踢出圈外,并不合适,老娘们那边怕是不待见,留下他们也成,把他们困在微山,比宰了他们更残酷一些。之后,让桂顺在京师注意一下这边。将这些人困死在微山最好。 医府,也不是一两年能建的好的。慢慢的一步步的建,弄不好也得十年八年的工期,正好用来耗死这些人的前程。 “二爷,这医府的主官呢?” 医府筹建处,只怕是比冷宫更冷的所在,从李二爷轻佻的话语里,袁世凯听出了筹划医府的六部官员们的惨淡场景,大好的前程,只怕是要被桂顺给废了,谁也救不了他们的。 六部官员不可依仗,那就只能走太医院的门路了,想必这医府的主官,总要太医院的人来担当吧?只要是官场之内的人做医府主官,袁世凯这边还是有机会的。 “医者自医,贝勒爷已经请旨山西了,因为六部官员不尽力,所以医府的主官,还是让各地名医轮流来当更妥帖一些。” 对于医府,桂顺可以请旨的也就这个了,无论是架空六部官员还是独自筹划医府,都要暗中来做,明面上做,还是那句话怕老娘们忌惮啊! 医府主官,也是李大成必争的所在,自己花钱总不能让别人说了算的,即便山西的老娘们不同意,李大成也会让朝廷安排到医府的官员,成为傀儡的,自家事让别人说了算,不放心的。 “二爷,这也不妥吧?” “老袁,咱们今天说的是欠账的事儿,偏题了! 许多事儿,以后总有机会的,关键还得看自身是否正大光明,比如说这次吧! 有人要玩阴的,所以贝勒爷不得不应战,若是医府好好的筹建,没这事儿的! 贝勒爷为何要穷追猛打,只是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桂贝勒可不是软柿子,有仇必报的! 这事儿就这一次来,下次再来这些阴招儿毒招儿,士骧、老袁,你给背后那些出谋划策的人打个招呼,贝勒爷抬手之间,就能让他们断子绝孙,而且朝廷找不出任何的纰漏! 三件事儿,山东两道官产、杀人、推广卢粟,办得好,事情就此揭过,办不好,贝勒爷依旧会不依不饶,人死了总要留后的,这事儿要再论起来,子孙不绝不算完!” 真正的争斗,这才刚刚开始,经过这次的事儿,老娘们差不多也该在近期回銮了,老娘们回銮之后,桂顺这边恐怕还要与京师的官员们对上一场,虽说李大成这边已经安排了一些后手,但官场的事儿,有些时候也是难以预料的,被人翻盘很有可能是眨眼之间的事儿。 这次打服一批人,过段时间再送走了老李,桂顺这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的,三人之间属于私下里的会谈,私下里没什么不可说的,威胁也就威胁了,拿不到台面上的。 “二爷还是要给世凯跟萍石一些时间的,兹事体大,不是三两日可以做完的。” 袁世凯跟杨士骧也只是谈判代表,有些条件接不接受,还得看京师那边的意思,不过事情大体也就这样了,不由得他们不服。 “时间自然要给你们的,但有时限,十天之内答复,再半月时间做事儿,最多不可超过一月的时间,估摸这太后那边,也就在这一两个月成行了,太后动身之前,若事情办不好,那咱们之间的仇怨也就大了。” 推诿扯皮,也是官场的常用手段之一,大事儿拖成小事儿,小事儿拖成没事儿,李大成可没什么时间,跟官场的这些王八蛋斗智斗勇,若是有人想要争一争,接下来就只能玩更酷烈的手段了。 “太短!到太后回銮之后可好?” 太后回銮,桂顺要面临一场大危机的,这事儿不独李大成、顾其行清楚,京师的官员们也清楚,桂顺如何,振威军如何,在老娘们回銮之前,一切还都不是定局,被人翻盘也有可能的。 “好!等到太后回銮以后也好!兹当咱们这次没谈过,今日之后,咱们还是各干各的!” 等到老娘们回銮,桂顺头上也就多了一个笼头,有些事儿就不好办了,这些人可真是精明啊!这样谈跟不谈也没什么两样了,袁世凯想拖延时间,李大成直接就推翻了谈判结果,想玩拖字诀,美死他们! “二爷,这又是何必,世凯与萍石是带着诚意来的。” 被识破了,袁世凯也不尴尬,继续说着两人来微山的诚意,这些没营养的话,说不说没什么用,李大成也不想听。 “就三件事儿,给你们二十五天的时间,不然咱们就试试,到底谁生谁死,想必贝勒爷失势之前,可以拖着许多人一起走的,包括你老袁在内。 士骧,李中堂快不成了吧?李中堂没了,若再没了老袁,北洋也该散伙了吧? 你们想让贝勒爷万劫不复,贝勒爷万劫不复之前,也能让北洋灰飞烟灭,不信咱们就试试,看看将来是双花并蒂呢?还是一枝独秀呢?” 杨袁二人都是北洋,他们两人也算是新老北洋的代表吧?真要是死斗到底,李大成会舍弃桂顺,舍弃桂顺之前,北洋是必须要挤垮的,因为接下来就是战争,留着北洋就是留着威胁,至于北洋凝结了多少人的心血,李大成不看重,北洋不过是一件畸形的残次品而已,留之无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借台唱戏(上) 谈判很快就有了结果,质押山东登莱青胶道跟兖沂曹济道的土地官产为自己还债,京师的那些老大人们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他们跟身处微山的袁世凯、杨士骧不同,桂顺的振威军,就差晚上跟他们睡在一起了,这种心煎火燎的感觉,不亲身经历,是不知道有多难受的。 这段时间,已经有官员的女眷被卖到了八大胡同,虽说赎了回来,可八大胡同走过一遭的官家女眷,在八大胡同还能活着,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桂顺的狠招,闹的许多官员家里接连出殡,现在哪怕是卖了山西的老娘们,这些官员们恐怕也不会打什么磕蹦的,桂顺这厮,太狠!太毒!而且行事极有法度,让人抓不住痛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虽说有的官员将官司打到了刑部大堂,但桂顺这边,最多也就赔一点银子而已,大家都是朝臣,官帽子在刑部大堂也不好使的,没了官帽子,京师的官员们跟宗室斗法,家奴斗家主,怎么可能斗得赢呢?更何况如今的桂顺也不是个穷宗室,而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权臣,越斗也只能冤案越多而已。 京师的官员们点了头,老袁这边也急急的上了道折子,辞去了山东巡抚的职务,一头就扎向了静海,山东已成乱局,不可久留,袁世凯可不想被山东这个烂泥塘缠住。 杨士骧就没这样的门路了,只能跟弟弟杨士琦一起,为李大成图谋山东的大业奔走东西了,不得不说这俩兄弟的行政能力很高。短短几天的时间,靠近济南府的兖沂曹济道,就已经为李大成弄好了数万顷的地契,具体做法还是参照了胶州府那边,以二十年为期限。分期做的地契。 事儿谈妥了,地契也一天多似一天,李大成转而看向了正在筹划的医府,经过这次一闹之后,医府也成了香饽饽,当然对官场的官员们来说这里依然是地狱。但对于大清的商家们来说,这里不仅是财源之地,也是捞名声的好去处。 近些日子,山东苏浙一带的许多商家,押着一车车、一船船的现银到了医府。目的只有一个报效医府求官职、名声、财富。 商人这个阶级,在大清的地位极其尴尬,在重农轻商的国本之下,商人也跟种地的百姓一样,要经历无数次的盘剥,税赋是正常应该缴纳的,最让商人们头疼的不是税赋而是报效捐输。 有了灾荒,商人要报效要捐输;安顿地方。也要商人的报效捐输;地方官员需要的冰敬、炭敬,相当一部分,也是出在商人的报效捐输上;打仗。就更不用说了,一样要报效捐输的。 有些报效捐输,全凭自愿,但多半的报效捐输,是不得不缴的,不缴。朝廷的财税下放,掌握地方军政大权的官员们。抬抬手就能让这些个商人生死两难。 即便是晋商、徽商这些大商帮也是一样的,老娘们初入山西。大德恒的三十万两银子,是自愿报效的?那是不得不自愿报效,不报效,以后这买卖也就别想干了。 这样的环境催生出了所谓的官商,这个官商可不是官督商办,而是带着红顶子的商人们,有了红顶子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免除赋税,而且有了红顶子还可以结交官员,有了官员的支持,买卖就更为好做了。 胡雪岩、盛宣怀,正是官商之中的佼佼者,有了这两位做大清商场的榜样,许多大商家都想挤进这样的行列之中,但一个商人想做到胡雪岩、盛宣怀那样的地步,没有契机也是不可能的,没有契机,他们只能做带着候补帽子的商人而已,充其量就是身份比之普通商人强了那么一丁点而已,到了该压榨他们的时候,官府该怎么压榨还是怎么压榨的。 契机是什么?胡雪岩的契机是为左宗棠筹办军粮,盛宣怀的契机也是在李鸿章的军中,想做红顶大商,不可或缺的途径,就是曾左李这样的既掌权又掌军的实权大臣。 李鸿章不成了,现在就轮到桂顺权倾一方了,有振威军在侧,有运河工程,有医府的工程,现在桂顺身边,就有的是这样的机会。 李大成在山东要筹建的大成公,其实也是走了官商这样的路子,只是许多人还不怎么清楚而已,机会有了,许多人就要握住,所以也就有了这批商人主动运银子来报效的举动,当然,这些人里面也不乏单纯为报效医府而来的有志之士。 桂顺对商人们是契机,这些商人们对李大成也算是一种契机,这段时间为了筹建大成公,李诚有、蒋辉云也来了鲁中一带,有了蒋辉云率领的师爷团,许多琐事也就不用李诚有去忙活了,在济南府跟蒋辉云各自分工之后,李诚有也来了微山这边,这样李大成身边也多了一个臂助。 医府筹建也是有大买卖的,李大成这边想要两月之内建成一座临时医府,想要快就要付出不菲的代价,两个月建成医府付出的代价就是,物料的价格成倍成倍的增加,看着一天天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李诚有这个管钱的六爷,心里隐隐有些发痛,他跟李大成一样,都是苦出身,虽说家境比李大成等人要强一些,但也强不太多的,该挨饿的时候一样得挨饿,该逃荒的时候也一样得逃荒的。 山东这几年连年灾荒,新建的宅子不多,砖瓦之类的行业有所萎缩,所以建造临时医府的砖瓦,有一大半需要从南方的苏浙等富庶的地方运来。 占地四千多亩的临时医府所用砖瓦木料数量之大,一块块的根本没法计数,工匠们给出的砖瓦用量,是用船来计算的。 二十间屋一排的双层宿舍、课堂,需要至少五十沙船的砖瓦木料黄沙,石条另计。这样的宿舍、课堂至少要建造两百处,这几天的时间,已经建成了三四十处框架,兖州府一带的砖石,用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砖石都要从苏浙一带想办法。 四千多亩的临时医府,除了二百多处学堂、宿舍,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处大殿,这些大殿需要的物料,更是不可计数,在别的地方。一处大殿,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来建造,对于临时医府的这些大殿,李大成给出的时间也不过是一年,建造的时间被大大缩短了。物料也只能从各地购买现成的。 不论物料价格,仅运费一项的花销,就足以使整个的工程造价翻倍了,作为一个商人,有这样的商机,李诚有自然不会错过,外购物料靡费近半,在他看来就地取材。才是最好的法子,而医府早一年建成,晚一年建成。对所有人来说都没什么所谓,所以他就找到了大成叔。 “叔,这医府的物料,咱们是不是该就地烧砖制瓦啊? 我让人拢了拢账目,若咱们用峄县的煤在微山烧砖制瓦,这医府的耗费至少要减半的。兴许三四成的花销也能建成医府的,若用粗砖粗瓦。两三成的花销也够,粗砖粗瓦若仔细的制作。并不比现在的粘土砖瓦差! 外运砖石木料,虽说能给老曹他们带来收益,但仅靠老曹,也运不完这么多的物料,好大一份运费,都被南边的沙船给占去了。 我看咱们不若拖延一下医府的进度,就地烧砖制瓦,这样也能在兖州府邀买一些人心的。” 说话之前,李诚有也是花了好大功夫请人斟酌过这些的,孔孟两府的工匠,苏浙的一带的香山帮工匠,清宫造办处的工匠,他都一一的问过,临时医府所用的砖瓦都是上好的粘土砖瓦,粘土砖瓦烧制费时费工,价钱自然很高,若是用粗制的砖瓦,仅此一项,就能为医府节约很大的一笔费用。 这些李诚有也是不得不做的,自家这位大成叔太过严厉,不做好了功课,李诚有现在是不敢在大成叔面前胡说八道的。 “嗯!不错,下了功夫了! 你小子是想让大成公做医府的独一份买卖吧?” 刚刚带着鬼头刀从微山湖里上来的李大成,披上薄棉袍,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听着大侄子的建议,话说完了,他也赞了大侄子一句,这事儿想的是不差,但出发点错了。 “嗯!医府的耗费不小,我估摸着,咱们建了砖窑瓦厂,至少可以用上几万人的,而且里面的收益也不菲,若咱们以现在的半价将砖瓦卖给医府,里面至少有一倍利。 医府的款项是咱们出的,这肉还是烂在咱们锅里为好。” 被大成叔点出了自己的想法,李诚有脸上也有得色,医府的款项,虽说是南边的祛瘟堂出的,但花销起来,也不是李诚有说了算的,而是工匠们说了算,需要什么样的物料,就要买什么样的物料,大成公的人,在医府的款项上也说不上话的。 医府建材的利益不小,一座临时医府,需要的物料,就在百万上下,整座医府建造完成,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物料的花销,恐怕也得大几百万,这烧砖制瓦一项,近些年就能有一两百万的收益,这就不是小买卖了,李诚有现在是大成公实际的掌舵人,这样的利益他还是要争的。 “想法不错,但路子错了,诚有,你是想做尽天下的买卖吗?” 看着李诚有,李大成点了点头,有了这份野心,大成公的未来是错不了的,但这路子不对,把所有买卖都做尽,只能是个美好的想法而已,真正想做成,没多大的可能性。 “是啊!叔,大成公就是您谋划的,在胶州府您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大成公不是要做粮食、土产、杂货吗?这不就是要把买卖做尽吗?” “错喽! 记住!咱们的大成公,只做大宗的买卖,金银流转是大宗、粮食是大宗、土产也是大宗、咱们的杂货买卖也只做布匹、糖酒、烟草、铁器之类的大宗。 太过偏门、细小的买卖咱们不错!比如说制衣、打铁、修补之类的精细活计,咱们不做! 大成公只经营南北的大宗买卖,这是路子,太细、太小的路子,耗时费工对大成公来说,利益太小。 烧砖制瓦是大宗,但为了医府烧砖制瓦就是精细活计了,没那必要!” 李诚有对于大成公的经营方向,还是有些不明确的,大成公背后的振威军需要的资金太庞大,一般的小买卖,虽说也有钱赚,但养活不起振威军的,只做大宗,快速的流转银钱,即便大宗的利润低了一点,但数量大可以补足利润低这一点的。 “哦……我明白了,咱们只做大买卖,那建砖窑瓦厂的事儿,咱们就不做了!” 这段时间经过了商场初步的摸爬滚打,李诚有也能理解李大成的意思,做大宗买卖,他明白里面的利弊。 “又错了,哪个说要不做了?” “叔,不是您刚刚说的为医府烧砖制瓦,是细小的活计吗?” “是也不是! 诚有,你想想,运河工程即将上马,除了人力之外,运河工程什么最多?” “什么最多?自然是筑堤所用的条石了,咱们要开山吗?” “又错了!是土方!运河开挖,最多的是土方,这些土方,河底的淤泥可以用来肥田,剩下的呢?就地一堆?不成! 新修运河至少要有一两丈深,开挖出来的这些土方,堆在哪里就要占用哪里的土地,你刚刚的说法不错,用峄县的煤烧制砖瓦,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沿运河各处开设砖窑瓦厂,等将来运河修通了,咱们就将这些砖瓦销售到南北各处,这不是现成的大宗买卖吗?” 听了大成叔的话,李诚有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脑子,带兵打仗简直是屈才了,看来以后大成公的发展,自己还是得多问大成叔的。 “叔,那医府的事儿……” “医府的事儿我另有打算,两月建造临时医府,就是要搭个台,准备唱戏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借台唱戏(中) “搭台唱戏?叔,医府这里有什么戏可唱?最大的买卖,也不过是建材买卖而已!” 在医府的建设上,李诚有真的很难衍生出建材之外的其他商机,即便有,也是大成叔口中的细小买卖,难道还能通过为医府的这些学生做衣服、做饭来挣大钱吗? 至于打医府学生的主意,李诚有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药材市场有钱就能挤得进去,但郎中名医们的杏林,没真本事是挤不进去的。 除了建材跟医药,李诚有真的很难衍生出其他的想法跟主意,他不是李大成,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能让祛瘟堂、大成公运行的井井有条,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自己这个大侄子付出了多少,李大成这边是有数儿的。 “你的想法也不错,除了建材跟未来的医院,这医府现时还真没什么大买卖的。 说是搭台唱戏,不如说是借台唱戏,之前我将筹建医府的事儿,交给李鸿章,算是做错了,但没有筹建医府的这些官员胡闹,我也想不出借台唱戏这茬,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吧! 诚有,我来问你,这大清的大商家,你知道几个?” 想到了大侄子的不易,李大成也出言勉励了几句,有些时候训斥是动力,但更多的时候,勉励才是动力,做事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或是赞赏,许多人都要心灰意冷的。 而年轻人尤其如此,付出辛苦却得不到认可,是许多年轻人自暴自弃的主要因素,望着听了赞许之后。一脸笑意的大侄子,李大成觉得赞许的话没有白说。 勉励了一下大侄子,李大成才慢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出借台唱戏这茬,还真是筹建医府的官员们给李大成的思路。大清这些官员,对于大多数商家来说,就是害虫,虽说商场之中,不乏官商勾结的脏事儿、烂事儿,但绝大多数商家。对于官场中人,还是敬而远之的。 这是一个可以团结的大势力,农乃国本这话不错,但商乃国本也说得通的,大清皇权不下县。这就为底层留下了很多的权力真空,商家们是可以触碰这一领域的一大阶层,整合好了商场,清廷算屁? 虽说是在跟大侄子交底,但李大成这边也不是纯粹的将自己谋划的东西说出来,互动一下更有利于李诚有接受这些超前的想法。 “若说官商,自然是做生丝的胡雪岩,做轮船、铁路、电报的盛宣怀。做纺纱的南方状元公张謇。 若说民商,老派的是晋商、徽商,新派的苏浙商家。这些人不胜枚举的。 还有就是以张弼士为首的南洋商帮,这些人多半都是潮汕商家。 前次祛瘟堂卖药,我按着叔的说法,在南边收了一大批积压的茶货、生丝,叔,莫不是咱们也要在南边做茶叶生丝的买卖?” 山西商帮、徽州商帮、陕西商帮、山东商帮、福建商帮、洞庭商帮、潮汕商帮、江右商帮、龙游商帮、宁波商帮。大清数得上的十大商帮,各有各的买卖。虽说有不少交叉的地方,但各自的特点也是极为明确的。通过这些商帮,都可以大致看出大清的大宗货物买卖的规律。 以国内的大宗货物来看,南方的大商帮,多半都有丝茶瓷器的跟脚,北方的大商帮多半做南货北运以及粮食买卖。 通过这些个大商帮,大清的大宗货物也就有了清晰的脉络,无非就是丝、茶、瓷器、粮油、布匹、盐货、土产、矿产这几大类,丝、茶、瓷器、粮油、矿产出口的数量不少,但大多还是原材料的出口,盐货、土产大多自产自销,布匹多赖进口,这里面的买卖在李大成看来,太大太大。 李诚有一句话说到丝茶买卖上,李大成笑了笑,看着大侄子就不说话了。 “叔,我哪说错了?” 看着大成叔脸上的笑意,李诚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哪错了,他一时还没想到。 “想想祛瘟堂的事儿,再想想丝茶,你插的进去吗?” 祛瘟堂引起的南方药材大战,硝烟还未散尽,李诚有这货就又不长记性了,药材大战李诚有能获胜,除了资金之外,就是药材市场多以产地为主的,在原材料上没多少大商帮的跟脚,还有就是鼠疫的原因,若是没有这三个原因,李诚有想建成祛瘟堂,可不容易。 丝茶,南方的商帮主要做的就是这个,祛瘟堂踩了药市的盘子之后,再踩丝茶这个盘子,算上如今大成公在谋划的票号,那南北的商帮基本就要得罪遍了,官场的桂顺,本不怎么受朝臣待见,再惹上了十大商帮,这就是找死的节奏了。 “嘿嘿!还是叔明白!” 李诚有嘿嘿一笑,就想揭过这段,他在上海道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插进丝茶瓷器的市场,只是插不进去而已。 “插不进去,就不做了? 诚有,你来说说,这买卖做的是什么?” “无外乎沟通南北、互通有无。” 听了大侄子的答复,李大成点了点头,沟通南北、互通有无这话是不错,但大侄子只怕是不理解的。 “沟通南北、互通有无,诚有,这八个字说白了,就是俩字儿,需求! 买卖是什么,要么满足需求,要么创造需求,无论中西内外,只要是人,就逃不过衣食住行这四个字,这是什么这就是需求! 衣,绫罗绸缎、棉麻布匹,织成布才能穿、才能用的,洋人要咱们的生丝做什么,就在这一个衣字上。 食,粮油糖酒、干果点心、杯碗盘盏,这些就在一个食字上。 住,高楼大厦、亭台楼阁、砖瓦木料,这些在住字上。 行。牛马驴骡、火车轮船,也逃不过一个行字的。 洋人买回去做什么?这里面没有买卖吗?咱们运进来做什么?这里也没有买卖吗? 诚有,我时常给你说起,无处不是买卖,眼界要放宽一些。 如今咱们的生丝。小日本子抢了好大的份额;茶叶,印度那边也占了大头;瓷器,你没看到咱们进口的英国骨瓷吗? 经商、商场,眼光不要放在一时一地,要长远一些,宽阔一些。抢自己人的地盘那不叫本事,咱们大成公,在山东打下基础之后,是要放眼全国,但大成公的敌人不在国内。而在国外,小日本子、印度以及诸洋鬼子都是咱们在商场上的敌人。 打自己人,永远也打不出本事的,振威军为何现在无人敢惹,就是因为咱们在津沽打的洋鬼子进退两难!” 虽说李大成是大成公名义上的大掌柜,打真正在做事的还是大侄子李诚有,他现在还不到二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大成公也是一样。 李大成这边的重心。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放在战争之上的,大成公要建的烧锅以及要推广的甜高粱,有很大的几率解决大清如今的粮食不足问题。 钱粮乃是战争的两个必要条件。没有钱粮,再大的仇恨,也不能通过战争来解决,粮食的问题目前来看有了解决之道,接下来的就是挣钱了。 指望工业带来回报,李大成还没有那么幼稚的想法。未来十几年的工业,做到最好。也只能勉强自给而已,想凭着大工业跟诸洋鬼子玩竞争。那也是找死的节奏。 工业十几年之间只能自给,振威军开战需要财源,在国内,李大成可以让大成公一家独大,但国外不成,没有了官场的关系,大成公想要在国外甩开膀子走大步,就只能靠自己实打实的竞争力了。 工矿业想要利润,逃不过资源出口这一节,资源出口就是在自掘坟墓,工矿业的资源,再怎么需要钱,也尽量不能出口的,要做就得做进口。 没了工矿业这样的经济支柱,大成公能玩什么,无非就是轻工业、服务业这两项而已,这两项,都是大量需要劳动力的产业,也正符合大清现在人地矛盾突出的需求。 轻工业、服务业的大宗商品是什么?现在看无非就是衣食,衣食这两个字,就包含了大清出口商品之中的丝茶瓷器粮油,在原材料深加工这一节获利,大清这边的市场几乎就是空白的。 与大清的十大商帮逐利,不如携手牟利,以大成公目前拥有的财源,跟十大商帮联手,对丝茶瓷器粮油进行利益的深度挖掘,这也是符合大清现状的,而大清这边也有这样的能力。 “叔,您说的太笼统,能不能再详细点儿?” 听了大成叔的说法,李诚有深受启发,但他的眼界局限了他的思路,有些东西,在李大成这边可以轻易理解,到了大侄子李诚有这边,理解起来就有难度了,也是,两人之间隔着百年代沟呢! “嗯!这事儿怪我,我说的有些大了。 这么说吧!丝茶瓷器粮油,生丝,洋鬼子买回去做什么?无非就是织造丝绸锦帛而已,咱们若是在这边织好了再卖出去,利益是不是更大? 机器可以纺纱,难道就不能织锦吗?借用洋人的手段,织造洋人需要的丝绸锦帛,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事儿,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李大成详细的说了一下生丝,李诚有这边立马就明白了,这事儿也不是大成叔独有的,盛宣怀在山东的烟台,就有一个机器纩丝局,听完这个,李诚有也就明白大成叔刚刚的说法了。 “嗯!叔,我明白了。 咱们从南边购买生丝,然后购置机器织造丝绸,盛宣怀在烟台就有这么一个局子。 您之前不是在筹划纺纱厂的事儿吗?这段时间我让人打听了一下各国洋行那边,纺纱机一个纱锭大概在十两银子左右,如果大量购买,价格还能便宜,洋行那边还能给咱们雇外洋的机械师。 南边大生那样的厂子,状元公募股六十万才建成,咱们要建的话,最多也就三四十万的样子。 这次咱们不妨从外洋多雇佣一些机械师,连着纱厂、纩丝局一遭给办了,山东这边的柞蚕丝产量也是不小的,各处的山地都可以用来养蚕,正巧咱们手里最近又多了几十处荒山野地,正好用来种树养蚕。” 能一气儿想到这些,大侄子李诚有算是不错了,这样一来,并山东两道官产之事还要催一催,多获取一些荒山土岭的。 “不错!就是这个路子,诚有,这段时间你历练的算不错了,可以担当大任了。 但你小子不能志得意满,平时的时候,多跟蒋先生学一些东西,这样吧!让蒋先生给你找几个师爷,平时除了办大成公的事务之外,书本也不能放下。 咱们这边的学了,洋鬼子那边的也要学,这段时间筹划医府,我打算从京师大学堂以及原北洋学堂那边挖一批会西学的教习,你平日里也要多学一些西学的。 尤其是西学里的经济学、行政管理学,这是重中之重,咱们做买卖就跟打仗一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知己所长不知己所短,只知敌所短不知敌所长,在商战之中,是要吃大亏的。 这段时间,除大成公之外,你要关注的洋务也不少,冶铁、开矿、铁路、银行、造船、酿酒、纺织、丝质、磨面、榨油等等很多的东西,这些一个人做不来,就雇人去干,雇洋人去干!洋人跟咱们的百姓也是一样的,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大成要教大侄子的东西太多太多,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也就慢慢的偏题了,李诚有那边也学足了大成叔的做派,将大致的东西,用铅笔记在本子上之后,他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叔,您这边借台唱戏,有大成公要做的吗?” “当然有了!而且有很多,你先说说,我想让你们干啥呢?” 填鸭式的教育之外,李大成也不忘磨砺一下大侄子,有些东西光知道不成,得活学活用才成,在商场更是这样,同样的一个点子,哪怕只差了一步,一个可能就是金点子,另一个可能就是臭狗屎,没点真本事,混商场可比混官场凶险的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借台唱戏(下) “叔,这个我真说不上来……” 扫了一眼端坐喝茶的大成叔,李诚有哆嗦了一下,没敢乱说话,自己这位族叔有些喜怒无常,一旦乱说话触怒了大成叔,没他的好果子吃。 “什么怂玩意儿!老子这才敲打了你小子一次,你就给吓怂了? 在商场打混,就得会三样东西,胆大心黑脸皮厚! 就你这老鼠胆,老子还能用你做点啥? 说,不说老子就让你跟着鬼头刀一起到微山湖里操练操练。” 瞪了一眼大侄子,又扫了一眼躺在湖畔的芦苇堆上,一个个累的跟狗似的鬼头刀,商战比之战场的肉搏战更为需要胆量,没有胆量,很难把买卖做大的。 这段时间,李大成一直在关注这个读过一些书的大侄子,脑子不错、心思也够用,只是胆子小了一些,人怂了一些,这货当初就应该把他留在津沽历练一下的,但以后也不是没机会,等这小子学了点东西之后,让他到东三省那边练练胆子就好。 “叔,我说!” 同样扫了一眼湖畔的鬼头刀,李诚有打了个哆嗦,干脆利落的准备说说他的想法了。 跟在大成叔身边的鬼头刀,这段时间活的那叫一个惨,一天七八个时辰没闲着的时候,早起在湖畔的芦苇地里撵狗,撵出一身大汗、撵的筋疲力尽之后,还要在冰冷的湖水里泡着,泡的浑身发青了,还得上岸对打,打的一身青肿之后。接茬撵狗,撵完了还得练枪,打不好,个个都得挨板子,鬼头刀就不是人该做的。 李诚有觉得自己要是被大成叔操练一天。多半是要被打死的,即便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的,那撵兔子的土狗跑的多快?自己想要赶上那些土狗,跑八辈子也不成的,不想受累挨打。现在就只能有什么说什么了。 “瞧你那怂样儿,我咋这么不待见呢!说!说不好,非得让你扒层皮不可!” 怒目扫了一眼怂怂的大侄子,李大成撂出了狠话儿,他也歇的差不多了。甩掉身上的棉袍,原地打起了最近一直在学的形意,看着大成叔身上的疙瘩肉,李诚有连打了几个哆嗦之后,才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叔,我怎么说?” 必须要开口,可开口之后,李诚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什么?嗯嗯啊啊的几句后,他麻着胆子,想让大成叔提点他一下。可这样的想法显然是错误的,他怂气的话只惹来了大成叔的一声冷哼。 “嗯?” “叔,您莫不是要召集山东的商家,跟筹建医府一样,共襄商场盛举?” 在李大成的冷哼之中,李诚有打了个哆嗦后。才胡乱蒙了一把,没曾想。还蒙对了。 “是个路子,接茬说!” 打套路也不耽误李大成开口。一套形意拳,一套八极拳,李大成每天都要打上几十遍上百遍的,这些套路的基本动作,每一招每一式都在训练如何发力,将套路练成了本能,也就自然而然的变成高手了,若能经历一些血腥搏杀,做到见招拆招了,那就离着宗师不远了。 一边说话一边快速的打着形意套路,李大成也在紧紧抓着身边流走的每一分钟,大清上下的缺憾太多,总给人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以山东来看,咱们现在能做大宗买卖的无非就是粮食、布匹、烧锅、砖瓦窑三样。 粮食咱们不用跟外人合伙,烧锅,胶州府那边已经聚了直鲁两地十多处的烧锅师傅,这个也不用,那就只剩布匹跟砖瓦窑了。 叔,你可是想借着筹建医府的机会,跟山东的布商、建材商拉拉关系?” 大侄子想的路子,差不多能跟李大成在一个方向上,但他的路子有些窄,窄的太多。 “路子大体不错,但眼界还是太窄! 这段时间,鲁豫苏浙一带的商家,都跑来医府主动报效了,这对咱们来说是个机会,结交大清一些大商家的机会。 刚刚我不是说了吗?丝茶瓷器粮油,咱们要往深里做文章,要往大里做文章,咱们还要迎合洋鬼子们的需求。 以报效医府为幌子,结识天下大商,这只是第一步,医府洋鬼子也关注的,借机拉来一批洋鬼子,咱们探探他们的一些想法,若是有好的路子,大成公就要接茬上,找不出路子,咱们也能结识很多中西商家的。 很快,各国洋行会干建筑的人就会跑来医府,这也是一个机会,在山东,咱们以胶州府为重心,那边是要好好筹划一下的,接下来咱们要接德国人胶济路的营生,也是需要西洋工程师的。 筹建医府,现在咱们是主导,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错过了,以后花的时间也就多了,同样!接下来的运河工程也是这样。 我只大体说这些,剩下的你得带着大成公的人,给我拿出一个章程来,我也好看看你们的本事如何?” 说话太多,李大成的套路难免有些走样,学拳就是这样,想要把套路练成本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如一日,每天勤练不辍的,几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把两套拳的套路打成本能,李大成估摸着,每天几十遍,至少得两三年的训练,才能有所成就。 套路越打越走样,李大成无奈的停了下来,还是那一条,时不我待啊! “叔,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让蒋先生去召集各路商家!” 听到大成叔的高招,李诚有这边也是喜笑颜开,看来自己的说法没多大毛病,有了大成叔的路子,以后的事情也好办多了。 “你去召集各路商家?你凭什么?凭祛瘟堂还是大成公? 这事儿,咱们不能做,做了就是与人敌对。咱们做个看客就好,多熟络一些各地的商家,这事儿,我让桂贝勒来做。 记着,商场之上。行事要先看自个儿的本事,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去吧!记着多学东西。” 在医府借台唱戏,商场的路子也是走不通的,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不管是大成公还是祛瘟堂掺和这事儿,都要被别的商家敌对、仇视的。 做这活计。最好的路子还是走官场,医府是好事儿,报效纳捐换官职在大清也算是平常事,桂顺这边向山西请旨,老娘们那边应该会点头的。 中午的时候。李大成去见了桂顺,在微山的这段时间,桂顺跟小醇王玩的不亦乐乎,在微山湖这边自然不缺河鲜湖鲜,许多东西都是在京城吃不到的,从济南府走到微山,桂顺也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尝尽天下美食。 听了李二爷的说法之后。桂顺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老师爷顾其行那里却提出了问题。 “二爷,地方上报效捐输换取官职。最多不过万两,几十万的捐输,是要报备朝廷的,其行这段时间看了一下医府的账目,不说大殿,但就一座两层四十间的小楼。耗费就在千两以上。 一座大殿,一人合抱、长三丈三的木料。至少需要数百根,一层大殿仅木料的耗费就在万两银子以上。而医府的数十座大殿,最矮的也是三层,算上汉白玉条石、铺地金砖、后续的贴金描红以及工匠的费用,一座最普通的大殿耗银至少三五万两。 这还只是二爷谋划的临时医府,其行拢了拢大体的账目,两个月之内的花费,至少一百五十万两上下。 二爷召集天下大商合力筹建医府是好事儿,只是以报效捐输的名头,未必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一人几千两,多少人才能凑够几百万的数额呢?” 顾其行的说法也不错,老娘们建了一座颐和园,前后耗资七八百万两,而李大成谋划的医府,建筑的数量比颐和园只多不少。 仅仅一座临时医府,就耗资两百万上下,真要把整个微山岛建造成医府,顾其行估算的花费也在千万两上下,靠报效捐输那点钱,确实也是杯水车薪。 “老顾,我这边有个法子,不知成不成,我来说说?” 听了顾其行的说法,李大成也有些头大,医府虽说必须要建,但谋划的规模太大,花费也是无边无尽的,这段时间,振威军那边支取了至少三百万现银的军饷,老娘们回銮,还有面上一笔大几百万的遣散费,大成公在山东铺设的近两千处网点,不算货物每处的资金怎么也得几千两上下,这又是过千万的一笔花销,钱到了用的时候,往往都是不够用的,这也是个惆怅。 “二爷请说,其行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倒不必,只是个想法而已。 咱们以建别院的形式让商人报效如何?” 李大成的说法,也就是后世捐资助学平常用的手段,冠名权而已,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其行说明白这事儿,只能慢慢的试探着说。 “别院?二爷的意思,是让商人出资建造别院,他们可以住在这里,而医府也可以使用这些别院? 这个法子不错,只是别院不属于医府,以后难免要受制于人的。” 顾其行的理解大体差不多,但根本还是不对,商人出钱获得的只是一个冠名权而已。 “住?自然是不可能的! 捐资建别院,咱们只能许给他们两样东西,一是别院的名号,第二在别院之中请名人为这些捐资的商家刻碑立传,就这两条别的没有了。 咱们能保证的只有,医府不倒别院不塌,任何人不得改掉别院的名号,也不得损毁别院的石碑,名在别院在,谁要是想改名,先毁掉别院再说。 兴许这些别院,就得跟孔府、孟府一样传承千载,这样的条件,怕是足以让一些大商家,一掷千金、万金了吧?” 立功立德立言,这是大清许多人都迈步过去的一道坎,李大成算是看明白了,有些时候,一些虚妄的东西,足以让很多人倾家荡产而无怨无悔的。 “二爷高明,若如此,其行觉得,百万以上的别院,应该可以有那么八九座的,这样咱们这边的资金压力就锐减了。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也别给他们什么桎梏了,从出资、设计到建造,可以全程让出资人安排,这样更好一些。” 顾其行比李大成还熟悉大清的人性,李二爷抛出这个噱头,可谓是挠到了许多大商家的痒处,前明的沈万三捐资修城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还有! 这捐资的范围,咱们也不能只局限在大清,可以放眼世界嘛! 经过前次鼠疫之后,列强各国都把目光放在了中医身上,他们必然跟咱们一样也要派留清学生的,仅这一点,就足以使许多外洋大商,出资医府喽……” 筹建医府之初,李大成就有讹诈洋鬼子们的想法,这几十年,洋鬼子在大清掠夺了太多的东西,杀过去之前,让他们还些债,也是分数应当的。 “二爷,这个时候,引入洋鬼子只怕不妥吧?” 解决医府的资金问题,虽说重要,但也要分内外的,顾其行这边的想法是怕洋鬼子们借财力压住大清的商家们,那样一来失的就是国体了。 “有什么不妥的,此事在京师早已有了定论,只是你们不在乎而已,洋鬼子真要插手医府,朝廷也真没辙。 堵不如疏,但有些事儿咱们要说好了,医府三百里之内不准建造教堂之类的建筑,谁违反了,建起来也得给他扒了! 那些不知死的,要是敢派传教士过来以身试法,咱们也没二话,来一个杀一个!振威军不怕闹教案!” 建造医府,李大成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弘扬中医,二是改进中医也就是进行中西医的结合,但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不能在医府设立教堂,西方的文化侵略是极富攻击性的,兖州府这地方是儒教圣地,有些事儿李大成不支持也得支持的,毕竟只要是中国人,就脱不了儒教的影响。 “成了!老顾,这事儿就按二爷的意思来,管他中西内外,咱们爷们不怵,该打就打、该杀就杀,没什么的!” 有了桂顺拍板,顾其行这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李二爷谋事滴水不漏,想必这次也是一样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儒商(上) 山西那边点头应允之后,李大成的借台唱戏也在顺利进行之中,每天都有或三三两两而来,或组团而来的大清商家,不用去谈什么,只要在捐资的时候,问一问商家们的来历,李诚有这边就会发掘出无数的商机。 商人、地主大户们来了,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出资报效医府,医府的捐资助学,自然也更加的顺利了,募集的资金一天多过一天,有了这么一个惊喜,李大成觉得,自己在医府建筑上的投资,应该也就最初那三百多万两了。 但有一点与李大成想的不同,半月之后最大的一笔捐助,不是来自别的省份,也不是来自山东的大商家,而是来自兖州府的大地主们,七家合力,一家出资二十万两,共同谋划了一座名为七善楼的别院,规模也在千亩上下,主要建筑就是一座高七层的楼阁,这七善楼,也是完全按照天下几大名楼为蓝本来谋划的,这样才能加快医府的进度,不然什么都要边设计边建设,医府主体结构完工,就遥遥无期了。 对于这些人,李大成这边也留了心、留了名,特意嘱咐李诚有,若在大成公的拓展之中,与这些捐资助学的人发生了冲突,只要不是危及到大成公安危的冲突,大成公必须让步,利益冲突实在太大,大成公也可以出让一些地盘,总之就是一条,以后振威军要维护一下这些捐资的地主大户们。 这也是个见大见小的问题,每家捐资二十万,虽说里面有私心杂念,但人做事就不可能没有私心杂念。大公无私只能做一时而已。 捐建医府,就是为国家崛起出力,这些人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即便有利益上的冲突,李大成这边也会忍让一下。追求太过纯粹的结果也是不可能的。 继七善楼之后,济南府那边的几家大地主又弄了一个五德楼的规划,有了七善楼、五德楼抛砖引玉,十多处别院也都进入了商讨之中,李大成估摸着,一年左右的时间。微山湖畔就要大变样了。 临时医府那边也建好了二十多处宿舍学堂,一部分学童中的佼佼者,已经开始在还没有正式完工的学堂之中读书认字了。 除了每天的游泳操练之外,李大成也多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早晚间。绕着大工地跑上一圈,看一看医府工地的进度,同时也为自己打打气。 李鸿章操持了三十年的洋务,康梁虎头蛇尾的变法,虽说弊端不小,但益处也很大的,若从李鸿章、康梁等人的时代作为出发点,旧时代之中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变革,已属难能可贵了。 李鸿章务实,培养了很大一批精通西洋科技的人才;康梁开蒙。也为一国唤醒了不少思想开放的人才;但因为清廷、因为官场的缘故,许多学到了本事的人、思想开放的人,并不能如詹天佑一般,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一展抱负,许多洋务人才,大多被官场给死死的缠住了。 将变革与官场紧紧的联系在一起。才是这些旧时代变革之人最大的错误,开放了思想、学了科技。结果又心甘情愿的被官场所束缚,这样的变革。怎么可能成功呢? 这些时代骄子们的经验教训,李大成看的到,同样,他们培育出来的人才,李大成也用的到。 义和团拳乱、八国侵华、津沽血战,北洋的学堂全部打废,京师大学堂停课,和约虽说已经签署了,但大清上下的对外矛盾依旧尖锐,这个时候,涉及洋务的一些东西,也是官场的禁区、雷区,大多数官员都是不敢招揽这些洋务人才的,这就让很大一批精通洋务的人员处于尴尬的境地了。 官场上的人怕这些,但李大成这边不怕,医府这边也不怕,有詹天佑在山海关一带活动,有杨鸿元在京师活动,有李诚有在山东招徕,数百或留洋或同文馆毕业的学生、教习,也在纷纷向微山一带聚集。 南边的一些做过买办的人,也在蒋辉云的邀请下进入大成公这一序列,李大成谋划的许多事儿,现在也有了眉目。 最先有了章程的,既不是烧锅也不是砖瓦窑,而是缫丝局,机器缫丝在大清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南方的缫丝厂也不在少数,商场竞争激烈,越是赚钱的买卖,竞争也就越是激烈,生丝这一行当就是如此。 有人为此发家致富,也有人为此倾家荡产,蒋辉云招徕的这些人,就是在南方的缫丝大战之中的失败者,对于这些人,李大成也不小看,失败也是经验,有了这些懂行的人,或许缫丝、丝织这一行业,会先于其他产业建成的,因为山东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生丝原产地。 收购桑蚕,贩卖生丝,这不是李大成的路子,他要做的是半成品,从原材料的深加工之中获益,有闲暇的时候,他就陪着大成公的一些人谈天说地,不断的启发他们,开拓他们的思路,中国至少有两千年的文明史,许多东西都是现成的,现在所要做的,也不是本质上的改变,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工艺还是那些工艺,只不过要快速的提高一下效率而已。 这天李大成跟大成公的一些掌柜,又跟医府的一些西学教习谈了一场,回住处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人,两拨人错身走过之后,一个四五十岁,掌柜模样的人,拦住了李大成一行的去路。 “可是大成公李二爷当面?” 这位掌柜拦住李大成的去路之后,抱拳施礼,目标很明确,就是李大成。 大成公除了在胶州府之外,在山东是名声不显的,这人的问话,让李大成有些纳闷,难道是胶州府的商家? “正是。不知您是……” “旧军孟洛川!” 听到旧军孟洛川的名字,李大成笑了,这事儿还真是巧了,自己跟这位还真是有些渊源。 “嗨!李二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孟四爷驾临。作为半个地主,李二有失远迎!” 这个时候的称呼,也是令人头疼的,有名有姓有字有号,李大成这边除了个名字,别的啥也没有。只能用李二来自称了。 “少年英雄呐! 孟某代京城瑞蚨祥的伙计们谢过二爷,代山东的难民谢过二爷,代山东的饥民谢过二爷。” 李大成自认之后,孟洛川恭恭敬敬的抱拳三礼,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在这三拜之中了。有些东西,看来这位孟四爷知道的还不少。 “呵呵!京城之事,乃是同乡之谊,李二就愧领了。 至于山东难民与饥民之事,李二却不能受四爷的礼,受不起呐!” 孟洛川的见面三礼,让李大成闻出了疏远的味道,也难怪。自己是义和团出身,孟四是亚圣后裔,走到一路不妥。 闻出了礼仪之外的味道。李大成也不强求,对于孟洛川这样的儒商,李大成是敬佩的,但敬佩并不是赞同,商场如战场,有些时候也是要刀刀见血的。 大时代不同。这个时代是恶狼吃香的年月,若是太平岁月。有那么几个儒商倒也值得称道,变乱的大时代之中。即便心有佛陀也要做怒目金刚之相、行地狱修罗之事,孟洛川这样的商家,适合在大清的商场角逐,但不适合在国外的沙场角逐。 这个时代的买卖幕后,大多都是血泪遍布的,你不狠别人就要对你狠,注定走不到一路的两个人,强求,只会平白树敌而已。 “李二爷过谦了,山东许多百姓至今感念二爷的恩德,微山一带尤其如此啊!” 听了孟洛川的话,李大成的心中也在快速的翻篇,扫了一眼孟洛川身后的那群人,还真有个熟人,正是京师瑞蚨祥的那个掌柜。 看到他,许多事儿李大成这边也就明了了,京师大乱之时,自己让瑞蚨祥低价售卖店铺,瑞蚨祥的人不可能不去打探自己的根底,由直隶入山东济南府,沧州府也是必经之路,沿途打听之下,自己的一些事儿不难推测出来。 “四爷,旧事就不要再提了,近期大成公想在纺纱丝绸两项上做些文章,不知四爷能否襄助一下呢?” 虽说从观感上觉得两人走不到一路,但李大成这边也不放弃试探,山东的丝绸行业虽不如江南发达,但也是一大产地,曹州府甄城的鲁锦也是清廷的贡品之一,山东做的哈达,在北地也是响当当的好货色。 做生丝的深加工,少不了这些工艺技术,这些东西,靠大成公靠桂顺也不一定能做得成,孟洛川一家在山东素有善名,若是有他出头,许多事情也好办的多。 “二爷,孟某心力有限,今年又是天命之年,精气神大减,只怕难以襄助二爷了。” 听了孟洛川的婉拒之言,李大成暗叹一声果然如此,也就不在强求了,孟洛川名下有瑞蚨祥、庆祥、瑞生祥三大产业,作为鲁商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基地还是在山东的。 未来的大成公将吃掉整个山东县以下的布市,胶州府那边囤积了至少五整船的坯布,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孟洛川的产业就要受到大成公的冲击,到那个时候,或许两人之间还能再谈一次的。 “哦……让四爷为难了,此事就当李二没有说过,不知四爷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若能出点绵薄之力,也算是李二的荣幸啊!” 在商业方面,孟洛川嗅不出在胶州府发端的大成公对他有多大影响,这也是眼界使然,对于孟洛川的为人,李大成还是佩服的,前年山东大灾,孟洛川是出了巨资的,现在他身上还挂着山东平粜局总办的职司呢!鲁北粮荒时,由鲁中、鲁西调到鲁北的粮食,也有他的手笔在里面,这些李大成也听王茂斋说过的。 “孟某乃亚圣后裔,山东要建医府,自然不能让二爷专美于前的。” 李大成揭过了合作的事儿,孟洛川这边也是洒然一笑,自然而然的把话题转到了医府之上。 “此事我还真能帮得上忙,医府这边也有仰仗孔孟二府的事情,不知四爷是否想听一听呢?” 现在筹建医府,还真不是李大成一个人的事儿了,当然以后医府运营的费用,还得让大成公来挑担子的。 孟洛川提到了亚圣,李大成这边也就把主意打到了孔孟二府的身上,要学中医必须解文意通句读,没有相当的古文造诣,很难读得懂医书,如今的那几万学童,九成以上是不识字的,儒教开蒙还是不错的,在这里遇上孟洛川,也算是正巧。 “愿闻其详!” 对于面前这位李二爷,孟洛川在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因为他是山东本乡本土的人,自然知道义和团的根底儿,许多事儿不好说的,孟洛川也认可一些义和团之中豪杰,但大多数义和团居心还是不良的,李二爷出身义和团,其形象自然而然的要在孟洛川这边打折扣的。 “那李二就献丑了! 医府未来的学生,一多半都是我在直隶一带召集的直鲁难民之后,这些孩子多半出身穷苦,识字的不多,想要学医,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我的见解就是,让四爷出头,召集天下间的名士,共同筹建医府蒙学。 在山东,既然分孔孟二府,咱们不如这样,孟四爷您是孟府子弟,就召集人员在这边建一座小孟府,过后我再召集孔圣后裔,建一座小孔府如何?” 李大成的主意在他看来不错,但在孟洛川这边就有些不妥了,孔孟虽说一脉相连,但孔孟终是两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些东西不可分的太清,医府之外再建小孔府、小孟府,这不是要区分高低上下吗? “合则两利分则损耗,二爷的主意,孟某是认可的,只是一地两座蒙学,不好吧?” 有些话孟洛川不好明说,但李大成也会察言观色的,看到了孟洛川的表情之后,李大成明白了他不快的所在。 “孟四爷说的不差! 我的想法正是要这小孔府与小孟府别一别苗头。” 李大成这话,若是换了一个人听,只怕要立马翻脸的,孔孟别苗头,这话大不敬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儒商(中) “二爷的话里似有深意啊!孟某就听听二爷的高见?” 虽说没有翻脸,孟洛川这边还是隐晦的给李大成提了醒,商场上的事儿,说不说无所谓,但孔孟二府的事儿,说的时候可一定要谨慎,不然就是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得罪了读书人也就是得罪了做官的人,在大清这地界做人做事,谨防的首要一条就是祸从口出! “四爷请,咱们边走边说,我就一军汉,有说的不妥的地方,还望四爷海涵。” 伸手引了引指向了湖畔的码头,看孟洛川的做派,也是个素有威望之人,李大成觉得即便两人不能合作,让孟洛川做个说客应该是可以的,他还想试一试,毕竟他跟大成公的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术业有专攻,想做机械丝织,少不得传统匠人,这也算是一条中西结合之路吧? 传统的匠人,跟拳师们差不多,有些绝技绝活,也是一门单传的,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指望这一句话或是一些钱财,卖到传统工艺之中的一些绝活绝技,李大成这边也是不奢望的。 做这事儿,李大成不是没有别的门路,清宫造办处就是不错的门路,只可惜走了清宫造办处的门路,难免要依靠官场的,依靠官场李大成也不怕,他怕的是破坏了商场的规矩。 今天李大成能借助官场强取豪夺别人手中的绝活儿,明天就有千百个李大成玩这样的把戏,这要形成了惯例,商业还怎么发展。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孟洛川这个亚圣后裔的作用了,身为亚圣后裔,而且在山东素有威望,这样的人即是最好的保人也是最好的说客,有孟洛川牵头。老百姓应该也会给面子的,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些钱财,事情做了还维护了商场的规矩,这样收获更大。 清楚了孟洛川的价值,李大成这边就得拉拢了。谈话的时间越长,李大成越有把握说服孟洛川,为了拉长谈话的时间,李大成想带着孟洛川走一走微山岛。 “二爷不必自谦,有话直说就好。” 对于捐建医府。孟洛川也是有所了解的,微山湖畔的建筑只是外围,据下面人打听来的消息,没有一百万两银子,就别想在微山岛上捐建别院。 不得不说桂贝勒身边的这位李二爷还是极有经营之法的,一道门槛,促成了什么?促成了微山岛上的七善楼与五德楼,促成了天下商家都在向微山湖聚集。没有微山岛上的一座别院,这身家在大清就不算丰厚呐! 大商都是要脸面的,据说南边的商家也已经动身了。不出半月二十天,微山这边必有一场盛会的,孟洛川此来,也是为鲁商出头的,一家出一百万,自然有些难。但几家合力,几个一百万两也不算难。 这个李二爷的门槛还不止一百万。现在没有桂贝勒的许可,微山岛也是上不去的。能上微山岛,在这一亩三分地也是身份的象征,桂贝勒身边有两个人说了算,一个是顾师爷,另一个就是面前的李二爷了。 孟洛川与李二爷也不算是偶遇,这是在堵人呢!虽说孟洛川有官身,但没有捐建百万的意向,也难登微山岛的,微山这地方紧邻孟府,天下商人捐建医府,孟府出力微薄也不像话的,孟洛川此来就是看看有没有通融的办法,或是另外的合作门路。 “四爷,筹建医府,费用本来是由贝勒爷一力担当的,只可惜此事所托非人,前段时间,杀了几个之后,医府才有现在的样子。 贝勒爷的付出还不止这些,看到那边在操练的学童了吗? 每个学童除了管吃住之外,每月还有一定数量的月钱,现在每个学童一月一两银子,以后学的好了,月钱还得再涨,等到他们岁数到了,医府这边还有一笔安家费的,这样的好事儿哪里去找? 好事儿是好事儿,但条件太过舒坦了,这人呐!就要懈怠了,为了不使学童们懈怠,医府的第一条规矩就是能者上庸者下。 学得好吃的就好,学的好拿的月钱也多,至于学不好,自然也就吃不好住不好了,这个在我看来还不够,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这上下高低也不好分辨。 正在操练的这些学童,数量在七万上下,分了七营,在一营之中出类拔萃还不够,在七营之中出类拔萃的才是好苗子。 我之前说的,蒙学分孔孟两府,为的也是这个,学童间彼此有了竞争,才能让学童们心里绷紧一根弦,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知我这个说法,在四爷这里可说的过去?”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还只是李大成委婉的说法,学童营之中的说法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对于学童的操练,李大成这边也不客气,懈怠的、不守规矩的,进学童营的资格也没有,他们要去少年军营,在那里跟随被淘汰的鬼头刀,习练行伍的本事。 打骂在学童营之中也是寻常事,未来几十年,是恶狼纵横的时代,没点儿狼性,怎么能撑起一国的脊梁?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也不是仅在学童营说的,振威军、大成公、鬼头刀也是一样,振威军李大成这段时间没了解具体情况,但鬼头刀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 从进山东开始,这几个月的时间,因为高强度的训练,鬼头刀这边死了十多个,残了几十个,一批批的鬼头刀被刷下去,一批批的振威军又被提上来,能一直跟在李大成身边的鬼头刀,也就那么百十个人而已,其他人都要面临优胜劣汰的。 微山这边现在有鬼头刀五百多人,其中两百人是桂顺的护卫,剩下的三百人,都是从振威军几十万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之中的精锐,最近这段时间,李大成也在教他们如何训练军队,再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三百人也该开拔去东三省了。 优胜劣汰这个说法在大清很不吃香。李大成心里虽急,但有些事儿也只能徐徐图之,比如说面前的孟洛川孟四爷,看的脸色,显然是有些不赞成这个说法的。 “圣人云有教无类,在学府之中就分三六九等。此事不妥吧?” 妥不妥,其实孟洛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冲李二爷的这个手段,这位就是个人物,但有些话不能说出来。孟洛川也只能给了李大成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资金有限不得不做,若医府的几万学童,学成之后,只能出几百人,这样的耗费太大。 边学边选拔,不适合学医的就要提前剔出去,这也是无奈啊!” 说着话,一行人走到了码头上。码头边停靠着几艘官船,这也是京师那帮王八蛋摆谱弄出来的,当时一共弄了十艘往来微山岛的官船。可耗费却高达五万两银子,弄船摆谱的那几个,被李大成一遭沉到微山湖里,坐的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官船,这几个自然是不得好死的,死了之后。还得挂上一个办事不利遭天谴的帽子。 一行几十人分坐两艘官船,李大成选的也是最好的一艘。里面的家什全是红木所造,看着阔气的官船。孟洛川这边也是啧啧称奇。 “二爷这船不错啊!” “嗯!是不错,花费也不小,十艘船花了五万两银子,可惜弄船的那几个,没能过得了微山湖龙王爷那一关,为了这十艘船,大成公这边自掏了腰包。” 想到那几个花了五万两银子弄了十艘破木船的货,李大成的牙根就有些发痒,五万两,可以买一艘百吨左右的轮船了,若是江船、河船,五万两能造两艘,一艘百吨的轮船,怎么也能载百十人的,这钱花的冤枉。 李大成提及这茬,也是在告诉孟洛川,医府这边的银子不会白花的,谁敢白花医府的银子,他这个龙王爷是要命的。 “可惜了!” 孟洛川一边跟李大成说着话,也在一边观察着这位李二爷,这位跟传说之中的一样,无法无天呐!若是孟洛川知道面前这位还是李二神将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试探了。 “是可惜了!这上好的木料,十艘船用的木料,足以建造一座学堂了,这些人怎么想的? 不说这个了,四爷,对于机器纺纱、织布你是怎么看的?” 李大成带着孟洛川上微山岛,可不是为了说他杀官有多干脆的,而是想着跟孟洛川一起合作,有些时候招徕人才,靠钱还不够,要靠声望,李大成没有这些东西,而孟洛川有。 涉及到丝织这一行当,还要跟读书人挂钩的,这个时候可没有设计师这一行当,一般设计织造图案的都是有些才情的读书人,这样的人很难买的通,钱也有不好使的时候,但只要面前这位孟四爷开口,这样的读书人在山东要多少有多少的,亚圣后裔请人,哪个读书人不给面子? “不妥!织造一行,生之者众食之者寡,机器纺织夺了小民生计,不妥! 从前,山东每州每县都有纺轮、机杼之声,如今呢?洋纱、洋布遍地,纺车、织机渐渐废弃,这岂不是夺了小民生计? 下面的百姓苦,油盐酱醋莫不出于这些小民生计,与民争利,不妥!” 孟洛川不愧是儒商,这话说的太符合儒教经意了,只可惜,李大成看重的不是儒教经意而是利益。 “哦……四爷的说法不错,大成公如今在山东的州县乡镇开设分号,对此也是深有体会,下面的升斗小民不易,换点油盐酱醋,不是用土布就是用鸡鸭牲畜这类,这生计难啊! 但四爷有没有想过,如今咱们的海关不能自主,洋人想要往大清卖什么就能卖什么,商家逐利,南边的大生建厂牟利之后,纱厂也成了赚大钱的行当,自大生之后,四爷知道出了多少纱厂吗? 纺纱织布,机器纱多了,机器织机也会随后跟上,这样的窘境不会越来越好,只会越来越窘迫的。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这话不用李二为四爷解说吧?我看如今小民生计该变了!” 变通,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太难,李大成的心中也没有成法可用,在历经百年战乱之后,用几十年的时间堪堪追赶上了欧美,后世的东西,想要在现在承上启下很难。 小民生计要变,但如何来变,李大成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衔接点,由农业转向工业,这个说起来很简单,做不好也是会出大乱子的。 运河工程、铁路工程、大成公、甜高粱,乃至于整个山东也只是李大成试点而已,成法需要摸索,大清现在的人口太多,与西方粗放式的耕作截然相反的精耕细作,对人口的束缚力极大,一步走错,万民逐利,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一旦工农业失调了,太多的人口涌向工业领域,就会导致土地荒芜,继而就是粮食危机,这个老毛子跟后世人都是有过经验教训的,老毛子没挺住,结果偌大的一个联邦一夜崩溃,这些都是前车之鉴。 承上启下,并不是李大成一个人的责任,孟洛川以及许许多多的人,都要承担这个责任的,大时代之中,人人都是亲历者,旁观?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呢? 清廷闭关锁国,责任在谁?满清皇室?他们的责任是不小,但真正阻滞一国发展的并不是满清皇室,而是以孔孟为代表的儒教,也并不是儒教不好,只不过明以后儒教不能与时俱进了,这才是一国发展停滞的主要原因。 想到这些,李大成也就更坚定了拉孟洛川入伙的决心,试想亚圣子弟都做工业了,儒教是不是也该变革了? 在微山医府,建小孔府与小孟府,也符合中西结合的路子,当医府开始由医学院向一个综合性大学迈进的时候,中西文化的碰撞也将在这里真正的进入白热化,儒教的与时俱进也就不得不做喽! 话赶话赶出话,虽说与孟洛川的交流不多,但孟洛川给了李大成新的思路,这个儒商必须要拉上大成公这条船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儒商(下) “二爷的变字说的不错,但变总要慢慢摸索的。热门小说” 说这话,孟洛川也有些底气不足,孟洛川是读书人,是亚圣后裔,但最清楚的一个身份还是商人,商人的消息是灵通的,许多求新求变的东西,孟洛川也接触过,变,不是不想,而是出于身份考校,不能! 所谓的慢慢摸索,只是孟洛川的推搪之言,不说别的就说在南北方很吃香的机磨面,石磨,一天一夜不过磨一两千斤面粉,而且色泽不佳;水磨,磨出来的面粉跟石磨一样,只是磨的多一些,一天一夜不过三四千斤而已。 南北方建成的几家面粉厂,一天能磨多少,据说是数以万斤计的,而且磨出来的面粉,细腻、洁白,做出来的饼馍口感也是大不一样的,这个糙米、精米的区分差不多,孔孟府有许多土地,种的多是小麦,机器磨一事,孟洛川是仔细打听过的,但出于各种原因,不敢过于涉足而已,变,对读书人尤其是孔孟后裔而言,何其难也! 李大成的这一个变字,也是令许多读书人心惊胆颤的东西,维新时废了武举,废科举的声响也不小,这么变下去,这孔孟之道…… “四爷说的有道理,要慢慢摸索,只不知四爷的庆祥、瑞蚨祥、瑞生祥摸索了多少呢?” 提了一个问题之后,李大成伸手入怀中摸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翻开了其中一页,低头看了起来。 “孟氏产业,做的是丝绸布匹衣服鞋帽土产,全都是维持小民生计的行当,大变怕是不妥吧?” 大多数鲁商做的都是沟通南北的倒手买卖,很传统,孟洛川的说法对大清的商家来说也算合情合理,只是在李大成这边,就不是这样了。 “三十年前。烟台商埠那边就有了美式缝纫机,这缝纫机,可以用来制衣、制鞋,一台缝纫机。至少可抵三五个熟练的裁缝,而且针脚细密规整,比之最好的裁缝丝毫不差。 二十多年前,德国人在烟台商埠,开了一处名叫弗兰大的机器纺织厂。这一台机器织机,一天抵得上一个熟练织工半年的出产。 二十年前,李中堂在烟台建华丰缫丝局,后经盛宣怀扩产,一年也有千余箱生丝出口的。 八年前,英国教士马茂兰,创仁德洋行,在烟台当地推广花边钩织,这仁德洋行每年通过花边产业获利巨万。 三十年前,德国人在烟台建了一个蛋粉厂。每年的出产也在几万上下。 四爷做的是丝绸布匹衣服鞋帽土产,缝纫机、织布机、缫丝局、花边钩织,这些不能带动小民生计?蛋粉厂,鸡蛋打粉而已,养鸡养鸭不是小民生计? 三十年、二十年、十年,四爷的摸索需要几十年呐?” 这番话,李大成说的就不怎么客气了,有着明显的质问语气,这些都是李诚有的人在烟台商埠搜集到的一些商业情报,这里面就有小民生计。[txt全集下载]孟洛川口中的慢慢摸索,太过推搪了。 李大成说的这些,大成公的人也在下面摸索,李大成也给出了具体的范围。山东当地除了织布纺纱之外还有草编、柳编产业,草编礼帽、柳编箱筐都是可以出口牟利的,花边也完全可以暂时替代织布、纺纱这些传统手工业,这是一条可以暂时走一走的路子。 这些手工业的推广,靠大成公也是可以的,但李大成想拉孟洛川入伙。有了孟洛川给天下读书人做表率,或许山东之外的其他地方,也能慢慢自己摸索出道路。 近一两年的时间,大成公要做好山东市场,是没有能力他顾的,振威军这个负担也不允许李大成将大成公推到山东以外的其他地方,后面还有东三省呢!一点点的铺开大成公,耗费比之振威军是一点不少的。 除了大成公、振威军之外,李大成还要开煤矿、建铁厂、修铁路,这些都要做大的,想要做大,初期每一项的投资,都在数百万以上,铁路也是一个耗资大项。 李大成让北边的詹天佑估算了一下胶沂铁路的花销,单线过千万,双线差不多要一千五百万,若是过黄河与京汉铁路相连,又是一个千万左右的投入。 做整个一省的产业,初期的投入太大,大成公现在还没完全铺开,李诚有那边就面临资金压力了,这段时间,李诚有数次想起出孙家大院跟微山的现银,李大成都没同意,借台唱戏捐资助学之举,就是李大成为了缓解李诚有那边的资金压力想出来的办法。 “二爷是有备而来啊!” “呵呵,自打在京师的时候,李二就盯上孟四爷了。” 孟洛川本想借李大成的门路,捐建医府,没曾想,这位李二爷也在等着他入套呢!李大成说的这些,孟洛川无从反击,织机、缫丝局背后是什么,孟洛川清楚的很,种棉养蚕正是小民生计所在,反驳只会自取其辱。 “孟某的财力有限,瑞蚨祥、瑞生祥要在山东开分号,要在南北建分号,孟某这边真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说到钱的事儿,李大成就不在乎了,他现在虽说也面临着资金的压力,但几百万银子他还是拿的出来的,不说微山藏银,孙家大院一处,就有现银两千万上下,为了山东民生挪出几百万也不是不成的,再者面临资金压力并不是说没钱,李大成跟李诚有的手里还有相当数量的外币,这些若是兑换成现金银的话,大几千万也是有的。 “山东官府在推广甜高粱种植一事,孟四爷听说了吧?不知四爷这边怎么看呢?” 说着说着,李大成话锋一转,又说起了甜高粱的事儿,想说服孟洛川不容易,或许甜高粱就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听说了,此事也是二爷一手促成的吧?” “正是!不知四爷怎么看这事儿呢?” “高粱确实耐旱耐碱,产量有所保证,但高粱米不适口,价钱是上不去的,以增加棉麦赋税。推广甜高粱为山东保粮,二爷的心意不错,但行事太过蛮横了,这会伤到小民生计的! 不瞒二爷。孟某在山东也有几千亩地的,今春播种,孟某还是要种麦的!” 对于山东官府蛮横的推广甜高粱种植,孟洛川这边也是有说法的,为山东保粮。听上去是不错,可等到缴纳田赋、租税的时候,一亩高粱的出产,老百姓手里又能留下多少呢? “嗯!若我以高粱米一成的价格收购青杆呢?” 对于甜高粱的产出,李大成这边也是有谋划的,一亩甜高粱平均产粮在三百斤上下,产青杆至少七八千斤,以一成的价格收购青杆,一亩甜高粱的收益足以抵得上三亩地。 虽说大成公的糖酒产业一时还建不起来,但几个月的时间。也足以让大成公在各地建造一些制糖、制酒的小作坊,即便山东全省都栽植了甜高粱,即便大成公的产能有限,收购青杆,至多让大成公亏损百万上下。 以山东官府推广的力度来看,今春甜高粱是不可能遍及全省的,有侧重点的建造制糖、制酒作坊,弄不好今年收购青杆的事儿,就能做到不赚不赔,但这也要有个前提的。那就是大成公能弄到酿造朗姆酒的方法。 虽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李大成这边也不确定李诚有那边能不能雇佣到合格的酿酒师,找不到酿酒师,今年秋收的时候。真的就要亏本喽。 “这样的话,孟某也种甜高粱!” “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出种子,之后高粱米青杆,我也照单全收!” “二爷,您又是为了什么?” “民生!” “民生?” “对!山东连年水旱灾。即便高粱米绝收,青杆也能卖出钱的。 干旱只要不是赤地千里,一亩的青杆怎么也有几千斤的,大水,只要水能在几天时间退去,高粱也不会涝死。 鲁中河道多半淤塞,广植甜高粱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对抗水灾。 只要山东一省的粮食大抵够用,运河工程即将上马,一旦出现了大范围的灾荒,直接引难民到运河工地就好,几十万、几百万壮丁,运河工地用的了,到时候以工代赈就是了。 但粮食不足,这事儿就难办了,从南方运粮,价格数倍于当地的粮食,运河工程的资金也是有限的,耗费太多,也不可能! 广植甜高粱,虽说会在短时间之内拉低百姓的收入,但饿不死人啊!所以这是为了民生。” 听了李大成多少有些偏颇的解释,孟洛川也算认可,这么算来,广植甜高粱,还真是有大益于山东的。 “二爷高义!” 有益于山东百姓,孟洛川就要认可,就要赞许,在大义之上,孟洛川这个儒商也是有所坚持的。 “高义谈不上,看到的只是利益而已,青杆可榨糖,榨糖之后的残料可酿酒,酿酒之后的残渣可以喂养牲口,这就是李二的变! 除此之外,李二还想学一学洋人制沼气的法子,若是此法可行,州县城镇之中的污水便溺,也能用来照明、烧饭、肥田了,这也是李二在粮食上的一变。 青杆产出的糖酒可以卖钱,喂养的牲畜可以卖钱,沼气、沼渣也可以卖钱,这里面的利益可比粮食大多了,一斤糖三五斤粮,一斤酒十斤粮,这是市价。 四爷,所谓的变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其中还有大利益,只要想做就有法子的,咱们这些商家,不该去变吗?” 听了李大成关于青杆的用法,孟洛川也没有质疑,甜高粱是什么,在山东官府推广的时候,孟洛川也让人查过,制糖是可行的,四川一带有甘蔗酒,用青杆制酒也是可行的。 虽说不知道沼气是什么,但有了前面的糖酒,这个应该也是真的,若真是这样,甜高粱这东西,还真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二爷思虑深远,孟某佩服,不知孟某的产业该如何去变呢?” 说这话,只是孟洛川认同了李大成的说法,并没有入伙的意思,变不变,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虽说他执掌三大号,但他也是亚圣后裔,有些事儿是做不得的。 “若从衣服鞋帽来说,缝纫机这东西,四爷该弄上几十台,衣服需要订做,咱们就不说了,鞋帽这些是可以做的。 有了几十台缝纫机,抵得上数百熟练的裁缝,依我看,四爷不如开个鞋帽厂。 有了缝纫机,或许会挤掉一些裁缝,但大清的人口太多,需要的鞋帽更多,若四爷的买卖做好了,兴许这人越用越多呢! 有了缝纫机,制帽做鞋的工时也就短了,工时短了这本钱就小了,本钱小了,鞋帽的价钱也就落下来了,这样就有更多的人,戴的起帽、穿得起鞋了。 机器纺织也是一样,土布的耗费太大,价钱也居高不下,有了机器纱、机器布,布匹的价格也会降低,也就有更多的人穿的起衣服喽…… 四爷,您以为呢?” 不说利益说民生,这也是对付儒商的好办法,说完之后,李大成看了看孟洛川的表情,这位显然意动了。 “二爷,孟某终是亚圣后裔,做洋务不好吧?” 说千道万,关键的关键还是洋务两个字,不管孟洛川守不守旧,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的立场,洋务就意味着变革,与儒教经意相冲,涉及到了洋务,这事儿就办不得了。 “这个简单,听闻以前的北洋机器局也能造缝纫机,咱们自己造的东西自己用,这个应该不算洋务吧? 这事儿我来为四爷谋划如何?” 李大成给孟洛川的法子也简单,欺世盗名而已,这也算是个变通之法吧? “此事孟某还要再想一想的。” “也好,那咱们就看一看微山岛吧!” 孟洛川要徐徐图之,李大成也不着急,先让大成公做个开头再说。 带着孟洛川一行人上了微山岛,可巧,在孟洛川这个半官商上岛之前,有一个真正的大官商也上了岛,今天这事儿有的说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官商 先孟洛川一步上岛的是大清真正的大官商盛宣怀,医府的许多事情,都是通过电报传出去的,这样一来,许多事儿就瞒不住这位大官商了。 医府对其他商人而言有机遇,对盛宣怀这个大官商也是一样的,而且这机遇对盛宣怀来说尤为重要一些,因为他现在的处境是极其不妙的。 这位大官商从南而来,没有通禀直接经河道入湖上了微山岛,对于这位红顶大商,岛上的人也没有为难,但盛宣怀的人也只能在码头处远远的看一看,真正要深入微山岛,没有桂贝勒的许可也不可能。 看了看盛宣怀一行近百人的大阵仗,李大成这边也给护岛的振威军下了放行的命令,盛宣怀终是朝廷的人,太过不给面子也不好。 微山岛上有两个码头,一个用作装卸货物,一个用作上下人员,上下人员的是小码头,李大成的官船靠岸,自然也引起了盛宣怀这边的注意,这次盛宣怀来山东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个人,捐资报效医府对他来说是其次的,而这个人正是如今声势最旺的桂顺桂贝勒。 虽说不认识李大成,但盛宣怀认识孟洛川,京城有句老话叫做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披八大祥、腰缠四大恒,这瑞蚨祥正是八大祥之首,同居八大祥的瑞生祥也是孟洛川的产业,这个时候能经营偌大产业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擅交际呢?盛宣怀善于交际,孟洛川同样,这盛孟二人有所交际,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而盛宣怀在山东也是有不少产业的。孟洛川这样的山东大商,盛宣怀自然不可能不认识,寒暄几句,也是平常事。 盛宣怀是官宦之后,二十出头便在李鸿章幕中打拼。自然有一双火眼金睛,看到与孟洛川同行的那位,他也就知道自己这次要找的正主的幕后之人来了。 “继笙老弟,许久不见一向可好啊?” 快步走上前来,盛宣怀便跟孟洛川拉起了关系,这位的手段不差。李大成是看过盛宣怀照片的,再者他这一身的官袍,也很难掩藏身份,听着盛宣怀跟孟洛川的寒暄,李大成可以确定两人的私交并没有盛宣怀语气之中那么的深厚。 “盛大人安好!” 与李大成想的一样。孟洛川对盛宣怀比对自己还要冷淡一些,看来这位主持洋务的红顶大商,也不怎么受亚圣后裔待见呢!自己这边怎么着,也是受了这位亚圣后裔三拜的,看来孟洛川也是个有根骨的货色呐! “这位是……” 盛宣怀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再者孟洛川的产业,与他经营的产业交集也不是太深厚,稍事寒暄之后。他就直奔主题,让孟洛川给他介绍介绍李大成。 “盛大人,这位是山东胶州府大成公商号的李二爷。” 重伤痊愈之后。李大成虽说看上去老成了一些,但他今年也不过十九,面相再老成也难掩稚气的,孟洛川五十了,盛宣怀还要大一些,孟洛川弄出李二爷这么个民间的称呼。一是他也不知道如何称呼李大成,二来。他也想看看这位李二爷在盛宣怀的心里有多大分量。 都是在商场历练经年的老油条了,盛宣怀的心思是什么。孟洛川也看的出来,盛宣怀上前的目的就是结交他身旁的李二爷,这位年纪轻轻的李二爷真有这么大的分量吗?这也是孟洛川想要求证一下的东西。 “原来是李二爷当面,盛某有礼了,不知二爷跟继笙老弟登岛所谓何事啊?说不定咱们还能同行的。” 在孟洛川诧异的眼神之中,盛宣怀恭恭敬敬的对着李大成抱拳行礼,虽说只是抱拳行礼,但这里面也是有讲究的,同辈中人抱拳为礼,无须低头,对于长辈或是高位之人,不用跪礼的时候,需要抱拳低头行礼,盛宣怀的一个抱拳礼,就让孟洛川意识到自己身旁这位李二爷的身份不凡。 盛宣怀是为数不多知道李大成真正身份的人,这位爷可比桂顺那个半路子贝勒爷厉害的多,比之李中堂这位也不逞多让,只不过年岁轻了一些,再有就是假死之后,这位的名声不显而已。 盛宣怀在李鸿章幕中经营了许多年,眼线耳目众多,据京师那边的消息,李中堂也是极为忌惮这位李二爷,礼多人不怪,在官场,这位李二爷可是恶名远播的,这样的人,即便是盛宣怀也惹不起的,绝对惹不起的存在之一。 “盛大人来微山,想必也是为了医府的事儿,李二不才,医府这边的一些事情还是说了算的,不如咱们两路并作一路,同行如何? 盛大人是办过学的,在办学方面算是前辈,这医府的筹建真是需要盛大人出力,刚好我这边就遇着难题了。 适才我与孟四爷说起了孟府这边的事情,我有意在医府设立小孔府与小孟府两个蒙学,让学童们彼此竞争,孟四爷觉得有些不妥,盛大人以为如何呢?” 盛宣怀是个能办事的,正好小孔府与小孟府之事,在孟洛川这边有阻力,李大成也不介意抓一下这个大清红顶官商的壮丁,让盛宣怀来压服孔孟二府也好。 孔孟虽说是儒教圣贤,但到了官场就没有圣贤一说了,若是都敬重圣贤,这官场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了,孔孟这两位的地位也要分场合的,在读书人口中,这两位自然是凛然不可侵的存在,但在官场,这两位就要靠边站了。 有盛宣怀居中调和,李大成觉得在医府筹建小孔府、小孟府大事情有谱,有些事儿,只是一个不同的说法而已,而盛宣怀这边肯定是有变通之法的。 “盛大人不敢当,二爷称呼我杏荪就好,继笙老弟。二爷胸中有宏图,他所规划的事情,绝对不会让孔孟二府吃亏的,以盛某愚见,继笙不如接下二爷交代的这个担子。在医府建小孟府这个蒙学。 一地三府也算是一桩美谈。 若继笙心里有疑虑,我不妨说说咱们的留洋学生,留洋学生有朝廷供给,衣食无忧,这饱暖思淫.欲,到了西洋世界。难免的放肆无度,即便是有人督导,总也要出几个不肖的。 从蒙学开始一路竞争,就跟读书之时头悬梁锥刺股一般,彼此有了竞争。多出人才的!” 听到李大成称呼孟洛川为孟四爷,盛宣怀这边盯了孟洛川一会儿才开了口,这位也是大胆,敢让名镇津沽的李二神将唤一声爷,就是李中堂也不敢的,私下里李中堂对这位李二神将的称呼也颇有敬佩之意,孟洛川还不成。 同样听到盛宣怀以晚辈下属自称,孟洛川这边更是诧异了。貌似这位李二爷的来头不小啊!双方未曾谋面,这位李二爷就能压住大清的一代官商,这得多大的名号呢? 想到名号。孟洛川不由的往津沽那边想了想,那边也是有个李二的,莫不是…… “兹事体大,这也不是孟府一家之事,如何决断还得让孔孟二府的衍圣公来定夺。” 对于孟洛川盛宣怀用了官威,这样的压力之下。也由不得孟洛川反驳,盛宣怀可不是他这样只有候补官职的半官商。而是真正有朝廷职司的大官商,对于商业领域。盛宣怀的影响力无疑是除老娘们之外的大清第一人。 “医府的事情全凭自愿,不必强求的,盛大人咱们走走?” 看了盛宣怀的手段,再比比孟洛川这个官商,盛宣怀无疑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只可惜,他的产业与官场的牵羁太多,跟他合作就是跟官场合作,这与李大成的初衷不符,遇上这样一个在能力上可以合作,却因为利益无法合作的能人、大商,李大成心里也是颇感遗憾的。 “好!二爷,我给你介绍一下南边的几个大商家如何?他们可是有意在微山岛捐建别院的。” 百万门槛的事儿虽说没多长时间,但耳聪目明的盛宣怀也得知了这样的情况,南边的大商们,就是他结交桂贝勒的敲门砖,只是没想到会在微山岛遇上一手扶植起桂贝勒的李二爷而已。 “好!去叫一下老六。” 应下了盛宣怀所请,李大成回头安排人去找李诚有过来,跟南边的大商们打交道,他还是不太合适的,李诚有这小子更合适一些。 “二爷,祛瘟堂的李六爷也在?” “他称得上什么爷?老六就好!” “呵呵……说到六爷,之前在南边杏荪还跟祛瘟堂多少有些过节,还望二爷海涵呐!” “无妨,商家逐利,只要不是特意针对,只要不是不择手段,有些过节嫌隙也是难免的,揭过去就算完了,盛大人无须忧心,咱们做事也是讲规矩的。 无论别人如何,咱们首先就要守住了规矩,当然,若是对手不按规矩做事,那大小规矩也就没用,这经商还是有规矩为好,没了规矩,谁也不好受的!” 盛宣怀说这话的意思李大成也清楚,在京师跟李鸿章谈判的时候,李大成出言威胁过要灭盛宣怀满门,那是局势使然,现在这样的威胁显然没必要了。 “二爷说的不错,商场还是要有商场的规矩的,不如这样,咱们这些商家聚在一起,弄一个商会如何? 这样大清商家,就能齐心协力共抗洋商了。” 不得不说盛宣怀这人确实是个官商,有官场察言观色的手段,也有商场目光长远行事果决的本事,与这样的人错身而过,李大成的心中又平添了一份遗憾。 “这个不急,如今大清的工业太少,规矩太多不好,等工业有了一定的规模,再订立规矩不迟,再者,这样一个商会,也难免受朝廷忌惮的,这事儿缓做比急做要好。” 几句话的功夫,李大成也能听出盛宣怀的心胸,论洋务,他比李鸿章要强的多,只可惜他没有李鸿章在官场的本事,若是他能跟李鸿章合一,才能算作是承上启下的人物,不过就现在盛宣怀的成就来看,也是独一份了。 只可惜,只可惜他与官场勾连太多,以后难免要在官场上吃亏的。 李诚有来了之后,盛宣怀便引着几人见了南边的几个大商,李大成想见的张弼士赫然在列,大生的股东以及宁波的丝商也来了不少,看来盛宣怀此来,也是准备充分的。 比耳目,现在的大成公远远不及盛宣怀的,这个官商的本事不俗,只怕大成公在谋划的一些东西,盛宣怀这边也已经耳熟能详了。 对此李大成也不以为意,有些事儿是挡不住的,硬挡也挡不住,老娘们也不成的,只要今年的甜高粱能给山东的一部分百姓带来利益,让更多的百姓趋之若鹜,明年的这个时候,大成公在山东的跟脚,谁也撼动不了,撼动大成公就是撼动整个山东的农民跟地主,老娘们也挡不住山东一省的怒火。 历经义和团变乱之后,老娘们只会更加的保守,不会更加放肆了,毕竟她的年岁差不多了,没那么的心力去穷折腾了。 跟一群大清商家聚首之后,李大成也不再去想盛宣怀以及大成公的事儿了,带着众人花了一个多时辰,登上离着码头最近的一座小山,看了看道观改建的药王庙之后,李大成咧嘴笑了笑,这可能就是六部官员筹建医府的最大成就吧? 微山岛上医府的构建,李大成参照了颐和园的修建之法,以山为园,微山岛上的田地,以后也要改成药田,粗略的规划图,李大成已经让造办处的画师,大略上画了一下。 画师手下的规划图也是颇有意境的,虽说只是一副线条勾勒的水墨画,但在场听李大成解说的一众大商们,都能看出未来医府的宏大规模。 李大成所说的医府建筑,如果一一建成的话,其规模数倍于颐和园,虽说在建材上有所让步,但大致的花销也是有眉目的,至少一千万两以上的银子,至少十年的工期,若这医府真的能建成,天下名楼就要尽归微山医府了。 已经开始施工的七善楼、五德楼,在规模上丝毫不差于黄鹤楼、滕王阁、蓬莱阁这些天下名楼的,听了李大成口中传承千年的说法之后,许多商人也开始跃跃欲试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商界第一人(上) 听完医府大致的规划之后,商人们就开始各自聚堆了,除了地缘上的,商人之间划圈子的标准只能是资产了,李大成身边聚集的人不多,除了一个他一力挽留的孟洛川,就是盛宣怀跟张弼士了。 第二圈,有了盛宣怀的指引,自然是以李诚有为核心,看着李诚有慢慢融进商家们的圈子,与他们说笑起来,李大成这边也放松了下来,盛宣怀这大官商今儿真是给了面子了。 “李先生,您如何确认医府捐赠的款项,不会再被挪用呢?” 安排好下面的商家之后,回来的盛宣怀第一句就听到了让他面色大变的话,这张弼士在南洋呆的久了,不怎么熟悉大清的一些规矩。 大清官场可没把张弼士这样身家几千万的南洋大商家看在眼里,在官场的眼中,他不过是一只走出圈外的肥羊而已,上上下下盯着这不是的那些人,看的可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几千万的家资。 真以为钱多就能在大清主导一切,当年广州的伍氏家族,影响力有多大,洋鬼子的商人来了都要到伍氏家族拜码头的,就是这样一个伍氏家族,还不是被林则徐一句话夺了半数财产赶出了大清地界,伍氏家族当年的财富也有千万之巨的,现在呢?不过四五十年的功夫,伍氏的千万家产还剩了多少? 在大清,最可怕的人不是老娘们以及大清的宗室贵族,而是曾左李这样的,桂顺就是下一个,而张弼士质询的这位。正是在背后扶植桂顺的人,这样说话容易招致杀身之祸的,这些人有太多办法,让张弼士的家资连本上仓的。 以张弼士的身份地位,即便忤逆了太后。也不会有杀身大祸,因为太后也要名声的,他面前的这位李二爷就不同了,这位是百无禁忌完全不在乎名声的人。 直隶总督裕禄、藩台廷雍说杀就杀,津沽一战,打的几十万人伏尸。他比曾左李的杀性可要大多了,据闻振威军中百无禁忌,连人肉都吃的,这样的一个人,莫说是商场中人了。就是山西的太后老佛爷也不见得能惹得起。 这样一个人,被问到了尴尬之处,岂会没有怒气,医府之前发生的事儿,盛宣怀也是明白其中根底的,有人不想看着桂贝勒好,所以在医府的事情上动了手脚,那时这位李二爷正在胶州府忙着修码头铁路呢!一个疏忽。差点让人毁了桂贝勒的政绩,在这事儿上李二爷不尴尬才怪呢! “弼士,既然二爷说了没人会挪用。就没有人会挪用的,二爷是有信义的!” 慌忙上前劝解张弼士,这位南洋大商是他盛宣怀一力请回来的,盛宣怀自然要护其周全的,这位也是杀不得的存在之一,一旦杀了。必然会导致中外舆论大哗,李二爷固然不在乎这些。但他盛宣怀在乎啊!请回来的人都守护不周全,以后他在商场的信义何在? “太后也不会挪用?听闻北洋的军费。就被挪去修建颐和园了。” 张弼士有心捐助医府,但他的心里是有顾虑的,听到七善楼、五德楼之后,他也有心给医府投上几百万,但大清这水太浑,他怕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 “我说不会就不会,谁挪谁死!张先生在南洋也做药材买卖吧? 祛瘟堂前次的防疫药材大卖,知道为什么洋鬼子不敢生抢硬夺吗?除了振威军的缘故,还有就是我给振威军下的一道命令,谁敢硬夺,我便将防疫药材全数焚毁,在一国利益上,我李大成不会退让一步的。 于我身后的国家有利,我才不管外面死多少人呢!同样,这医府对举国之人有大利,无论是谁,再敢阻滞医府工程的进展,杀犯事之人只是其一,我还会株连其一族的。 不瞒张先生,此前挪用医府款项的人,已经有几个被我灭了满门,涉事的这些人,以后我也会一个个的满门诛杀,挪用老子的银子,岂是那么容易揭的过去的? 医府的资金,全由祛瘟堂来出,除了近千万的建设资金之外,还有每年几百万的运营资金,莫说是太后,就是大清要灭了,医府的钱谁也挪不走一分,以后谁敢跟我在医府资金上耍花招,我的回报只有一个,杀他全家!灭他满门! 张先生不要惊讶,我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不信你可以问一问盛大人。” 私下里说话,李大成这边是百无禁忌的,他身边只有盛宣怀、张弼士、孟洛川三人,这三人最好还是知道他的底细为妙,不然会影响以后的合作,盛宣怀这边虽说不一定会合作,但也要警告一下的,有些话李大成敢说,只怕这三人是不敢听的。 “嗨!二爷说的是,说的是! 弼士,咱们不论挪不挪用的事儿,既然李二爷肯一掷千万,那我也不能落于人后。 二爷,我出一百万如何?” 盛宣怀想通过一百万两的捐资,揭过面前这个尴尬的话题,这位李二爷可真是百无禁忌的,他说要杀就肯定要杀的,涉及到了朝廷之事,避嫌都来不及,这张弼士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惹事儿吗? 盛宣怀这个红顶大商,开口只出了一百万,在孟洛川看来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这位身家何止千万之数? 但在李大成看来,盛宣怀还是极有诚意的,盛宣怀的情况跟他们三人不同,他的买卖是官督商办的,论资产,盛宣怀可能也有数千万,但手里的现银,只怕大几百万也没有的,一百万两算是盛宣怀大出血了。 “盛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怕盛大人这段时间也不宽绰吧?二三十万即可,若盛大人想在微山岛上捐建别院,不妨与别的商家联手。 太后回銮在即。京师以及津门那边,以后少不了调用盛大人的银子,二三十万就足以见证盛大人的诚意了,百万之数于盛大人不利。 还有就是下面的那些商家,盛大人还是要告诫一下的。一定要量力而为,莫要为了争一时之气,伤了本金,在这个时候能成为大商的,一路走来都不易,医府的资金。现在还不短缺,几百万两银子,李二还是拿的出来的。 还有就是让他们放心资金的安全,建造医府的每一两银子是怎么花的,之后都要做碑记的。在医府这一亩三分地,振威军不看大清律例,只要贪了医府的一两银子,就是死罪!有一个杀一个,有一万杀一万,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杀人了。” 盛宣怀拿出了诚意,李大成自然也拿出了诚意,一百万两。对盛宣怀的身家来说不算多,但一下拿出这么多现银,盛宣怀应该是很为难的。即便走不到一路,不到真正对立的时候,李大成也不想难为这个一代官商,他做的许多事儿都是于国有益的,不对立,李大成就不会难为这样的人。 有了山东的地主大户们做表率。建造医府的银子不会缺,千万两。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大清的地主大户们太多。名垂青史的诱惑又太大,能拿出十万八万捐建别院的地主大户,大清天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再过一段时间,等七善楼、五德楼有了大致的框架,李大成还会在医府的捐建上再加一把火,医府的规模越大越好,中式园林对于环境的损伤也不大,整个微山岛八九平方公里,千万两银子也仅能在一些环境较好的地段建造一些楼阁别院,真正建满整个微山岛,再有一两千万也花的完。 医府的捐建对李大成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全凭自愿,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在三人眼中的形象,不加晦饰将自己真正的一面拿出来让三人看明白才是正理。 李大成想跟张弼士、孟洛川合作,现在掩饰的过多,以后容易让合作破裂,所以说话的时候,李大成也不避讳什么,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能不能接受,就全看他们三个的了。 不管是儒商、官商还是南洋大商,都脱不了一个商字的,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是至理,所谓的诚信也只是在一定范围之内的,真正有大利摆在面前,管他是儒商、官商还是南洋大商,一样会眼红心黑的,这是人性使然。 说完放肆的话之后,李大成也在察言观色,与他想的不同,反应最大的不是孟洛川,而是盛宣怀这个官商,想想也是,盛宣怀的财富是依偎在大清身上的,李大成的话语之中颇多大不敬的言论,由不得盛宣怀不变色。 “呵呵……李先生的杀气不小啊!” 李大成打断了盛宣怀的报效捐输,张弼士也打断了盛宣怀的客气话,李大成开口就是灭人满门,这点张弼士是不喜欢的,对于李大成,他没有太多的敬畏,这样的人在他看来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呵呵……张先生怕是不知道我的来历,孟四爷也是,盛大人,想必我的来历你是清楚的,咱们之间就不玩虚的了,你与张先生、孟四爷说说我的身份来历。 以后,说不得我们之间还要有合作的,彼此熟悉一下彼此的根底,对谁也没有坏处的。” 留下这句话,李大成就走出了小圈子,在药王庙附近举目四望,微山岛是个不错的地方,想必有了医府,这里的环境也能长久的保持下去,等运河工程全部完工,山东全境的河道修整之后,水灾频发的微山周围也会成为山东的鱼米之乡。 李大成走出了小圈子,盛宣怀的脸上却有了难色,这位李二神将的根底,盛宣怀也不知道该透露多少,少了恐怕两人不会心有警惕,多了,只怕李二神将那边怪罪啊! 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个道理盛宣怀也是知道的,但有些事儿他又不得不去打听,今儿个他算是切身体会到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了。 “弼士老哥、继笙老弟,你们怎么看前段时间的津沽大战?” 摘下头上的官帽,盛宣怀用称呼告诉两人,现在的谈话不是官场的盛宣怀,而是民间的盛宣怀在跟两人谈天说地。 “御敌守土振我国威,振威军之名不差!” 这是孟洛川的回答,听了刚刚李大成的话之后,他这边已经将李二爷与李二神将画上了等号,这人也算是毁誉参半吧?只是许多东西,孟洛川也是听说的,所以对于津沽大战,他也只是依照官面的评价敷衍了几句,他要听的是盛宣怀接下来的话。 “我这边也听英法的商人使节说过津沽大战,据说打的异常血腥,但如孟先生所言,此战也确实扬我国威,尤其是在甲午之后,这段时间,我与英法之人交流,明显觉出了不同,貌似他们对大清的态度在改变。” 听了两人从各自角度的看法之后,盛宣怀低声一叹,伸手引着两人向远处走了走,有些话,今天只能在三人之间流传,绝不可传入第四人之耳的。 “两位可知李二神将之名,这位一手缔造了振威军,在官方层面振威军的李二神将名声不显,但在民间与振威军中,这位李二神将的威名,比朝廷的圣旨要好使的多,民间还稍差一些,在振威军之中,从统制到勇丁,李二神将一道军令,他们就可以慷慨赴死。 这位李二爷,就是一手缔造了振威军,指挥了津沽大战的李二神将,继笙老弟,孟四爷的称呼以后还是别要了,弼士老哥,在李二爷面前说话要谨慎呐!” 听了盛宣怀的话,孟洛川脸上的诧异不多,张弼士这边就不同了,作为南洋商人,他是知道大清商家百姓在海外的身份地位,李二神将,他也是敬佩的,只是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位李二神将。 “杏荪,这李二神将不是传言被中堂大人给……” 逼死的话张弼士没说,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尤其是张弼士跟盛宣怀的眼里,无论是大清的官员还是太后老佛爷,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发自内心的恭敬,那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商界第一人(中) “假死脱身古已有之,津沽一战的因果太大,李二神将不死,这和约难签呐! 再者,李二神将不死,桂贝勒的身份也就不上不下了,李二神将假死脱身,一是平列国之怒,二是为桂贝勒上位清理前路。 两位不要看李二爷的年岁轻,其权谋心机绝不弱于曾左李三位大人,李中堂曾隐晦的提过,他与李二爷有天壤之别,若让李二爷经营洋务三十年,甲午一战莫说是惜败了,日本人敢不敢都是两说,依着李二爷的杀性,只怕战端一启,以后便没有东洋了。 这位李二爷的心思,我也知道一些,他想的怕是要把之前大清签署的所有条约都一遭推翻,其心胸之大,也令人惊叹呐!” 振威军做的许多事情,盛宣怀是知道一些的,大清凡有电报铁路的地方,都可以算作是盛宣怀的势力范围,对于李大成的野心,盛宣怀可能看的比李鸿章都清楚。 京师难民北迁,盛宣怀可以确定这就是李二神将豢养私军的手段,虽说当初在朝廷那边说的明白是迁移难民,但难民之中有多少振威军,如今的振威军之中又有多少难民,就没人说的清楚了,这些事儿,如今是不能深究的,只要桂顺在位一天,这些事儿就一天不能深究,否则徒惹杀身之祸而已。 如今的振威军早已是尾大不掉了,若不是桂顺顶着振威军统帅的职司,若不是振威军之中有相当数量的京畿旗人,津沽战事一停朝廷就要解散振威军的。 最后一句盛宣怀是以商场为出发点的,李大成要推翻所有条约之事。也是盛宣怀的一种推测,山东的大成公以粮食买卖为主,这次的医府事件,李二神将又力主在山东、直隶推广甜高粱,做过李鸿章军需官的盛宣怀对于这些东西也极为敏感。再加上东三省的那部分不清不楚的难民,只怕未来的大清,还是要有战争的。 “杏荪,若是这样的话,我刚刚就太过失礼了,我这就去向李二爷致歉?” 听到李大成的来历。张弼士的脸上也多了许多敬意,商人怕屠夫吗?这要看什么样的屠夫,屠杀商人的屠夫,他们自然害怕,但李二神将的事儿。张弼士也有所耳闻。 不说传闻,就说筹建医府这事儿,张弼士也很难把李大成跟屠夫挂钩,张弼士此来微山,一是因为医府,第二是听说医府收拢了数万直鲁遗孤,他也想为这些直鲁遗孤尽一份力的。 一个一心振奋国威,一力发展教育、收养遗孤的李二神将。在张弼士的眼里根本就不是屠夫,张弼士对于李大成也不是一无所知的,都是商场中人。而且张弼士在烟台、福建都是有买卖的,大清商场、官场上的一些东西,张弼士也是清楚的,这位李二爷,不会危及他的安全。 听了盛宣怀的解释之后,张弼士也觉着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刻薄了。再想想振威军在津沽的扬威一战,张弼士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刁难人家了,所以他才想着过去致歉。 “弼士。你不必为此致歉的,想来你张弼士也不知道李二爷身家的,祛瘟堂引发南方药材大战,强收大清各地的防疫药材,之后贩卖到世界各国,你知道获益多少吗? 现金银起码在两千万以上,各国外币至少也在千万以上,你张弼士号称有八千万两的身家,这位李二爷的手里,至少有现款五六千万的,货物八九千万也不止的,因为银子的事儿跟这位致歉,小家子气喽……” 盛宣怀对李大成手握现款五六千万的推测,也算差不多,孙家大院有现银近两千万,微山一带藏银也在大几百万上下,祛瘟堂那边也有千余万的存银,至于各国的外币,李大成不是不想兑换成现银,只是各国设在大清的银行都没有如此数量的现金银储备而已。 如今李诚有那边还有各国的外币几千万的数目,这些钱李大成也是有用项的,兑不兑换对李大成而言也没什么所谓,不出一两年的时间这笔钱也会花光的。 按说祛瘟堂的药材获益,至少要在三五亿往上的,只可惜大量的药材都用来换了高价的军械,胶州府那边的货物大部分也是药材换来的,这笔账在李大成这边也是笔糊涂账,要问他现在究竟有多少身家,李大成也说不清,但他知道一件事儿,他现在很缺钱。 “竟有这么多?” 以身家论,张弼士无疑是大清商场第一人,这样的说法,张弼士也是默许的,突然出现一个手中现款就跟他身家差不多的李二爷,张弼士这次是真的惊愕了,自己这个商界第一人的水分太大。 惊愕之后,张弼士一笑也就释然了,他是以糖酒起家不假,但他也做药材买卖的,药材买卖有多大赚头,他是清楚的,半年前,祛瘟堂在大清南方的一场药材大战,打的可谓是经典之极,这祛瘟堂也是跟李二爷有联系的,他手里的资金有个几千万,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鼠疫之中,他手下的商号也做过防疫药材的买卖,那价格,真是令人心中滴血啊!想到这里,张弼士的脸色又有变化,趁人之危而已,若有这样的机会,他也不是不成的。 看到张弼士的脸色之后,再看了看孟洛川的脸色,盛宣怀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下去的,这两位对于李二爷的了解太浅薄了,真正了解了李二爷,才知道这位爷有多么的可怕,这两人也算是无知者无畏吧? “这也是李二爷经营有方,鼠疫未起之时,李二爷就有了先见之明,津沽大战必然引发大疫,朝廷尚在跟列国谈判的时候,李二爷就在谋划防疫药物了。 若是按照中草药的配伍之法,祛瘟堂的获益。不过千万之数,但李二爷精擅西学,用了药物磨粉之法,在不影响药效的前提之下,足足将药材的价格提高了二十倍以上。作为商人我盛宣怀是自叹不如的。 鲁北粮荒,想必继笙也是知道的,你知道李二爷是怎么平息鲁北粮荒的吗?不用高价购粮,只是提高了一倍的运费,营口旅大一带因为鼠疫积存的粮食,就被各国商船在一月之内。运抵了鲁北重镇胶州府。 我替李二爷算了一笔账,他在旅大一带购置的那些粮食算上各种费用,也只是正常市价的六成左右,外洋的运来的粮食,不足市价的两成。 此外。借着鼠疫,李二爷还在棉纱、布匹等西洋大宗商品上大大的赚了一笔,胶州府塔埠头积存的货物,其货值恐怕也在千万以上的,这样的手段,真是让人望而兴叹呐!” 许多事儿没人去说,也就没人知道,盛宣怀无疑是个不错的说书人。李大成前后的发家史,除了劫掠京津之外,他基本给说全乎了。 三人都是商家。在大清也算是大商家,许多事情听头知尾,听了盛宣怀的解说之后,孟洛川、张弼士自然是啧啧称奇的,其中尤以孟洛川最为惊讶,本以为这李二爷只是个借着军威敛财的莽夫。没曾想,完完全全的看错了这个李二爷。 “还不止于此。接下来的话,出我盛宣怀之口。入弼士、继笙之耳,绝不容第三人知道的,若是此事传开,别说李二爷不饶你们二位,我盛宣怀也是不饶你们的。 弼士、继笙,接下来的话,你们还要听吗?” 在盛宣怀看来今日之事,因张弼士不信任李二爷而起,李二爷在山东谋划的大成公商号,近期在南边走了一些洋行的关系,要高价雇佣国外的酿酒师,这跟张弼士在烟台的酒厂有些相似,李二爷让他来解释,恐怕也是为了跟张弼士拉上关系。 有些事儿在盛宣怀看来是不能说的,但不说,只怕张弼士这边不知深浅,说了又怕引火烧身,他现在看似风光但危机已现,自从甲午一战后,李中堂失势,他这边的压力就非常大,一旦在官场上行差走错,什么大清第一官商,不过是官场的炮灰而已。 张之洞只是面上的洋务派,他的根底其实还是守旧派,洋务不能依靠张之洞这样的人,这事儿大清朝廷也是有定论的,张之洞非是佳木,接了北洋新军的袁世凯野心太大,跟随袁世凯,盛宣怀害怕自己连骨头也剩不下。 如今的大清,最值得盛宣怀依靠的就是桂顺桂贝勒了,可惜自己之前的试探都无果而终,桂贝勒一方是有些排斥他的。 原因盛宣怀也清楚,就是面前这个李二爷,在商事上,盛宣怀也自认不如这位李二爷,至于祛瘟堂的李六爷,跟桂贝勒一样,只不过是李二爷的傀儡而已。 说服张弼士,他这边就有了筹码,有了这个筹码,即便不能投入桂贝勒麾下,将来桂贝勒这边,也不会太过针对他的。 李二爷的一些心思,盛宣怀也能隐约的看到,或许不久的将来…… “盛大人请说。” 孟洛川这边,之前就被李大成说的有些心动,合作是要知根知底的,既然是不能外传的话,想必是有些内幕的,探究一下,对以后的合作没坏处。 再者大成公在山东,自己这边说不定会与大成公有些利益上的冲突,知道一些李二爷的秘辛,也没什么坏处,至多就当没听这事儿好了。 “杏荪呐!这事儿真的如此重要?” 与孟洛川想要探究一番不同,张弼士这边有些犹豫,虽说不怎么清楚官场上的一些手段,但这并不影响张弼士对于大清官场黑暗的认知,官场上的有些事儿,不能碰,敬而远之为妙。 “这事儿你张弼士必须要听,因为接下来,你的张裕会与李二爷的大成公有所交际。” 见张弼士有退意,盛宣怀索性就逼了上去,请张弼士回大清,盛宣怀是看上了他的资金跟南洋的人脉,两人之间的交情,还是以相互利用为主的。 “嗯……那杏荪你就说一说吧……” 张裕是张弼士在大清投资最大的一个买卖,建厂五年以来,他也在张裕投入了相当的心血,这位李二爷的来历不凡,又在山东发展,听一听盛宣怀接下来的话,也可以给他一些指引的。 “那好,那就先说直隶总督裕禄与藩台廷雍,义和团变乱之时,廷雍、裕禄纵容义和团跟武卫军为难,致使列国军队突破津门,兵锋直抵京师。 当时,振威军已经有了雏形,桂顺桂贝勒请命镇守津沽,太后允之,到了津门之后,这位李二爷二话不说,直接重伤廷雍、裕禄,连杀直隶官员十数位,一下就镇住了整个津门。 津沽战后,津门涂炭,廷雍、裕禄只怕已经做了振威军的刀下鬼,此二人,依大清律只有太后可杀。 津沽大战之后,沙俄五路入寇东三省,东三省三大驻防将军,长顺、增祺、寿山,除寿山战死之外,另外两人一力主降,增祺还与沙俄签订了暂且条例,增祺签订暂且条例之前,是长顺主导东三省局势。 因长顺主降,阻碍了东三省义军抗击沙俄之事,所以长顺一家,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任上,暂且条例签订不久,增祺一家也突遭厄运,一家近百口无一幸免。 再之后就是沙俄大军因鼠疫溃退了,长顺、增祺遇刺之时,正是振威军向东三省迁移难民之际,自振威军向东三省迁移难民之后,东三省的抗俄义军,突然多了许多新军的装备,数量在几万上下。 除此之外,据东三省官员上报的折子,如今的东三省民团泛滥成灾,许多民团的装备,比之北洋新军都不逞多让,这股民团的数量在十几万到二十几万之间。 还有,议和之时,庆王遇刺,此事恐怕也与李二爷脱不了干系的。” 裕禄、廷雍、长顺、增祺、庆王,这五人的遭遇,盛宣怀可以肯定是这位李二爷的手笔,话语之中虽说多是据说、听闻之言,但在孟洛川、张弼士听来,这些事儿多半是属实的,因为这些事儿全部都在津沽大战之后,接连发生的,这些事儿发生之后,也确实有益于大清御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商界第一人(下) “杏荪,这位李二爷要做什么?” 张弼士虽说是南洋大商,资产人脉大多在南洋,但他不是生长在南洋的,而是十多岁的时候自家乡渡海,闯南洋闯出来的。 虽说对于太后之类的没多少敬畏之心,但对于大清这个国家,张弼士是有敬畏之心的,盛宣怀口中,李二爷的这些行径,是对大清全然没有敬畏之心的,封疆大吏说杀就杀,一国亲王说打就打。 而且这位李二爷手里还有几十万的人马,这人要做什么,张弼士心里很是疑惑,与这样的人走的过近,对商人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的。 与张弼士的疑问不同,孟洛川板着脸没有开口,这位李二爷恐怕就是那悖乱之人了,之前被说动的孟洛川,听了盛宣怀的一番话,决定放弃跟李二爷的合作,这样的人必须要敬而远之的。 “要做什么?这话李中堂也问过这位李二爷,李二爷给的回答是他要富国强民,这话我盛宣怀是相信的,据说津沽大战之中,李二爷身负数十创,若不是底下将士用命,这位李二爷怕是很难活着走出津沽的。 可以为国不要命,李二爷富国强民之语,我盛宣怀相信! 继笙,想必你的心里是有芥蒂的吧?但李二爷行事,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只不过他心中的国,不是大清而是这泱泱华夏而已,作为亚圣后裔,我觉得你孟继笙最该理解李二爷的。 亚圣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李二爷行事的准则,恰与亚圣相近,为保数十万直隶百姓之命。振威军出军资军粮,助数十万直隶难民北进东三省。 为保数万直隶孩童的性命,你知道李二爷担下了多重的担子? 振威军几十万人,每年的军资千万上下,医府从筹建到开课。至少也是千万的投入,以后每年医府的运营费用,都要李二爷来出的,这个负担有多重? 一个学童想要学医有成,至少十年计,十年。一个学童的吃喝拉撒,怎么不得几百两银子,医府现有七万学童,应李中堂之请,李二爷还要接纳整个大清的孤儿寡女。这个数量至少也是以十万计的。 医府为何要建的这么大,可不是为了眼前这几万学童,一两年之后,医府这边或许就会有几十万学童的,几十万学童,一年十两就是几百万两呐! 听说,李二爷还要发给学童们月钱,一月一两。这又是多少? 在山东推广卢粟,看似蛮横,但可保最近几年山东不出粮荒。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依着亚圣之言来的,只怕在这大清,也只有李二爷不计得失的在做实事吧? 这些我盛宣怀是佩服的,真真正正从心里佩服李二爷,他做了许多人想不到也做不到的事情,也确确实实符合圣人教化。在我看来,最该支持李二爷的就是你继笙这个亚圣后裔。”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李张之间的合作。虽说还是有芥蒂,但听完这些之后,张弼士的脸色再次起了变化,只怕为国为民、富国强民一说,说的张弼士心动了,张弼士这边基本妥帖了,盛宣怀又开始劝解一脸疏远的孟洛川。 一番话说完,一脸疏远的孟洛川,脸上也满是尴尬的笑意,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地君亲师,这两样教义本就有些相冲,不过话说回来,圣贤之言,这天下间又有几人是真的信服呢?盛宣怀几句话,再次动摇了孟洛川的心志,这结果在盛宣怀看来也是不错的。 盛宣怀是出于好心?不是!也是利益的抉择而已,跟随李鸿章近三十年,盛宣怀也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大清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八国侵华、东南互保,是盛宣怀一手策划出来的,悖乱的事情盛宣怀也做了不少,若在康乾盛世,李二爷这样的充其量就是一个年羹尧而已,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大清不再是盛世年月了,莫说振威军,就是以前的湘军淮军,若不是曾李师徒有心要扶保大清,大清朝廷也奈何不得那两师徒的。 若论军威之强,如今的大清非振威军莫属,淮军、北洋新军与振威军一比,什么都算不上了,淮军有甲午一败的耻辱,北洋新军万余人在津沽被列国千余人打到北仓一带,这些军队还能算作什么强军呢? 现在的李二爷、桂贝勒,可不是朝廷能决定他们前程的,其实他们的前程,在津沽战后,已经定了,大清上下没人能奈何得了振威军,就是李二爷跟桂贝勒的底蕴。 若振威军死守京师,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直隶难民北进,振威军参杂其中,这也是定局的一步棋,振威军随着难民到了东三省,就算是龙归大海了,大清上下再也没人可以制衡得了了。 若振威军只是到了东三省,这局面也不算抵定,李大成手握几千万资金,在山东弄了一个大成公,其势就再也无人可挡了,若太后在京师,或许可以制衡一下这位的崛起,可如今的太后身在山西,数月之前就要回銮,可回了几个月,銮驾依旧在山西。 如今大成公的局面在山东已经铺开,卢粟这东西,只要今年一场秋收,山东民心尽归大成公所有,由山东及东三省,一两年之后,无论是谁也难当李二爷的大势了。 张弼士想问一个做什么,在盛宣怀看来,这就是要改朝换代呐!但局势未定之前,一切都不好说的,看李二爷的架势,好似并没有这样的机心,难道他只是要做商界第一人? 这些也是盛宣怀心中的疑惑,现在大清的局势怎一个乱子说的,一切都只能慢慢看了。 见盛宣怀几句话就拿住了孟洛川的要害,让他无言以对。这不是不清楚盛宣怀为什么要拉拢这个不上不下的山东商人,他与孟洛川是没有交集的,对于孟洛川,张弼士也就当做普通人来看,他不是读书人。对于孔孟也没有多少敬畏的,在他看来,看清李二爷的根底才更重要一些。 “富国强民?杏荪,那津沽战场的几十万死伤怎么说?” 起家于南洋的张弼士,与大清的大多数人不同,他的思想要开放的多。思路也宽阔的多,手握兵权经商,在张弼士看来,这或许有可能是在募集军资,若李二爷要走这样的路子。那这国家就要战乱了,战乱与商业是相互矛盾的。 听盛宣怀的言论,这位李二爷的杀性很大,若这么一个人主导战争,以后的死伤就无法计数了,人口的大量缺失这对商场而言也是灾难性的。 “弼士,津沽大战的结果如何? 我等身处的位置,不许我等以小民的眼光看事情。结果或许更重要一些吧?” 用一个眼界的问题,盛宣怀就说通了张弼士,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结果比过程要重要。结果张弼士已经感受到了,那就是英法商家使节对他的态度,津沽一战,于商业有利,这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说客,盛宣怀显然是合格的。短暂的商谈之后,三人之间也勉强达成了一致。话就当没听过,事情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合作的时候谨慎一些就好。 “三位是老哥,三位也是前辈,既然知道了李二的根底,那么咱们以后有话就直说了,我这人做事喜欢干脆利落,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没有稀里糊涂一说。 若以后咱们有机会合作,三位也不必在意我的根底如何,只要三位不做那卖国求荣之事,我李二的屠刀,也断然不会向三位挥动的。 咱们之间,就讲一个求同存异、和光同尘,许多事都是可以商量的,若三位想做成一件事儿,我这边可以退一步,若我想做成一件事儿,与三位有了冲突,退不退咱们还是可以商量。 当然我说的只是可以商量的事情,涉及到了根本利益,咱们该怎么争就怎么争,按着商场的规矩来,如何?” 被盛宣怀请回小圈子之后,李大成就来了一番开门见山的话,不卖国这是前提,若是卖了国,许多事儿就不能用嘴来说了,只能用刀枪说话,在这一点上,李大成不会有一丝的退让与仁慈,卖国是要有代价的,杀一人不足以警示他人,灭满门,才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大清许多愚昧的规矩,也是催生汉奸的优良土壤,刹不住这种崇洋媚外的风气,这一国的崛起就无路可走,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人离心离德,任何一个强国的崩溃,外部原因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内部出了大问题,在汉奸一事上,李大成是断无缓解余地的,一人做汉奸就杀一人,一国之人做汉奸,屠尽国人也无妨的! 至于商业上的竞争,若完全没了竞争,再好的圈子,再好的谋划,建起来之后,也只会一步步的凋零,不会再有寸进的,即便是大成公,李大成也不会让他一家独霸,控制市场就是遏制发展,这在李大成心里也是有无数经验教训的。 说出了底限之后,李大成扫了一圈,三人的脸色还算不错,没有被惊吓到,这样事情就可以接茬做了。 “李先生,适才杏荪说,你是为了富国强民而做事,真是这样吗?” 张弼士今年六十了,让他喊一个小年轻为二爷,这也是做不到的,堂堂一代大商,也是有威仪的,有些话张弼士觉得自己应该再求证一下,所以他不顾盛宣怀的眼神,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大清,太过不堪,百姓太过困苦、愚昧了,这要变! 若不变,咱们这个东方大国,就要跟印度、非洲、南美一样,沦为西方诸国的殖民地了。 该如何去变,靠战争吗?战争在我看来只是手段而已,真正要变革的不是军队,不是国家,不是百姓,而是商场,你们我们共同在经营的商场,富国强民,第一要务就是兴商! 百姓的困苦靠什么解决?兴商!军队的孱弱靠什么解决?兴商!一国地位萎靡不振靠什么解决?还是一个兴商! 商业大兴,百货流转,百姓才能有生计,男耕女织、鸡犬相闻,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咱们再走男耕女织、鸡犬相闻的路,就要走到国破家亡了。 我为何弃振威军与不顾,在山东经营大成公?为的就是兴商。 振威军,若我在军中,枪炮的数量足够,一年的时间,我就能让几十万振威军,不弱于世界任何一国的军队。 但这有用吗?打仗要人、要粮、要钱、要枪、要炮、要军舰! 我靠在振威军中,只能让振威军几十万人成为一支劲旅,一旦到了战争的时候,振威军还是打不过西洋诸国的,甚至连小日本也打不过,因为振威军的后劲儿不足,何为振威军的后劲儿呢? 人、粮、钱、枪炮军舰,总而言之,就是两个字商业! 商业能带来大量的赋税,商业也能带来大量的枪炮,我的商业,说白了还是为战争而准备的,这也是我的富国强民之道。 不知几位认为如何呢?” 将商业与战争、富国强民联系在一起,李大成的这个说法,对三人来说也不算新颖,洋务做的也是这个,只不过没有李二爷说的这么大而已! 孟洛川属于老派人,盛宣怀属于新旧交替的那一茬,张弼士属于真正可以角逐世界的商人,三个人代表着三个利益团体,这三个利益团体,都是可以接受李大成这个说法的。 “所以李先生要做大清商界第一人?” “商界第一人?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的,商场,最忌讳的就是一家独大,店大欺客就是这样的道理。 我以为商界就不该有第一人之说,百家争鸣,相互竞争,这商界才能越做越大,都做成了一个人的,那商界也就越做越小喽……” 商界第一人,凭着李大成肚子里的东西可以轻易办到的,但大清的情况与别处不同,垄断了商界,就是第二个大清朝,凭现在这些人,一旦一家独大了,必然还会玩闭关锁国,关起门来狂妄自大的。 这第一人的说法,李大成不赞成,商场跟战场一样,战士需要狼性,商人也是一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百年会谈(一) 四人之间有了最基本的合作基础之后,当场议定张弼士出资两百万两,盛宣怀出资一百万两,各自在微山岛上建一座别院,孟洛川这边因为小孟府的缘故,需要回邹县跟孟府衍圣公商议一下,李大成规划的微山小孔府、小孟府,说了算的可不是医府,而是孔孟二府。 四人之中,以李大成跟盛宣怀心中最急于合作,但两人也没有急于开口谈合作的事儿,不是不想谈,而是时机与时间都不对,许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的,找个时间彼此之间详谈一下,也是四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 再者孟洛川、盛宣怀都是读书人,有些事儿太过功利也是做不得的,虽说大家都是逐利之人,但大面上的东西还得讲究一下的。 短暂的攀谈了几句之后,其他三人各自融入了自己的小圈子,李大成这边有李诚有代劳,自然没他什么事儿,他也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微山岛。 傍晚,李诚有带回了好消息,南边来的这群商人也是财大气粗,半下午的时间,一掷五百万两,这还不算盛宣怀与张弼士的捐助,这些人也只是一批南方商家而已,照着这个规模,短期融资一两千万,肯定是妥妥的了。 “诚有,铸币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涉及到了银钱流通,就要讲究一个基准货币,大清的币制混乱的难以想象,明清铸钱、机器铸钱、官银私银、官票私票、各式银币、各国纸币都有各自的市场。 捐资学府都是现银,即便不会立马结清,一两个月的时间。现银也会被送来的,捐助医府的这些银子,大多都是各个商家私铸的银两,官银跟私银虽说都是一样的东西,但存在一个火耗。各省最低的火耗也在一成左右,因为一个火耗,私银就坐地贬值了。 鹰洋、本洋之类的外来银币,也有贴补汇水一说,能跟官银等价交换的就只有龙洋了,仅仅是一个形状的变化。里面至少差了一成的价格,几两几十两无所谓,但几千万两银子,单是汇水差就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前段时间在胶州府,李大成让北洋机器局的那些人也试过几次。机器铸币只要原材料没问题,也就没问题了,但原北洋机器局铸币厂的规模太小,不足以在短期之内铸造足量可冲击市场的货币,零敲碎打,只怕便宜的还是外人。 “叔,铸币机咱们在英美德法四国的洋行都下了订单,但人家那边制造发货都得要时间。最快也得三个月的时间咱们才能有百十台铸币机,想要更多,至少得半年的时间。 机器局的那些人。已经在制作各省龙洋、铜板的钢模了,四个月吧!四个月咱们就可以大量的铸币了。” 又是时间,闻言,李大成也是轻轻一叹,时不我待的感觉又上了心头。 “赶快吧!近期尽量调用官银,不成咱们就在胶州府的烧锅作坊建几座银炉。自铸官银,在四个月的时间里。你也得储备一些铜材的,压板机多进一批。弹壳也需要这个的,铜材,尽量多储备一些,至少十船吧!” 想了一下,李大成这边也没太过催促,这些事儿是急不来的,大约估算了一下,他也给李诚有提出了要求,一船铜材按一千吨来计算,十船铜材一万吨,一个铜板的购买力,差不多可以按一块钱来算,一万吨铜材,差不多够暂时铸币所需了。 “叔,铜材咱们这边的便宜一些,但官府有限制,外洋的贵了至少三成,有些还得贴补运费,这里的差价很大,您是不是让桂贝勒通融一下各地官府呢?咱们从湖广云贵一带购置便宜一些的铜材呢?” 出口跟进口,里面是有很大差价的,在云贵四川这些地方,铜材只有市价的一半作用,有的甚至更低,运到上海道那边,价格就得翻一倍,但国内的铜材即便运费翻倍,价格也远低于国外的,国外进口铜材又是一笔多余的花费。 “此事咱们自己来做,大成公的事情,你最近多上心,一旦老娘们回銮,我这边就没时间顾你那边了。” 铜材,也算是大清的战略矿产之一,各省的机器局、铸币厂都盯着西南一带的铜材,现在这事儿不能乱作,李大成以不回答拒绝了李诚有的要求,十船铜材不过两三百万两,因为两三百万,让朝野各方关注桂顺这边,不妥! “二爷,盛宣怀来访!” 李大成账房王茂斋的一声通禀,打断了李诚有要诉苦的话,钱在大成叔的眼里,这段时间也不算钱了,大成公、振威军、医府,这银钱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啦的走,除了货物跟正在建设的仓房,一点赚头都没有,就这么个花法,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花啊! “请! 诚有,你让大成公的人统计一下,山东地面甜高粱推广不错的州县,张弼士是南洋糖王,在青杆制糖、制酒方面,他应该是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朗姆酒的事儿,你也多与张弼士带来的人沟通一下,对洋酒市场,他们比咱们熟悉。 甜高粱的推广,大成公也要加把力,不成就预付一部分粮款,主要区域,就以胶济线、胶沂线为准吧! 另外拢一拢咱们手里的外币,近期,胶沂线的物料也要准备了,汉阳铁厂那边怕是没指望了,只能外购物料,外购铁路物料,以美国洋行为主,先花老毛子的卢布,尽量在短时间之内把卢布花完,东三省战事一开,卢布怕是要贴水的。” 不理会愁眉苦脸的大侄子,李大成又给他加了加担子,盛宣怀来了,胶沂线、胶济线应该可以双线施工的,胶济线的物料。德国人会办理,胶沂线的物料,汉阳那边现在专供京汉铁路,而且汉阳那边的铁轨质量,也不如外洋的货色好。铁路是重要的基础工程,想要高质量的快速建成胶沂线,外购物料是必须的。 沿胶济线、胶沂线推广甜高粱,也有利益方面的考校,想要山东的每一寸土地都种植甜高粱,那也是不可能的。而胶济线尤其是胶沂线沿线,土地是相对贫瘠的,正适合种植高粱一类的农作物。 而糖酒对于现在的大清百姓而言,也算是生活上的奢侈品,制糖酿酒。还是得以外销山东为主,山东一省,恐怕是消耗不了未来甜高粱带来的糖酒产能的,随着张弼士的到来,大成公的许多事情都要聚堆了,李诚有有难处,李大成自然不会不清楚,但难也得办事儿啊! “知道了!” 弯腰塌背的应了一声。李诚有无精打采的跟着王茂斋出去了,大成叔说话容易,可下面办事难啊!就说这铸币机。洋鬼子的买办,可是在这一项上坑了他一笔,仓促购置铸币机,而且还是私人购置,这事儿自然是不能声张的,各大洋行的那些买办也鸡贼的很。给出的价格是北洋机器局购置铸币机价格的一倍多,单这一项。就是几十万的冤枉钱。 缓事急做就要多花钱,医府是这样。铸币机是这样,只怕制糖制酒的机器也是这样,胶沂线的物料更不用说了…… “盛大人到访,李二有失远迎了。” 盛宣怀来的很快,李大成这边才刚刚起身准备出迎,盛宣怀已经快步走到了小院之中。 “二爷客气了,怎敢劳顿二爷亲迎呢!” “呵呵,那就不客套了,进,茂斋,让人上茶。” 将盛宣怀引进屋内,两人分宾主坐定,李大成也不急着说话,先让王茂斋准备好了茶点,两人之间的谈话,必定很耗时的。 “居移气养移体,二爷不改初衷,难能可贵啊!” 掀开茶盏之后,一股茉莉花的味道在屋里弥散,随着花茶香味的散播,盛宣怀的脸色也在慢慢变得复杂,花茶大多时候都是上不得厅堂的,北方多饮花茶,水质的原因占了多数,盛宣怀这样的,不用看闻一闻味道就知道茶的好坏,而李大成让人送上来的茶,显然不是什么好茶。 “呵呵……平常喝惯了,我这人粗人一个,盛大人不要介怀。 盛大人此来,想必是有事儿要说吧?” 上花茶这也不是李大成要苛待盛宣怀,而是这段时间训练养成的习惯而已,训练过后需要大量的补水,费绳甫那边也说了喝茶可以解除疲劳,而南方茶李大成觉得太淡,花茶也就成了他日常喝的东西,出门在外也没多少讲究的,喝茶总比喝白水要好的。 听到李大成的说法,盛宣怀这边也舒了一口气,别看这一盏茶,它代表的是主人的态度,茶、上茶、上好茶,在官场之中可不是个笑话,而是确有其事的,现在许多人也这么干的,遇上一般的人只上一般的茶,这花茶的档次太低,盛宣怀刚刚那一问也是怕错过一些微妙的东西。 “呵呵……是杏荪多心了。 想必二爷也知道杏荪的根底,杏荪此番前来,想跟二爷谈谈铁路跟轮船的事儿。” 李二爷说话很直接,盛宣怀也在不断适应着,短暂的客套寒暄之后,盛宣怀也来了一个开门见山。 “铁路与轮船,怎么?盛大人想对大成公也来个官督商办吗?” 盛宣怀发家,也有其见不得光的一面,官督商办,其实就是大清朝廷,控制打压商人的一种手段,无论是大成公还是祛瘟堂,李大成做的都是独资的买卖,即使管事的掌柜们,也没有入股的资格,他们只是可以拿一笔不菲的分红而已,经营权的事儿,李大成是不想让任何人插手的,他的买卖只能他自己说了算。 铁路,如今李大成只有一条码头支线,算不得什么,胶沂线的建设,也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恐怕盛宣怀真正看上的是胶州湾那边的几十艘商船。 借助鼠疫福泽,李大成购买了相当数量的远洋货船,而且普遍都在两千吨以上,现在李大成手里拥有的船只数量,轮船招商局跟太古船行加在一起,也不及他的船多,只是这段时间,外购的这些货船,大多在培训海员,没有能力在大清的航运市场争锋,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太远,至多三五个月,几十艘货船,就可以试着运营了。 这么一股航运势力,足以改变现在大清的航运业结构,之前轮船招商局挤垮了旗昌船行,有桂顺做后台,李大成这边的船行未必不会挤垮轮船招商局的,电报、航运是盛宣怀的根本利益所在,他不想看着轮船招商局被李大成的船行挤垮,所以他来了微山。 “杏荪不敢!以二爷手里的货船数量,若是并入招商局,必可在招商局之中占大股,强强联手之后,这大清的航运业,还有谁是招商局的对手? 由国内及海外,这才是航运大兴之兆啊!” 被李大成点中了发家之中的尴尬事,盛宣怀也有些头皮发麻,开门见山的火候不成啊!好话说成了威胁,这事儿闹的。 盛宣怀作为官商不仅是轮船招商局、电报局的总办,还是铁路公司以及江南一带纱厂的督办,借着官督商办的名义,盛宣怀也没少干空手套白狼的营生,他的资产急速扩展,很大一部分来自各行各业的股份。 下面的商家,盛宣怀自然可以用朝廷死死的吃住他们,但面前这位不同,若朝廷能压得住李二神将,就没有津沽大战喽! 精擅委婉之道的盛宣怀,玩砸了开门见山的手段,一下就让他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威胁面前这位爷,可真是会要命的。 “大兴之兆?是你的大兴之兆吧?若是入股招商局,只怕老子的船队就要连本上仓了! 盛大人,知道为什么贝勒爷不接受你的投靠吗?因为老子! 老子也不是针对你盛宣怀这个人,老子针对的是你头上那顶官商的大帽子,知道为什么了吧?” 盛宣怀的意思,李大成大体理解,但他的话说的不好,让自己的船队并入招商局,这不是把他当做大户来吃吗?所以语气之中,李大成这边也带了些烟火色。 “二爷的意思是杏荪与官场牵羁太深?” “你说呢?你名下的那些产业,你自己算算有多少官员的空头股份?又有多少股东是正经的商人?” “二爷,各大产业的经营权,杏荪还是说了算的!” 听到盛宣怀说到自己在经营上有决定权,李大成笑了,这正是李大成不与盛宣怀合作的关键,他真要有经营权,那就好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百年会谈(二) “你说了算?真是这样吗?真要是这样,别说将老子的船并入招商局了,就是出资修建京汉铁路,老子也没二话吗,但你说了不算啊! 你盛宣怀的能力我是赞赏的,只可惜你的路子不对,说书人常说一句话,成也萧何败萧何,你盛宣怀就是成也官商败也官商!” 除了跟官场的牵羁之外,盛宣怀最大的弱点就在经营权上,什么事儿都是朝廷说了算,束缚太多,这样的买卖跟国营还不同,经营上的事儿,受朝廷的制约太多,许多事儿不用朝廷制约,做之前就会被朝廷的一些规矩所制约,而这些所谓的规矩大多是荒谬至极的,一代官商,若不改变,也只能随着时代的落幕而凋零。 “二爷救我!” 李大成的话说在了盛宣怀的痛处之上,摆脱李鸿章依附张之洞抵制袁世凯,就是盛宣怀的自救之法,但这些法子,也只能救一时之急,一旦朝局发生变化,他还是要疲于奔命的。 一旦他维持不住自己的地位,可不止是失势那么简单,甲午战后,盛宣怀数次想辞去官商的这顶帽子,摆脱身后的泥潭,但朝廷不许呐! 朝廷是看重了他这个人,还是看重了他的资产,这个盛宣怀心里有数,他想玩金蝉脱壳,错非放弃绝大多数产业,不然是不可能的,可放弃绝大多数产业,对盛宣怀而言,也是不可能的。 李二爷说的这些,盛宣怀也不是不清楚,只是如李二爷所说,自己与官场牵羁太深。怎么也挣脱不出去的。 “嗨!这话说的跟三国戏一样,咱们之间开诚布公就好,别怕说错话,就是说错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的。 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就说说,其实也简单,就是把官督商办,前面那个官督去掉改为商办,或合股或独资,这样才能有活路的。不然现在拥有的再多,将来也是泡影。 别跟我说你挣脱不了,有些事儿在人为,不想着去做,自然是挣脱不了的!” 对于盛宣怀的心思。李大成也琢磨的透彻,这人呐!还是见不得大钱,见了就要眼红心黑的,若盛宣怀如自己说的一样,那他的资产就要大打折扣了,盛宣怀不想看到自己的资产大规模缩水,所以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 “可朝廷……” “哼哼!你都在南边弄了个东南互保出来了,还提什么朝廷? 你在意的不是朝廷。而是你名下的那些资产,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争也争不到的! 有些时候,看开些,未必是坏事儿,舍得舍得没舍哪有得? 大清这商场,空白的地方太多,你瞧那张弼士。他做的主业是什么,不过是制糖而已。八千万身家呐!大清何其大也,这样的买卖何其多也。只要在规矩之内有了合适的办法,八千万真的不算什么的!” 大清财税一年六七千万,可大清的财富呢?几百个七八千万也有的,这也是为什么列强各国盯住大清市场不放的原因,大清的商业领域太过单调了,虽说洋务带动了商业的发展,但那些个商业,在别人眼里是个买卖,在李大成的眼里规模太小。 大生纱厂,投资不过六十万两,加上后期募股,也不过一两百万之数,这是大清最大的一个纱厂,其他的纱厂规模还不如大生呢!这样的厂子,大清四万万人口需要多少个?几十上百个也不算多,机器纺纱在大清还不能称其为一个产业,只能算是有几个机器纱厂而已。 同样,盛宣怀口中所谓的航运业,几十条船就是航运业了?大清从南到北船工、水手有多少?几百万不止,一条船一百船工、水手,几万条船,这才是航运业。 靠着几万锭纺锤,几十条船就称王称霸,差的太远太远,至于工业,汉阳铁厂也不算是,各处的兵工厂算是有些样子的,但还是规模太小,不足以支撑这偌大国家的崛起。 连公路网都没有,铁路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各处的所谓官道,在府县周围还有些公路的样子,出了城池,绝大多数官道,只能算作是乡间小路而已,这些才是大清与列强的差距所在。 “二爷可否助杏荪一臂之力呢?” “自然可以的! 这样吧!今儿个咱们不谈了,明天你带着张弼士、孟洛川到微山岛,咱们几个好好的合计一下如何?” 盛宣怀若是脱了官商的帽子,李大成是不介意跟他合作的,对于盛宣怀、孟洛川李大成是详细了解过的,张弼士那边因为渠道的缘故,李大成这边只知道一些大面上的事儿,孟洛川李大成要用的是他的名声,张弼士李大成要用的是他在南洋的人脉,与盛宣怀合作,他的能力是最重要的一面。 盛宣怀虽说是官商,但在商业领域他是颇具开拓精神的,大清第一家股份制公司轮船招商局,第一个使用机器开采的大型矿山大冶铁矿,以及第一家铁厂汉阳铁厂能运营下去,盛宣怀是功不可没的。 商业有成之后,办学校、做慈善,虽说盛宣怀在后人眼中颇多争议之处,但是掩盖不了他的能力的,若是真能与盛宣怀携手共进,李大成的一些计划,至少可以提前一两年完成。 譬如说开设矿上,大冶、萍乡,盛宣怀是有实际经验的,在机械设备的购置上也有门路,山东淄川有铁,只要盛宣怀是真心实意的合作,相信,有一年的时间,淄川铁矿、铁厂就会建成雏形的,只要没有官场的羁绊,怎么合作,李大成这边是无所谓的。 “二爷要如何助我?” 李大成的话,并不能让盛宣怀认可,再怎么说。他也是身家千万的大官商,只凭可以两个字,不足以让盛宣怀心安的。 “你说要让我如何助你呢?” 身临绝境的人,一旦有了救命稻草,就会要求更多。扫了一眼满脸希冀的盛宣怀,李大成也想听听他有多大野心。 “让贝勒爷助杏荪入工部如何?” 入工部做部堂,当朝一品,盛宣怀觉得这样自己就安全多了,进了六部之后,以他的本事再进一步也不难。若是能做到李中堂的位置上,他跟他的身家也就安稳了。 “呵呵……我助你做龙椅如何?” 冷笑一声,李大成摇了摇头,官场不是路子,盛宣怀想在官场一劳永逸的解决自己的窘境。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把他推到北洋大臣的位置上,他的安稳也就十多年而已,到时候,难免要被清算的。 遇上袁世凯这样的对手,他能不能安稳十多年也难说,比官场的经验,袁世凯比他丝毫不差。而且犹有过之,还有一点是盛宣怀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袁世凯的,老袁手里有枪杆子。这才是关键。 “二爷说笑了。” 听了李二爷的话,盛宣怀脸上的表情一滞,满脸的希冀顿时消失无踪,换上的是一脸的担忧。 “说笑?我一点也没有说笑,想要在官场解决你的问题,错非把你推倒龙椅上。不然你的问题永远也解决不了,你想在官场解决问题。除了做上龙椅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扶你做龙椅不难。可你能不能坐得稳这不好说,依我看你是坐不稳的。 以后这龙椅有没有还得两说着,但我可以确定,无论任何人都坐不稳那把龙椅的,时代不同了! 你看这天下,大清还能有几年寿限,是该提前布局的时候了,再不做,就没机会做了!” 盛宣怀想贪恋权位,也是不可能的,舍得舍得不舍不得,李大成不想看着他倒在官场上,所以才推心置腹的,若这位真的不想抛弃官商的帽子,到了他倒霉的时候,李大成这边也不介意落井下石的,毕竟盛宣怀还是有几百万家产的,与其便宜别人,不如烂在自己锅里。 听着李大成的说法,盛宣怀也在琢磨其中的得失,话是不错,可有些时候真是舍不得啊! “二爷,就没有别的路子了?” “有!一边做官商,一边做自己的买卖,只要你能顶住就成! 但是,你坐在这样的位置上,想要把自己的买卖做大,也是不可能的,一旦做大,官场的人必然要参与其中,这是你拦不住的。” 盛宣怀的首鼠两端,李大成也可以理解,这是盛宣怀自己的路,走成什么样,李大成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盛宣怀对他的作用,只要短期内盛宣怀能跟他走在一路,达成了目的之后,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自己的买卖是什么样的买卖?” “当然是赚钱的买卖了,不赚钱谁做呢?没想到盛大人如此多疑,我这人说话实在,说什么就是什么,基本不会打折扣的。 路要怎么走,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那是你的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卖国,一切可谈,拿着大大清百姓的利益,在洋鬼子那里讨要好处,天涯海角都是死路,我要杀谁,肯定是杀的了的!” 见盛宣怀依旧犹豫不决,李大成再次说了一下自己的底线,不卖国一切可谈,卖国了杀了之后再谈。 “明白了! 二爷,明天咱们要谈什么,杏荪这边也好回去准备一下。” 话说到这种程度,盛宣怀也认可了李大成的说法,李大成真要信誓旦旦的给他许诺什么,那样盛宣怀才会有疑虑,不许诺只说支持,这才是态度。 “铁路、公路、工业、矿业太多太多,大清有的买卖,咱们要做好,大清没有的买卖,咱们要跟洋鬼子学着做,只要是商业,都在咱们谈的范围之内,让张孟两人准备一些换洗的衣衫,可能一两天的时间,咱们谈不完。” 要谈的东西太多太多,李大成现在也不知道该谈什么,明日聚首之后,先从大成公在山东做的事儿开始谈,制糖制酒是急需解决的事情,近期李大成这边是需要依仗张弼士的。 “那杏荪就回去准备了,多谢二爷的指点。” 虽说没有压力尽去,但搭上了李二爷这条线,也足够让盛宣怀轻松一下的,李二爷就是桂贝勒,只要桂贝勒稍微维护他一下,这段时间,他就不会出事儿的。 “那我也不客套了。” 起身送了送盛宣怀,李大成也没有去休息,而是让人找来了大侄子李诚有,大成公近期的进展,李大成只是粗粗的了解过。 近期除了建仓、建店之外,大成公最关键的任务就是推广甜高粱,下面推广的效果如何,李大成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叔,推广甜高粱之事,武定府那边做的最好,其次是沂州府,再次胶州府,临清州、东昌府也算可以,其他地方就不怎么好了,只有几个州县能把甜高粱推下去。” 李诚有一边说,李大成一边在心中勾勒山东的地图,甜高粱的推广跟土地灾害的关系很大,武定府是黄河灾区,几乎年年发水、年年干旱,这几年,那边的老百姓也有了对付水旱灾害的办法,那就是种植高粱这样的耐水旱的作物,甜高粱的推广在武定府最好,也算是灾害促成的。 至于沂州府,李大成从胶州府到济南府,走的就是那条线,沂州府山地多、薄地多,棉麦谷子之类的种下去长不好,高粱、地瓜一类的作物,本就是沂州府的主要农作物,甜高粱在沂州府推广顺利,也是有凭有据的。 至于胶州府,大成公的总号就设在了胶州府,胶州府附近的许多百姓这段时间都跟着大成公小赚了一笔,这是群众基础决定的。 靠政令推广甜高粱,看来也不是个法子,这事儿只能做一次,做的多了,难免会出麻烦的。 “嗯!就以这几处为准吧!种植面积太少的地方,咱们就不建糖酒作坊了,近期要建,以州县为基准,先不要辐射到乡镇这一级。 近期,派人去一趟烟台,跟仁德洋行的人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让那边出人,在山东建几所教授钩织花边的活计。 另外让人拢一拢,山东的柳编草编匠人,召集到微山来吧!” 算计了一下急需解决的事情,除了糖酒之外,就是孟洛川所说的小民生计了,这个也是急需解决的问题,解决了这个,山东百姓就多了一项收入,山东百姓收入多了,大成公货物的销路也就打开了。 继续给大侄子压了几个担子之后,李大成又问了问大成公人手的事儿,人手暂时不缺,多亏了在沧州府招进来的蒋辉云,若不是他在南边拢了一批师爷,大成公这边就要面临人员危机了。 一直跟李诚有谈到深夜,李大成才放走了这个可怜的大侄子,接下来一段时间,李诚有恐怕要忙的脚打后脑勺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百年会谈(三)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四人就踏上了码头上的官船,起早贪黑,不独是小民百姓的专利,盛宣怀、张弼士、孟洛川这些人也是如此。 现在的大商们,也是能力称王的时代,没有能力,根本没机会成为一代大商,盛宣怀虽说是官宦之后,但也是白手起家的,张弼士更不用说,比卖到南洋的那些猪崽强的也是有限。 三人之中,御人能力最强的应该就是孟洛川了,庆祥、瑞蚨祥、瑞生祥,能发展到举国闻名,孟洛川御人的能力是不可忽视的。 现在这个时候的传统商业,全赖识人、御人的手段,各地的掌柜撒出去了,银钱货物的流转就不是东家说了算的,许多没本事的东家,就是被下面的掌柜篡了产业,在清末动乱之时,孟洛川能把名下的三祥越做越大,个人能力绝对没的说。 随四人走上官船的,也有各自的随从,盛宣怀的随从最多,张弼士次之,孟洛川孑然一身,这也是能力的体现,盛宣怀身处官场,他下面的人自然而然的要受官场的挟制,所以反水的几率不大,人手最容易控制。 张弼士身处南洋,商业规则几乎就是照搬西方的模式,在人员的控制上,也比孟洛川容易的多,孟洛川这边就难了,许多东西都要凭一己之力来完成,所以在御人能力上,李大成对孟洛川的评价最高。 李大成这边除了作为四人护卫的鬼头刀之外,也带了两个人,一个寸步不离的钱老八,一个账房兼护卫王茂斋。他这边做事最简单,只要牢牢的掌握好振威军的军权就成了,手下人反水自有振威军去处理,生死威胁之下,大成公这边御人的难度也就小之又小了。 掌握军队其实很简单。两条而已,军规、军饷,振威军的一条军规,足以震慑大多数人了,而军饷全部是由李大成这边发放的,大成公的管事掌柜们。只能过过手而已。 所以他这边做事就简单了,控制着振威军,给下面的人压担子就好。 船到微山岛,天还没有大亮,四人商议了一下会谈的地点。孟洛川这个山东的坐地虎给出了建议,去微山三贤墓。 李大成问了一下王茂斋微山三贤墓的位置,正巧微子墓是微山的最高峰,四人会谈的地点就被选在了微子墓那边。 微子墓除了是微山制高点之外,也是微山岛三贤墓之中建筑最多的一处所在,墓园的建筑之中,有座小塔,在塔顶可以俯瞰整个微山湖。四个人正好在塔上谈一谈大清商场的未来。 “几位起得太早,都没正经吃饭吧?稍等片刻,咱们吃了再谈。” 今儿个要说的是大事。清早起来微山湖上薄雾蒙蒙也不是看景致的时候,上塔之前,李大成就安排王茂斋去准备早点了。 趁着准备早点的时间,李大成也想让三人相互交流一下,说完之后,他转身下了塔。起的太早,早课还没做。微山的空气清新,打几趟拳也能活泛活泛脑筋。 “盛大人。这位李二爷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皱眉看着塔下正在打拳的李二爷,张弼士有些担忧的问道,作为商人就有商人的考校,自南洋回大清开办实业,张弼士是谨慎的。 大清天下赚钱的买卖太多,以他的身家资产论,在大清这地界,有太多的买卖强过搞种植园、葡萄酒,为什么不做呢?忌惮! 在南洋,经商要仰仗洋人的鼻息,在大清就要仰仗朝廷的鼻息,不触及官员、朝廷的利益,在他看来才是最稳妥的,葡萄酒这一行,就是如此。 除了这个,他还花费了好大的心力在各国的公使身上,这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防备着清廷!塔下这位李二爷,在官场的势力大到可以压服大官商盛宣怀,这样的人,大清又能有几个呢?跟他做买卖,张弼士的心里是有顾虑的。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东西就跟李二爷说的差不多,要和光同尘,若只是投入小笔的资金进行合作,他这边无所谓,但看这位李二爷的心思,只怕一旦合作,投入的资金量绝对小不了。 想抵制下面的这位李二爷,凭他一个人是不成的,孟洛川此人,张弼士有所了解,但并不熟悉,在他看来,李二爷邀孟洛川入局,无非是噱头而已,真正可以制衡李二爷的,还是在那边老神在在喝茶的盛宣怀。 若他跟盛宣怀合力也难以抗衡这位李二爷,有些事儿就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杏荪就好! 弼士老哥,能坐下来谈就是好药,以下面这位的权势,逼着咱们做些不想做的事儿,恐怕也就是张张口的事儿而已。 对咱们而言,最该做的不是抵制,而是听一听、看一看,以我对这位的观感,他的话,还是有八九分可信的。 继笙以为呢?” 抿了一口味道不怎么样的茶汤,盛宣怀这边也给了张弼士答复,能坐下来就是好药,这话出口,盛宣怀的心里最多的还是无力感,都说这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两天盛宣怀才体会到了其中的真意,塔下的李二爷,势力大到了让他毫无对抗之心。 真正对上下面这位,只怕他顷刻之间,就能让自己经营了近二十年的产业灰飞烟灭,大清朝廷也只能坐看而已。 自洪杨乱清以来,大清朝局,一直是由几个人在支撑,三十年前曾左李,二十年前左李,如今只剩了一个李中堂苟延残喘,曾李师徒为大清出了死力,算是中兴名臣,曾李之后,还有人吗? 荣禄?袁世凯?张之洞?刘坤一?盛宣怀是官场中人,对于官场的拿捏也很准确,张之洞、刘坤一、荣禄,不说能力单是年岁就不成了。若论能力他们三个捆在一块,恐怕也不及李鸿章的。 袁世凯是年富力强,可出自李鸿章幕府的盛宣怀对于袁世凯的品性也最为了解,品性之外,戊戌时袁世凯的做法也值得商榷。朝廷用不用他还是两说呢! 若袁世凯手里的新军是独一份,朝廷或许不得不用,但现在多了一个比新军更厉害,人数更是数十倍于新军的振威军,袁世凯在朝廷眼里就可以弃之不用了,以后这大清天下。说了算的还得是桂贝勒桂顺。 张弼士的想法,盛宣怀这边很难赞同,不是不成而是不能,这些盛宣怀是没处说的。 “盛大人说的是,且走且看吧!” 三人之中压力最小的就是孟洛川了。在山东这地界,有本事难为他这个亚圣后裔的人不多,虽说他不是孟府的衍圣公,但凭着手里的三祥,他在山东的声威要比孟府衍圣公大得多,凭着这个声威,他就没有性命之忧,没了性命之忧。合不合作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若这位李二爷的说不动他,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所以他的压力最小。 孟洛川说完之后。塔内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三个人都在算计着各自的得失,直到王茂斋令人安排好了几人的早点。 “窝头、鱼干、蚕蛹、老酒,杏荪,这又是何意呢?” 看着面前有些简陋的早点,体味到一些滋味的张弼士。将头转向了盛宣怀,看早点的种类。今天他应该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 近在身侧的大成公,张弼士又岂能没有了解。推广甜高粱制糖做酒,这两大产业跟他南洋的产业有所冲突,之前对于这些,张弼士一直是在避讳的,今天恐怕是避不过去喽…… “今儿个弼士老哥是主宾,这窝头、老酒怕就是为弼士老哥准备的,至于这鱼干、蚕蛹,我与继笙老弟分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早点,盛宣怀这边心里也大体有了计较,笑看了一眼南洋大商张弼士,他心里的压力去了大半。 被盛宣怀提及的孟洛川只是抿嘴一笑,被盛宣怀点做主宾的张弼士就不那么自在了。 “杏荪,有些话不好说啊!” “在商言商,弼士老哥不必心有顾虑,想来下面那位还是有诚意的。” 李大成有诚意与否,盛宣怀不清楚,但他清楚那位李二爷不会同时得罪官商、南洋商家、以及大清的普通商家,他、张弼士、孟洛川三人,是可以代表这三大商业团体的,那位李二爷真要是得罪死了他们三人,那大清绝大多数商家,都要以他为敌的。 桂顺的位置现在还不算笃定,这个时候,凭之前那位李二爷的作为,三人肯定是稳如泰山的。 “诚意?杏荪呐!这是大清!” 张弼士一句话点出了天下大半商家的尴尬,这是大清,四个字足以使无数商场英豪折腰。 “呵呵……官府的那一套,在李二爷面前怕是不好使,弼士老哥不必忧心,若李二爷要害你,杏荪死保如何?” 李二爷眼里真要有大清,就不会有桂贝勒了,也不会有大成公了,张弼士不混官场,自然不明白李二爷所作所为会给大清带来的变故,横跨政商两界的盛宣怀可以看得到些许未来,如今大清朝,最大的变数就是这位李二爷,这位李二爷想成为大清最大的变数,商场于他而言是重中之重,完全得罪商场的事儿,这位李二爷是不会干的,经过一场夜谈,这一点盛宣怀还是可以确定的。 “你说的简单,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张弼士也可以确定李二爷不想害他,可图财更令人心悸,他怕的是被套住,关系越深,越是难以脱局,总而言之,张弼士是不看好李大成的。 “弼士老哥,李二爷这座屋檐,怕是有千丈高的,以你、我、继笙的身家,只怕想碰头也难呐! 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咱们今日与李二爷,只是商谈! 再者咱们人已经在这里了,他要真想做些什么,咱们也是无能为力的,继笙说的不错,最好的法子就是且走且看。” 三人现在都有各自的无奈,若凭本心做事,只怕李大成没机会跟三人坐到一起的,势大压人有些时候都是客观存在的,你不用它未必不压人。 “唉……但愿吧!” 盛宣怀说的明白,张弼士也不想在那位李二爷面前过于出挑,有些东西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三人达成了基本上的一致,李大成这边也得了王茂斋的禀报,收住手上的拳路,他带着一身的汗水走上了塔顶,这次会谈,关乎之后百年,他也是极为慎重的。 “三位,我这早点,也不是谁都能吃的,若三位没有富国强民之心,大可离开微山岛,我不强求!” 站在塔顶入口处,李大成先是说了一句让三人有些诧异的话,好嘛!请人也是你,赶人还是你,这话还没说呢!就扣下了一顶大帽子,若离开了,以后还不知要受怎样的责难呢! “二爷,这话过了,咱们经商之人哪一个不盼望国富民强呢? 发国难财,这样的买卖不长久,数遍历朝历代,还是太平年月咱们商人更为吃香,国富民强商场也就有了底蕴,莫说是我们三人,大清九成九的商家都是期盼着国富民强的。 二爷以这个做话头,不好!” 盛宣怀开口反驳,一是实情确实如此,二是为张孟二人做个表率,今日会谈在商言商,商场之外的事情,盛宣怀也不想涉及,若是跟李大成两人商谈,盛宣怀无所谓话题如何,加上了张孟二人,今日会谈就只能谈商事了。 “呵呵……也对,那咱们就边吃边谈。 张先生尝一尝山东的烧锅跟高粱面窝头,或许会另有所得。 盛大人尝尝我从胶州府那边带来的鱼干,这是正经的海鱼,在山东内地,寻常是吃不到的。 孟四爷,这柞蚕蛹也算是山东特产,只是不知道四爷尝过几次呢?” 盛宣怀的话说的不错,国富民强,商场才有发展的底蕴,发国难财只是一时的,绝大多数商家都是渴望国家繁荣昌盛的,这是商业的基础。 富国强民虽说提的有些多余,但这是李大成跟三人合作的基础,若在这个基础上达不成共识,其他的什么都不能谈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百年会谈(四) “粮乃富国强民之基石,粮乃商家崛起之基石,在我看来不止如此,粮食乃是一切之基石,无粮,万事休提,有粮倒可筹谋一二。 这几十年来,洋人在我们的国土之上越发的耀武扬威了,三位,这是我们的国土啊!这是我等之根基,再这样下去,这大好河山,就要由洋老爷们做主了! 三位以为,我等是否应该振奋一下呢?” 李大成坐下之后,商谈开始,本该是谈商事的,可李大成一开口,又是一篇大文章,李二爷接连两次词不达意,盛宣怀这边也起了疑心,谈商事无所谓,但当着张孟两人谈的太深就不好了。 “二爷的意思我们明白,弼士与继笙或许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杏荪是经历过这些的,这举国上下是该振奋一下了,但国之大事,还由不得我们这些商家做主啊!” 盛宣怀出口反驳,张孟两人也是微微点头认可,李大成说的是实情,但盛宣怀说的也是实情,这是大清,还由不得商家做主。 “盛大人这话说的不错,也是现下的实情。 但是!我们这些人,不同于游街串巷的货郎,几百万的身家,不独在大清傲视群伦,在世界上也是如此。 坐拥几百万的身家,咱们做买卖就不能只局限于一时一地了,眼中要有国民,这才是我们最该做的买卖。 造枪造炮、开矿冶铁这可以富国强民,糖酒杂食衣服鞋帽就不能富国强民了吗? 孟四爷说过一句话,我是认可的,那就是小民生计! 咱们的买卖若与小民生计挂上了钩。就算是眼中有国民,就算是为富国强民出力了。 在座的三位,在小民生计这一条上,我以为孟四爷做的最好,盛大人次之。张先生么!不是没有,与几百万两的投入相比,张先生能惠及到的百姓,实在是太少!太少! 这话不知三位是否认可呢?” 接着盛宣怀反驳的话头,李大成拿出了他的一个论点,小民生计!这话说起来有些看不见摸不着。索性,李大成就拿着三人各自的买卖做了实例。 孟洛川的买卖,做的是土布、绸缎跟杂货,耕织就是小农经济的基础,与他的三祥有联系的百姓。是数之不尽的。 盛宣怀的铁路、海运、矿业、钱庄、典当,直接间接也能带动几十万人的生计,至于张弼士的投资,如今看来所能惠及的人口,只有烟台跟雷州的一小部分人,最多也就上万的规模。 一句小民生计,一个切身实例,听完了李大成说的。三人都在皱眉沉思,将自己的买卖与小民生计直接的联系在一起,三人恐怕都没有正经的想过。即便是提出小民生计的孟洛川也是一样,许多时候小民生计只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而已,他真正在意的还是三祥的买卖。 “二爷的说法,杏荪认可,我的产业目前能惠及到的百姓确实不多,但以后未必如此啊! 铁路海运可通达南北中西。有了路、有了船,百姓的产出就能外运。外运就能给小民百姓带来生计,铁路越多轮船越多。小民生计也就越多,不知二爷以为如何呢?” 张弼士、孟洛川还有些放不开手脚,只能由盛宣怀来打头阵了,对于自己现在正在做着的铁路、航运,盛宣怀也是有充足信心的,大清的疆域太大,货物的种类太多,只要交通便捷了,小民生计也就随之而来了。 被李二爷说到不能惠及太多的百姓,也跟盛宣怀如今要面对的尴尬局面有很大的关联,大清在铁路航运上差的太多太多,没有一定的规模,铁路、轮船能给小民带来的生计确实很有限,想要将铁路航运做大,摆在盛宣怀面前的天堑也有很多很多,最切实的一个天堑就是缺钱。 “不怎么样! 不说别的,就说说京汉铁路吧!盛大人以为,京汉铁路通车之后,能运送多少货物呢?又有多少人用得起呢?沟通南北的陆路粮道做的到吗?投入多长时间又能收回呢?” 撇去盛宣怀经营的电报、航运、钱庄、当铺,李大成只拿铁路说事儿,京汉铁路两千里,听上去是不错,但其中的尴尬,如今接手的盛宣怀最是清楚,李二爷的问题,多半都问在了京汉铁路的软肋之上。 “可这与粮食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大成的问题犀利,盛宣怀这边也是一样,粮食与铁路的关系,在盛宣怀看来有,但并不大。 “那咱们就还得说说这甜高粱的事儿了,这事儿我与盛大人、孟四爷都说过,不知张先生以为这甜高粱是否值得推广呢?” 盛宣怀说张弼士是今天的主宾,在李大成看来也确实如此,如今的大成公还真需要这位南洋大商来搭把手,青杆制糖造酒的技术,张弼士不仅拥有而且还算成熟,若张弼士能全力支持,李大成谋划的甜高粱产业,两年之内可以在山东成型,五年之内可以在大清成型,若没有张弼士的支持,李大成也可以走洋行的路子,但这个时间就要成倍的增加了。 李大成图谋张弼士的不是技术,制糖做酒的技术不是什么秘密,真正关键的是可以熟练运用这些技术的技工,有了这些技工,今年应该就可以见到成果,若没有,今年就只能建厂了,真正出技术,可能要等到两三年之后。 “当然值得,法国人此前就试过,听闻美国人也想在卢粟上尝试一下,只不知我可以为李二爷做些什么呢?” 对于卢粟,张弼士知道的很多,法国人自沪海道引入,美国人后续跟上,这些会冲击到他基本产业的商业情报。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卢粟制糖,产量上虽说不如甘蔗,但卢粟可以推广的范围太大,大清南北几乎都可以种植卢粟,若李二爷真能在大清将卢粟的种植推广成功。在制糖这一项上,南洋就不算什么了,大清太大,十之一二的土地用来种植卢粟,产糖量恐怕就会是南洋的数倍之多。 以这位李二爷的权势,推广卢粟的成功率也是相当大的。卢粟青杆所制的糖酒在国际市场也是有相当需求的,商人逐利,一旦有人尝到了甜头,大清的制糖业取代南洋,只是三两年的时间而已。 制糖、制酒、制醋。这还只是青杆的产出,若能将废蜜、糖渣、酒糟、醋糟之类的副产品用好,也有相当大的利益存在,这些一旦被推广开来,他的产业会受到致命性的冲击,被这位李二爷取而代之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只要这位李二爷能开拓好市场,或许五年之后,他就是亚洲糖酒之王。心里虽说极为抵触,但碍于颜面,张弼士还是说了客气话。 “这就要看张先生的意思了!” “看我的意思。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大成拿出的诚意,让张弼士有些无所适从,看他自己的意思,这话说了跟没说没什么两样,这里面的尺度,他这边不太好把握的。 “我在山东建了大成公。想必张先生是知道的,推广甜高粱之事。就是大成公在做,以后青杆、高粱米的收购买卖。也是要大成公来做的。 在青杆制糖做酒两项之上,大成公还是个新丁,需要张先生的照拂。 当然大成公不会白让张先生出力,或是张先生入股,或是大成公出资收购,这些都是可行的,当然若张先生有别的方法也不妨说一说的,在商言商,我也不会让张先生吃亏的。” 详细说了一下合作的种类,李大成还是将主动权交到了张弼士的手中,有些事儿凭一己之力是做不来的,他也希望大成公能做尽天下的买卖,但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合股、收购、其他办法,我明白二爷的意思了,二爷想要的是制糖做酒的技术以及机器设备?这个张某倒是有些门路。” 李二爷的难处,张弼士也清楚,土法制糖造酒远不如西法的效率高,想要扩大收益,舍土法用西法是必由之路。 大清没有制糖造酒的西法,津沽大战以及其后的鼠疫影响了许多东西,只怕这位李二爷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合适的西法,才想到与他合作,想到这些之后,张弼士觉得或许这位李二爷的心思还不止于此。 怕这位李二爷提出过于非分的要求,张弼士这边张口就应下了为大成公筹划制糖做酒的技术设备之事,但他低估了李大成的野心。 “呵呵……技术设备,只要有钱要多少有多少,张先生、盛大人都是过来人,做实业最紧要的可不是这些,而是人才! 我筹划的微山医府,可不是专门学医的所在,西洋人想在医府学中医,简单!带着他们大学里的科目到微山来,大学建好了,学医自然简单,带不来这些东西,学医,难如登天! 人才未来几十年是不缺的,但现在太缺了! 我这边如今最为紧缺的就是会西法制糖做酒的技师,在人才一事上,张先生能否助力一番呢?” 听到李二爷的说法,张弼士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真是他想的最不利的那种状况,这位李二爷真是想图谋他的身家。 “二爷,在商言商,这样的技师,无论对于国内的商号,还是对于南洋乃至于世界各国的工厂,都是根基啊! 您提出这样的要求,过分了!” 涉及到了自己的身家,张弼士不得不据理力争,自己手下的好技师,扳着手指头就能数的清,也就那么十个八个的,这样的好技师,花钱也请不到的,他手里这些技师,都是花费了相当的心血精力,一点点培养出来的,李二爷一句话就想连锅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清楚!所以我请张先生到了这里。” 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李大成做出了答复,若是要求简单,他也没必要请三人相会商谈了,正是因为要求过分,所以需要坐下来好好谈。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张弼士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做出答复,而是定睛看向了盛宣怀,他从南洋回到大清,固然有回归故土的想法,但与盛宣怀的盛情相邀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如今李二爷要图谋他的根基,这事儿需要盛宣怀出头说和了。 “弼士老哥先不要忧心忡忡,想必二爷是有说法的,以二爷的心胸,也不会做强取豪夺之事。” 被张弼士拖出来挡驾,盛宣怀也是心有顾虑的,若这位李二爷没有说法,这事儿怕是要难办了。 “盛大人说的是!我有说法的,山东一省若是有半数土地种上了甜高粱,张先生应该可以大略的估计一下产量吧? 山东一省的产糖量,比之整个南洋的制糖业如何?” 看到两人脸上无奈的笑容,李大成也没让两人过于煎熬,而是向张弼士提了一个问题。 “二爷谋划的卢粟制糖,取种保粮是第一位的,这样一来,卢粟的产糖量就要大受影响,若保粮为先,山东一省的产糖量比之南洋制糖业,或许有所不及。 若以制糖为主,山东一省的产糖量,足可媲美南洋,以糖渣造酒制醋只是副业,这个不好估计的。” 对于甘蔗的替代品卢粟,张弼士研究的要比李大成深得多,虽说不太清楚山东的土地数量,但他的估计也是大差不差的。 大清可不止有山东一省,南北都可种植的卢粟对于土地的要求不高,这样一来,许多贫田山田,都可以用来种植卢粟,一旦西法制糖业大行其道,南洋制糖业受到的冲击,那可是致命性的,因为李二爷推行的大清制糖业,只是保粮的副业而已。 与南洋的种植园制糖相比,仅副业这一条,就让李二爷筹划的制糖业,稳稳的立于不败之地,打价格战,南洋的种植园跟制糖商家,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这事儿即便还在谋划之中,但张弼士知道,这怕是已经成了定局之事,他要考虑一下转行了,即便没有自己的帮助,李二爷谋划的制糖业,最多五年的时间,就会取代南洋制糖业的位置,五年时间,对这样规模的商业计划而言,时间并不算长。 “哦……取种保粮这是底线,大清缺粮,即便产糖量受影响,也要以保粮为主的。 张先生,您再估算一下,有了青杆制糖之后,这一亩地的收益,比现在会多多少呢?” 谈买卖,是无法打动张弼士跟盛宣怀的,推广甜高粱,也不只是张弼士的担子,还与盛宣怀有莫大的干系,甚至跟孟洛川也有不小的干系,土地收益直接关乎小民生计,这个才是李大成要说的关键。(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百年会谈(五) “二爷,仅以制糖论吗?” 制糖业的收入,可不止是产糖量,制糖之外,糖渣制酒也是一项收入,剩下的酒糟,最次的用途是当做肥料,张弼士在南洋的制糖厂,也形成了初步的产业链,只是在酒糟糖渣的利用率上,还不是特别高而已。 回答李二爷的问题,张弼士这边是以实为实的,有些东西,想必这位李二爷调查过,隐瞒反而不美。 “我谋划的产业不止于此,取种保粮第一,青杆制糖第二,糖渣制酒制醋第三,酒糟醋糟饲畜第四,畜粪制沼第五,沼渣养鱼肥田第六。 制酒制醋之后的步骤,恐怕难以预估收益,就到制酒制醋为止吧!” 李大成的六步走,听上去很是高大上,仅仅从青杆制糖就能衍生出这么多的东西,盛宣怀跟孟洛川听得愣住了,而做这一行的张弼士心里却很清楚,李二爷说的这些东西,在南洋都是存在的,唯一有差别的地方,就是畜粪制沼,这个据说法国做的最好,在南洋也有零星做沼气的,但只是星星点点而已。 李二爷的这个计划颇具可行性,在山东还有大清的其他省份,推广甜高粱已经不是有利可图可以形容的了,这里面有大利,数以亿万计的大利。 “二爷,若以最终的糖价论,一亩取种的卢粟产糖量大概与粮食产量差不多,除了三到五百斤的产糖量,熬制过程之中还会产出相当数量的废蜜,这些也是可以卖钱的。 如今的糖价至少五倍于粮价,糖渣制出的酒精。在大清也是颇有市场的,勾兑一下虽说滋味不如粮食酒,但胜在廉价,酒比糖贵,糖渣制取的酒精数量虽说不多。但平均一亩百余斤的酒精产量也是有的。 一斤酒十斤粮,登去其中的成本粗粗算来,下面的小民百姓,栽种一亩卢粟所得的收益,至少是其他作物的数倍。 这个倍数,还是要看二爷这边对青杆的收购价。张某以为,青杆的价格维持在卢粟产量的两倍左右最好。 毕竟随着卢粟的推广,糖酒价格也会相应的随之走低,这些二爷还是要提前预估的。” 虽说李二爷提出了非分的要求,但在谋划上。张弼士还是体现了一个商人的诚信,他将所知的有关卢粟的情报也算是做了一个详尽的解释,具体产量如何,这个还得再看的。 “两倍粮价再加上三五百斤的高粱米,张先生,之前二爷给我说过,我心里还存有疑虑,真是这样吗?” 听完张弼士的话。最先开口的不是李大成,而是孟洛川,对于甜高粱。孟洛川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虑的,官场中人做事往往夸大其词,所以孟洛川是不怎么相信李大成的。 在孟洛川眼中张弼士跟李大成不同,虽说没什么交集,但孟洛川是听过张弼士之名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也就大了。 “两倍,这个是我以长久的价格来衡量的。若是近几年,登去制糖做酒中间的各种耗费。五七倍的价格也可以,若手脚大一些,十倍也不是虚妄之言。” 张弼士再次语出惊人,在场的不止是孟洛川瞪大了双眼,盛宣怀这边也是一样,两人之前没有想到,这区区一个甜高粱之中,竟会有如此大利。 粮食亩产,盛宣怀也是略知一二的,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一亩高粱的产出差不多是稻米麦谷的一半左右,再加两倍,这一亩普通甜高粱的产出,差不多比得上南方两季的肥田了,若李二爷的法子真能推行下去,大清以后还真可以凭借甜高粱解除粮食不足之虞。 更让盛宣怀在意的不是粮食,而是制糖做酒之中的大利,张弼士就是靠着这个发家的,几十年的功夫,积攒数千万两身家,若是能投身制糖业,他是不是也能成为第二个张弼士呢? 看到了盛孟两人脸上的表情,张弼士心中愈发的发苦了,李二爷的这个谋划,他自己是做不来的,大清的地盘太大,大成公在山东一省还凑活,想要把大成公依照现在的规模在整个大清铺设开来,没有大几千万两的银子根本没可能的。 路走不通,这位李二爷想到了更好的法子,聚众呐!若不是关系到了切身的利益,甜高粱这样的谋划,张弼士也要掺一脚的。 “张先生,还有什么比得上这甜高粱呢?一下就能使小民生计翻上两倍,这事儿张先生该做。” 张弼士说的这些,李大成的心里也有大体的框架,今年甜高粱的青杆就是按着粮价两倍的价格收购,虽说不到收获的季节,但大成公这边预付了一部分收购款,据下面传回来的消息,预付款项这一举措,比之山东官府的推广要好得多,一些之前推广的不错的州县,半数的土地已经播上了甜高粱的种子,只等着收获了。 从种下到收获,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大成公想要建好几十处州县的糖厂,没有张弼士的帮助,恐怕是做不到的,见甜高粱的事儿说的差不多了,李大成这边又逼了张弼士一下。 “在商言商,二爷的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涉及到了根本利益,张弼士也拿出了他应有的态度,好事儿也是分对谁的,甜高粱一事,影响到了他的根本利益,别说支持了,不打压就算是不错了。 “张先生不要说得太笃定,真不能答应吗? 若我将产糖量的一半,以你的成本价交予你销售,你还不答应吗? 南洋屁大的一个地方,有大清的卢粟做靠山,一半的产量给你,南洋的哪一个糖商敢跟你叫板? 你的工厂所产之糖,大多不是在大清销售的,与我合作。你张氏的买卖才能长久,不合作,短期之内你或许会有些利益,长期,张氏在南洋的买卖。也只是昙花一朵而已! 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张弼士在,你在南洋的买卖就在,若你不在了,你的后人能担当得起吗?即便担当的起,南洋的那些人能看着你张氏的产业。在他们的地盘上称王称霸? 与我合作就不同了,我手里有军队,如今几十万未来几百万!再过十年最多二十年,放眼亚洲,我要灭谁就灭谁。覆灭南洋如反掌尔! 张先生,今日与我合作,未来张氏不可限量,今日不与我合作,将来我也会帮你,但帮到什么程度,就难说了,许多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代价,张氏未必付的出。” 先说条件,再出言威胁。李大成对于张弼士手下的制糖技师那是志在必得的,有了他们、有了张弼士的帮助,山东的制糖业,半年的时间就能初步建造起来,没有这些人,明年也难! 甜高粱的推广。不能有任何的瑕疵,一旦今年大成公赔了。就会影响甜高粱以后的推广,即便张弼士的牙口再硬。李大成也必须要撬开。 “产量的一半,是山东的一半呢?还是大清的一半?这个二爷要说的明白一些。” 李大成的威胁,张弼士置若罔闻,他看到了商机一个很大的商机,不说整个大清,单是未来山东卢粟产糖量的一半,就会超出他的制糖业的产量,以成本价收购,那他就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货源地,若是能占到整个大清产糖量的一半份额,那他的买卖就要再进一步了,资产翻倍,恐怕也就是几年的时间而已。 “我的大成公,在山东立足之后,明后年就会向直隶、河南、江苏进军,东三省、蒙古、伊犁可能也在这一两年。 整个大清如今我不能打包票,但大成公的事儿,我是说了算的,未来十年大成公产糖量的一半,交予张先生如何?” 涉及到整个大清,李大成这边确实没什么把握,但大成公的事儿他是说了算的,如今大成公的发展需要张弼士的助力,一半的产糖量,听上去是大成公吃了亏,但只是面对国内市场的大成公是消化不了未来的产糖量的,借助张弼士之力打开海外的销路,这也是互惠互利的选择。 “二爷,你我都知道,其实制糖业的门槛,远不如旁人想象的那么高,一两年之后,大成公的未必没有对手的。 同样的东西,到时候也要看一看价格的,二爷如何能保证糖酒价格的稳定呢?” 与大成公旗鼓相当的对手,五六年之内怕是不会有的,五六年之后更不会有,张弼士现在担忧的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的李二爷,若他的制糖业发展起来,再造一个大成公,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一旦他的羽翼丰满了,只怕就是该卸磨杀驴喽…… “张先生这话又问到了点子上! 今日会谈,除了说细项之外,最大的一个话题就是一致对外。 一致对外,或许片面了一些,团结或许更为贴切一些吧? 如今的大清,无论是官场、商场、民间、军队,都缺乏团结。 泱泱华夏,三千里河山,四万万百姓,真的斗不过洋鬼子、小日本吗? 在我看来,不是斗不过,而是人心不齐,若举国上下能一致对外,坚船利炮又如何?给我几十万人,就是没有枪炮,我也能让海上的列强们望陆兴叹,大清之败,败在了人心之上呐! 津沽一战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富国强民之法,洋务是不错,但不是富国强民的根本之法,根本之法在于改变人心。 今日咱们谈的是商事,不提国民,只说商事,大成公就是我的一个实验,聚山东物产,与外洋贸易,山东的一应土产,在对外交易之中,只能有一个价格,那就是大成公定下的价格。 谁敢在价格上做手脚,那我就用大成公挤垮他! 现在的大成公还不是很成熟,大清的商会、会馆,对于咱们而言也是一个借鉴。 往昔的商会、会馆对于商家的束缚力太低,咱们几人不妨先建一个制糖业的商会,生产各自为政,销售之事,必须由商会来决定。 当年胡雪岩掀起生丝大战,虽说败了,但虽败犹荣,他给咱们趟出了一条路子,合力取利的路子。 这路子就跟当年的十三行差不多,十三行虽说是老黄历了,但如今的大清,还是需要十三行这样的商团。 不然商人们各自为政,只会让洋鬼子们坐收渔利。 美国的联合钢铁、标准石油,就是咱们的未来,也是世界商业发展的未来,如今的大清,商家太多太多,论总资产,世界上能与大清商家媲美的不多,但论实力,大清的商家这几十年来,却总是处于弱势,为何?不团结呐!” 李大成这边一下从制糖业说到了商场的团结上,张盛孟三人也没觉得突兀,团结、合力、共赢,这些三人也在各自的商海浮沉之中经历过。 商场太大、商人太多、朝廷干预、洋人干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若商人们真的能够团结一心,大清的商业或许会更加的繁荣。 “二爷,知易行难! 二爷的想法,继笙十数年之前就有过,可奈何想得好却做不成,不瞒二爷,庆祥产业,在山东最大的对手,不是山东之外的商帮,而是山东当地的商家,而且还是继笙的本家。 有些时候,为了彼此争利,货物价格一日数变,其中的无奈,或许盛大人跟张先生也有过切身的体会。 二爷,继笙要问,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处理,本家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无亲无故且有利益纠葛的商家?” 李大成的说法,孟洛川也认为很好,但好归好,实行起来却是不可能的,在商场的竞争之中,孟洛川是有切肤之痛的,与本家大打价格战,亚圣后裔为了些许阿堵之物,无时无刻不在互相算计,这在山东也算是孟府的一个笑柄吧? 许多时候,孟洛川都想退让一下,但手下几百人的衣食都要靠着三祥来维持,退一步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这样的法子,孟洛川想了十几年,也没有一个真正妥当的办法。 比说法,或许路边的乞丐也能说上一大箩筐,再好的想法不能实行,就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想法再不堪,但实行的了,就是好法子。 李二爷的说法,高屋建瓴,但实行不了,一切也是白搭。(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百年会谈(六) “这个很简单,挤垮他! 有一个挤垮一个,有一堆挤垮一堆,咱们四人若是合力,莫说是大清的商家了,就是洋人的大洋行,也扛不住咱们的挤兑,愿意走到一路的留着,不愿意的挤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垮了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商家崛起,一步步的走,将整个商场整合成一股绳,这才是我要说的。” 甜高粱、制糖、做酒、大成公、铁路、航运,其实归结成两个字,还是商场,细项如何来做,这个简单,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团结。 如今洋鬼子们的商场,已经出现垄断了,大清零散的商家,跟洋鬼子的这些垄断组织对抗,根本不是对手。 比如说德国人的山东铁路与矿业公司,这就是很典型的辛迪加组织,盛宣怀要是跟人家放对,根本就不是对手,除了德国人的辛迪加组织,列强各国同类的组织在大清还有很多。 美国的联合钢铁、标准石油,更是已经完成了垄断,这样的大财团,真正对上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力与孱弱,舍弃了甜高粱一事,李大成也把话题的重心放在了建立垄断组织上。 其实大清也是有这样的组织的,比如说之前提到的十三行,两淮的盐商,山西的票号,以及所谓的十大商帮,都算是垄断组织的雏形,只不过这些商业组织,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各自为政、结构松散。 若将这些商场势力都整合到一起,筹集几十亿的资产轻而易举,这些商帮不能形成垄断组织的关键。其实也不在人心上,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了大清朝廷身上,以平衡为核心的施政方略,限制了这些商帮发展成为真正的垄断组织,一旦商帮的产业过于庞大。清廷就会出手打压,所以大清商场的商人们,也得小心翼翼的经营着自己的产业,唯恐进入朝廷的眼中,成为被打压的对象。 商场之上竞争的手段很多,挤垮对手对三人而言。也是有过切身经历的,听了李大成挤垮的说法,孟洛川脸上多了一丝凝重,这位真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以大成公如今的规模,山东没有任何一个商号经得起大成公的挤兑。如果再得了甜高粱制糖这一金矿,李二爷的大成公更是无人能敌了。 “二爷,朝廷如何?” 商谈、在商言商、不涉官场,这些是盛宣怀之前给张弼士说的话,如今他却发现,以他们几人在商界的身份地位,想不涉及官场那是不可能的。 身为官商,盛宣怀最清楚官商的来历。之前商业没有大兴的时候,大清的商家无非两淮盐商、广州十三行、晋商这三大家,盐商有专门的盐官管辖。十三行也是直接看朝廷眼色办事的,晋商于大清入关有大功,所以才能顺风顺水的发展了两百多年,但他们也在朝廷的关注之下。 如今清廷虽说不成了,但商人想要说了算,还是不成。错非是李二爷这样手握军权的商家,虽说身在官商这个体系之中。而且还是其中的执牛耳者,但盛宣怀对于官商。亦或是朝廷控制下的商场,并没有多大的归属感。 他也是有大志的人,轮船招商局开宇内先河,其中的艰难只有盛宣怀最清楚,若不是实在没得选了,他也没有总办轮船招商局的机会。 如今他最大的靠山李中堂日暮西山,新选的靠山张之洞非是佳木,局势对他盛宣怀而言,也到了抉择的时候了。 来微山之前,盛宣怀就有意投靠桂顺,奈何桂顺不接纳他,这两天的时间,听了李二神将的一些说法之后,盛宣怀也明白了人家不接受他的原因,成也官商败也官商,如今官商这个帽子才是阻碍他盛宣怀再进一步的绊脚石。 朝廷如何这话,最不该由他提出来,而是应该张弼士来提的,但张弼士对于其他三人而言,也不算是正经的自己人,他的根本在南洋,他现在也被称呼为南洋大商,朝廷于张弼士而言那时可有可无的,但对他盛宣怀跟孟洛川,尤其是孟洛川,大清朝廷的存在还是必要的。 张弼士提朝廷分量不够,孟洛川不会提及朝廷,李二爷的眼中没有朝廷,为了给自己谋划后路,盛宣怀一不做二不休,正式提出了朝廷与商界的关系。 盛宣怀开口再次转换了话题,这话头在李大成看来,应该是张弼士说出来才对的,盛宣怀说了自然最好,但这也意味着盛宣怀要撇开他的官商帽子,跟自己合作了。 与盛宣怀合作,李大成这边是没有计划的,在李大成的眼里,四面八方全是敌人,他区分敌友的原则也简单,在一起做事的就是自家人,除此之外全是敌人。 对盛宣怀,李大成只有针对的计划,没有合作的计划,因为这盛宣怀跟官场的牵羁太深了,李大成没想到已经过了五十岁的盛宣怀能有如此魄力,或许这也是张弼士刚刚说的制糖业市场,刺激了盛宣怀吧? “这话我不好说,孟四爷以为盛大人的提问该怎么回答呢?” 盛宣怀的突兀一问,李大成并没有直接回答,朝廷如何,对他而言不算问题,朝廷该咋样就咋样,就是朝廷的人都死绝了管他屁事儿? 这清廷对张弼士而言也是如此,人家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与洋人交情匪浅的张弼士,也是大清朝廷对付不了的人呐! 至于这个问题对盛宣怀,也只是个投名状而已,若盛宣怀等人眼中真的将大清朝廷视作了生身父母,也就不会有东南互保的出现了,官商的帽子决定了盛宣怀的行事法则,只要于买卖有利,什么朝廷不朝廷的对盛宣怀而言无所谓。 这也是李大成对盛宣怀采取敌对态度的原因,官商这一体系。大多做的是与洋务或是外贸有关的买卖,他们这批人最容易做汉奸,在不辨敌友的情况下,李大成采取的对策就是一律当做敌人来对待。 四人之中,传统商人孟洛川是大清的铁杆拥趸。这个也不是个人感情决定的,而是身处的立场所决定的,大清朝廷是真正的地主商家代言人,虽说有腐败有压榨,但大清朝廷维护的是小农经济,所以大清跟孟洛川这样的传统商人之间。有一条不可割舍的纽带。 当然这个朝廷可以是大清朝廷,也可以是大明朝廷,亦或是任何一个朝廷,只要这个朝廷维护的是地主商人的利益,孟洛川这样的传统商人都是会拥戴的。 改朝换代可以。从根本上大变不可以,李大成之所以用利益来推动事情的发展,而不提什么理论,也是出于这一方面的考校。 维护大清朝的可不止是这些地主商人,大清天下起码半数的人口,现在依旧是拥戴清廷的,想要从根本上改变人心,理论永远不好使。真正好使的只有利益一条。 无论是什么样的理论,他若是改变了人心,要看的可不是这理论层次的高低。而是理论背后的利益,这个李大成拎得清。 “若是捐输能少一些就好了!” 盛宣怀的这个问题,孟洛川是无法回答的,朝廷如何?这话说的明白,这些人做买卖是要撇开朝廷的,提到朝廷。孟洛川最在意的还是捐输,苛捐杂税让小民百姓抬不起头。同样也让商家抬不起头啊! 孟洛川不知道别人如何,但他的三祥。这几年也是饱受捐输之苦的,这几年的时间,他纳出去的捐输,几十万是有的。 “孟四爷此言差矣,大清的商税并不高!” 李大成此言一出,不仅随便敷衍的孟洛川脸色变了,盛宣怀与张弼士的脸色也变了,李大成的目的才是众人最怕的问题。 李大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的振威军,商税不高就意味着李二爷是主张增加商税的,增加商税的目的何在?养兵呐! 振威军的数量有多少,如今对外的说法是三十万,就在刚刚李大成还亲口说过,如今几十万未来几百万,无论是李二爷还是李二爷的大成公都养不起这么多的军队,那这振威军该由谁来养,就冲商税不高这话,三人心里就有了答案,商家! 三人之中孟洛川的地位低一些,盛宣怀是红顶商人,张弼士是蒙老娘们召见过的大商家,对于上层的一些东西,两人是很熟悉的,李大成的这个说法提出来,就有些依商篡国的味道了,振威军有了自己的财源,篡国还不是在反掌之间吗? “敢问二爷,您觉得这商税几成合适呢?” 李大成提出了商税不高,塔内的气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张弼士的问题,也是盛宣怀、孟洛川两人的问题,看着面色凝重的三人,李大成呵呵一笑,拿出了自己的应对。 “什一税即可!其他捐输皆不缴纳。”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三人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松而后又是一紧,什一税,这说法好啊!只可惜不现实。 厘金制,差不多就是什一税,但厘金之外,大清的商家,还要缴纳各种捐输,这些捐输大多都是被动性的,你不缴是不成的,不缴朝廷的官员们就会针对你,民不与官斗,想要维持什一税,谈何容易? “二爷,此事暂且作罢如何?” 盛宣怀相信李大成的说法,但不纳捐输,就要跟整个官场抗衡,这个时候,不太合适的。 “哼!盛大人怕了? 此事我觉得盛大人想左了,在厘金之上,不知盛大人可否有变通之法呢?比如说状元公的大生! 商人捐输报效,多半都花到哪里去了?这银子既没花在朝廷身上,也没花在百姓身上,那花在哪里了? 花在了贪官污吏的身上,花在了他们的锦衣玉食、豪宅妻妾身上! 咱们若仿效大生,一次性缴纳厘金,以大成公计,一年的金额,怎么也得几百万的,这个数量,若是直接交给朝廷,朝廷会有什么说法呢? 所以说,咱们要团结!” 李大成说出了捐输最终的用途,作为官场中人的盛宣怀喟叹一声,算是服气了,这位李二爷,确实不是一般人呐! 在许多人的眼里,已经死去的李二神将只是一个莽夫而已,但在李中堂的眼里,这位李二神将却是个不世之材,起初盛宣怀也是有疑虑的,这俩天的接触,盛宣怀也没看出除了军威之外,这位李二爷的特异之处,现在他明白了,这位李二爷对于大清上下的熟悉,并不比他跟李中堂差,甚至还有过之。 李大成的意思,盛宣怀明白那就是已经下放到地方的财权,部分上缴给朝廷,这个提议一出,势必要得罪天下的官员,但桂顺桂贝勒是不怕这个的,而太后老佛爷也是支持这个的。 事还没做,一切在朝廷一方,已经没了任何的桎梏,只待桂贝勒上折子,太后老佛爷点头应允了,到时候,朝廷与地方打成了一团,谁还回去在意李二爷的大成公亦或是其他商号呢? 朝廷一道旨意,各地的厘金制将不复存在,商人在一段时间之内,有了朝廷做靠山,地方官员也是奈何不得的,等地方的官员们跟朝廷打明白了,到那时候或许已经改云换日了。 “二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在张弼士跟孟洛川还没明白的时候,精熟于官场门道的盛宣怀,已经开始拍马屁了,这话说的张孟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李二爷只说了一个捐输的花销,怎么就决胜千里了呢? “两位,大清缺银子吗?这话要是朝廷的官员来说,肯定是缺的,但实际上大清并不缺银子,只是银子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而已。 大清一年七八千万的财税,都用到哪里去了?该花的、该用的,只占财税花销的小半而已,剩下的一多半,都被官员们吃了,这一多半,又有一半是官员们应得的,或许不及一半,剩下的那些则是被他们给贪墨了。 四分之一的财税,至少两千万两银子,一年两千万,大清立国二百年,几乎年年白花这两千万两银子,两百年下来是多少呢? 这两千万银子的来路又在那里呢?民脂民膏,咱们也在这民字之中啊! 有句话,你们说的不错,这是大清,所以咱们只需要取悦一部分人而已,两千万,咱们若拿出一千万交给太后,剩下的一千万,那些官员敢跟咱们抢?”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看到张弼士跟孟洛川脸上恍然大悟的神色,李大成这才点了点头,这算是初步的达成共识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百年会谈(七) “所以二爷要建商会,所以二爷要提团结,要提一致对外。 我的主张是主权自有、利不外溢,看来二爷看的想的,比我要长远的多呐! 之前蒙太后召见,我也说过一些商务浅见,我的看法是由南及北,而二爷的看法比我更胜一筹,从小民到一国,不分南北东西,张某自愧不如啊!” 张弼士这话不单纯是恭维,而是答应了李大成之前提出的合作要求,商人重利,利益才是合作的基础,有盛宣怀作保,再加上李大成刚刚勾勒出的蓝图,张弼士觉得有利可图,合作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甜高粱的推广,制糖业的发展,其利可不仅只是在糖酒买卖上,除了糖酒之外,最直接的一点就运输,张弼士的生意,也是极为庞大驳杂的,从种植园、制糖业,到航运、矿业、金融、药材,他的手下也有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甜高粱的推广,就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举动,糖酒之中有大利,因甜高粱增加了收入的山东百姓亦或是大清百姓,对于商家而言,还是一座大金矿,这里面的利益太大,值得冒险。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李大成所说的商会,这事儿一旦做成了,发财指日可待,富国强民也指日可待,有利益有理想,这样的合作,他这边是无法拒绝的。 张弼士缴械之后,盛宣怀脸上的神色是复杂的,张李联手,他以后的位置就要大打折扣了。 “二爷,我等小商小贩。以后要如何求存呢?” 这次孟洛川没有等着盛宣怀开口,而是主动开了口,挤垮,三祥可以挤垮对手,大成公也一样可以挤垮三祥。李二爷的话没了遮掩,孟洛川也要为三祥的以后做打算。 家国天下,有些时候,个人的利益是要高于其他利益的,看到了三祥即将面临的危机,孟洛川也不能老神在在的看戏了。 张弼士世家十倍于他。而且根基还在南洋,山东的甜高粱衍生而出的制糖做酒,他是没法跟大成公分油水的,盛宣怀一代官商,所经营的铁路、航运、电报都是新鲜玩意儿。所以盛宣怀的生存发展也是无虞的。 孟洛川的三祥就不成了,不提以后,仅是大成公草创的这段时间,三祥在山东,尤其是鲁北一带的生意就受了很大的影响,来自胶州府的低价洋布,已经开始冲击三祥的市场了。 依照李二爷的说法,三祥若是不变。恐怕转年就会被大成公挤垮,大成公挤垮三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来的大成公会挤垮山东所有跟三祥差不多的布庄、土产杂货店。 孟洛川开口。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山东的其他商家,盯着野心勃勃的李二爷,孟洛川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本不打算跟他合作的,可放眼以后,又不得不合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孟洛川的问题,盛宣怀不在意。他的产业与大成公重叠的不多,所以可以共存。而张弼士那边却很在意,李二爷接下来的话,不止关系到孟洛川这等商人的存亡,也关系到他的存亡,若这位李二爷只想着一家独大,以后还是麻烦多多。 “孟四爷问得好,我的回答其实也简单,团结而已! 如何团结,只怕孟四爷这边还有疑问,那我就一并说明白吧! 孟四爷经营的是布庄、绸缎庄、成衣铺,布匹绸缎是最容易做的买卖,所以这一行的竞争也最激烈,同行之间相互压价,在正常也不过了,这能争出什么?什么也争不出来的! 土布、洋布、坯布、纯色布,这些大宗产品,成本、价格、利润,几乎都是固定的,同行相争过于激烈,受伤的只是商人而已。 所以在大宗的布料生意上,孟四爷要做个表率,带领山东的商人,跟大成公争一争。 以后的大成公是要建造纱厂跟纺织厂的,孟四爷带的人在大宗织物上自然是争不过大成公的,争不过还要求存,孟四爷您说该怎么办呢? 推陈出新,做染布、花布、特色布,这个市场大成公暂时是不会涉及的。 孟四爷提及小商小贩的生路,那我也多说一句,孟四爷的买卖,以后还是可以惠及无数百姓的,但是需要变。 以布庄、绸缎庄,带动纺织、印染、种桑养蚕、织锦刺绣,这里面的活路可是多的很呐!” 跟明白人说话很容易,大成公不能一家独大,让孟洛川带头组织山东的商家跟大成公竞争,一来提高了山东商场的活力,而来也能不断让大成公自我完善,不然没了竞争对手,大成公也会很快没落的,这也是双赢。 从大宗织物谈到特色织物,再谈到最基本的纺织、印染,孟洛川这边也多了许多新的思路,这些路子,现在是三祥是孟洛川不得不走的路子,强争,只会被大成公挤垮的。 “二爷,之前您说过甜高粱推广的六步走,能不能也给继笙说一说布市呢?” 李大成在甜高粱推广上的六步走,孟洛川很佩服,这次会谈本就是李二爷发起的,想必在布市的具体举措上,这位李二爷还有章程,已经不得不合作了,孟洛川也不惺惺作态,直接问起了布市的发展步骤。 “洋纱进口,为各商埠进口之大宗,土织机效率低下,孟四爷不妨以乡镇为单位,聚集山东各地的熟练织工,建机器织布厂。 当然,由旁人来建织布厂,孟四爷负责售卖也是可以的,这就是第一步,办厂。 第二步,还在厂子身上,土法织布也有许多可取之处,用西法代替土法,布的成色不一定差的,同样这样的法子。也适合于丝绸锦缎,这一步可以称作是创新法。 第三步,整合各地丝棉原料,建造咱们自己的原材料产地,这个是不局限于山东的。大生的状元公已经在用这样的法子了。 这三步,对于如今国内的市场差不多够用了,若想争锋于国际,这织布厂的规模就要再大一些喽!原材料的产地也必须更多一些。” 丝棉织物,技术虽说重要,但规模更为重要。李大成给孟洛川提出的三步走,只是最基础的,说的太深,孟洛川也做不成,想要将纺织业做大做强。同样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最近几年之内,基础还是最重要的。 “二爷,甜高粱由土地到作坊,这纺织为何要从厂子到土地呢? 还有,二爷的这三步,步子是不是小了一些呢?” 相比于甜高粱的推广,李大成在布市上的三步走。无疑有些放不开手脚,对于这一点孟洛川也有疑问。 “做大厂也不是不成,不计投入咱们也得看一看原料。如今的大清保粮为主,没有那么多的土地种植棉花,不过各地的荒山野岭不少,棉花之外的生丝业倒是可以迈的步子大一些。 最近一两年,我有意在胶州府斥资千万左右,建一座亚洲最大的纱厂。原料全部靠进口,这里面的风险我也是无法预估的。现在的说法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若我趟开了路子,四爷再跟上也不迟。纺织业不同于制糖业,这一行洋人是关注的,普通商人做这个,怕是有相当难度的。” 凡是商家都想把买卖做大做强,丝棉织物这一行当,棉布的销量最大,而山东的生丝行业也不如南方发达,孟洛川的眼光不错,一下就盯上了作为大宗商品的棉织物,但涉及到纺织这一行业,就不是大清内部的问题了。 之前在京师的时候,李鸿章亲口说过,限制纱锭数量是洋鬼子提的要求,作为正常渠道最为大宗的倾销商品,纺织业也确实值得洋鬼子们关注。 李大成回答这个问题,也是以实为实的,纺织业不仅涉及到了英法德这些列强,近邻小日本也会被波及,弄不好就要受多方的打压,孟洛川想在纺织业做大做强的想法,现在还是不具有可行性的,洋鬼子这一关很难跨越。 “二爷,比起纱厂,铁路尤甚啊!” 孟洛川的问题回答的不零不落,盛宣怀又发难了,铁路的难点不在建设上,而是在于条约上,许多地方虽说还没有铁路,但修建铁路的权力,已经被许给了诸洋鬼子,路权之外还有采矿权,盛宣怀的铁路尤甚,也是李大成的惆怅之一。 “盛大人真是会出难题,这事儿要解决也不难,这大清终是咱们的大清,只要咱们有钱,修路,洋鬼子还是管不着的! 此事难就难在路咱们能修,但却无力保路啊! 你们看这事儿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带兵打仗之上,没有枪杆子做后台,无论是做买卖还是修路,咱们都要受洋鬼子们的掣肘。 在我看来,今后这段时间,咱们这些商家要做的第一条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可靠的枪杆子,在我看来振威军是不错的。” 商人做事儿绕不过朝廷,朝廷软弱挡不住洋鬼子,谈买卖谈到了枪杆子上,固然是李大成喜闻乐见的,但他也怕三人有别的想法。 怕归怕,但李大成还是直接说出了振威军,谈的再多再细再好,最终想要做事儿,还是得靠着枪杆子,没有枪杆子,再好得买卖,洋鬼子说夺也就夺去了,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枪杆子才是最好使的东西,其他都是次要的玩意儿。 “弼士老哥,你看呢?” 李大成说到了振威军,盛宣怀也乐意为李大成抬轿子,说千道万,真想无忧无虑的做事儿,李二爷少不了自己的支持,他盛宣怀想要摆脱如今不利的局面,最好的靠山也是振威军,孟洛川更是逃不过去,现在最关键的还得看张弼士的态度如何。 “振威军可以护商?” 张弼士开口的问题,让盛宣怀有些色变,这话是不该说的再怎么说,这振威军也是大清朝的军队,护商,这不可能的。 “振威军只负责守护国土或是开疆拓土,护商?振威军不干这样的营生! 不过,我手下的振威镖局,倒是正经的护商队伍,若张先生有需要,几千几万人,振威镖局还是有的,若张先生想要个十万八万,也不是不成,只是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而已,海军时间就更长了。” 听着李大成的回答,这次轮到问问题的张弼士勃然色变了,护商的镖局动辄几千几万人,而且还能十万八万,这话还是对着自己说的,看来这位李二爷的野心不小呐!除了大清之外,南洋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呵呵……寻常护商,几十上百就算很多了!” 南洋也是个是非之地,听了李大成的说法之后,张弼士没敢接话,只想把这个话头敷衍过去,但李大成却抓住不放了。 振威军李大成要打造成职业军队,除了为国征战之外,振威军不会做之外的任何事情,振威军的本职工作就是参与战争不断的杀人。 而振威镖局这个振威军退役之后的所在,就是雇佣军了,争夺海外利益,雇佣军无疑是最好用且最廉价的工具,这个话题要深入的说一下。 “那是送货,真正要护商,怎么也得是正规陆军的编制,商人真正想要在域外立足,单是经济实力、政治实力还不够,没有武力的支持,这些都是镜花水月一样的玩意儿,一旦人家对你动了枪杆子,咱们不得干瞪眼啊! 所谓护商,保护为主,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若惹我我比杀你,这是原则!不知这个说法,张先生能否接受啊?” 从经商说到护商,从粮食说到军队短短一上午的会谈,让张弼士的心思跟坐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听了李大成的原则之后,张弼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样的原则,他还是认可的。 正当李大成也接茬往下说的时候,账房王茂斋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二爷,銮驾动了!” 听了王茂斋在耳边的低语,李大成的眉头一跳,终是动了,再看跟在王茂斋身后的几个人,应该是盛宣怀的人,看着盛宣怀的脸色,应该是差不多的情报。 “呵呵……本想着与盛大人、张先生、孟四爷畅谈几日的,可惜呐!我是个俗人,这俗务缠人呐! 不知大成公制糖厂的事儿,张先生可否襄助一二,若是成,咱们就定下来,接下来的事儿我让大成公的掌柜们跟张先生这边接洽可好?” 老娘们动了,就是大清的第一大事儿,会谈之事只能提前结束了,虽说心里还有许多东西要说,但大体的路子李大成已经说了,剩下的改日再谈也可以的,本想着涉及百年的会谈,就只能草草结束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