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少清影掠文才》 正文 第1章 楔子 有道是阳春三月天气晴,处处飘絮处处莺,此刻的杭城内外,仍渗着些许晚冬的寒意。杭州城的大街上一如往日般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美好。 杭州第一酒楼,鼎鼎大名的飞扬阁此刻亦是热闹非凡,只是那二楼临窗的雅座,却是出奇的安静,这与一楼的喧闹,街道上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开!!给我滚开!!” “死小子给我站住!!!” 混乱的吵闹声从窗外的街道尽头传来,临窗而坐的冷傲男子好看的眉峰微皱,稍稍抬头还没等他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猛然窜进来的白影吓了个激灵。 “少爷,那死小子不见了!!” “奇怪,刚刚明明有看见他往这边跑,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楼下三五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喘着粗气对自家紧跟而来的主子报告着,并不时的打量着主子的脸色,深怕一个不小心被那该死的臭小子牵连。 “几个没用的废物,连一个臭小子都追不到,真tm没用!!” “哎哟……少爷饶命!!” “滚滚滚!!” 气急败坏的少爷在每个手下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一脚,“那该死的小白脸儿,敢坏公子我的好事,别让我再碰上他,要在遇到,公子我非扒了他的皮!!我们走!!!” 混乱的集市因着那群纨绔子弟的离去渐渐恢复了平静,此时那道白影方才从二楼探出头来。 “戚……若不是我家雨彤追来了,当小爷会怕你们这些个没用的软脚虾??” 十五六岁的年纪,白衣少年皮肤白皙、眉眼之间尽显精致,殷红的小嘴儿微微撅起,眸中却满是痞气的笑意。墨黑的玄铁扇在少年纤细的五指间优雅的旋转一圈后应声而开,而后被其主子摇的呼呼作响。 “呼……好热……”夸张的扯了扯紧扣的衣领,少年旁若无人的端起桌上的茶水,也不管茶水是不是烫嘴就那么倚栏扬手,一饮而尽。 冷峻男子眸色微暗,却仍只是盯着似乎到现在还将他无视的白衣少年一言不发。哼,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长相妖孽活似个女娃娃的臭小子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的存在? “主子!!” 中气十足的咆哮声由远及近,下一刻,灰色的小身板儿出现在男子和少年的面前。 眼圆而黝黑,十三四岁的娃娃脸小厮似乎浑身都在发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小东西被气的不轻。 “主子,这次逮到你了吧!!” “啊哈哈……雨彤的轻功也来越好了呢,不过呢……”少年无辜的耸肩摊手,“这么久,雨彤你是被打劫了?还是被打劫了?还是被打劫了呢???” “主子,这个笑话不好笑!!!” 被叫做雨彤的小厮哆嗦着短短的食指控诉着自家从来不靠谱的主子,“主子,这才一会儿不见,您又去闯祸!!” “闯祸?哪有??” 少年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眸子,“我这叫见义勇为英雄救美!!” 其实主要是那个调戏姑娘的男人长的不够帅气,她看了胃不大舒服,所以一时手痒痒就…… “还说没有??神马黑风寨少当家为名除害,替天行道,让老爷知道了非得拧着您的耳朵,将您打包带回漠北去!!” “雨彤……”少年脸色微微一僵,漠北啊…… 我去……谁要回漠北啊……好不容易跑出来,白痴才会回去!!! “雨彤喝茶!!雨彤消消火,喝茶喝茶!!!” 少年眼珠一转,谄媚的端起茶壶一脸狗腿的替自家小丫头斟茶倒水。 “主子,您不要转移话题,您……诶??这位公子是,主子的朋友??”雨彤脸色一黑,自家主子是不是厉害的过头了,这才多长时间,她架也打了,美也救了,此刻还跟这么个英俊的公子在这里喝茶??? 不得不说,主子,您霸气了!! “朋友??”少年惊诧的回头,此刻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神马时候多了个人出来??“这位兄台,您……啥时候来的??” 啊,帅哥,暴帅的帅哥!!相貌英挺俊美,身材高大,不过……这厮的眼神怎么冷冰冰的??而且,似乎还泛着那么点儿,饿……是错觉吗?这家伙为什么会对自己发出杀气??? “喝了本公子的茶,还敢无视本公子的存在,小子,你很有胆嘛!!!”男子身形不动的坐在桌边,眼也不眨的盯着少年白皙的面容,冷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胜在气场强大,原本还挺嚣张的雨彤直接躲到了自家主子身后寻求保护。 这个公子好可怕,他们家主子这回肯定是踢到铁板了!!完蛋了,大公子、二公子……“呵呵……”少年折扇一收,上前两步对男子一抱拳,而后又微微皱眉,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动作没有想象之中的帅气,便迅速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方才痞气一笑,“司宇生性莽撞,若有得罪兄台之处,还望兄台见谅!” 饿……应该是这样子没错吧,以前看八点档,古代人之间说话都是这个调调,诶……来了这么多年,她还是8习惯古人的说话方式,好累啊…… “司宇?” 男子挑眉,正想再说什么,却见那自称司宇的少年脸色微变,水漾的黑眸中迅速染上了些许的不耐烦。 “雨彤,撤!!” “啊,什么??”雨彤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自家主子身形一闪,待她抬头就只能看见那抹翩然而去,只剩一白点儿的自家主子的背影。回头看向楼下再次喧闹的市集时,也不禁皱起了小脸儿,“我擦!!又来了,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主子你等等我啊,雨彤追不上啦!!” 混蛋主子,每次都欺负她这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就捏着她轻功及不上她,每次都让自己追的跟个狗似的。 啊呸!自己才不是狗,口误口误!! 好厉害的轻功!! 冷傲的男子微微眯眼,半晌方才自那什么也没有的方向收回自己的目光,却不经意的瞥见自己脚边,那抹炫目妖冶的鲜红。 不盈一握的尺寸,晶莹剔透的色泽,温润的血玉中似乎真的是有鲜血在流动般。微微侧动,便是流光溢彩,动人心魄。血玉的中间,刻了个飞扬跋扈的姓氏,男子唇角轻扯,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呵呵……” 正文 第2章 梁子 尼山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尼山书院更是全国一流的书院,无论是名声也好,师资也罢,都不是一般学院可以比拟的。首先,这书院设在半山腰偏上的地方,就已经和别的书院不同了。 今儿是报名的日子,书院门口早已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学子和他们的书童,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谁是谁。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想进这书院就得给我磕头,拜我当老大,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书院门口,一个蓝衣男子带领着几个小厮挡在了院门中间,不可一世,手中的折扇被摇的呼呼作响。 看样子,蓝衣男子家里应该是有权有势,不少学子似乎都很怕他,乖乖依言对他拜礼之后才进了书院。 可是,凡是都有个例外…… “不许走!!”蓝衣男子猛地一收折扇,挡住了一个学子的脚步,“你是瞎子还是聋子?见到本公子为何不拜啊?!! “哼!”那学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嗤鼻道:“等你死了立了坟,我再拜你也不迟!!” 好个硬气的小子! “你!给我打!” 蓝衣男子脸色骤变,只见他一声令下,四周的小厮便扑上去对硬气小子拳打脚踢起来。男子被打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住手!你们干什么,牛不喝水强按头吗?”人群中冲出了两道身影,一个高大英俊满脸儒雅,另一个矮小斯文同样俊秀。 “王蓝田,你又在这里欺负人!!” 小个子书生气急的指着蓝衣的王蓝田,却换来对方一个白眼。“是你们两个死穷酸的!告诉你们,想在尼山书院混,就得都听我的!!” “凭什么?!” “就凭我是这里的老大!!”王蓝田双眼一瞪,“不听我的就只有找打!!上!” “当老大,你配吗!!” 一阵奔腾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当先一人身着华衣锦袍,背垮箭筒,面容冷峻桀骜。 “你……你是谁?!” “杭州马文才!!” “我……我警告你啊,我是太原王蓝田,你要是敢碰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此时的王蓝田已经有了些许的胆怯,却依旧是不怕死的开口逞能着。 “让你的阴魂托梦给你爹,让他来找我吧!” 说话间,已然搭弓瞄准,正指王蓝田。 一旁的高个子儒雅书生却在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了根破棍子,堪堪的挡在了王蓝田的面前。 利箭破空而来,霸道刚劲,若是被射中了,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玩儿个对穿对过,重则……只好直接到阎王殿去报道,这书不用念了,闲事也莫管了。 “书呆子,真不晓得是应该夸你太善良,还是说你太蠢笨!” 众学子还没机会眨眼,一道白影瞬间闪过,破空而至的金箭被半开的玄铁扇格挡,而后被扇子的主人轻松的接住,那个被救的书呆子因为突如其来的推力坐到了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啊书呆子!!” “没关系,多谢兄台再次出手相助!!”被自己同伴扶起来的高个子书生居然傻笑了起来,出手相助的某白衣侠士表示也很无奈:真是,白长了那么英俊的一张脸,原来这书生果是个傻子~ 少年连忙摆摆手,示意无妨。他只是在来杭州的船上,在某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纨绔子故意去撞那娇弱‘书生’的时候,多事伸了一把手。当时还觉得好笑,那娇弱矮小的书生,这变装还不错,的确挺像男子的,眉宇间甚至有些许的英气。可是,姑娘,你能稍稍收敛一下你那娇羞的小女儿姿态么?至少,你能遮掩一下你那一点突出感都木有的喉结不??这样她那结拜的大哥都木有看出来,还真是个老实巴交的书呆子。 可是……为什么?他不过就是上个书院念个书而已,真的只是随便念念书而已,竟然也能遇到千古传说中化蝴蝶满天飞的男女猪脚??没错了各位看官,他身边这两位便是影响了中华千百年凄美爱情大悲剧的主人公——梁山伯与祝英台。尼玛,化蝶根本就是反达尔文效应……这不科学不科学啊有木有!!! 梁山伯儒雅俊美,祝英台娇美俏丽,果然是一对璧人。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只是可惜了,最后还是蝴蝶双飞。 “少兄,你怎么也来了,早知道昨天咱们就一起走了!” “是啊……” 等等,那啥,她刚刚貌似有听到马文才的名字,那个传说中化蝶悲剧的终极大boss,仨角色都凑齐那肯定是没差了,待她看看传说中纨绔二世祖的鼻祖先。 “喂!你们矫情完了没有,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你给本少听着,赶快给我磕头,否则……” 这边还上演着兄弟相交喜相逢的狗血大戏,那一旁的纨绔二世祖就不乐意了。 “喂,王蓝田,人家刚刚才救了你,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祝英台按耐着一腔怒火对王蓝田责难道,却被梁山伯一把拉住。似乎很担心祝英台惹恼了那个王蓝田,怕他针对祝英台。 “哟……又是你……” 少年挑眉,好看的眉眼弯弯仿佛一轮玄月。 “是你个死小白脸儿,昨儿个在山下坏了老子的好事,今天还敢出现在本公子面前!!”王蓝田看清了眼前的少年容貌,瞬间大怒,“来人,给我拆了这小子的骨头!” 主子一声令下,做狗腿子的当下掳了袖子就朝少年围了过去,梁山伯祝英台当下变了脸色,周围的众学子也纷纷停下了动作,对这一脸无所谓表情的白衣少年担忧起来。似乎都忘记了,刚刚他才极其轻松的接下了射向梁山伯与王蓝田那一记力道十足的利箭。 三五个皂衣小厮立马将少年围住,却迫于他身上散发出的莫名气场迟迟不敢动手。 “我说,昨儿个时间太急没注意看清楚,还当你是个普通的纨绔子,今儿仔细瞧瞧,恩……”众人只觉得那白衣少年身形一模糊,再回神时他却已经站在了三米之外王蓝田的跟前,笑的流里流气。“其实你长的,还算清秀,昨儿个就算是在下的不是了,如何??”半开的铁扇轻佻的勾上了王蓝田的下巴,暧昧的来回划动。 “你……” 王蓝田傻了眼,在场的众人也都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这长相,啧啧……王公子若是觉得委屈,在下倒是可以考虑以身相许作为补偿,怎样?” 全场寂静三秒,随即便是一阵爆笑声此起彼伏。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王大公子,居然被人调戏了,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你!臭小子敢调戏本少??!给我打!!”王蓝田从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当即便红了眼。 “啧啧……傲娇炸毛受……” 少年摇头,淡淡的抛出句谁也听不懂的话来。同时自如的应付着貌似说是要教训他的家丁甲乙丙,刚刚接在手中的利箭在她手中优雅的划着圈。 “死小子,今天不打死你我王蓝田就……啊……”一声惨叫,王蓝田已经仰面向后倒地,头皮与发间插着一支精致闪亮的弓箭,整个人四仰八叉的瘫倒在书院门口。和之前被他手下打晕过去的硬气书生一前一后,甚有气势。 “啊……不好意思,在下手滑了!”白衣少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抱歉,没有丝毫的说服力。王蓝田的几个手下,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被他们几个围在中间的白衣少年,只是微微的转动了手腕,那箭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向自家公子的脑袋飞了过去,一时间竟然都没了反应,直到…… “我说,你们家公子……晕了……”慢条斯理的踱出几人的包围圈,少年回头对离自己最近的王家下人挑了挑眉,几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冲向自家主子。 “不行,我们要马上送他们去医馆。”梁呆子查看了躺在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看白衣少年,有一些担心的说道,“兄台你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少年闻言,不由的冲老天扔了个极品白眼,她这不是好心被雷劈么,看来烂好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书呆子,原来你对医术也这么在行??可我怎么觉着那家伙只是被利箭给吓晕了,大家可以作证啊,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手,我很冤枉啊!!” “可是……” “好了山伯,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只是王蓝田自己没用,只知道仗势欺人,给他点儿教训也是好的。” 还是英台妹妹识大体!!! 几人正想将倒地的两人往山下抬之时,一位长相秀美的年轻姑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白衣翩然,出淤泥而不染。这姑娘自称是山长的女儿王兰,最重要的就,她貌似就是这尼山书院的校医。于是乎,一群人便咋咋呼呼的随王兰去了医舍,也就是现代所谓的校医室。 白衣少年没有跟上,他对人多的地方向来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刚想独自进书院去,便有个皮肤微黑的学子讨好的凑了过来。 “公子,在下秦京生,真是多谢公子替我们教训这个王蓝田了,他平日里尽是仗势欺压我们这些人,今天您是替大家出了口气,敢问公子大名!!” 少年眉头微皱,他不喜欢皮肤黑的男人,难看! “少司宇!!” “啊!”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而且声音还蛮熟悉的,少司宇条件反射般的转过头去,便看见了自己手中金箭的主人。那高头大马上,桀骜不羁的英挺男子。男子面容冷峻眼神犀利,身着锦衣华服,头束玉冠,唇角微微挑起。此刻他正紧紧盯着少司宇,眼神中满是玩味和耐人琢磨的笑。 是他??酒楼里的那个冷酷男!昨日的匆匆一瞥,没料到今天又见面了。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姓少??” 男子不回答,只是右手微扬,空中便划过一道鲜红的抛物线。 她的血玉?难怪找不到了,原来在他那里。 “你是??” “杭州马文才!!”男子轻蔑的瞥了少司宇,丝毫没有还他血玉的意思。 马文才?他就是马文才,就是传说中化蝶的始作俑者? kao,他就知道那些个小说八点档都是骗人的,不是说马文才就是个不学无术头如斗大脑满肠肥的花花公子二世祖么,连动画片也是那么演的。真是的,连祖国的小花朵都骗,这些编故事的还让不让人相信人间真情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不是个纨绔,至少那箭术和骑术,想必这尼山出院也找不出两个能与之抗衡的。而且,说真的,就这长相也不比梁呆子差,冷峻刚毅之外,又有那么一米米的阴柔,说他是妖孽也不为过。 果然啊,只要是主角,永远都是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温柔体贴的,反派就是十恶不赦行为二不挂五然后奸诈又狡猾的炮灰命,强大的主角光环啊!! “你看什么?”马文才冷冷的看着面前同样是一脸研究摸样的白衣少年,哼,明明是个浑身痞气的男子,竟然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稚气之极的脸上,居然挂着几分成年人才会有的老成。那双狭长的的眸子里,似乎还闪着几许兴奋的光彩。 见鬼,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他为何要一脸的兴奋?? 少司宇摇摇头,叹息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可惜啊可惜啊,虽然长得很帅,但是……小三儿就是小三儿啊,马炮灰你就认命了吧,英台妹妹是不会喜欢你的。 凭他的推测和观察,基本上英台妹妹对梁呆子就是一见钟情,这马炮灰就算是潘安在世、宋玉第二也入不了祝美人的丹凤眼。更何况,这一见面就给了人一仗势欺人官二代的破印象,想日久生情都不大可能了。 “少司宇,你竟然敢如此放肆的直视本公子!!”或许是刚刚被对方盯得太久,马文才显得有些愠怒,“谁给你的胆子!” 啥,看看他也算是犯法啊,这又是哪国的律法?少司宇眉头微皱,随即立即舒展开来,“马大公子,在下不过是觉得您老神丰俊美,天下无双,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长得不好看的我还不待见呢,您说是不是?!!”说着,还状似漫不经心的冲马炮灰抛了个媚眼,“放眼看去,这尼山书院就马大爷您最入得了我少司宇的眼。” 好久没有把马屁拍的如此清新脱俗了,还有些不大习惯。不过,效果似乎还不错,至少,这番说辞是比较合马大少爷的心意。 “哼,少拍马屁!别以为你这样,本公子就会把这东西轻易还你!”马文才有些不屑的瞥了某人一眼,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中的血玉。 “啧啧……”少司宇咂舌,而后三两步踱到马文才跟前,仰脖望向马上的人,“这血玉呢,依照我少家家规,是该传给我少司宇未来媳妇儿的家传之宝。不过嘛……若是文才兄真有心想要,司宇自是不会吝啬。” 直接从马大公子晋级为文才兄,某人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很自来熟。 “你!!”马文才脸色一变,幽深的眸子微眯,当下自马上翻身下来。“你说什么?” 竟敢一记二用,调戏起他来,这个小子,胆子够肥!! “我是说,文才兄敢收,司宇就敢送!!” 某人挑眉,一副死皮赖脸到底的表情,外加貌似可以被称作暧昧的微笑让马文才原本就皱紧的眉头很快拧成了疙瘩。 “主子!!!!”凄厉的哀嚎声打破了在场人的尴尬,循声回头,就见雨彤一脸死了亲妈的苦逼表情冲到了少司宇面前,“你怎么又调戏男人啊,我的天,老爷子和几位公子知道了,非得拆了雨彤的骨头啊!!!天啊,主子您就消停几天别惹事了吧,您好歹也要替雨彤考虑考虑,雨彤才十四,还不想被碎骨啊!!我的主子啊!!!!!!!!!!” 魔音穿孔啊!!少司宇受不了的双手抱头,转身就往书院里逃。 这个小妮子放在21世纪,绝对可以媲美vitas的高音段位!!! “主子您听到没有,您别跑啊主子!!你站住!!!” “主子你回来!!!你干嘛去!~!” “调戏女人去!!!”少司宇头也不回的应了句,换来小雨彤更加凄惨的嚎叫声。 剩下的人呆呆的看了马文才,又看看少司宇离去的背影,在马文才发飙之前,同时默契的选择低头走自己的路。 第一回合,马炮灰vs少司宇,平局。 正文 第3章 分房 与现代一样,上学无非也就是交学费,报道然后见过自己的课任老师然后分宿舍。如游园一般的完成了这一系列的繁琐手续,值得一提的是,学费这东西。在这个朝代,所谓的学费被叫做束脩,尼山学院的束脩是三年八两金,可是因为王蓝田、祝英台以及马炮灰之流的几个富家子弟,硬生生的被那个什么监学陈夫子抬高到十两金。 马炮灰要恩泽同窗,梁呆子却因为什么无功不受禄那样的破理由非得自己缴,结果束脩不够,差点连入学仪式都参加不了。好在傻人有傻福,太善良的人连老天爷都舍不得欺负,最终因为山长一家人的原因,梁呆子终于平安入学,但是要在学习期间充当书院杂役三年。 得,权当锻炼身心,以后也有一定的心理及生理承受能力,免得马炮灰赢得那么容易。 “孩子们快都过来。”钟声响起 公告栏前,师母冲学子们招手示意着,一群萝卜头或是不甘心或是欢欣雀跃各怀心事的凑了上去,却见公告板上贴着什么。 “孩子们你们都看好了,住房要统一调配,两个人一间,你们都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和师母说。”没等师母说完,下面已然是炸开了锅。 “英台,我们一个房呢。” 说话的是梁山伯,声音中满是欣喜。 “山……山伯,一间房有几张床啊?”祝英台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迟疑和犹豫。 “这,一间房,应该就只有一张床吧。”梁山伯回答的理所当然,却让祝英台瞬间紧张了起来。 “师母师母,我要一人一间房。”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有看好戏的也有满脸疑惑的,特别是某书呆子。 “师母我也要一个人一间房!” 这厢师母还没来得及问原因,那边又有人开口了,少司宇调头望去,竟然是马文才。 “为什么啊?”师母好脾气的看着两个人,软语问道 “第一,我交钱最多;第二,这里的房间比我家卧房小那么多,两个人怎么住?”马文才下巴微扬,“所以我要求一个人住。” 果然是富二代二世祖,真以为四海之内皆他妈啊,谁都得仰着头膜拜他。少司宇不屑的瞥了马文才一眼,初见的那么一点点好印象也被破环的差不多了。 “英台,你呢?” “我……我……”祝英台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是咬咬牙,“和马文才一样了!” “可是,师母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你们的房间分配好,这样一来岂不就是乱了?”师母有些为难的看着吵闹的众学子,好脾气的劝解着,“英台,你与山伯那么要好,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书院不像在家里,不能再那么娇气了。” “可是……好吧!”祝英台顿了顿,最终是妥协,好歹是和山伯一个房间而不是王蓝田。 祝英台这边搞定了,王蓝田却又吵了起来,“师母,我不要和少司宇一个房间,必须给我换了,不然我就退学!!” “那就退学吧!” 一声厉喝从众人身后传来。 “山长!” “是谁在闹事?你们是来念书的,不是来享福的,想要一个人住,那就离开书院回家去!” 院长原本慈祥和善的脸,此刻看起来却有些吓人,“王蓝田,你要干什么?” “山……山长。”王蓝田抖了抖,“至少,不要让我和少司宇一个房间啊,要不让我和荀巨伯一间?”就让马文才和少司宇斗去吧,王蓝田心想,反正这两个人都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最好弄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就没有人和他争当尼山书院的老大了。打死他也不能让人知道,他其实是怕被少司宇那啥,性骚扰来着。 “荀巨伯?”山长微微一愣,随即转身看向站在梁山伯身侧的荀巨伯,“你可愿意和王蓝田同住?”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到了荀巨伯身上,“这……山长只是……” 说话的,是之前在山门口被王蓝田欺负的硬气书生,名叫荀巨伯,也就是马文才如今的正牌室友。因为从梁祝口中知道了少司宇教训王蓝田的事情,自此对少司宇服的五体投地,却也因着少司宇似乎喜好男风的传闻感到颇为忌讳。 “荀巨伯,你别忘了,少司宇他……”被少司宇状似不经意微微一瞥,王蓝田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就那么生生的咽了回去,“我是说,少兄和马公子似乎原本就是旧识,所以……所以住在一起也比较方便,所以……我也是为了两位好,嘿嘿……” “少司宇,马文才,你俩的意思呢”山长屡屡胡须轻声问道。 “不!要!” 淡淡的两个字,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转向了一脸漫不经心的少司宇,马文才更是双手环胸,一言不发的瞪着少司宇冷笑。 “我不要跟你同住!”王蓝田几乎快哭出来了 “那你跟他住,我和荀巨伯住!”少司宇挑眉,反正她不要惹马炮灰。凭借他那仅存不多的女人直觉推测,这男人不好对付,住一间房,搞不好哪天就被这家伙拆穿身份了,那多不好玩儿?! “我也不要和马文才住!!”王蓝田真的哭了出来,“少兄,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一时间,周围传来众人的闷笑声,少司宇忍不住皱眉看着那对自己又怕又恨,此刻却不得不求她的王蓝田。 “擦!!老子和马文才是瘟疫来的吗,你要不要怕成这样??” “少兄,你就放过我吧!!” 厌恶的撤回自己被拽住的衣袖,少司宇显得很不耐烦,“一大男人哭的跟个娘们儿似的,你丢不丢脸??” “少兄……” “好了!!!真是受不了!!你们看着办吧!” 不想再听这家伙的哭声,少司宇甩了甩手,表示只要瘟疫二号马大公子没意见他无所谓,让王蓝田自己求马文才去,而后转身离开了布告场。 事实证明,对付男人的最强杀手锏真的是眼泪,不仅仅是女人的眼泪才有效。反正,最后少司宇的室友变成了桀骜不羁的马大公子。某人后悔的几乎想撞墙自裁,以谢天下。 擦,tm的和马文才同寝室,要怎么睡觉啊!!!!!!他怎么又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女的了啊!!!!! 皓月当空晚风习习,正是睡觉补眠的好时间,可惜某人似乎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雨彤刚刚将自家主子的一干行李搬进新宿舍,等她陪着遛弯儿回来的少司宇回房时,却发现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拴上了,稍稍用力这门居然是纹丝不动。 “擦!!这个马公子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这样??主子你没有嫌弃他就够意思了,他竟然敢把咱们关在房门外,气死我了!!” 雨彤火大的原地跳脚,之前和马文才的书童,那个据说和21世纪知名家用卫浴洁具同名的小胖墩儿打过照面之后,雨彤就是那副随时想扁人的暴躁模样。若不是了解雨彤的性子,少司宇还真会以为马家小胖墩儿是把自家雨彤给非礼了呢。 “主子,我去踹门!!” “不用!!”少司宇微微撇嘴,淡笑着冲雨彤挑了挑眉,自己则慢步走到了房门口,伸掌推了推,而后调集内力于掌心,对准门闩的位置就是一掌。 “砰!!”的一声撞击响后,就听到门内传来惨烈的哀号。 “活该!!”雨彤毫不客气的跨过半撅着屁股趴在门内的马家小书童,将自家主子的被子放到了床位上,而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站定不动,满脸为难。 马文才对于自家书童的惨状似乎一点都不关心,从头到尾他就斜倚在床头擦拭着自己的宝贝弓箭,对少司宇和雨彤的出现直接选择忽视。 “主子……” 雨彤难得忧虑的看着自家主子,还想说什么却见少司宇对她摆了摆手,当下凑了过去,听她在自己的耳边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方才舒展了微皱的眉眼,转身乐颠儿颠儿的朝门外跑去,临出门前,还很‘不小心’的踹了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某小胖墩儿。 “娘子,为何对为夫这般视而不见,为夫真是伤心啊!!”少司宇放下手中的茶盏笑嘻嘻的凑近马文才,暧昧的伸过手去作势要挑上他光洁尖细的下巴。 “姓少的,你乱叫什么!!!”重重拍开眼前白皙的手,马文才猛地抬头,仿佛是听错了般愕然又愤怒的瞪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少年,冷冰冰的眼神几乎想将其当场冻死。 “乱叫??哪有,娘子连我少家传家之宝都收了,难道是想反悔不成??”少司宇不怕死的又往前凑了凑,“娘子,你收了为夫的定情之物,可不兴反悔哟……” 被人一口一个娘子的叫着,这素来桀骜不驯的马文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自小到大他都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身边的人见到他不是躲就是畏,何曾有人敢如少司宇这般,把他当个女人……额……调戏…… “少司宇!!!!!!你给本公子滚远一点儿!!!”仅仅维持着两拳的距离让马文才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少司宇晶莹剔透的肌肤,若那血玉般精致诱人,眉眼若黛唇色嫣然,外加一副似乎可以称之为‘色迷迷’的表情,这些都让马文才为之愕然,可是…… “别用对付王蓝田那套糊弄本公子!!” “娘子……”少司宇单手捂胸做西子捧心状,可怜巴巴的转过头盯着马文才,良久才无辜的开口又唤了声‘娘子’,心底下却是翻江倒海狂笑不已。 “娘子,为夫可是真心的……司宇对娘子可是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就同床共寝,血玉择妻,咱可是天赐良缘啊娘子……”说着,某少再次牛皮糖似的朝马文才粘了过去,整个人缠上他的胳膊几乎爬上床去了。 “谁跟你同床共寝,姓少的,你给本公子滚下床去!!”或是第一次跟人靠得这么近,而且还是处在被调戏的状况之下。马文才竟破天荒的烧红了脸,没过多考虑便一脚将黏在自己身上的少司宇踹下了床。 “姓少的我警告你,本公子可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喜好,到了我马文才的地盘就得做我的奴才听我使唤,若是……若是你胆敢动什么歪脑筋,别怪我不客气!!”理了理自己被少司宇扯得有些凌乱的衣领,马文才方才瞥了眼半坐在地上的少司宇,阴森森的说道 “司宇是认真的,娘子……” “闭嘴!!!”少司宇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被马文才火大的打断,“你以后就给我睡在长椅上,不准靠近床边半步!! 属于少司宇的被子枕头一一飞来,重重的砸在她的脸上,马文才最后狠狠地瞪了少司宇一眼,这才有些慌乱的钻进自己的被窝里连外衣都不脱蒙头不再开口,只留下抱着枕头和被子的少司宇坐在地上,头埋进棉被之中拼命地忍住自己即将爆笑出口的冲动。马文才这厮,简直是太可爱了!哈哈哈!!! 而马家那个小胖墩儿书童早在发现自己公子被男人再次调戏的时候,很不忠诚的落荒而逃,似乎是怕少司宇搞不定他家公子转而去祸害他。 “主子??”雨彤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主子抱着被子蜷缩在地上,头埋在被子里,可那双肩却是抖得跟个筛糠似的,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 “东西拿来了??”少司宇这才应声抬头,看到雨彤手中的东西后方才低声点头,示意她出去。 “既然娘子这么害羞,那司宇就听娘子吩咐便是,以后没有娘子的允许都不会擅自靠近娘子,连床也不会走近,娘子……” “少司宇!!你再乱叫一个试试,本公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床上的人猛地翻身坐起,火气大的连身上的棉被都被摔到了地上。 “娘……额,好吧,文才兄息怒,司宇听话就是了!!” 少司宇微微一怔,而后换上了副委屈至极的表情,抖缩缩捏着手中的绳索,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马文才的脸色,一面走到外间将绳索固定在隔间墙壁和门柱之间,仿佛秋千似的悬于半空之中。 马文才又怒又气,却也是对少司宇此刻的行为感到好奇,这家伙弄这么个绳索出来干什么??难道是求爱不成准备悬梁自尽,或是以死相逼?? 呸!他在想什么??! 早知道这家伙是这样的人,他之前就不应该答应与少司宇同住!! “你又做什么!!”马文才终究是忍不住开口,没好气的冷声道 “娘子……文才兄不让司宇靠近,司宇只好遵命咯!”少司宇委屈的叹口气,可怜巴巴的望着马文才直到他极不自然地躲开她的目光,方才微微一笑。 忽而却见少司宇单手扶上绳索,足尖轻点纵身一跃,竟就那么轻松地翻身上了绳索,而绳索几乎没怎么摇晃。“司宇睡这里就可以了,也随时可以看到娘……文才兄的睡颜,吾心足矣!” “少司宇!!!”微微一顿,马文才咬牙,愤愤的瞪了她一眼再次钻进了被窝之中,再不言语。 “主子,雨彤下去了!”雨彤的小嘴儿几乎咧到了后脑勺,她实在是太佩服自家天上地下宇宙超级霹雳无敌的主子了,就这么死不要脸的几句话,便轻松化解了与马家公子同床的大问题,而且还不会被对方怀疑。 真是,主子,您太霸气了!!! 马炮灰vs少司宇,第二回合,完胜!! 正文 第4章 惩罚 不得不说,古代的教育方式果然比现代的更容易叫人接受,至少对于他这个被二十一世纪享誉全球的中国式教育的牺牲品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就像现在,夫子念一句,学子们在下面跟着重复便好。上辈子他便是学文学的,所以这些个什么四书五经、大学中庸等等,都难不倒自己。 或许是因为换了环境的缘故吧,前后左右的同窗状态似乎都不怎么好,特别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个人的脑袋此刻正小鸡啄米似的上下晃动。微微侧身,少司宇拉了同样一副昏昏欲睡的荀巨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因为马文才的三审五令,少司宇‘不得不’与王蓝田换了座位,成了荀巨伯的同桌,虽然表面上装作很可惜,但某人心底其实早就乐的遍地打滚了。调戏马文才,真的是太好玩儿了,比看梁祝变蝴蝶还有趣。 “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久矣……梁山伯祝英台!!”终于,在重复梦周公n+1遍也没能达成意图的陈夫子咆哮之下,梁山伯和祝英台终于醒了。 “你们俩,有没有梦见周公啊!”猥琐的小老头陈夫子愤愤的看着一脸疲惫的两人,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对不起夫子,学生知错了!”梁山伯连忙认错,岂料陈夫子根本不买账。 “梁山伯,今天本席就罚你喂全院的学子打饭,你可服气!” 陈夫子手捋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 “学生受罚!” 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祝英台却主动要求和梁山伯一同受罚,这便惹怒了陈夫子,最终不但连带祝英台一起受罚,还加重了梁山伯的惩罚,要他挑满全书院的水缸。 得,这算什么事儿啊,不没事儿找事儿么。少司宇不由得摇摇头,果然,不能太妇人之仁,祝英台的小脸儿瞬间黑了下来,“对不起山伯,要不是我自以为是的想要帮你,你也不会被加重惩罚,都是我不好。” “我没事的,放心吧英台。”梁山伯笑着拍了拍祝英台的肩膀,柔声安慰着,“别自责了。” 清音软语,温柔如水,恶……少司宇暗中搓了搓自己的双臂,阻止那已经开始造反的鸡皮疙瘩:这两人,要不是知道祝英台是个如假包换的美娇娘,他一定会相信这两人是gay!不知道是自己思想太不纯洁了,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太单‘蠢’了,居然没有人觉得这两位的关系好的有点儿过了,这不是才结拜几天吗,以后还不知道要腻歪成什么样儿。 饭舍,向来是学子们最喜欢的地方,虽然书院的饭菜实在是比不上自己家的美味佳肴,但至少是个可以自由谈天说地,可以放松享受的地方。只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今儿的饭舍似乎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少司宇和荀巨伯并排在最靠窗的座位边聊天边吃饭,不时的朝门口看两眼。 “英台怎么魂不守舍的?” “你也看出来了?”咽下嘴里的红烧茄子,少司宇抬眸,“我还以为你只看得到红烧茄子。” 这小子上辈子一定和茄子有弑亲灭门之仇,这不刚刚一上桌就见他对着碟子里的茄子双眼放光,跟那黄鼠狼见了小母鸡儿一个样儿,不消一刻便已是碗碟见了底。那吃相……仄仄,果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是啊,我在家最喜欢吃的就是茄子了,我告诉你少兄,我娘做的茄子那才叫一个美味。以后去我家试试,保证你连舌头都吞下去。” 荀巨伯有些口齿不清的说着,不客气的接过了少司宇笑着递过来她那份儿茄子,“你怎么都不吃,没胃口?” 瞧瞧自己差不多空了的碗碟,而少司宇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吃了半天也就消灭了一张小小的烧饼。 “是啊,可能是水土不服,没什么胃口。”少司宇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心思却早已经不在这饭菜之上了。 “怎么祝英台,第一次当奴才就学会看人下菜碟啊!!”王蓝田半脒着眼睛,不客气的指责着因为有些魂不守舍把他饭菜弄撒了的祝英台。“我少给饭钱了吗,你这样糟蹋我?” “我是无心的,大不了把我的菜给你就是了!” “哼,这饭菜可以赔,吃饭的心情你赔得起么,本少现在很不爽。” 王蓝田故意刁难,祝英台脸色黑了下来。 “姓王的,你也知道吃饭的心情赔不起吗?你这般喧闹坏我胃口,你怎么陪我??” 马文才似乎已经开始对祝英台有了兴趣,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出手,哦不,应该是出口相助才对。不过似乎也没给英台妹妹什么好脸色,别人向他道谢竟然也不理睬,只是自顾自的端饭走人。 “王蓝田的眼睛?”看样子王蓝田是在其他地方吃了谁的亏,刚才背对着没看清,直到他被马文才吓回来,少司宇才看清楚此刻左眼乌青想怒却又不敢发作的王大少爷。被谁揍了吧??马文才??反正不是她自己。 “那个啊……”忽见荀巨伯一脸神秘加得意的凑到她耳边,“那家伙去找山伯麻烦……所以我就……” 弹弓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防身,还可以教训人呢。 “有你的小子!”少司宇眉眼半弯,唇角绽开一抹诡笑,王蓝田那种货色,就是要这般收拾才行。 “哎哟!” “啊……不好意思没看见!”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儿歉意,名为秦京生的黑皮肤学子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将被他绊倒在地的祝英台扶起来的意思,甚至是一脸的嘲讽,“下次走路的时候记得带眼睛,要不然……” “哗……碰!” 满满一大碗汤水从秦京生头顶扣了下去,一滴不剩的全贡献给了他那张微黑的脸。两片儿菜叶顺着汤汁儿从秦京生左眼框缓缓向下,最终贴在了下眼睑上,丝丝热气蒸腾而上。 饭舍里忽然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已然处于石化状态中的秦京生,和他对面那个似笑非笑的人身上。 “啊……抱歉,没看见!” 五指轻抖,汤碗华丽丽的掉地。少司宇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人,转身将祝英台扶起来,“英台,快起来,地上凉。” “少兄,山伯的晚餐还没有吃……” 祝英台心痛的看着倒了一地的饭菜,那可是他为山伯留的,他自己都没有舍得吃啊。就这么给撒了,祝英台满腔委屈。 “没关系,咱们去找苏大娘,看看有没有什么饭菜。” 祝英台转头,望向少司宇漆黑带笑的墨瞳,心,莫名的平静了。 “恩!” “站住!”眼见他们要走,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秦京生立刻跳过来拦住少司宇等人的去路,“姓少的你太过分了,你说怎么办!” 拉着祝英台和荀巨伯后退三步,少司宇眉毛轻佻,微微瞥了嘴角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真是抱歉啊,的确是司宇的不是,秦兄想怎么样都可以,只是……”话缓两拍,少司宇皱了皱鼻子,抬手指了指秦京生,“别靠那么近,脏……” 被……被嫌弃了…… “哈哈哈……” 久憋的笑声爆发而出,笑的最欢的,当属荀巨伯。 秦京生只是个贫家庶子,性格如墙头草随风倒,平日里也就喜欢攀权附贵欺善怕恶,就是个狐假虎威的主,今儿个被少司宇修理自然也是没有人帮他出口,看热闹的倒是不少。 “你……姓少的我告诉你,要是你不给我洗干净了,我……我跟你没完!” “这……要我洗?”少司宇眉毛高挑,深深地看向秦京生,仿佛很是为难,“现在?” “没错!” “那,好吧!”抚了抚额头,某人微微叹气,“秦兄可别后悔啊!” “你少废话!” 不知道怎么的,秦京生忽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麻烦又找上来了。 “巨伯,你先陪着英台去,我随后就到。” 接到少司宇的眼神,荀巨伯了然的拉着有些担心的祝英台往外走,“那我们先过去了,你也快点儿跟上。” ………………………… “姓少的……你……干什么……啊?!!” 秦京生只看到眼前白影闪过,然后自己腰间好像就一松,再然后…… “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双臂紧抱着赤裸裸的上身,秦京生的牙关有些发抖。现在可是早春三月,寒意不减,他竟然就这么几下子被人剥光光了。真是……“啊欠!!” “这不脱下来,秦兄让司宇怎么洗?”一手捏着半湿的衣衫,一手平摊做无奈状,少司宇笑的暧昧,“难道,要将秦兄连衣一块儿洗?” 这是个好办法,不过…… “司宇可没与长相不合胃口的男人洗身子的兴趣,秦兄你若是生的再俊美几份,司宇倒是很期待……恩,鸳鸯浴如何?” “你……闭嘴!”见少司宇忽而变得古怪的神情,秦京生微黑的脸皮瞬间涨红,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眼前这个笑的一脸和善实际上是笑里藏刀的人掐死,无奈自己怎么看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只得恼羞成怒的原地跳脚。“快把衣服还给我!” “可是,这都还是脏的……”少司宇继续好脾气的笑着。 “不用你洗了,还给我!”伸手就欲抢夺回自己的衣服,却终究是慢人一步,秦京生又急又气但又无法发作。 “那怎么行,是在下的错当然得在下负责到底。” 一躲一挡一回身,少司宇如耍猴儿一般戏弄着半身赤裸的秦京生满院子跑,自己个儿却依旧是如平常般脸不红心不跳。 “我……我说了不用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我错了还不成吗?” “哦?那……你错哪儿了,说来听听?”尾音上扬,少司宇第n+1次闪开了秦京生的熊扑。 “我……我不应该……不应该故意给祝英台使绊子,不……不应该故意绊倒他……” 他真是没事找抽啊,干嘛要多事去惹祝英台,现在弄得自己这么狼狈丢人。 “秦京生,这个时间去澡堂子冲个热水澡,应该正好是时候吧!” 白色的学子服迎面飞来,正好将秦京生汗水汤水不分的脑袋盖了个严严实实。 一如当初的无害痞子笑容,却有着有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秦京生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不由得再次打了个寒战。刚刚松了口气,却又见那人回转身来。 “你……还想怎样?” “文才兄……” 岂料少司宇却是看都不看秦京生一眼,而是径直走向那古树旁看了场热闹的几人,“文才兄是不是觉得在下实在是很帅?” 少司宇双手环胸,眉梢上挑,墨黑的眼闪烁如夜中星辰。 “本公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文才兄可赞成?”面前的男子一脸的玩味,此刻那双素来清朗的眸子中却闪过了一丝疑惑。明白他不懂什么叫‘帅’,少司宇无声的轻笑着好心解释。 从这场戏一开始,那原本早就应该离开饭舍的马文才便一直盯着自己,不曾移开过他那寻究的目光。 “厚颜!” 马文才冷冷一笑,眼中满是不屑。 “多谢夸奖!”少司宇狭长的眸子半眯,弯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目送着马文才的后脑勺渐行渐远…… 正文 第5章 先生 这古代书院的日子,其实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难过,事实上还蛮休闲轻松地,少司宇觉得这和他上辈子的大学生活挺像的。课业不太重,也是一样的离家千里独自生活,和来自四面八方的学生一起生活学习几年,他早已经习惯了。尼山书院在现代就一贵族学校一样,占多数的都是王蓝田马文才之流的富二代官二代,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如梁山伯之流的稀有庶族子弟。不意外的,学子间很快便分成了两大派系,一方自然是一马文才为首,王蓝田秦京生为其左膀右臂,身后跟着一大票或惧怕或巴结的士族子弟;另一方,便是以梁山伯祝英台、荀巨伯等人为主的庶族子弟,当然,还有少司宇,这个据他自己说是在土匪窝长大的江西知府家远房亲戚的‘伪士族’。双方道不同不相为谋,除了少司宇偶尔调戏调戏王蓝田、秦京生之流,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过的倒也是相安无事。 前几天书院颁布了一条朝廷新令,说是各个书院以九品中正为样,设立了品状排行,品状高低与学子们将来的仕途息息相关。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为了考察品评学子的德育操情,和小学生们争夺小红花、流动红旗就一个性质。 第一轮的评比,上榜的人便只有马文才和祝英台,评论者便是那个干瘦猥琐的小老头儿陈子俊陈夫子,据说他还是朝廷专门派到尼山书院的监学。那个老头儿,少司宇对其没什么好感,似乎就是一个见钱眼开又迂腐顽固的老八股。 再然后,便是让尼山学子奔走相告兴奋了好些天的消息:山长为众学子请来了当代才女谢道韫为尼山书院客座教席。 谢道韫啊,魏晋时期出了名的大才女,因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名噪天下。据说,那时候谢道韫年纪尚幼。谢道韫自小便是才情过人,聪慧答辩,而且听说她对武学骑射颇有研究。 可是……少司宇有些疑惑了,她曾经以为,这个时代并不会再次出现自己曾经熟知的历史人物了,这里……明明就不是她所了解的东晋时代。虽然时代背景很相似,但……这绝对不是历史上的魏晋时期的啊。这……明明就是个架空的世界啊。少司宇曾经在想,自己是不是重生到了某位大神的睡梦之中了,又或者,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一个荒诞无稽的梦境,总会有一天,他一觉醒来,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谢先生声名远播,我早就仰慕已久,现在能听她讲课真是太好了!”梁山伯焦急的望向山门口,难掩心中的激动。 “是啊,谢先生终于要来了!”祝英台已是激动地脸色微红,“我以后也要像谢先生一样,巾帼……” “刷……”折扇骤开,不大的声响却正好遮住了祝英台后面的一句话。 “英台你刚刚说什么?”梁山伯奇怪的看向神色有些异样的祝英台,随即转向一旁手持折扇轻摇的少司宇,“少兄你很热么?这天气,也要扇扇子啊?” 这还是三月啊!! “我……我说我要像谢先生那样,将来才情远播……对,才情远播。” 祝英台支支吾吾的解释着,一面偷偷的瞄了眼少司宇,却见他似乎并无异样,横在胸前的玄色折扇徐徐的摇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笑而不语。 整个书院包括厨房苏大娘母子、浣洗房一干杂役在内的女子,都跟着出来说要迎接谢道韫。说她是女人的表率,女中豪杰,是她们女人的骄傲什么的,场面十分热闹。 “哼,女人家不在家里好好地呆着,成天出来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马文才不屑的看着众女子,转而盯着书院大门,满脸的不屑。少司宇不知道他到底是对一干女子不满,还是对即将到来的谢道韫有意见。 “就是就是,文才兄,她不就是仗着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成名的嘛,我看啊就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 “听说她都二十七八了还没有嫁出去,肯定是长的太丑了没人要,所以才拼命地念书。” 如此明显的狗腿,马大少爷似乎很是受用,认识这么久了,少司宇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马文才脸上,除了冷笑之外的笑意。只是……他到底是有多鄙视女人啊?擦!!这么讨厌女人的马文才,到底是怎么爱上祝英台,还为了抱得美人归和梁山伯斗得你死我活最后成为千古风流人‘渣’来着?? 看来这马炮灰心中,大男子主义和男尊女卑的思想真的是很严重,还好英台喜欢的是梁呆子,要是真的嫁给马文才,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地位吧。所以,马炮灰你还是留给小爷慢慢收拾吧!! “来了来了!!” 这边少司宇还在胡思乱想,那边却听到有人兴奋地喊声。抬眼望去,山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一顶白纱软轿。两名年轻的粉衣丫鬟从轿子上扶下一位年岁看上去二十四五的女子。白衣红纱罗裙,三千青丝温顺的垂于肩头,峨眉淡扫红唇微翘,五官端庄大方。谢道韫不愧是名动天下的才情女子。那气质,高贵堪比空谷幽兰,姿态万千叫人过目难忘。 的确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司宇,你见过谢先生??” 祝英台梁山伯好奇的凑上来问道 “不,没有吧,可能是我记错了!” 少司宇摇摇头,她不可能会见过谢道韫,如斯美人,她若是见过,断然是不会忘记的。只是,这气质……真的好熟悉…… “哼!像你们这样的死穷酸贱民,又怎么会见过她?!” 王蓝田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挺起了他高傲的下巴,满脸嘲讽的斜了少司宇一眼,却在下一刻被马文才狠狠地瞪着耷拉下了脑袋。 “蓝田兄,谢先生可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没人要啊!”指节轻转,折扇在少司宇掌中灵巧的转动了几圈才又被打开,“文才兄,你说是吗?!” “哼!” 马文才脸色微黑,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王蓝田冲少司宇等人挥了挥他那毫无威胁力的拳头,这才不甘愿的转身追了过去,“文才兄,你等等我啊! ...............................................................................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学子们摇头晃脑地跟着念,只是教书的今儿个却是换了个女人。少司宇单手托着下巴,盯着前方授课的谢道韫久久不能回神。 真的,很熟悉啊…… “这位学子……” 在哪里见过呢…… “少兄……” 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不应该的啊…… “少兄,谢先生叫你呢,少兄!!!” 荀巨伯加大了音量,总算将某人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啊?学生在……”条件反射般的站起身来,少司宇双手抱拳冲谢道韫道,“谢先生……” “这位学子是否对本席的教学有什么意见,为何面有异色?”谢道韫手执书卷,看了眼面前面色瞬间变得通红的俊美少年微微一笑,“不需紧张,有什么说出来就好。” 这……谁紧张来着?只是,刚刚一直都在神游,谁知道她讲到哪里了? “这……学生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讲讲你对本诗的体会或心得吧!” 体会?? 微微顿了顿,少司宇面色才渐渐恢复如初,“学生只是,在为木兰抱不平,为当时的百姓委屈。” “哦?”谢道韫细长的柳眉微扬,唇角渐渐浮出一抹笑意,“本席愿闻其详!”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如此状况的家庭,不只是木兰一家吧?想必,这样的家庭只是当时万千贫苦百姓的一种代表。世人皆知,民乃是国之根,江山社稷之本,根基不稳,谈何齐家治国平天下?百姓处于如此境地,朝堂政权不但没有照顾抚恤,还要强行征兵。家无顶梁柱,木兰无长兄,不女扮男装代父出征,她还有什么路可走??” 课堂内一片安静,少司宇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时局平稳,政权统治阶级德才兼备,则百姓安居,天下太平。掌权者,握天下生死,掌百姓安乐,试问这天下有哪个女子,愿意背井离乡离开亲人挚友,冒天下之大不韪女扮男装,然后去征战沙场,看尸遍满地、硝烟火海?搞不好,最后死在乱马铁蹄之下。 谢道韫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动了动嘴唇。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若是政权有德,也就不会发生如此人间惨剧了,否则,别说一个花木兰,即便是十个花木兰,亦是枉然吧!!” 微微叹气,少司宇的语调,已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反常的认真平静,“学生放肆了,请先生责罚!” “不,你说的很好!”谢道韫摆了摆手淡淡一笑,眼中满是欣赏,“好一句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你对本诗看的很透彻,对天下百姓的怜悯之情,本席也很明白了,你……坐下吧!” “多谢先生……” orz……那不是我说的,是杜甫大诗人说的…… “少兄,你好厉害,没想到你文采也那么好啊!”荀巨伯悄悄瞄了眼和谢道韫对解得梁山伯和祝英台,小声的凑到少司宇耳边,却没有发现一言未发的少司宇,唇畔那抹还未来得及掩饰掉的苦笑…… 尸遍满地,硝烟火海啊…… ………… “你看着我作什么??是不是忽然觉得,为夫真的很吸引人啊??”感受到斜对面探究的目光,少司宇一如平日般嬉笑着悄声他调侃着紧盯着自己看的男人,成功的再次将马文才惹至炸毛,狠狠剜了她一眼后甩过头去。 ………… “两位学子说的都很有道理,这首木兰辞意在通过聪明、勇敢的花木兰宣扬我中原文化的忠孝传统思想,而为身为男子竟然有这见解,将来两位的夫人,必定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说话间,谢道韫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少司宇的身上,不禁停顿了几秒,复才移往他人。“可还有人有疑问吗?” “我有问题请教!”一只手懒洋洋的举起,王蓝田一脸嚣张的站了起来,看向谢道韫的眼神,不怀好意! “请讲!” 王蓝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少司宇有些不悦的看向王蓝田,果然是个二世祖,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如此的嚣张跋扈,简直就是……欠收拾!! 你丫的没人请你坐在下面听,要是不爽你完全可以站起来爬凳子啊!! “闻到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谢道韫微微一怔,继而面不改色的轻声言道。 谢道韫此话一出,不少学子纷纷鼓起掌来,尤其祝英台把巴掌拍得哗哗的。王蓝田满脸懊恼,一脸的愤恨不甘。 忽而掌声渐弱,只见见马文才举起手中书卷前后晃了一晃,止住了巴掌声,他自己则放下书册,悠悠的站起身来。马炮灰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哪儿有热闹他还就爱往哪儿钻呐。 “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马文才冷笑 少司宇摇头,文才兄你要与谢先生逞口舌之快就好,干嘛没事儿斜我一眼?难道你觉得我少司宇亦是一个舌灿莲花之人?忽然回想起来,马大少爷似乎骂过他‘厚颜’,好像是不要脸的意思,少司宇不由得抹了抹鼻子,自嘲一笑。 “不过学生尝闻女子需遵守三从四德,不知先生所为如何?” “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马文才嗤鼻冷笑:“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谢道韫许是没想到他竟会这般直白,被他说的顿时一怔,几乎没了回嘴的余地。 “马公子此言差矣。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梁山伯看不下去,只见他长袖一挥站了起来,好脾气的对马文才一作揖说道。“至于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皆知的。而现在先生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到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处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周围众人已经纷纷鼓掌赞了起来。“说的好,说的好,好,好!” 马文才凌厉的目光从梁山伯和祝英台那边一直扫到少司宇身上,只换的后者一脸无害的暖暖笑意,阵阵阴寒之气令得书院里的学子们都渐渐闭上了嘴巴。 “咳咳……”或是被马文才凌厉的目光瞪得有些挂不住,少司宇这才清了清嗓子假模假式的站起来,“其实啊,这三从四德还有种新的说法,不知道众位同窗是否听说过?” “新的说法?”马文才挑眉,唇角轻扯冷笑一声,“文才孤陋寡闻,倒是烦劳少兄说来听听。” “真的要说??”少司宇微微咬唇,她有预感说了某人一定会暴走! “少兄不敢?还是不知?” 马文才挑眉,似乎是故意要和少司宇杠上,其余学子虽然不知道两人昨晚发生的事情,倒也是猜到两人秉性不和,所以此刻也是想看好戏心态的人居多。 “好吧,那就是新好男人三从四德,三从即是娘子的话要听从,娘子上街要跟从,娘子有错要盲从。” 话道一半课堂下开始嘈杂,谢道韫眉梢微微抖动,马文才的脸色也从刚刚的得意洋洋开始泛青,唇角亦开始不自然的抽搐。 “四德嘛……娘子教诲要记得,娘子花钱要舍得,娘子打骂要忍得,娘子未归要等得,此谓三从四德!!” 男女平等嘛,她要为女人征求权利! “荒谬!!少司宇你!!!” “此三从四德,司宇绝对能做到!”少司宇竖了指头做出指天发誓的姿势,狭长的水眸巴巴的望着马文才,看的后者浑身恶寒。满堂学子却是或迷茫或忍笑,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谢道韫倒是觉得少司宇这古怪的理论,颇有些趣味,一时间也忍不住勾了唇角。 “哼!!”马文才微微昂头,强压着火气转头直视着谢道韫:“本公子岂能与你等小人及女子同室?” 说着,薄唇微微一抿,转过头来道:“听着,是男人的话,就跟着我走。”说完这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讲堂外面走去。一干学子不敢迟疑,纷纷跟着他站起来往外走。祝英台愣愣地瞧着周围人站起来走掉,不由得急道:“喂,你们回来,这成何体统啊!” 转眼间,讲堂里的学子几乎走了个空,只留下梁山伯,祝英台,以及荀巨伯这几个人。 “学生莽撞,害先生无故牵连受辱了。” “你们坐吧。”谢道韫冲梁山伯淡然一笑,“哪怕只剩下一人愿意听本席讲学,本席也愿意倾心相授。” “幼稚的小朋友!”少司宇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晃了晃手中半开的折扇喃喃自语着,“看来这些家伙是应该尝尝离开女人独自生存的日子……” “少兄,你刚刚说什么?”忽然梁山伯双眼一亮,满脸喜悦的蜡烛少司宇的胳膊摇晃着,“对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什么,他刚刚有说什么吗?少司宇唇角微抽,不留痕迹的将死死抓紧自己手臂的手推开,“我可什么也没有说哦!” “我知道了!”梁呆子傻傻的不停点头,随即转身和祝英台荀巨伯商量起他们的大计划来。 唯独少司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依旧是浅笑着轻摇折扇。 “你叫少司宇?”谢道韫看着眼前满脸浅笑的少年,虽是在笑,却不难看出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虽是对人温文有礼,却又有一丝叫人难以察觉的疏离感。稚嫩年轻的脸庞上,似乎有着与年龄极不符合的成熟和……沧桑。她这是怎么了,竟然会觉得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孩子沧桑?谢道韫自嘲的摇了摇头,想要丢开自己那种可笑的想法。 “回谢先生,学生少司宇,刚刚在课堂上学生的确是走神了,还请先生恕罪,学生保证以后不会了!” “本席明白,司宇也无需自责。”谢道韫只当少司宇是因为那木兰辞而走神,也就不便多做责怪。 正文 第6章 风波 书院里所有的女眷杂役都罢工了,王兰王惠,不给人看病了。苏大娘不煮饭,浣衣房也不洗衣服,所有的女人都罢工,原因自然只有一个。这帮女人知道马文才欺辱谢道韫,言语当中又对女人颇为不敬而感到愤慨,合起伙来对付他们来了。他们不是要罢课么,那她们也就开始做些事情,叫这些不把女人放进眼里的男人们受些教训。 所以,当马文才带领着一干学子怒气冲冲的找到课堂上的时候,看到的自然就是让他们气的想要杀人的场面。偌大的课堂座无虚席,所有的女人将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占得满满的,最前面一排的,便是梁山伯等人。 “都给我住口!”王蓝田一步上前怒喝道,令得那些人的朗诵声不由得一滞。“你们这些女人什么意思啊,怎么把我们的座位都给坐了?都给我滚!哎哟~~~” 闷哼一声,王蓝田呈大字状趴在地上半天没了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呆呆的瞪着王蓝田狼狈的身形沉默不敢出声。 “少司宇你~~~” 气急败坏的从地上哼哼唧唧爬起来,王蓝田看了懒洋洋收回长腿斜靠在门槛边一副刚睡醒模样的少司宇敢怒不敢言!!后者却似乎是什么都不知道般满目迷茫的手持折扇左顾右盼,唇角却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奸笑。 “是你们先滚的,既然都已经滚了,还回来干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祝英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反驳道。 “回来赶人!”愤愤的扫了眼少司宇,又看了一言不发沉默冷笑的马文才,王蓝田冷冷道,“你们这些下贱之人,凭什么坐在这儿!” “就凭她们都有求知的。”梁山伯微微一笑,也跟着起身,“既然你们不愿意听谢先生讲课,让出座位,那让她们坐坐又有何妨呢?” “呸!”王蓝田冲地唾了一口,“我们的座位岂是她们可以坐的?”他说着跨步上前,一把揪起离他最近的苏大娘的衣服就往外拽,苏安拦避不及,眼看着苏大娘就要被拉到地上的时候,一柄墨黑的玄铁折扇高速盘旋着闪过,王蓝田不由得松手,身体却是一个后仰撞上了他身后的马文才。 “姓少的!!”王蓝田脸色惨白的看向马文才,生怕后者一个上火拿他开刀。却只见少司宇收回折扇,面无表情的看向马文才,狭长的眸子中渐渐氤氲起一丝火气。 梁山伯和祝英台已经先一步去扶起了苏大娘和苏安,冲少司宇点了点头。谢先生叹了口气,示意大家继续,又持起了书本,继续教起书来。少司宇也依言坐在了祝英台的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文才双手环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冷冷着看着众人,谢先生也当真对这些人视而不见,自顾自讲自己的课。 “阿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好,好。好你个磨刀霍霍向猪羊,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马文才终于按捺不住,冷笑着开口道。说着把头一偏,向后面那些人命令道,“把她们都赶走!” 霎时间课堂里乱作一片,书本和桌案漫天飞过险些砸伤人。席间众人四散奔逃。忽然马文才冲到王慧面前,一把掀翻了王惠姑娘面前的桌子,吓得她惊叫着跳起来,还险些摔了一跤。 “马文才,你这是做什么!”祝英台怒道,赶忙上前去搀扶小惠姑娘。 马文才唇角轻扯,又一脚踹翻了地上的蒲团,这才抬眼冷冷的扫了众人一圈,眉头紧锁。扫到少司宇时,却莫名扯了扯嘴角,笑容诡异。 “碰!”又一张书案被马文才一脚踢飞,在空中翻转了两圈之后直直的砸向不远处的祝英台,眼见就要出人命了,梁山伯又一次冲出来当肉盾。 “碰!!”一阵衣袂翻飞的声响在梁山伯耳边响起,众人只看见白色的学子服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线,下一刻,那原本袭向祝英台和梁山伯的书案,便老老实实的回归了原位。 “啧啧……有两下子……”马文才咋舌冷笑两声,忽而眸色微暗,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又有数张几案接二连三的冲少司宇‘飞’了过去。 “少兄,小心!!”梁山伯惊呼,便见少司宇狼狈的后退几步,苦笑着躲避着几案的追杀,一阵噼里啪啦摔砸之声后,除了少部分被少司宇接住化了力道回归原位的几案,现场是一片支离破碎的惨状。 “娘子,你谋杀亲夫啊!!!” 某少抱着脑袋一脸苦逼的瞅着马文才,可怜巴巴的求饶。 “少!司!!宇!!!” 马文才双拳攥死,星眸喷火般死盯着少司宇,似乎想将她嚼碎咽下肚子般咬牙切齿威胁道,“你想死本公子就成全你!!” 满堂学子顶着马文才的杀人电眼,即便是肚子都要破掉了也没人胆敢吭一声,毕竟忍笑和保命,后者来的重要些。 “好好……文才兄,何为大丈夫??”好不容易止住爆笑出口的欲望,少司宇稍稍仰头,盯着眼前星眸含怒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答非所问。 “好男儿自是要开疆僻壤、征战沙场、扬名天下!”马文才微微一怔,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随即朗声道。 “好个开疆僻壤!!”少司宇赞赏的拍了拍手,“可是。文才兄可知,还有你没有说完的。” “什么?” “好男儿不只就要胸怀大志、报国尽忠,首先要上尊父母师长、下护兄弟宗亲,侠之大者忠肝义胆、为国为民。俗语有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天下总是有德者为尊,如今文才兄只因为谢先生身为女子便拒绝上课并且纵使大家如此放肆……如斯行为,文才兄你认为自己够资格自称男子汉大丈夫么??充其量,你也就只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 指了指满地的断肢残垣,少司宇有些无奈的瞥了嘴角,“这些,就是你品状第一的作为??” 回眸,戏谑的眼神从马文才身上开始,一直扫到旁边的王蓝田、秦京生之流,满堂学子没一个放过,“这课堂之上,有哪位敢站出来说,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哼,那姓少的,这么说你自己也不是男人啊?!!” 王蓝田瘪了瘪嘴,满是不服气的站了出来嘲讽着。 “我不是啊!!”抬起折扇在王蓝田眼前晃了晃,少司宇轻佻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冲他抛了记媚眼,“蓝田兄要不要亲自检验看看?” “你……走开!!” 眼前的少年笑的妖娆,却让王蓝田如坠冰窖般浑身发寒,少司宇这个死变态,他真的是怕了他了,想他堂堂王家大少爷,多少美人儿享受不尽,要是被少司宇这变态给祸害了,才叫一个冤枉!!! 不不不,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文才兄你不是最在乎品状排名吗?你们不上谢先生的课,将来还有什么机会上榜?” 梁山伯也在后面跟着说道:“马公子,你跟谢先生赔个不是,快来听课吧。” 狠狠地瞪了眼前笑的一脸欠揍样儿的少司宇,马文才半晌不语。可是……虽然不甘愿,马文才最后仍然是,缓缓转身,一拂下摆,单膝跪地,冲着谢道韫拱手道:“学生马文才,适才莽撞,有辱先生,现在给先生赔罪了。” 众学子不禁都愣住了,半天没人敢开口。少司宇眸光一闪,看向马文才的目光愈发的深沉。他,他竟然真会给别人道歉,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个被他所轻视看不起的女讲席赔罪!这品状排名,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魅力真的是有够大的。 “赔罪就不必了,有个是非曲直就好。你起来吧。”谢道韫依旧面色不渝,但也没有多为难马文才。 “谢先生”,站起来以后目光却转少司宇……的身后,“山长?” 众学子回头,只见山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刻正站在窗边,捋着稀疏却整齐的胡须,含笑看着他们。 “怎么,现在还有事情需要本席解决的么?”山长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看了众人,目光最终停留在马文才和少司宇之间来回逡巡。看来,这一批尼山学子,是卧虎藏龙啊。 “山长事务繁忙,这只是众学子替道韫举行的欢迎仪式,只是……形势比较特别而已。”谢道韫上前两步,有心为少司宇等人解围。梁山伯等人感激的看向谢道韫,看来,不会受太大的惩罚了。 “这样啊!”山长点头,看向马文才却见他将头扭向一边,一脸的倔强。“也不要太放肆了,完了要记得好好收拾。” “是,山长!恭送山长!” 众学子恭恭敬敬的鞠躬,目送山长和谢道韫离去,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家快帮忙收拾吧,否则明天就没办法上课了!”梁山伯好脾气的开始收拾,一边还提醒着身边的众人。大半的人都开始动手,却见马文才冷冷的瞪了梁山伯祝英台一眼,动也不动,王蓝田秦京生等人自然也是一副大爷样儿,站在一边儿袖手旁观。仿佛刚刚砸的最凶的并不是他们几个。 “文才兄,好歹你也当了次破坏狂,是不是也应该表现一下?”拾起面前几本残缺不全的书本,少司宇浅笑着凑到马文才跟前,晃了晃手中的‘纸张’,企图让马大少爷良心发现,至少有点儿愧疚也好。 岂料人家只是若有所思的斜了她一眼,便转身拂袖离去,白色的袍袖差点儿抽到少司宇的鼻子。 “少兄,你刚刚叫马文才……娘子???”荀巨伯伸长脖子确定马文才等人真的走远了,方才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面色古怪的同少司宇保持了一点点儿距离后小声问道。 “你没听到??” 少司宇面不改色的挑眉微笑,成功看到包括祝英台在内的几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少兄,你真的……喜欢……额,男子???”梁山伯挣扎了好半天,方才微红着脸下定决心似的呐呐开口。祝英台更是夸张的将梁山伯不留痕迹的拉到了自己身后,一副母鸡护雏儿的模样。仿佛是怕下一秒,梁山伯这个笨蛋书呆就被少司宇给祸害了! 少司宇不禁喷笑,拜托,祝美人,除了你这个死心眼儿的谁会看上梁山伯这个笨蛋书呆子啊!! “哈哈哈……你们不觉得文才兄逗起来很可爱吗??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梁祝荀三人一脑袋黑线的看着某人毫无形象的笑到满地打滚的模样,好半晌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而后也跟着少某人乐了起来。 ............................................................................... 由于讲堂被破坏的比较严重,儿那几个罪魁祸首又毫无自觉,救过就是让梁山伯少司宇等人忙前忙后收拾了一上午,待讲堂好不容易恢复得差不多时,已然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饭堂里早已经坐满了人,等梁山伯几人到得时候,除了角落里的地方还有几个孤零零的作为,其余的早被王蓝田等人霸占了。 “好安静啊!!”少司宇勾了唇角微微扫了眼饭堂中貌似吃饭很专心的王蓝田、秦京生等人,又看看马文才,那家伙自打他们进来就没有正眼看过她,此刻正捏着张薄薄的烧饼小块儿小块儿的撕扯着,吃相貌似比她这个正牌儿的女人还要优雅好看! 戚……一大男人,有必要嘛! “是啊,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祝英台也很是奇怪的喃喃道,顺手接过来苏安递来的汤,却见苏安面色古怪的弱弱开口,“祝公子……” “怎么了苏安??” 话说一半儿苏安却瑟缩着脖子闭上了嘴,似乎在惧怕什么人似的。 “没事……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少司宇忽然觉得饭堂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分。追问两声也不见苏安说个什么,祝英台当下也就不再追问,端着饭菜拉了梁山伯就和少司宇等人朝座位走去。那些原本还埋头认真吃饭的学子都悄悄抬起头,目视着梁山伯等人直至那几个位置,眼神诡异。 “英台,今天你坐我们中间。”原本应该坐在荀巨伯旁边的梁山伯忽然拉了祝英台与自己换位置,众人看向祝英台的眼神让他莫名的感觉不对。事实证明,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不差于女人,果然…… “啪!”的一声脆响后,重物坠地的闷响在饭堂里响起,而后便是众人猖狂的爆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笑什么!!!”祝英台愤怒的一一瞪回王蓝田等人,小心翼翼的将瘫坐在地的梁山伯扶起来,“山伯你没事吧?” “我……没事……” “梁兄,一起坐。”少司宇摇摇头,将自己的椅子往祝英台的方向挪了挪,两张凳子拼在一起挤上了他们三个人。(梁兄,艳福不浅啊!!!) 少司宇拈了根炒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嚼,似乎还是没有想过便悠悠转身,正好对上了马文才得意洋洋的眼神。 ‘幼稚!’少司宇挑眉,无奈的冲马文才撇了撇嘴换得后者一道森冷的眼神,马文才原本挂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茄子啊,我不吃这个的……”祝英台端着面前的烧茄子皱了眉,“山伯给你!!” “就你挑食!!”梁山伯好脾气的笑了笑,没做多想就吃起了祝英台递给自己的烧茄子,结果…… “英台,你吃我这份……”梁山伯忽然将自己的饭菜放到祝英台的面前,顺势端走了祝英台原本的饭菜。 “啊?为什么?” “没事,我胃不舒服不想吃,你帮我吃掉.”梁山伯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但少司宇仍是在余光中撇到了梁山伯唇角渗出的丝丝殷红。 再看王蓝田等人偷笑的样子,少司宇这才仔细看了看那盘烧茄子,那盘儿……被加过料的食物,唇角微扬。 正文 第7章 博弈 吃饱了喝足了,湾儿也遛过了,少司宇这才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大摇大摆的朝房间走。 “主子,听说刚才梁公子和……”小心的看了眼房间的方向雨彤这才故作神秘的凑到少司宇耳边嘀咕着,“和马公子在蹴鞠场杠上了,马公子让梁公子接他5球,说是只要他接住了以后就都不找祝公子麻烦了。” “哦??”这样啊,梁书呆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哥呢。“结果如何?” “好像是接了,但是梁公子似乎受伤了。” 雨彤点了点头,而后倾身凑到少司宇面前,“不过我已经送了伤药给银心,让她送过去。” “做得好雨彤,好了没你事了,回去休息。” 摆摆手,少司宇示意自家小丫头先回去,她自己则伸了懒腰大咧咧的推开了她和马文才的房间门,抬头便看见骄傲的马大公子一如既往的坐在床边擦拭自己的宝贝弓箭,理也不理她。 少司宇微微顿了顿,而后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凑上前去,“娘子好雅兴啊,这弓箭是娘子心爱之物定非凡品,可否借给司宇把玩把玩??” 说着,爪子也同时伸了过去。 冷,刺骨透心的寒冷。没想到这缀玉精雕的华丽弓箭看起来奢华腐朽,温度竟然是这般的冰凉透骨。 “少司宇,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马文才眉峰微皱,原本紧抿的薄唇轻咬,话未说完就见他一个猛甩手,将少司宇挥开三尺远。“我警告你,不准再叫我……我……” “叫什么??”少司宇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追寻着马文才略显尴尬的眼神,“娘子,你脸红了,好可爱……哎哟……” 捂着被马文才拳风刮到脸颊,少司宇足尖点地飘飘然的后退了两米,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 好险,差点儿又被他抽到鼻子了,这房间……也太tm小了点儿吧,打架都没有地方躲得。 “娘子……” “闭嘴!!”少司宇还来不及求饶,便被迎面袭来的强烈杀气给震慑了,后面是退不了,少司宇只好一咬牙,脚下生风般一个急速的旋身挪移,险险的躲开了马文才重重的拳风。 “娘子好身手啊!” “不及少兄……警告你不准叫我娘子了!!!!”马文才咬牙,愤怒的再一次朝少司宇逼了过来。 “娘……好好,不叫娘子不叫娘子!!”少司宇一边儿躲一边忙不迭的求饶,可是不断上扬的唇角充分显示了她此时此刻的好心情。 “你……” 见马文才也被自己逗得差不多了,少司宇这才收起了玩儿心,但是奈何马文才似乎还在火头上,她只得一边接招一边开口讨饶。 “文才兄消消气,司宇给你赔不是了!可是……关于祝英台的事情,咱们谈谈如何??” “祝英台??” 马文才缓了缓手下的动作,有些疑惑的看向仍摆出一副防御姿态的少司宇,“祝英台什么事??” “呵呵,文才兄不会告诉司宇,今儿饭堂的事情真是王蓝田那货自作主张吧?”少司宇讪笑一声,“煽动大家罢工的人,其实是我,是我出言提醒他们的,文才兄若是有气就冲我发吧。可是文才兄,你真觉得自己对付的了谢道韫嘛?是,她虽是一介女流,可她再怎么说都是客座教习,即便文才兄把你再不认可她,她仍然是你我的师长,这是连朝廷都承认的,跟谢道韫作对,有必要嘛???” “少司宇,你替祝英台出头??与我作对??!”马文才星眸半眯,阴沉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他的情绪。 “……文才兄,我刚说那么多都白说了嘛??都说了,主意是我出的。”尼玛,小三儿的智商都是这样奇怪的吗???为什么自己刚说了那么多有价值的道理这厮似乎一句都么有听懂?? “滚出去!!” 耳边传来马文才冰冷的命令,淡淡的,没有一丝感情色彩。 “什么??” “滚!看到你就烦!!!”没等少司宇弄明白,就被迎面飞来的砚台,纸笔以及茶杯水壶什么的搞得狼狈躲避。 “文才兄,你干什么,抽风啊你!!哎哟……” 整个房间一时间鸡飞狗跳,噼里啪啦的摔打声很快引起了周围学子的注意,宿舍院子里不多久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文才兄……” “给我出去!!!” 好不容易避开各种危险物品的少司宇忽然被马文才揪着衣领扔出了房间,而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从里面重重的关上了。 “少兄,被你娘子踹下床了??”循声而来的梁山伯等人连忙上前,促狭鬼荀巨伯将少司宇左右打量了一番后,方才打趣儿道 “巨伯,少说两句!!”梁山伯连忙阻止,却见少司宇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小嘴一瘪满腹委屈的样子。 “梁兄……我被抛弃了……”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房间里传来各种物件家具的哀号惨叫声。 “你啊……这幅油嘴滑舌没心没肺的样子,怪不得文才兄要和你生气了!” 少司宇傻呵呵的笑了笑,而后嘴巴一瘪,“我被抛弃了,梁兄,不如今晚你就收留小弟吧?”她想看看祝英台和梁山伯是怎么同房而居的,也好借鉴一下,总不能未来的三年自己都这样整天调戏马文才惹他发火吧。时间久了,是个人都会产生抗体了。 “啊??这怎么行?” 梁山伯还没有开口,那边祝英台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而后似乎是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她不由得有些脸红。 “少兄,我是说……” “怎么,你是怕我祸害你呢,还是祸害你‘亲爱的’梁兄??”少司宇眉梢微挑,轻佻的上前两步欺上祝英台面门,故作色迷迷的勾了勾她小巧的下巴。 “别闹!”祝英台红着脸推开少司宇的手,梁山伯也连忙出声帮忙。 “好了少兄,英台脸皮薄酒不要开他玩笑了。” 身后原本似乎刚刚熄火的房间里忽然再次传出震天的摔打声,少司宇无奈的耸耸肩。 “少兄,你家娘子今儿似乎被你得罪的不轻,想好怎么哄哄了没??”促狭鬼荀巨伯嘴角噙着看好戏的坏笑凑近少司宇低声调侃。 “巨伯……” “得了,让他慢慢砸吧!!英台你放心,我只需要一根绳索的位置,不会占用你们太多的空间。 “绳索?做什么的?”几人说笑着朝外面走,梁山伯好奇的问着少司宇绳索的作用,却又听荀巨伯唯恐天下不乱的凑过去抢白。 “怎么,被你娘子抛弃了所以准备悬梁自尽以搏同情啊?” “是啊,我准备自挂东南枝!”翻了个华丽丽的白眼,少司宇无奈的想到《孔雀东南飞》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流行起来,便也不再多做解释了。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远,院子中本想看热闹的人间似乎是没有了什么下文,也就纷纷散了。 马文才斜靠在床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马统蹑手蹑脚的收拾着满地狼藉,不时的偷瞄两眼自家一言不发没有半丝动静的他家公子。他家公子像今天这样暴躁的情况,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那个叫少司宇的公子,简直就是个人才!能这般招惹他们家公子还好端端活到现在的,这少司宇算是自小到大第一人吧,也不晓得他们家公子这回是怎么了,居然……居然没有整死少司宇……真是搞不懂,主子的心思,果然是难以揣测啊。 啧啧啧……少司宇单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眸子半眯来回打量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口中不时的发出‘啧啧声’。一旁单手捏紧书本貌似在看书的祝英台小脸儿微红,眼角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少司宇手肘之下,那划分她和梁山伯床位的书墙。 楚河汉界啊!!原来,这就是祝英台保护自己的妙招??好啊,厉害……只可惜,这招似乎就只能对梁山伯这样的死书呆子有效,若是换成马文才,祝英台的身份保证早被拆穿108次了吧!! 看来,要对付马文才这样段位高阶的人,也就只能依靠她少司宇自己的头脑才行。 “少兄,英台她不习惯和别人太接触,所以我们才用书本挡在中间。”梁山伯见少司宇好奇的盯着床铺中间的书墙看,连忙解释道。 “明白!”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你们不用管我了,该干嘛干嘛吧!” “这样真的可以吗,少兄,要不然你和英台睡床,我去睡地铺。”探手试了试悬空的绳床,梁山伯有些担忧的开口,这般只当人三指粗的绳子当真能承受少司宇这么个大人的重量??? “得嘞,你们去睡甭管我!”瞥见祝英台那满脸的不甘愿,少司宇了然勾了唇角,道了声晚安后头也不回的纵身跃上绳床,自顾自的与周公约会去了。 梁山伯和祝英台惊异的面面相觑,半晌,才听梁山伯喃喃自言:没想到少兄竟是这般的……高深莫测…… 这一夜,某人睡得无比香甜,甚至连美梦都没来得及做一个,天就放亮了。 .............................................................................. “博弈之术,若不亲手过招,不足以评判。现在你们就一一上来,与本席对局。若是赢了本席,这品状等级自然名列前茅。” 谢道韫端坐台前,浅笑盈盈的看着满堂学子,目光扫到少司宇之时还淡淡的冲她点了点头。少司宇连忙坐的端正,仿佛一二年级刚刚入学的小朋友般乖巧。 “谢先生说了,你们有谁请先对第一局啊??”那原本极其反对谢道韫留在尼山教学的猥琐老八股陈子俊这两日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一反常态的变成了谢道韫的超级粉丝似的。每每有谢道韫的课,他绝对是场场不缺,还美其名曰是监督众学子听课,执行他监学的职责。 见鬼,之前也没见他这么尽心尽力过。 “我来!”王蓝田懒洋洋的站了起来,眼眸之中满是对谢道韫的不屑与鄙视。 “请!”谢道韫微微一笑,抬手说道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王蓝田却因为第一子就不懂规矩误执白子而被众学子讥笑下台。 “下一位谁来??” “我!”马文才手臂微扬,淡笑一声从容不迫的站上台,“学生请教夫子高弈!” 黑子落盘,不紧不慢。 “直奔中原,好气魄!”谢道韫眸光一亮,赞赏的点点头。马文才却只是扯了扯唇角,不动声色的继续落子。众学子皆是忍不住好奇心,纷纷围了过去,很快将马文才和谢道韫包围在了中间。 谢道韫棋艺精湛,颇有当代大国手的风范。少司宇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的棋场厮杀,再反观马文才,果是一等一的好手。布局严密谨慎,只是遣兵调将有时候颇显残忍。 一番围追堵截之下,马文才仍是被谢道韫的白子尽数围困。 “马文才快认输吧!”陈子俊在一旁忙不迭的催促,却是换的马文才一声冷笑,“不到最后,结果尚未可知。” 黑子落定,马文才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少司宇狭长的风眸微闪,不由得伸出食指轻点棋盘,“夫子,算算棋子定胜负吧!” 陈子俊看了看谢道韫,后者点了点头,他这才开始计算数量,此间马文才微微转了头,便对上了少司宇带笑的研究眼神。 “哼!”马文才轻哼一声,傲然的扭开头不去看少司宇,惹得她轻笑不止。 “黑子37,白子39,谢先生,小胜!” 仅仅是两子之差,谢道韫几乎就输给了自己的学生,这马文才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性子冷傲孤僻了些,若是能将其搬回正道…… “马公子棋艺精湛,落子勇武果断,谋略杀伐具为上乘,将来定是沙场猛将。想必是自幼对兵家战略多有研习吧??”谢道韫淡淡一笑 “先生过奖,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进爵良方,学生自然不敢忽视。”马文才双手抱拳傲气道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马文才不悦的挑眉,斜了眼插嘴的少司宇,原本还算得意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 这个少司宇,简直就是他的眼中钉。 “用兵遣将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的死活,性子太急只求速胜,有时候显得太过残暴!” 说着,少司宇眉头微蹙,这马文才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放到21世纪,这个年纪的孩子命好一点儿的都还在自己父母面前撒娇呢。马文才为什么会如此的残忍?难道古代的人,都是那么的早熟吗?? “哼,棋场如战场,为求胜局,牺牲几个兵卒又算得了什么?”冷冷一笑,马文才拂袖起身,冲谢道韫一抱拳,“先生请品评!!” 谢道韫看了眼淡笑摇头的少司宇,又看了双拳再抱神色泠然的马文才,“乱世之枭雄,治世亦枭雄也!” “哈哈哈……多谢先生谬赞,学生定当尽心竭力达成先生品论。” 扫了众人一眼,马文才冷笑一声转身就欲走,却被少司宇甩开的玄铁扇挡住了去路。 “做什么?!”冷眼瞪了少司宇,马文才显得很不愉悦。 “性子太急,不好!”少司宇收回铁扇优雅的摇着,完全不顾及此刻正是三月开春之际根本没必要玩儿折扇耍帅。 “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轻扯唇角,少司宇诡谲的挑了眉,伸手拈起黑子一粒就往谢道韫和马文才貌似已成定局的棋局上放,“有时候多考虑多思量,结局可能会不一样,文才兄!” ‘啪’的一声脆响,黑子落定。 霎时间,整个讲堂猛地安静了下来,陈子俊僵住了,谢道韫凝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对视一眼后也愣在了原地。 “你!”马文才极其给力的一把擒住了少司宇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手腕,满目震惊。 “好一个扭转乾坤,好一个力挽狂澜!!” 谢道韫回过神来,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好一个一子定江山!!”梁山伯也连连赞叹道 少司宇这一子落下,竟将谢道韫与马文才那原本已成定局的局势瞬间扭转。 “黑子三十七,白子二十八,少司宇,胜!!” 监学夫子陈子俊数完棋子后,五官扭曲的看了看谢道韫,这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少司宇。 这个上课睡觉下课调笑,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似乎听说还好男风的少司宇,棋艺居然会是这般的精湛。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啊!!! “我说了,性子太急,不好!!”少司宇满不在乎周围投向自己探寻的目光,转而正对马文才微微勾唇。“棋场如战场是不错,可是……战场上,可没有后悔一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马文才微微一怔,眼前满目严肃的少年,还是那个平日里口齿花花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没个正行的少司宇吗??他眼中那抹自己似乎不大看得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当然,文才兄要当酷吏司宇也没意见啦,反正司宇肯定是二十四孝好老公,什么都听……诶……诶……别……” 刚刚还一脸认真的某人下一秒又恢复了平日的没脸没皮,原本还在沉思的马文才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少司宇,怒的几乎想扑上去掐死丫的。昨晚真不该,就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咳咳……好了,司宇的棋艺本席已经了解了,现在祝英台,你来!!”谢道韫干咳一声,担心上次大闹课堂的事情再一次发生,连忙转换了话题。 “是,先生!”祝英台强忍住笑意,众人也连忙为他让开位置,原本急着要走的马文才竟然也留了下来站在少司宇身边,满目探究的看着她伸长了脖子去看谢道韫和祝英台的博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祝英台微笑着拱手站了起来,“多谢先生赐教!哎哟……” “英台你怎么了??” 祝英台一声娇呼,梁山伯连忙上前,看着她捂住自己的手腕脸色惨白的样子,拉开袍子一看,丝丝殷红沁透了雪白的纱布,淡淡的血腥味瞬间蔓延至空气之中。 讲堂里一片哗然,梁山伯着急的脸都绿了。 “祝英台你受伤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道韫皱了皱眉,满脸凝重的问道。 还没等祝英台开口,就听门口一声娇斥,“你们干什么??” 众人回头,便看见王慧端着碗漆黑的药汁从门口进来,一见到梁山伯握着祝英台受伤的手腕,当即柳眉倒竖,“你们干什么,昨晚没有射死她,今天又来下狠手是不是??” 昨晚??? 后竟王慧姑娘现场重现,昨晚她和祝英台从谢道韫的院子回来的时候,被人趁夜色偷袭了,好在只是皮外伤。 “马文才,是不是你!!”王慧忽然玉指一伸直向马文才,众人的目光也同时投向了他。这书院上下论箭法,马文才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一丝错愕自马文才眸中闪过,却又立马消失。迅速偏头瞥了少司宇一眼,马文才眉眼微敛而后又猛然抬起。 “是我又如何!” “马公子好歹是太守公子,怎能不守信诺?说过的话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毁约,你明明答应过不再伤害英台!!”梁山伯黑了脸色,一步上前拽住马文才的衣袖怒吼。 “本公子喜欢!”甩开梁山伯,马文才冷笑着扫了满堂之人,转身就走,却再次被那柄墨色的铁扇挡住了去路。 “少司宇你给我滚开!!”拳头紧握,马文才一双眸子瞪得老大,恶狠狠地将面前的折扇猛然推开。 总有一天,本公子拆了你这破铁扇!! “我的扇子是金刚和玄铁合成,没那么容易拆的!”某人嬉笑着凑到马文才面前,见他一怔方才暧昧的靠近,“你脸上写着呢,真可爱……” “你!”可爱个鬼!!! “不是文才兄!!”少司宇收敛了笑意转身对众人一扬手,“英台你没有看见是文才兄吧??” “这,天太黑,我没有看清楚啊!” “少司宇,不用你向我卖好!!”马文才脸色稍缓,却仍旧是硬气的冷哼着不领情。 “可也不是我啊,干嘛帮我顶罪??”少司宇无辜的摊摊手,转身眨巴着眸子冲马文才卖乖,“英台受伤的时间,人家在被你欺负嘛!!” 昨晚祝英台受伤之前,她正和马文才在房间上演世界大战呢,哪来的时间去射伤祝英台?不过这厮还算有点儿良心,竟然会因为担心是她伤了祝英台而自己扛了黑锅。不过,他也有可能是因为心气儿高而不愿意解释,那少司宇就算是孔雀开屏了一回。 “哦……”众人恍然大悟般的炸开了锅,看向少司宇和马文才的眼神很快变得暧昧不明,连谢道韫和陈子俊似乎都显得有些尴尬。 “少司宇!!”马文才咬牙,虽不似之前那般愤恨,但那种欲将其咬死而后快的冲动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变淡。 “可是,文才兄的弓箭又冷又重,除了他自己谁还拉得开??!” 一旁有人又有疑问了,少司宇与马文才难得平和的对视一眼,唇角同时扯开一抹诡谲的笑容。 “我说……文才兄的弓箭我也是昨晚才有机会碰一下,我没说文才兄也没有提,你是怎么知道缀玉精雕弓又冷又重的,王蓝田??” 少司宇缓缓回头,似笑非笑的盯着脸色渐渐变靑的王蓝田,手中的铁扇来回旋转,给人一种刑场逼供的感觉。 “少司宇,你……文才兄的弓箭一看就非凡品,我是想象它一定很重,对,想象!!!”所有人的目光纷纷射向王蓝田,怀疑、了然、鄙视比比皆是,那货开始变得结巴,却仍是打死不承认。 “哦?猜的??”少司宇嘴角含笑,饶有兴致的看着王蓝田努力地瞎掰,似乎是看着老鼠在捕鼠夹上挣扎的猫儿般心情大好。 果然啊,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文才兄,你要相信我……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再怎么也不敢陷害你啊!!” 见马文才此刻已然是挂上了素日般冷冰冰的极地表情狠狠剜他,王蓝田几乎当场腿软。 “文才兄,我知道了,一定是少司宇自编自演的,他就是故意陷害你,然后又帮你开脱要你感激他。这书院谁不知道他少司宇对文才兄你……那个心怀不轨,对,一定是他!!!文才兄你可千万要明鉴,不能上了这死变态的当!!” “咳咳咳……”王蓝田一番激情演说让谢道韫等人当场傻了眼,少司宇自己则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王蓝田!”马文才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冷了脸色低声开口,那声音,怎么听怎么象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呵呵……好……好办法……呵呵……”少司宇好不容易顺了气,傻不愣登的干笑两声,“这个办法,可以借鉴,哈哈……” “你白痴啊!” 被马文才怒瞪一眼,少司宇赶忙缩回脑袋。 她这不是被震撼了吗,谁让王蓝田这二世祖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叫他去茶肆说书简直就是太屈才了嘛。 “文才兄,真的不是小弟啊,小弟对文才兄忠心不二,你可不要冤枉小弟啊!!”见马文才似乎起了杀机,王蓝田连滚带爬的逃到少司宇脚边抱大腿,“少兄,你帮小弟说句话吧,真的不是我啊!” 连王蓝田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去抱少司宇的大腿,可是偏偏他就是这么下意识的觉得,少司宇能够救他逃过一劫。 “滚开!”马文才眸色一暗,抬脚一踹就将王蓝田踢得后退好几步。 “我说,你这刚刚才说我是变态,这会儿来求我就不怕我协恩要你以身相许,恩??”某人很开心的半蹲下身子,挑了铁扇就想去勾王蓝田的下巴。哎呀……在男校调戏学长真的是……太爽了…… “你玩儿够了没有!!” 心下还在暗爽的少司宇被身后的人猛地揪着后领扯了回去,一回头便对上了马文才冒火的眸子。 “额……玩儿够了,嘿嘿……” 炸毛的马炮灰不好惹,她还是安分点儿的好。 “好了,本席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如今至少洗脱了马文才的嫌疑。而王蓝田,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做的,这件事就不要在闹大了!” “先生说的对,这公道自在人心,此事到底是谁所为,他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少司宇扭扭手腕跟着谢道韫的梯子往下爬,而后又转向祝英台,“英台,你看如何?” “我也这样认为,反正我受伤也不重,上次你叫雨彤送来的金疮药效果很好。” “不够的话,叫银心来找我,那可是我家传的,从小到大我都用它。”说道自家金疮药,少司宇颇有些得意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脸色似乎变得很差的马文才,仍旧侃侃而谈。 正文 第8章 初吻 祝英台受伤事件似乎就这么着了,王蓝田整天都是胆战心惊的提防着马文才会对自己下毒手,谁知这马大公子不知道是突发善心还是有心事没来得及收拾王蓝田,反正一整天下来都不见他又什么过激的行为。 这样平静的过了一天,梁山伯带着祝英台去医舍换了药后回房休息,一进门就看见少司宇很自觉的侧躺在绳床上,双眼圆睁瞪着桌上的烛火,那模样要多无辜就多无辜。一时间,梁祝二人都忍不住笑了。 “少兄,马文才还不让你进房间??这也太过分了吧!”祝英台有些愤慨的替少司宇抱不平。 “巨伯说,文才兄今天看见我调戏王蓝田所以他吃醋了,这话又恰好被文才兄听见了……所以……”擦!她冤屈啊,为什么每次促狭鬼开玩笑的时候都会被马文才听见??? 比起在这里当梁祝之间的超级电灯泡,她还是很想念房间里自己那根从家里带出来的青牛筋拧制,又在老牛油中浸泡了九天九夜的绳床啊。 那韧性,那味道,那手感……开玩笑,是这些普通粗制麻绳比得上的嘛?文才兄啊我错了,我再也不随时抽疯随时调戏你了,我会安排好时间地点再乱来的,555…… “文才兄???”梁山伯惊诧的声音拉住了少司宇的思绪 “诶??” 循声抬头,少司宇半眯着眸子努力凝聚焦距,这板着张脸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就是半秒钟之前还在向之忏悔的马文才嘛。 “文才兄,诶……文才兄我错了,我错了……” 被人扯着衣领一路拖行的感觉真不是盖得,那模样,简直就像她是马文才的杀父仇人来着。 “文才兄,你慢点儿行吗,断气了……咳咳……” 马文才面无表情的拽着身后人的衣服,却在听到那人求饶的时候,唇角不经意的微微上扬,前行的步伐也稍稍减缓了那么一些。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极其不和谐的方式,一路让大半个书院的学子免费参观了一(场)‘娘子捉奸’的戏码,七万十八拐之后,少司宇总算是活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亲爱的‘百索’,主子我想死你了!!”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少某人猛地扑向自己想念了一整夜的绳床,就差没有抱着狠狠地亲上两口了。旁边的马文才看见这景象,嘴角不自已的微微抽搐起来。 “少司宇,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明明是有点儿能耐偏要摆出一副痞子、流氓的模样,你给我像样点儿!”马文才眉头皱紧,一脸铁青的将少司宇拽到跟前,而后又扔进了长椅中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教育道。 “我……我就这样儿啊,娘子……” “闭嘴!”马文才挥拳作势要揍下去,却见少司宇身形一动,下一秒人已经闪到两米开外。 “还说自己是痞子??”马文才唇角微勾,眸中闪过得逞的神色,“身手文采皆数一流的痞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句话说的好,流氓不可怕,最怕流氓有文化!”少司宇眉眼弯弯冲着马文才使劲儿傻笑,“咱就是新时代有文化有素质的流氓!!” “少司宇!你还真是……”马文才很是无奈的顿了顿,剩下的话实在是没办法说了,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耐性跟眼前的人交流,那对他简直就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折磨。随时随地,自己都有可能因为受不了这人的性格而出手掐死他。 “文才兄,我是在土匪窝长大的,性子就这样,您就多担待啊,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习惯个鬼!!”马文才头大的坐回床铺,话音刚落自己也就呆住了。这话,怎么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耶??你爆粗口诶,看吧,我就说你会习惯我的性子吧,连爆粗口都学会了!!”某人洋洋得意的宣扬着自己的感染力,在发现对面男人脸色越来越差时识相的闭上了嘴。 好吧,她乖乖睡觉去。 “过来!”刚想上绳床,却听到马文才语气平淡的喊她过去。 “啊??” “睡床上!”或是被少司宇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马文才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要不然山长以为我虐待同窗,坏我清誉。” 清誉??尼玛滴你有清誉可以毁么?? “额……”擦,她死都没想到马文才会主动要她睡床啊,怎么办???怎么办???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马文才不耐烦的盯着笑容似乎有些走形的少司宇,他都大发善心让他睡床上了,那家伙到底还在干什么? “哦,来了……” 抖缩缩挪到床边,这边马文才已然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只穿了件宽松的亵衣,稍稍动一下,便能看到他精致完美的锁骨在烛光的映射下若隐若现。 尼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少司宇在心底疯狂默念,她不是色女,也不是色男,不要在她面前诱惑她啊!!! “你到底在干什么?!给我老实睡觉!”马文才的脾气果然不大好,见少司宇磨磨蹭蹭的样子,他干脆直接拖了少司宇扔在身边的空位,自己则扯了被子拽过兵书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少司宇难得听话的蜷缩在马文才身边,心下却在以神七的速度运转思虑,肿么办,这马大公子是脑子进水了吗,怎么就不担心她辣手摧草了捏??? 马文才兵书翻了七八页,身边的人仍旧是和衣侧躺着背对他,半天都没有动静。 这家伙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安静,好反常。 “少司宇??” 没反应。 “司宇?” 仍旧没有反应,不会就这么睡着了吧?马文才皱了皱眉,放下兵书轻轻的凑过去,想看看少司宇是不是睡着了。却在靠近的瞬间,石化了…… 粉嫩的唇瓣,夹杂着在梁山伯祝英台房中蹭到的桂花糕的香甜气息。马文才单手撑着床板,悬于少司宇刚转正的脑袋正上方,四目相对,眸中皆是难以抑制的讶异。 “哈哈……娘子主动献吻……为夫,为夫真是……受……宠……若……惊……哈哈……”某人心底在滴血,脸上却是保持着貌似‘色迷迷’的干笑。 “你……故意的……”马文才眸色微变,声音冷的吓死人。 “哈哈……娘子……生气了?”你妹的,老子的初吻啊!!!!!马炮灰你tm去死啊!!! 房中陷入尴尬的沉默,两人就保持着如此的姿势,四目相对,不言不语。 良久,久到窗外的夜枭都不再叫唤了。 “少司宇,你给本公子滚下去!!!!!!!!!” 正文 第9章 魔怔 “少兄,昨晚上你又怎么招你家娘子了?那暴怒的咆哮声,我估计连后院的山长都听见了吧??”荀巨伯拍了拍蹲坐在自己身边似乎满脸怨念的少司宇打趣儿,“怎么这幅表情,又被你娘子踹下床了??诶,你的脸怎么有些肿,你们打架了??” 喋喋不休的某人这才发现少司宇右脸颊上出现了一块儿与她白皙细嫩的皮肤对比明显的淤青,梁山伯和祝英台听荀巨伯这么一咋呼,连忙也转过头来看少司宇。 “少兄,这是??”梁山伯纳闷儿的碰了碰少司宇脸上的淤青,这两人昨晚不都还是挺好的嘛,怎么就一晚上的光景,就…… “少兄,你又怎么耍弄文才兄了??”梁山伯摇头,“你呀,就是收敛不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性子,文才兄素日就不苟言笑,你就别总去招惹他嘛!!” “恩……”少司宇有气无力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懒洋洋的应了声。 “少兄,你生病了吗?”怎么今天的少司宇这么反常??祝英台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梁山伯,两人也是满脸茫然。 “要不要放课后去找兰姑娘把把脉??” “没事……诶……”今天的第三十八次叹气,少司宇此刻俨然是满心怨念,初吻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没了,不但如此还被对方一拳头砸到了床下。这古往今来像她这般倒霉的女子,怕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吧?!! 你个该死的马炮灰,活该你追不到祝英台,人家宁愿和梁山伯化蝶满天飞也不要你这个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像马文才这种狂冷酷霸拽的男人,哪个女人吃得消hold的住????你tm的还是孤独终老去吧,死混蛋!!! “诶??少兄,少兄够了!!” 仍沉浸在自己yy的世界里的少司宇被荀巨伯拼命拽住了手,某人这才回神。 “你和草地有仇啊???” 荀巨伯好笑的指了指少司宇面前被她凌虐到惨不忍睹的草皮。 “好了,谢先生来了。”忽然祝英台兴奋地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听说谢先生的剑法精妙,今天终于可以见识到了。” “是啊,对了少兄,我听山伯说你是高深莫测真人不露相,不知道你和谢先生武功哪个比较高呢??”荀巨伯一脸期待的转向少司宇,后者却似乎在躲着什么的似的不住的往荀巨伯那边靠。 “怎么了?”荀巨伯疑惑的转头,便看见斜前方不远处满脸阴霾瞪着少司宇的马文才,当下也忍不住偷偷乐,“少兄,你家娘子好像又生气了,你可别牵连兄弟我啊!” 话虽如此,荀巨伯倒也没有躲灾的表现。 “没事,我罩着你,他不敢……” 少司宇的豪言还没有说完,谢道韫已经来了,身后依旧是跟着那个猥琐老八股陈子俊。 这谢道韫果然是巾帼英雄、女中翘楚,身手颇为了得。剑招精奇,动作行云流水、严密谨慎,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等她教了大家基本的招式之后,谢道韫就让学子们一个个上前与自己过招,第一个上台的,便是祝英台。 不愧是大家闺秀,虽说是力道不足稍欠火候,却也是敏捷灵动,几招来回之后,便得到了谢道韫的大加赞赏。接下来的梁山伯却是没有那么好运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梁山伯竟然连剑都没有拿稳,谢道韫一个剑花还没有挽成,梁山伯竟然自己弃剑投降了。 “少司宇,你来!”随之被点名的少司宇,被荀巨伯推搡着走了上去,脸上满是无奈。 “请先生指教!” 侧身避开谢道韫直直刺来的木剑,少司宇不紧不慢的举剑抵挡,来回几招后,很快少司宇就败下阵来。 荀巨伯满脸失望的叹了气,换的少司宇一脸的讪笑 “招式把握的不错,只是力度和速度有待加强。”谢道韫点点头,秀气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多谢先生指点!”微微拱手,少司宇退了回去。 “马文才,本席知道你一向对我有成见,你是学子当中武学方面的佼佼者,你愿不愿意和本席比试一下?” 马文才不屑的看了谢道韫一眼,却在扫到少司宇脸上貌似意味深长的表情时,一扔手中的干草站了起来。 拍拍手,马文才握住木剑对谢道韫一拱手,“先生,得罪了!” 瞥了眼眸子圆睁明显兴趣大增的少司宇,谢道韫微微一笑,偏头侧开了马文才犀利的剑风,斜身挽了个剑花朝马文才袭去。 马文才的武功素来霸道刚劲,少司宇是早有领教,此刻谢道韫倒也是暂时应付的了,时间一长竟也有些应接不暇。两人的比试,居然就持续到了放课还没有结果。 “今有佳人谢道韫,一舞剑器动四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谢先生,好剑法!!!” 那唐代公孙大娘舞剑,成就了张旭的狂草,今日这谢道韫一场剑舞,怕是不会比公孙大娘差吧?!少司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衣袖里抽出她耍帅的铁扇,故作风流的盗版了n百年之后的千古名篇。 结果不知道是这诗句刺激了谢道韫怎么的,只见她剑锋一转,木剑稳稳的架在了马文才的脖颈间。 “马文才,你输在性子太急!!”谢道韫微微一笑 “我不认输!!”马文才双唇紧抿,愤愤的瞪了满面春风的少司宇一眼,偏头。 “我知道你最在行的是射箭,我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谢道韫微笑点头,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练靶场,马文才手持弯弓,长臂一伸迅速开玄,只听‘咻’的一声,箭中红心,果是极具大将风范。 呸!!八点档果然都是骗人的,是哪个白痴说马文才是个攻击力不足5的渣来着???少司宇此刻再次在心底鄙视了狗血编辑一百八十遍,、。 众学子都为谢道韫捏了把汗,这种水准要赢他真的不简单啊、 却见谢道韫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弯弓搭箭,右手一抬,利箭破空而出,精准的划开了马文才那只箭,正透红心。 ‘啪’的一声,马文才的箭,被硬生生划开了两瓣,掉在地上。 全场肃静,只听得到微风吹过的呼呼声。 “我认输!先生箭术精湛,学生佩服!!”呆愣了许久,马文才竟然带头鼓起掌来,脸上亦是毫不掺假的敬佩。 “文才兄,谢先生可是当代女子的表率,输给谢先生可不丢脸哦!!!”少司宇笑眯眯的凑上前,冲马文才眨了眨眼,却换来后者一对华丽丽的白眼。 叫你小看女人,自大的家伙!!谢道韫今天算是帮她报了夺吻之仇,此刻少司宇内心无比的爽快。 “少兄文采风流,倒是让文才佩服的紧!” “过奖过奖!”冲马文才暧昧的眨眨眼,少司宇忽然发现对方眉眼之间闪过一抹戏谑。 “文才兄,干嘛!!”险险的躲过迎面而来的强大剑气,少司宇足尖点地身形一动,瞬间退出四五米开外。 “文才兄!!”马文才手持木剑迎头袭来,少司宇不得不再次躲开。 “少司宇,还手!!” “文才兄,我不是你的对手,咱别打了!!”虽然嘴上是连连求饶,但少司宇仍是极为轻松地闪避开了马文才穷追不舍的攻击。 辗转腾挪闪,仿佛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少司宇,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马文才一招凌厉的扫堂腿将少司宇逼退了数米远,不等少司宇稳定身形便又闪电般的攻了过去。 “文才兄,别……雨彤会闹死我的!!”少司宇一面后退一面好言相劝。一旁的谢道韫等人却完全没有劝解的意思,只是叫众人疏散开,以防无端受伤。她其实,也对这场比试颇为期待。 “身为主子被奴才收拾的服服帖帖,少司宇你还真是有面子!!少废话,把你的本事统统拿出来,让本公子见识见识!!”说话间,木剑再次刺向少司宇面门,眼看就要碰触到她的咽喉,却在下一秒被半开的铁扇格挡回去。 “你刚才,果然未尽全力!!”马文才冷笑一声,手下的攻势越加凌厉霸道起来。 “真的不要打了!我答应过雨彤只防不攻的!!” “哼,再不还手别怪我下手无情!!”马文才冷哼一声 “非打不可??”少司宇眼神微变,却仍是极力忍耐 回应她的,是更加霸道刚劲的剑气,贴着少司宇的脸颊险险的划过。 那方剑气霸道,这方折扇半开招式精妙,一时间在场众人都看呆了眼。 “文才兄加油,灭了那死变态!!” “少兄加油,这可是正夫纲的大好时机!!”那边荀巨伯一蹦三丈高,马文才听的头顶冒烟,反观少司宇却似乎没有听见似的,眸色清冷。 “一寸长一寸强,你兵刃上占了先机,但力道不够角度不准,出招太急性子太燥,差一点儿,还是差一点儿!!” 半空中一白一紫两道身影缠斗翻飞,速度是越来越快,让在场的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出剑太慢,快一点儿!!不够,还是不够,前面,右侧,高一点儿,力道不够,准头不足!!” 光影交织,木剑与铁扇碰撞交击的响声不绝于耳,‘哗’的一声脆响,墨色的玄铁扇骤然打开,强大的张力自少司宇全开的铁扇挥动的方向猛烈刮过,霎时间在场围观的重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才能站稳。强劲的风力刮得道旁的树木左右摇曳,不少的树叶纷纷往下掉。 少司宇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不似平常那般温润含笑,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森冷凌厉,一时间似乎大家都不认识她了般。 横置的铁扇寒光四溢,只是眨眼之间,便见少司宇挥舞着铁扇鬼魅般袭上了马文才的咽喉。 “不要!!主子住手!!!” 一声惊叫似乎唤回了少司宇的神智,刚从后院跑来的雨彤顾不得累拼命奔到少司宇身后死死地抱住她的后腰,“这是马公子,不是乔云熙,主子你醒过来,乔云熙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死了啊!!!!” 半开的铁扇就那么诡异的抵在马文才的咽喉间,整个场面除了雨彤夹带着哭腔的喊声,只剩一片寂静。少司宇原本森冷漠然的神色亦在逐渐清明,玄色铁扇渐渐的垂了下去。众人这才将悬着的心,缓缓地放下来。 “他……死了……” 正文 第10章 旧患 “乔云熙死了,那个死变态再也伤害不了主子了,主子……”雨彤抱着自己主子哭的稀里哗啦,“主子答应我的,只守不攻再也不打架的,上次躺了整整半年主子都不嫌够的嘛?主子总是这么不靠谱,每次答应了雨彤的事情总是转身就忘记了,主子太讨厌了!!” 一滴冷汗划过马文才的额角,荀巨伯等人也忍不住唇角抽搐,连谢道韫和陈子俊也有些受不了的转过头去,再也没力气去研究刚才少司宇反常的行为。 “主子差点儿入魔,这要是被公子小姐们知道了,雨彤肯定会被拆骨头,主子太没良心了,每次都祸害雨彤自己打包就跑人!” “雨彤……”完全清醒的少司宇脸皮微抽,这丫头现在是在和自己算总账吗,可是? “惨了,雨彤才十四岁啊,这小身板儿还不够八小姐拆的啊!!!!!!!!!!!!!主子,你要救雨彤啊!!!!!!!!” 刚刚开始的碎碎念,道后来干脆变成了自我独白,雨彤的哀嚎声差点儿震破了在场人的耳膜。 “雨彤,你再吵下去你家主子我就血尽人亡了,诶哟……” 少司宇无可奈何的痛呼声,这才引起了谢道韫的注意。 “少司宇你受伤了?” “主子?” “少兄??” 一干人连忙围上来,众人这才发现少司宇正面色苍白的捂着小腹的位置,满手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很快蔓延开来。 “马文才你……”荀巨伯正想开口斥责同样面色诧异的马文才,却被少司宇伸手拦住了。 “不干他的事!” “主子,你伤口裂开了??!”雨彤三两下推开围在少司宇面前的梁山伯、荀巨伯等人,小心翼翼的扶上少司宇不断往外涌血的小腹,“惨了,这么多血,要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啊!!!惨了!!!大公子非掐死我啊!!!主子你害死我了!!!” “第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没人敢掐死你,大哥也不成;第二……”少司宇轻抽了口气,费力的由雨彤扶起身来,扯了扯唇角恢复了往日的没心没肺,“鸡蛋我可以吃,但是蛋黄照旧是你的。” “我不要,蛋黄噎死个人了,我又没有流血!!” 雨彤扶着自家主子,一脸嫌弃的撇嘴,“谁叫主子你整天咋咋呼呼到处惹是生非,自己内力只剩三成了还去打架,活该活该!!!” “雨彤,要不然你让主子我扎一刀,咱主仆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着,某人就作势开扇往雨彤滑嫩嫩的小脸蛋儿上划了过去。 “呀!!!!!不要!!!!!!!!”某不负责任的小书童尖叫一声,用力推开自家伤重的主子就往祝英台身后躲,结果…… “唔……”少司宇脸色巨变,痛苦的捂着伤口重重的砸到了离她最近的马文才身上,五官扭曲几乎说不出话来。 “少司宇……”马文才一点儿也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当下想也没有多想就将少司宇拦腰抱起,头也不回的朝医舍大步而去。 “你这小书童,怎么跟自己的主子这般胡闹!”陈子俊摇头晃脑的批评雨彤,却见她只是微微怔了怔,而后如离弦的利箭一般朝马文才的背影飞奔而去。 她的主子,不可以去医舍啊!!!你妹的!!!!!!!! “这……没想到连少兄的书童,身手也这般矫健迅猛!!” 梁山伯等人再次瞪大了双眼,目送雨彤迅速消失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不得不说,雨彤这小东西还真有点儿能耐,撒泼耍赖外加连哭带闹愣是把围在医舍门口说是来关心同窗,实际上是幸灾乐祸看少司宇啥时候才死的王蓝田一干人全部给撵走了。就连马文才,也被雨彤一番怒斥控诉他是间接造成自家公子大失血的罪魁祸首,说什么也不让他‘关心’自家主子,连手指头都没让马文才碰到。这期间还不时的怒瞪了似乎想替自家公子说话帮腔的马统n眼,凌厉的眼刀甩的piapia的。 王兰在给少司宇把脉之后异常惊讶的发现,这厮居然已经练武练到几乎摸不到脉搏了,原本是让王慧帮忙上药包扎伤口时,又因为雨彤一阵哭闹。说什么都不肯让别人碰他家主子,说什么要是少司宇少了一根头发,她就活不成了云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不许别人靠近‘虚弱’的少司宇。 到最后,众人实在是没办法而少司宇又很没心没肺单手撑在‘病床’边笑个不停,一点儿都没有管束一下自家小书童的意思,只得各自散去,留雨彤一个人照顾少司宇。 “主子,雨彤厉害吧?!!” “厉害厉害!!简直是开天辟地古往今来第一厉害……嘶……”倒抽一口冷气,少司宇五官扭曲的瞥了眼自己腰间包扎的紧紧地绷带,忍不住皱眉,“彤彤,疼……” 这丫头,是在协私报复她吧?? “恩?要松一点儿吗,可是……会掉诶……” 雨彤可怜巴巴的盯着少司宇,正想重新包扎一下,却听到门外似乎有人过来,吓得她掀起被子就将少司宇裹了个严严实实。 “少公子,我家公子来看你了!!”马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雨彤脸色骤变,猛地扑到门边就想关门,却仍是慢了一步。马文才和马统还是跨了进来,神色古怪的看着双手半举做关门状的雨彤。 “你干嘛??”马文才眉头微皱,见雨彤似乎不在状态便也不多问,转身就朝床边走,却见床上的人被棉被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 “少司宇??你在干什么?” 马文才伸出手去拉棉被,猛然回过神的雨彤连滚带爬的扑到床边一个猛子将马文才几乎拖了个踉跄。 “喂,你干嘛撞我们家公子,你……你不要命了!!”马统似乎很害怕雨彤,但此刻仍是鼓足勇气跳了出来。 “不许碰我家主子!!” 马文才眉头紧锁,“少司宇,你又在玩儿什么!!给我出来!!” 他本着同窗之义好心好意来看他,这少司宇居然摆出这样的死样子来,马文才真是恨不得把少司宇拖出来一顿暴打,以泄心头之恨。 “少司宇!!本公子再说一次,你倒是出不出来!” “呼……热死我了……雨彤,你想闷死你家主子我啊?”由于缺氧憋闷的厉害,少司宇一张小脸儿微微涨红,狭长的水眸波光潋滟,马文才不禁看得有些呆住了。 “哟……文才兄你来看我啊?司宇好感动哦……”不放心的扯了扯仍旧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襟,少司宇这才抬头笑眯眯的看向马文才,惹得后者一脸尴尬的别开头去。 “你……死不了吧!” “死不了死不了,一点儿小伤而已,有文才兄这么关心司宇,就是再伤重点儿也值得!”少司宇悄悄冲雨彤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便心领神会的拖着抗议无效的马统离开了医舍。 “哼!” “文才兄??”见马文才坐在床边梗着脖子不看自己,少司宇心底疯狂的偷乐,这家伙脸红起来还真的可爱。少司宇当下起了戏弄的心思,推开被子就想下床调戏调戏马文才,或是因为失血过多有点儿低血糖,还没有等少司宇站直身子,她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当下就天旋地转般栽倒下去。 “少司宇……没事乱跑什么,伤成这样还不消停!!”马文才一脸火大的扶住少司宇,气势汹汹的将她塞进了床铺里。“怎么样了……” 医舍内外一片安宁,昏黄的烛火随风摇曳,映照在仅仅相距二十公分不到的两张微醺的脸庞上,如梦如幻。 我擦!!好诡异的气氛,这不是她料想之中的场景啊。 为毛,为毛被压制的人是她??? “……娘子……你关心我啊……为夫的好感动……哎哟……” 得了,再一次成功惹毛马大公子,少司宇揉揉自己被马文才狠狠压进枕头里的脑袋,欲哭无泪。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尼玛她为了掩盖身份,容易吗?! “乔云熙是谁?”马大公子临门一脚,扔出了个重磅炸弹。轰的少司宇瞬间黯淡了眼神,沉默不语 少司宇不回答,马文才也就不再问,只是静静的背对着少司宇站在门口,静默着,静默着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听少司宇语调轻松的调笑。 “年少无知时代,迷上的男人。”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几乎都快要忘记那个人的脸了。 马文才轻哼一声,甩袖而去,只留少司宇一人注视着缓缓滴落的蜡油勾唇轻笑…… 正文 第11章 渡气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就过了好几个月,谢道韫上山教学也快三个月,自从经过练靶场比试之后,马文才似乎是真的对谢道韫服了气。自那之后但凡是谢道韫的课,他都会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听课,任少司宇再怎么擦亮眼睛,也没有在马文才的眼睛看见一丁点儿对谢道韫的不敬。 而自那天医舍之后,马文才与少司宇之间的关系似乎是缓和了一些。因为自己身上伤口长时间没办法愈合,少司宇也不大太敢招惹马文才,生怕马文才一个暴怒对自己下重手,到时候真的是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了。整整两个多月,少司宇都住在医舍,由自家小书童二十四小时贴身照料,此间书院众学子之间虽仍是明争暗斗却也没有太大的冲突。 谢道韫和陈子俊带领众学子实战演练的时候,少司宇因为有伤在身而被特别嘱咐不用参加,由雨彤陪着在医舍休息。 这次期间祝英台和马文才王蓝田悉数失踪了一段时间,而后不久马文才和祝英台有说有笑的结伴回来,但是马文才手腕上听说还受了箭伤,原因,竟是为了救本应该受伤的祝英台。 所以说,英台妹妹的主角光环果然强大。貌似连这狂冷酷霸拽的马文才,终究被她吸引到了吧? 演武场事件因为没有明显的证据再次不了了之,可是马文才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那个嫌疑犯王蓝田,所以当少司宇听说马文才一脸怒容的满书院找寻王蓝田时,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不好了,王蓝田落水了!!” 远远的有学子匆忙的跑过来,彼时少司宇正和梁山伯下棋,对方的棋风又谨慎又慢的死人,少司宇正无聊的不得了,一听说王蓝田落水了当下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 “少兄!!”人家落水她还这般兴奋,梁山伯不大赞同的摇摇头。 “额……我是说,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 “那家伙就应该受点儿教训,不用理他,反正会有人救他!!”荀巨伯也不大想同情王蓝田,谁都知道王蓝田在芦花荡里对祝英台下狠手,要不是马文才,祝英台指不定又挂彩了。那种恶人,用不着同情他。 何况王蓝田落水,绝对和马文才脱不了干系,现在去帮忙岂不是摆明着要和马文才作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文才兄踹的?”少司宇挑眉,踹人下水这种事情,马文才那厮绝对做得出来。 “文才兄也掉下去了!” “啊???”这下轮到少司宇几人愣住了,“肿么可能??” “少兄,你说什么??” “啊,不是……怎么会??”少司宇收回讶异的情绪,“那现在……” “好像是王蓝田落水的时候拉了文才兄下水。” 那学子顺了顺气,缓缓说道 “哈哈,这叫自作自受,呵呵……”少司宇笑的差点儿背过去,这家伙,活该。看你这下子,还怎么冷酷高贵拽。 一行人说笑着朝事发地点走去,远远地便看到不少学子都围在那湖边,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诶?怎么还在水里??” 岸边不远的地方,王蓝田就着狗刨式三两下浮了过来,反观素日高贵的马大公子,此刻正一脸痛苦的在湖水中挣扎扑腾,“该死的王蓝田,本公子……饶不了……饶不了你……” 擦,这马大公子不会是旱鸭子吧???岸上的人越来越多,可就是没有人敢下水,额……或者是说根本没人想下水,马文才这人素日的行为,鬼才会理他! “老子真是欠了你的!!”少司宇一咬牙,衣服也不脱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中,冰凉的湖水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少……” “少你妹,不会水还往水里跳。你……诶,别肋那么紧,透不过气儿。”努力托起马文才的下巴以防他被水呛死。马文才此时似乎有些意识模糊,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环住了少司宇的脖子。 “你放松点儿!”拼尽全身的力气向岸边游去,最后还是在梁山伯和祝英台等人的帮助下,才将两人拉了上岸。 “文才兄,文才兄!!”梁山伯担心的拍了拍半昏迷的马文才,却是半天听不到他的回应。 不是吧??这样就挂了?? “马文才?让开!”少司宇凑上前去,推开梁山伯等人试探了马文才的呼吸,眸色瞬间黯淡了不少。 “不要挡住空气了,大家散开点儿。” 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少司宇将马文才的脑袋抬高,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俯下身去,一口一口不断地朝他的嘴里渡气。而后又不时的交叠双手,有节奏的按压着马文才的胸腔。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指着少司宇低声的议论着什么,就连梁山伯等人也有些瞠目结舌。 大概重复了三五分钟的人工呼吸和心跳复苏之后,马文才这才好不容易呛出了几口湖水,原本紧闭的眼皮微微抖动,良久方才给面子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公子你总算是醒了,吓死奴才了!”一旁赶来的马统见自己家公子终于醒过来,连哭带爬的扑了过来。 马文才有些虚弱的转了转头扫视了周围一眼,神情很是茫然。 “诶?原来亲嘴也可以救人啊??” “男人和男人亲嘴,好恶心!!” “就是,没想到少司宇和马文才真的是那种关系,简直是有伤风化……” 各种有的没有的议论声没有一丝损耗的传入耳中,马文才原本略显迷茫的眸眼之中,渐渐爬上一抹愠色。 “文才兄,你还好吧??”顺手拂去额前刘海上的水珠,少司宇关心的凑到马文才面前晃了晃手指,企图唤回马文才的神智。 “啪!” 清脆的巴掌声震惊全场,“少!司!宇!!” “马文才你太过分了!!” “巨伯!!”拦住欲上前揪住马文才理论的荀巨伯,少司宇半捂住被扇了一耳光的脸颊苦笑。 尼玛第一次被拳头招呼,这次又是一巴掌,tm马文才老子上辈子是欠了你多少债啊!!!! 以前看八点档的时候,常常会觉得那种被人救醒的落水少女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对救命恩人甩出响亮的一巴掌的事情很扯,谁料到物换星移,今儿个她自己真碰上了,而且他们两人的身份还对换了。 真的……很扯淡嘛!! “马文才,人家少兄救了你,你不说声感谢就算了,还出手打人你有没有搞错?!” “是啊,真是过分!” “就是就是!”刚还在叽叽喳喳的众人,这时候又调转枪头站在了少司宇这一边,果然是墙头草随风倒。 “闭嘴!!”愤愤的瞪了周遭众人,少司宇轻笑一声半蹲在马文才面前,“这人工呼吸和吻可不一样哦,再说了……即便真的是要亲亲,司宇也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娘子害羞……哈哈……” 敏捷的后退两步躲开了马文才狼狈的攻击,少司宇笑的一脸欠揍样儿。 “小马统啊。”唇角不自然的抽搐,少司宇极力忍住爆笑出口的冲动,每次一见到马文才家那圆滚滚的小胖子,少司宇都有种满地打滚的欲望,果然是人如其名,又矮又圆的小马桶。“扶你家公子回去休息吧!” “对了,你家公子臂上的伤,也该清洗换药了,小心发炎。”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一番交代之后少司宇捂住嘴角又背过身去。 不成,那小胖子太喜感了! “少兄,你的伤口好像又渗血了!” “没事儿,死不了!” 几个人推推搡搡着走远了,等他们想起这件事情的起因时,王蓝田那货早就跑了。 之后的几天,马文才似乎是有意的躲着少司宇,除了上课,两人几乎碰不上面。即便是晚上,等少司宇回房间时,马文才早已经裹了被子睡下了,醒来时也不见马文才的踪影。 至于王蓝田,听说马文才后来将他胖揍了一顿,好几天都看到王蓝田一脸淤青的模样,看到少司宇时虽是满脸的愤恨,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正文 第12章 情书 “汉之广矣,不可咏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在夫子抑扬顿挫的朗读生中,不少学子的目光悄悄后移,转向后排那一处突兀之地。 陈子俊那猥琐老八股自从谢道韫上山之后便性情大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老头子春心动了,连带着教学激情直线上涨。少司宇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眼光微扫,只见陈子俊那厮正沉浸于诗文之中,便也跟着扭头后看,在梁山伯和祝英台之间,活生生地多了一座大山,横阻其间。 梁山伯清咳一声,小声地对身边人说道:“小惠姑娘。你坐在这里……不嫌挤吗?” “不会啊。”一身粉色衣裳的王惠娇羞地笑了一笑,不好意思地道,“祝公子叫我来的,我开心得很呢。” 梁山伯有些悻悻,促狭鬼荀巨伯探出半个身子,对祝英台挤眉弄眼道:“哎哎,祝英台。晚上有书山隔着,白天有人山挡着,你们俩真是好朋友啊,哈哈!” “咳……”嗓子眼儿一痒,少司宇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倒霉催的,那天下水之后,她就好像感冒了,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好转。若不是自小习武,体质比别人要好一点儿,她就算不趴下也没有那么好的精神吧?! 不远处马文才忍不住朝少司宇的方向多看了两眼,眼中是难得的担心。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陈子俊合起掌中书本,抬起头来,开始给学子进行理论灌输,“这些讲的就是,诗经里面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即使是国风里的俚语风情,讲得大都是臣民对君主之无限爱戴,决不能只在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知道吗?那些浓诗艳词是万万不能学地!” “嘿,嘿嘿!”秦京生突然在后面莫名发笑,并且高高举起手来大叫道,“夫子夫子,我想请问,这首诗,算不算是浓诗艳词啊?哈哈。” 夫子沉稳地伸出一只手,示意道:“念。” 秦京生摆摆下裳趾高气昂的站起身,手里端着一张纸,满脸严肃地,大声念道: “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夜,月伴中秋圆。”秦京生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锤的陈子俊脸色一分黑过一分。 他一念完,讲堂内立即掌声迭起,有人讥讽道:“好浓好艳哪!”室内哄笑一片。众人感兴趣地扭过头去,只见秦京生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并且一脸神秘地道:“各位各位,想不想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呀?” “想想想!”众人一叠声的应和。夫子不知为何显得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道:“你说,是,是谁写的?” “是……祝、英、台!”秦京生手腕一转,指向他身前的祝英台。讲堂内诸人一惊,祝英台炸毛道:“是我?你胡说!” “噗通!”原本单手撑着下巴准备看大戏的少司宇一下子趴到了桌上,闹出了极大地动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换转了方向。 “哈……哈哈……你们,继续……哈哈……”少司宇干笑两声,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丢人,丢死人了! “不是我,你少胡说!!”祝英台当场暴走。 “怎么不是你,这就是在你旁边捡到的。” 秦京生表示别想抵赖,祝英台继续炸毛。 “我才不会写这么无聊的诗,什么织女嫦娥,俗不可耐。” 陈子俊却突然生起气来,怒冲冲地问祝英台这首诗哪里低俗,哪里无聊了?但说出口之后又发觉不对,急忙改口,又开始逼迫祝英台承认这诗是她写的,并说如果她不承认就让她去挑满全书院的水,祝英台死不改口,眼看陈夫子就要发怒,梁山伯噌地站起了身,“诗是我写的。” 陈子俊一愣,室内嘘声一片,祝英台脸色发青,冲着梁山伯质问:“诗真是你写的?写给谁的!”梁山伯纠结着说不出话来,讲堂里一片唏嘘。 诶…… 真是,不可爱的傻姑娘! “诗是我写的,不用查了!”少司宇甩开折扇潇洒的站起来,而后微微侧头极为哀怨的瞪了一眼似乎已经反映过来的祝英台。 王惠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抓着发辫满脸娇羞的看了祝英台、梁山伯和少司宇,“你们不要这样子抢我啦,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学子们一片喧嚷,王慧扭动着她那‘重量级’的娇躯,迈着小碎步扭捏而去。 “是你写的??”陈子俊一脸诧异的瞪着少司宇 “是我写的!”微微抚了眉心,少司宇觉得有些头疼,这tm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不就是念个书嘛,在男校都能遇见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激情四射啊。 陈子俊你这个猥琐老八股,今儿老子就帮你背了这黑锅,总有一天要你双倍奉还!! “是哦,少司宇和祝英台坐的这么近,很有可能是从少司宇的身上掉下来的,可是……少兄这是写给谁的呢??” “给文才兄的吧,前几天他们还亲了来着!” 此话一出,全场死一般安静,陈子俊石化了,少司宇凌乱了,马文才整张脸几乎绿成菜瓜色。 那是……人工呼吸…… 少司宇恨得牙痒痒,算了,懒得解释! “当然……不是……这诗怎么看也都是写给女孩子的,大家都听不出来的吗?” “少兄你竟然始乱终弃抛弃马公子……” md,哪个不要命的一而再的挑衅她的耐性?! “你少胡说八道,少兄那天不过是为了救人,他根本不是……” “巨伯!”伸手拦住为自己仗义执言的荀巨伯,少司宇笑的有些诡谲。“这陈年老醋的酸味儿可真是浓烈啊,这位……啊……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这位师兄看起来还蛮合司宇品味……恩,你是嫉妒还是羡慕呢,其实司宇很乐意再为师兄作诗一首以表真心……恩,那就‘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或者‘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暧昧的伸手去挑那学子的下巴,某人似笑非笑的一步步逼近,陈子俊的眼珠子都快要脱窗了! ‘咔吧’一声脆响,在安静的讲堂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坐的笔直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马文才,谁也不敢出声去做第一个遭殃的出头鸟。 陈夫子此时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目的,浑身颤抖着伸出一只手臂指着少司宇,满脸恨铁不成钢地责骂: “少司宇,这里是讲堂,是学习孔孟之道的圣贤之地,你……你这好色淫徒!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同窗学子,起这等歪邪恶念?实在是,罪不可恕!我,我今日一定要上报山长,将你逐出书院!” ‘咔吧’又是一声脆响,少司宇忍不住皱眉,马文才你丫的有多少笔捏不烂啊?? “夫子,您真的要上告山长?”少司宇挑眉,忽而猖狂一笑,声线微微拔高,“好啊,今儿咱们就到山长面前去评评,看看山长是不是会惩罚学生!!”陈夫子一怔,续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赶紧闭了嘴。 “秦京生,你说这诗是从少司宇身边捡到的,你看到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吗?”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的马大公子,此时总算是舍得开他的尊口了。 “啊,是啊,又有可能是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不小心掉的。”秦京生明白马文才的意思,连忙顺着梯子往下爬。 “那刚刚有谁从他身边走过?” “啊,好像是……” 马文才此话一出,众学子瞬间恍然大悟般失笑出声。 陈子俊老脸微红,连忙摆手,“算了算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这诗……我没收了!!” “那这诗,就不是少兄写的了??”祝英台连忙开口,为少司宇撇清关系。 “不是,不是!”陈子俊忙不迭的点头,“这事都不准再提了,尤其是在山长面前!!” 众人哄堂大笑,正好下课时间到了,陈子俊便夹着书本愤愤而去,那身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少司宇/王蓝田!!” 少司宇深吸口气,转身笑眯眯的对上马文才万分不爽的眸子,“文才兄,有什么事儿咱稍后说,现在让我泻泻火先,可以吗??” “王蓝田,你给老子滚过来!!” “少……少兄……你……干什么……”脸上仍旧是淤青红肿明显有些鼻歪口斜的王蓝田似乎是继上次箭术课之后第一次见到浑身肃杀的少司宇,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 “干什么??老子始乱终弃,恩??”阴森森的掐掐十指,少司宇猛地揪住王蓝田的衣领将他一路拖行着往外走,荀巨伯也紧跟着追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不顾王蓝田的死命挣扎将他拖出了三里之外的后院。临出门前马文才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阻止少司宇带走王蓝田的意思。 直到一处隐蔽的林子,少司宇这才和荀巨伯眨了眨眼睛,两人同时松了手,那王蓝田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冷硬的石板路上。 “你们把我架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环顾四周见方圆数米范围内竟没有一个人,显得有些阴森诡异,王蓝田缩了缩脖子见少司宇和荀巨伯似乎想丢下他走掉,连忙从地上弹起来追了过去。 “王蓝田,祝英台的伤是你射的吧??”少司宇挑了挑眉,双手环胸斜睨着王蓝田明知故问到,“在芦花荡偷袭他们的也是你??” 就连马文才在场他竟然想一不做二不休,也怪不得马文才那妖孽会将王蓝田修理成伤残人士。 “不是,我没有……啊!”原本还死鸭子嘴硬的王蓝田忽然神色一变,惨叫一声后重重的瘫坐在石板路上。圆瞪得眼珠子死死的瞪着少司宇和荀巨伯的背后,脸色发青唇瓣惨白,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王蓝田,本少还没有出手揍你,瞧你那副怂样儿!!”少司宇忍不住皱了眉,厌恶的瞪了王蓝田一眼,荀巨伯也是满目鄙夷的‘戚’了一声。 “不是……你……你们身后……后面啊!!!!”王蓝田惨白着脸频频后退,少司宇和荀巨伯奇怪的回头,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后迅速回过头来。 “王蓝田,你想骗我们转身,然后自己好跑嘛?你真当我和少兄的脑子和你一样只装草不长脑??” “王蓝田,你敢挑衅本少的权威本少不跟你计较,但你若是侮辱了本少的智商,本少会让你哭的很有节奏感!!” 威胁性的冲王蓝田那货挥了挥拳头,王蓝田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几乎快要哭出来似的拼命摇头。 “你们……你们看不见吗?你……少司宇,你背后有鬼啊!!!!”又是一声惨烈的嚎叫,王蓝田几乎拔腿就跑,只可惜早已经被吓得手脚发软又被少司宇眼明手快的伸手拽住了衣领。 “王蓝田,大白天见鬼你做梦呢?这里那里有鬼啊,除了你和我就只剩这促狭鬼。” 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荀巨伯,那厮笑的连眉毛都在颤抖。 “你们看不见吗?怎么可能……看啊……披头散发七窍流血,她……她的舌头都拖到地上了……啊!!!!!她就在你背后的树上飘啊……啊……她睁眼了!救命啊!!!!!” 王蓝田凄惨的叫声在少司宇耳边久久回荡,刺激的她耳膜生疼。 “王蓝田!你tm亏心事儿做多了,产生幻觉了吧??”少司宇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这才上前揪住王蓝田挑眉,“少装疯卖傻,赶紧的,本少刚才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呢,说话!!” 修理完了这家伙,马文才估计也该修理她了吧?! 恩……真是麻烦! “少和他废话,是不是他做的我们大家都清楚!”荀巨伯拉过少司宇,似乎有些不耐烦。 忽然一股凉风自背后掠过,王蓝田尖叫一声后疯狂后退,却被脚下一块儿露出土外半截儿的石头绊了,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不要啊,不要抓我!!” 哭号之后,便闻到一股子骚腥味儿自王蓝田身上传出,随后便见他两眼一翻白,双腿儿一蹬,竟就那么湿着裤子昏了过去。 “少……少兄……”荀巨伯看看昏过去的王蓝田,又转头看了看少司宇,唇角的弧度已然扩张到了最大,黑白分明的星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少兄,你太厉害了,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把王蓝田这家伙给收拾了个呛!” “那是,这货做贼心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少司宇拍了拍手,冲身后摆了摆,“雨彤,去叫王八德来伺候他家的主子,还有,把你那一脸的猪血给我洗干净,猪舌头给苏大娘送回去,赶紧的……” 不过叫她扮个女鬼而已,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么?刚刚一回头,连她也被雨彤那副万圣节扮相给吓了一跳呢。 “主子,你帮帮雨彤,雨彤下不来了!”半悬在王蓝田头顶离地面仅有五十公分的‘女鬼’雨彤,就那么幸苦的与下面已然‘挺尸’的王蓝田大眼瞪小眼,委屈不已。荀巨伯连忙上前帮那丫头解开背上的绳索,那丫头方才揉了揉酸疼的小胳膊一拐一拐的朝房舍走去。 “巨伯,这就叫精神折磨!不打他不骂他,就从精神上折磨他,我吓死他个卑鄙、下流又无耻的东西。” 虽说收拾了王蓝田还算解气,但少司宇还是很小孩子气的咬了咬牙,狠狠地握了拳头。 “少兄,有没有人说你这个样子好像个姑娘?” 荀巨伯无心的一句话,差点儿没有把少司宇给噎死。 “我要是姑娘,估计这全书院的男人都该去撞墙吧?!!”少司宇干笑两声,顾左右而言他。 稍稍踹了脚边的王蓝田,少司宇转身就朝饭堂走去,一边儿还直嚷嚷着肚子饿,荀巨伯也就连忙跟了上去。 正文 第13章 争执 王蓝田大白天见鬼被吓到尿失禁的新闻很快在某神秘的八卦记者的现场回放之后,传遍了尼山书院上下。上至山长下到浣衣房杂役,甚至连浣衣房杂役六岁的小儿子都顶了白色的帐单和别的小孩子玩儿扮鬼的游戏,活灵活现的重放着大白日撞鬼的恐怖片。 王蓝田那厮后来知道是少司宇故意设计戏弄他,自然是气的不得了,但又碍于少司宇武功高强而且脑子又太厉害,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更何况的确是他对祝英台下狠手在先,也就更没有理由上告山长治少司宇恫吓同窗之罪。 被雨彤押着去医舍偷偷换完药,少司宇这才有些忐忑不安的准备回房间。完了,今儿个白天自己干嘛要那么豪气干云的跟马文才说有账稍后算的啊!!这些日子她怕是把马文才气的够呛,如果都要堆一块儿算,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诶,真是的,这二不挂五无法无天的性子她到底是随了谁啊啊。家里大哥温润、二哥儒雅,其余几位哥哥也是各有性格堪称人中龙凤,怎么一到自己这儿不但是性格错乱,绝大部分时间她连性别都错乱了。难道,真是是男人堆待的太久,她被同化了?? 少司宇甩了自家小丫头漫无目的的在湖边小路上乱晃,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其音色清悦,声线轻盈、婉转,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笛声之中竟充满了淡淡的哀伤、孤寂以及让少司宇说不出来的疑惑和茫然,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是飘渺无形无法捕捉似的。 哪个大晚上的不睡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月下扬笛??顺手扯了根道边儿的狗尾巴草衔在嘴里,少司宇蹑手蹑脚的朝笛声的方向摸了过去。 月光下,湖堤边,一袭银白长袍的俊朗少年随意的倚靠在粗壮的柳树干上,翠绿欲滴的墨绿竹笛横置于他微抿的薄唇边,少年骨节分明的十指在笛孔间灵动的跳跃、翻飞,带出一串串空灵的音符。 月光、夜风、美少年…… 某人禁不住愣住了,嘴里的狗尾巴草也毫无知觉的掉到了地上…… 擦!到底是哪一个无良的狗血编剧把马文才丑化成不学无术、脑满肠肥的二世祖啊??这tm分明就是个俊美无双又满腹内涵的冰山男一号的不二人选嘛!! 怎么越看越觉得马文才和祝英台很配??山伯兄我对不起你!! 不过……少司宇微微皱眉,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河边来干嘛,还孤芳自赏月下扬笛??就算是要耍帅,也没有观众啊,祝英台又不在这里!诶,不对,马文才这厮现在应该还没有发现祝英台是女的吧?? 但,不得不承认,这厮皱眉的样子,还有现在微微勾唇的样子,真tm勾人!恩??她在干嘛,平白无故的冲马文才发什么花痴??? 笛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少司宇本想离开,却发现马文才双手抱臂斜倚在树干上,半仰脖子望着夜空不晓得在想什么,偶尔还很诡异的勾了勾唇角。 他到底还要发呆多久??少司宇有些哀怨的腹诽,自己干嘛要做贼似的蹲在这里偷窥啊,弄得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成腿都酸了。她今晚上是吃饱了撑的还是脑子进水了非得藏起来??早知道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顺便拍拍那厮的肩膀帅气的说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本以为只有小弟一人难以成寐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文才兄,这真是咱的缘分啊。然后在潇潇洒洒的转身回房,留给那厮一个优雅到爆的背影多好,说不定又能看到马文才脸红暴怒的样子,多赚啊!何苦像现在这样子,自作自受!! 混蛋马文才,你是想在这里补充你天然大冰雕的寒气怎么着,也不担心这早春的蚊虫咬花你那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来着,真是个欠k的家伙!! 最后的最后,在少司宇再也找不到问候语来问候马文才全家祖宗的时候,那人这才寒气补充完毕,步伐优雅的朝房舍走去,只留给草丛中某少一个华丽丽的后脑勺。 长叹口气,少司宇这才一跃而起准备扑向自己心爱的‘百索’,却在下一秒闷哼出声,整个人成大字型趴在了草皮上。 “tm的马文才,死混蛋!!” ………………………………………………………………………………………………………… “撒完火了??”揉着酸软的腿磨蹭回房,还没进门便听到马文才淡淡的声音。 “哈??” “大白天撞鬼??呵,这还真是你少司宇的风格,看样子王蓝田这几天都不敢走夜路了。”马文才比少司宇先回来不了几分钟,此刻正端了冒着热气的茶水优哉游哉的坐在桌边优雅的啜饮着,那动作…… 少司宇咋舌,你丫到底是男人女人啊?? “那是,这叫精神折磨!”少司宇得意洋洋的坐到桌边,端起茶水就往嘴里灌,却又在下一秒猛地吐了出来,“噗……烫死了……咳咳……” “你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马文才眉头微皱,伸手就想帮少司宇顺气,却立刻硬生生的收了回来,表情古怪。 这家伙,怎么每次都这般莽撞,一如初见的时候,这怎么就没有烫死他? “吃饭长大的啊!!”某少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难道文才兄是吹气吹大的??” “少给我嬉皮笑脸!!”马文才脸色一冷,毫不客气的伸手将少司宇拎起来转而丢进了长椅,“少司宇你给本公子正正经经的说话!” “好好好,我正经正经!”少司宇半垂着脑袋嘟囔了句,手却不动声色的按了按伤口的位置,md,好疼! “今儿本公子就挑明了告诉你,进书院这么些日子,本公子就看你少司宇顺眼点儿,看你连教训人的时候都是出口成章,想必也是身负经纶有才之人。好歹你也是个世家子弟,不要整天没个正经一副痞子样和那帮贱民胡混。”马文才没有发现少司宇略显苍白的脸色,只是一味的指责着她之前的不良行为,企图将其‘领回正道’。 “世家子弟?”少司宇微微一愣,转而轻笑仰头。“文才兄,司宇本就是从土匪窝长大的,身份地位什么的,对司宇来说真的不那么重要。至于文才兄口中的贱民嘛,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觉得梁山伯他们还不错,值得相交!” “你说什么?!!”马文才脸色冰冷,一双眸子死死的瞪着少司宇嬉笑的脸,“道不同??” “是啊。”少司宇耸肩摊摊手,“不过,若文才兄能放下门第之见,或许和梁山伯会成为……” “你想都别想!” 愤愤的打断少司宇的说辞,马文才一挥袍袖,原本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本公子绝对不会和那种贱民相交,少司宇你要是还有点儿脑子,就应该明白与谁相交才是于己最有利的!!” “呵呵……”少司宇无奈的轻笑一声,单手撑住有些眩晕的脑袋倚靠在长椅上仰视着怒火中烧的马大公子。“然后呢?” “然后?”马文才挑眉,少司宇此刻的反应让他很想揍人。 “少司宇,言下之意你是违逆定了本公子??”马文才忽然冲到长椅前,伸手没好气的揪住少司宇的胳膊将她从长椅中拖了起来咬牙冷笑。 微微皱了皱眉头,少司宇偏头扫了眼拽住自己胳膊的大手,此刻正愤怒的捏紧再捏紧,仿佛是想捏碎她的骨头似的。而这手的主人,满脸寒霜的表情看上去是想将自己给剥皮拆骨的恶魔样。 这个冷酷狂霸拽的家伙,是在跟她算总账???擦!她就知道欠债太多不好,一次算清神马的,都是痛苦!! “文才兄,放手!” 伸出手去掰马文才铁钳般桎梏住自己的手,可是马文才盛怒之下的力气又怎么是她这么个伤病患者能挣得开的? “放手?哼,要我放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从此都不再违逆本公子意,今天就放过你,之前的恩怨也就既往不咎。”马文才微微低头,高傲的揪住少司宇的衣领,却在看到她略显惨白的面容时,猛然怔住。 “那……文才兄还是记得的好……”少司宇嘲讽般的轻笑一声,没有丝毫畏惧的直视着脸色微僵的马文才,“恕难从命!” 能命令她少司宇的人,这世间除了家里那个执拗的老头子,还没有第二个!! “你……唔……”马文才双眼圆瞪,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少司宇,她……她竟然敢咬他?? 手腕上的痛感愈加的明晰,马文才眸中缓缓爬上一抹火气,当下握着少司宇肩膀的力道也不由得重了几分,如此一来,少司宇口下的更狠。如斯恶性循环,没几分钟,两个不服输的人都疼得满头大汗了。愤怨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碰撞,最终还是马文才先一步败下阵来,松开了捏住少司宇的手。 “呼……呼……”少司宇喘着粗气背靠在门框边,面色苍白,狭长的眸子里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是始终未变。 “你,给我滚出去!!”砰的一声巨响,摇摇欲坠的少司宇再次被暴走的马大公子丢出了房门。随后便从那房中传来摔砸的声音,听那动静,少司宇几乎认为马文才那混世魔王要拆了这房舍。 这是第几次了被那人当垃圾一样丢出来了?拭了拭唇角的血迹,当然,这绝对不是少司宇她自己的,而是属于房间中那位正在歇斯底里的马大公子。她的血,流在小腹间,而且似乎还有越来越汹涌澎湃的趋势。她绝对和马文才这厮八字犯冲,好不容易不再流血的伤口被马文才这么一扔一摔又裂开了。 在门口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听房中的动静似乎还没有减弱的趋势,少司宇这才摇摇头转身朝院外走去。 以现在这状况,怕是不用她开口,马文才也不会再愿意和自己同住,想必很快他就会主动找山长换房间了吧。这倒也算是合了少司宇的意,至少不用整天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掩盖自己的身份了。 现在她要烦恼的,是十天之后的风筝会。 正文 第14章 比赛 清明节后放风筝是中华自古就有的传统文化,在21世纪这只是一种文化娱乐活动。但是,在一千六百多年之前的古代,却代表着‘放晦气’。因此,尼山书院便自发兴起了每年一次的风筝大赛。今年的比赛,便在十日之后。 风筝比赛?呵呵,有点儿意思! 她记得当年还在21世纪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各种高空飞行运动,其中就属跳伞和滑翔机最为有趣。 她穿越之前虽不是学理工科的,但素来不像一般的中文系的女孩子那样只钟情文学传统文化什么的,反倒是特喜欢做实验,像男生一样玩儿模型和机械。为了一个实验,她曾跟在理工科学长的身后乐颠儿颠儿的跑了大半个月,所以趁着这次风筝大赛,少司宇决定让这些千百年前的古人提早见识一下人类的聪明才智。 因为和马文才再次闹僵,少司宇不得不以风寒为由去医舍整整住了十天,这期间两人完全成了陌路,即便是不得已碰到了一起,也是目不斜视互不理会。就连荀巨伯时常的打趣儿,问他们小两口是不是吵架了,少司宇也只是笑笑便不予回应。 这日天朗气清、和风徐徐,少司宇推测这风速应当在三级以下,实在是很适合她的计划完美实施,果然是连老天都帮她。 梁山伯和祝英台做了只七彩绚丽的蝴蝶风筝,荀巨伯也拎着一只表情很拽的凤凰。而其他学子们手中也拿着自己做的各式各样的风筝,花鸟鱼虫、梅兰竹菊应应有尽有。一时间蔚蓝的天空变成了人类物种大集合的陈列馆,让人眼花缭乱。 广场上学子们玩儿的尽兴,场边全书院的女工连带着王兰王慧姐妹俩也都羡慕的在一旁观战。在古代,像放风筝这种游戏是男孩子才会玩儿的,女孩子玩儿这个是会被批评不够矜持优雅的。 诶,可怜迂腐的古人啊!少司宇瞥了眼拉着风筝线笑的眉开眼笑的祝英台,那丫头今儿是会开心的睡不着吧? 不过,要不要这样俗套啊,这两只为嘛做啥都是蝴蝶???蝴蝶玉佩做媒,双双殉情也是化为了穿山蛱蝶?? 神游间,荀巨伯的凤凰也顺利飞上了半空,“少兄,拉线啊!” “哦,知道了!” “山伯,快放线,超过巨伯他们!!”祝英台在一边着急的直跺脚。荀巨伯也拼命地在少司宇身边加油呐喊。 “少兄,你倒是松线啊!!” “快点儿快点儿,超过那只鸡……那边儿……” 一时间,助阵声,欢笑声不绝于耳,广场上仿佛是闹市般热闹。 忽然几只雄鹰风筝将梁祝的蝴蝶与少司宇的凤凰团团围住,周围的十来只风筝见状不对,慌忙撤离了危险区域五米之外。 “马文才,你干什么?”祝英台怒视着面带得意之色的马文才,后者不说话却只是斜睨着少司宇勾唇冷笑。 望了望天空中几乎被那群雄鹰围了个死紧的蝴蝶儿和凤凰,少司宇轻笑。这,就是传说中马文才他们准备用来对付自己的,凶悍无比的风筝?真是……好凶好悍她好害怕啊!!!! 幼稚! “少司宇,有没有胆量比试一场??”马文才斜了眼少司宇身旁的荀巨伯,方才转正身子向少司宇挑衅道。 “条件是什么?” “输了,便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不论生死!”马文才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不论生死??也就是说若是我输了,你叫我抹脖子我就不能撞墙或者是跳河来着??”眼皮微抖,少司宇有些无力的抚了抚额头。 “呵呵……”马文才忽然笑了,“少兄这般好玩儿的对手,本公子又怎么舍得这么早让你死?” 擦!你丫以为自己是猫捉老鼠啊,还好玩儿?? “行!输了,可别发火哟,文才兄!”还未比试,她怎么可能轻易认输?更何况,自己不还有秘密武器嘛,到时候就让这个自大的家伙眼珠子瞪出来。 挥手阻止了原本想要劝说自己的少司宇,梁山伯与祝英台。少司宇握紧线轴开始拉线,祝英台也极其倔强的抢过梁山伯手中的线轴配合着少司宇的步调周旋于外圈的鹰群。一时间,天空中的风筝纠缠成了一片,围观的众人看的紧张之余还不忘为各自支持的一方加油。 “少司宇,祝英台认输吧!”王蓝田与祝英台在一旁叫嚣着,同时狠狠地拉扯着风筝线。 “你们闭嘴!”祝英台生气的瞪了两人一眼,努力地拉着线轴,三两下之后,便见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王蓝田等败下阵来。 “少司宇,现在只剩你和我了!”马文才瞥了眼悠悠坠下的蝴蝶儿,似笑非笑的转向少司宇眉峰高挑。 “那就单挑吧!” 少司宇微微皱眉,那马文才刚刚看祝英台的眼神,很不对劲。那种,探寻研究的眼神,仿佛是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似的。 难道,他已经怀疑祝英台是女子?哎呀麻烦真麻烦,据她观察,梁祝这两只的感情此刻正在升温阶段。如果祝英台对梁山伯没有男女之情,马文才追求她这也就无可厚非,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现在祝英台明显就是非君不嫁,马文才这厮此刻出来插一脚,便是毁人姻缘了。 “哎呀……缠死了!!解不开了!!” 周遭的人开始激动,少司宇有些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手中的风筝线因为强大的风力绷得紧紧地。 “喂,怎么办?!”看了看半空之中缠在一起的雄鹰和凤凰,少司宇转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马文才,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你说呢?”马文才偏了偏头,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她说?? “让它们……私奔吧!!” 勾勾唇,少司宇诡谲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断了手中的风筝线,强大的拉扯力拖着凤凰和雄鹰翩然而去。马文才没动,任由着自己的风筝越飘越远。 “诶……”少司宇以手遮眼遥望了已然变成了天边的一个星点的两只风筝,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对马文才摊了摊手,“怎样,打平手了!” “呵……”马文才也不恼,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唇角, “我们下次再比过!” “不用下次!”少司宇勾了勾唇,凑近马文才诡谲一笑,“文才兄,有没有胆子,上天??” “什么?”马文才微微愣住了,瞥了眼少司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眼中闪过些许的讶异,“上天?” “跟我来!”少司宇转身冲荀巨伯等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跟上去。一行人便莫名其妙的跟在少司宇身后朝后山方向走去,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颇有上访国家领导人物的架势。 “主子!”远远的,便见雨彤一脸不耐烦的站在被篷布遮住的大型物件面前冲自家主子招手。所有人在看到眼前的高大物件时明显的愣住了。 “少司宇,你到底在玩儿什么?” “玩儿上天啊,文才兄,敢吗?”一把扯下篷布,少司宇得意洋洋的听到人群中接连不断的抽气声和惊呼声。 “好大的风筝!” “样子好丑,好怪啊!” 丑?怪?大风筝?某少欲哭无泪…… “这东西,能上天??”马文才收回惊讶的目光,狐疑的转头看向少司宇。 “怎样,敢上嘛?”不等马文才回答,少司宇便自顾自走到机翼下,扣紧了安全绳,雨彤见状也连忙跑过去帮忙。 主仆俩暗中准备了十来天,之前在漠北的时候,雨彤就见过自家主子那些莫名其妙的发明,虽然精奇但的确是还算靠谱,所以这次她也同样不怀疑自己主子捣鼓出来的这个叫做‘三角翼’的东西能够上天。 而一旁的山长,谢道韫之流纷纷上前劝阻,说什么安全为重。却被少司宇摇头谢绝了。 “文才兄,可以上吗?”握住机翼下的扶手,少司宇冲马文才偏了偏头,唇角噙着抹坏笑。 “……” “那……待会儿见咯……” 潇洒的冲众人摆摆手,少司宇对雨彤做了个助跑的手势。一声轰鸣,三角翼开始缓慢移动,在场围观的众人脸上的神色从紧张开始变得兴奋。 “文才兄?”少司宇挑眉,无语的看着那迅速钻到三角翼另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学者她之前的样子绑好了安全绳的马文才。三角翼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便冲出了七八米长的倾斜跑道,滑进了空旷的山谷之中。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主子好棒!!主子加油!!” “飞起来了!!” “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好厉害啊!!” 此起彼伏的惊讶声从人群中爆发出,兴奋,激动一时间爬满了众人的脸颊。 三角翼很快在空中平稳的飞行起来,因为事先已经精准的计算过三角翼的运行轨道,所以少司宇一点儿都不但心会撞到山体或是别的什么障碍物。在人类飞天史中,三角翼是所有飞行器中最接近鸟类飞行方式的飞行工具,它带给人类的便是最真实也是最原始的飞行感觉。 随着视野的变换与空间的越加开阔,山川河流尽在两人的脚下清晰地显现。少司宇顶着强大的风力转头瞥了眼马文才,发现那厮的眸眼之中除了震撼和不可思议,竟没有一点点的畏惧。果然,有终极反派的潜质,胆儿够肥。 狂乱的风流将两人的衣袍刮得疯狂乱舞,视线也不时的被凌乱的青丝遮挡住了。 “少司宇!” “什么?”风太大,少司宇只听得见马文才似乎是喊了自己一声,可等她回头却只看见他动了动嘴唇,剩下的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听不见。” 马文才似乎有些受不了的瞪了少司宇一眼,而后别扭的转过头去,不再理睬她扯着嗓子的问话。 怪人!!少司宇翻了个白眼,见马文才死不回头,也就没那个耐性再去喊他,干脆调转视野俯瞰着脚下美到爆的真实版山河社稷图,一个字,赞!!! 经过一圈平稳的飞行之后,三角翼开始沿着早先计算好的轨迹开始缓缓回程降落。十米……八米……三米……两米……忽然机身猛地一震,还没等少司宇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马文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三角翼上掉了下去。甚至,连呼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直直的朝山谷里直坠而下。 “马文才!” 擦!她这是脑子抽筋了还是早上忘吃药了,少司宇当下想也没有想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解开了身上的安全绳,松了手,呼啸的狂风将她细嫩的脸皮剜的生疼。 撞击与摩擦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少司宇!”马文才一手扣着少司宇的手腕,整个人都悬挂在少司宇身下的半空中摇摇晃晃。 “马文才我问你……”左手吃力的扣住崖壁上的岩石,少司宇咬牙切齿的喊道,“你身上的安全绳……到底捆了几圈……” 她发誓刚刚有瞥见,马文才身上的安全绳松了! “……三圈,你不也是……绑了三圈……”马文才的声音有些喘息,却仍是理直气壮。 “老子每一圈儿都是两股绳,一共是六股,不懂你不会问啊??!!”装什么大爷??少司宇忍不住暴喝一声,下面的人被她难得的火气明显的吓了一跳,愣了半天都不见他吱声儿。 此刻两人所处的地点离少司宇原本预定的地点并不远,现在她只是希望雨彤能尽快的带着大伙儿过来救人。赶紧的,在她撑不住之前。 “少司宇,你放手!” “怎么,还没有飞够,想再来一次自由落体运动??抱歉啊,三角翼估计已经‘机毁翼亡’,怕是再也飞不起来了。” 刚刚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了强烈的撞击声,三角翼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 “少司宇,本公子叫你放手听到没有!”马文才的声音破天荒的夹杂了浓重的慌乱。 又来命令她?这马文才脑子是被驴踢了吧?少司宇努力咬牙不理马文才,便听的那人在下方不停的叫嚣着。 “马文才,老子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多少钱,还是说我上辈子抱着你家儿子跳了井来着?”咬牙,再咬牙,豆大的汗珠堪比传说中的黄果树瀑布汗,今儿她真是长见识了。原来,人的汗水真的可以这般源源不断来着?“你是觉着我少司宇素来精力太旺盛所以想惹我发个火,好叫我们俩早点儿掉下去是不是??” “……少司宇,本公子不需要你来救,放手!” “擦!老子救你还少了是不是,你要是就这么摔下去挂了,我要从哪里找个冷酷狂霸拽的凤凰蛋赔给你爹?你tm再废话,信不信回头我扁死你!”实在是受不了这家伙生死攸关之际还死撑的性格,某少终于是不顾形象的爆发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没了多余的言语,只听见呼呼的山风自耳边刮过。 一滴,两滴……温热的液体和着淡淡的血腥味儿砸在马文才沁满汗珠的脸上。 “少司宇……你……你流血了……” “是啊,还流汗了!” 少司宇发现自己真的很有恶搞的天分,如此危急存亡之际,她居然还能镇定的耍宝,简直是不佩服自己都浪费啊! 果然,下面的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却也没有忘记再骂她一声‘白痴’。 白痴就白痴吧,少司宇喘着粗气,腰腹上的疼痛感愈加的清晰,她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麻木到只是机械的上扣岩石,下拽手腕。 直到呼喊声由远及近,直到长绳被众人从头顶放下,直到马文才那厮还算是良心未泯一手拉住了绳索还不忘揽住她的腰,少司宇那早已经血肉模糊的五指方才得以解脱。 “主子!!/公子!!”刚喘了口气,屁股还没有坐稳的少司宇就被双眼红肿的雨彤抱了个满怀。 上至山长下到众杂役也在同一时间呼啦啦的围了上来,马统也连忙拉着自家公子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可能是看到马文才似乎并没有什么重大伤害这才气呼呼的转身指着少司宇,“我们家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贱民赔得起吗,你……” “马统!!”马文才脸色一变,一脚踹上马统的屁股冷冷开口,“谁给你的权利这样和少公子说话,你是不想活了吧?!” “公子……公子奴才错了,少公子……少公子对不起……奴才知错!”马统一怔,忙不迭的跪在少司宇面前左右开弓,煽再在自己脸上的耳光一记比一记响亮。 “够了!”少司宇挥挥手,气喘吁吁的让雨彤扶自己起身,至于这小马统,就留给雨彤慢慢收拾吧。 凭雨彤这丫头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放过马统的,嘿嘿。 “主子,你的伤口……”雨彤仍旧有些抽泣着捂上自家主子明显与衣服别处颜色不同的腰腹,手指一张,便是丝丝殷红。 “少司宇……” “这还没死呢,文才兄何必一副……一副上坟哭丧的表情!怎么,心疼为夫??”微微皱眉,暧昧的蹭到马文才身边,少司宇完全不顾及周围山长等人皱成疙瘩的眉头,整个人几乎挂在了马文才的胳膊上。 “少司宇,你敢不敢再无耻一点儿?”马文才咬牙 “可以啊,只要娘子别害羞!” “滚!!” 愤怒一推,某少华丽丽的摔在了地上,目送着马大公子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 “哈哈哈……”少司宇轻捂着伤口,另一手撑在草地上乐不可支,几乎笑岔气儿。 “少兄,别笑了,你就别再惹文才兄了,每次都弄得自己受伤!”梁山伯有些看不下去的好言劝说,祝英台和荀巨伯也连忙扶她起来,满脸无语。 “不行,我要是一天不调戏他,就浑身不自在,哈哈哈……哎呦……”原本还笑的欢脱的某少,一下秒却扭曲了她被称为祸国殃民的小脸儿,龇牙咧嘴痛苦满面。 “哈哈……自作自受……” 正文 第15章 拜寿 身手不凡的少司宇自从当初演武场和马文才比试旧伤复发之后,便一直与伤病为伍,住在医舍的时间远远超出了住在房舍的时间,这一次雨彤更是索性将少司宇的衣物和书本打包搬到了医舍,准备长期和马文才抗战,坚决保护自家这个极其扯淡的主子不再被祸害。 所以说,是个人都会护短的,雨彤从来不觉着自家主子去调戏个男人是什么错误的事情。反而,她是恨死了那个被她家主子戏弄的狼狈不堪的马文才,她的主子旧伤复发,差点走火入魔神马的,都是马文才害的。 少司宇养伤期间,荀巨伯本着兄弟之义几乎天天往医舍跑,自然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去见他心中的女神,蕙质兰心的王兰姑娘。 这家伙喜欢王兰,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原本有着少司宇这一茬子理由荀巨伯本应该和兰姑娘水到渠成,岂知兰姑娘竟早已经倾心于梁山伯那只呆头鹅了。 王兰喜欢梁山伯,祝英台喜欢梁山伯,王慧喜欢祝英台,梁山伯对祝英台好的没话说,说不定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觉。反正,最后是两厢情愿来着。这尼山书院的红线到底是怎么拉的,这再加上一个注定会爱上祝英台的马文才,少司宇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是不够用了。她严重怀疑月老是不是喝高了,所以才会将尼山这帮子年轻人的红线乱绑一起。 这麻乱的,就是快刀也斩不断啊! 这样烦乱的日子,就这样匆匆流去。时光飞逝,眨眼间就到了端午佳节,少司宇的伤似乎也是好的差不多了。可即便如此,王兰仍是没忘记提醒她,不要剧烈活动不要总是乱来什么的,害她以为自己身边生活着一群唐僧。相较之下,她倒是觉得马文才那冷酷寡言的家伙比较对她性子。通常两人相撞,都只有她说话的份儿,那家伙……嘿嘿,除了炸毛还是炸毛。 端午假期学子们都下山回家过节了,祝英台和梁山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起,似乎是谢道韫找祝英台帮什么忙。少司宇和雨彤却因为离家太远,而且……所以她们决定趁此机会,将杭城内外好好地游览个遍。不过,再次之前,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杭州城郊风光明媚,景色宜人,苍劲雄壮的参天古松半隐之下,一座雄伟壮观的建筑富丽却不嫌奢华,这便是少司宇本次最重要的目的地。 “公子,请!”站在国公府门口的老管家面带微笑的看着来往不断的各路客人,直到一个小仆将少司宇的拜帖送到他手中,这才见他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忙恭敬地走向少司宇和雨彤,神色喜悦。 “有劳管家!”少司宇点点头,转身招呼了雨彤就跟着管家朝府里走去。热闹的唱戏声自园子里传来,想必是请了杭州城里最红火的梨园班子吧?这定国公老爷子,生平第一大乐趣,听说就是听戏了。 “雨彤,按计划行事!”少司宇冲自家丫头做了个手势,便请了国公府的小丫头去了最近的客房。 不过多久,这戏台子上的表演似乎是接近了尾声,园中人头攒动。主位席上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正与众宾客谈笑着。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走了过去在老者的耳边嘀咕了什么,便见老者神情微变,接过小厮手中的拜帖看了又看,这才笑逐颜开。脸上,似乎很是期待。 戏台上的声响逐渐落幕,三五个年轻靓丽的少年少女舞动着身姿搬上了两张几案放置于戏台中央。几案上,一套紫砂茶具别致精美,随着音律的骤起,那些个舞姿优美的少年少女纷纷走下了台子,只留一个身着绯红广袖锦袍,面罩狐眼面具的少年随音乐而动。 少年抬手,将面前的茶盏,茶匙,茶针,茶漏,茶筷,茶巾一一向台下的众人展示后,方才从一旁的茶盅里取出茶叶。 激荡的沸水如山泉般倾泻而下,甘香的茶香四溢。此刻音律微扬,少年轻扯唇角淡淡的扫了眼台下不知什么时候变的安静的众人,转身一个优雅的扬手将茶壶口为数不多的泡沫推掉,再用新沏的茶汤淋向茶壶,提高茶壶的温度。 优雅的音律渐渐舒缓,少年取过茶筷开始不紧不慢的清洗茶具,茶香清幽,水澄澈;茶具精美,境清雅…… “好美啊……” “真香……” 台下的人开始陶醉,不少人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嗅着空气中的茶香。 最后少年将沏好的茶水一一倒入那些不比鸡蛋小多少的杯子,只至七分,不满不亏。袍袖一挥,便有少年少女过来端了茶水送入在场宾客的手中。少年便自己端了杯子,含笑送到定国公面前。 定国公怔愣着接过茶杯,轻轻的嗅了嗅,方才浅浅的啜饮一小口。 “青带绿腹蜻蜓头,美如观音重如铁,好!好个清幽四溢,齿颊留香的铁观音,没想到泡个茶也有这般精彩的把式,你是哪个班子的??” “老国公,这少年该赏!!” “是啊,该赏!!” 在坐的官员亦是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连连赞叹。 少年勾了勾唇,冲定国公深深一辑,而后旋身退回了戏台。与此同时,刚劲的旋律响起,琴铮和鸣,铿锵有力,所有人的目光也迅速回到了少年身上。 少年右手一扬,手中不知道怎的多出了一柄寒光四溢的精钢软剑。随着音律的起伏渐渐舞动。同一时间,片片火红的花瓣自戏台上空不断飘落,悠悠的洒在少年绯红色的锦袍,墨缎一般的发丝以及那闪亮的剑尖。 所有人都愣住了,半张了大嘴沉浸在漫天花雨与少年飒爽的剑舞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音律缓,舞姿缓;音律急,剑招也跟着急促起来。铮铮琴音之间,众人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沙场连天的场景让人热血激荡。 早已离开战场颐养天年的老国公眼中泛起了年轻时的神采,不禁鼓起掌来,其他人也就忍不住跟着拍起手来。 “太精彩了!” “是啊,这少年,非赏不可!!” “该赏该赏!!”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中,少年宝剑一挥,戏台左右两边同时落下两道红色的条幅。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全场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定国公激动地当场站了起来,盯着台上的少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年微微一笑,右手利落的在半空中划过几道圆弧后潇洒的将手中软剑缠在了自己的腰间。 这……这人的身手,怎么那么眼熟??台下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父亲身边的马文才有些狐疑的盯着台上蒙面的少年,心下不由得有些古怪的感觉。 这老国公戎马一生,年轻时驰骋疆场,南征北战了一辈子,是马文才为数不多的敬佩之人。所以,即便是很讨厌父亲这般虚与委蛇与官场之人应承,今日老国公的寿宴,他还是来了。 可是那台上英姿飒爽的少年,怎么越看越眼熟,仿佛……不可能,那个痞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他,不就是个土匪窝长大的小流氓吗? 又怎么会,这般的……傲然灼人、炫耀夺目? “司宇祝老国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少年自台上轻身跃下,站至老国公面前一掀眼罩单膝跪地倒头便拜,冲老国公笑的明媚耀眼。 “好好!”老国公激动地扶起少司宇,上上下下将其仔细看了个遍,“好好,看样子身上的伤是痊愈了,怎么大老远的跑到杭州来,你家老爷子早就写了信,说你留书出走,这是……” “老爷子那边,就请老国公帮忙遮着,司宇还不想回去!”少司宇嬉笑着凑过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挽住老国公的胳膊。 “你这娃娃,怪不得所有人都拿你没辙!”老国公叹气摇头,一副宠溺的模样戳了戳少司宇的额头。 “国公大人,这少年是……” 周围的众官员宾客开始好奇,纷纷询问少司宇的身份。 “这娃娃是老夫多年至交好友家的孩子,性子顽皮,这不又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老国公微微一笑,亲热的拉了少司宇向众人介绍着,却在看到她满眼不耐烦时笑了。 “罢了,你这娃娃就是只不受管教的野猴子,去吧,让秦卫陪着你们到街上四处走走。记得回来用膳!” “那司宇就告辞了,各位大人,司宇先告退!!” 如蒙大赦般的转身,少司宇拎了雨彤躲债似的朝府外跑,还没等她站稳,便被人自身后拎着衣领转了个身,被迫与那人面对面。 “文才兄,好巧啊!这样也能碰到,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啊!”少司宇打着哈哈拍了拍某个一脸玩味儿的大冰雕的肩膀。 “少司宇,你已经装作不经意的瞥了本公子八次了!”马文才双手环胸冲某少挑了挑眉。 一旁的雨彤很识趣儿的在收到自家主子眼神指示后,拎着脸色憋屈的马统给自家主子清场子了。 “我那不是以为,文才兄想装作陌生人而已嘛!”鬼才料到他这种大冰雕会出现在这种热闹的场合,还看到自己的剑舞表演。真是,便宜这家伙了。 “哼!”马文才冷哼一声,“你和老国公……” “你刚刚没有听到吗?我家老爷子和老国公很多年前就是至交好友,所以他老人家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是哥们儿!!” 少司宇很是得意的仰着头,望了眼远处和众官员谈笑风生的老国公。“我是来祝寿的!” “哥们儿?”马文才闻言微怔,狐疑的将少司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半晌才小声开口,“怪不得,你对军事战略这般……” “文才兄你说啥??” “没什么!”马文才不自在的撇开头,等少司宇转过脑袋追寻着那厮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只在平静的池水上看到几只成双成对学名鸳鸯的动物安逸的游来游去秀恩爱。 “水鸭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没山鸡漂亮呢!”少司宇小声的嘀咕了声,便听马文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就是嘛!”不知道是天生神经太粗,还是说她根本没那些个浪漫细胞,反正自上辈子她还是个懵懂的21世纪软妹子的时候,就不怎么待见那灰不溜秋的水鸭子,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看嘛。 “少司宇,你还真是……”马文才手指微微点了点,半晌方才苦笑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说的是事实啊!什么鸳鸯成双,我还鸳鸳相抱呢!那些啊,都是些吃不到葡萄还嫌葡萄酸的迂腐文人杜撰出来的酸话。”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在21世纪那个事事都以效率见称的时代,什么东西都讲求实际现实。什么情爱真心,纯属传说。 甚至是律法都没办法约束人心,更何况是一只灰不溜秋的野鸭子?? “鸳鸳相抱……”马文才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少司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马文才是弄拧了自己的意思,以为他是准备和自己冤冤相报继续死磕,当下也就斗志昂扬没把这话深究下去。 等少司宇后来回忆起这话时,几乎将自己撞死在棉被之中。 这时候雨彤和马统一前一后的跑了过来,说是老国公唤他们两人去用膳。 这顿饭,少司宇吃的很是憋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马文才总是在少司宇下筷子之前夹走她早已经锁定的目标,偏偏那厮还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无辜模样,让她无法发作。一顿饭下来,原本生性嗜辣的少司宇就被老国公强迫吃了两口水煮白菜和一点儿淡而无味的豆腐汤。她最爱的麻辣肚丝和红烧狮子头,全下了马文才的肚子。 擦!怎么没见辣死他,她诅咒那厮回去就生痔疮! 正文 第16章 抽疯 “主子,你快一点儿啊,前面还有好玩儿的!”雨彤左手三根糖葫芦,右手一块儿白糖糕,在前面一步三回头的冲少司宇嚷嚷个没完。 “少司宇,你们家书童这是多少年没有进过城了?”马文才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盯着雨彤雀跃的背影,转而冲少司宇勾了勾唇。 “呵呵,的确是很久了,不过……”少司宇有些无力的看了看自己满手的小点心,“我比较怀疑的是,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克扣了这小东西的伙食,这个吃货!” 这都是些什么啊,豆沙包,绿豆饼,珍珠丸子……最夸张的是,还有半根留着牙印儿的油条。彤彤啊彤彤,主子我是虐待你了是吗?? “吃货?你的新名词还真是不少……马统!!”原本语中带笑的马文才忽然沉了脸色,闷声唤了身后不远的马统,转而不耐烦的将少司宇手中的大包小包迅速转移到马统手中,“奴才自有奴才的工作,没见过哪家主子能把奴才宠溺成这般地步,自己满大街瞎晃荡还叫主子拎东西。” “文才兄啊!”少司宇轻笑着叹口气,暧昧的凑到马文才眼前上下瞧了他半晌,直到他脸皮泛红,这才闷笑着开口,“这门第之见等级之分,你什么时候才不会放在眼中啊??” 耸耸肩,某少自命风流的甩开折扇大踏步朝前走去,也不理会满脸凝重的马文才此刻是什么心情。 “小马统啊,你去告诉雨彤,这堆零食她今儿要是吃不完,主子我就不让他回山上去了!”目测了那堆零嘴儿,马统和雨彤两个人,应该很快能搞定才对。 “少司宇!”马文才的声音由远及近,少司宇微微站定,便见那厮追了上来,“你这人,还真是叫人看不透。” “看透多无趣!”少司宇挑了挑眉,顺手从身边的小摊上拿起一个五彩丝线的草药包。“想彻底了解我少司宇,怕是花上一辈子都不够哦……” “一辈子……” 看着少司宇吊儿郎当的背影,马文才不由得默念着这三个字,目光让人无法理解。 听说杭州城的端午日素来很热闹,除了传统的赛龙舟投香粽之类的通常节目。还有21世纪已然为人们所忘记的刺五毒点雄黄等节目。 五毒她听过,在漠北长大的少司宇自然是不陌生,但是这种画在纸上蒙了人的眼睛去刺得游戏,她倒是没有玩儿过。 这感觉,貌似和21世纪盲人摸象的游戏有些相似。漠北什么都好,就是生活很是单调,没有江南这般风光宜人,玩意儿繁多。 少司宇有些心痒痒的,看着喧闹的人群跃跃欲试。 “公子,试试吧!” 摆摊儿的小贩有些脸红的看着眼前一袭紫衣的俊秀少年,低声游说,“若是刺中了,还会有奖品哦!” “恩,好啊!”爽快的掏了几个铜板,少司宇任小贩替自己蒙上了眼睛,捏着手中的刺针被小贩扶着转了三圈,这才凭着记忆朝目的地慢慢挪去。 “左边……左边……过去点儿……” “不是……右边一点儿……过了……诶……对……” “在前面一点儿,直走……” 耳边不断有围观者瞎指挥的声音传进,因为一次同行的参赛者有五个,行进过程中难免会有肢体碰撞,几番下来还真让少司宇有些搞不清楚方向了。地上凹凸不平,真是难走! 所以,当马文才好不容易找到瞬间就淹没在人流中的少司宇时,便看见那抹高挑的紫色身影在一群人的包围之中跌跌撞撞,好看的眉梢微微皱起,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这种表情,还真是难得见到。”马文才微微勾唇,却猛地沉了脸色。 十米左右的距离,马文才却是瞬间闪至,在那抹紫色身影摔到之前稳稳的扶住了她。 “好痛!”重重的撞进了堵坚实的胸膛,少司宇忍不住痛呼出声,恍然间似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从自己的脸颊边迅速擦过。伸出去准备摘掉眼前丝巾的手被人猛然拽紧,少司宇动了动手腕,却无法从对方的手中抽回。 “文才兄,我又不会跑掉,你拽那么紧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 “直觉!”她那仅剩的女人的直觉,动辄放冷气,除了马文才这座移动大冰雕还能有谁。 “呵,少司宇,游戏还没有结束呢!”马文才轻笑一声,扶着她的肩头将她转了个方向,“直走,还有几步就到了!” “你确定我能信任你?”少司宇挑了挑眉,唇角噙着抹笑意,脚下却仍是很顺从的向前方走去。果然没有走几步,就摸到了冷硬的墙壁。 略微想了想,少司宇伸指在墙壁上来回摩挲了一会儿,听到周围传来围观者的呼喊,她淡淡的勾了勾唇。 纸张的感觉和温度,和墙壁都不一样。小心的举起刺针戳了下去,四周立刻传来一阵掌声,看来马文才那厮还真没有骗她。 摘下丝巾,便看见一身银袍的马文才站在人群前,冲她笑得开怀。 “公子,这是您的奖品!”小贩笑呵呵的递上一只五色药包,据他讲里边装了艾草青蒿之类的驱虫的草药,挂在身上可以防蚊虫。“另外,这只是送给二位公子的。” “送给我干什么?一只就够了啊!”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神情有些古怪的小贩,少司宇恍然大悟般的笑了。 “要送他就直说嘛!” 看那年轻的小贩双颊泛红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虽然是将赠送的香包递给了少司宇,眼角的余光却仍是忍不住偷瞄了马文才。 果然是……魅力无边啊…… “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文才兄就收下吧!”顺手将那赠送的香包塞进马文才怀里,少司宇拎着自己赢来的那个转身大笑着朝别处走去。 “你笑什么?”马文才皱了眉头不悦的瞪了少司宇一眼,两道好看的剑眉微挑。 “我在笑,我家娘子魅力无边……”轻佻的扬了折扇在马文才面前晃了晃,少司宇条件反射般在马文才握拳之前退开三尺远。 “哼,不及某人!”马文才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好一会儿方才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得意洋洋的少司宇。 诶??就这样算完了,今儿个他怎么不火冒三丈??难道真的是她的诅咒灵验了,否则这厮干嘛摆出一副便秘的嘴脸?? 之后的时间,便是一个嬉皮笑脸莽莽撞撞,一个面色冰冷高傲冷酷,一前一后从杭州大街头晃荡到街尾。恩,好不和谐的二人同行组啊。 等到少司宇将杭州城的几条大街逛了个差不多,天色便也渐渐的暗了下来。雨彤和马统也早在国公府门口等着了,这白日里贺寿的宾客们,也早就散了去。 远远的就听到雨彤中气十足的叫嚣声,少司宇竖了耳朵听了听,无非就是雨彤嫌弃马统手脚不够快,没有抢到那限量供应的糕点。再要么,就是说他笨手笨脚,弄撒了她的绿豆汤。而那小马统,便是一副小媳妇儿般模样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儿敢怒不敢言。 果然,吃货的世界中,气质神马的,都是浮云! “少司宇!”懒懒的冲马文才拱了拱手,少司宇拉了雨彤转身就想往国公府大门跨,刚转身便听到马文才在身后喊她。 “啥?” “没什么!”摇了摇头,马文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方才拉了马统,“走了!” 看着那主仆两人没入黑暗的背影,再看看雨彤撅着小嘴儿气呼呼的瞪着马统背影生气的样子。少司宇当下有些头皮发麻:这场景,好琼瑶啊!!要不要再狗血的下场雨? 事实证明,她真的有当铁口直断的本事,这念头刚刚落下,半空之中就划过一道耀眼的闪光,紧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少爷你回来了?老爷子早猜到会下雨,正叫老奴去接您呢!”管家撑了柄油纸伞在门里冲少司宇喊话,她却似乎什么都听不到般愣愣的站在门口。 “少爷?” 要不要给那家伙送把伞?好歹也是同窗一场,今儿个他也在危机之刻扶了自己一把,否则肯定很丢脸。 “主子,你回来!” 雨彤在身后喊了什么她没有听见,直到头顶的雨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少司宇方才如梦初醒,此刻她已经抓了手中的纸伞冲出了国公府好几百米。 得,反正已经湿了个透,也不在乎被多淋会儿。 没追几步,就看见马文才和自家书童漫步在暴雨之中。马文才一身银色长袍紧紧地贴在身上,发丝凌乱,狼狈的像只没人要的落水狗狗。 不过,她现在也应该好不了哪里去吧? 这厮怎么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雨,街道两边那么多地方难道他们两双眼睛都看不到。 “文才兄!”少司宇抹了抹眼睛冲前面两人喊了声,不知道是雨声太大他没有听见怎么的,还是自己的视线不大好看错了。可是她分明看见那家伙顿了顿身形,却在下一秒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马文才!”少司宇又跑了两步挡在马文才面前,“你聋子啊,没听到我叫你吗?!” “少司宇?”马文才一脸吃惊的大力擒住少司宇的手臂,“是你?” “废话,不是我难道是鬼??”甩开马文才的爪子,少司宇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将手中的伞塞进了马文才的手中,“伞拿去,太守府应该……有点儿远吧?你和马统就挤一挤,身份什么的,别太计较!” “你冒雨跑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伞?”马文才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手中的雨伞,又看向少司宇,半天才冷不丁的冒出句让少司宇想扁死他的话来。 “废话,下雨天我不送伞还给你送碳呐?”这家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喂,你瞪着我干什么,撑伞啊!”无力的抢过马文才手中捏的死紧的雨伞撑开,再次塞回马文才的手中。后者却是傻愣愣的捏着伞一言不发,直盯着少司宇看得她头皮发麻。 这厮的眼神……好有杀伤力! “诶,你发烧啊?”伸手正想探探马文才额头温度的少司宇,下一秒却被脸色骤变的马文才猛力推开。由于没有防备,少司宇整个人重心不稳的跌坐在雨幕之中,半天回不过神来。 撑开的油纸伞掉在少司宇身边,左右晃动,马统在一旁吓得手足无措不敢吱声。 “马文才,你丫的抽什么疯?” 这个神经病,好端端的帮他送个伞,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把她推到水坑里。tm的她又哪里惹他上火了,白天不都还是挺好的嘛? “你……” 马文才犹豫的朝少司宇伸了伸手,却在她递过自己的手时猛地缩了回去,一副倍受折磨的痛苦表情。 “你tm耍我玩儿呢?”少司宇不爽的低吼一声,岂料马文才这次比她更凶。 “少司宇,你给我滚,别再让我再看到你!!”说完,狠狠地踹了脚边的油纸伞,马文才转身拔腿就跑,那背影跌跌撞撞仿佛有鬼在追他。 擦!!不是叫她滚的吗,这厮怎么自己先滚了?? “少公子,我家公子……哎呀……公子等等我……”马统看了看少司宇,似乎想解释两句,但是又找不到什么话说,一咬牙便转身跟着自家公子追了过去。只剩少司宇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捂了微微疼痛的小腹与疾风骤雨为伍。 神马情况?少司宇愣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这马文才哪根筋又不对劲了,果然,马文才神马的都是不可理喻的,那厮的脑子构造绝对和常人不一样。 诶,好人难当啊!万幸的是,今儿晚上的暴雨不曾夹杂着雷鸣…… 正文 第17章 寻师 端午收假回书院后,少司宇这才从祝英台的口中听说谢道韫定亲了。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尼山书院又恢复了之前的老样子,只剩陈子俊那个猥琐老八股枯燥的公鸭嗓子陪伴众学子。好在山长为了丰富课业,决定派人下山去请另一位当代赫赫有名的大文豪来为大家上课。这人嘛,便是传说中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先生陶渊明。 陶渊明啊,中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田园诗人开山祖师,他的诗文脍炙人口流传千古,换做以前少司宇从没想过会有机会遇见活的。 所以在陈子俊询问哪个愿意下山去找寻情依山水,居无定所的陶渊明时,某少再次将她永远对事不淡定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和她同样激动地大有人在。可他们却在听说离开书院很有可能会错过方正贤良考评管的考评时纷纷犹豫了,最后只剩少司宇和同样身为女子的祝英台。 果然啊,品状神马的,对于她们俩这种伪学子来讲,全都是浮云。 “好,那此次就由少司宇和祝英台一起下山找寻五柳先生。”素来就对少司宇的种种不靠谱的行为颇有微词的陈子俊事实上是巴不得少司宇这段时间能离开书院,免得被她影响了尼山书院在考评官眼中的形象。所以当少司宇毛遂自荐的时候,他便一口答应了。 “不行!”这时少司宇身旁的荀巨伯忽然开口反对,“少兄,你还病着呢,怎么可以下山。” “一点儿小伤风,没关系!”少司宇轻咳一声,哑着嗓子摆了摆手,顺便瞪了眼害自己如此的罪魁祸首,那厮却是头也不回。 话说回书院大半日了,那马文才似乎还没有正眼看过她。擦!她是长得有多难看? “这样啊……”陈子俊略微顿了顿,又看了看祝英台和少司宇,“这样吧,本席就再派一人和你们同去,路上也好相互照应,你们……哪个愿意同她二人一道下山?” 或是怕少司宇一个反悔留在山上惹事,陈子俊连忙提出第二套方案,誓死要把那个无法无天但是他又没办法没理由撵走的少司宇丢出去。 “我!”两道身影同时站起来,祝英台少司宇以及陈子俊都愣住了。 “马文才,梁山伯你们都愿意去?”陈子俊回过神,点了点头后方才转向少司宇和祝英台,“你们,要不自己选一个吧?” 擦,这是选老公啊还是挑西瓜啊?不过,少司宇微微沉吟,依照官方剧情来看,祝英台一定会选梁山伯。可是马文才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再也不要看到自己的么?难道……难道……英台妹妹,魅力无边啊…… 文才兄,我对不起你,谁让你就是个小三儿的命呢,再帅再有钱,也只能是小三儿,还是被炮灰的那种。 “马文才/梁山伯!!” “诶??”少司宇诧异的转向祝英台,却发现她似乎在躲闪梁山伯哀怨的目光? 这是……虾米状况,难道吵架了??短短一个假期,她到底是错过了多少精彩的大戏? “到底选谁?”陈子俊有些不耐烦,声线微微抬高。反正,只要少司宇下山,其余的是谁都不重要。 “马文才!”祝英台撇开脸,却执意选择了同样有些惊讶的马文才。 “梁!山!伯!!”一字一顿,某少很开心的看着马文才的脸色一分黑过一分。md暴雨倾盆大半夜的敢坑老子,就是不让你丫的如愿。想靠近祝英台,做梦去吧你! “到底选谁?”陈子俊很是不高兴 “英台……”梁山伯叹了口气,续而朝夫子举手示意,“夫子,我不去了,让文才兄跟他们去吧。” “那好。”陈夫子敲了定板,“那么就是马文才,少司宇,祝英台三人,即刻下山,寻找五柳先生陶渊明。” 这……这,好吧,人家男主角都让步了,她这一局外人瞎凑合什么啊! 牵了马儿,荀巨伯又塞了些从王兰那里淘来的不知道是啥名字的,据说可以止咳驱寒的红橙黄绿各色的药丸子给少司宇,然后又有梁山伯‘临终托孤’般的千叮万嘱要少司宇多多照顾祝英台。这前前后后起码折腾了大半天,三人才算是正式下山。 一路上祝英台都是心事重重的,少司宇一连讲了七八个冷热杂交的笑话,才算是勉强叫那丫头勾了勾唇角。而马文才那厮虽是一言不发,却是冷冷的瞪了少司宇一路,那眼神似乎是少司宇抢了他家老婆一般。少司宇也就不理会马文才,只顾着和祝英台没话找话说,故意将马文才冷落到后面。直到马文才似乎是受不了两人的亲密,驾着马儿硬生生的挤到了两人中间。而后,得意洋洋的瞥了眼眉头微皱的少司宇笑的恶劣。 幼稚!某少朝天上丢了个极品白眼,少爷她不与小朋友计较。 直到来到繁闹的集市上,马文才往城门上射了道寻人的辐条,少司宇这才彻底抽了。 茫茫人海没有地址没有电话没有emile,甚至连一张简单的素描画都没有,找个毛线啊!!这个时代不兴户籍入网,没有指纹查询,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可是……这马大公子的法子……更不入流…… 不是没有听说过人为财死这句话,可还有句话叫做物极必反啊文才兄!! 果然不出少司宇所料,人群中为了那金灿灿的十两黄金很快轰动了起来。 “哎,这人谁啊?这么值钱!” “你眼睛瞎啦?这不写着陶渊明吗?”有人说道。 “这人这么值钱,老子立马回去,把我儿子名字改成陶渊明!” 一时间,市集里议论纷纷。马文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大步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安静!”然后冲着那些围聚过来的人群说道:“你们有谁识得五柳先生的,只要告诉我去向,必有十两黄金可得!本公子决不食言!” “我,我认识陶渊明。” “我是陶渊明的表弟,我跟他熟的很!” “他瞎说!我才是陶渊明,我根本不认识他,金子是我的!”好几个人挣着拥抢起来。 祝英台听的一脸纠结直跺脚,马文才气的暴跳如雷对准自称是陶渊明表弟的中年男人就是狠狠地一脚,踹的对方嗷嗷直叫唤。少司宇则半捂了唇角,斜倚在自家马儿的背上笑的东倒西歪几乎站不稳脚。 笑死她了,不行不行,要岔气儿了! “少司宇,很好笑?”马文才一扬马鞭怒气冲冲的对少司宇咆哮,她不得不收敛了笑意故作正经的站直。 “不是很好笑……”某少眨眨眼,清了嗓子后再次狂笑出声,“而是非常非常的好笑……哈哈哈……” 这一下,连祝英台都忍不住眉眼弯弯,少司宇的存在,就是让身边的人从不知道何为烦恼。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祝英台这才想出让在场人对诗的办法,念出了陶渊明的名篇。 “原来各位都是五柳先生陶渊明。那请问,采菊东篱下的下一句是什么?” “我知道!这是我自己作的诗,我怎么会忘记呢?”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赶紧凑上前来,摸着下巴道,“采菊东篱下……喝碗菊花茶。” “哈哈哈……” 少司宇差点儿笑破了肚皮,马文才再次大怒,又是一个飞踹,指着他骂道:“你还是不是陶渊明?想找死吗你!”祝英台急急拦住他,抱怨道:“好了,我跟你说了,这个办法行不通的。” 没想到马文才竟然连祝英台的劝阻也不听,所以说,马文才你追不到祝英台也是活该!瞧瞧人家梁山伯,虽然不知道这两只到底发生了多大的不愉快,但是即便是这样,人家梁山伯还是那般的为祝英台着想。不但千叮万嘱少司宇照顾祝英台,虽然事实上两人相比较少司宇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人。而且还为祝英台准备了独门小灶,真想看看梁山伯那布包里装了些啥玩意儿?所以,马文才,学着点儿吧。 富二代又咋样,人家姑娘不差钱儿! “小兄弟别恼啊。”一个卖茶的小老头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此刻还端了两碗茶送了过来。“喝碗菊花茶降降火。”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笑话我!”马文才眉头皱紧,挥手便将那茶碗从老儿掌中打下,眼见那两碗茶水就要掉地,却有一抹敏捷的紫色身影闪过。 简朴的茶碗在半空中倾斜着,茶水顺势倾泻而出,却是悉数落进了紫衣少年大张的嘴里。 “恩,上好的杭白菊,香!!”少司宇一面旁若无人的称赞道,顺手将另一碗没有溢出半滴的茶水送到祝英台面前,一脸讨好,“英台,喝茶!” 茶香四溢,齿颊留香。 “小兄弟好身手!”卖茶老头爽朗一笑,马文才却是黑了一张俊脸冲少司宇咬牙。 “少司宇,你要跟我作对?” “老子跟你和好了吗?”少司宇挑眉,一脸欠扁模样挑衅马文才。她生气了,敢把她推到水里就该知道有这茬,她少司宇也不是软柿子随便捏的。 少司宇扬扬手,将手中的空碗递到卖茶大叔的面前,没等她松手就见马文才一马鞭子抽了过来。 “啪啪!”两声,茶碗碎成了几瓣儿,周围围观的百姓集体收声,不约而同的退后两步。 “马文才,少兄身上有伤,你们不准打架!”祝英台看架势不对,连忙上前阻止,生怕这两个出了名的破坏狂当街械斗。 “哼!”马文才却只是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并没有再为难少司宇的意思。 “一碗菊花茶,两只碗,一共七文钱。请付钱吧.”卖茶大叔左右看了看眼前衣着不凡的三个少年,轻笑着摇了摇头后上前走到马文才面前。 “你当真找死啊!”马文才大怒踏前一步,祝英台急急拦住他,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七文钱给了那老儿。 后者接过铜钱,“我是找钱不找死,剩下的那碗菊花茶,就请了这位小兄弟,希望日后有缘能再见哪。”他说着挑起扁担,又往前走去,路过条幅的时候,一把将它扯下,又继续往前走。 马文才怒气冲冲的上前去拦住那个卖茶大叔,责问他是什么意思。那卖茶大叔上下打量了马文才一番,方才貌似冷笑了一声,反问这五柳先生是得罪了官府啦,还是杀人了,放火了,要你们悬赏黄金十两来逮他? “小兄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里没有什么五柳先生,你们别处寻去吧!” 正文 第18章 被劫 兜兜转转从街头找到巷尾,祝英台和少司宇挨个儿询问了很多当地人,却没有一个知道陶渊明大名儿的人。大半日下来,三个人累的手脚酸软、腰腿疼痛,再加上下山后又没有休息过三人早已经是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几乎都快要冒烟儿了。祝英台和少司宇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个地儿歇歇脚喝点儿茶什么的再继续寻找陶渊明的下落。 还算他们的运气不错,这边刚想着找地方,就看见不远处有一间简朴的小茶肆,不等祝英台和马文才点头少司宇便脚下生风般飞奔而去。等后面两个人追上时,她已经招呼了茶肆伙计摆好了茶碗。 “快快!渴死了,再不喝水我就要自焚了!” “少兄你也太夸张了吧!”祝英台无奈的笑着摇了头,却也是顺从的挨着他坐下,轻轻啜饮了两口甘甜的茶水,这个从小不曾吃过苦的千金大小姐竟也忍不住点头,“没想到这种偏僻的小地方,也能有这般馨香的茶水,马文才,你也来喝点儿吧!之后,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马文才不做声,闷闷地捏着手中的茶杯不看祝英台也不理会少司宇,仿佛那杯子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值得研究似的。 少司宇瞄了眼碰钉子后明显有些不悦的祝英台,再看看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马文才,禁不住微微勾唇无声莞尔。这两个自小众星捧月的公子、小姐,怕是从来没有这般的跋山涉水吃这么多苦吧?不由的,她对自己从小被训练的经历竟暗自庆幸起来。如果~~~现在伤口不是那么痛的话,就更好了。 “早知道现在要来喝茶,之前的那茶水就不要浪费了!”祝英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有些遗憾的说道。 “祝英台,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罪我,还是在讽刺我?!”马文才剑眉紧皱,猛然抬头冷冷的瞪着自己对面的祝英台声线拔高。“本公子告诉你,我一定会找到陶渊明!” “我哪敢怪罪马大公子?”祝英台也有些冒火,只见她稍显恼怒的‘磕’下茶杯扫了眼桌上的包袱,“只可惜,你马大公子包袱里的金子,这会儿怕是再无用武之地了,可惜啊可惜~~~”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摇头叹息,马文才原本就不咋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紧攥着的拳头上,青筋暴跳,一副随时都准备扁人的模样。 ‘砰’的一声重锤方桌,马文才霍然起身怒视祝英台,“本公子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祝英台不甘示弱回瞪过去,一旁的少司宇连忙伸手拉住马文才拼命往座位上按。 “是是是!你们说的都对,我一个人错了好不好,坐下坐下!”微微撇头,少司宇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斜对面那桌神色明显异样的三个男人,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坐在了对面,眼睛还不时的瞄了他们的包袱,很明显的不怀好意,非奸即盗。 “少兄,你干嘛不要我说,本来就是马文才太冲动,他那个少爷脾气要是再不收敛,别说十两金就是把我们所有的金子都加上也找不到陶先生!”祝英台气呼呼的指着脸色冰冷的马文才,又指了指自己手边的包袱,少司宇当下连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财不露白?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不怕被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祝英台,你少在这里指手画脚,别以为少司宇处处~~~别以为他帮着你你就有给本公子有恃无恐~~~我就不相信钱和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愤愤的甩开少司宇拉住自己的手,马文才冷冷瞥了她一眼愤愤咬牙。 “是是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话音未落,少司宇的脸色骤变,原本拽着马文才的手猛然转了方位直抓向放在桌上的包袱,却因为腰间伤口的扯痛忍不住皱了眉头,动作也因此顿了顿。 “该死的!”包袱被人抢走,马文才顿时变了脸色,当下也没注意到神情微有异的少司宇手脚利落的操起一直放在自己手边的弓箭,左右握弓右手搭箭,瞄准那抢了他们三个人马匹夺路而逃的劫匪就要放箭,却被一旁满目惊惶的祝英台硬生生的挡住了。 “不许伤人!” “让开!”马文才眸色冷厉,他知道所有的盘缠都在那两个包袱里面,如果让对方轻易的逃脱了,他们三个人之后肯定是寸步难行!所以,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逃掉! “不过数两金,马大公子怎么这么在意,难道在你眼中人命就真的这么不值钱吗?!”祝英台怒极,一手死死的抓紧了马文才的弓箭还不忘气急败坏的训斥着。 反正不过一点儿金子而已,抢了就抢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好在,山伯给她准备的钱袋没有被抢走。想到这儿,祝英台竟然忍不住在心底松了口气。 “祝英台你给我滚开!”怒气冲冲的摔开祝英台,马文才还想再射,却看见原本靠在桌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少司宇忽然拽了桌上的茶杯朝那疾驰而去的三人用力扔了过去。 ‘哎哟!’一声惨呼,那落在最后的一个中年汉子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来,他的两个同伴竟然没有丝毫停顿的拽了第三匹马飞快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少兄,你怎么也~~~”祝英台和马文才的动作同时一怔,呆呆的看着微微捂着伤处朝那满地打滚的抢匪走去的少司宇渐渐回神。茶肆里其他的客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走的走,散的散,茶肆伙计也傻乎乎的抱着柱子略显惊恐的看着眼前三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喂,我说~~~~你的同伴也太没有集体荣誉感了,竟然就这么把你给抛弃了?”笑意盈盈的半蹲在那抱了小腿满头冷汗的汉子跟前,少司宇笑的如三月阳光般灿烂。 逮到一个,可是包袱却被他的两个同伙给拿走了,马匹也都没有剩下!看来,接下来的路,他们只能靠双腿了,悲了个催啊~~ “该死的,连本公子都敢抢,你活得不耐烦了!”大步冲上去对准那汉子就是恶狠狠地一脚,马文才怒骂,若不是追上来的祝英台拦住,他几乎当场将那汉子踹个内出血才肯甘心。 “饶命!饶命啊!!!”汉子捂着肚子左右翻滚,黝黑的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泥沙,显得格外的狼狈。 祝英台看了不忍,连忙上前劝阻,“别这样,看他也是个穷苦之人,反正你我也不缺这些钱财,索性就当是做好事,放过他吧!” “放过他?”马文才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将祝英台打量了一遍,而后狠狠地蹙起了眉头又转向少司宇,“你说,这种人要怎么收拾?” “我?”眉峰微挑,少司宇讪讪摊手,“钱都没了,打死算了!” “少兄!”祝英台惊叫出声,马文才也是一脸回不过神的模样,似乎不相信少司宇会说出这种话来。 “其实,也怪你们,没事儿整天把钱啊、财啊、金子什么的挂在嘴边做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什么叫财不露白?”好笑的扫了眼祝英台,少司宇微微撇嘴,“分明就是你们在对人家说:来啊来啊,我们有金子,快来抢我吧!!” “少兄!”祝英台脸皮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马文才也略显不自在的撇开目光却是一言不发。“可是即便如此,你们也不应该对他们下杀手吧?” “杀手?我要是真的下杀手,这人的腿~~~”轻轻踹了那汉子被茶杯击中的小腿,便听到他杀猪般的嚎叫,少司宇忍不住皱了眉头,“别叫了,我知道没那么痛!我要是下杀手,你下半辈子就只能杵拐杖了!” 果然,那汉子哀号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眼神闪烁却不敢去看马文才、祝英台和少司宇三人。 “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要出来抢劫,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你倒是做的很乐呵!可是,你的同伴把你扔了,感觉如何?” “……”汉子不说话,只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个~~~”微微一顿,少司宇转身看向面色不渝的马文才,纤细的食指在虚空中点了点,良久方才继续开口,“个别情况下,以暴制暴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有分寸!” “你说什么?你敢指责我?” “不是指责,我问你,如果让你放箭你会射他哪里?”指了地上的汉子,少司宇淡笑问道。 “当然是一箭穿心,置之死地!”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只有死路一条! “马文才,你也太残暴了,他们不过是抢了你一点儿钱财,你就要他们的命!”祝英台俏脸气得铁青,马文才对她的责骂却没有一点儿反应般头也不回。 “呵呵~~~”轻笑着摇头,少司宇微微叹了口气而后诡谲的勾了唇角,“一箭当胸,倒是果断、干脆,可是不够解气啊!就那么刹那的时间,他们就死了,还没有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那多便宜他们是不是?” “你?”马文才拧眉,疑惑不解的看着笑容古怪的少司宇,“什么意思?” “你堂堂太守公子,应该没有见过多少折磨人的手段吧?对于这种人,就该脱光他的衣服用荆条不断鞭打,或者直接将他丢到荆棘丛中来回打滚直到皮开肉绽!要不然,把他的鼻子、耳朵一一割掉,眼珠子挖出来,手脚剁掉,身上的皮一点点儿的撕下来~~~然后趁他还活着丢进熊熊大火中~~~” “不~~~不要说了~~~少兄你太残忍了~~~”下意识的捂住嘴,祝英台被少司宇的话吓得脸色惨白,胃部上下翻腾恶心的厉害,眼看就要干呕起来。马文才虽说不像她,却也是白了一张俊脸,盯着少司宇的眸色复杂难解。 而那汉子早在听到少司宇说要将自己的手脚剁掉、挖眼割鼻的时候哆哆嗦嗦吓晕过去了。一旁的伙计,也早已经抱死了柱子不敢开口。 “怎样?这样是不是更解气?”笑嘻嘻的凑上前,少司宇对上马文才的眸子满脸喜悦的问道。“我还有更多解恨的方法哦~~~” “少司宇你!”按捺着火气,马文才一把擒住少司宇的手臂低吼一声,却再也没有言辞。 “现在是不是觉得舒畅了些?”轻扯唇角,少司宇敛眉扬笑,“其实如果把握了分寸,你的处理方式是可以的!英台~~~~” 悠悠转身,少司宇看着对自己还明显有些畏惧的祝英台轻了嗓子,“善良没错,但是善良过头便是迂腐!若是一味的仁慈待人,他们是不会改正的,你这无异于助长这时间的不良之风。他们会因此相信天上是会掉下馅饼,人的确是可以不劳而获的!凡是都有两面性,这次是你的观念有偏差,当然~~~他也不全对!” 伸手指了面色冷冽眼含复杂的马文才,少司宇勾了自己的下巴来回摩挲,“所以大家都别计较了,握手言和吧!” “哼!” “对不起,少兄你说的有道理,倒是我太妇人之仁了!”祝英台这才明白过来少司宇刚才所有的行为,都不过是为了让她和马文才明白自己的错误,当下有些不好意思了。马文才却仍旧是梗着脖子,硬气得不理睬这两人,祝英台便也懒得理他。 “好了好了~~~俗话说的好,十年修得同船渡,茫茫人海之中咱们能成为同窗,这次又一起下山寻找陶先生,这是咱们的缘分不是!两位就算是给个面子,别在计较对错,现在马匹也没有了,剩下的路还要咱们相互扶持!所以,别生气了!” 看着虽不说话但是脸色奇臭,好似斗眼鸡似的两人,少司宇眼珠子一转凑到两人中间手臂一捞,左边勾着祝英台,右手搭了马文才,一副哥仨好的摸样。“天要黑了,咱们还是去找人吧!” “额,少~~~少兄~~~”祝英台脸皮微红,尴尬的想推开少司宇友好的‘勾搭’,却又怕被看出不妥而不敢动作太明显,一时间脸色忽红忽白。倒是马文才,对于少司宇突然‘偷袭’似的靠近仅是片刻的僵硬,便恢复了常色,却并没有推开少司宇。只是那墨黑的发际,他的耳尖不知什么时候竟染上了些许的红晕。 “什么俗语,哪本书上有这句话?”忽而皱眉,祝英台疑惑的看着少司宇,后者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她怎么就忘了,这句话最早是在清代传开来的,现在~~~“呵呵~~~听人说的,听说的,好啦,走吧~~~” 大笑着拽了两人就想走,却被那个一直躲在旁边的茶肆伙计拦住了去路。“那个,三位,你们还没有给茶钱呢!一共,七文~~” 说完,那伙计又兔子般猛的窜回茶肆,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满眼防备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看着少司宇又看向马文才最后方才将目光停在了似乎最好说话的祝英台身上。 “你瞎了狗眼了?你没看见我的钱被偷了!” “就是……知道你的钱没有了,所以我,我才着急的呀。”小伙计欲哭无泪,他也不想来要钱的啊,可是老板说了这是小本儿经营,经不起这样的白吃白喝。要不了茶钱,他就要卷铺盖回家喝西北风了。 马文才皱了眉,眼光瞥到祝英台宝贝似的抱在手中的布袋子,当下便走了过去伸手要去夺她的钱袋,祝英台却往后缩了一下。“别动,这是山伯给我的包,你不能碰。” “你!”马文才气得说不出话来,“祝英台,梁山伯给你那个破包便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这时候你不拿出来,留着垫棺材啊!” 额,这厮的嘴好毒!少司宇不禁咋舌,这么毒辣的话都说得出来,马文才,祝英台看不上你都是应该的,这就是原因啊!!虽说不要你像梁山伯那样体贴入微事事都想着自己的小贤弟,可你也不用这般的冷面相对吧! “你,你们不会是白吃白喝的吧?再不给钱,我可要报官了!”见没人掏钱,小儿着急了,哆哆索索的指了桌子上的茶水、小点强自鼓起勇气,“这些,可都是我们的血汗!” “好啊,报官最好。”马文才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开来,只见他冷笑一声跨步上前凑到小伙计面前,“你报啊,你现在就去报,让你知道大爷是谁!” “你们~~~~”那小伙计真的快要哭了,刚才抢劫的那人如今还死狗一样瘫在地上装死,现在这冷面公子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想将自己给嚼烂般,真的好吓人!!555~~~他想回家~~~ 手已经摸进了腰间,少司宇正想自己掏私房钱解围,却看到祝英台赶紧一把拉住马文才。于是,她只得微微挑了眉毛收回了手。看着祝英台来回摸着钱袋,满脸肉疼的数了里面仅有的六文钱递给那伙计道:“我们就剩这些钱了,你就委屈些,收着吧。” 那伙计拿了钱,又飞快的瞄了眼地上的汉子而后飞一般的奔回屋去了。原本预备请他将那劫匪送去县衙的少司宇只得撇了撇嘴,索性随那人就在这儿躺着,马文才牙齿咬得嘎嘎作响,愤愤的瞪了那伙计的背影后转身怒视祝英台:“你给他钱干什么!就让他去报官好了,等到了官府让他知道本公子是谁!!!!” “你!”祝英台杏眸气得不住的翻转,索性不理睬马文才径直拉了少司宇转身朝外走。 “文才兄,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正文 第19章 桃源(上) 月光皎洁,晚风轻拂,少司宇和祝英台坐在火堆旁乐滋滋的烤着鲜鱼,一边儿听着对面的大叔讲笑话,不时的发出两声轻笑。而不远处的凉亭里,马文才那厮则独自呆在石桌边儿生气。 也对,只要是个人在发现自己兜兜转转一大圈儿之后,不得不借宿在白日里才被自己得罪过的卖茶大叔家时,也会不好意思坐过来吃人家的东西。 亭台楼阁,绿树湖泊,错落有致的桃花林花开满树,明显是精心种植的。好美的环境啊,这大叔可真会享受人生。 祝英台一边烤着手中的鱼,一边略带歉意对那位茶贩大叔道:“大叔,今天在街上,真是对不起啊。” “你给我茶钱了,我又没亏本啊。”茶贩大叔懒洋洋地道,“再说了,”他的目光向亭内一扫,“这该道歉的,也不应该是你呀。” 这话一出,少司宇和祝英台的目光不由得都向亭内望去。马文才听到声音,愤愤的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只留给三人一个华丽丽的后脑勺。 鱼烤好了后,少司宇和祝英台无奈的对视一眼,端着鱼放在桌面上的托盘里。祝英台顺手抓起一条鱼,递给马文才道:“文才兄,你也吃吧。”马文才看她一眼,没有伸手接,却是站起身向亭外走去,坐到了火堆旁,开始往里面噼里啪啦地扔木头。 “看来,有人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了。”大叔耸了耸肩,瞥了眼仍在生闷气的马文才微微一笑。 “肚子又没有招谁,干嘛跟它过不去……呵……好烫好烫……”少司宇被烤鱼烫的直吐舌头,完全没有一点儿世家子弟的模样。 “小兄弟性情率直,天真洒脱,正是对了老酒鬼的脾气。”忽然卖茶大叔拍了拍正在啃鱼的少司宇,那原本还在火堆边生气的马文才仿佛是被踩到尾巴似的猛然弹起来,抽风般的冲进凉亭挤到了卖茶大叔和少司宇之间,冷冷一哼。 “吃不?”殷勤的递上自己刚刚咬了一口却烫了舌头的烤鱼,少司宇挑了挑眉。 “你要我吃你的口水?”马文才鄙夷的轻哼一声,很有骨气的撇开脑袋很干脆的拒绝了少司宇的好意。那卖茶的大叔见状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却是什么都么有说。 “哎呀,咱俩谁跟谁?要不然你吃这边,我绝对没有咬过,不会间接接吻的!”舔着脸,少司宇无赖般的朝马文才身上靠了靠,习惯性的开始了调戏冰块儿男的戏码。 马文才身体微颤,僵硬的扭着脖子不去看死皮赖脸犹自笑的可恶的少司宇,俊美的脸上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潮红。速度虽快,却并没有逃过那卖茶大叔的眼睛。他看着对面两个气质不一般的少年的眼神,变得越加的饶有兴致。 “文才兄,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快来吃吧。”祝英台强忍住笑意再次劝说马文才,那厮却是理也不理。半晌才冷冷撇出一句:“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一句话,少司宇差点儿没有当场喷出来,却仍是很难受的干咳了两声,马文才当即阴沉了一张俊脸。微颤的手始终,没有伸出去。 瞥了眼别扭的马文才,那大叔背起了双手忽然一笑开口道,“马公子啊,你是不是官宦之家呀?” “哼。”马文才闻言回过头,昂起脑袋瞥了大叔一眼,又走出去自顾自抓着一块木头在那里翻来覆去不知道是在检查它的年龄还是木质的好坏,就是怎么都不回头不开口,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傲气。茶贩大叔笑了一声,下颚微收,朝着马文才略点了一点,赞叹道:“喝,瞧这神气,威风八面的。那你们家,应该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马文才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锅底,握在手中的木头竟被他硬生生的捏成了两截儿。将断木重重摔在地上,马文才甩袖起身,两眼喷火死死地瞪住了卖茶大叔。 那大叔做出被吓了一跳的慌张模样,拍着胸口道:“哎哟,好大的力气呀,真是吓死我老头子了!”他说着目光又转向祝英台,露出无奈神色叹气道,“马负千斤,人负百斤哪,这怎么就不明白呢。是马骑人还是人骑马呀?” “你!”马文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祝英台却先笑出了声,对那大叔道:“大叔,您这个比方有意思。” “你赞成他?”马文才脸色微微发黑,“你到底跟谁一伙儿啊?” 祝英台神色微变,没有做声。茶贩大叔则背剪双手,清咳一声出言道:“哎呀,道不同则不相与谋。小兄弟呀,你说你们跟心性迥异的人同行……”他说着扭头望了一眼马文才,又看看少司宇,耸耸肩膀,说出了后面的看法,“不累么?” 少司宇抬头一愣,累?怎么会,如果是马文才,觉得累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谁叫他那么好欺负? “你什么意思?”马文才好看的眉头皱的死紧,足足瞪了少司宇有三分钟之久后,方才转向半垂脑袋沉默不语的祝英台。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而后呼吸粗重的开口,“你是说,我不配跟他们做朋友?” “我可没这么说啊。”大叔昂起了脑袋,望天道,“我与你们三位初识,怎么会知道你们配不配做朋友的?” 马文才又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定定的望着少司宇,“你说,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 “说什么?”吞下最后一口鱼肉,少司宇抬眸冲马文才笑的很诡异,无辜的摊了摊手,“说你坑老子,把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上玩儿淋雨,害我整天和药罐子为伍??你tm就这样子对待朋友的,做你马大公子的朋友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吧!!!” 什么配不配的,她是最讨厌身份门第之说的人,而且也早就清楚明白的在这厮面前申明过不下三次,这厮拿她的话当耳边风吗? “你……”马文才一脸被雷劈的表情怔怔的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年,果然,是他错了,是他太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了。“我……明白了……” “恩?”明白什么,她都还没有说到正题呢,他到底就明白啥了? 马文才猛然抬头,愤然的瞪了少司宇一眼后转身,一脚踹了挡住他去路的火堆,重重的踏步而去。 “马文才……少兄……” “马文才……厄……你tm给老子站住……” “少兄你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祝英台担忧的扶住脸色突变的少司宇,也就顾不得去喊马文才了。 “没事,那笨蛋明白个毛线,我都还没说完他跑什么?” 这时,一曲急促激进的笛声从远处林子里传来,愤怒与张狂夹杂,无一不显示着吹笛人此时的满腔怒火。 “擦,又炸毛了!” “马文才?他会吹笛子?”祝英台惊讶的抬头 “你不知道?每次我惹他调戏他,他就用笛声凌迟我!”上次飞天失败,上上次被冤枉,上上上次全院女人反抗他的暴政。诶,往事不堪回首,回头全是伤口啊! “哈哈哈……小兄弟果非寻常人,有趣,有趣!!”卖茶大叔微微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夜深了,冷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吹得少司宇身体发颤,在屋子前后找了好久她也没有找到那个负气跑掉的某人。正打算回屋子看看却听见祝英台吱呀一声推开门,正顺着阶梯向下走。 “还没有找到马文才?这么晚了,少兄还是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找人呢。” “我再看看,反正也睡不着。你不是睡觉了吗?又下来做什么?” 祝英台摩挲着手中纸包,甜蜜地笑了笑。“山伯担心我晚上睡不着,给我带了香蕾饮,我打算喝一碗再睡。” “恩,那你早点儿休息!”少司宇微微点头,还想和祝英台交代两句,却听到身后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响动。 “什么东西?”祝英台脸色微变,有些害怕的朝少司宇的方向靠了两步。 “我去看看!”少司宇眉头微皱,小心翼翼的朝声源走去。 刚刚走进下室厅房,跨进门槛还没等多走两步,就听得紧闭的橱柜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急促的呼吸声。祝英台吓得一哆嗦,大声叫道:“谁,谁在那里面!” 屋内默无声息。不久之后,又是一声低喘,从橱柜中传来。 少司宇大踏步走上前去,一把拉开柜门,却看到马文才抱着膝盖,颤抖着缩在橱柜中,眼睛红肿,呼吸错乱。 他一眼看到两人,神色间带了些慌张,一时间少司宇和祝英台也愣了,没想到在外面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人竟会躲在这个漆黑狭窄的地方。 “马文才,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快出来啊。” 马文才看看祝英台,胸口起伏了两下,忽地伸出手,用力一把将橱柜门关上,又重新缩在了里头。祝英台见状大怒,迅速上前去,猛地伸手一把又将门打开,生气道:“马文才,你快给我出来!我们借住在人家屋里,你别装神弄鬼的吓到人家!” 她说着便伸手去拉马文才,结果被后者一把狠狠甩开,大吼一声“放开,不用你管!”祝英台被他甩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亏得被少司宇稳住才幸免于难。 “你,怎么了?出来再说!”少司宇上前两步,伸手去拉扯蜷缩在地柜最角落的马文才,却被他狼狈的躲开。 “你滚开!” “出来!我们聊聊!!”眉心微抽,少司宇再次伸手拽着马文才瑟缩的手臂大力往外拉,实在是拗不过她马文才这才摇摇晃晃地从橱柜里面钻出来。呼吸错乱交集,瞪着眼睛看着少司宇和祝英台。而后又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甩来少司宇的手,马文才推开挡住自己去路的祝英台,眼神慌乱的飞快扫了眼少司宇而后风一般冲了出去。 “马文才!少兄!!” 祝英台在后面喊了追着马文才而去的少司宇,却见两人很快不见了身影。算了,交给少兄吧,反正他们俩总是这样,见怪不怪了! 正文 第20章 桃源(中) 今晚的夜色不大好,大片大片的乌云遮蔽,仅仅透露出一丝丝的月华。夜,凉如水,带着一丝丝山林中特有的寒意。马文才不愧是超级破坏狂,凡他路过的地方仿佛是飓风卷过一般狼藉遍地、鸡犬不留。 “喂!”挨着那个将脑袋死死埋进双膝之间cos鸵鸟的某人坐下,少司宇抬起手肘撞了撞马文才的胳膊,再准备撞第二次的时候,那厮却头也不抬的躲开了。 不愧是自小习武,身手就是敏捷! “诶,你到底在干吗!” “走开,不要管我!”马文才火大的一挥手,差点儿将微微挨近他的少司宇给一把推下台阶去。 “你!”少司宇一脑门儿黑线的瞪着那个打死不抬头的别扭小孩儿,不就是说不过人卖茶大叔,至于这个德行吗?说他是小屁孩儿还真是没有冤枉他,吵不过又吵就是了啊! “喂,你够了啊!” “你滚!”喑哑的低吼声从马文才的双膝间传出,“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们都滚!” “马文才,你这家伙是脑子进水了是吧,敢命令我?”这是第几次了,还真以为四海之内皆他妈啊,谁都得让着他。 “滚!” “擦,你丫的以为自己是复读机吗,吼来吼去就那么一个字,你……给我起来!!” 少司宇拳头微握,面带薄怒的上前两步拽住马文才的胳膊使劲儿一拉,这才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却在瞥见马文才满脸的泪痕闪烁时,愣在了当场。 不是吧……竟然哭了!!吵架吵输了,也用不着伤心成这样吧!!orz~~她简直是,无话可说了。 “走开!!”有些慌乱的拂开少司宇的手,她眼中的神色让马文才觉得很丢脸。 “给我站住!!”猛然回过神,少司宇这才死死捉住马文才的手臂。寻遍全身上下都没有找到手帕后,直接粗鲁的撩起浅紫的衣袖朝马文才脸上抹去。 马文才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挣扎着想要甩开少司宇,却被后者满脸愤恨的瞪了眼后,不知道怎的竟然停止了反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吵架吵输了就哭鼻子的男孩子,你们中原的男人都这么……厄,细腻的吗?”原本想说小心眼儿来着,考虑到马文才此刻的承受能力,少司宇不得不在心底仔细斟酌了个比较恰当的词汇。 “哼!”马文才傲气的哼了声,别扭的转开脸去不看她。 “人家大叔少说四十了吧,你才几岁?别人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吵不过那是太正常的事情了,有必要生气吗?!”偏头盯着着马文才的脸不放,少司宇撇了嘴角。 “要不然,我厚脸皮一点儿,明天帮你吵回来?别看本少文质彬彬,说起吵架那可是……”原本还得意洋洋的某少在收到马文才略显隐忍的眼神时,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去,不要帮忙她就不帮嘛,那么冷干嘛! “你看不起我,那就离我远点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马文才原本逐渐平复的情绪突然又激动了起来,平伸的手指点了点少司宇仓皇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自己和他的距离。“我马文才是强者,不需要你的可怜!” “你又抽什么疯?”少司宇微微皱眉,一脸无语的瞪着玩儿变脸的马文才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看不起他?妈呀,堂堂尼山书院老大,又是太守家的独子单苗,她眼睛是被闪瞎了才会看不起他的吧?! “少司宇,我叫你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不是吗,你给我滚远点儿!!” “你是我爹啊,我啥都得听你的!马文才你丫的是不是大姨妈来了,三天两头阴晴不定。不想看见我你tm干嘛死乞白赖的跟着下山,你别跟着来啊!” 厄,好像是因为祝英台来着? “我……”少司宇的话仿佛是戳中了马文才的痛处,只见他脸色一变,死死咬了自己唇角沉默不语。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着,良久,始终没有人开口的场面越来越诡异。 擦!少司宇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憋闷的感觉,对面那死小孩儿那种半是悲哀半是倔强,其间还似乎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绝望的眼神竟让她有种愧疚的感觉。她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搞什么!! “我到底是说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跟你道歉还不成吗?搞的跟个默契大考验似的,还要我去猜测你心中的想法,这不是强我所难嘛!” 对面的人依旧是咬紧牙关不答腔,只是满脸复杂的望着她,似乎有很多委屈般让人不忍心直视他的眼睛。 “马文才!!”脚尖微挑,少司宇顺势将自己右脚边不远处一根小孩子手腕粗细的木棍踢到了马文才面前,还不等他接稳,她便扯了身侧的树枝劈头盖脸朝马文才袭了过去。 “少司宇,你干什么!?”马文才大惊,条件反射般举起手中的木棍抵挡,同时还不忘问对面那个怒容满面的家伙要做什么。 “还手!!本少没偶有那个闲工夫来可怜你,现在只想扁死你!还手!!!” 少司宇眸子微抬,手下一点儿也不留情的狂劈乱砍、毫无章法,完全没有当日演武场上比剑的气魄与架势,马文才招架的也很是狼狈。 “你不要命了,给我住手!” “把你的男子汉气概拿出来,咱们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强大的剑气如白蛇吐信般势如雷霆,划破了夜的宁静。 晚风清冷,月色凄迷,湖泽边,凉亭畔,满树的挑花随风摇曳、起舞。片片粉红在剑气的冲击之下,不断地飘落在那银、紫交缠的两道身影间。 “少司宇,住手!!” “马文才,还手!!”凝聚了少司宇内力的树枝猛然一扫,片片花红瞬间化作粉末,洋洋洒洒的四下飘散开来。 手腕微转,少司宇猛然一个旋身,剑走游龙、影随形动、流光翻飞。马文才亦是加快了招架的速度,却是明显的处处退让。两人的身形越来越快,漫天的花雨也是愈来愈密集。 不知道何时,天上的乌云逐渐撒开,皎白的月色懒洋洋的洒向大地。 月光、花雨、比剑的少年…… “好美!!!” 祝英台披着外衣站在远处的树荫下,看着眼前的场面目瞪口呆。她身边,那卖茶的大树捋捋胡须,笑的意味深长。 “够了,少司宇够了!!” 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伤痛,少司宇手中的树枝竟被马文才生生挑飞。 “你玩儿够了没有,自己的伤那么重还发什么疯!!” 马文才恼怒的拉着明显喘息的少司宇按到台阶上坐下,眼睛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对方那最‘脆弱’的腰腹之间。 “那你呢,闹够了没有,还生闷气不?!不够的话,我们再打!” “你……”马文才愕然,好半晌方才半垂了头,低声开口,“我已经叫你滚了,为什么……” “老子又不是球,不会滚!”少司宇没心没肺的按了按吃痛的伤,还好,没有出血。看来出门的时候特地多绑两圈绷带,还是明智的。“要不然,你先做个示范?” 原本还情绪低落的马文才忍不住闷笑出声,很快又止住了。“你明明讨厌我看不起我,又何必……” “我的大少爷,您老能不能提示小的一下,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作证说我少司宇看不起你马文才了?!”苦笑,她摁着小腹倒吸了口凉气,马文才的眸子猛的闪了闪,忧虑之情难以掩饰。 “你说,做我的朋友就是到了八辈子的霉!” …… “你不承认?他们可都是听到的!”马文才一急,扯了少司宇的衣领不管不顾的控诉,却在看到她小脸微皱的时候又慌乱的松开了手,满脸的懊悔之意。 “我话都没有说完你就跑了,到底是谁教会你听话只听半截儿的?!我其实是想说,做你的朋友的人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而碰上我少司宇的一般都是上辈子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缺德事儿干太多,你要是不怕八字儿犯冲的话我也不介意继续跟马大爷您死磕到底!不过先说好,下次再把本少爷推到水坑里你就别怪我踹你进火坑!” 就只许你傲娇还不许咱矫情一下了?卖不了萌装不了可爱,好歹也让人耍个酷什么的吧! “你!”马文才闻言愣了,呆呆的盯着少司宇龇牙咧嘴的威胁模样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 “天,我的语言表达能力真的差到了让人听不懂的地步吗?!”无力的拍额,少司宇哀怨的瞪了马文才一眼故作快要摔倒的模样,那厮终于是露出了抹释然的笑容。 “仄仄,看看,笑起来多好看,比起那什么一笑灭国的褒姒美上千百倍不止!所以,干嘛整天绷着张脸摆酷,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或是见气氛稍缓,少司宇又一次不由自主的轻挑的勾上了马文才的下巴。 皱眉,抿唇,马文才颇有些无奈的瞪了少司宇一眼,“你把我当女人啊,还有,哪里来的俗话说?你怎么总是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说法?” 额,挑上马文才下巴的手指一顿,她怎么又忘记了这格言的出厂日期根本就还没到?只得傻呵呵的冲着马文才笑个不停,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正文 第21章 桃源(下)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躲在橱柜里?”沉默了片刻,马文才这才幽幽开口,目光却是迷茫的望着不远处平静无波澜的湖面。 “你说吗??”少司宇反问道。 “为什么说!”马文才瞪了她一眼。 “那不就结了,你既然不想说,那我问了也白问,要是你哪天你愿意告诉我了,少司宇就洗耳恭听。还是说,其实你一直觉得我少司宇是个喜欢八卦的婆婆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我也有想当年的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过去。但是……”抬起略显苍白的小脸儿深深地看向马文才,少司宇难得温柔的一笑。“如果把自己困死在过往,那么这个人可就太愚笨了,青春年华大好时光不好好地享受,偏去作茧自缚什么的最不划算了。人生匆匆数十年,就算不要轰轰烈烈,至少也得开开心心吧?” “少司宇!” “啥?”少司宇有些古怪的看着神色忽而变得极为严肃的马文才,这家伙,又想怎么抽抽??人家好难得的,煽情一次,他竟然攥死她的胳膊还不给机会让人喊声痛。 “我给过你机会,所以……”不要怪他自私了,他曾经放他离开的。 “啥??啥机会??” 少司宇莫名其妙的看着马文才,这家伙在说什么?她怎么不记得,那厮给过自己什么机会?? “没什么!”马文才忽然笑了,缓缓地松开原本拽着少司宇胳膊的手,微微挪了身子靠坐在少司宇身边。“本公子心情好了,现在你就唱首歌来听听吧!” “啥?唱歌?”她没有听错吧,那厮竟然叫她唱歌给他听?“你,脑子烧坏了,那种娘们儿的事情竟然叫我做,我又不是卖艺的。再说了,我又不欠你的,干嘛唱歌给你听?” “不唱算了!”马文才微微蹙眉,当下挥了挥衣摆就作势站起来。 “你干嘛!?” “不用你管!”马文才轻哼一声,听声音似乎很不爽。 “得得得!真是欠了你的,只此一次啊!”少司宇不耐烦的伸手拽住马文才的衣摆,极不文雅的将他拉回原位。“想听什么?先说好,什么伤春悲秋的,少来,爷不会!!” “无所谓……”马文才得意的勾了勾唇,见过少司宇舞剑,他忽然很想听听他唱歌,不知道为什么,却只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如此强烈。 “无所谓啊?”那首歌他听得懂吗?好吧,“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 “你干嘛?”一把拉住半垂了脑袋手脚颤抖,满腔怪调调的少司宇,马文才一双好看的剑眉皱的古怪。 “不是你说,要听‘无所谓’的嘛!可是我就只记得这两句,唱完的话,有点儿难度!” “少司宇,你是故意的吧?”果然,这家伙就是个小混蛋,从来没有个正经的样子。 “……”擦,好不容易正经一回,却弄拧了马文才的意思,少司宇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错了,重来!” 左右环顾了满园的挑花,少司宇眼珠子微转,起身从屋子里拿出两只水杯一只盘子,而后坐回台阶上拎着竹筷开始打击节拍。 “一看桃花自悠然,几重烟雨渡青山,看不够,晓雾散,轻红醉洛川;二月桃花临水看,溪水青丝绕指转,转不完,浮生梦,共悲欢;三生桃花绘成扇,细雨落花人独看,唱不尽,相思阙,落鸿为谁传;四叹桃花入梦寒,几夜青灯为君燃,等不到,此门中,人同看。一场缘两心定三生四年离散,五更天六曲动七弦八夜无眠,九连环十里皆望穿百年心寒,千般念万般只无奈醉眼冷看,谁用浮云解聚散,君不知长恨春归晚,回首间站在桥上抬眼看,只看见,桃花漫天尽飞散……” 一曲临水照花,唱遍了满树桃花尽飞散,少司宇脸上俏皮的笑容让马文才不禁看呆了眼。 “好了,唱完了,劳爷打赏打赏!!”毫不客气的朝马文才伸出手去,少司宇死皮赖脸的挑了挑眉,“少了百两银子不收的啊!!” “你这,小混蛋!”马文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胸中整日郁结的闷气俨然一扫而光。 “承蒙夸奖,我们家上上下下都背后这么喊我来着。” “你呀……” 温柔的月光倾洒,照在亲密倚靠坐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一切都显得那般的和谐,温暖! ……………不………想…………做………灯……………笼…………的…………分………割…………线……………………………… 再次睁眼,已经是日山三杆、阳光普照。少司宇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及其眼熟的银色长袍,又四下打量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大叔屋子里,还安安稳稳的睡到床上去的??耀眼的银,张扬却并不显得奢华,和那个别扭的家伙倒是相称的恰到好处。还算那厮有点儿良心,也不枉她拖着病体陪他发泄一回。所以,她也就大度的不再和他计较被雨淋到伤风的事情了。 转了转脖子拎了马文才的外袍,少司宇走出屋子,抬头便看见不远处湖畔那三个人的身影。祝英台和卖茶大叔面对面蹲在走廊捣鼓着一张鱼网,而马文才那厮穿着紧身的里衣站在湖水中,一手执了鱼叉不停地戳鱼,一面还不停地回头同大叔争执着什么,却也不似昨晚那般沮丧,反倒颇有些洋洋得意的表情。那大叔,竟也难得的被他呛了个红眉毛绿眼睛。 呵,一晚上而已,那厮的嘴上功夫见长啊! 不过,少司宇一见马文才嚣张的模样就打心眼儿里痒得慌,当下便从地上摸了几块儿石子悄悄走了过去。在马文才举起鱼叉锁定目标下手的瞬间,弹出了石子。 ‘当’的一声脆响,水花四溅,鱼儿也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少兄?”祝英台抬头见是少司宇,当下忍不住眉眼弯弯冲她笑得开怀。 “小混蛋,你手痒啊?”马文才嗔怒的瞪了少司宇一眼,顺手接住了她丢过去的衣服。 “对啊,我一见你就手痒,还心痒痒,咋办?”少司宇挑挑眉,摆出副人畜无害的微笑,向大叔和祝英台点了点头这才又转向马文才,“马大公子不是不是嗟来之食嘛,那……您现在是……自力更生??” “谁告诉你我要吃了,本公子是为了好玩儿!”马文才恶劣的勾了勾唇,甩了手中的鱼叉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样就完了?”回头望了眼同样满目惊诧的祝英台,卖茶大叔的神色却是悠闲自若,“他怎么这么淡定,难道是我调戏人的功力退步了,还是他……产生抗体,刀枪不入了??” 一个晚上而已,这家伙的抗打击能力怎么强化了这么多? “呵呵……谁知道呢……”大叔晃了晃头,笑的高深莫测。 少司宇眸子微眯,盯着卖茶的大叔打量了几圈,这个老头儿气度不凡,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山野村夫。 “对了,你们还要找那个叫五柳先生的人吗?”卖茶大叔忽然拍了拍衣服站起来,淡淡问道。 “是啊。”祝英台点点头,“大叔,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大叔看了看祝英台,又转头扫了眼少司宇,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朝林子深处走去。“你们,跟我来吧!” 密林深处,桃花掩面,一座孤单的坟墓出现在几人的眼前,简单的墓碑之上,几个字晃得祝英台眼睛泛酸。 “五柳先生,竟然已经过世了……” ‘五柳先生之墓’六个大字清清楚楚,几人也看的分明。可是,怎么会,她分明记得,陶渊明并非是个短命之人啊。 “在干什么?”好奇的疑问声自耳边拂过,少司宇没理会 “问你话呢!”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悦,却仍是按捺了火气又问 “别闹,算岁数呢!”少司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掰着手指,少司宇凭着记忆推算,此刻的陶渊明应该是正值壮年,不该过世才对。可是这大叔说……好可疑的大叔…… “算岁数?”声后的人轻笑着凑近她的耳边,“小混蛋,有没有发现这死老头很有问题,他一点儿都不像个普通的山野村夫……” “恩,的确很可疑!”少司宇点头,这才反应过来是谁在和自己说了那么就的话。 “这死老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不服于世俗常理的傲气,说的话……也还算有那么些道理……”马文才望了望前方与祝英台说着什么的大叔,或是听不见少司宇回应,便转过头去看她,“……干嘛?”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斗嘴的吗,啥时候……又说了什么有道理的话了??”少司宇半眯了眸子瞥了马文才一眼,却看到一丝红晕自那厮双颊迅速闪过。 这家伙,昨晚上见鬼了嘛? “我觉得……我认为……这个大叔,很有可能,十之八九……” “是陶渊明对吧?”马文才接下少司宇没有说出口的话,狡猾勾唇。 “哟……还真有点儿默契……”少司宇偏头扫了眼马文才,那厮笑的眉眼弯弯。 “那你想怎么样,拆穿他?” “要不要捆了再打包扛回去?”马文才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让少司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看英台拜祭他那模样,就忍心告诉她她最尊敬的五柳先生其实是在逗着她玩儿?” “英台?哼!”刚刚还是满脸阳光的马文才霎时间阴云密布,狠瞪了少司宇一眼后愤愤背过身去。 叫的那般亲热,当他是什么? “哟?吃味儿了啊??”少司宇偏过头去逗马文才,却让会错意的马文才再次脸红。 这厢胡闹间,那边祝英台已经拜祭完陶渊明,和大叔一同朝两人走了过来。 “小混蛋,走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也不用再找了!”马文才一口一个小混蛋叫的顺口,说这话时却是眼也不眨的盯着卖茶大叔猛瞧。 那大叔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面色尴尬。 祝英台虽然满腹遗憾,却明显的比下山之前的心情开朗了不少,也不知道刚刚和大叔说了些什么。这不,她仿佛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似的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不过大叔,这五柳先生怎么会葬在这里?你是他的朋友吗?”少司宇勾唇,可疑的大叔。 “朋友?哼。”大叔摇头冷笑。 “大叔难道就没有知己朋友?”祝英台疑惑的问道 “缘分的巧妙啊,不在过去,也不在未来,而在两个心灵相通的人碰巧相遇。我这辈子怕是没这么幸运了,哈哈哈哈!”他说着持起腰间酒葫芦,喝了一口,眼含笑意的自祝英台看到少司宇和马文才身上。 “哼!”后者轻哼一声,整个人几乎将少司宇当了个严实。 离开的时候,大叔送了大捧的桃枝给少司宇和祝英台,说是让他们日后好睹物思人。少司宇却以不会种花为借口,将自己的那份儿送给了祝英台,说是她怕还没等他们回到书院,那桃枝就真的只剩下‘枝’而已了。 “陶大叔再见!”少司宇冲身后挥了挥手,那大叔的身子明显的僵了僵,祝英台也好奇的看着少司宇疑惑不解,‘ “我是说,林子里那位陶大叔!”少司宇狡黠的勾了勾唇,“大叔,谢谢你的招待,咱们有缘再见,后会有期!!” “你这小子!”大叔笑着瞪了少司宇一眼,方才冲他们摆了摆手,转身回了他的世外桃源。 回程的时候,三人特地去最近的马肆买了两匹马代步,对于少司宇在经历了被劫之后还能从身上摸出钱来的行为。马文才、祝英台这两位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眼珠子都快登出来了,祝英台还直呼她‘好贼’,可她怎么听怎么觉得祝英台是在骂她而不是夸她?? 于是少司宇又一本正经的向那俩人普及了一下‘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生活常识,听的两人一愣一愣的。 离开市集之前,少司宇忽然想到那个不食嗟来之食的马大公子似乎从昨儿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便本着同窗之义买了镇子上最出名的灌汤包给他。结果,等少司宇和祝英台在前面讲完了三个笑话,那丫头被少司宇忽悠的连腰都直不起的时候,少司宇这才发现那厮竟还捏着一丝儿热气儿都没有的包子发愣。素日里总是瞪人的眸子,此事正直直的瞪着灌汤包子的油皮纸,仿佛是想研究透彻这油皮纸到底经过了多少道工序似的。 毛病,这世家子弟纨绔子就是挑食,换在饥荒年代,人要是饿极了连纸浆都得吃呢。 正文 第22章 告假 回程比来的时候明显快了很多,三人在当晚吃晚饭之前便赶回了书院。向山长交付了任务之后,那温柔的师母在得知自己二十年未见得表兄竟然就那么‘过世’了,当场哭成了泪人。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好在有个体贴的丈夫连忙安慰她。 然后,祝英台便当下抛了少司宇和马文才,飞奔着去找她的山伯了。 “哼,看到了吧,她心里眼里根本就只有她的梁大哥!”马文才酸溜溜的在少司宇耳边放冷气,喷火的眸子恨恨的盯着祝英台越来越远的背影。 “诶……”少司宇回头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安慰般的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摇头,“兄弟,节哀!” 看来这厮早已经认清了现实,只希望他不会偏执才好。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少司宇摇摇头转身往房舍走去。两天没有看见雨彤了,还真有点想念这聒噪的丫头,她也一定因为思念过度而双眼红肿吧? 结果,少司宇很无力的发现自己真的想太多了。当她一跨进杂役房就看见雨彤正一手端了南瓜饼坐在天井的栏杆上,一边趾高气昂的指使着马统、王八德之流做这做那,整个儿一副山寨女流氓的嘴脸。 这丫头以后若真的没有人要,绝对是她给惯的。于是少司宇很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悄悄地从院子中退了出去。 算了,还是去看看荀巨伯他们在干嘛吧?少司宇刚走近后院,就听见吵吵嚷嚷的苏安、梁山伯、祝英台等人。连带着她准备找的荀巨伯和兰姑娘等人也都在,此时他们正三五成群,两个一双在院里院外忙活着什么。看到少司宇,荀巨伯连忙冲她招收喊她过去帮忙。这打听之下才知道是那个所谓的贤良考评管故意刁难梁山伯,要他在明天日出之前挑满书院所有的水缸否则就重罚什么的。 结果,这梁呆子竟然灵机一动,想到利用竹筒将他们回书院的时候马文才意外发现的山泉水引到书院里来。大家正帮忙往书院铺竹子,通管道呢。 呵,果然是祝英台看上的男人,脑子转的够快,这么先进的自来水系统也能让他给想出来了,甚至连止水阀门这么细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不得不说,山伯兄,你前途明亮了! 一群人忙活了大半夜,终于将水引进了书院,装满了所有的水缸。此事已然明月高悬,繁星满天,大伙纷纷相互道了晚安,而后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去了。 “这么晚去哪儿了?”马文才披了件单衣斜靠在床边,手上的兵书似乎没有翻上几页,看到少司宇一脸疲惫的进来时他整张俊脸沉得活似丢了几百万两金子似的。 “啊?什么??”少司宇抬头,半晌才回过神来似的撇了嘴,“后院。” “后院??帮梁山伯??”马文才眉头微皱,握住书本儿的手缓缓收紧,脸色也一分黑过一分。 “恩,听说王大人很难缠。”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小小的喝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又皱了眉头放下,少司宇这才抬起头,“那个王大人干嘛要针对梁山伯,听说刚开始他还蛮待见他的,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就这样了……好奇怪!” “……” “诶,对了,你认识那个王大人吗?听说他是你爹的旧识,你们应该是很熟络的吧?要不然你去说说,请他不要为难梁山伯了!” “少司宇!!!”马文才忽然抽风般的冲过来捏住少司宇的手腕恶狠狠地咬牙,就那么一声低吼,把少司宇所有的瞌睡虫瞬间吓的跑了个精光。 见马文才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少司宇极其纳闷儿的在心里反思,今儿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啊,难道,是因为下午回来之后,自己叫他节哀,那话……马大公子听了不爽? “文……文才兄,怎,怎么了??”吞了吞口水,少司宇想要挣脱马文才的桎梏,拼命赔笑。 “你帮梁山伯,是因为祝英台??”马文才咬牙,似笑非笑的紧盯着她略显张皇的笑脸。 “梁山伯?祝英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厮,怎么就跟女人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你帮他求情!”马文才不悦的瞪着少司宇,却在瞥见他被自己捏到发红的手腕时,不动声色的松了手下的力道,却仍是没有放开。 “哈?” 还想问什么,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着雨彤焦急的呼喊声。 “主子,主子,老国公派秦大哥来传信,说是有急事相商!!” 老国公?? 少司宇和马文才对视一眼,半晌,这才回应一声。 “来了!文才兄我出去一下,咱们待会儿再说!” 或许是因为老国公的关系,马文才这才不大甘愿的松开了少司宇,冷着一张脸坐回了床边不再理会她。 “主子/少爷!”门外,一袭劲装的秦卫和雨彤正站在门口,似乎等了她好久。 “秦大哥,国公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秦卫是老国公家里的侍卫统领,也是国公当年征战沙场时的急行先锋,自幼跟随他出生入死,年纪在三十上下。 “少爷,老国公的亲笔函,请少爷过目!” 秦卫从怀中掏出一封平整的书函呈到少司宇眼前,恭恭敬敬没有一点儿表情。看秦卫的样子,事情似乎真的不简单,少司宇连忙拆开书信,却是越看脸色越差劲儿,到最后,整个人都不似平常那般淡然了。 “雨彤,秦大哥,我们立刻下山!!” “是,少爷请!!” 秦卫双手抱拳,跟着少司宇大踏步朝山长的院子走去,后面跟着满脸莫名其妙的雨彤。 ………………………………………………………………事出突然的分割线……………………………………………………………………………… 梁山伯的自来水系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让那个人妖似的考评管王卓然王大人和陈子俊都无话可说。不仅如此,山长还因为梁山伯此套方案对书院大有利益而将祝英台和梁山伯评为本次的品状第一名。 “学子们,今天这堂课王大人有话要讲,大家都要认认真真的听啊!” 众学子闲谈间,山长和陈夫子领着王大人进来了。身着锦服,体态丰腴的王大人头带镶玉小纱笼,身上锦袍颜色鲜亮,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白粉,嘴唇上还擦了胭脂,此时正手持一柄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讲堂。 台下的学子纷纷闭了嘴,一脸虔诚的盯着台上的人妖王大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梁山伯第二。 “陈子俊你可知罪?!”忽然王卓然兰花指一翘,眸光冷冽的瞪着身边的陈子俊,语带冷意,所有人都愣住了。 “学生不知,还请大人名言!” “朝廷派你来监学,为的便是替朝廷培育品状才德优秀的人才,你竟然把关不严。”声线微扬,王卓然轻蔑的扫视了一眼座下的众学子一眼,“连这样的人你都敢收,你对得起朝廷给你的俸禄吗?他上无功勋要堂,下无血缘亲贵,论法也不是士族子弟,你竟然不顾条法规据。陈子俊,你就等着被革职吧!!” “王大人!”山长眼神一变,“子俊督学多年,向来恪尽职守,并无越距之行,你说的人是谁??请说出来,让大家评判。” 王卓然冷笑一声,慢慢的在众学子身边徘徊一圈,忽然抬手直指梁山伯,“就是他!” “梁山伯?!”课堂下顿时开始骚动,马文才只是冷冷的环视了众人一眼,复而事不关己的收回目光。 那个人不在,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梁山伯的父亲已经辞世多年,按理他早已是庶民,怎么能进尼山书院?” “王大人,山伯是我留下的,这孩子淳朴敦厚品学兼优,我们没有理由赶走这孩子。”山长皱了皱眉头,对王卓然据理力争。 “哼!他不走,就陈子俊走!山长,你就自己看着办吧!”王卓然没好气的一转身,看也不看山长与一脸菜色的陈子俊。 “你……太过分了!”山长被气的不行,素日和蔼可亲的脸色变的铁青。 “山长,王大人,夫子不能走!”忽然梁山伯站了起来,不卑不亢。换的了马文才一记嘲讽般的白眼,只是……若那人在这里,怕是不会这般平静,即便不弄得天下大乱,也会鸡飞狗跳吧? 想着,马文才的唇角,不自己的微微上扬。 “那就你小子走!”王卓然恶狠狠瞪眼 “学生也不走!”梁山伯正色道,“朝廷法度不公,为什么平民不能读书?不能为黎民百姓献力献智呢?大人若是好官,就应该替学生据理力争,而不是反过来为难学子,为难山长与夫子!” 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的山长连连点头。 “好你个梁山伯,居然公然藐视朝廷命官,不过小小庶民而已……” “大人,梁山伯不是庶民!”祝英台这时候猛地站了起来,“他与学生已经是八拜之交,论理已经是我祝家的义故。所以,他的身份并不是庶民!” “你……你是什么人?”王卓然一愣,脸色如调色板一般红白交接。 “学生,上虞玉水祝英台!”祝英台神色发亮,拱手恭恭敬敬回道。 王卓然脸色骤变,他知道虽然说祝家并非官宦世家,却是富甲一方,就连朝廷都会礼让三分。没想到现在面前站的,竟然就是祝家的人。 冷眼扫了站的笔直的祝英台和梁山伯,又瞥了眼微微放松的山长,王卓然冷哼一声,愤怒的甩袖而去! 祝英台回头,冲梁山伯投以一个安抚般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文 第23章 思念 话分两头,书院里的事情算是暂时的告一段落。少司宇这边,一行三人连夜下山,风雨兼程整整三天三夜,这才赶到了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定远县。这里的父母官,是老国公一个远方侄子,名叫高越。此人素来勤政爱民,深得百姓爱戴,执政三年来倒是保得那方小小的土地暂时的安宁与和谐。 只是,这次出了一桩悬案。一桩,让高越抓破脑袋都没有办法破解的案子。 话说在大半个月前,定远县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突然无辜暴毙,经仵作多次验尸也没有发现他的死因。本来以为就只是一件普通的意外暴毙,没想到诡异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原本已经下葬的庄稼汉的棺木,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忽然……翻了。 那庄稼汉早年便失去了双亲,自小和妹妹相依为命,直到三十岁才讨到一房媳妇儿。听说,那媳妇儿长得还挺标致。 “这里,就是那李大的坟地??” 伸手扇了扇几乎挡住了自己视线的薄雾,少司宇打量了眼前杂草丛生的土丘,这……也算是坟墓??其实是,乱葬岗来的吧? 还有,那个死者,那个叫做李大的家伙?难道他们家就没有一个识字儿的,取个像样点儿的名字是会怎样啊??莫不成,他家妹子叫李二??又或者,李小?? “是的,这里便是那李大的坟墓,据高大人信中所提,这李大的坟墓在下葬第二天,就莫名的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原本安放的好好的棺木,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儿翻了个位置,尸身也从棺木里掉了出来。” “会不会是遇到了盗墓的?因为没有发现值钱的东西,心里不痛快所以基于报复心理,将李大的尸体从棺材里拖了出来!”少司宇单手抚着下巴,喃喃猜测,却在下一秒彻底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暂不说这里像极了荒郊野地乱葬岗,是个盗墓贼也不会笨到在这种地方下手,先就说那个笨重的棺材,也不是一两个宵小盗墓贼能够翻动的。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开始高大人也是像少爷这般揣测,所以让事主家将死者再次下葬。可是没有就两天,这棺木竟然又出问题了。邻村的人正好有亲人过世,下葬在李大坟墓不远的地方,那日有很多人听到从李大坟墓里发出可怕地轰轰声……” “这,这么有意思?”少司宇挑眉,顺手拨了拨李大坟前的杂草,一块儿木头刻成的简单墓碑就那么出现在她和秦卫的眼前。 尼玛,难道棺材也会成精来着? “开棺了吗?” “还没有!高大人派人向老国公求助,前前后后也已经快十日,距离最后一次到这坟地查看也都是在小半个月之前了。” “主子,秦大哥!!”远远的,听见雨彤带了一群人围了过来,有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有身背工具箱的山羊胡子老头,还有吵吵嚷嚷的村民百姓。 “主子,高大人带了仵作和村民们来了!”雨彤急匆匆的走到自家主子身边。 “少公子!秦侍卫!” “高大人!”秦卫和少司宇同时回礼,“大人,开棺吧!” 一脸儒雅的高越高大人定定的看了少司宇良久,方才下定决心般对身边的百姓们点了点头,一时间便又七八个壮汉拿着铁锹锄头什么的走到李大分钱,乒乒乓乓一阵敲挖。 期间,高越不住的观察了一脸轻松地少司宇和满目恭敬的秦卫,这少年如此年轻,竟然这般深得国公大人的厚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大人,要开棺吗?”不一会儿,就见众人七手八脚的抬出了那具笨重的木棺,果然……扒开封土之后便看见那棺木斜斜的倒在坟坑之中,那场景,简直是叫人毛骨悚然。 “看来,这李大是有冤屈要申,所以死不瞑目啊!” 一旁的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更有甚者直接道名点姓说是那李大家的媳妇儿害死了自己的相公。 “早就听说那女人和别的男人有一腿儿,肯定是她伙同奸夫害死了自己的男人!” “少爷,您是怎么看?”秦卫转向少司宇,恭敬地问道 “先开棺,查死因!”少司宇皱了眉,微微沉吟一会儿方才果断的说道。 “是,高大人,请开棺!”秦卫上前两步,单手一挥便有人上前开始翘棺材盖儿。 ‘砰’的一声,棺盖儿轰鸣着滑落在地,浓重的腐朽恶臭味儿扑面而来,雨彤一个没忍住当即跑到旁边的草丛里大吐特吐半天缓不过劲儿。 “少爷,可好?”秦卫担忧的扶住捂了唇角眉头皱死的少司宇,那厮此刻脸色苍白的堪比雪白的宣纸,毫无人色。 “没……没事!” 胃部翻腾的厉害,少司宇强忍住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冲秦卫摇了摇手。md,这李大到底是死了有多久,怎么烂成这样子?擦,她起码一个月都不用吃肉了。 “死者没有明显的外部伤痕,也查不出中毒的迹象,没有疾病没有外力窒息的现象,死者的死亡原因,真的很蹊跷!”仵作再次上前检查了李大已然腐朽的尸身,而后和往回一般无奈摇头。 没道理啊,凡是有因才有果,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少司宇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一脸壮士断腕般的微微上前两步,半蹲在早已被抬出来的尸体面前。 厄~~捏紧了拳头,少司宇深深吸了口气而后转过头,努力不去看那一块块儿腐烂生蛆的死肉,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查询死因之上。仵作也连忙上来,小声的和少司宇交谈着。 “先生,可检查过死者的头发里?”不知道是什么,自死者已然稀疏的头发间闪闪发亮,少司宇撇头轻声问道。 “头发?”仵作疑惑的看了少司宇,而后转过身低头仔细的掰开死者的头皮,小心翼翼的检查着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终于在少司宇几乎再也忍不住想吐出来之前,惊呼一声。 “啊,小人发现了!” 这声惊叫引得高越和秦卫等人连忙围了上来,“许先生,发现了什么?” “少公子果然厉害!大人您看,这是杀死死者的凶器!”许姓仵作从死者的头皮里费劲儿的抽出一根似乎已经开始生锈的长钉,大概七寸的样子。 “直刺头顶百会穴,便可以杀人于无形,若非仔细常人根本就不会发现。”看来,这杀人凶手还真是个行家! 高越和秦卫对视一眼,周围的百姓们此刻更是确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测,一个个兴奋异常。 “一定是那个坏女人!” “就是……” “少公子,这事……” 高越上前两步,对面前这个满脸稚气的孩子倒是真心的佩服了几分,当下也就更加恭敬了不少。 “高大人,我想去看看死者的妻子,可以吗?” 少司宇冲秦卫和雨彤招了招手,待两人附耳过来,便神秘兮兮的对两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当然,这李寡妇住在村东,本官回头就命人给公子带路!” “有劳大人!!” ………………………………………………………………思念的分割线………………………………………………………………………… 这日天气闷热的让人有些心里发慌,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半空中还不时的划过几道闪电。所以众学子们一吃完晚饭,便早早的躲进了房中去了。 马文才斜靠在床头擦拭着弓箭,而后放下弓箭拿起了兵书,草草的翻了两页,又颓然的放下兵书再次拿起了长弓。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瞥向那条悬在半空中的绳索发愣,满脑子都抓不住任何焦点。 那人,其实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晶莹剔透的肌肤,粉嫩嫩的嘴唇仿佛是抹了蜜似的闪亮诱人,特别是嘟着的时候,真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上一把!那家伙真的是投错了胎,他要是个女孩子该是何等的…… 啊,他在想什么?那种性子的女孩子,到底哪个男人受的了?? 该死的臭小子,下山也不跟他打个招呼,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比他重要!等那小混蛋回来,自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烦死了,脑子里全都是那小混蛋的模样,什么都看不进去。算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好了! 马文才扔下弓箭钻进被窝中,正想休息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难道……是那小混蛋回来了?? 马文才当下一掀被子从床铺上弹坐起来,抓起屏风上的外衣就推门而出。 暴风骤雨雷电交加,全书院的人都出动了,漫山遍野的呼喊着祝英台的名字。原来那王卓然以品状前途要挟祝英台,要她和梁山伯划清界限,否则就要上告朝廷说祝家人自甘堕落什么的。而梁山伯那个呆子为了保全祝英台和祝家的名声,竟然违心的当着王卓然的面前,和祝英台割袍断义,还承认说自己和祝英台结义只是为了巴结士族。而且说,这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的。 被背叛和伤心冲昏了头脑的祝英台当下就蒙了,一时间也就没有想起来当初结义的提议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梁山伯根本就没办法预谋什么。小姐脾气一上来,就气得连夜冒雨出走,结果这山路被暴雨冲刷的太泥泞,她一个脚滑就消失在了山崖边上。 正文 第24章 同眠 “不出少爷所料,属下在铁匠铺查到了打造七寸钉的人相貌年岁,和那李氏皆是相符。”秦卫将手中的图纸交到少司宇的手中,那是一张七寸钉的草绘图。不得不说,这样心思细密的凶手,难得难得! “那女人不过一介弱质,怕是也没那么个本事,相比之下本少对她那传说中的奸夫,比较有兴趣。”少司宇勾了勾唇角。“秦大哥,那个奸夫交给你去查,还有李家妹子,据说为了自己大哥的冤屈受了不少委屈,也交给你去保护。剩下的李氏,呵呵……” “属下遵命!” 秦卫领命离开,雨彤却脸色不爽的回来了,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旧道袍。 “主子,这衣服好难看!” “本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少司宇挑眉,接过另一件衣服利索的穿好,“雨彤,咱们去算命!” “啥,算命??” 雨彤瞪大眼珠子看着自家主子离去的背影,半晌才甩了甩脑袋追了出去。 “主子,等我!” 大街东南角,一座简单朴素的农家小院此时大门紧闭,和街上人来人往的气氛格格不入。 “算命!算命咯!!”贴了假胡子的少司宇瞥了眼同样道童打扮的雨彤,唇角轻扬,而后又大呼了几嗓子。便见那柴门轻启,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冲把他们招了招手。 “算命的,请过来一下。” 少司宇和自家雨彤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朝那女子走去,“大嫂可是要算命?” “先生,请进里面说话!” 女子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方才叫两人进了屋。那模样,似乎是很害怕被什么人看到似的。 “大嫂……哎呀,哎哟……” 一进门,少司宇左右看了眼屋内的摆设,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什,除了床和桌子就什么都没有的屋子。 “先生,您怎么了?”雨彤假模假式的连忙上前关切的问道,说着还不时的瞥了眼那脸色不正的女子。 “厄……这……山人不敢说,小童,咱们快走,此地不可逗留!!”少司宇拧了眉头,拉着雨彤作势就想落荒而逃,却被那女子生生拦住了去路。 “先生,先生是不是知道什么,请先生明示吧!”女子面色哀戚的看着两人,哑然道 “这……这好好的一间屋子,怎么会阴气森森煞气如此强烈?”少司宇装腔作势的缩了缩肩膀,“啊……这门对白虎,命犯凶煞,对主人不利啊!!” 忽而眸光一转,少司宇指了指门口的地方继续演戏。 “这……怎么个不利法呢?”女子怯懦着后退两步,离那门远了些距离。 “白虎当头坐,不死也是伤啊!”只见微转又指向南墙,“两虎来相争,必有人死亡~” “厄……先生,徒儿也看出来了,这宅子是凶宅,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雨彤也忍不住跳出来抢镜。 “先生……这,怎么说?”女子的脸色更惨白 “初八十八二十八,命犯孤鸾主凶煞,花残月缺佳人殒,只怕是难逃钢刀之刑。”少司宇微微压进,目光冷冽的逼视着那已然是摇摇欲坠的女人。 “啊……”女子惊呼一声,“先生,那,要怎样才能逃过一劫?” “这……”捋捋‘胡须’,少司宇微微沉吟后猛然抬头,“大嫂印堂发黑,面色如灰,主命克夫,近况怕是大大的不好啊!” “先生……说的是,我家相公那个……的确刚刚过世没多久,只是……” “啊?还真是啊?”少司宇故作惊讶的站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直到那女人几乎快要哭出来方才踱了回来。“尊夫真的刚刚过世?大嫂,容山人问一句,尊夫可是凶死,而且……就是死在这屋子里的?” “啊!!”女子惊叫一声退后几步,身形踉跄的好不容易站稳,“先生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这大凡是凶死之人,死后都不会遁入轮回,他们的灵魂必定徘徊在身死的地方逡巡不去。因为死不瞑目,所以精气不散,随时准备报复。难怪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就连山人,也几乎抵挡不住!” “啊!先生你看,那个是不是就是她男人的阴魂?”雨彤忽然撞了那女子一下,惊恐的指着什么也没有的墙壁上惊叫出声。 “啊!!是的,你男人脸上,是不是有颗黑色的肉痔??” “……他……真的是他……” 女子吓得当场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哎呀……尊夫是被一根七寸长钉钉入头顶,一钉致命啊!好惨啊!!” “七孔流血面目狰狞,先生,徒儿好害怕,不行!徒儿不敢呆了!!”雨彤‘吓得’扔下少司宇夺门而逃,那女子见她这样,更是吓得抱头乱窜,屋内桌椅被撞得满地倒。 “先生救我,先生……” 女子忽然拉住转身就准备跑的‘算命先生’苦苦哀求,“我不想死啊!” “这……” “先生救命啊!” 少司宇揉揉额角,假装苦恼的看了看那女子。 “这样……其实吧,阴魂不散,是因为对自己的死因不甘心,只要在死者三七那日在他坟前,焚烧给他他死亡的前因后果,求得他的原谅,或许这是个补救的办法,诶……” “先生……”女子还在哀求,少司宇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嫂,山人就只能做到这里了!” 转身,少司宇不忘拎着自己的‘算命箱子’,故作无奈的转身走了,只留那女子坐在原地瑟瑟发抖。 …………………………………………装神弄鬼的分割线……………………………………………………………………………………… 背了个硕大的破箱子装神弄鬼一整天,再加上之前被那具腐烂的尸体坏了胃口没怎么好好吃饭,少司宇回到县衙后就不顾雨彤的关心一头栽进了客房,准备睡它个天昏地暗补充补充体力。否则,真凶没有抓到她自己就先嗝儿屁了多不划算!进后院的时候少司宇看见那满目精明的高大人冲自己招了招手,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多走两步路都会觉得乏的慌,索性也就意思性的摆了摆手表示回礼。左脚跨过长廊拐角的时候,她似乎听到那高大人在喊着什么,少司宇却也没有太在意。她想,无非也就是问问今日的进展如何,反正待会儿雨彤也会和秦卫交流案件,她也就再不担心了。 “好累~~~”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少司宇推开高大人为自己准备的客房门就开始扯腰带。关门、脱衣、解束冠,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待到她挪至床边时便只穿了件儿纯白的中衣,懒懒的撩开床幔她眼皮都不抬的侧倒在床榻上。嗯,这床什么时候变窄了,被子也硬邦邦的?眯着眼睛不悦的伸手在那硬邦邦的‘被子’上揉了两把,少司宇很快就沉沉的睡就过去。 晚饭的时候下人来敲门,本睡的正香的某人微微皱了眉头并没有睁眼,却也没有开口回应,半迷半梦间她寻思着对方若是得不到反应该是会离开,谁知那下人倒像是个锲而不舍的人,‘嗵嗵’的敲门声持续了近三分钟还没有减缓的趋势。少司宇最后才有些不爽的低吼一声,顺带扯了自己脑袋下面的枕头朝声音的方向砸了过去。 “不吃,别吵!” 敲门的声音立马顿住,门口隐隐约约传来那小厮的抽气声而后渐渐消失,屋子里终是恢复了安宁。少司宇这才满意的咂咂舌,眯了眼睛扯了压在身下的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谁啊~~~” “叫吃饭的,崩理他!”呵欠打到一半,便被她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所有的瞌睡虫在这一瞬间跑了个精光。 尼玛她这是在做梦吧,为毛有道喑哑、低沉的男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似乎也并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哦~~~”慵懒的应了一声,那声音便再没了下文。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五指微张,摸了摸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被子’,硬邦邦、暖乎乎,似乎还在上下起伏?猛然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她的半个身子都牢牢的压在那人的胸膛上无丝无缝。扭头间,她都能感觉到那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额头。 我嘞个擦,马文才!! 弹起、张嘴、倒退、捶胸、捂嘴,一系列动作接连上演。其情绪起伏、心情变化之快几乎让少司宇当场爆血管。她拼命的捂紧自己的唇,硬生生的将想要咆哮出声的冲动给镇压了下去了。那床上的马文才却似乎还睡的香沉,只是稍稍的动了动眼皮便再没了动静。 淡定!冷静!!无声的做了n个深呼吸,少司宇小心翼翼的盯着床上的人确定他果然没醒后,方才蹑手蹑脚的朝外屋退去,脑子里却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马文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定远县,还,还爬上了自己的床?搞什么啊,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慌乱间少司宇撞到了八仙桌边的矮凳,却在凳子倒地之前眼疾手快的稳住了它,仍旧是撞得自己小腿生疼差点儿就忍不住原地跳脚了。好在,马文才还是没有醒。 扭头扫了眼那散落一地的衣衫,少司宇白皙的脸上不禁渗出一丝冷汗,心如擂鼓仿佛有一群草尼马呼啸着奔腾而去。天啊,半下午回来的时候她太累便从门口脱到床边,而后~~~不对啊,这的确是她的房间啊,已经在这里睡过一晚她绝对不会搞错的! 等一下!微微皱眉,少司宇忽而想起刚回来的时候那个高大人似乎对她喊了声‘同窗’什么的。我嘞个去,原来他是想告诉她她的同窗马文才来了!也就是说自己回房的时候床上就已经有个人了,只不过她根本就没有注意。所以,不是马文才爬上了自己的床,而是她,爬上了马文才的床?!擦!要不要这么狗血? 眉头微皱,少司宇此刻已经走到了最靠近她的衣物面前,连忙弯腰将衣服捡起来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期间还不时的撇头观察一下马文才有没有醒。直到最后的腰带被系好,马文才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少司宇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马文才这厮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在书院接受那个什么中正考评官的考评的吗?他素来在意前程,这种时刻怎么会放弃大好机会离开书院,要知道书院规矩严苛,私自离开不但会受到责罚,严重的说不定还要逐出尼山呢。所以说,这家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捏? 正文 第25章 案件(上) 靠在床头手指伶俐的挽了长发,却找不到束发的玉冠的少司宇只得简单的扎了个马尾,飘逸的刘海凌乱的搭在额前,恰到好处的半遮了她略显朦胧的左眼。 “这家伙,竟然还没有醒?”被自己压了那么久他居然也没有觉得胸闷气短、呼吸不顺?还是说,这家伙其实已经累到脱力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做正常人的反应了? 仔细的打量着呼吸平稳的马文才,他月白色的长袍因被少司宇压了的关系显得有些凌乱,俊朗的面容上似乎还隐隐有些痛苦之色。额,果然是被她给压坏了吧? 想必是舟车劳顿给累坏了吧?思虑间,少司宇伸手扯了被挤压在内侧的锦被小心翼翼的盖在马文才身上,他却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给惊醒,很不情愿的掀了眼皮后便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水眸。 马文才一怔,愣愣的盯着那半坐在床边饶有兴致盯着他上下打量的少司宇,不由的,脸皮微红。“咳~~~你,你回来了?” 此刻的少司宇不似平常那般衣冠楚楚、人模人样,散乱的发丝就那么简单的被白色发带扎成一束绑在脑后,衣衫也没怎么穿整齐,看上去很是不成体统,可是抛却体统不看,此刻的他竟然那般的~~~ 马文才的脸,不禁再次泛红,好在这房间里还没有点灯,光线昏暗才没让对方看出异样。 “文才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好笑的摊了摊手,少司宇指了指自己又伸指在太阳穴的位置凌空画了几个圈作出疑问的表情,微微一顿,“你不是应该在书院的吗?” “本公子出来逛逛!”马文才自顾自的坐起身子翻身下床,同时不忘将自己的仪表给整理了下。 “逛逛?这定远县里杭州百里不止,我的公子,您这一逛可走的真远啊!”少司宇失笑,马文才这厮别扭的表情她怎么就百看不厌呢?明明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跑了几天,所以才会在到达定远县之后就累得睡着了吧?可他却偏偏要说什么出来逛逛,当她是三两岁的小朋友那么好诓的啊! “哼!”冷哼一声,马文才狠狠地瞪了眼少司宇这才转身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优雅的慢慢啜饮而尽后,再次开口,“还不是因为某人,老国公担心某人吃不消,非要我跟来看看说是帮忙他老人家照顾故交之后!” 他可不会告诉少司宇,其实是看到祝英台跌落山崖后异常担心他的安危,才会去求见老国公而后又请了信函让山长放他下山赶来了定远县。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只落后了少司宇一天的功夫,却也将自小锻炼的马文才给累了个够呛。所以,他才会在等少司宇回来的期间禁不住周公的召唤,在这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国公?哎呀,我都那么大人了,他老人家还真的是操心呢!”马文才的话逻辑连贯、理由充分,再加上老国公向来的确是喜欢念叨,少司宇对马文才的话当下也就深信不疑。 再看他神色正常、语气无疑,少司宇便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这厮之前累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否则她才叫一个头大如斗呢。“好吧,既然文才兄你来了,也就多了个帮手,我把今天打探到的消息和事情的原委一一的给你讲一遍,咱们一块儿参谋参谋!” 警报解除,少司宇再也不作他想,当下也大大方方的坐在马文才对面的位置上连说带比划的将定远县这桩冤案的始末,详细的讲给了马文才听。随着她绘声绘色的解说,马文才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有了蹙起的趋势。 ……………………………………………………………………………………………………………… 经过秦卫多方打听,众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城中一个名叫吴建飞,百姓送绰吴西霸的男人身上。此人长相略显凶恶,满脸的横肉充分显示了他素来的行为有多张狂。据高大人解释,这个吴西霸在定远县里是出了名的流氓、霸王,小的时候偷鸡摸狗,长大了不知道从哪里发了笔横财,而后便整日的鱼肉乡里,靠着用钱财雇佣来的江湖亡命徒当保镖,四处收受保护费,整个县城的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高大人虽说是清官,可惜只是一介书生,那吴西霸又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早就暗中收买了很多人时时刻刻威胁高大人,说什么要想活命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要他好看什么的。 “这吴西霸和李氏平日里有什么牵连吗?” “回公子,属下已经打探过,这李氏为人内敛、温和,平日和四邻相亲相处的也比较融洽。照理说和那吴西霸不应该有瓜葛,怪就怪在~~~”秦卫微微沉吟,眸子里疑云不散。 “怪在哪里?”马文才忍不住皱眉,最讨厌吞吞吐吐的人了。 “有人曾经亲眼看见吴西霸半夜出现在李家后院,还有人听到两个人在屋子里打情骂俏的声音。” “那就说明这两个人是勾搭成奸,而后联手杀死李大了呗!看来,村民们还真的没有冤枉那个李寡妇,她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少雨彤站在少司宇身后,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主子,我们今天就该直接吓死她,怎么能轻易的饶过这种坏女人!” “是吗?”食指轻抚鼻头,少司宇凝视着桌上燃烧的欢快的烛火,“雨彤,你记不记得今儿个我对那李氏说看见她死去的男人时,她的眼里除了惊恐还有什么?” “什么?有吗?”微微撅了小嘴,少雨彤挠了挠后脑勺努力的回忆了片刻,“好像,好像是有什么,可是,我看不懂!” “心疼!”淡淡撇嘴,“是无以复加的心疼,如果她是与奸夫合谋,又怎么会在听到自己的相公无法轮回之时那么心痛!这其中,一定有隐情,而且~~~” “而且什么?主子你一次说完好不好,不要老是吊人胃口!”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她的肚子~~~”诡谲一笑,少司宇若有所指的伸手在自己的小腹的位置做了个外凸的动作,“不正常~~~” “哦!”恍悟般的大叫,少雨彤一拍脑门惊喜的看向自家主子,“你是说她怀孕了?!” “怀孕?”马文才和秦卫对视一眼,而后皆是不解的转向少司宇主仆俩,“那又怎样?” “女子三月出怀,依她现在那种身形,看上去起码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就秦大哥所言,那些通奸的传言发生了三个月左右,那这个孩子会是谁的?”她笑得狡黠,手中的茶杯在白皙的手掌间来回滚动。 “你的意思是,那女人是无辜的?”马文才蹙眉。 “至少,不会是自愿的!秦大哥,那李家妹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家妹子在十多天前就失踪了,我暗中查过,却没人知道她的下落。”秦卫坚毅的下巴轻颔,沉声回道, “公子的意思是?” “文才兄,秦大哥,那李家妹子怕是被人囚禁,又或者是灭口了!” “你觉得是那个吴西霸干的?”马文才伸长手臂递过茶壶,漫不经心的替少司宇手中的空杯子斟满了茶水,“他的目的是什么?” 李大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家里就只有夫妻、兄妹三人,里里外外除了一头耕牛两分儿土地简直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他吴西霸也算是一方富庶,针对这么个农家做什么?? 无力的偏头,少司宇盯着对面的马文才幽幽开口,“除了钱和权,能让他一方恶霸动心思的还有什么?” “女人!” “还不算太笨!”起身,赞赏的拍了拍马文才的肩头,少司宇放下茶杯对秦卫招了招手,“秦大哥,我们去一趟吴西霸的宅子,如果我没有猜错,李家妹子若还活着就应该在那宅子的某个地方!” “等一下,我陪你去!” “文才兄?”不解的看着他忽然变得有些紧张的脸,少司宇顿了顿,“你有更重要的任务,我怕吴西霸会去找李氏,你要带人埋伏在李家周围,伺机而动。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押他回来!” 那家伙作威作福那么些日子,就算这次人不是他杀的,她也有办法让那家伙为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马家军训练有素,作为大少爷的马文才自小就对带兵耳濡目染,所以要他去驾驭这定远县衙的衙役队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不行,我陪你去吴家!”坚定的反驳,马文才的口气不容拒绝,“抓人的事情,让他去做!” “可是,文才兄~~~” “我答应老国公保你周全,所以,所以~~~” “可是你好像很累!”叹气,少司宇无奈的同秦卫对视一眼好言劝慰,“吴家有很多亡命之徒把守,可能会很危险!” 马文才要是在定远县受了伤什么的,她要怎么向马太守交代? “你小看我?你觉得我的功夫比不上秦卫,需要你们来保护?”马文才闻言剑眉皱起,俊美的脸庞上布满了怒火和阴霾,“少司宇,我马文才在你心中就这么没用!?” 少雨彤忍不住在三人没注意的空挡朝屋顶翻了个白眼,自家主子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惹上马家公子这种难缠的角色。要是换做以前,自家主子早就拍拍屁股闪人了,哪会像现在这般窝囊处处讨好、小心翼翼?她的主子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忘记吃药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公子严重了,属下这就去找高大人商量围捕的事情,两位慢聊!”秦卫见状不对,连忙拉了少雨彤朝门外退去。 “是啊,主子你和马公子都还没有吃晚饭,雨彤现在就去准备。其他的,吃晚饭再说吧!”少雨彤跟腔,借着要帮两人准备晚餐躲了出去。 无奈的看着脸色还是很差的马文才,少司宇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样,你说了算!” 看样子只有稍加休息会儿再出发了。若把这性情古怪、阴晴不定的贵公子给惹急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天崩地裂的乱子来呢。 “哼!”表面上冷漠,却在她受不了揉眉心的时候忍不住勾了唇角,马文才看着少司宇难得吃瘪的模样心下不禁暗爽。 似乎从桃源交心之后,马文才对少司宇越来越有办法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逆向改变,而这一切,少司宇却是在很久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正文 第26章 案件(下) 夜深人静之际,两道敏捷的身影从吴家宅院的后门钻进了院子。顶着马文才惊讶的目光,少司宇得意的他晃了晃手中从哦那个特殊渠道弄来的钥匙,压低嗓音。“有钱能使磨推鬼!” 了然的点了点头,马文才抬头指了指不远处一排排厢房,冲少司宇挤眉弄眼示意他转头。 这吴西霸虽说是莽夫一个,但自家宅子倒是还算壮丽、雅致,亭台楼阁、九曲回廊,该有的一样也都没有落下!少司宇环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凑到马文才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而后分开两方挨个儿的去搜寻那李家妹子的下落。 远远的,有人过来,忽明忽暗的火把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刺眼。马文才微微眯了眸子,这才看清楚对面走来的人中,除了两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竟然还有个年逾四十的老妇人相随,她的右手臂上还挎着一只朱红色的食篮,看上去分量应该不算轻。 “难道是给谁送食物?莫非~~~”是那个李家姑娘?心念微动,马文才注意到对方只有三个人,便想上前制住他们去追问那李家姑娘的下落,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回来的少司宇从背后捂住了嘴。 “不要打草惊蛇!”专注的盯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少司宇伏在马文才耳边小声嘀咕,“等他们送完饭,我们再出去!” 这厮果然是没有闯过江湖的富二代,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就瞎撞,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估摸着那三人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少司宇这才拍了拍马文才的肩头,“现在我们跟过去!文才兄?” 听不到马文才的声音,少司宇疑惑的回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马文才俊美的脸上泛了抹异样的潮红。他竟然,再次羞涩了? 皱眉,少司宇不解的摸了摸脑勺,她又做了什么事情让这高贵的公子尴尬了?厄,好像,刚刚只有捂住他的嘴巴?这家伙,还真是~~~恍然大悟,少司宇奸笑着凑上去勾着马文才的脖子,“娘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反正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脸皮不要这么薄嘛!” “懒得理你!”嗔怒的白了少司宇一眼,马文才伸手拍下她勾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径自朝那三人的方向追了过去,只留少司宇在身后无奈的呼唤,却因为环境不得不刻意的捏了嗓子。 没有追出多远,他们便看到了那个妇人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不识好歹’‘贱蹄子’,布满笑纹的圆脸上写满了埋怨。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大汉在妇人离开之后迅速锁上了房门,而后也跟着她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确认他们短时间不会再回来,少司宇和马文才对视一眼这才不约而同的朝那屋子摸了过去。 透过窗户上稀疏的栅栏往屋子里瞧,他们很快在这间貌似柴房的屋子角落的位置看到了一道蜷缩成一团的狼狈身形。发丝凌乱、衣衫褴褛,但是能够轻易的看出,那是个年轻的女子。 “李姑娘?是李姑娘吗?”试探性的轻唤一声,少司宇看了马文才又朝那女子身上扔了块儿小小的石子儿,终于见她有了些许的反应。 “你们别白费唇舌了,去告诉那个恶霸,我李月茹就算是死也不会做他的小妾。他要是有本事,就杀了我!”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嘶哑,似乎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了般。或是将他们当成了吴西霸的人,她竟是头也不抬便对两人恶语相向,“你们这些无耻的狗腿子,帮着他那种没人性的东西为祸乡里,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李姑娘,我是县令高越高大人派来救你的,你不要误会!” “高大人?”动了动身子,那李家妹子这才缓缓的抬起头转向窗边的马文才和少司宇,原本还算清秀的小脸或是因为长时间没怎么进食,此刻显得苍白憔悴。“你们是~~~高大人派来的?” “李姑娘,你稍等,在下马上带你出去!”从腰间解下那串钥匙一一尝试,少司宇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马文才的神色也明显的凝重了不少。 “两位不用费心了,吴西霸把我关在这里的时候说了,除非有钥匙否则谁也打不开这锁链,你们~~~还是走吧,不要被小女子连累了!”李月茹语带哭腔,见少司宇和马文才半天都弄不开失望的再次埋下头去。 “我来试试!”马文才拧眉,索性伸手拽住链子想要用蛮力扯断它,试了几次却不见有太大的效果。忽而少司宇拉住了他,微微勾唇笑的诡异。 “我来!”‘铮’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少司宇手腕微转对准那锁链看上去最薄弱的地方劈了下去。一时间火光四溅,锁链应声而断,柴门终于被打开了。 “姑娘可是李大的妹子?” “我是李月茹,李大是我哥哥!”惊喜的望着窜进来的两个男子,李月茹忙颤声回答。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少司宇同马文才点了点头,而后伸手将虚弱的李月茹搀扶了起来,却不料她长时间被囚早已经没了体力,当下一头栽倒在少司宇怀中。 “月茹姑娘你还好吧?”担忧的搂着她纤薄的身子,少司宇皱了眉头。这姑娘把自己饿成这样走不动路倒是她之前没有料到的,现在怎么办,难道要抱着她走,可是她怎么抱得动? “没,没事,我还好~~”苍白的脸颊瞬间羞红,从来没有和任何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李月茹早已经在看清少司宇和马文才的面容时心如擂鼓,此刻被这么个横空冒出来的俊俏公子哥儿‘英雄救美’,换做任何未经情爱的姑娘都会芳心荡漾了吧! 少司宇却完全没有朝那方面想,她满脑子都在考虑要不要请马文才将李月茹抱出去,撇到她微红的小脸儿时不禁皱了眉头,“月茹姑娘,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还很烫?你,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就还伸手去试试她额头的温度,惊讶的发现这姑娘的体温竟然飙升的极快。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功虏获青春少女芳心一枚的少司宇,正想更进一步查探这姑娘的身体时却看到马文才沉了脸从她身边拉走了李月茹,而后将她拦腰抱起招呼都不打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还不走,等着被抓吗?!” 傻傻的愣在原地,直到那个已经走出了好远又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的某人不耐烦的出声,少司宇这才回过神来。 “哦,来了!!”爷爷的马文才,你丫的真以为祝英台不在这里就可以肆无忌惮啊?这么不厚道,小心少爷日后在祝英台面前给你穿小鞋! 空旷宽阔的宅院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在少司宇和马文才到吴家宅院救人的同时,秦卫那边也早已经埋伏好,等了好久没有等到吴西霸,却有了个‘意料之中’的意外收获。 皎洁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天上看不到一丝月光一颗星辰。城郊,森冷的坟地里鬼影重重,但凡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点儿出现在这种可怕地地方。只是,今夜似乎有个特别的。那抹纤细的白色身影鬼鬼祟祟的行进在高低不平的坟包之间,显得更加的诡异…… 看着那影子颤颤巍巍的跪倒在一座孤坟前,燃了香烛、冥纸,嘴里叽叽咕咕的来回咕哝着什么。诡异的夜色中,还不时的传来凄苦、悲凉的哭泣声。 掐着时间,少雨彤对身后的几个衙役使了个眼色,一时间七八个衙役分四面八方朝那个鬼祟的人影包抄过去…… ……………………………………………………………………………………………………………… (ps:本小剧场绝对和正文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各位友友千万不要带入其中,否则会走火入魔的哦!!) 马少无节操小剧场之我的梦境我做主 沉闷的敲门声还在持续,而且似乎还有着闹不醒屋中人就誓不罢休的架势。无奈房中那早已经陷入死睡状态的某人完全没有反应,仿佛是各路感官同时罢工了般让门外的下人几乎爆了血管。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修长的手臂从床幔中缓缓的伸了出来,手中,捏着的黄杨木枕头仿佛是长了眼睛般径直朝那声音的方向飞去。 ‘浜’的一声闷响,门外骤然间便安静了下来。 “吵死了~~~”迷糊的抱怨声从帐幔里幽幽传出,和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设防。 那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臂忽而僵在了半空中,进退不得,手臂的主人猛然间睁开眼睛,稍稍低头便看到了一张绝美的睡颜正满足的蜷缩在自己的怀中,粉嫩的唇角挂着甜美的笑意。 披散的青丝凌乱的撒在自己的身上,怀中人儿纤长卷翘的睫毛几乎掩盖了她整个下眼睑,娇美的脸蛋白里透红,粉嫩的似乎一掐就能拧出水来般诱人心魂。 再往下看去,人儿微敞的衣领下隐隐的露出精致、销魂的锁骨,让人忍不住喉咙发紧。 “我,是在做梦吗?”前一刻还马不停的的赶路,这会儿竟然软玉温香抱满怀,马文才禁不住有些神魂失守、气血上翻。 “嗯,做梦……”半梦半迷得某少没有丝毫自觉的朝马文才的怀中蹭了又蹭,这让原本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他更是心如擂鼓、血脉喷张。 果然,是在做梦啊! 不由自主的伸手覆上怀中人儿柔软的唇瓣,马文才竟鬼使神差的低头亲了上去。唇与唇的柔软厮磨,让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裂。 只是凭借着本能的舔舐、吮吸,那睡梦中被骚扰的某少无意识的呻{吟,马文才本就黢黑的眸色下一刻变得更加的深沉。 不安分的手指,终究是禁不住诱惑灵巧的探进了身下人儿单薄的中衣……大手轻扬,衣衫落地,他撑了手肘望着身下似乎终于肯睁眼的某少邪肆一笑。 果然是梦啊,否则,他的小混蛋怎么会变成了这么个千娇百媚、撩人心魂的姑娘呢? “你,干嘛?!” “你说呢~~~”俯身,毫不客气的堵上她张口欲骂的唇,他捧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抵死缠绵,不给她丝毫抗拒的力气。 几乎被问道岔气的某少终于彻底清醒,却在抬腿伸手反抗之时被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死死的扣住了手腕,腿,也被禁锢在健壮的长腿之下。 “别动,要听话!” “听尼妹!马文才,你tm给老子看清楚,我是~~~” “不管你是男是女,我的梦境,我做主!乖,闭上眼睛,嘘~~~” 摇曳的轻纱帷幔随着帐内诱人的吟{哦轻喘来回摆动,满室春光、蜜意柔情~~~ 欲哭无泪的某人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就这么在半睡半醒间被吃干抹净,还苦逼的脸反抗的机会和权力都木有~~~ 正文 第27章 澡堂 夜风、皓月,时至三更,一道鬼祟的身影穿过假山、越过池塘,东张西望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嗖’的一下子,钻进了灯火昏暗的澡堂。 手脚利落的脱衣、倒水,少司宇以最迅猛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以往在书院的时候,为了不让人怀疑少司宇没有像祝英台那样在房间里摆上个木桶招人口舌,只能趁夜深人静的时候由雨彤把守在澡堂子的门口大树上观察风头,自己才能洗个热水澡。如今客居定远县衙,外加上雨彤那丫头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闹肚子。所以,少司宇就只能提心吊胆的偷偷摸摸进行洗浴大业。本来是想忽略这一茬,无奈这几日都有接触那李大的尸身,她实在是受不了没有洗澡的自己。 紧身的内衣比这个时代一般女子用长绫束胸有效果多了,而且穿脱也方便了太多。亵衣这东西对于她自己来说,似乎是有点儿多余,好在她素来都不怕热,多穿件儿也没什么关系。中衣?ok!最后是淡紫色的外袍,少司宇刚刚穿进去一只袖子,却听到澡堂门外‘嘎吱’一声,似乎是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 心下‘咯噔’一声,少司宇麻利的拉紧外袍系上腰带,却仍是因为慌张手抖而弄得自己形容狼狈、衣衫凌乱。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司宇顾不得急促的心跳右手一挥,那原本就影影绰绰的烛光瞬间黯淡了下来,直至一片黑暗。 赫然,是被她袍袖所甩出去的股股内息煽灭了。 “什么人?”警惕的询问声从门口传来,冰冷无感情。 “文才兄?”烛光再起,马文才那张写满防备的俊脸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少司宇的面前,清明的星眸中泛着点点的疑惑。少司宇不由的,怔了怔。“你,你怎么在这里?” 马不停蹄的从杭州赶来,没休息多久又陪着她奔波忙碌了大半夜,这厮不去好好的睡一觉跑到澡堂子里来干什么?该不是……对了,她忽然想起来,在马大公子似乎是有点儿洁癖,从来都是不洗澡不睡觉的人。而且,他好像也从来不喜欢喝别人一起洗澡,都是耍单的独行侠。 “你说我来干嘛?”见是少司宇,马文才原本凝重的脸色就那么缓和了下来,却仍是略显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忽而又很不自在的转过头去! 少司宇该是刚刚洗完澡的吧,看着他白皙的肌肤上此刻还透了抹嫣红,看上去吹弹可破晶莹剔透。略显湿漉漉的发丝上甚至还冒着些许的白烟,素日总是盈满狡黠的凤眸或是因为水汽的蒸腾显得格外的灵动。不知是因为光线太昏暗还是周围太安静,少司宇略显狼狈的模样这时候看在马文才的眼中竟然显得是那般的动人心魂。少司宇被马文才看的浑身不自在,白日里和他同床共寝的事情就那么无端端的闯进了她的脑子里。 俊颜涨红,马文才背过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恰好错失了少司宇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与无错。 “你,你还不走,我要洗澡了!” “啊,哦!”惊讶的抬头,少司宇如释重负的轻舒口气转身就想跑,却被马文才忽然从身后拎住了领子。 “等一下!” “干,干嘛?”咬牙,转头,少司宇赔笑看着满目疑惑的马文才,“还有事?” “刚才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就洗过澡了吗?”马文才皱眉,之前从吴家宅院回来的时候就听少司宇说要洗澡,那时候他正因为那个李家姑娘的事情而不想理会少司宇,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现在离那个时辰已经过了好久,少司宇怎么还在澡堂子里? 少司宇无力的垂头,orz ~~~她还以为马文才不会问的,那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连她什么时候洗澡都要问一下? “小混蛋,你的脸色很古怪?你……”剑眉紧促,马文才上前两步死死的盯着少司宇略显紧张的脸蛋上下打量,“你在,紧张什么?” “我,紧张?有吗,我哪有紧张?”轻吞口水,少司宇暗中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袖讪笑着,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朝怀中裹了又裹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 “没有吗?”马文才挑眉,眼中的疑惑更加浓重。 “文才兄,你敏感了吧?我又不是那个吴西霸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坏事,有什么好紧张的?” “是吗?不对吧……你,在怕什么?”凑近,伸指,马文才本欲探上少司宇脸颊的手忽而愣愣的僵在了半空,好不容易褪去潮红的脸上再次浮上了古怪的颜色。 一时间所有的声响在这刻停了下来,少司宇原本死盯着马文才下一步动作的眼珠子忽而转了两圈。只见她轻抿红唇,眸子半眯着突然窜上两步蹭到马文才跟前,与之大眼瞪小眼。 “既然被看出来了,司宇也就不隐瞒了。我的确是有些紧张,这夜半时分孤男寡男同处澡堂子这种暧昧的地方,看着娘子卓绝修长的身姿当然会紧张了。娘子,难道你都不会觉得心如鹿撞、口干舌燥,外加那什么火焚身的感觉?” 色迷迷的伸手,趁马文才目瞪口呆怔愕之际在他的脸上摸上了几把,后者俊美的脸更是红的快要溢出血来似的。 “你,你……”尴尬的向后退了两步,马文才撇开脑袋尽量躲开了吃豆腐吃的正欢脱的少司宇的‘魔爪’。“把手给我,拿开!” “娘子,如此良辰如此夜,我们不如……” 肚子里乐的直抽筋,少司宇却仍是努力维持着自己‘流氓’‘痞子’的嘴脸将调戏大业继续演下去。攻其不备什么的,屡试不爽! “小混蛋,你……你给我正经一点儿!”慌乱的推开她,马文才嗓音喑哑的厉害!踉跄着连连后退了五六步,他整个人跌进了身后不远处的藤椅里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娘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马文才手忙脚乱、慌忙无措的模样,少司宇再次逼近。索性扔了手中的衣衫单手撑在墙壁上,将马文才整个人困在了自己和墙裙之间。修长的食指轻挑,马文才顺势抬头便对上了少司宇水灵灵的风眸。 时间再一次静止了般,两个人便保持着那么个暧昧的姿势四目相对久久无语。寂静的夜色中仿佛能听到彼此沉稳、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以及马文才越加急促的粗喘。而造成他这般狼狈模样的罪魁祸首却是满脸自若的看着他笑得妩媚,笑脸低压,少司宇诡谲的勾了唇角玩性不减,“娘子,不如为夫伺候娘子沐浴吧?” “你!” “别害羞嘛,反正如今又不在书院,嗯?娘子,你的脸好红,好可爱哦!”得寸进尺的伸手去脱马文才的衣服,少司宇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快要玩出火来了。 “你,你给我滚出去!”猛然擒住少司宇伸进自己衣襟的手,被她触碰到胸口的那一刹那马文才骤然间脑子里一阵轰鸣。拼着最后的理智,他霍然起身将少司宇整个人连推带搡的丢出了澡堂子。 “娘子……”哀怨的唤了声,少司宇捂住肚子笑弯了腰,还来不及收声却看到那木门再次被大力的来开。 成堆的衣服劈头盖脸的朝少司宇砸来,木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 “厄,好像玩儿过头了!”无奈的耸了耸肩,少司宇朝半空翻了个白眼抱着衣服朝房间走去。 听着少司宇远去的脚步声,马文才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仍是久久不能平静。这一夜,某些人注定怕是再睡不着了。 .............................................................................. 隔日,定远县第一害吴西霸被强行抓进了县衙,那些他花了重金请来的护院打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个个都软脚虾似的任衙役们捆缚,完全没有传说中的那般高强的战斗力。 吴西霸为霸占庄稼汉李大的妻妹,残忍的将其用七寸钉杀害,并私自囚禁李家姑娘李月茹,案件在县令高大人的彻查之下真相大白,吴西霸所有财产被判充公,涉案一干人等秋后处斩。 “主子,你真是厉害,就这么三两天把那悬案给告破了!!雨彤真是,太佩服你了!” 宽阔的官道上,四骑马匹并肩而行,雨彤一张小脸儿兴奋地发亮。 “呵呵……”少司宇轻笑一声,而后微微沉默,“只不过,刚开始我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的凶手,竟然会是受害者!” 那李大的妻子,原本被所有人认定了的‘潘金莲’,居然是被那个所谓的奸夫迫害的女子。她亲眼见着自己的相公被人杀害,不但不能报官,还要忍辱偷生被那‘奸夫’多次凌辱,只为了保全自己肚子里,那早已成型的李家血脉。以及那个,一直误会寡嫂的小姑子。 “秦大哥的武功真好,那个吴西霸还想嚣张,被秦大哥一个擒拿手就制服了!”雨彤夸完自家主子,转而开始夸赞秦卫。 “是啊,秦大哥,我看那月茹姑娘似乎对你有意思,你怎么一点儿都不表态啊?”少司宇也抽空调侃了秦卫一句,却见那厮仍旧是一副面瘫的万年冰山表情。 诶,真是不好玩儿,那李家姑娘若真是跟了秦卫这木头,非得被憋死不可。 “属下倒是觉得李姑娘对公子有情。” “我?”失笑,少司宇忍不住摇头,转眸却扫到马文才漠然的神情。 奇怪了,这家伙怎么好像又不高兴了?自从吴家宅子回来,他似乎就不怎正眼瞧自己,弄得她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个冰块儿了。难道,是昨晚在澡堂子里戏弄他太过头,让他心生不爽来着? “那个自以为天皇老子都不怕的吴西霸,这次遇到我们家主子可真算是他倒霉。现在被判斩刑,全部家产也被充公,真是大快人心!” “这叫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少司宇挑了眉,微微扬手。 “那棺木……”一直沉默的马文才忽然喃喃开口,案件告破的确是大快人心,可是他实在是搞不懂那棺木自动移位的缘故。 “那个……就算是李大冤魂不散吧!”少司宇诡谲勾唇,她去看过李大的坟墓了,那里的地势和所谓的风水,据真正的算命先生所说,真没什么问题。 她一直在想,那个地方应该是21世纪所说的超自然现象之一的诡异事件,是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东西。所以临离开定远县之前,少司宇建议李家嫂子给李大迁了坟墓,至此再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各位,咱来比比骑术,看谁先到杭州!!” 长鞭一甩,马儿嘶鸣一声,扬尘而去!! “主子!!!!” 正文 第28章 转变 “马公子,公子请保重,属下这就回府了!” 尼山脚下,秦卫拜别了少司宇,转身朝国公府策马而去。 “离开书院都好些天了,不知道银心和四九有没有被王八德那些家伙给欺负了……”雨彤碎碎念的声音愈来愈大,少司宇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她们已经离书院不远。山上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离开的时候王卓然似乎还在为难梁山伯,不知道现在那书呆子的情况是否乐观? 当三人跨进尼山书院的时候却发现书院上下似乎还是老样子,山林的宁静中时而夹杂着学子们的喧闹声,又或是欢笑声。只是当初梁山伯和祝英台一同栽种的桃花林,不知怎么的无缘无故又多出来一大片。那丫头,又跑哪里去捣鼓了些桃花回来? 匆匆的梳洗了满身的风尘,少司宇和马文才便携了书本往讲堂走,这时候,该是陈子俊那个猥琐老八股的课吧?话说这么久了,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王卓然走了没有? “哎哟……” 这是谁啊,急着去投胎啊? 刚走到讲堂门口边被那个从屋里一个窜子冲出来的急躁身影撞了个趔趄,少司宇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哼!”对面的人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见少司宇捂住额头看着自己,那人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方才翘着兰花指扭着身子气冲冲的走了。 这人,是谁啊?怎么一身的,太监味儿? “王大人!”陈子俊从屋子里追了出来,看到少司宇时眼神变的不悦,而后转身朝那‘王大人’追了过去。 原来,那个就是王大人王卓然??还真的是个人妖啊??不过,这是神马状况?陈子俊追着王卓然跑了,那谁在里面给众学子上课?难道,是谢道韫回来了? “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爽朗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少司宇应声回头便看见那卖茶大叔,不,应该是陶渊明才对。此刻他正单手捋须,站在一帮学子面前冲她笑的开怀。 “陶大叔?!” “少兄,你回来了?” “少兄!”荀巨伯和梁山伯等人几步走过来,“怎么下山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害大家担心死了!” “是啊,少兄,连你家雨彤也不见人影,银心都急死了!” 银心??啥情况?雨彤和银心啥时候那么要好的,难道她们已经知道彼此的身份了? “事态紧急来不及交代,各位就原谅我这回吧,我保证下不为例!”受不了的冲三人连连拱手,少司宇分明看到了陶大叔眼中看好戏的促狭笑意。 大叔,明白她的苦衷了吧? “什么事那么十万火急,要你连夜下山,危险吗?”荀巨伯不放心的追问着 “没什么,只是一桩小案子,现在已经完全解决了,无伤无亡,不必担心!对了,陶大叔您怎么会在书院?”少司宇连忙转移话题,陶渊明此刻也很是识趣的站出来替她解围。 “尼山书院风水不咋地,老酒鬼前两日捞了条冲到家门口的人鱼给送了回来,顺便来这儿游玩两日换换心情。”陶渊明语带双关的瞄了眼祝英台。 人鱼,神马玩意儿? “少兄你离开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山伯和英台被为难,英台坠崖山伯去找她,再后来他们就和陶先生一起回来了。对了,还有那个……叫谷心莲的姑娘。” “坠崖?谷心莲?”少司宇拍了拍微僵的脸颊,她到底是错过了多少精彩的大戏? 拎着祝英台的袖子将她当成烙饼似的转了八个圈儿,直到祝英台因为头晕而朝一旁的梁山伯喊救命她才放了手。 恩,很好,没缺胳膊也没有少腿儿,还是那张清秀可人的俏脸蛋儿。 这堂课陶渊明似乎也不准备再上下去,当下挥了手放众学子散去。而后,他招手喊了少司宇跟他坐在讲堂前的台阶上,一副说书人哄骗村头小毛头的嘴脸。将他在某年某月某一天,在某个风和日丽,天气好的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于他的小楼畔钓鱼。结果,等他一睁眼……天黑了…… “大叔,说重点!”少司宇揉了揉眉头,受不了的开口。 “好,重点!”陶渊明整了整衣领,满脸严肃的看着少司宇,“然后祝英台顺水冲了下来,再然后这小子找来了。” 指了指身旁傻乎乎的梁山伯,陶渊明说罢还很正经的点了点头。 “恩……恩,完了?”少司宇回头看了看梁山伯,又看看陶渊明,“就这样??” “就这样!” orz~~陶大叔,您老能别四十岁的年纪摆出十四岁的萌样吗,很搞笑诶! 再后来,经过荀巨伯的现场回放,少司宇将案情大概了解了一下。其实也不复杂,也就是在她和雨彤秦卫去定远县的第二天,王卓然与陈子俊在早课上上演了双簧,目的就是为了撵走梁山伯。再后来,梁祝决裂了,再后来,祝英台坠崖了。再再后来,梁山伯也丢了。 然后,一起回来了四个人,因为有陶渊明在,梁山伯的事情总算是摆平了,那个王卓然似乎对陶渊明很是忌讳,所以今儿个才会上演半途气走人妖王的戏码。 至于祝英台他们带回来的那个谷心莲,据说是救了去寻找祝英台而倒在河边的梁山伯,又因为她很喜欢念书求学,祝英台一时感念便央了师母留她在书院打杂。 事情不多,笼统就这么几件,好在有惊无险。 不过,让她吃惊的是,马文才会为了找祝英台带着满书院的人找了整整一夜?果然啊,英台妹妹魅力无限,千年寒冰也能为了她融了一腔柔情。下意识的,少司宇瞥了目光去追寻那个千年寒冰的身影。 “少司宇!” “啊?”头顶响起阴冷的男音,少司宇条件反射般的应了声,抬头便望见那块儿千年寒冰万分不爽的瞪了她,“文才兄,原来你在这儿?” 马大爷,他们这不是刚刚才回来,气儿都还没有喘匀嘛,要不要立刻又给她摆出一副开战的表情?她,好像还没来得及调戏他吧? “哼!”马文才重重的甩了袖子,伸手将少司宇从地上拎了起来,“你总算是看到本公子的存在了,啊?” 回来这么久,他不是对祝英台嘘寒问暖就是和陶渊明那个老酒鬼胡说八道,自己站在他身后那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被少司宇忽略的事实,瞬间让马大公子极度不爽。 “看到了看到了!全班就属文才兄您最英明神武,即便是丢在夜里也还是最耀眼的反光物,搁在哪儿哪儿的人都会黯然失色……”忙不迭的抢救自己的衣服,少司宇气儿也不断的拍着眼前神情明显好转的马大少爷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是,古往今来不变的至理名言。 “哟?今儿怎么不斗嘴改奉承了,小兄弟你转性了?” 无奈的白了眼某唯恐天下不乱的陶渊明,“没,回来之前有人给我算了一卦,要我最近多积口德,否则会大祸临头!” “小混蛋,你马上就会大祸临头,给我过来!”马文才原本敛下的怒火却在下一刻猛然飙涨,拽住少司宇的袖子就把她往外拖。 荀巨伯和梁山伯等人连忙想上前阻止,却被好事者陶渊明伸手拦住了,同时还一脸贼笑的冲少司宇眨了眨眼睛,转身一本正经的对众人说什么没事。 没事?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她会没事啊,合着您老是老酒喝多了,忘了马文才这厮之前是怎么和你做对的是吧? “喂喂,别再拖了……那个,文才兄,咱有事吃完晚饭再说好不好。”接连好几天她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这连夜兼程的赶回来,此时少司宇觉得自己都要垮掉了,如今又被马文才这样拖着走,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嘛! “哼!”马文才顿住了脚步,瞥见少司宇貌似很苍白的脸色时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这家伙在定远县的那几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竟然可以支撑这么久还真是小看他了。“竟然被一具尸体吓得吃不下饭!” “……”少司宇似是想到了什么,面露厌恶的拍了怕胃部,“文才兄你没有看见那具腐朽的尸体,那个恶心样……md,改明儿一定要吩咐雨彤,等我哪天挂了,一定要老爷子给立刻火化了,腐烂成那样子想起来,我自己都觉着慎得慌。” 想到自己身上的肉烂成那样,少司宇不由得搓了搓手臂浑身一个恶寒。 “胡说什么!”马文才按捺住想要怒吼出声的冲动,却仍是忍不住拽紧了眼前将生死说的云淡风轻的少年的胳膊,“你才几岁,什么死不死的!” 心,忽然莫名的一紧,马文才只觉得自己现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这是,怎么了? “呵,这生死和年龄有什么关系,人生自古谁无挂点儿的那么一天,看那么严重干什么!” 反正,她又不是没有死过! “文才兄,我真的很饿,好想念苏大娘的烧饼!”拂开马文才拽住自己的手,少司宇朝饭堂的方向走去,却在转身的瞬间,神色黯然。 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少司宇措手不及的事情,那就是原本应该和梁山伯等人坐在一起的少司宇被马文才长臂一捞,径直拉到了应该属于王蓝田的位置,而那厮则很是不甘愿的端了饭菜抢了秦京生的座位。 “文才兄……”少司宇尴尬的看了看眼神在自己和马文才身上来回打转的荀巨伯,那家伙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吃饭!”马文才丝毫不将饭堂众人投来的各种目光放在眼中,只是一味的往少司宇的碗里夹菜。 厄,为毛现在的气氛这般诡异?少司宇拼命的戳着食盒中的饭菜,这马文才是脑子抽抽了吧?还是说,他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调戏骚扰,现在要化被动为主动? “文……” “吃饭!”点了点她碗里的鱼,马文才淡淡开口。 吃你妹儿啊,少司宇眉头微皱,盘子里被她自己戳的早已经看不出鱼形的鱼肉,让她忽然胃里一阵翻腾。任凭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压抑,那股难受的感觉如汹涌的海水般蹭蹭往上窜。 “呕……”不行,受不了了! 摔下筷子,少司宇捂住嘴一个箭步从座位上窜了出去,马文才只是怔了怔,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这痞子宇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怀孕了??” “哈哈……怀孕??不是吧!” “马文才的?” “哈哈哈……” 饭堂里一阵哄笑,梁山伯等人却是担心的皱紧了眉头。 正文 第29章 断袖 干呕了半天,却只是吐出了胆汁儿的少司宇一脸菜色的坐在八仙桌旁边,旁边坐着同样脸色难看的马文才。 “擦,看来我的承受能力越来越退化了,呕~~” “别说了,赶快喝点儿水!”马文才额头青筋突起,压抑着火气递上了一杯茶水,“男子汉大丈夫,不过一具尸体,至于这样吗?” 嘴上虽是责难,但心里却是揪着的疼,这小混蛋如今的脸色简直就比死人好不了哪里去。 “都怪秦卫,之前也不提醒我那人已经死了好久,早知道我就不过去看了。”拍拍胸口,少司宇后悔的直想一头撞死在被窝之中。 因为之前雨彤已经满书院的宣扬了自家主子英明神武破悬案的事情,书院上下也都知道了马文才和少司宇去定远县的缘由,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是好奇。不时的有人跑到他们的房间来窜门,听听他们破案的经历说是想长长见识什么的。这让原本就对少司宇不辞而别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的马文才更是心头不悦,所以莫名的也就不想给她好脸色看。 “把鸡汤喝了!” 因为恶心,少司宇什么都吃不下,雨彤特意为自家主子煲了鸡汤送过来,却被少司宇磨磨唧唧推三阻四的挡了回去。正当雨彤准备放声大哭的时候,马文才吭声了。那丫头,这才一蹦一跳的回去了。 “不喝,恶心……我累了,睡了!”扭扭酸疼的脖子,少司宇起身走到百索边,正准备睡觉却被身后的马文才拎了回去。 “睡床上去!”马文才微微一用力,便将早已经体力不支的少司宇扔回了床榻之上。 诶?又来?? “不用了,我习惯睡绳索,文才兄你早些休息,晚安……啊??” 话音未落,便见马文才勾了唇角俯身压了下来,将少司宇整个人罩在了他高大的身躯之下,一字一顿,“给我,乖、乖、睡、觉!” 厄,这是,神马状况? “我……” “睡!觉!”再次往下压了两分,两人的距离更是拉近,彼此的呼吸几乎喷洒在了对方的脸上,少司宇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儿,瞬间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那,我要娘子亲亲,我才睡!”狭长的眼眸微转,少司宇狡猾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狡黠的扬唇。 嘿嘿,马文才,你丫的还斗得过本少??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少司宇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眸子,傻愣愣的瘫软在床榻上,唇上的滚烫触感灼的她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直接从智商120降到了0。 “小混蛋,晚安!”意犹未尽的蹭了蹭少司宇柔软的唇瓣,马文才这才满意的起身,体贴的为她拉好被角,而后自顾自的翻了兵书徜徉进了沙场连天的世界。 仅留窝在被子里的少司宇继续当机,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后。 “马文才你tm给我去死!!!!!!!!”怒火中烧的咆哮声久久的回荡在书院宿舍的上空,相邻的数间房间陆陆续续的点亮了烛火。 这一夜,很不和谐啊! ……………………………………………………………………………………………………………… “少兄,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马文才打架了?”一大早,荀巨伯便神秘兮兮的凑到脸色比昨晚更菜的少司宇面前,“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这样吼他?” “没……没打架……” 少司宇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她被亲了,被马文才那大冰冰雕给亲了,她的初吻次吻外加第三吻,全都让那混蛋给占完了!可是…… 重点不是这个,是……他为啥要亲她啊?!!! 被马文才这么一亲,她就瞬间当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甚至连怎么反应都不知道了。更别说,要怎么反击了! “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荀巨伯关心的伸手探了探少司宇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啊?” “把你的爪子拿开!” 清脆的拍打声让少司宇总算抬起了头,便看见马文才脸色阴沉的站在他们面前,冷冷的瞪着荀巨伯。 “马文才你干嘛,你昨晚怎么欺负少兄了,看他现在蔫儿成这样!”荀巨伯皱了眉头揉了揉吃痛的手背。 “跟你没关系!”淡淡的剜了眼荀巨伯,马文才径直伸手摸了摸少司宇的额头,发现他并没有发烧之后顺势将其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在少司宇还没来得及拒绝之前拎了王蓝田丢出去。“小混蛋,以后你坐这里。” “为什么?!”少司宇一副被烫了尾巴的模样后退两步,满眼防备的瞪了马文才一眼。 这厮到底怎么了,昨晚亲了她,被她一个条件反射踹下床之后也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又爬上床,并且说什么都不准少司宇睡绳床。 “你敢说个不字?”马文才眸子半眯,似笑非笑的凑近盯着少司宇窘迫的小脸儿低声咬耳朵,“信不信,我就在这儿,对你做昨晚那事儿?” “你……” 晴天霹雳轰的少司宇摇摇欲坠,完了,马文才这厮不会是……被她掰弯了吧??救命啊!!!!!! 马文才弯了!! 等少司宇将最近发生在马文才和她自己之间的变化一一回忆之后,终于是得出了这么个惊天动地的事实来。桀骜不羁素来都是用下巴看人的太守公子马文才,一个冷酷高傲的正港直男居然就这么被掰弯了,而掰弯他的人,正好就是张狂跋扈的少司宇她自己! “为什么……怎么可能……天啊……” “主子,您到底是怎么了,您都在雨彤的房间转悠了一个时辰不止了,您看,这地板都快要着火了!!” 雨彤瞪大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家主子一副火烧眉毛的焦急样,疑惑不解。她家那个强大又嚣张,就连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下眉头的主子今儿是怎么了? “马文才弯了,而且好像还是被我掰弯的,该死的!!” 懊恼的捶了桌子一拳,少司宇一口雪白的牙齿咬的咔咔作响。 “什么叫弯了??”雨彤从小就在自家主子的熏陶之下接受了太多的现代词汇,可今天她却怎么也不能如以往一样无师自通自我解释一下这‘弯了’的具体含义。那马公子……好像身材很好啊,她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哪里弯了?? “雨彤!”少司宇眉头轻蹙,忽然抽风似的转身捉住雨彤的手,“喜欢女人的男人,就是直的!” “那……弯了??”雨彤挑眉,示意自家主子继续,她不介意被少司宇继续荼毒残害。 “……断袖……” 仔细考虑了个比较文雅的说法,少司宇这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马公子被主子掰弯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家主子我这次惹祸了!!!!” 不过就是喜欢调戏不苟言笑的大冰雕,然后看那厮化身喷火龙跳脚、暴走的模样,没想到马文才居然把戏弄当习惯,而后又把习惯当成了…… 昨夜的事,他是把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了吗?? “啊!!!!!!!”沮丧的拼命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少司宇咆哮着将自己埋进了雨彤的被窝,“怎么办啊!马太守会掐死我的,这天下苍生也会唾弃死我啊!!!!!” 化蝶啊!!马文才要是就这么弯了,梁祝还要怎么化蝶啊??? “为什么啊???” 雨彤不解,为什么马公子喜欢自家主子会让马太守掐死她??? “你家儿子变成断袖你不恼啊,白痴!!”没好气的白了眼雨彤,少司宇撇了撇嘴继续碎碎念。 “我没有儿子!” “……我知道……不过迟早会有的嘛……”某人继续怨念中,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行,我一定要跟文才兄说清楚,不能让他这么错下去!!” 即便不做梁祝之间的第三者,至少也不能让他马家断子绝孙吧?? “主子……你去哪里,要不要雨彤陪你?” 望着自家主子郑重其事的背影,雨彤本来还想提醒少司宇两句,却在发现自己的嘴似乎永远快不过主子的腿时,将剩下的话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 可是主子,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其实是女的啊,魂淡!!!!!!!! 正文 第30章 摊牌 “文才兄,我们谈谈!” 半掩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开,马文才眉头微蹙,却在看到气势汹汹的来人时淡淡勾唇。 “谈什么??”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书卷,马文才撩了衣摆略微扫了眼一旁脸色不佳的王蓝田。 “王蓝田,出去!” 丝毫不将王蓝田脸上的不悦放在眼中,少司宇一心只想和马文才谈谈那‘断袖’的事情,当下伸手将王蓝田拽了趔趄,径直丢出了门外。那厮被少司宇揪着后衣领半扭着身体还想说什么,却被马文才冷冷瞪了一眼,只得臭着脸灰溜溜的‘滚’了出去。 “舍得回来了?” 一下课就头也不回的抱了书本往外冲,自己在后面喊了好几声他竟然敢不理会! “这不重要!”少司宇甩了甩手,“我们谈点别的!” “哦?”马文才挑了挑眉,好似以暇的盯着与自己保持了一定距离的少司宇微微勾唇,“那,你要谈什么?” “恩,就是……”眉头皱紧,少司宇一副非常烦恼的模样咬了咬牙,忽然见她眸色微暗,迅速的冲到门外伸手将躲在门边的王蓝田拎了进来,“想听什么?” “王蓝田!!”马文才脸色骤沉,大步的走上前对准王蓝田的屁股就是恶狠狠地一脚,“给我滚远一点!” “是,是,是,文才兄、少兄,你们慢慢聊,小的不打扰了,不打扰了……”忙不迭的鞠躬赔罪,王蓝田转身迅速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现在没有人听墙角,你说吧!” “我,那个……”话到喉间,少司宇却有些支吾了,她白嫩的脸颊上破天荒的开始泛红。该死的,她到底是在胆怯些什么??为毛看对面那家伙笑的那般诡异,她就什么底气都没有了?? “是什么,小混蛋??”马文才微微倾身,恶劣的锁定她微醺的小脸儿猛瞧,心下却是涟漪四起,沉沦更深。 小混蛋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呢。 “好了!说就说!!”少司宇咬咬牙,摆出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表情,“你是不是弯了??” “弯了??”马文才一怔,“何为……弯?” orz,为什么一定要她将这种事情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她不敢保证马文才在听完了自己的解释之后,还能保持着这种绅士般的笑容。 虽然,通常马文才身上的这种绅士风度都不是发自内心的。算了,她还是换一种委婉的说法吧。 “文才兄,祝英台是女子哦!” 其实不用她言明,马文才应该也早就开始怀疑祝英台了。那丫头因为梁呆子,不时的就会表现出女儿家的娇羞状来,是个明白人都会怀疑了。 更何况,刚刚进门之前,她已经很清楚的听到了王蓝田在马文才面前说,怀疑祝英台的身份。看来,祝英台又有麻烦事临头了,她得想个办法帮祝英台躲过这一劫才是。 “然后呢?”漫不经心的伸手撩起少司宇散落在肩头的青丝把玩着,马文才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仿佛她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平常。手中的柔软触感,让他心下更加的舒畅。 这下,倒是叫少司宇有些措手不及了。为毛,他的反应这么平静? “你不会……很开心吗??” 之前他应该只是怀疑,现在由自己的口中说出,便是准确无误。那马文才的反应也太出人意料的淡漠了吧? “我应该开心?”马文才盯着在自己指尖绕圈的柔顺青丝,微微一笑。祝英台是女子,他早就知道,上虞祝家小九妹,是整个祝家庄的心肝宝贝。竟然任性妄为到胆敢女扮男装上书院还与男子同床共寝,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的?亏得这小混蛋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于她! 一想到这儿,马文才竟有些无法抑制心底突然涌上来的醋意。昔日少司宇对祝英台处处的维护场景在眼前来回重播,让他有种立刻将祝英台打包扔出尼山书院的冲动。 “为什么不开心??祝英台落落大方、才情不凡,而且长得那么好看,你不喜欢??” 试探般的凑上前盯着对面脸色似乎越来越臭的马文才,少司宇一点儿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头发从一开始就被某人当成了玩具。 “落落大方?才情不凡??恩?”马文才额角青筋直冒,捏着她发丝的手掌不禁一紧,少司宇当下就变了脸色。 “……”擦!这死混蛋什么时候扯了她的头发,这一拽指不定掉了多大一把呢,她可怜的头发啊…… “你觉得她很漂亮?”马文才神色微暗,危险的半眯了眸子嗓音低沉,“你喜欢她?!” “喜欢啊……诶,你干嘛去?!” 飞扑上前拽住猛然起身朝门外冲的马文才,少司宇被他那满面的寒冰给吓了个呛。这家伙,怎么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想干嘛? “把祝英台撵出尼山,这对于我来说,很简单!!”用力的捏紧少司宇的肩膀,此时的马文才早已经失了素日的风度和沉稳,恶狠狠的瞪着她咬牙切齿。 “为什么,她本来就很漂亮不是吗,我到底说错了什么!!” “不准你喜欢她!” 粗鲁地将少司宇拖进怀中抱紧,马文才的命令声在她耳边响起。“你喜欢她,我就让她永远消失!” “马文才,你疯子啊!”皱眉,少司宇推了推抱着自己似乎打定主意不撒手的某人。“马文才,你断袖啊?” 少司宇脸上那副略显厌恶的表情就像是一滴溅到硫酸里的水,瞬间将马文才所有的忍耐炸了开来,“小混蛋,你以为呢?” “我以为?”少司宇撇了撇嘴,故作轻松的仰脖望进马文才火冒三丈的眸子深处,“事实如此不是?”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谁,变成断袖?”马文才咬牙,对那人奋力挣脱自己怀抱的举动万分不悦。刚想伸手再去拉,却被对方轻松躲开了。 该死的,为什么那么个瘦弱单薄的小人儿,轻功却那么好?而且更叫马文才怄心的是,少司宇如今的身手,貌似只是当年的一半儿不到。 “我??”擦,早知道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去调戏马文才了,就是选王蓝田,也比现在安全啊! “认了?”马文才眉毛高扬,“还当你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倒是……继续躲啊!” “躲?那可不是小爷的原则……对了,我来的目的……!”某人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回来找马文才的目的,“重点是,我不是断袖!” “我知道!”马文才一点都不意外的点点头。 “你知道??”少司宇怪叫一声,他知道?原来他早就明白自己是在戏弄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是他落水之后? 那自己那一巴掌是不是白挨了呀,该死的马文才!! “知道你还甩我耳刮子,老子好歹是救你诶!”某人气结的怒瞪马文才,她冤啊,比窦娥还冤啊! 马文才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懊悔,然后下意识的朝少司宇走来,伸手便想抚上那曾经被他自己打过的脸颊。 “喂!站住!!” 少司宇有些惊恐的伸指低吼,“文才兄……” 这种事情,还是摆在台面上说清楚的好!“我不是断袖,你……应该也不是,文才兄……那啥,其实……其实你只是被我调戏惯了,产生了抗体,所以……” “所以什么?”马文才微微扬唇 “才会以为自己喜欢我……的吧?”是吧是吧?一定是这样的,不是说日久那啥吗?诶??不对,日久生情那玩意儿才不是用来解释她和马文才两人之间的诡异关系的。 “连你自己都不确定,又凭什么认为我不是喜欢你的?”马文才微微勾唇,“我知道你素来没心没肺,从头到尾都只是游戏人间而已,可是小混蛋,我对你,是认真的!!” 清朗的星眸定定的望着她似乎很是郁闷的脸,马文才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文才兄,我们不合适!!”皱眉,少司宇稍稍后退,捏着玄扇的力道下意识的收紧。 “哪里不合适??”马文才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请教道。 “厄,性格不合适,我喜欢热闹你喜欢安静……” “我可以迁就,只要你喜欢!” =0=~~迁就你妹儿,少司宇腹诽着狂翻白眼。 “身份不合适,我是小流氓,你是贵公子!”身份门第什么的,这厮最重视了。 “身份门第,不重要!”马文才摇头,不动声色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这,是你说的!” “厄……还有,性别不合!!”马文才是男的她是女的,不合啊不合!! 马文才沉默了一会儿,猛然抬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定定的盯着她,“这不重要!只要是你,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我给过你机会,但你还是巴巴的跑回来招惹我,小混蛋,是你自找的!” 他一直都记得,当初在国公府的时候少司宇曾经说过的‘鸳鸳想抱’。如今他想通了也接受了自己爱上少司宇的事实,所以即便很早之前就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仅仅是玩笑,马文才却也决定了,说什么他也要将少司宇留在身边。 “……” 什么她自找的?少司宇无语望天,却在下一刻皱了眉头。 怎么回事,马文才说只要是她的时候她的心忽然剧烈的跳了三下。少司宇有些茫然地睁大眼睛,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她的心跳的好快,身体却是越来越冰冷,那样不协调的节奏几乎让少司宇感到窒息。 “小混蛋,你怎么了?!”马文才好看的剑眉紧紧地皱成一团,眼前的人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捂了胸口蹲了下去,吓得他大跨步奔了过去。 “没事!”一如出现时那般突然,胸口那陌生的窒息感又在下一秒离奇消散殆尽。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伤,怎么可能就会影响到心脏的功能?! “我看看!”着急的拉起蹲着半天不起身的少司宇,马文才眼中满是焦急,“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看你不爽,本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经不起逗弄就不跟你玩儿了,这还不如跟王蓝田玩儿呢!”挑衅般的冲马文才翻了个白眼,少司宇恶劣的扯出个笑容,“所以,本少爷不跟你这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住了!我要换房,马文才!!” 她说,我要换房,马文才!! 正文 第31章 换房 “休想!”铁青了一张俊脸,马文才终是没有忍住满腔的怒火重重的锤上了身侧的八仙桌,桌上的茶具被这剧烈的震动弄得集体开始‘跳舞’。 “命令我,你脑子进水了?”少司宇深吸了口气,而后一脸欠抽的模样冲马文才挑了眉,“你以为我是你家小马统,会怕你?” 打过,吵过,甚至还咬过他,少司宇才不认为自己会怕马文才这大冰雕。 “换去祝英台房间??”危险的眯了眯眸子,马文才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少司宇完全猜不出来,这厮现在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文才兄操心,我会考虑!” 和祝英台同房??她倒是想啊,可是这样一来就破坏了梁祝的好事,而且祝英台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指不定就把她当成大尾巴狼来防了。那,多不好玩儿。所以祝英台就算了,要不然荀巨伯吧,那小子为人仗义又醇厚老实,应该比马文才好对付的多! “很好!”静默了许久,便见马文才冷哼一声愤愤的耍袖而去,转身的瞬间,唇角隐隐浮现出一丝冷酷。 祝!英!台! 他要祝英台为此付出代价!!! “文才兄!!”在马文才即将跨门而出之际,少司宇在后面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后悔了?”马文才转身,很明显的,神色开始发亮。 “那个,我只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抱过女人??”少司宇有些支吾,面带尴尬的讪讪开口。 马文才愣了愣,原本稍缓的脸色渐渐变得更加铁青,紧握的拳头很好的向某人表达了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愤恨和狂怒。 “少司宇,我马文才,从来不开玩笑!!!” 望着那抹明显有些僵硬的背影,少司宇无辜的耸耸肩喃喃自语:她只是想确定,那厮怎么抱着自己都没有觉着奇怪的?难道,自己真的就那么扁平,平到被人搂在怀里也没有任何疑惑?? 诶……真不晓得那厮,是如何理解她这话字面上的意思的?? 换房的事情很顺利,少司宇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将准备贿赂陈子俊的银子送过去,换房的名单就已经贴到了公告栏。所以说,在看到自己新室友名字时,少司宇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啊,夫子我不要和少司宇一个房间啊!!!!!夫子!!”王蓝田哭丧着脸拉住陈子俊的衣袖,浑身哆嗦的瞥了眼脸色堪比锅底灰的少司宇。 她怎么会被分到和王蓝田一个房间,而且最让人始料不及的是,祝英台和马文才,竟然被分到了一起,荀巨伯和梁山伯同住。转头看了眼由始自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马文才,那厮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难道…… 是他去找了陈子俊,将祝英台换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是,理由呢?是因为自己的拒绝,还是说……只是因为祝英台,因为那个,根深蒂固的……传说? 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少司宇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昨日出现过的窒息感再次袭来。这还是七月天,艳阳高照的气候怎么会让她这般寒冷?但那仅是眨眼的感觉,那种陌生的憋闷感便很快消散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祝英台自然是不甘愿,当下便去求了师母想要换回房间,却仍是没能如愿。师母虽好,但这书院的事情,倒也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参言的。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书院都沸腾了,一时间各家的小书童都忙着替自己的主子收拾东西搬房间。少司宇的东西本来就不算多,除了必要的书本和衣物,就只有那根貌似价值颇高的‘百索’。所有的东西笼统打包下来,也就那么一箱子,原本好心好意要帮雨彤抬箱子的马统,却在看见身材单薄、瘦弱的雨彤仅仅用一只手就将那箱子拎了起来时,直接吓掉了下巴! 没,没想到,瘦瘦小小的雨彤,竟然是神勇大力士?! 这换房第一晚,便闹了个鸡飞狗跳、天翻地覆。 “少兄……喝茶……” “少兄,小的帮您扇风……” “少兄,小的替你按摩……” “少兄……” 少司宇嘴角抽搐,眼皮微抖,动作僵硬的捏着半开的玄铁扇机械的摇动着。看着眼前一脸谄媚的王蓝田动作小心的在自己身边哆嗦,感情他素日就是这样和马文才相处的?? “少兄……” “够了!!” 少司宇觉得自己再不阻止这王蓝田,估计他能这样碎碎念一整晚。“你靠这么近,就不怕我祸害了你?!” “啊!!不要!!”王蓝田大惊失色连忙双手护住前胸后退好几步,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后墙壁上。 “真是……”少司宇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话去应对眼前的场景,索性也就不再理会王蓝田,转身跃上了‘百索’闭目养神。 本来是想和荀巨伯一间房的,现在成了王蓝田,她可以认为是马文才那个小心眼儿的故意在报复她吗?? 真是的,没风度的家伙。 “少兄,你……睡着了吗?”过了良久,王蓝田见那个背对着自己斜躺在绳索之上的人似乎没有了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少兄??” 前面的人没有反应,王蓝田原本毕恭毕敬的脸上,渐渐浮出凶狠之意。紧握的拳头悄悄的扬起,却在即将砸向少司宇的脑袋之际,被她猛然捏住了手腕。 “玩儿偷袭啊?”少司宇微微勾唇,擒住王蓝田的手掌不动声色的收紧几分,“王公子真是好兴致,睡觉之前也不忘同司宇切磋切磋,那司宇可就不客气了!!”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从少司宇的牙缝间挤出,王蓝田的哀嚎声顿时响彻了整个书院。 这一夜,几人欢乐几人愁? ............................................................................... 昏昏沉沉的晃进讲堂时少司宇这才发现似乎除了她,还有很多人也是满脸的菜色,很明显的是因为换了房间后睡不好所导致的。上课的时候,陈子俊看着满是学子小鸡啄米的模样实在是受不了,接连揪了好几个倒霉的杀鸡儆猴。少司宇无意识的朝马文才望了几眼,那厮却是头也不回的直接用侧脸面对她! 这节课少司宇过的那叫一个相当的煎熬,每每转过头的时候便敏锐的感觉到有人用犀利的眼神荼毒自己,回头,却只能看见马文才俊美的侧脸而已。如此三番四次下来,少司宇不得不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神经太过敏了。 没有马文才斗嘴,也不能随时随地的调戏、捉弄他的时间少司宇真心觉得很难混,好不容易再次等到晚上可以不用再被他强大的低气压折磨,少司宇索性早早的就躲进了新房间避难。 看书,没意思,还是捉弄马文才比较好玩儿! 练字,今儿的墨汁儿怎么不够黑不够浓稠?!好像马文才那副文房四宝比较好用,她之前都是蹭他的墨砚,写起字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吃点心?嗯,今天的点心好像是太咸了点儿,也没有往常的那般入口即化,明天要问问雨彤是在哪里买的,下次绝对不要去光顾这种不厚道的商贩了!对了,上次马统帮忙带回来的紫菱糕甜淡适中,口味还挺符合自己心意的。 等一下,为什么做什么她都要想到那个玩不起的家伙?该不会自己也疯了吧,算了……还是睡觉吧! 毫不理会那个畏畏缩缩躲在屏风后面,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观察自己动静的王蓝田,少司宇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走到绳床边翻跃而上。 “英台,英台你醒醒……” “祝英台……” 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外面似乎有很嘈杂的声响,少司宇极不情愿的睁开疲惫的眼睛顺势揉了揉,这才竖了耳朵听了听院子外的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叫祝英台的名字?话说,祝英台是和马文才住在一起的吧,怎么好端端的就跑到院子里闹了? 皱了眉头不想管闲事的少司宇抬手捂住了双耳,无奈外面的声音穿透力太强了,最终某人还是受不了的一跃而起,瞪了眼瑟缩在床头眼角乌青嘴角歪斜的王蓝田愤愤拉开了房门。 庭院之中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子,大半儿都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发丝凌乱。 “英台?你快放手”梁山伯正死死的抱着手里拿着根棍子表情漠然的祝英台,“英台,你快醒醒!” 这是神马状况,祝英台什么时候多了个梦游的毛病,传说里没听过啊?各种版本的传记或是影视剧里也没有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了个这般吓人的毛病? “山伯啊,英台他怎么了?”苟巨伯站在梁山伯和祝英台面前,半张的双手不上不下的高举着,上前帮忙也不是,干站看热闹似乎也不行。 “我,我也不知道啊……”梁山伯似乎已经是着急的满头大汗,除了紧紧地抱着祝英台他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办法。 “搞什么?”少司宇无语地看着场上的那场闹剧,“英台她到底是……在唱哪出啊???” 平日里也没听说她有这样的毛病啊?少司宇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英台妹子啊,就算你假装梦游,你也假装的像一点好不好啊?除了梁山伯、四九和银心之外你每个人都打,你要不要在“梦”中偏心的这么明显啊? 算了,看来这是祝英台在继‘楚河汉界’之后的另一项自我保护的方针,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从愚笨的梁山伯,换成了马文才而已。不过说到马文才……少司宇的目光不由的转向了院子边上双臂环胸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眼旁观的某人,或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突然转头朝少司宇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时间马文才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一日的功夫,他的小混蛋脸色怎么变得那般憔悴,似乎是休息的不够好!该死的王蓝田,之所以要陈子俊将王蓝田和少司宇分到一起,也就是看准了那小东西不会被王蓝田欺负,而且少司宇也不会对王蓝田过于亲密。 想要奔上去将少司宇楼进怀中的冲动越来越强烈,马文才此时已经是后悔的直想喊停,以致于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文才兄!”少司宇脸色骤变,一声惊呼之后,马文才便看见对面的人猛然冲他奔了过来。 小混蛋……马文才唇角微扬,刚想张开双臂去迎接这归巢的鸟儿,却在下一秒被脑袋上的剧痛拉回了思绪。 “文才兄!”下意识的揽住软倒下去的马文才,少司宇只觉得心跳的厉害,那节奏比之前的两次都要剧烈。 冷,恍如寒冬十月的冰凉,几乎叫少司宇透不过气。 “祝英台!你闹够了没!”愤怒的调转目光看着虽然仍是一脸茫然,但唇角的弧度已然出卖了她的小计量的祝英台,少司宇难得的嘶吼。精致的脸庞上遍布寒霜,紧抿的唇微抖,无一不显示出她此刻有多愤怒。 “公子!”同时发出惊叫的还有马统,不过他的愤怒明显是远远大于担忧。“祝英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伤害我家公子,要是我家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 “够了马统,还不快扶文才兄去医舍!!” 所有人都木讷的站在院子中,眼睁睁的看着少司宇和马统一左一右扶着已然陷入昏迷的马文才匆匆而去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少司宇发怒的样子……好可怕…… 正文 第32章 父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马文才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两天。这期间整个书院都在猜测,马文才被祝英台打伤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更有甚者还偷偷开庄下注,赌那马太守什么时候会上书院来兴师问罪。 阳光撒进屋里,落在脸上,暖洋洋的。 马文才费力睁开双眼,只一眼便看见趴在自己床头少司宇熟睡的脸庞。当下便也顾不得额头的疼痛,费力的抬手,轻抚上那张精致无暇的小脸儿。 每天清晨睁开眼的第一眼就能看见自己心爱之人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面容,绝对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事情。 原来,他的小混蛋也并非不在乎,或许只是还不明白而已。这般的自我猜想,让马文才心中所有的郁结一扫而光。 “公子,你可醒了”马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强行插播进来,“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 “……滚出去……”微微扫了眼满脸兴奋的马统,马文才不耐烦地扬了扬手,示意他小声点儿以免吵醒了熟睡中的少司宇。 “可是……” “……”一记凌厉的眼刀甩过去,马统连忙瑟缩了脑袋收了声。 看着自家公子竟然一脸温柔的盯着趴在床边的少公子微笑,马统着急的原地直跺脚,却又不敢太大声惹恼了自家主子。过了好半晌,马统这才一脸坚定的上前两步。 “可是,公子……老爷快来了。” “你说什么?!”马文才的神色一厉,“我爹他怎么会来?” “我……我……”马统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公子,你昏迷了两天两夜,我害怕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让我怎么活?” “你!”马文才眉头微皱,刚想发作便看见少司宇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少司宇小脸儿微醺,狭长的眸子水润晶莹,似乎还泛着点点的水光。只见她愣愣的盯着马文才看了半晌,猛然一个饿虎扑食直直的朝他身上压了过去。 “小混蛋,你……”马文才被少司宇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原本因为伤病略显苍白的俊脸骤然变得通红。这小混蛋怎么,怎么……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距离几乎就要趋近于零,少司宇白皙肌肤上细小的毛孔都能被马文才看个清清楚楚。 马统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转身抱住房门,虽说对自家公子和少公子之间这种暧昧的相处方式早已经是见怪不怪,可是要他这般近距离的看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他还是……会害羞的嘛!! “你脸红了,哈哈……”欢乐的直起腰,马文才窘迫的模样印入少司宇的眼中时,她所有的怨念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果然,还是和马文才一起好玩儿些,王蓝田那个胆小鬼哪里比得上? “有没有好一点,会不会很痛?这个祝英台,到底有没有长脑子,耍个小计量都那么低级!”某人还在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完全没发现自己言语中对祝英台些许的不满让对面的男人瞬间心花怒放、无比满足。 “公子,您整整昏迷了两天连夜,我都快急死了,所以就只好修书给老爷……想必这会儿老爷已经来书院的途中了!”马统再也忍不住了,他要是不站出来阻止少公子,他们家公子就该惨了。 “马统,我看你现在才是不想活了吧,谁给你的权利自作主张的??” “我看不想活的人是你吧?”面容冷峻、五官刚毅硬朗,英武的中年男子锦衣华服,语气中处处透露出难以违逆的威严。 “爹,你怎么……”红霞褪去,马文才脸色一变慌忙就想坐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不得不由少司宇搀扶着。 “学生见过马大人!”之前在国公府见过马文才的父亲,少司宇对这威严的中年男人并不算陌生。看了看脸色不善的马太守,又看看面带紧张的马文才,少司宇这才站起身来,“想必马大人和文才兄有话要讲,学生也不便打扰,就先告退了!” 马太守微微点了点头,少司宇便体贴的为那一对感觉明显不咋亲密的父子打外面关上了房门。 “说吧!”马太守背对着自己的儿子坐在八仙桌旁边,沉声开口,却是半晌听不到马文才的回应。 “究竟是怎么回事?文才,你在这书院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马太守猛然一拍桌面,八仙桌整个抖了三抖。不愧是父子俩,都是这般的有气势。 “爹……”马文才咬了咬才,“那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的……” “小孩子闹着玩??”马太守怒道,“你是当我是小孩子吗?!” “就是…闹着玩,然后…不小心就受了伤…”马文才微微皱眉,支支吾吾地说道。如果因为这次的赌气而波及到祝英台,他的小混蛋是会恼他的吧? “混账!”马太守骂道,“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这样的谎话也编出来骗我?你闹着玩就能昏迷两天两夜,要是再玩大点是不是就要把命玩进去,让我马家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 四个冷硬的字眼重重的击打在马文才胸口,眼前却是循环着出现少司宇那张足以颠倒众生、雌雄莫辩的小脸儿,坏笑的样子,懒散的样子,还有调戏自己时满脸小流氓气息的表情,都让他食髓知味。 呵呵,反正在桃林月夜之后他不就已经决定了吗!不过就是,断子绝孙而已。 “文才,你到底说不说!!” ……………………………………………………………………………………………………………… 从房中出来的少司宇漫无目的瞎晃荡了一圈儿后,竟然在花园遇到了独饮独酌的陶渊明,她当下嬉笑着跑上去抢了陶渊明的酒壶呛了两口烧酒,同时还不忘同那老酒鬼算老账。说他当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马文才拎走不营救也就算了,还阻止荀巨伯他们来救自己。 结果陶渊明说了句差点儿噎死她的话,他说:能让那小子舍得动手,小兄弟你气死人的功夫见长啊! 陶大叔,其实您噎死人的功夫也是见长啊!! 因为马太守的出现,祝英台总算是如愿以偿的回到了以前的房间,马统要照顾‘病弱’的马文才,少司宇便留在了书童房与自家小丫头住了一晚。 第二日的早课上,陶渊明便多了一个学生,正是那打算留宿书院几日的马太守。少司宇和荀巨伯挪了位置坐在中间第三排,与坐在第一排的马文才、马太守位处斜角。 “马大人,您是堂堂杭州太守,跑来当我的学生,实在是不敢当啊。”陶渊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学子席中的那个另类。 “久闻五柳先生学问高深,见解超凡,今日得沐春风,实乃三生有幸啊。算是便宜马某人了。” 马太守这话一说完,便见他身边自家儿子眼神一翻,瞟瞟他爹,又瞟了瞟陶渊明,一脸的嘲讽和轻蔑。 “哎哟,你看看,我这个人哪,就是见不得让人占便宜。”陶渊明眸子半眯,懒洋洋的往身后的藤椅上一躺悠闲开口:“今儿呢,我不想讲课了。这样吧,我今天只想听听学生们的心声,如何?” “陶先生教学真是别出心裁,马某人一样受益匪浅哪。”马太守脸色微微变,却仍是保持着笑脸。陶渊明有些无奈,抓起一本书颠了两下,摇摇头。 “哎呀,一个官字两张口,马大人果然是会说好听话。让我老酒鬼也是受益匪浅哪。” 马文才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偏偏他爹还一副没有听明白的样子,脸上笑容持续不变道“哪里,哪里”,果然是官场老油条。 “娃儿们,说说你们今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吧?王蓝田,你先来!”手指微点,陶渊明直指王蓝田。 王蓝田愣了愣方才站起来,“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吃喝拉撒睡,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娇妻美妾,终此一生吗?” 讲堂里当下一阵哄笑声不断,王蓝田仍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甚至是连马太守都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却是不动声色。 “少兄,我发现种猪好像就是过的这种日子!”荀巨伯大笑着揽上了少司宇的肩头,笑的前仰后合。 一时间,少司宇便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自己而来,不对,目标好像不是她。 “有出息……有出息……”陶渊明失笑 “错!”少司宇严肃的打断了众人的哄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境的玄铁扇‘哗’的一声被甩开,“猪……是不用穿衣服的!所以,他连猪都不如!” “痞子宇你……” “如何?” 少司宇眉眼微挑,原本气的咬牙切齿的王蓝田立马闭上了嘴。其余学子更是笑的猖狂,更有甚者捧了肚子夸张的直流泪。 陶渊明而后又问了秦京生,那家伙说要飞黄腾达、高官厚禄、富贵双全,被陶渊明讽刺叫他向马太守求教才是王道,弄得马太守也有些尴尬。 而原本就在陶渊明和自己父亲开始耍花腔时脸色就难看的紧的马文才,此刻已然是铁青了一张俊脸。 “少司宇,你来说说,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忽然陶渊明走到少司宇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倚靠在后座几案上的少司宇,似笑非笑。 她?少司宇微微一愣,澄清的眸中缓缓浮上些许的迷蒙,思绪……仿佛就那么抽离了她的大脑,飘忽绵延……一直,看到那抹鲜红,还有晶莹…… “少兄,陶先生问你话呢!”荀巨伯摇了摇她,不远处的马文才眸中,也染上了担忧。 那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小混蛋眸中? “我啊……” 轻扯唇角,少司宇悠悠起身,扫视了众人一眼后很有气场的说了句21世纪红极一时的流行语:“农夫山泉,有点儿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月独酌悠然自得!” 正文 第33章 父子(下) “好个悠闲自得,不过你就不想做官吗?就凭你的才华能力和身手……”陶渊明微微怔愣了片刻,忽而唇角轻扬看了面前的少年悠闲的笑脸淡然问道。 “官场人才千千万,不差我这一个,少司宇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官场水深,我怕淹死……”摇头打断了陶渊明的问话,少司宇勾了勾唇,方才转了个角度,“不过……我比较好奇文才兄的志向……” “开疆辟土,征战沙场,扬名天下!”马文才拂了衣摆站起来,原本担忧的眸子染上了点点柔情。就只这一眼,却立马引起了马太守的注意,看向少司宇的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探寻。 “恩。”陶渊明点了点头,“沙场杀伐,首重战略,你有何妙法可出奇制胜啊?” “昔日苻坚以投鞭断流之势渡江南侵,谢玄将军淝水一战,虽然以寡击众,以少胜多,却也赢得惊险。学生生不逢时,否则,谢将军根本不必赢得那么辛苦。” 够自信,少司宇撑了下巴趴在几案上仰望着意气飞扬的马文才,怎么看……都觉得很顺眼。 “愿闻其详。” “北方军伍长于弓马骑射,南方之师则应借地利之便,在水战策略上下功夫。假如由我掌印抗敌,我要在江岸上设下大量的拍车拍船,乘敌军渡江而来,进退两难之际,以拍车拍船用巨石攻击,敌方自然尸沉江底,溃不成军。” 够果断!少司宇在心里为马文才喝彩! 陶渊明点了点头,却又摇摇头:“这办法够好,但也够狠哪。” “这千万使不得呀文才兄。”梁山伯突然自后说道。马文才皱眉回头,冷声道:“为什么使不得?” “文才兄退敌之计,虽然甚妙,但大量巨石和船只沉入河底,势必抬高河床,淤塞河道。近几年长江水患严重,百姓累受江水肆虐,如果为了一时之胜利,而不顾黎民百年之生计,导致江水溃绝,可比战争死的人要多上千万倍。这样的赢,又有何义?” 马文才眉头微皱,忽而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像你这种妇人之仁,岂可共谋天下之事?” …… 一时间,梁山伯与马文才便为了以武开疆还是以民治国展开了长达近十余分钟的激烈‘讨论’,期间有客座讲席陶渊明与听课代表马太守双方点评. “论文韬武略,文才兄将来必是卫国栋梁。但眼前世事纷乱,战事连连,百姓急需休养生息,穷兵黩武只会使天下苍生沦为刍狗啊。” “懦弱畏战,自甘败亡才会沦为刍狗。”马文才冷哼一声。梁山伯还要再说,陶渊明却已经听出了端倪,不由得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争了,这种经世卫国的大事,还是请位居庙堂的马太守,来评评理好了。” 马太守刚起身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荀巨伯怕马太守偏私,连忙站起来:“先生,让马太守评理,这岂不是要让我们看一出父子连心的戏吗?” “大胆!”陶渊明呵斥道,“怎么说话的?马太守身居高位,岂是偏心自己儿子的人?马大人,你说是吧?” “老夫认为……” “马大人,梁山伯拟就的治水方略,可是连谢丞相和谢道韫先生,都称赞的哦。” 马太守屡屡胡须,有些无奈地道:“梁公子年纪轻轻便得谢丞相青睐,将来必成大器啊。” “爹,你怎么……” “放肆!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在上课的学生!”马太守忽然怒喝一声,马文才顿时愣在了当场。而后,方才冷笑一声,“是,马大人。马大人此言的意思,是认为梁山伯强过我?” “我是说,谢丞相看中梁公子治水大才。” 马文才似乎只看到他父亲因为畏惧谢丞相的威信而否定自己,却没有听出马太守话语中对他的维护。 “学生就是不明白,凭什么听谢丞相一言两语,就下定论?难道仅凭位高权重,说的话就一定正确吗?” “文才!”马太守突然咆哮道,“注意你的言行!” “我就是不服气!”马文才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爹的目光。 “哎呀,马大人,马公子啊。这众人面前,你父亲也不好偏袒于你嘛。你说,是不是呀?”陈子俊见状不对,连忙上前当和事老。 “哼,”马文才冷哼,“你太小看马大人了,马大人从来不怕落人口舌,他是怕得罪谢安,妨碍仕途罢了!” 这话一出,马太守登时变了脸色,他气得浑身发抖,用力一把推开陈夫子,指着马文才道:“你,你这逆子,你说什么?” 或是被马文才气的够呛,所以当马太守那一巴掌甩下去的时候,不仅马文才愣住了,连他爹也愣住了,整个讲堂里死一般的安静。 “不公平。我不服气,我不服气!”马文才红了双眸不敢置信的望着马太守,继而低吼一声就往外冲,陈子俊连忙狗腿的追了过去。 “等一下!” “小混蛋,你怎么了?”顾不得自己被当众甩耳光的羞耻感,马文才恐慌的蹲下身子扶住捂了胸口半弯了腰,却仍旧死死拽住自己衣摆的少司宇。 “没事!”甩甩脑袋,少司宇微微吸了口气这才晃悠悠的站直身子。 “先生,大人,学生也觉得不公平!”见马文才似乎没有再跑的样子,少司宇这才放开他冲马太守和陶渊明一拱手。 “哦,愿闻其详!”陶渊明双眼微亮,语音微扬的盯着少司宇和马文才来回打量。 “学生尝闻治世需贤臣,乱世出英雄!书呆子的考虑皆是以民为本,以民优先。忍心慈爱自然是父母官当有之品德,但这并不能表示文才兄有错!书呆子想到河水泛滥会让沿河百姓遭受水患,他是为民生出发。可是……诸位可曾想过,若当日淝水之战败了……在场的诸位如今……”微微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少司宇轻笑着转动了手中的玄铁扇,“身在何处?家已不复存在,又何惧小小的水患?定天下、养生息,不也是先平江山再治社稷吗?再者言,这沙场险恶,生死胜败往往在于一念之间,为将者必须有瞬息万变的头脑与果断坚决的魄力。古语有云,一将功成万骨枯,有牺牲才会有回报,为了长久的平定,一时的牺牲根本就是在所难免,却亦是值得的。以此来讲,杀伐果断又怎么算是心狠无情?” 少司宇一席话,让在场的人皆是陷入了沉默,连马太守眼中也有些讶异和赞许。 “生死之事,又怎是这么容易的评判对错?古往今来有多少良将猛卒为了百姓安定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是白骨黄土埋,孤魂无人知?诸位可听说有句话,待城门破开,降书上来,将军岁月埋!”微微叹气,少司宇恢复了往日的嬉笑嘴脸,“贤臣良将、文臣武德无一不可,梁呆子和文才兄一文一武,该是皆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挥洒豪情。否则,朝廷干嘛不让文臣挥了笔杆子上战场抗敌去,又或者,叫武将扛了大刀议朝政、治百姓?怕到时候,是农家母鸡不下蛋,公猪玩儿小产,乾坤都颠倒了吧!!” 最后一句话,明显将她前面的一大片义正言辞的大道理给毁了,惹得原本沉浸在深思中的众学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才思敏捷、言辞凿凿,我还真当你小子转性了,看来还是那副野猴子的嘴脸……这才情,可惜了……” “先生,野猴子不就是应该身居山野么?”少司宇挑眉,这老头儿,自己还不是一样情依乡野,现在还说什么可惜。 “小混蛋……”还在腹诽的某人应声回头,便被马文才拽住了手心,“跟我出去!” “诶?文才兄你拉我去哪儿,放手嘛……” “放手……”一路咆哮着被马文才往外拉,走来老远少司宇都还能听见身后陶渊明爽朗的大笑声。 妹儿的臭老酒鬼,看她被虐待他很开心嘛!! ……………………………………………………………………………………………………………… 后山又见后山!少司宇不由的冲老天爷翻了个极品大白眼,为啥她总是和后山这么有缘分捏?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喜欢来这后山马厩的,因为那里面除了从马文才那里强行要来的‘犀利’马儿,还有一匹性子极其暴躁烈性的小母马。母马其实也没啥,可极品的是那母马专门踢女人,但凡是接近它势力范围之内的任何同性生物,都逃不过它敏锐的洞察力。 想当初因为不信邪,少司宇还偷偷叫了雨彤趁大伙不注意跑来做试验,结果差点儿没有被那小母马给踹死。好在她们两人的身手还算敏捷闪得快,否则不死也半残了! 小心翼翼的与马厩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少司宇转头不住的盯着某个从头到尾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倚在大树下只盯着自己眼也不眨的人。 “文才兄,你确定……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对马儿发神经??这样……你很解气???” 实在受不了这厮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叫她有些……毛骨悚然,“如果你还是很生气,干脆咱打一架!!” 额角的青筋直跳,少司宇索性作势要挽起袖子冲上前和某人干一架,结果还没等她把衣袖撩起来,下一秒却整个人被拉进了马文才的怀里。 “文……文……”唇角抽搐,嘴皮子抖了半晌也没有叫出个完整的名字来,少司宇懊恼的几乎想一口咬下自己明显变得不大中用的舌头。 叫你临场发挥失控!! 低沉的轻笑声自头顶传来,马文才一手绕过少司宇的后背扣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自她精致的眉眼缓缓下滑,最终停在那小巧的下巴,两指微勾,星光熠熠的眸光便轻易地攫住了少司宇狭长的水眸,一字一顿的开口,“小混蛋,我喜欢你!” 他说,小混蛋我喜欢你!! 正文 第34章 鞭打 两人的距离太近,以至于马文才灼热的呼吸都尽数喷洒到了少司宇的脸上。少司宇忍不住本能的抖了抖,全身上下仿佛是通了电似的迅速起了层鸡皮疙瘩。 “回答我!”马文才勾唇,略显霸道的更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回答……什么?”傻不愣登的稍稍回神,某少这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形象实在是太暧昧。她连忙开始挣扎,却被马文才一双大手钳制的更紧。 “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命令,马文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开心过。此时此刻,少司宇的眼中就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你……”少司宇皱眉,“你这是表白??” 哪有这样子的,怎么自己遇上的都是极品男? “是啊,我都向你表白了,所以小混蛋,你也要说喜欢我才公平!”马文才开始耍无赖,企图在咬文嚼字上绕晕少司宇,让对方给自己一个安心的承诺。 “喂!!”慌乱的推开微微低头朝自己越压越近的俊颜,少司宇猛力挣开马文才的怀抱连连后退三步远,“你看清楚啊,我们不可能的啊!!眼睛有毛病,就去找兰姑娘治治,赶紧的,不要讳疾忌医啊文才兄!!” 心,骤然刺痛,这几日总是莫名出现的寒意再次涌上来。 “我不在乎,我马文才就是喜欢你少司宇,只有你懂我、护我,愿意在我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马文才淡淡勾唇,同时上前两步语带温柔,意图软化对面小人儿的固执。 “懂你?啥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那啥,不离不弃??你要不要这么……”厄,琼瑶。 他在说些什么,啥时候自己就变成了琼瑶阿姨的御用女主角了,她怎么一点儿都记得自己做过那些事情?除了相斗相争,她不记得自己会做那种煽情的事情来着。 “这就是你的好,让人无法抗拒!”马文才点头,“所以,我不打算将你让给任何人,你只能是我的,只能在我身边。” 我得不到你,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你!司,你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我不会让你爱上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模糊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低低哑哑的,似远似近绵延不绝。那个声音是…… “你就不怕断子绝孙?小心你爹揍死你!!”皱眉,少司宇忍不住摇头,用力将脑子里那模糊的声音甩开,这才冲眼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马文才晃了晃拳头。 “这种事情由我来解决,小混蛋你不用操心!”马文才认真的点了点头,眸子里是不容置喙的郑重与坚持。 “解决你妹儿啊!”火大的低吼一声,这厮原来连后路都想好了,果然是有终极大反派的潜质,“我呢,我tm又不是孤儿!” 言下之意马大爷你解决了你老爹,本少还有那么多人要对付,肿么可能陪你玩儿背背山??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家人肯定我!”马文才自傲的上前捉住眼前人的手,忽而唇角轻扯,笑容古怪的挑了挑眉,“再说了,小混蛋,你这性子的人哪家姑娘敢嫁你,成天惹是生非怕是会负了别人一片芳心……而且……” 他的小混蛋,风华不输任何人,才情更是出众不凡,这样的珍宝他又怎么可能会便宜了那些女人? “啥?你嘲笑我?”少司宇不爽的抬头,报复般的反手抓起马文才的大手当下没有任何犹豫就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本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一枝梨花压海棠你敢说本少没人要!”当她是浪得虚名的吗? “我是说,没人敢要你,因为……”动了动被摔得挺惨的胳膊腿儿,马文才原本被他爹打而引起的悲伤情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敢打你主意,我就灭了谁!!” 迅速俯身在少司宇因怒气微微撅起的唇瓣上啄了一下,马文才这才一跳三丈远,双手环胸眼含笑意的看着瞬间炸毛的某人疯狂的朝自己扑了过来。 “马文才你找死!!” “唔……”重重的撞进马文才怀中,还没来得及出拳,就被他紧紧地搂在胸前封住了唇。 哇擦类,这是不是就叫自投罗网?某人心里开始喷火! 夕阳西下,温暖的余晖融融的洒在后山万物身上。马厩之中数匹骏马悠闲地吃着青草,两道亲密贴合的身躯温柔相拥,做着叫人心跳脸红羞羞事…… 而不远处的树荫之下,却有一双错愕的眸子,惊讶的看着这温情的一幕,眸中神色五味陈杂 ……………………………………………………………………………………………………………… 当满脸欢愉的马文才‘携手’浑身散发着傲娇气场的少司宇回到书院的时候,正好看见马统来来回回的忙进忙出,似乎是在搬东西。正想夸赞马统懂事的马文才却在看了那些东西之后,瞬间垮了脸色,“马统,谁让你把祝英台的东西搬到我房间的?” 搬来祝英台的东西,那小混蛋怎么办,他才不会和小混蛋之外的人同住。 “公子,是,是……” “是我叫他搬的!!”威严的声音从三人的身后传来,少司宇应声回头,便看见马太守满目凝重的打量着自己。 “爹……” “司宇见过马大人!”马太守过于冷冽的眼神让少司宇有些不舒服,当下她也就敛了眸子微微拱手,冲马太守恭敬的行了个礼。 “少公子不必多礼!”微微点头,马太守眼中的审视缓和了几分,“少公子年少有为才华出众,连老国公都对公子赞赏有加,实乃后生可畏!” “大人谬赞,司宇惶恐了!” 马太守笑了一下,“看到少公子对犬子多方照顾记挂,老夫也是感激的很。不过这同窗之情,袍泽之义,点到即止就好。犬子有些地方不太懂事,公子也不必太过操劳,随他去就好。” “爹,你……”马文才神色骤变,刚想说什么却被自己的父亲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了。 “没你说话的份儿!” 少司宇微微皱眉,左右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马文才,神情自若的马太守以及在一旁缩头缩脑不敢直视自己的马家小书童,心中恍然是明白了什么。 马太守的意思,是要自己和马文才划清界限吧!原来断袖什么的,早就已经传进了马太守的耳朵里,只不过他是只老狐狸,不动声色而已。 “少公子聪慧过人,该是明白老夫的意思。” “司宇明白!”微微勾唇,少司宇淡淡笑了,心下却是无以复加的刺痛。“祝公子品行高洁为人和善,和文才……和马公子同住倒是再合适不过了!司宇还有些私事,就不打扰马大人和马公子,司宇告退!” “站住,我不准你走!”急切的拉住转身欲走的少司宇,马文才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惶恐,他怕……仿佛只要不抓住,自己就会永远失去他。 “文才,你给我像样点儿!!”马太守眉头皱的死紧,却是碍于父亲的威严没有上前拉开两人。 “我不同意,你把祝英台的东西给我扔出去!”马文才双目赤红冲马统咆哮。 “你不搬也得搬!”马太守重重一拍桌子,父子俩的争斗声很快引起了周围学子的注意,不消一刻房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学子,就连那个娘娘腔王卓然和陈子俊之流都闻声赶来了。 “哟,这是怎么回事,马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王卓然和马太守是世交,素日里他对马文才也是照顾有加,今儿一见这父子俩斗成这样连忙上前劝阻。 “马大人,既然马公子也不愿意换房,您又何苦为难我们?”匆匆赶来的祝英台、梁山伯见此状况,也不解的出声。 “祝公子,此事……”马太守微微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再次转向自己的儿子,“你到底换是不换!” “不换!我就是不准祝英台住进来!!”马文才坚决的拽着少司宇,语气强硬。 “你……逆子!”马太守咆哮着不顾形象的揪住马文才的衣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寡廉鲜耻的儿子,家门不幸!” 继课堂之后又是响亮的一记耳光,马文才被自己的父亲重重的煽到了地上半天回不过神。在场的人瞬间惊了,目瞪口呆的瞪着大口喘气的马太守,以及跌坐在地上目光逐渐清明的马文才。 “马兄……” “马统,给我拿鞭子来!”似乎是觉着一巴掌还不够解气,马太守干脆叫马统拿来了自己的马鞭。马统虽然是有心维护自家公子,却也仍是不敢违抗马太守的威严,只得颤颤巍巍的将鞭子送到了马太守的手中。 “别!马兄,文才这孩子一定是糊涂说错话了,有事情咱们好好谈,别又动鞭子!”王卓然顾不得维护自己‘完美’的形象,三两步上前拦住马太守。 又??少司宇眸子微闪,纤细的五指缓缓收拢,却仍是不动声色的看着马太守父子俩。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比比皆是。 “王兄,你让开,我今天就要打醒这个逆子,气死我了!”马太守一把推开王卓然,扬手一甩便是重重的抽在了马文才的身上。白色的学子服瞬间裂开,丝丝殷红晕染开来。 “你换不换?!” “不换!”马文才眼眶微红,却是倔强的不肯掉下一地眼泪,就那么静静地承受着一记重过一记的鞭打。 “好了别打了,你们还不快点儿把祝英台的东西搬到文才的房里来!” “是啊马大人你别打了,英台和文才兄住就是了!” “山伯!”祝英台虽然也是不忍,但是要她和梁山伯分开和马文才住,她还是一点儿都不愿意。何况马文才似乎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所以自己才会想出‘梦游’的方法让马文才知难而退。 “我看你们谁敢搬?”马文才咬牙,强硬的让人心疼。 “公子,你就听了老爷的话吧,求你了!” “是啊文才兄你就听马大人的吧!” “是啊是啊……” 周围的人都开始纷纷劝说,马文才却是坚决不退让,任凭着他爹打到连自己都气喘吁吁呼吸急促。 ‘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直直的瞪着那个鬼魅般闪身挡在马文才面前稳稳的擒住了马太守重重甩过来的马鞭的人。 “够了!”少司宇微微抬起空闲的左手,右颊上被鞭尾划开的肌肤渗着妖冶的鲜红,衬得她此刻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正文 第35章 枕霞楼(上) “马太守,您可听说过什么叫子不教父之过?!” “你说什么?!”扫了眼神情骤变不顾自身伤痛就想挣扎着站起身的儿子,马太守这才将目光转回眼前轻易捏住了自己马鞭的少年。清冷、睿智,不似初见时的痞气和浮夸,此刻的少司宇沉稳如山,似石,虽然说着让人生气的话,却诡异的叫人不得不信服。 “字面上的意思。”少司宇认真的看着马太守,淡淡开口,“棍棒出孝子,不是乱棒出孝子!像马大人这般动辄鞭打,怪不得文才兄会这般孤高桀骜,冷漠到难以相处,马大人觉得自己真是个成功的父亲?” 马文才袍袖之下,那些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早已经淡到只剩白色疤痕的鞭伤。便是他,身为人父所给予的吧! “儿子是老夫所生,该怎么教养,自是为人父母说了算!”看少司宇松了力道,马太守这才愤愤的收回了鞭子。 “教养教养,有教有养才是教养!马大人,您除了给予他吃喝穿住,除了鞭子,教过他什么?” “你……”马太守怔住,半天回不了嘴。 “人之初性本善……他现在这般桀骜不羁,性子燥烈,马大人觉得……是谁的错?”伸手指了被马统扶住的马文才,少司宇眉头皱的有些紧,“一个孩子临世,便是一张白纸,父母怎么画,他就怎么成长。有您这种不讲道理只会动手的父亲,难怪文才兄动不动就打人!” “小混蛋别说了!”看着自己父亲了脸色愈加难看,马文才实在是担心他会迁怒少司宇,连忙出声阻止。 “放肆!” “我便是放肆了!”少司宇一仰头,直视着怒火中烧的马太守声线拔高,“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做父亲的就永远是正确的?!不是说,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强过自己吗,不是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吗,不是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吗?父母有错,做儿女的为什么不可以为自己开脱?!司宇知道百善孝为先,所以,我不会说出什么违逆父母的话来,但是我知道,自己没错的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叫我低头!” 父亲错,她为什么不可以说?她为什么不可以证明,自己是对的?!!乾坤朗朗,青天白日的她凭什么不可以! “……”马太守腾烧的的怒火似乎有下降的趋势,盯着略显激动的少司宇他忽而沉默了良久。 所有的人,似乎再次被少司宇铿锵有力的说辞给震慑到了,马文才愣愣的盯着满目肃穆的少司宇,他到底……还是没有看透他的小混蛋。 “今日的事,我想马大人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会这般生气吧!”微微吸了口气,少司宇环顾了众人一圈,浅浅勾唇,“少司宇自幼生长在大漠,性子与江南书生大相径庭,喜欢闹腾喜欢惹事。大家可以作证,这书院上下的师兄师弟们,几乎都被我‘调戏’过,文才兄……自然也是不曾落下。如果是因为这个,叫马大人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还请大人放心,那只是司宇的玩笑。” “玩笑?”马太守眼睛微眯,似乎是在确认少司宇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 若是玩笑,那自己在后山马厩前,看到的又是什么?或许,这眼前的少年是在开玩笑,但他的儿子……微微扫了眼神色不对的马文才,马太守心中叹息,他的儿子他了解。文才他,绝对不会开玩笑。 “什么玩笑啊,定情信物都送了!” 眼见马太守的神色舒缓了不少,偏偏就有那么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果然,马太守的脸色再次沉了两分。 “王蓝田你闭嘴!”祝英台愤恨的瞪了眼王蓝田,转而惶恐的看向少司宇。却见后者只是怔楞了两秒,而后径直的走向马文才。 “司宇……”这是马文才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叫她名字。少司宇忍不住心中一软,却是瞬间收敛了这分心情。 “你说这个?”顺利的从马文才身上摸出了血玉,少司宇转身冲众人晃了晃手中的鲜红。“呵呵……这种东西,我在大漠的时候每年都会送出去十个八个,原来在蓝田兄眼中就是定情信物??若蓝田兄喜欢,改明儿司宇就下山挑选两块儿精致的送给蓝田兄?” 一席话,让马文才顿时冷下了脸,藏在袍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王蓝田也因为少司宇唇角噙着的轻浮笑意,忍不住连连后退了三步。 “如此……”深吸了口气,少司宇扬了手中的血玉迅速走到门口,运足内力将血玉狠狠的抛向不远处的湖泊。‘咕咚’一声闷响,那抹诱人的妖艳随着不断泛起的水泡很快的沉入了湖心。“马大人现在,可是放心了?” “……”那样一块儿血玉,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马太守却也明白那玉的价值。这少年,居然眼也不眨的……扔掉了…… “如果还是不放心,那就叫马统搬进来……” “我不准!”马文才‘霍’的起身。 “还闹!”冷冷的打断马文才的话,少司宇忽而转身就往外走,“马统,去收拾你的东西!” 淡淡的命令,不怒,却自是让人无法辩驳。 “文才兄,为了你的清誉,今后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司宇!”马文才想追,却是因为身上的伤痛,扯的他倒吸了凉气跌回软榻之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司宇离去。 “马太守啊,你儿子比你我都幸运,有这么个好朋友啊。”门外看了好久热闹的陶渊明呛了口烧酒,而后弓颈看着少司宇的背影,转头对马太守说道。 马太守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少司宇越走越远的背影神色深沉。 ……………………………………………………………………………………………………………… 房间分配终究是恢复了原样,祝英台连连暗自庆幸。只不过因为少司宇的坚持和马太守的威严,少司宇暂时搬去了下人房和雨彤住。 马文才身上的伤痕颇多,因为伤口发炎又染上了风寒很快高烧不退。好在经过王兰的诊治后,病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有马统在身边伺候着,再加上要‘避嫌’,少司宇也就没有去探望过他。马太守原本计划是在山上多住两日,却因为闹出了这么遭‘笑话’当晚就连夜下了山。 接下来的三天,书院的日子倒是难得的清闲,因为马文才这个混世魔王卧床生病,倒也没有人再惹出什么大是非来。除了…… 谷心莲,那个当初被祝英台和梁山伯带上尼山书院的渔家女。 伙房小子苏安被人给打得半死不活内伤颇重,原因就是这个谷心莲。因为,她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惦记上设计卖进了山下那座名气颇大的青楼‘枕霞楼’,听说那卖身契上,还有谷心莲自己的签名和手指印。 “主子,枕霞楼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和那个飞扬阁一样的酒楼?那里面的饭菜不知道好不好吃,我们什么时候去尝尝好不好?”雨彤还在垂涎枕霞楼的美食,少司宇却是皱死了她好看的眉头。 枕霞楼,不就是那个远近驰名的青楼中的战斗机么,据闻其镇楼之宝花魁娘子玉无瑕艳名远播,才色双绝,这是有多少的达官贵人、富绅名流慕名而来。谷心莲被抓到那种地方,还会有命出来?当下少司宇也就不敢多耽搁,扔下还沉浸在美食之中的雨彤自顾去找梁山伯和祝英台等人商量办法去了。 在找到祝英台的时候,她正和银心两人焦急的等着带了黄金下山赎人的荀巨伯和梁山伯。少司宇连忙大概的问了下,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据苏安和谷心莲的娘亲说,青楼拿出的那份儿卖身契谷心莲坚持说自己没有见过。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上面居然会有她的签名。梁山伯和荀巨伯只好先尝试用钱去把谷心莲救回来,虽然他们知道这个方法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果然没有过多久,就见那两人满脸沮丧的回来了。 “老鸨说,二十两黄金只是心莲姑娘的卖身价,根本赎不回来的。” “那他们要多少?”祝英台问,她早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 梁山伯摇摇头,“老鸨说,一个姑娘可以生出好多钱来,就是一棵摇钱树。照她这样的说法,别说是二十两黄金了,就算是一千两黄金,也赎不回心莲姑娘的。” “那怎么办呢?”祝英台急了。 梁山伯叹了口气,与荀巨伯对视了一眼后方才缓缓开口,“所以我和巨伯回来的路上已经商量过了,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祝英台连忙惊喜的问道。 “那就是找一个比谷心莲更美,更能赚钱的姑娘,把心莲换回来。”荀巨伯挑眉,眸光在少司宇和祝英台之间来回打转。 “这个方法不妥。”一旁的王兰皱眉道,“就算能换回心莲,可是那个去换人的姑娘,不是也一样脱不了身吗?” “倒也是。”梁山伯道,“所以,我们要找的人,她需要符合三个条件。第一呢,她要比心莲姑娘漂亮;第二,就算她进了青楼,也不会破坏她的名节;第三,她要身手矫捷,能够自己打出那个青楼。” “恩,说的没错,不过要找谁呢……”这时候荀巨伯眯起眼睛,开始上下打量起祝英台来和少司宇,祝英台不由得紧张道:“荀巨伯,你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们完全符合那三个条件。”荀巨伯摸着下巴道,“英台,你唇红齿白,扮起女装来绝对艳压群芳啊。少兄的话,肯定是会惊艳全场!” “住嘴!”祝英台怒道,“你昏头了吧?我可是个男人!” “巨伯,你就不怕本少把那枕霞楼给拆了?”少司宇似笑非笑的回了荀巨伯一个玩味的眼神,后者连忙赔笑。 “对啊,正因为你们是男人,这就符合了第二个要求,进青楼无伤大雅,不会损坏名节。” 祝英台越听越气,索性上前去一把扳过荀巨伯的双手,大声怒道:“我让你胡扯!” “你看你看,第三个条件,身手矫捷,武功高强,逃出青楼绝对没问题!”荀巨伯一边哎哟一边叫道。 “够了!”祝英台气得脸色发青,扭头对梁山伯道,“山伯,你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那个……我也觉得这个方法挺适合的。”梁山伯道。 正文 第36章 枕霞楼(中) 祝英台气得说不出话来,忽而眸子一转,拉了少司宇,“我看少兄更合适,反正调情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调情???少司宇脸色一黑,英台妹子,你丫真的是大家千金吗,这种话也能随便说出口? 她这个,明明叫调戏!!而且,她少司宇调戏人也是要看对象的,不是随便一个歪瓜裂枣的都能入她法眼的好吧? “他?他不行。”梁山伯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担忧。 “有什么不的?论长相,少兄长得比我还像女子,武艺也那么好,整个尼山没有对手,而且也不会损害名节啊!”祝英台有些不甘心的开口反问 “英台,你就别任性了,少兄他的伤一直都没有好,如果真的要逃跑,说不定会旧伤复发,到时候弄得更严重怎么办?”梁山伯皱了眉头,轻声安慰,“再说了,有哥在呢,你别怕!” 梁山伯一席话,让少司宇万分感动。 “我不去,我就是不去!”祝英着急的不得了,几乎就快把自己是女子的事情说了出口,谷大娘和苏安等人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哀求道:“祝公子,我就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心莲吧。” “大娘,我真的不能去那种地方。”祝英台纠结道,这时候苏大娘突然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祝公子,我替苏安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心莲姑娘吧。他这辈子如果不能跟心莲有个结果,只怕是活不成了。我们苏家虽然贫穷,但也只有他一个独苗啊。万一他想不开,苏家就要断子绝孙了,这叫我怎么跟他死去的爹交代啊……祝公子,我替儿子和心莲求你们了……” “大娘……”祝英台赶紧扶她,苏安和谷大娘也在一旁不断地恳求,不住地磕头,祝英台没法,只得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们就是了。” “这样……我还是觉得不大妥当,这方法实在是太冒险了!”少司宇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话,别人不知道祝英台的身份,可是她是很清楚的啊,穿女装什么的,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所以,今晚我会以客人的身份去枕霞楼探探,我不是江南人,认识我的人不多晚上去的话应该比较安全。我试试能不能把那卖身契给偷出来,你们就在书院等我的消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少兄……”祝英台满脸感激,梁山伯和荀巨伯等人却是略显担忧。但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 夜半时分,枕霞楼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此时正是客似云来、生意火爆的时候。少司宇紧了紧高竖的的领口,一甩手中的玄铁扇头也不抬的跨进了楼门。 “哟……好俊的公子啊,怎么这般眼生,今儿是头一回到我们枕霞楼来吧?”披红挂绿脸上足足涂了三层脂粉的妓院老鸨甩着大红的丝绢扭捏而来,前前后后的将少司宇足足打量了好几分钟,而后笑的脸上的胭脂纷纷往下掉。 对于眼前俊美公子脸颊上那道略显违和的伤痕,老鸨子很是敬职敬业的选择直接忽略不看。她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少司宇华贵非凡的衣着打扮,以及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的,她手中的玄铁折扇。 “本少听闻枕霞楼的花魁娘子绝色倾城,此次甩了家丁只为一睹姑娘风采,还望劳个方便!”直接摘下腰间鼓囊囊的钱袋放到老鸨的手中,少司宇故作暧昧的冲她眨了眼,让老鸨误以为她是那家王孙贵胄家的小公子偷跑出来采花觅食。 “公子好大的手笔,您来的真是时候,玉儿她今天啊正好有空,公子这边请……”拉开钱袋瞅了瞅,老鸨子立马眉开眼笑拽了少司宇的胳膊就晚往楼上领…… 玉无瑕的香闺在二楼最拐角的位置,果然是位处偏僻适合作案……厄,不对……应该是环境优雅叫人忍不住流连忘返、徘徊不去。 “玉儿啊,快点儿来见过这位……恩,还没请叫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少……余司绍……”顿了顿,少司宇这才从牙缝间挤出了个假名字。 “余公子?”老鸨子只是微微的楞了一下,但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也就不多问的拉了那个千娇百媚衣衫暴露的女子就往少司宇身上推,“玉儿啊,快来好好伺候余公子。” 说罢,老鸨便咯咯一笑甩着丝巾出门去了,还不忘贴心的帮两人从外面关好了房门。 “姑娘……”少司宇连忙推开了软趴趴贴在自己肩头的玉无瑕,怕她识穿了自己的身份。话说,像是玉无瑕这种整日在风尘中打滚儿的女子,看人的本事应该是很凶残的才对。 “公子,你在怕什么啊。玉儿又不是母老虎,瞧你……”一双软弱无骨的玉臂自身后滑上了少司宇的脖子,少司宇连忙退开转身,这才有机会打量到这传说中艳冠群芳的花魁娘子。 眉眼如画、冰肌玉骨,女子的身材纤长窈窕,整个儿便是一仙女下凡啊,连同样身为女子的少司宇也不禁为之呆愣了许久。 “公子……”见她发愣,玉无瑕不知道怎么的也怔了怔,继而掩嘴一笑,“余公子是要先听曲儿呢,还是……” 妖娆暧昧的笑意撩拨人心,却叫少司宇瞬间涨红了脸。这女子风情万种的模样果然诱人,看来自己真的是当男人太久了……惨了,要是老爷子知道自己现在不但逛青楼,还跟个头牌这样共处一室,非得把她扔到凌云峰上面壁思过三个月不止啊!! “姑娘,别……其实我……”见玉无瑕一副准备宽衣解带的模样,少司宇连忙上前两步按住她的手,“那个,我……” 擦!她怎么对着一个美女也会结结巴巴说话不利索,果然是汉子太久了抵抗力变差了吗! “呵呵,余公子你好可爱哟……”玉无瑕娇笑一声,抓着少司宇的手借力就往她怀里蹭,少司宇连忙闪身,她便一个扑空趴在了床上。 “玉姑娘,我……对不起……”手足无措的在一旁干笑,少司宇却也不敢上前去扶她。 只见那玉无瑕却也不生气,当即一个妖娆的转身干脆斜靠在桌沿冲她笑得风情万种,“公子千金求见,为何又这般的不待见玉儿,难道是玉儿长得不够美,入不得余公子的眼?” 哀怨凄婉,我见犹怜,少司宇忍不住搓了搓双臂上集体造反的鸡皮疙瘩。 “不是,玉姑娘……” 哎呀,自己到底是在干吗!懊恼间,那个玉无瑕却又欺了上来,双臂猛地绕上了少司宇的脖子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她的身上。一时间,少司宇连忙后退,却抵上了身后的圆桌,退无可退。 md,这女人怎么这么可怕,自己到底是来嫖【娼】的,还是来被嫖的?? “姑娘,这次是在下对不起你了!”苦笑一声,少司宇无奈的看着眼前娇媚的笑脸万分抱歉。 “什么对不起啊……”玉无瑕的问话没完,整个人便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少司宇怀里。 “抱歉了!”少司宇将被自己一个手刀打晕的玉无瑕安置在床上,吹灭了房中的烛火趁人不备闪出了房门。想着趁着枕霞楼的生意红火楼里人手忙碌,少司宇小心翼翼的在各个房间来回穿梭。 她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那份有谷心莲签名的卖身契,那样就不需要祝英台冒险了,要知道此事一旦被书院上下知道,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仕途铁定被影响不说,搞不好祝英台会被撵出书院。 因为不知道老鸨的房间在哪里,对枕霞楼的布局也完全不清楚,更不可能脑残的随便拉上一个人问路。少司宇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诺大的枕霞楼里孤军奋战。房间太多她只能一间一间的找,却总是不适当的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淫【声浪】语、肢体纠缠,看得某个自认脸皮堪比城墙的某人也脸红心涨。 ............................................................................... 而另一边的梁山伯、祝英台等人在少司宇离开之后便是坐立不安。虽说是很放心少司宇的身手和脑子,却仍是担心她一个人会应付不来,一番商量之后,几人决定将最后的计划付诸于形动,和少司宇一起,双管齐下。 “哎哟。不错,真不错,太好了。”老鸨笑着走过来,在祝英台身边绕了两圈,满意笑道,“两位公子可真是有本事。” “那个老……老板娘,你看了要是满意呢,那么就快点画押换契,把叫谷心莲叫出来吧!”嘴上贴了胡子的荀巨伯和梁山伯手里拿着张卖身契,在旁说催促道。那老鸨却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 “哟,两位爷,你们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姑娘虽然相貌出众,但是看这模样冷冰冰不露半点风情,完全是一副不容人侵犯的模样,要我看,很可能是哪里面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被你们送到这种地方来,居然不哭不闹,我看其中必有蹊跷吧?” 老鸨犀利的眼神,盯着祝英台上下打量。梁山伯与荀巨伯对视一眼,后者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道: “啊,这个,是这样的。这位姑娘呢,从小立志就要当一名青楼女子,所以不哭不闹。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荀巨伯!”祝英台气得叫了一声。 老鸨却依旧皱起眉头,摇摇头道:“模样倒是不错,可是干我们这一行,根正苗好不一定就能栽成摇钱树。我看姑娘冷心冷面,只怕男人见了畏惧。要不然,你们两个怎么不自己留着,舍得把她卖到这儿来呢?” “好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答应?”祝英台听出这老鸨话里行间不松口,应该只是为了提价,便忍不住打断她道。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只要这儿的男人们喜欢就行,他们喜欢我就留,你们所提的要求,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意思很是明显,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再说。 正文 第37章 枕霞楼(下) “该死的,那老鸨的房间到底在哪里?”少司宇有些头昏眼花的看了看从外观上看几乎没有太大区别的数排厢房,气恼的直想爆粗口。 悠扬的旋律从前方拐角处传来,少司宇微微一愣,这种烟花之地居然也有这种涤荡心灵的高雅之音,还真是叫她意外呢。 好奇的上前探出脑袋,少司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高台之上,一袭粉色女装翩然起舞的不是祝英台又是谁?而他对面贴了假胡子轻抚琴弦的人,不就是梁山伯么? 清悦的琴音袅袅,引得周围的客人们纷纷驻足,向台上的人投去讶异的目光。琴音时而激昂时而温婉,祝英台飘逸的衣衫随风而起,随音乐而跃动翻飞,惊艳四座。优雅的转身,温婉的笑容,祝英台的眼眸却始终的跟随着眼前的抚琴人,两人相视一笑,霎那间天地失色,只剩你我。 台下众人连连叫好,盯着舞台中间的美人如痴如醉。忽而琴音减缓,美人的舞姿也不似先前那般有力,多了七分的娇柔。 看台下忽然响起一阵叫好之声,还有着不少男子大声叫嚣着要用多少多少两黄金换了祝英台去。祝英台微微抬头,隐约瞧见荀巨伯已经与那位笑得合不拢嘴的老鸨交换了契约文书,并且领着谷心莲要往外面而去了,心里不由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不远处凭栏而立的少司宇,却只是苦笑着,看了下面舞台上的倾城舞姿,看着荀巨伯兴奋的冲台上的梁山伯做了个手势领着谷心莲离去,然后…… 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人跟着陈子俊怒气冲冲的自门外冲进来,看着他一脸错愕的盯着女儿装扮的祝英台,他眼中让人难以理解的复杂神色刺激了少司宇的心神。 仿佛被人当头一记闷棍般脑子发蒙,少司宇忽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晕乎乎的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心痛。胸口,也似乎是快被抽光了空气般几乎要窒息,下一秒便有淡淡的腥味自唇角蔓延开来。 “这是……” 愣愣的看了手背上那抹颜色不正常的,属于她自己的血液,少司宇微微皱了眉。许多被自己刻意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时间悉数钻进了少司宇的大脑,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原来……如此…… “老天爷,你是有多不待见我!”皱眉,呆呆的瞪着掌心那抹异样的腥红良久,她这才苦笑着拭去唇角的血液。再次抬头,少司宇便看见已然混乱成一锅粥的,下面的舞台。 “强盗要来抢姑娘了,谁能拦住他,这位姑娘就嫁给他!”梁山伯的声音传来,便见他将手中的什么纸张奋力抛向空中。 场面因为陈子俊和马文才的缘故,一时间场面就那么混乱了,四周被早被祝英台迷了个神魂颠倒的男人们当下便冲上去,哄抢卖身契。隐约听到那个老鸨正在外面大声喊叫着要把捣乱的都抓起来,只可惜人太多,一群客人都在争抢着那张伪制的卖身契,倒把老鸨一行人通通挤在外面,进不到人圈里来。 “想往哪里跑!”马文才追得很快,很快的就将陈子俊抛在了身后,跟在梁山伯和祝英台的身后紧追不舍,眼见越追越近几乎就要抓住了,这时梁山伯灵机一动摘下祝英台的头饰交给附近几位倚着栏杆手持团扇看热闹的青楼女子,请她们帮忙缠住马文才和陈子俊。那些女子见有钱拿自然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一蜂窝地上去纠缠后面追赶的二人。 少司宇只是顿了顿,便跟了上去。远远瞧见陈夫子被一群穿着薄纱的女人给连堵带截地簇拥进房间里去了,又看到另外一群人朝马文才扑去,却被不耐烦的马文才用一根红绫带三两下捆成了粽子扔到一旁。 趁着马文才与那帮女子纠缠的时间,少司宇再也顾不得超前了马文才两步,拐进了楼阁内那间刚刚出来不久的,玉无瑕的房间。她确定,刚才有看到梁祝两人跑了进去。 门一开,玉无瑕正一脸慌乱的站在床边,一间少司宇进去连忙掩饰着想要过来拉她。“余……余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人呢?”见玉无瑕眼角偷瞄床上,少司宇这才发现那被褥拱起,明显有人藏在下面,怕正是马文才要找的两个人吧? “什么人……没有人……啊别……” “祝英台,梁山伯,你们给本公子滚出来!”马文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玉无瑕当下脸色一变,紧张的直哆嗦。 少司宇看了看玉无瑕顿了顿,当下咬了牙拉着玉无瑕就往床边走。 “上床!” “什么?”玉无瑕大惊失色,顾不得跟她解释太多,少司宇自顾自放下了床帐,将玉无瑕往床铺里推了推。 “脱衣服!” “什么?”玉无瑕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别废话!”三两下出去自己的外袍丢出床外,少司宇转头瞥见目瞪口呆的玉无瑕索性自己动手,不顾她的挣扎将玉无瑕扒了个香肩半裸。被子下的两个人被少司宇和玉无瑕的动作,挤了个够呛。祝英台更是不经意的,亲上了梁山伯的脸。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重重的踹开,少司宇对玉无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当下也了然的点了点头。 “梁山伯、祝英台,给本公子滚出来!”马文才一声怒吼,随即便听到踹桌椅的声音,丝毫不见大病初愈的模样。 呵,好大的火气,少司宇不由摇头轻笑。却在下一秒,猛地掀开帐子低吼出声,“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打扰本少的好事?!!” 当然,她只是恰到好处的动作大,动静小。只是掀开了那么一丝丝的缝隙,正好能够露出玉无瑕一只光裸的手臂。 “小……小混蛋?”马文才愣愣的盯着少司宇,少司宇也极其配合的装作讶异的看向他,唇角微勾。 “哟,文才兄,这大病未愈……就这么好兴致?” “公子,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身后的玉无瑕撩开了小片儿帐幔自背后环上了少司宇的脖子,软软的,蹭进了她的怀里。 少司宇浑身一颤,分明在这女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该死的还是叫玉无瑕给发现了吗? “这位是,我的同窗!”微微勾唇,少司宇索性暧昧的伸手揽上了玉无瑕光洁的肩头,瞥眼斜了眼面色森冷的马文才。 “少司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马文才咬牙切齿的上前一步攥住少司宇的手腕就想往外拖,却因为有玉无瑕暗中帮忙而没有拖动。 “为什么?”少司宇挑眉,轻佻的看了他微微一笑,“美酒佳人,芙蓉暖帐,文才兄同为男人难道就不明白这其中的美妙滋味,恩?” 甩开马文才扣在自己手腕间的,火热的手掌,少司宇笑得极为猖狂。心中,却是疼的抽搐扭曲。 “书院日子清苦,文才兄应该理解小弟的吧!否则,文才兄大病未愈又怎么会急着来此……” “少司宇,你给我起来!”马文才看上去气的不行,胸膛因为急促的喘息不住的上下起伏。说话间,他已经将少司宇从床上拖了起来,冒火的眸子恨不得将她给凌迟了般凶狠。 “把衣服穿好!”深吸了口气,马文才一把捞起地上的衣服就胡乱的往少司宇身上套。却被后者不耐烦的伸手拍开,索性自己穿好。 “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怎么可以找这种女人?少司宇,你给我交待清楚,你忘记我说的话,就不怕我杀了她吗?!”忽然马文才猛地捶了圆桌一拳头,桌上的东西也随之跳了两跳,吓得玉无瑕一声轻呼,当下咬死了床帐瑟瑟发抖。 “杀了她?你就这么小看别人的生死,你为什么就不懂得尊重生命?!”少司宇按捺着心中的怒意,转而一笑,“我少司宇风流年少,玉儿温柔娇媚,这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怎么一到文才兄你这里便就成了罪大恶极?!!” “玉儿……好个玉儿……”马文才嘲讽般的冷笑一声,脸上透着抹不自然的红晕。忽然马文才猛地揪住少司宇的衣领,“那你把我当成什么,我马文才在你少司宇心中到底占什么位置?!” 马文才素日晴朗自傲的眸子里,此刻竟是盈满了痛楚和些许补不易察觉的乞求。少司宇原本强撑的心,瞬间被软化了。 “文才兄,别闹了……你还在发烧……”担忧的试探了他额头的温度,少司宇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别跟着陈子俊瞎闹!” “你担心我的对不对,那天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马文才仿佛是被抛弃的孩子般拽着少司宇的双手不放,“你告诉我,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文才兄……” 丫的能不能别这么旁若无人的诉衷肠?少司宇唇角微抽,有些尴尬的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玉无瑕。擦,她不要现场直播啊,那被子下面还有两个人呢。 “你说,这不是随便送人的东西,是不是!”献宝似的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血玉,马文才一脸渴求的看着怔楞在当场的少司宇。 “你……把它找回来了?” 他明明不会水,却仍是将血玉找了回来,这个笨蛋! “是你说的,天定姻缘,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对不对?你是我的,对不对?” “文才兄……”少司宇叹气,“我们没有结果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绝对不会再去招惹马文才! “我不管,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马文才急切的表明态度,“马统说,你为了祝英台自己跑到青楼来,小混蛋,我不准你这么护着她,我不准你喜欢她,就算她真的是天姿……唔……” 未说完的话被少司宇的手掌堵在了唇间,马文才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却在下一刻顺势亲上了她的掌心,满意的看到后者一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之前打晕姑娘是在下的不是,这次就算是在下欠姑娘一次恩情,若他日姑娘有事在下决计赴汤蹈火,我们……我们就先走了!告辞!”不顾玉无瑕的惊诧之色,少司宇连忙拉了马文才夺门而逃。 实在是,太丢脸了! 正文 第38章 澄清 拖走了马文才,陈子俊被那帮女人围困着,祝英台和梁山伯脱困自然是没有问题。所以少司宇也就不太担心他们,只顾着拉着马文才朝楼外走。而马文才也不似平常那般,此时竟然乖的像个孩子,任凭少司宇牵着自己在九曲十八拐的枕霞楼里穿梭。 恍然间似听到那个老鸨还在骂骂咧咧说着什么,具体的没有听清楚,只是极为重要的‘卖身契’,‘假货’什么的直接刺激了少司宇和马文才的耳膜。 “他们带走的卖身契是假的!”少司宇眉头微蹙,稍稍思考了一下,便拉着马文才无声的跟在了老鸨的身后,准备伺机而动偷出那张真正的卖身契,以绝后患。 两人一路尾随,终于在走廊最末的房间,看到那女人进了一间房子。 “小混蛋……” “我们跟进去!”少司宇勾了勾唇,笑的狡黠。就只冲着这一笑,马文才当下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投降了。 可是……为毛会这样?刚刚才进门的老鸨,怎么一瞬间就半身□□,和一个只看得见背影的男人滚倒在床上,翻云覆雨? 少司宇和马文才傻傻的面面相觑,半晌方才同时烧红了脸迅速撇开投在彼此身上的目光,正想退出去却看到那‘激战’的两人一个翻滚转了方向。马文才当下急中生智拉着少司宇一个闪身便躲进了房中的屏风背后。 擦!这两个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大白天居然连门都不关,看这情形怕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吧?床榻被两人剧烈的动作压得嘎吱嘎吱作响,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没有丝毫减损的传进两个人的耳朵里。少司宇心里不住的哀嚎,上辈子她还没有活到可以大大方方看片儿的年纪就挂点儿了,没想到重生古代之后还能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现场版的‘妖精打架’,真是快闪瞎她的眼睛了。 可是,这种时候为毛还要拖个马文才啊?为了不引起那正在酣战两人的注意,少司宇几乎是一动不动的任凭马文才将自己搂在怀中。渐渐的感受到马文才的身体,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那抵在自己大腿边上,咯的她生疼的东西…… 少司宇的脸迅速烧红,根本不敢抬头看马文才一眼,那厮的呼吸似乎也越来越急促,火热的鼻息喷洒在少司宇的耳边、脖颈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两人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听着他们窸窸窣窣的穿好了衣服,看着那老鸨子得意洋洋的冲男人炫耀自己的未卜先知,看着她将那张真正的卖身契放进她的梳妆盒。两人这才相拥而出,并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终于走了!”少司宇长舒一口气,挣开马文才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将卖身契取出,小心的放进贴身的衣袋。“这就叫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少司宇开心的转身,却在对上马文才迷蒙的眸子时,骤然后退了两步。安静,诡异的安静叫她有些心律不稳。 “司宇……”马文才喑哑的低唤了一声,情不自禁的伸手将少司宇揽进了怀中,不等她开口便狠狠的覆上那殷红的唇。 “唔……”少司宇狭长的眸子微闪,仅是小小的呜咽了两声便被马文才疯狂的掠夺了所有的思绪。 “我爱你,小混蛋!”温柔的呢喃低低的传进耳中,少司宇却是因为体温的骤降变得有些迷糊无力,无力到……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应某人的深情告白。 尼妹,连女人都没有抱过的这厮现在无师自通到底是肿么回事啊?!! .............................................................................. 原本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便会上演擦枪走火的戏码,却因为少司宇的忽然喊停尴尬收场,或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儿冲动,马文才这次竟也没有再为难她。两个人就那么一言不发的默默回到了书院,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前院里吵吵嚷嚷,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发现了他们去青楼的事情?? 难道,那陈子俊竟然回来报告了山长?他那般胆子大,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及了? 微微眯眼,少司宇在心下细数了一下,除了自己和马文才,以及似乎都还没有回来的梁祝两人,所有的学子都规规矩矩的聚集在院子里。素来和蔼慈祥的山长此时却是满脸怒容双手剪背站在一干学子面前。他身边,站着满目担忧的王兰王慧姐妹俩,以及她们那蕙质兰心的母亲。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去了青楼??” “夫子,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对,还有痞子宇!!”秦京生见王蓝田信誓旦旦的开口,当下也就探出头来插嘴道。 “你胡说,祝公子才不会去那种地方!”王慧一直都对祝英台青睐有加,此事一听有人污蔑她的心上人,当下就炸毛了。 “爹,这里面其实是有原因的……”王兰小心的看了自己父亲不大明媚的脸色,上前两步低声准备替梁山伯和祝英台解释解释。 “是啊爹,祝公子是有洁癖的人,他又怎么会去青楼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他一定是被人带坏的!” “小惠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梁公子带坏了祝公子?”王兰柳叶眉微微一皱,有些不大愉悦的瞪了自家妹妹一眼。 “我有没有指名道姓,你激动什么!怎么,心里有鬼啊!”王慧一点都不顾及场合的回嘴道,同时双手掐腰做茶壶状完全没有丝毫的形象可言。 “你才一肚子鬼,为了祝英台,连是非都不分了!” “你才为了梁山伯昏了头呢!” 姐妹俩竟然就在众人面前吵起架来,师母终于看不下去,当即上前拉开姐妹两人:“够了!你们姐妹俩这样斗嘴,像话吗?” 王兰王惠二人互相瞪了一眼,不说话了。山长气得胡子直翘,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不知道是为了自己那几个得意弟子,还是为了这两个皆被情所困的女儿。 “山长啊……”陈子俊气喘呼呼的从远处奔跑而来,身后还跟着满脸得意的荀巨伯。一行人在山长的带领之下统统朝陈子俊围了过去,脸上不泛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山长……”陈子俊努力平复了呼吸,而后又是唤了声山长,却是迟迟没有下文。 “子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谁去了青楼?” “山长啊,我们都被人给骗了!” “梁山伯他们当真去了青楼?”山长闻言脸色骤变,当下似乎是连声线都有些拐弯儿。梁山伯和祝英台、少司宇都是他极其看重的学子,现在出了这么些乱子,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了。 “不是梁山伯。”陈夫子摇头道,忽而伸出他干瘪细长的手指指向刚走进院子的少司宇和马文才两人,“是,马文才!” 众人都是猛然回头,目光齐刷刷的射向有些呆滞的马文才,然后又很快的扭头看向陈子俊。只见他继续颤巍巍地伸手指住马文才,大声道: “是马文才,去了青楼,还骗我一起去。” “陈夫子,你在胡说什么!”马文才失声吼道,“你该不会是昏了头吧?” “马,马文才,分明就是你诬陷梁山伯,说他和祝英台去逛青楼,还欺骗老夫我跟你一起去捉人。结果呢,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看到你,你,马文才,一直在死死盯着一个跳舞的青楼女子,目不转睛。你说,是不是你本来就想要去青楼,结果骗了本席跟你一起去?” “你,你不知道,那个女子就是……”马文才忽然噤声,有些紧张的看了眼自己身边脸色明显变得不是很好看的少司宇,咬住了嘴唇,干脆不说话了。 而陈子俊身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只是笑的诡异的荀巨伯却在这时候接口,满眼戏谑道,“就是什么?是你的老相好吧?”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顿时炸开了锅,一时间耍笑的、嘲讽的、鄙夷的比比皆是。少司宇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有些受不小的瞥了眼得意洋洋的荀巨伯。看那家伙的表情,八成是抓住了陈子俊什么把柄,所以才能让那个迂腐猥琐的老八股临阵倒戈,反将了自己的‘同伙’马文才一军。 山长此时已然是一个头两个大,当下也就不知道这谁的话应该相信了。最后干脆直接转向马文才,“马文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少司宇你给本席说说,到底是谁去了青楼?” “山长……”少司宇苦笑,如果让山长知道自己连夜下山去嫖妓,会不会直接被丢出尼山书院啊?再加上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人乔装打扮混进书院‘偷人’,天……搞不好山长会当场喷血三升以示愤怒??为难的看了看马文才,又看了看紧张的王氏姐妹和陈子俊,正想开口却听到从门口传来梁祝两人的声音: “我们去了青楼!!” 祝英台这时候已经换回了学子服,两人齐齐走上阶梯,迅速的看了眼少司宇后又有些窘迫的看了马文才,这才向山长一抱拳,齐声道:“山长,我们来向您请罪了。” “大胆,你们屡屡请罪,到底是仗了谁的势!!”山长眉头微皱,沉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我们仗的自然是山长您的势啊!山长您向来喜欢伸张正义,所以我们才敢先斩后奏的。”祝英台微微上前两步,沉着解释道。 山长有些疑惑,“你说什么先斩后奏?” “是因为……” “不能说!”祝英台正要说,梁山伯却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回山长的话,学生去青楼乃是迫于无奈,但决对不是去做坏事,此中情由不便当众说明,还请山长明鉴!” 少司宇与马文才对视一眼,马文才便伸手拽了少司宇往后退了几步,将此场面交给了梁祝两人去处理。 “胡闹!你们留恋不洁之地,现在还不说清缘由。还敢要本席明鉴?若有苦衷,为何不如实招来,要是有半分虚言,别怪本席不留情面。” 山长对梁山伯的说辞似乎并不相信,当下就要他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并当着众学子的面前表示,此次的事情若真的有隐情,自然会是能网开一面,否则就要在几人的品状上写上“淫佚妄言”四个字! “司宇,文才,山伯,英台,你们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不然,品状评语一下,可是要影响你们一生的啊!” 马文才眉头微微皱起,担忧的看了眼身边的少司宇,却见那人一脸坦然的勾了勾唇,仿佛那品状仕途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般,自己也就忽然的轻松了。再看祝英台咬了咬唇,看向梁山伯。梁山伯满脸为难的看了少司宇一眼,见后者只是淡淡的冲他笑,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当下也就坚定的摇了摇头,转向祝英台后开口道:“不行的英台,不能说。她的名节是大。” 心莲姑娘如果被人知道曾经去过青楼,她的将来可就完了! “梁山伯,你把话说清楚!” “还请山长……” “他不说,我来说!”脆生生的女音自众人身后响起,大伙儿一回头,便看见谷心莲大步走来,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山长,夫人!梁公子他们之所以去青楼,其实是为了……” “心莲姑娘!” “心莲姑娘别说了。”祝英台和梁山伯急急打断她的话,山长却道,“既是行善,有什么不能说啊?” “因为此事,有关一个女子的名节。”谷心莲直视着山长,朗声开口。 “那你别说了!”山长神色一凛,当即阻止了谷心莲的话,转而一挥手,“你们都散去吧,谷姑娘你跟我来!” 正文 第39章 玉无瑕(上) “算她识趣儿!”马文才不悦的皱了眉头,顺手拽住少司宇就想往房舍走,后者却在看到众学子包围了梁祝两人时面色不善的大踏步走了过去。 “梁山伯,你们可真有艳福啊,居然能光明正大地逛青楼。那个红衣的跳舞女子长什么样?你们看到了没,漂亮不漂亮?我也想去看。” 祝英台眉峰一挑,有些火大的瞪了眼王蓝田,“我们是去救人,又不是去玩,别胡说八道!” “救人?”王蓝田眯起眼睛,“是什么样的青楼女子这么诱人,让你们不仅冒险去救,还为了保护她,连品状评语都不顾?想必,她一定很美吧?” “无可奉告!”梁山伯难得的黑了脸色,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要带着祝英台离开。 彼时王蓝田忽然蹭了过来,手臂一伸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凉凉插嘴,“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青楼女子,就是谷心莲!” “王蓝田,你少在这里瞎说!别太过分!” “哼,我过什么分?”王蓝田冷笑一声,“那谷心莲可是本公子看上的,她有什么动向我都清楚的很。实话告诉你们,就算这一次你们把她从青楼里救出来也没有用。本公子想要的东西,就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王蓝田最后一个字刚从嘴里蹦出来,下一秒就被人从身后狠狠地踹了一脚,“王蓝田,咱们要不要试试看,你能不能从本少手中得到谷心莲?” “少,少兄……你……你怎么……” 王蓝田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的陪着笑脸,“少兄原来也对那贱人有兴趣,少兄……别……咱们别为了一个贱女人,伤了……伤了同窗之义……嘿嘿……” “谷心莲?”少司宇冷笑一声,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府睨了脸色苍白的王蓝田,而后优雅的半蹲下身子暧昧的撩起王蓝田耳边的发髻语带妖娆,“本少对谁有兴趣,蓝田兄还不知道?” “少,少……哎哟,文才兄不管我的事啊……”王蓝田惨叫一声抱着被气势汹汹的马文才几乎踹到骨折的右腿哀号连连,满脑袋冷汗淋漓。 马文才此刻的神情堪比从十八阎罗殿钻出来的修罗,吓得周围众人都愣在了当场,或是见状况不对,不少人当即头也不回的转身就溜了。 马文才一口白牙咬得“咯吱”直响,恶狠狠地瞪着还在地上哀号的王蓝田,而后满眼幽怨的转头盯着少司宇,“小混蛋,不许再闹了!” “谁说本少是在闹?!”少司宇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马文才,又看了王蓝田而后潇洒的甩开折扇微微一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纸来。“王蓝田,这卖身契上可是有某人的笔迹,若是本少将这东西交到山长那儿去,你说,最后是谁的下场比较惨?” 她就一直觉着,这卖身契上的字迹很眼熟的嘛,感情就是王蓝田这货的杰作? “少兄……少兄别……我以后……以后都不敢了!” “移花接木这招,蓝田兄倒是运用自如,只不过这种小伎俩倒还是瞒不过本少的眼睛。我警告你王蓝田,自今日开始只要谷心莲有一点点儿损伤,老子都会算在你的身上。大不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给本少好自为之!!” 三两把撕烂手中的卖身契,少司宇冷下脸将碎纸片重重的摔在王蓝田的脸上,这才拉了马文才转身离去。一如从枕霞楼回来时的模样,两人依旧是一路无言,好不容易熬回房间,少司宇基本上没有给马文才抒发怨念的时间,借口要去告诉谷心莲母女卖身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她们不要过于担心什么的。当即甩了马文才一个人,自己遁了。而且这晚,她也很‘不凑巧’的被山长叫去问了话,以至于马文才根本没有机会和少司宇好好的谈一谈。 日上三竿、艳阳高照,少司宇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抱了书本准备去讲堂,却在路过山门的时候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讨论着什么,某人的好奇心当下就无限膨胀了无数倍。 然后,她便看见了那个衣着艳丽的花魁娘子,枕霞楼的镇楼之宝——玉无瑕。此刻的玉无瑕正姿态傲然的站在众围观的学子面前,不卑不亢的同马文才争论着什么。感情今儿早上她能这么清净,全是托了玉无瑕的福啊!马文才不知道是吃了枪药怎么的,竟然对玉无瑕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弱智女路怒目相对。冷着脸说书院是神圣之地,像玉无瑕这样的女人来这里就是有辱斯文,咆哮着要玉无瑕马上滚下山去,不要在出现在这里什么的。 少司宇皱了皱眉,马文才这厮似乎除了祝英台,怎么对别的女子都没有个好脸色,真不知道应该夸他专一痴情,还是冷血无情? 不过,没想到那看似柔弱的玉无瑕横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指着众人表示读书人又如何,平日里能进出她枕霞楼的哪个不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现在她站在这儿让大家免费欣赏她的绝艳姿容,是便宜他们了。于是乎,马大公子炸毛了,双脚直跳大骂玉无瑕无耻下贱。 忽然一个学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抓住玉无瑕劈头盖脸就是重重的一耳光,清脆的巴掌声惊得在场之人皆是愣在了原地。玉无瑕也愣住了,水漾的明眸中缓缓浮上一丝水汽。 “你这个贱人来书院干什么,你找死啊,还不快滚,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打人的学子冲怔楞在原地的玉无瑕怒吼一声,还不住的伸手揪住她的衣领连连往山外推,“滚,快滚!” 少司宇眉头微蹙,那个人竟然是秦京生! “不,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没有找到我想见的人,是绝对不会走的!”玉无瑕痛苦的看了秦京生一眼,而后捂着心口后退两步连连摇头,眼中写满了绝望和哀戚,让不远处的少司宇也为之动容。 该死的秦京生,竟然下得了这么重的手,玉无瑕脸上那鲜红的指痕,怕是要好些天才会消除了。还有,他和玉无瑕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连马文才都敢反唇相讥的玉无瑕,独独对秦京生这般退让? “诶,你在这里扯了老半天,到底要找谁?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老相好?”昨天才被马文才狠狠修理的王蓝田此刻似乎是恢复了些许的生气,现在正瘸着腿满脸轻佻的蹭了出来。周围的众学子也开始小声议论,纷纷猜测谁是玉无瑕要找的人。 这是秦京生却似乎更加的愤怒了,他一把揪住了玉无瑕的衣服大声的质问她有勾搭上了哪个?情绪是史无前例的暴躁,说着便再次扬起了拳头要向玉无瑕砸下去。 ‘哎哟’一声惨呼,秦京生吃痛的松开了玉无瑕的衣服,脸色惨白的后退了两步,顺着击中自己的玄铁扇飞回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一身白衫的少司宇抱了书本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痞子宇……”人群中当下炸开了锅 “少司宇,你少管闲事!!” “闲事?”少司宇挑眉,唇角轻扯瞬间闪身至秦京生面前,当即面色不改的扬手赏了秦京生一记响亮的耳光。手中的书本,就那么潇洒的飞到了她身侧荀巨伯的怀中。 秦京生当下被少司宇打了个眼冒金星,手脚发软,半捂了被打的脸后退了好几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再次被鬼魅般闪至自己面前的少司宇劈头盖脸又赏了好几个耳光,一时间竟然再找不着北了。 “好久没有打人打的这么过瘾了!”舒爽的掐了掐手指,少司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秦京生,本少警告你,再叫我看到你欺负女人,就不止是一耳光这么简单了!” “余……余公子……”玉无瑕泪眼婆娑的望着少司宇,而后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动秦京生,少司宇这也就大概的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好哇你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勾搭上了他!你们什么关系,来往多久了你说!” 素日对少司宇畏惧害怕的秦京生,今天竟然不似平常那般胆小,忽而大发雷霆,冲过来就想拉住玉无瑕,却被马文才满脸阴鹜揪住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余公子谦谦君子,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要信口开河污蔑好人!”玉无瑕收敛了泪水自少司宇身后站了出来,冷淡的看着秦京生轻轻开口。 “少司宇是君子??哈哈……他根本就是个痞子,流氓,无耻败类!鬼才会相信你们是清白的,你这个下贱的……” “秦京生!”恶狠狠的拽住秦京生的衣领猛地拉近,少司宇出手掐住他的脖子缓缓收紧了力道,直到秦京生开始脸色发白舌头外吐,“你说的没错,少司宇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本少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而且不会有人会追究……你要不要试试看,恩?” 话音未落,少司宇便再次收紧了力道,秦京生两眼翻白挥舞着双手不住的拍打着少司宇掐住自己的手,企图让她松开。 “公子……” 玉无瑕含泪拼命的拉扯少司宇的衣摆,她当下也就软下了心,叹着气松开了秦京生,“滚!” 怨恨的瞪了玉无瑕和少司宇一眼,秦京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捂着脖子干咳着跑了。 “玉姑娘,你是来……” 少司宇话还没有问完,便被身边面色差到了极点的马文才拽着后退两步,与玉无瑕保持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余……少公子进枕霞楼只是为了救人,并没有与小女子有半分苟且发生,所以……你不要误会他!”玉无瑕怔了怔,或是想到了昨日在枕霞楼马文才和少司宇之间的谈话,她忽然有些不自然。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不用你来解释!”马文才没好气的瞪了少司宇一眼 “文才兄,咱不闹了成吗?”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少司宇这才走到玉无瑕身边,“玉姑娘你还没说……” “少公子,你说过欠我一次的,只要是能做到的事情都会帮我是不是?”玉无瑕紧张的开口,见少司宇点头这才继续说,“她对我误会很深,我想解释可是她不愿意见我,我瞧见你们关系似乎是很好,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劝劝她,劝她见见我?” 他?哪个他?少司宇有些蒙,玉无瑕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昨天在她房中的人除了自己和马文才之外,就只有,梁山伯和祝英台? 正文 第40章 玉无瑕(下) 回头瞥了眼已经散的差不多的众人,轻易的,少司宇便看见了山门口那个双拳紧攥神色明显不对劲儿的祝英台。她的身边,一脸担忧的梁山伯正揽着她的肩膀小声的说着什么,不时的还往玉无瑕这边看上几眼。 这两人难道是旧交,可是为什么祝英台不肯与她相认?看玉无瑕这样子,难道是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什么,小混蛋你欠她什么了,你说?”马文才脸色一沉,猛地捏住少司宇的胳膊连珠炮般的追问着。 被他晃的头昏脑涨少司宇禁不住有些上火,当下也就微微拔高了声线,“够了,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玉姑娘,我们那边去说!”少司宇转身拉过玉无瑕朝山外走,马文才却是不死心的跟了过去。 “玉姑娘,我少司宇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你先回去,我去想办法说服她,让你们好好聊聊!”无视马文才的存在,少司宇轻声安慰着玉无瑕。 “真的?你知道我要找谁?你真的,会帮我劝她?” “当然!”少司宇笑着点头,末了还作指天发誓状,“要不要我发誓?” “不用不用!”玉无瑕连忙摇头,“那你一定要帮我劝劝她,我真的很想跟她解释清楚,我不希望她会一辈子都恨我!” “哪个他??” “你……”少司宇皱眉,“你怎么又跳出来了?” 抢镜也不是这样子的吧?实在是受不了冷面冰山忽然变身长舌妇话唠,少司宇干脆把马文才拖到玉无瑕面前,“好,玉姑娘要找你家祝九妹,你去帮她传话,我不管了!” “什么我家的?”马文才脸色骤变。 “少公子……”马文才这厢还在炸毛,玉无瑕已经瞪大了双眼捂住了嘴,一副少司宇说了不得了的秘密般惊讶的表情。 “玉姑娘你放心,祝英台的身份目前就只有我和他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至于他……” 昨晚在枕霞楼,马文才痴痴看着祝英台的事情,让少司宇莫名的窝火。 “他才舍不得,所以你放心!” “小混蛋你什么意思,我和祝英台没关系!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我只……”马文才在一旁直跳脚。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少司宇拉了玉无瑕朝她的轿子走去,见马文才似乎又要跟过来,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过来我跟你绝交!” 果然,马文才不再敢追上去,看他又气又急的样子少司宇忍不住勾了勾唇。 “玉姑娘你先下山,等我消息!” “恩,谢谢你!”看了眼不远处气急败坏的马文才,玉无瑕微笑着点了点头,忽而迅速俯身在少司宇颊边迅速印上了一吻笑的狡黠,“好妹妹!” 好……妹妹?没等少司宇回过神来,玉无瑕已经转身飞快的钻进了轿子里。软轿被迅速抬起,几个轿夫立马调转了方向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尼玛,瞒天瞒地竟然就没骗过玉无瑕这双火眼金睛。少司宇呆呆的捂住被玉无瑕亲了的脸颊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她不是没有被女生亲过。在大漠的时候,也有不少性情豪放的女孩子在对自己表示喜欢的时候主动亲了她。可是,像今天这样在对方明知自己的真实性别的时候,还会亲她? 难道?她少司宇就是这般的人见人爱,连女人都能勾搭上? 自恋情绪爆棚的某人还没来得及得意,下一刻便发现自己其实是大错特错,丫的玉无瑕其实是故意的吧? “该死的你竟然让她亲你,还敢说你们什么都没有?!”马文才那厮咆哮着冲过来,伸手将仍有些怔楞的少司宇以极不温柔的方式拖到他面前,清朗的眸子因为嫉妒烧的通红。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少司宇无奈的叹气,那厮吵的她头疼。 “那你让她亲你!”马文才低吼着指控,同时伸出手往少司宇被玉无瑕亲过的地方蹭了又蹭,似乎要扒掉她一层皮才算是甘心。 擦!马文才真是喜欢她的么,为毛她觉得这厮是在报复自己? “她亲之前又没有喊一二三,你真以为我是半仙儿未卜先知啊?” “那你昨晚还搂着她,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 “是坐,不是躺好吗?!”真受不了马文才一副秋后算账的表情,“还不是你和陈子俊逼的,你们不来捣乱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看你的小九妹跳舞很开心吧,小九妹穿女装很美是吧,啊!!!!” 心底的火气猛地上窜,少司宇忍不住想推开马文才却不知道为啥挣不开,干脆咬了牙重重的踩了马文才一脚后趁他痛呼之际扭头就走。 “小混蛋,你听我说!”马文才总后面追上来,伸手刚碰到少司宇的衣袖便被她恶狠狠地甩开了。 “不是我带陈子俊去的,你别听他胡说!我醒了见不到你,所以就去找你,经过医舍的时候遇到陈子俊,然后听到王慧说祝英台和梁山伯去了青楼,你,你……也去了……所以我……小混蛋你给我站住!” 或是因为大病未愈,马文才此刻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干脆加快速度跑到少司宇面前拦住了她,见少司宇瞪眼方才继续开口,“我想见你,睁眼看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不过是想要立刻见到你而已!!” “我欠你多少钱马大公子,别拽着我死磕成不成?”少司宇面无表情的看着马文才,狠心的抽回被他抓紧的手,“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我认错好不啊!” “不好!小混蛋,我喜欢你!” 眼角微抽,少司宇只觉得自己的额角似乎有冷汗滴下的征兆。 “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这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叫少司宇的小混蛋,没有别人,没有什么祝英台!” 看着被马文才强行抓过去按在他心口的手,那里的心跳沉稳有力,却是略显紊乱、急促。 “没有祝英台?”传说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改变? “没有!” “没有跳舞的小九妹?”少司宇挑眉。 “绝对没有!”马文才目光坚定的点头。 “没有会念书又会跳舞的祝九妹?” “少司宇!”马文才剑眉纠结成一团,十分郁闷的拽住少司宇的手臂就是一声怒吼,一副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的样子,“你白痴!!” 看吧,恼羞成怒了吧! “是啊,我是白痴!”摆了摆手,少司宇撇下马文才转身就走。 “小混蛋,不许走,我们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漠然的看向他,“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吧,我们,不合适!” “你拒绝我?”马文才咬了咬牙,沉声问道 “你我之间,根本就形不成接受与拒绝的关系不是吗?”淡笑着凑近马文才,“你看清楚,我和祝英台不一样,和王兰王慧谷心莲都不一样!” 她没有说谎,少司宇的确和她们都不一样,少司宇一点儿都不安分,她就是个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存在体。 轻笑着摊了摊双手,少司宇冲马文才做了个奇臭无比的鬼脸,一步步笑着后退,看着马文才逐渐半垂下去的头,以及缓缓收紧的拳。 转身,却听到从身后传来马文才的喊声,坚定又不容置喙。 “少司宇,我不会放弃你的!” 自嘲一笑,墨色的铁扇应声而开,被少司宇半举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她不是狠心无情之人,只不过,叹一声情深……却缘浅!有些事情,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改变的,所以……苦笑一声,“文才兄是明白人,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必要再坚持了,没用的!” “我不会放弃的!!” 马文才不死心的在后面喊着,“我马文才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随你吧……本少,不奉陪了!” 凉风萧瑟、飞絮漫天,皎白的月光透过薄雾淡淡的倾洒开来,懒洋洋的覆上那汪清澈见底的湖水。浅淡的涟漪四起,那水底五色斑斓的鱼儿正欢快地游曳嬉戏,却始终未曾打破这夜的宁静。 风雨亭中,一袭浅紫色的少司宇倚栏而坐,右手随意的搭放在弯曲的右腿膝盖上。就着华月,仰脖饮了口壶中的佳酿,仅溢出轻到几不可闻的叹息。 “少主!”凉风袭过,一道矫健英挺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定在少司宇的身边。 “打听的如何?”淡淡的勾了唇,少司宇头也不抬的又喝了口酒,目光凝视着亭子外面的夜色低声问着。 “玉无瑕本名黄良玉,原本是大家千金。曾经与上虞祝家庄八公子祝英奇有过婚约,却是在成亲之日由祝英台帮忙逃婚与人私奔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辗转来到了杭州,沦落进了枕霞楼,成了远近驰名的花魁娘子。” 祝家庄?少司宇微微一愣,原来如此,这就是祝英台和玉无瑕之间的恩怨?自己拼命‘救’出来的人,如今却沦落风尘自甘堕落,换成她是祝英台,也就不会愿意听玉无瑕的解释了。 “少主……”劲装男子稍稍顿了顿,方才继续开口,“那黄良玉自进了枕霞楼,很快便因为出色的才情和容貌成为了枕霞楼的摇钱树,除非达官贵胄,一般来说都是卖艺不卖身。” “这样?”少司宇疑惑的挑眉,而后又渐渐舒缓开来。看来昨晚,是那妓院老鸨子见钱眼开,禁不住黄金的诱惑,所以才让玉无瑕出来作陪的吧。 “修,给我盯住玉无瑕,关键时刻务必保她周全!” “属下遵命!”被叫做修的男子恭敬的一抱拳,随即从自己腰间翻出一个精巧的瓷瓶双手奉上,“少主,这是五公子要属下给少主送来的,请少主按时服用!还有,饮酒伤身,少主请多保重身体!”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修,回去吧!” “属下告退!”劲风扫过,男子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空气中那抹淡淡的檀香味儿,显示有人曾经来过。 黎修的办事能力她素来都很放心,将玉无瑕交给他去监视该是万无一失了。诶……不过小半年的时间,竟然就被这家伙给找到了,想到此少司宇不禁有些郁卒。好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黎修,他还不至于出卖自己,若是换成家里别的人,她的逍遥日子怕该是到了头。 不过……轻抚着手中仍旧残留了一丝温热的小瓷瓶,少司宇脸上浮现一抹苦笑。这种药罐子般的生活,自己到底还要过多久啊? 正文 第41章 失误 “小混蛋,你在那里吗?”焦急的呼喊由远而近,淡淡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拎起手中的酒壶,少司宇纵身跃上了三四米高的凉亭的横梁,俯视着梁下的亭内屈膝而坐。 “小混蛋你在吗?”不大的凉亭被火把照的透亮,四下看了看之后,马文才脸上爬满了失望与担忧,而后方才转身朝别处寻去。 倒出一颗火红色的丹药塞进嘴里,少司宇微微调息之后方才觉得舒服了不少,身上的寒意也缓缓消散。再抬头望向那渐行渐远的亮光时少司宇重重的叹了口气,顺势翻身跃上了凉亭檐顶。 皎洁的月,却是散发着惨淡的白光,恍恍惚竟然是那般的苍白与薄凉,就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苦涩的笑缓缓爬上少司宇眼角眉梢,素来清明的凤眸中狡黠不在,只剩无奈与苍凉。 再次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少司宇微微撇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脑子里明显有些发蒙。半晌,却见她猛地一拍大腿弹坐起来。 “擦!陈子俊的早课!” 完了个蛋,今儿是陈子俊那个迂腐老八股的早课,她怎么就给忘了?本来就不被那老头子咋待见,今天要是再迟到了非得叫陈子俊给唧唧歪歪的念死。少司宇当下连酒壶也来不及收拾,翻身跃下凉亭,一个箭步朝房舍飞奔而去。 最后的最后,就是少司宇连轻功都用上了,才在拿完书本之后不早不晚的掐着点儿‘飞’进了讲堂。没错,的确是用‘飞’的,以至于刚刚站在讲台上准备点名的陈子俊被她吓了个踉跄,抖抖索索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抱歉夫子!” 晃了晃手中的书本,少司宇一脸尴尬的冲陈子俊拱了拱手,而后迅速环顾了周围微微皱眉。偌大的讲堂里座无虚席,不……还有一个位置,马文才的身边。实际上自马太守那次事件,少司宇已经和王蓝田换回了座位,可是今天那货怎么又把位置给腾出来了?扫了眼满脸温柔的马文才,少司宇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大甘愿的缓缓坐到了他的身边。 “少司宇你怎么迟到了,难道要所有的同窗和本夫子都等你一个人吗?”陈子俊皱了皱眉,伸手指责道 “夫子,学生哪有迟到?”少司宇嬉皮笑脸的冲陈子俊摆手,“这时间点儿刚刚好!” “你……” “夫子,还要不要上课啊?!”马文才这时懒洋洋的晃了手中的书本,同时不忘笑眯眯的对少司宇眨了眨眼示意她赶快坐过去。 “是啊夫子,时间到了……” 周围想要拍马文才马屁的学子见状,连忙狗腿的附和着,一时间气得陈子俊吹胡子瞪眼,他却也没办法证明少司宇迟到,最后只能挥手宣布上课。 今儿个的早课讲的是诗经中的《击鼓》一篇,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此次陈子俊并不教读,反倒是让每桌学子背诵两句,并扬言谁要是背不出来,就要罚抄课文一百遍。 诗文很短,待到马文才和少司宇这一桌的时候,马文才忽然从桌下伸了过来手来,牢牢的握住了少司宇的手裹进掌心,眼中溢满了温柔。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少司宇!”陈子俊眉头拧起,声线忽然拔高喊了声少司宇,“你为何不背?” 众人的目光纷纷的射向了少司宇,马文才亦是微微皱眉,握住少司宇手掌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 微微扬唇,少司宇抬眸扫了眼面带薄怒的陈子俊,复又低下头,不动声色的掰开马文才的手,她这才拂了拂衣摆大摇大摆的站了起来。 “哎呀,夫子你说啥?” 陈子俊脸色一沉,“说什么?本席问你为什么不背,难道就不怕本席惩罚你?” “这……学生自然是害怕的!”少司宇单指抚了下巴故作深思,而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狭长的凤眸忽闪忽闪,少司宇摆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陈子俊。猛然怔愣,陈子俊竟有些站不稳脚步。 惨了惨了,早就知道这少司宇是个难缠的主,自己身为书院监学品行高洁,怎么就被他一个小狗儿般的眼神给撼动了心神。不行,如此顽劣学子,身为首席夫子的自己一定要严厉的惩罚他一番,以儆效尤。 可是…… 重重叹气,陈子俊有些狼狈的摆了摆手撇开脑袋不去看少司宇的眼睛,“罢了,你且站着背!” “是!”少司宇轻敛眉眼,半晌才开口低声背诵,“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夫子,学生不记得了!” 少司宇调皮的猛抬头,冲陈子俊讨好的瞥了嘴角一脸傻笑。此话一出,无数讶异的目光同时射来,夹杂着些许的抽气声。 “你再好好想想……”陈子俊皱眉,忍不住提点道,“执什么?” “……”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荀巨伯转过头来小声提示着少司宇,梁山伯和祝英台也频频对她使眼色,少司宇却是依旧浅笑不语,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摸了摸后脑勺。 “你!少司宇,明儿个给本席交上一百遍诗文来,坐下!!”陈子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冲少司宇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是,夫子……”微微拱手,少司宇这才一脸苦逼的甩了衣袖坐下。却是在低头的瞬间,唇角飞扬。 “小混蛋!”马文才若有所思的看向淡然的少司宇,手不自觉的再次伸了过来,却被她不留痕迹的躲开了。 一丝疏离迅速自马文才心底蔓延开来,他有很多事情想问,却无奈还在上课。 散课后荀巨伯、梁山伯和祝英台连忙围了上来,连带着王蓝田等人也没有走。祝英台连连问少司宇是不是生病了,否则如此简单的诗文她怎么会不记得?甚至是王蓝田也表示不相信少司宇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荀巨伯更是夸张的要拉她去医舍找王兰看病。可是少司宇却只是嬉笑着表示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自己一时间忘记了那诗文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嘛! 开玩笑,难道要她告诉他们自己打死都不肯和马文才念什么白首之约的誓词,就是怕马文才越陷越深?虽然自己和马文才的事情,估计梁祝两人已经猜了个大概,可她也不至于那般的坦白吧? 因为课堂上‘发挥失误’,少司宇不得不耍了个小手段,叫雨彤找了薄木板简单的做了个广告模板一样的模具,充分运用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发明印刷术,很快就解决了一百遍诗文的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少司宇便是想方设法的避免和马文才碰面,即便是有梁山伯等人在场她也会找出无数种理由不和马文才讲话。早出晚归、昼伏夜出什么的几乎成了家常便饭,祝英台和梁山伯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内情,所以对待那两人的心情也颇为尴尬。他们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相处模式事实上和马少没啥太大的区别,只不过马文才与他们不一样,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神和闲话。 ............................................................................... 与正文无关的小番外,仅供虐心之后的安慰所用,大家表代入啊代入啊…… 马少小番外之七夕荷包 七夕节的重头戏不在于女儿家的穿针引线大比试,更不在于歌舞百花的争奇斗艳,而是…… “干嘛冷着一张脸,气呼呼的样子是想表达你几个意思?”唇角轻扯,斜倚在凉亭栏杆边的少司宇仰脖喝光了手中的佳酿头也不回的笑道。 问的,自然是对面从一开始就黑了脸色瞪着她看了半晌也不说一个字儿的马大公子。 “哼!” “这声冷哼,信息量很大呀……”单指轻抚下巴,某少故作为难的皱起了眉头低头深思。 “哼!!”又是一声重过刚才的冷哼,马文才索性站起身子从衣袖里扯出一物件扔到少司宇手中,“给你的!!” “哟呵?”轻呼一声,少司宇狭长的凤眸瞪大,而后一脸不可思议的转头瞪着马文才堪比锅底的俊脸龇牙,“马大公子好手艺,竟然连这种玩儿也会?诶,我果真是太幸福了吗!!” “少公子,看清楚了那是为谁绣的!!”少司宇不说还好,见她笑得如此开怀马文才骤然间炸毛,“好个少司宇,果真是不负盛名啊,竟然连王兰也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绣了荷包要送你!!!!” 想到不久前山长千金拦住自己满脸尴尬的模样,马文才就有种想要将那只荷包扯个稀巴烂的冲动。 “诶,谁让本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呢!”翻开了手中绣包,细密的针脚不难看出绣荷包的人有多用心,虽然荷包上那只黑乎乎的东西有些看不出形状来,倒也难为了那人一番心意,“哎呀,这里面怎么有张画像呢?” ‘惊叫’一声,她很是刻意的将荷包连带着那小小的画像塞到马文才手中,“文才兄,你来看看这画的是啥,似乎还挺可爱的!” 看着少司宇满脸狡黠的笑容马文才不由的一怔,良久方才扯了那画像不情不愿的展开。原本蹙紧的眉头稍缓,满足的笑意逐渐爬上那幽深的黑眸之中再也化不开。 “少司宇你给本公子站住!!”飞奔过去拽住摇着折扇潇洒离去的少司宇,马文才恶狠狠的瞪着她微醺的小脸。掌中,她白皙的手指显现出异样的红晕。马文才眸子半眯脸上闪过一丝心疼,性感的薄唇忽然霸道的压上了少司宇躲闪的小脸儿,“你这,狡猾的小混蛋!!!” 桃花齐放、落英缤纷,巴掌大的纸签被清风托着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后飘飘忽忽的掉落在地。 寥寥数笔勾勒的简笔画像,双颊圆鼓的大头马儿正唾沫星子横飞的咆哮着什么,旁边的眯眼小狐狸手举折扇满脸殷勤的为其扇风,纸签下排一行小字尤为隽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 第42章 挑衅 一年一度的七夕女儿节,便在马文才和少司宇你追我躲的日子里悄悄来临。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据说每到这一天,天上总会莫名掉下许多喜鹊来。而且这一天下雨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七夕的重头节目在晚上,据说书院的女子们都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但是山下城里,白日也很是热闹的。书院这一天也很人性的放了众学子一天假,允许大家换回自己的常服下山去游玩。这让终日困在山上的毛头小子们欢欣雀跃,没过多久书院便走了个人去院空。 “听所今年不知道是谁出了个点子,城里要举办什么假面百花会。” “什么假面百花会?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身旁的学子三五成群,大声的讨论着山下的节目,语气中满是期待。 “我听说是国公府组织的,要那些不曾婚配的年轻男女戴上面罩,在百花之中寻找自己的有缘人。如果在今日找到自己的姻缘,并且准备成亲的男女,就能得到老国公的一份贺礼!” “老国公的贺礼,一定不少!” 少司宇微微勾唇,回头便对上了雨彤崇拜的眼神。这种古怪的点子,果然是自家主子才想得出来的。 繁华的杭城街道两侧摆满了五彩绚丽的鲜花,争奇斗艳甚是惹喜爱。来来往往的人们唇角皆是噙着愉悦的笑意。虽然都戴着不同的面罩,却也不难感受出大家心中的快乐。 “一月水仙二月梅,三月海棠四季兰,五时牡丹六夹竹,七月昙花八建兰,九月桂花石榴果,十一菊花一品红……”优雅的甩开手中的折扇,少司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道边儿的百花嗅了嗅,微微露出满足的笑容。 “主子,您可以不要再卖弄了行不??”雨彤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满街的花草让她有些头大,怎么看了那么久都没看见个卖小吃的? “这不叫卖弄,是博学……”少司宇微微摇头,脸上的狐狸面罩根本就遮不住这厮满目的得意。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期一半春。红紫万千批锦绣,尚劳点缀是花神。” “得了得了,知道您是爱花成痴!”不雅的甩了甩手,雨彤埋怨的左顾右盼,“可是主子您干嘛在书院装出一副完全不懂花草的样子,之前祝公子种桃花的时候邀约你一起,你都说怕弄死了桃花,结果晚上又悄悄的去给桃枝松土除虫?” “这个啊……做人要低调嘛!要是叫祝英台知道我爱花成痴,还不被她给烦死?” “所以你才建议老国公举办这劳什子的百花会,以慰相思?” “以慰相思用在这里,可是有些牵强哦!”好笑的敲了敲少雨彤的额头,少司宇优雅的甩开玄铁扇轻摇,而后转身沿着西湖朝前面缓缓走去。 前方不远处不知道为什么围上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似乎是在讨论什么。稍稍走近,主仆俩就看见一群富家子弟模样的年轻男子正聚集在一起,倚楼靠水,或是故作风流或是附庸风雅的诵诗作词。距离这群少年不远的西湖畔,一群妆容秀美的年轻女孩儿脸罩不同的面具,羞羞答答的对他们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同伴心仪上了哪个。 “主子,好像是在赛诗,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见实在是看不到有什么好吃的,雨彤索性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袖往前边儿走。少司宇也就拗不过她,索性就跟了上去。 这群年轻人都没有戴面罩,很面生,明显不是尼山书院的学生,少司宇微微猜想了想当下也就了然了。据说,这杭城之内还有一家私办书院,名叫东临书馆。里面儿的学子几乎都是官二代富二代,感觉有点儿像21世纪的贵族学院。其实像马文才这样的官家子弟本应该进东临书馆的,就是不知道那厮是因为太孤僻和别人相处不好,还是看准了尼山书院没强人吃定了自己会当老大? 主仆俩凑上去听了听,原来是一行人在自主赛诗,题目便是以琴棋书画任一为主,当场作诗题词。带了雨彤站在一旁看热闹,听那些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儿如公孔雀一般使劲浑身解数绞尽脑汁的往外掏词儿,其实就是为了更加吸引对面大姑娘们的注意,少司宇忍不住偏过头握了拳置于唇边,努力抑制住自己即将爆笑出声的冲动。 “诶,这些,也叫文采?”少雨彤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虽然她自己的脑子不咋好使,但是和自己主子相处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是耳濡目染分得清什么是诗词什么是打油诗吧? 这些人做的诗,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这位小兄弟如此神色,难道是对我们的诗词有意见吗?”上一秒还相互吹捧的热火朝天的那帮年轻人,却在听到少雨彤的话时一起朝少司宇主仆俩走了过来,脸色不善。 “几位兄台多心了,我家书童不曾念书,说话难免口无遮拦还请各位不要介意!”少司宇闻言回头,连忙拉了雨彤微笑赔罪。出门在外,还是少惹祸为妙,对方虽然貌似看上去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胜在人多。更何况今天是七夕佳节,老国公出面举办了这个百花会,自己可不能在这种时候给他老人家添麻烦。 “在下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这就告辞!” 说着,少司宇就准备转身闪人,却被其中一个蓝袍学子挡住了去路,“这位公子请留步!” “有事?”暗暗攥了手中的玄扇,少司宇心中低咒一声这才换了个笑脸转回身去。 “看公子气质不凡、言语不俗,定然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要不请公子爷来赐教一首,让我们大家也开开眼界。”蓝袍男子面容清秀,言谈举止间也是斯文有礼,可是他眼角的嘲讽却是叫少司宇颇感无语。 这厮,分明就是在挑衅嘛!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怎么了,为嘛都是碰不得的地雷蛋,一刺激就爆炸! “还是不用了,在下才疏学浅学识难登大雅之堂,就不要在各位面前献丑了!” “你这么说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 “是啊,小子,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其他人开始纷纷插嘴,旁边一个身形干瘦的男子指了指刚才说话的蓝袍男子对少司宇说道,“他可是阳平太守上官昀晟家的公子上官凌云。” 上官?凌云?少司宇身子微微一震,忽而唇角轻扬。好个凌云壮志的名号,真是吓死个人了! “你笑什么?!”或是因为少司宇不但没有被他的身份震住反倒是流露出些许的鄙夷,继而让上官凌云感到有些不悦。被少司宇上下打量的有些尴尬,上官凌云眉心微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浮上了难以察觉的厌恶。 “没,上官公子才高八斗、品貌俱佳,实在是叫人佩服的紧。这不,小弟一见公子便顿生好感,自然不知不觉间便笑出了声。能与公子偶遇,小弟真是三生有幸、前世积福!” 浅笑轻盈,少司宇手中的折扇半合,只见她唇角不知什么时候竟勾起了抹轻浮的挑逗之意。仿佛是看不够似的再次将上官凌云从头到尾打量了几遍,少司宇忽然移步上前靠近他,“上官公子人中龙凤,小弟恨不得……” “主子!!!”少雨彤眉头皱紧,一双小手死死的揪住少司宇的胳膊拼命的往后拖,“你老毛病怎么又犯了?!!” 伤了一个又一个,现在书院里还有个马公子整天追着喊着跟在身后死磕,自家这个不靠谱的主子竟然又找到了新的目标!少雨彤实在是再看不下去,要不是打不过自家主子少雨彤肯定直接劈晕她,再将这货打包带回漠北去! 少司宇脸上笑容未退,上官凌云却是从方才的略显不悦变得怔愕,斯文的脸庞上闪过惊诧与不解。而后,他又很快的恢复了淡然。眉峰微挑,上官凌云看着眼前蓝衫翩跹的少年眼眸中璀璨的笑意亦是饶有兴致的勾了唇角。 “你……” ‘刷’的一声折扇骤开,少司宇忽然收敛了玩性冲上官凌云微微躬身,而后对身后满目怨念的雨彤扬手轻轻开口,“小东西,我们走!” “诶!”长长地舒了口气,少雨彤这才有些不屑的扫了眼对面原本趾高气扬的几个人,转身三两步跑到自家主子身边朝西湖的另一边走去。 “等等!”忽然一个高个子的白衣男子在上官凌云的眼神示意之下再次拦住了少司宇,语带冷意,“今儿你若是做不出让本公子心服口服的诗词来,就别想离开这里!” “敢拦我主子,你想死吗?”雨彤圆眼怒睁,攥紧的右手不自觉张开,缓缓扬起就想动粗却被少司宇摇了头按住了。 “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颇为无奈的微微扫了眼在场的人,少司宇拍了拍雨彤的肩膀安抚般笑笑,而后大步走到西湖边那早已铺好了宣纸的石桌前。 “琴弦音律悦耳心,棋局世事两相应……”提了蘸饱墨汁的毛笔,少司宇轻抬眸眼看了周围人一眼,这才低头在雪白的宣纸上笔走蛇龙,行云流水般没有丝毫的停顿。那帮年轻男子皆是好奇的伸长了脖子,一字一顿的将纸上的诗句轻声念了出来。 “书藏风云千秋事,画透人间万古情。”上官凌云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讶异,却又硬生生的强压了下去。 潇洒的伸手扯了面前的诗词扔在一边,少司宇头也不抬的继续挥毫泼墨,“琴拨一生风雨弦,棋走旷世大略天,书说百代兴亡事,画尽乾坤在人间!” 上官凌云的脸色此刻已然是调色盘般色彩斑斓不断变换,少司宇却仍是毫不在意的手下不停,散落在草地上的诗词一首接一首,雨彤在一边乐的原地打转。看来她家主子这次是真的被惹怒了,她就知道,主子的风度一般不会维持多久的。 “献丑了!”直到桌上的宣纸见底,少司宇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毛笔,冲已然陷入呆滞的上官凌云等人傲然的挑了挑眉眼,而后潇洒的甩开折扇对雨彤挥了挥手便自顾自的转身而去。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别以为自己有个有权势‘皇帝二大爷’就天下无敌,哼!”雨彤瞥了眼呆若木鸡的众男子嘲讽的努努嘴,这才冷笑着朝自家主子跟了过去。 “他是谁?”半晌,上官凌云回过神来转头对身边的同伴问道。那几个男子却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面面相觑。 正文 第43章 七夕(上) 一路闲逛,少雨彤总算是在一条较为偏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各式的小吃,当下扔了少司宇欢呼着奔了过去。不消片刻她的两只小手已经拎满了食物,胀鼓鼓的腮帮子几乎一戳就会破掉似的,笑的少司宇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可言。 主仆俩逛完了‘好吃一条街’,又转向了一旁的街道看了字画、丝绣以及很多在大漠没有玩儿过的小玩意儿。仿佛是脱缰的野马,或者干脆说是回归草原的羔羊,少雨彤完全不受少司宇指挥般在繁闹的大街上横冲直撞,就差没有仰天大叫了。 百花宴宴如其名,宴席之上,无论是酒水,还是点心,亦或是一道道的令人目不暇接的佳肴,皆以花制。此刻的国公府花园中百花鲜艳,馨香宜人,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主子你看,还有大漠的马奶酒呢!”雨彤欢呼一声扑到餐台前抓起酒盏仰脖就喝了起来,少司宇淡笑着摇了头走上前去。果然,除了马奶酒,还有不少大漠的特色小吃,老国公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此时已近正午,国公府已经来了不少的世家名流、乡绅子弟,少司宇留下雨彤在那边大快朵颐,自己则准备去向老国公请安。因为进了国公府,少司宇也早就摘了狐眼面罩,所以一路上不时有或羞涩或活泼的官家小姐在自家父母或者丫鬟的陪同下,偷偷的冲少司宇投来倾慕的眼神。 少司宇也就只是微笑着回应她们羞涩的示好,轻摇折扇一副翩翩浊世家公子的模样沿着那汪环绕了整个国公府的活水泉缓缓踱步。顺便,欣赏着这园内争奇斗艳的百花,顿觉心旷神怡心情也豁然开朗了。 “鸟儿不要走,不要走!!” “小姐,小姐你等等,回来啊,小心前面有河!” “小姐,别再追了!” 忽然后面传来嘈杂的叫喊,少司宇应声回头,便看见一抹粉红色的小身影跌跌撞撞的朝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小丫头不过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很可爱,圆圆的脸蛋儿粉嘟嘟。再配上此时一脸的委屈,真是叫人想把她搂在怀里狠狠地咬两口。 “鸟儿,鸟儿不要走,不要走!”小丫头可怜巴巴的边跑边喊,粉嫩嫩的小嘴儿瘪着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她后面跟着的丫鬟仆人们,早已经是紧张的几乎三两步一个踉跄连呼带喊的追了过来。 鸟儿?什么鸟儿?疑惑的回头,少司宇便看见一只颜色鲜艳的小鸟扑腾着在百花丛中欢歌载舞。再转身那小丫头却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圆鼓鼓的包子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子。 “哇……我的鸟儿……哇……”粉衣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越飞越远的小鸟儿伤心的不得了。忽然就听到身边的仆人们惊讶的呼喊出声,来不及抹掉眼前的泪水,小丫头就被眼前的场景惊讶的连哭泣都忘记了。 百花丛中,一抹轻灵的淡蓝色身影飘忽如仙,园内原本还在赏花看歌舞的官员及他们的子女也不由的纷纷转头看向那个在百花之上轻盈翻飞的身影。 “好厉害啊,他都没有踩坏那些花儿呢,爹你看!”一个长相俏皮可爱的官家小姐好奇的凑近被少司宇踏过的花丛,而后满眼惊讶的跑回自家父亲身边,毫不压低的嗓音一开,所有人眼中的讶色更甚。 “好厉害的轻功,简直是身轻如燕、踏叶无痕啊!” “好像是当初给国公大人贺寿的那个少年?” “对啊,真的是他!” 一时间在场之人议论纷纷,交谈声不绝于耳。百花丛中的少司宇微微皱了眉,握着玄扇的右手微微收紧,整个人却以一种鹏鸟展翅的身形穿梭来回于百花之间。无奈幼鸟灵活,少司宇在一株兰花枝叶上稍作停顿后,又瞬间腾起转而朝色彩艳丽的鸟儿迅速的追去。 “追不上你我少司宇从此就改姓!”孩子气的撇嘴,少司宇加快了身形,在那只鸟儿快要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前一把擒住了它。“看你往哪儿跑?” “鸟儿,我的鸟儿!”直到少司宇将那仍旧不老实的小鸟送到小丫头手中,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不要让它再飞走了哦。”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少司宇轻笑,“还有,不要到处乱跑,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哦,我知道了!”嘟着嘴儿不断亲着小鸟,小丫头乖巧的点头任凭少司宇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多谢公子!”一旁的仆人丫鬟们连忙走上来,其中一个清秀的小丫头赶紧抱起自己的小姐,“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老爷和大少爷会担心的,这位公子我们先走了!” “请!”点了点头,少司宇目送了一行人离去,那小丫头如珍似宝的捧着鸟儿,甚至连谢谢都没顾得上跟少司宇说。 轻开折扇,少司宇含笑转身,却在下一秒愣在了当场。 “怎么,吓到了?”对面的人坏笑着靠近,不等少司宇开口便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为零。 “文才兄……”少司宇叹了口气,无奈的瞥了眼马文才扶在自己肩头的手。她早知道马文才会参加国公府的百花宴,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场景下见面。这几天她想方设法的躲着马文才,根本不让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诶……看来今天是躲不了了。 “小混蛋的轻功似乎是越来越好了!”马文才毫不理会少司宇微微的挣扎更加靠近了她两分,含笑的星眸紧紧锁住少司宇微醺的小脸儿,两人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文才兄,公众场所,你……”皱了眉头尴尬的扫了眼周围窃窃私语的人群,少司宇脸皮微抖,只能极力用眼神示意马文才注意场合。无奈,后者似乎没有一点儿自觉。 “还要躲着我?不是说,躲避不是你少公子的原则吗?”微微挑眉,马文才完全不给少司宇后退的余地,扶在她肩头的手干脆搂住了少司宇的腰。 少司宇原本微皱的眉头逐渐有了打结的趋势,却又得顾及周围人的神情而不能反应过激,“文才兄,我没有躲避你!” “哦?那就好,我还当小混蛋不想看到我。走吧,老国公可是等了咱们很久了!”马文才勾了勾唇,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少司宇半晌方才揽着她往前厅走。 “文才兄,我们……”她说了很多次了不是吗,马文才这家伙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啊!! “什么都不用说了,走吧小混蛋!” 你才混蛋,你全家都是混蛋!!某少一口银牙咬碎,却仍是舍不得下手揍身边某只得意洋洋的大尾巴狼。 正午吉时,这百花盛宴方才算是正式开始。彼时国公府花园中早已经是座无虚席,主位上自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的老国公,两旁面对面坐着杭州城内的官员乡绅、名士风流遥遥相对。少司宇大概的看了眼,发现几乎每位官员都带了自家的儿女,这百花宴整个儿变成了一场相亲大会。 “娃儿,文才,你们赶快过来!” 老国公远远的冲两人招了招手,马文才这才勾了笑揽着少司宇走过去,完全不顾及周围人诡异的眼神。 “老国公!”恭敬的冲老国公施了礼,少司宇这才转过身对眼前威严的中年男子淡淡一笑,同时不动声色的和马文才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司宇见过马大人!” 马太守点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一旁的马文才不由的沉了脸色,刚想开口却见少司宇微微抬头横了自己一眼,他满腹的不悦就那么端端的咽进了肚子。两人毫不掩饰的互动,又怎么能逃过马太守的眼睛。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惊讶,自小到大总是用下巴看人的儿子竟然会对少司宇这般纵容、退让。 “娃儿,来坐我旁边!”老国公笑呵呵的招呼少司宇,她当下便向马文才父子拱了拱手坐到了老国公的左边,正松了口气不用面对马文才的时候,却听老国公又叫了马文才坐在他的右边。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不是吧,少司宇不禁在心底哀嚎一声。她知道马文才和老国公似乎是忘年之交,之前也曾听秦卫说过,马文才闲暇之时会经常向老国公讨教兵法战略、沙场杀伐之术,可是没想到居然深交到这种地步。 因为老国公的缘故,马太守便也没有对此事做出阻拦。宴会很热闹,除了官场中人千篇一律的吹捧互恭,百花相亲会这一亮点便显得更加引人注目了。 繁花争艳、彩蝶翩跹,百花园中随处可见精心打扮过的大家千金、闺阁碧玉,她们皆是百媚千娇、婀娜多姿。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眸中潋滟的波光流转,这些千金小姐们都企图在这‘相亲大会’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真命天子。而那些世家公子也是吟诗作对、故作风流,妄图多多吸引美人儿的目光。 “娃儿今年也十七了吧,这些官家千金虽非倾国倾城,却也是各具性格,娃儿不如看有没有符合心意的。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老夫一定替你做媒。”老国公抚了抚胡须,笑意盈盈的拍了拍少司宇的肩膀,马文才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正文 第44章 七夕(中) “老国公我还小,这事儿不急!”忙不迭的打断老国公的话,少司宇脸皮微红的讪笑两声,“再说了,我的婚事还是要老爷子点头才能作数,老国公就不要为司宇费心了!” 眼珠一转,少司宇忽然转头指了指一旁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的马文才嘿嘿一笑,“文才兄也快弱冠了吧,不如老国公帮他寻一位知书达理、温柔婉约的红粉佳人。马大人怕也是很想抱孙子了,是吧马大人?” “小混蛋你!”马文才气结的瞪了少司宇一眼,老国公看了看略显诧异的马太守,又看了看恼怒的马文才,满眼狐疑。 “对啊,文才也快二十了吧,可有心上人了,若没有便不如趁着今日……” “老国公,文才已经……” “没有,绝对没有!!文才兄一心苦读圣贤书,怎么会有心上人,是吧文才兄!!”急匆匆的打断马文才欲脱口而出的话,少司宇威胁似的扫了他一眼抢白道。 “哼!” 不理会浑身散寒的马文才,见他似乎也不再多说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哦,如此……”老国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和马太守对视一眼后,方才笑着微微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抹站定于百花之中的白色身影。 “那位是杭州知府的千金张倩怡张小姐,自小知书达礼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温柔体贴?”马文才微抬眼皮只瞥了那小姐一眼,便嗤之以鼻道,“温柔体贴又如何,唯唯诺诺,没有性格!。” 老国公一怔,少司宇刚入口的茶水几乎就喷了出来。在场原本还谈笑风生的诸位名流、官员也不由的压低了谈话的声响,侧起耳朵听热闹。 “那边儿那个穿橘红色衣服的,城东刘员外的闺女。从小活泼好动,也学的些拳脚功夫,闲暇的时候还可与你切磋切磋。”顿了顿,老国公又转向指了指另一个正在同自家下人争着什么的姑娘。 “活泼好动?怕是刁蛮任性、不懂礼数吧!”眉眼一挑,马文才不屑的开口,少司宇嘴角抽搐,尴尬的看了眼脸色变的难看却盯着自己猛瞧的马太守。 “厄,那,这个好,这个……林侍郎家的三小姐,冰雪聪明、才情不输男儿……” “冰雪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根本是生吞活剥,全无诗意,那也叫才情过人?”指了指不远处那林三小姐面前的诗文,旁边还围着好几个年轻的世家子满脸恭维的赞叹着什么,马文才淡淡撇了嘴。 “那个,文才兄!那个舞剑的,英姿勃发眉宇之间不乏飒爽之气,容貌亦是出水芙蓉、清丽脱俗,配你也算够格吧!”受不了的起身转到马文才身边,少司宇咬牙切齿的指着不远处那个一身红裳的姑娘极尽赞赏。 “花拳绣腿,毫无王者之风;文采普通,不见诗情画意;长相一般,怎比得上……”剩下的话马文才没有说出口,只是那么深深地望进了少司宇略显闪躲的眸子中。四周传来倒吸气的声音,胸口微微一窒,少司宇狼狈的撇开脑袋。她没有听懂,绝对没有听懂马文才的话。 “要文武双全才情出众,相貌倾城,性格独特还不能刁蛮任性,这样的女子……文才啊,你若是要求这么高的话,这辈子怕是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了!” 老国公哈哈一笑,连带着席间其它的宾客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又恢复如常。马文才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而后微微勾唇,在众人皆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冷不丁的一字一顿。 “我从未说过,他是女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马文才身上,场面静止只能听见远处的欢声笑语。 “文才……”老国公脸皮诡异的抖动着,除了脸色铁青的马太守,其余的人皆是半张了嘴一副生吞死苍蝇的表情愣愣的看着神色自若的马文才。 少司宇拳头微微捏紧,狠狠地深呼吸了之后方才能强忍住火气,没有当场跳起来将马文才暴打一顿。 “这样说来,那马公子的心上人便是……”宾客席中终于有人回了神,犹豫了好半晌方才哆哆嗦嗦的抖了唇瓣,目光由马文才身上缓缓移动,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少司宇身上,也没有听到那人的下半句话。 众人的眼神从最开始的诧异、惊恐,逐渐变为暧昧不明,最后成了了然和些许的看好戏。 忍,俗话说得好,百忍成金!!! 只是,马太守您能不要一脸欲将她杀之而后快的表情成吗,她也是受害者,要宰也是宰了您儿子那祸害吧! “啊!!!!救命啊!!!!!!” 撕裂的尖叫声打破了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不远处花牌坊的地方。只见那装饰满了鲜花的高牌坊不知道为什么摇摇欲坠,眼见就要倒下砸到底下的游人,一时间那些人都慌乱的四下散开。一个浑身粉红的小丫头似乎是被吓着了,双手捧着什么傻愣愣的站在牌坊之下半仰了脖子,眼睛直直的瞪着几乎垮下来的牌坊一动不动。 “小姐!!!”跌坐在安全范围之外的丫鬟急得直哭,却也是因为恐惧根本就站不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直呜呜。 “小混蛋,回来!”马文才惊恐的伸出手去,却也只能碰了似离弦的箭般一跃而去的少司宇的衣袖,下一秒手中便只剩空荡荡的感觉。 “文才!!”马太守惊呼一声,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齐刷刷的朝那花牌坊的位置大步走去。 花牌坊是竹子捆缚所制,原本也就只是为了做个装饰,所用材料皆为空心。所以少司宇一点儿都不担心会受多严重的伤,只不过牌坊做的比较宽大,整个倒下来仍旧是扬起了不少的粉尘。 “快,把牌坊挪开!”秦卫带领着府里的侍卫利落的移动着牌坊,其他人也小心的渐渐靠近,想要上前查看情况。 少司宇动了动脖子,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不由得微微勾唇。 看吧,她就知道这牌坊伤不了人吧。低头想要看看怀中那个呆愣的小丫头,却看她刚刚从惊吓中回过神的小娃娃仰着脖子望着自己,圆睁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继而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乖,不哭不哭……”少司宇手忙脚乱的连哐带哄,她最怕的就是小孩子哭了。 “哇……哥哥流血了……哇……”小丫头哭的山崩地裂,手下一松那只几乎被她捏死的鸟儿如蒙大赦般瞬间飞走了。 “血?没有,没有血……”少司宇愣了愣,正想动动手脚给小丫头看,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的时候,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她怎么,站不起来? “小混蛋,疼……”耳边传来马文才略显委屈的声音,近在咫尺,少司宇这才发现自己肩头正抵着某个人的脑袋。 “文才!”马太守的惊呼声传来,少司宇循声回头,却因为马文才倚在自己身上而显得动作有些僵硬。 “文才兄,你怎么?”转身,她看到马文才整个人朝自己压了下来,马文才右臂月白色的衣袍上已经被温热的鲜血染红,淡淡的血腥味瞬间涌进少司宇的鼻腔。 怪不得她没有受伤,原来……她护着小丫头,马文才却冲过来护着她。心,骤然捏紧,疼的她几乎抽搐。 “小混蛋,你,你没事吧?!”费力的抬手碰了碰少司宇的脸,马文才唇角微微颤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少司宇整个人覆盖。下一秒,他却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脸色的表情扭曲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文才!” “快去找大夫!”老国公对旁边的秦卫一挥手,便见他转身朝门外飞奔而去。 马太守紧张的走上前,伸手想从少司宇身上扶过马文才,却怎么也拉不开他死死缠在少司宇腰间的手。 “算了,娃儿,你们一起送文才去客房,等大夫来了再说!”老国公恍然大悟的笑了,连忙示意旁边的下人帮忙将马文才扶到客房去。 大夫来的很快,至少在少司宇身体还没有僵硬之前便来了。号了脉,看了气色,胡子花白的老大夫面不改色的走到八仙桌前镇定自若的开着方子。 “受了点儿皮外伤,上了药吃两贴汤汁,不打紧!” “那他怎么还不醒?”马太守担忧的开口,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躺在床上的马文才。当然,他也没有无视被自家儿子死死搂着腰不得不斜靠在床边唉声叹气的少司宇。 “风寒未愈,又急火攻心,现在受了伤自然是要发热,死不了!”老头儿没好气的瞥了眼马太守,顺手将写完的药方一扬,旁边就有哭哭啼啼的马统凑上来双手接过去。 “年轻人血气方刚底子厚,别再吹风两天儿就好了!” 少司宇捏捏僵硬的脖子,转头朝那个很有脾气的老大夫苦逼的开口,“大夫,您能不能把他的手掰开啊!” 再这样下去,她不丢人丢死也会累死啊! “老夫是大夫,又不是武功高手!”似笑非笑的盯着少司宇窘迫的表情,白胡子老头儿慢条斯理的收着自己的药箱。 “文才兄力气很大,我掰不开啊!马大人……”见求人不淑,少司宇连忙转向一边儿的马太守,那眼神纠结的直想叫他把自家儿子打包带回去。 “这……” “等他醒了,自然就放开了!”白胡子老头儿提了药箱转身就走,“别忘记吃药……” “少公子,文才他……就有劳少公子了!”马太守顿了顿,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就想出门,却听见少司宇惊喜的呼喊声。 “文才兄你醒了?” 马太守原本向外走的脚步,顿时停住了,“文才……” “小宇……”马文才意识模糊的扫了眼四周,在看到满目担忧的少司宇时霎时间就笑了,仿佛孩子般没有丝毫城府的单纯微笑晃了少司宇的眼。 “小,小宇?”唇角抽搐,少司宇不自然的怪叫一声,而后迅速调头看了神色诡异的马太守。 小宇?这是,虾米状况?? 正文 第45章 七夕(下) 小宇?这是,虾米状况?? 为毛马文才要这么,这么亲密的叫她啊!!而且还是在他爹面前,她好不容易表明立场来着,如今马文才这么一声小宇,自己怕是说什么都洗不清了。 “小宇,疼……”马文才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爹,整个人软软的挂在少司宇的身上,无辜的抬了抬受伤的手臂可怜兮兮的开口。 少司宇额头冷汗直冒,马文才这厮是在撒娇吗?他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不然撒娇这种事情他又怎么做的出来? “文才!”马太守轻咳一声,不自然的走到床边威严的开口,马文才似乎这才意识到他爹的存在。不过,他对此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是固执的搂着少司宇的腰不撒手,眼神迷蒙。 “文才兄,你爹很担心你的!”少司宇伸手掰了好几次都没能推开马文才,索性放弃了挣扎,叹着气开口。 话说这两父子的关系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可马文才从来不说,少司宇也就没有问过。但是当初在桃花源的时候,马文才的表现很明显的叫少司宇觉得他有着不开心的过往。 “爹?”马文才茫然地重复道,忽而声线微扬,“他不是我爹,他是马太守。” 少司宇明显地感觉到站在床前的马大守浑身一震,眼里流露出悲伤的神色。马文才仍旧浑浑噩噩的抱着少司宇,尖细的下巴埋在她的肩头喃喃自语,“他,害死了我娘……娘……娘……娘,别离开我。” 冷汗!!劳资不是你娘啊,也生不出你丫这么大的儿子来!! “文才!”马大守情不自禁地唤道,素日清冷严厉的眼眸竟然水汽氤氲,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来。 “娘……娘……”神志不清的马文才孩子似的往少司宇怀里拱,仿佛受伤的小兽本能的寻求保护般,到了后来,他嘴里嘟囔的名字却变了人,“小宇……小宇……不要离开我小宇……外面好冷,可是,可是柜子里也好黑……小宇别走,别离开我……” “文才兄……” “文才!”马太守双拳紧握,眸子赤红的轻唤出声,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宇……娘不要我了……你不要丢下我,小宇……”原本睁眼了的马文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陷入了半昏迷,口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不曾对人言语的心里话。只是拽着少司宇衣襟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松开,“别走,小宇别走……” “马大人,我……”手忙脚乱的一边安抚着拼命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马文才,少司宇一边朝马太守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爹,您不要打娘,文儿会学好骑射,文儿会好好念书……您不要打娘了……爹,不要,您打文儿吧……文儿知道错了……别打娘……” “文才……”马太守声音哽咽,微微动了动身子似乎想上前,却又强行停住了。 少司宇神色微变,心下的无措瞬间被心疼和担忧所代替。原本准备去掰开马文才的手,终究是忍不住轻轻反抱住了他,无声的抚慰。 “马大人……”少司宇动了动唇,原本想问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来干涉这父子之间的关系,便生生打住了。 “文才的娘,是被我失手伤了容貌,而后……悬梁自尽的!”沉默了好半晌,马太守这才开口,少司宇震惊的抬头看着神色凄然的马太守。 他居然,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可是……这,是意外啊!”虽然知道马太守不是什么慈父,但是少司宇怎么也弄不明白马文才的母亲因为受伤自尽,会叫他这般愤恨。话说,应该是他娘太爱美,自己受不了脸伤才对吧? “我……辜负了他娘……” 少司宇恍然大悟,原来又是狗血的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戏码啊,难怪马文才这么讨厌,不对,是恨他爹!这,也就是马文才桃源那夜会躲进柜子里的根本缘由吗? “马大人,其实您很关心文才兄,为什么却又总是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见马太守似乎没有恼怒的征兆,少司宇这才壮了胆子继续问道。怀中的人,却仍旧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 “男子汉大丈夫需要的不是关心和爱护,文才他必须要经历风雨,这样才能成长!”马太守微微哽咽,说出的话却让少司宇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得,感情人家走的是严父路线。 “可是过犹不及啊,文才兄不仅是个男子汉,他首先是您的儿子。这世上没有那个人一生下来就是男子汉、大英雄,即便是王侯将相、天下帝王,在达到巅峰之前也会有一段属于自己成长历程。可是,这段历程绝对和慈父的爱护毫不违和,两者是可以并存的啊!” 马太守的眼眸微动,脸上的表情板直深沉,可是却也没有反驳少司宇的话,彼时不难看出他脸上那抹动容。他是看向少司宇的眼神中,不由的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欣慰。 “而且……”少司宇继续说道,“他现在,已经成长成您口中的男子汉了吧!这样的话,即便是拥有来自父亲的关爱,也不会再影响他的性格了吧。” “是吗??”马太守有些犹豫的问道。 “马大人觉得还有什么能改变已经二十岁的人的性格吗?” 除非是空难不死,又或者经历天灾人祸家破人亡!否则一个成年人的性格,是不会再有太大的变数。 少司宇轻轻拍了拍怀中睡不安稳的人,眉头轻皱。这时马统正端了熬好的药汁儿进来,少司宇连忙准备起身去端,马文才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手脚并用的将少司宇扑倒在床栏上,整个人缠住她不肯松手。 “文才兄,你让我去端药啊!!”少司宇哀嚎一声,惨兮兮的伸手想坐起来,却又害怕碰到马文才受伤的手,如此这般瞻前顾后她试了三次也没能成功。 马太守挥手示意马统出去,自己则上前两步伸手将马文才从少司宇身上拉开。 “从小到大我就教育他,自己下定决心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抓紧不放。如今……”苦笑着,马太守淡淡的看了少司宇微微泛红的脸而后摇头,“今日看到他不顾性命的为你,我便知道文才已经视你为最重要的人,我……” 原来这厮现在嚣张跋扈、桀骜不羁都是这做父亲的教的啊! “马大人不要误会,我和文才兄真的只是朋友!”少司宇见状连忙解释,却见马太守微微摇了摇头。 “那日在后山我都看到了,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是认真的!!” 此话一出,少司宇直接呆愣在了当场。后山?后山?难道是马文才挨打的那一天,马文才在后山向自己表白,然后……擦,怎么就被马太守给看见了,这下子她岂不是死都赖不掉了? “这……我们……我们……”这天下哪有楼搂抱抱还玩儿亲亲的哥们儿朋友?说出去,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啊! 正尴尬中,马文才竟然晃悠悠的转醒了,晕乎乎的看了眼自己父亲和身边的少司宇,刚刚被扶起身子坐稳的马文才忽然眼睛一闭直直的朝少司宇身上倒去。 尼玛!!!这厮其实是装的吧,不然怎么每次都往她身上倒,目标准确动作迅速。 “马大人,赶快喂药吧,冷了就没有什么效用了!”少司宇一边扶着马文才一边冲马太守喊道。看来要缓和这父子俩的关系,第一步就看现在了。 “喂药?”马太守愣了愣,看样子他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技术性的活计,表情要多呆滞就有多呆滞。 “是啊,喂药!”怒了努嘴,少司宇示意他把桌上的药汁儿端过来。 最后的最后,便是马太守颤颤巍巍的端了温热的药汁儿坐在儿子床边,和少司宇携手合作将那药强行灌进了半昏迷的马文才肚子里。这般简单的事情,马太守和少司宇这一老一小却被累了个够呛。 “文才,就拜托少公子了……”马太守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眼沉睡中的马文才,没等少司宇再次发问,就转身走出了房门。 “不是您好歹把他从我身上挪开吧,马大人!!!文才兄你轻点儿,我要喘不过气了,小宇……小宇尼妹啊,混蛋马文才你别勒老子脖子啊!!!!!” 跨出房门的马太守听着从客房中传来的咆哮声,叹息过后,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马文才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马太守只得派家丁把他们送上了尼山书院。见马文才退了烧总算睡得安稳,少司宇这才让马统留在了房间好好照顾他家公子,自己和梁山伯等人去参加书院的七夕晚宴了。 七夕晚宴是书院历年来的惯例,全书院上至山长千金王兰王慧下到杂役丫鬟,都会在前院参加穿针比赛以获得巧姑娘的称号。心灵手巧的王兰、大大咧咧的王慧和其他女子坐在绣桌前认认真真的穿针引线,其余学子便坐在周围瞧着,议论纷纷。 “巨伯,怎么一脸吃瘪的表情,丢银子了?”少司宇好奇的撞了撞半趴着的荀巨伯,好笑的问道。 荀巨伯无精打采的抬了抬眼皮,半天才蔫儿声蔫儿气的摆摆手嘀咕了声,“没事!” 少司宇疑惑的转头看向祝英台和梁山伯,却见后者是一脸的尴尬,祝英台竟也笑的不怀好意。 “英台?” “兰姑娘送了荷包给山伯!”祝英台似笑非笑的瞪了眼梁山伯,后者连忙拱手做讨饶状,祝英台这才轻笑出声。 荷包?那是什么东西?不过能叫暗恋王兰的荀巨伯这么沮丧,那东西不是定情信物也不会比那个差到哪里去。少司宇正纳闷儿间,却听见比赛场上众人惊呼,原来是王慧将比赛用的针全部给捏断了。这姑娘还真是神勇,她若是出生习武之家,不知道得弄烂多少绣花针。 比赛完了之后,全书院的女子都聚在一起开始拜七姐,做乞巧,希望织女娘娘能够保佑自己找到如意郎君。据说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准备一只木盒到空地祭拜织女,据祝英台说,所有未出阁的少女,七夕之夜是必须祭拜织女娘娘的,否则就不会得到幸福。 少司宇看她一脸娇羞幸福的模样,当下猜测祝英台肯定已经悄悄地去拜祭过织女了吧,搞不好那什么乞巧盒子她也准备了。据说,那盒子里面还要准备一只大蜘蛛,说是任它们结网,等到隔天把盒子打开,看里面的蛛网结的好不好。如果结的好,就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如果结的不好,那就是个笨手笨脚的大姑娘。还要在盒子里放上姑娘自己的身辰八字合她心仪之人的八字,就会得到织女娘娘的保佑,自此幸福一生。 这般封建不靠谱的传说,少司宇当即听的咂舌。话说乞巧真的有那么灵验的话,织女她自己就不会和牛郎一年才见一次面了。不过这自古以来的风俗习惯,她也没什么资格可以吐槽的了。 正文 第46章 倾情 “小猴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陶渊明提拎了酒壶远远的走过来,见少司宇一个人便淡笑着坐了下来。 “他们都去看女孩子们乞巧了。”微微扬了扬手中的杯子,少司宇抬了眼皮回了陶渊明浅浅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一晚上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什么。 因为是过节,所以山长特别允许大家可以少少的喝一点儿酒,对乞巧没有半份兴趣的少司宇便坐在一旁自斟自饮。恰好陶渊明过来,这一老一小当下也就不顾及彼此的身份,一杯一杯的对饮起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陶渊明看了天上皎白的月色,摇头晃脑的饮了口美酒忽而诗兴大发。 “曹大枭雄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先生可是有什么忧愁……” “哈哈……小猴子,你我这等人又何来忧愁?还是说,其实是你心中有惑?”陶渊明单手撑住下巴,半眯了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司宇微微勾唇。 “诶……”轻轻摇头,少司宇也笑了,手中的酒坛似乎空了不少,她索性就着月光仰脖将坛子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我说,那马大少爷还真是可怜。”忽然陶渊明意有所指的点了点石桌,接着又递了一坛子酒过来。“总是乌云蔽日不见阳光,小猴子你还真是狠心啊!” “大叔……”少司宇脸皮抽搐,当即连先生都不叫了,“文才兄不理解,大叔您怎么还来添乱啊?我们可……” “这就是你的理由?” “什么?”少司宇微微一怔,没有完全听懂陶渊明话中的意思。 “把那马大公子推得远远儿的,即便自己心里很痛苦也不肯给他一个回应,便是因为你们皆为男子?” “大叔……”少司宇脸色一白,端了酒杯的手微抖便有冰凉的液体自手背划过,良久方才听她干笑着开口,“大叔……您破环气氛的功夫实在是见长啊!” 直接将纠结、难缠的琼瑶戏,跳到了洒满狗血的禁忌之恋。 “你装傻充愣的功夫也算是炉火纯青,怪不得那马大公子总被你气的直跳脚。” “呵呵……那是他不够淡定!”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少司宇勾了勾唇,脸上的笑容因为酒意显得格外灿烂。 “一定要强颜欢笑么,明明心里不痛快却偏偏要装作洒脱?” 强颜欢笑?少司宇摇了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习惯戴着面具做人了?如今想要摘下来,却是再也做不到了吗? “我若是不笑,怕是会吓到很多的人吧?我不是肆意的人,但是……”稍稍顿了顿,少司宇唇角闪过一丝邪气的笑容,“但我少司宇肆意起来……便不是人!” “哈哈哈……”陶渊明爽朗一笑,而后故作严肃,“既然有了这分疏狂,为何要拒绝他的靠近……” “大叔……”少司宇一脸黑线的抚了额头,哀怨的瞪了对面唯恐天下不乱的陶渊明,“他是男的!” “我当然知道,也是老酒鬼鼓励他,直视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陶渊明不紧不慢的啜了口烧酒,玩味的盯着少司宇微微一笑。 “大叔……”少司宇纠结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忽然额头一凉,几滴雨水自天上来,很快便是接二连三绵延不断的雨丝侵湿了两人的发。 这雨来的很准时,据说书院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说是七夕这天,只有等到下雨过后房舍才能熄灯睡觉。若是当天不下雨,就必须得在半夜十二点之后才能睡,便是为了表达对织女和牛郎的敬意。 空地上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往屋子里挪东西,看着嬉闹的人群,少司宇忽然觉得心中空荡荡,一种莫名的伤感自心底猛然窜上,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细雨,夜风,桃林畔。原本开得繁乱的桃花被绵绵的雨丝七零八落的贴在枝桠上,在惨白的月光映照之下显得些许的苍凉。少司宇静静地站在雨幕之中,风动,她原本放在腰间的右手骤然收紧。下一刻便是寒光四溢,素日里都缠绕在腰间的三尺青锋在少司宇手中微微一抖。瞬间如白蛇吐信般直直刺出,强大的剑气划破雨幕,桃枝上的花朵被剑气所扰,纷纷扬扬的往下坠落。虽然不似当初在桃源那晚唯美、宜人,却也是一种凄凉破碎的美。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举杯独醉,饮罢风雪,恍然又一年岁……” 手腕微动,少司宇猛然一个旋身剑锋轻挑,那原本放于石桌上的酒坛子便凭空跃起,稳稳落在她没有拿剑的左手之中。仰脖,就一场夜雨,浇一世忧愁。 剑走游龙、气贯长虹,影随行动,流光翻飞,手中的青锋越舞越快,空中的花雨也越下越密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似的,机械的于雨幕中跳跃翻飞。 这场雨,到底沧桑了谁? 陶渊明抱了酒坛子坐在凉亭中,眼中写满了不忍。他正站起身来想去阻止那野猴子的癫狂,却在瞥见不远处那个同样浑身湿透的呆滞身影时,不由的勾了唇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那个浑小子,到底在雨幕中站了多久? 剑尖儿杵地,少司宇抱了酒坛子踉跄着后退两步,或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有些醉意,她有些步伐不稳。颓然后退却重重的,跌进了一堵微凉的怀抱。 “小宇……小宇……”马文才伸手紧紧的自身后搂住少司宇,委屈的埋在她肩窝里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小宇……” 青锋脱手,努力凝聚了焦距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马文才,少司宇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文才兄?你怎么出来了,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不是不能吹风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马统呢?”手下一松酒坛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醉眼迷离的掰着马文才的脸喋喋不休,少司宇双手环上马文才的脖子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你……怎么都不听话啊?赶紧的,给我回去!” “小宇,别丢下我……小宇……” 一个是酒醉心明白,一个是高烧不退神志迷糊,两个都已经是不良于行的人就那么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竟也回到了房舍。 闻讯赶来的马统和雨彤当场愣了,不过还是雨彤反应快,当下吩咐马统伺候他家公子换衣服,她自己也扶了少司宇回她们的房间迅速的洗了澡换了衣衫。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一会儿,等换完衣服少司宇的酒意也就醒了大半儿。还没等主仆俩说些什么,就听见马统在外面拍门,说是他家公子吵着要找少公子,还不肯吃药。 “主子,要我一起去吗?”雨彤担忧的看着少司宇,便见她轻轻的笑了。 “不用了!”捏了捏湿漉漉的头发,少司宇这才同马统一起朝马文才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他正在发脾气,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从屋里传出来。 “文才兄,别闹了!”示意马统先出去,少司宇这才轻轻的阖上了房门。轻叹一声,少司宇缓缓转身。 “文……”少司宇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断,直到那个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在她耳边溢出微微的哽咽声,少司宇这才回过神来。 “文才兄……” “小宇……”马文才死死的搂着怀中的人,嗓音喑哑略带夹杂着些许的哭腔,“小宇……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我每次醒来都看不到你,小宇,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求你……” “文才兄,你哭了?”素来桀骜张狂的马文才,竟然为了她落泪,还这般的低声下气。少司宇心中一痛,忍不住伸手掰过马文才的脸,或是因为再次发烧,马文才原本俊朗的脸显得很是憔悴,颊上也泛着抹异样的红。 “小宇,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好不好?!”耍赖般的缠着少司宇的脖子,马文才也捧着少司宇的脸颊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答应我,答应我啊!” “文才兄……” “答应我……”马文才依旧是不依不饶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神朦胧一看就不是正常状况的样子。 “文才兄……”少司宇心下叹气,果然啊,生病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特别是,生病的男人。 “小宇,小宇……” “诶……”虽说是很无奈,可是被马文才拥紧的那一刻心中那抹无法忽视的满足感,却让少司宇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其实,如果可以洒脱一点,退后一步,是不是就可以圆满一些? “小宇,你答应我不走,不走好不好,好不……”没说完的话就那么生生的被堵回了唇齿间,马文才虽然是神志不清,却也被少司宇当下的行为安抚了般缓缓平静了下来。 仅是唇与唇的柔软厮磨,温柔、怜惜,虽是动作生涩,却足以平复马文才的不安。几乎是本能的,马文才忽然伸手将少司宇锁进怀中,只是一个微微旋身两人便相拥着倒在了床榻之上。迫不及待的捧着她的脸,马文才细细的舔舐着少司宇微微红肿的唇瓣,仿佛在膜拜世间最珍贵的奇珍一般小心翼翼。 “乖,把药喝了!”忍着体温骤降的不适感轻笑一声,少司宇毫不费劲儿的掰开仍在自己颊上啃噬的马文才的脑袋哄着。 “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我不走!”少司宇失笑,素来桀骜不驯的马文才,竟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而能看到他这一面的人,貌似就只有自己一人。这样的殊荣,倒是叫少司宇颇有些得意洋洋。 “真的?”似乎是在确定少司宇话中的信誉度有几分,马文才仍旧压在她身上直愣愣的望着少司宇含笑的眸子。 “真的!”哄娃娃似的捏了捏马文才俊美的脸庞,少司宇这才翻身起来,走到桌边端起那几乎快要凉掉的药碗回到床边。 微微皱眉,手中的冰凉让少司宇有些不舒服,当下也就没立刻让马文才喝药,只是双手捧着药碗调动体内的真气。不一会儿,便见那药汁儿开始冒出白烟。 “来,喝了它!” “小宇,疼……”此时的马文才似乎清醒了不少,当下抬了抬受伤的手臂冲少司宇撒娇装可怜。 “……好吧,我喂你!”少司宇叹气,认命的持起汤匙一勺勺的喂马文才汤药。而他由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乖乖的看着少司宇给自己喂药。直到药汁儿见底,马文才这才疲惫的打了个呵欠,而后被少司宇塞进了被窝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少司宇趴在自己床前低声说话,她说:大风大浪都闯过了,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你手中。看来,你这关我是真的过不了了…… 沉睡中的人渐渐勾起了唇角,脸上挂了从未出现过的满足笑容。 正文 第47章 变故 连绵的织女泪终于在半夜的时候停了下来,月光温柔的透过门缝撒进屋里。少司宇侧躺在马文才身边单手撑头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面容,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她好像从来没有靠这么近看过他,这时候细细看来,原来马文才真的很好看,比她自小见到的男人都长得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美硬朗的五官,略显瘦削尖细的下巴,每一处都仿佛是精雕细琢后的神作般令少司宇忍不住喜欢。 胸口一窒,少司宇轻轻皱了眉头而后无声笑了。少顷,她小心的碰了碰马文才的脸,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确定似的松了口气,而后慢慢的、轻轻的倾身凑了上去,在马文才略显苍白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蹭了一口。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小动作,睡梦中的男人竟然应景的勾起了唇角,少司宇连忙退了回来,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一副做贼被抓的模样不由面红耳赤。 这一次,她是认真的,也是甘愿的。 “什么味道??”空气中忽然传来一抹淡淡的清香,似远似近、飘忽渺然,少司宇微微皱眉,努力嗅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气息。她似乎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清香,但是肯定不是最近几天。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少司宇小心的替马文才拈好被角,这才披了件儿单衣悄悄出了房门。屋外一片漆黑,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夜枭的叫唤,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四下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异状少司宇便准备回房,却在转身的霎那间瞥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迅速的自书院的上空掠过。那样的速度,若是叫别人看到了,非得以为是鬼怪出没。 “好厉害的轻功,没想到小小书院也会有这样的高手莅临!”轻笑一声,少司宇利落的穿好外衣纵身一跃,急速的朝那白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倒是要看看这是尼山书院的哪处风水会引得这般的高手半夜登门。起起伏伏之间,少司宇和那白色身影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短。似乎是故意在等她似的,那白色身影在离开书院两三公里的地方居然停下了。 “阁下夜半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前方窈窕的白色身影顿住,听到少司宇带笑的调侃时那人坦然回头。飘逸的白衣,出尘的气质,对面的人仿佛是九天飘落的仙子般灼灼耀眼让人移不开眼。就看清那人的容貌时,少司宇脸上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站着,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却让少司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白衣人浅笑盈盈稍稍上前,少司宇神色慌乱频频后退。那始终没有言语的白衣仙子微微一笑,忽然她伸出一根青葱玉指对少司宇点了点,便见后者脸色骤变踉跄的后退几步继而手脚不听使唤的跌倒在地。 少司宇艰难的直视着眼前的仙子拼命摇头,口中喃喃自语。可对面的人依旧神色不变,只是看着她笑得愈加温柔甜美。 七夕夜就在众人的甜美梦乡之中度过了,第二日照常上课。学子们虽说是没有玩儿尽兴,但也不敢太过造次,一个个只得都无精打采的趴在课堂上等着夫子的到来。 “山伯,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少兄有些奇怪?” “英台你也发现了,其实我觉得文才兄也很奇怪!”梁山伯点了点头,疑惑的看了眼不远处单手持卷兀自看书的马文才,而后又看了看趴在桌上似乎很没精神的少司宇。 “就是,他们两个今天怎么……哎呀,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很诡异!”荀巨伯这时也凑过脑袋来,“他们怎么……对了,他们今天好像不是一起来的,到现在也没有听过那两个人讲话,这也太不寻常了吧?” 虽然荀巨伯不像梁祝两人那么清楚少司宇和马文才之间的纠葛牵绊,但他再蠢也能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可比书院里其他的学子好的多。可是今天这两人的模样,难道是吵架了? 恩,应该是,就少司宇那吊儿郎当的性子,很容易就会把马文才气到暴走,吵吵打打对于那两人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哟,娃儿们都很积极嘛,来的这么早!”陶渊明笑呵呵的从门外走进来。 “先生早!” “坐下坐下!”挥手示意大家坐好,陶渊明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眼不远处的马文才和少司宇。昨儿个晚上这两个家伙都淋成了落汤鸡,不过看现在的脸色应该都没有什么大碍才是。 可是……微微皱了眉头,陶渊明忽然有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当下想不明白,他也就只得甩了甩脑袋任它去了。 “今儿个咱们就研习书法,不过嘛……”顿了顿,陶渊明从书案下提出来好几坛子美酒,冲众学子晃了晃,“咱们先喝酒,就喝一杯……” 此话一出,众学子不禁哗然出声,纷纷惊异的看着台上的陶渊明。 “怎么,都不敢啊?” 陶渊明笑着扫了跃跃欲试的众学子一眼,这才仰脖喝了一口酒。 “先生,学生陪您喝!”众人循声回头,便见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少司宇打了鸡血似的满血满状态原地复活,乐颠颠儿蹭到前面接过陶渊明的酒坛子就给自己斟了一杯。 “啊,好酒……好酒……”少司宇一脸享受的舔了舔舌头,而后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尽。 “诶诶诶,别这般牛饮啊,你这野猴子当这是水吗?”陶渊明满脸肉疼的抢回酒坛子,晃了晃仅剩小半坛的佳酿在耳边听了听,而后不满的望向不远处的马文才,“我说马文才,这野猴子这样灌你倒是管不管啊??” 原本旁若无人般看书的马文才闻言一怔,良久才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了似乎醉眼迷离的陶渊明,又看了看同样有些怔楞的少司宇,淡淡开口,“先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陶渊明斟酒的动作一顿,讲堂里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同时消失。 “先生,我喝不喝酒,干那人啥事?”没等陶渊明回答,众人便见原本还在和陶渊明抢酒喝的少司宇从酒杯中转过头来,满目疑惑的反问,“他谁啊?”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你又是谁?”马文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略带厌恶的瞪了眼同样不给他好脸色的少司宇。 其实从早上他就觉得奇怪了,这个陌生的少年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而且,还会以那种奇怪的方式睡在一根绳子上竟然不会掉下来?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再怎么着,也得先自报家门才算礼貌吧!”少司宇扬扬从石化状态的陶渊明手中抢到的酒坛子撇嘴挑眉,“令尊没有教过你吗?” “你说什么!”猛地摔下手中的书本,马文才霍然起身,眼神森冷的直瞪少司宇咬牙切齿,“有种的就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这样,要想知道本少的名号是吧?可以,你先给本少自报家门再说!”少司宇毫不畏惧的对上马文才阴冷的眸子,唇角飞扬。 “很好!”马文才嗤笑一声,好看的剑眉扬起,如鹰般锐利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不耐烦。下一刻,他人已经闪移到少司宇面前,不等众人出声阻止便见马文才挥拳朝少司宇脸颊上招呼了过去! “原来是个练家子?!”少司宇浅笑勾唇,足尖点地只是微微一动,整个人便飘飘然的后退了三米远,“不过,想伤到本少还要多练两年!” “是吗?”马文才冷笑一声,当下一个扫堂腿踹过脚边的书案朝少司宇踢了过去,少司宇也不客气的举了书案抵挡。一时间整个讲堂混乱了,原本还在震惊中的众学子慌忙抱头鼠窜,深怕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这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魔王斗殴学子躲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兄怎么和文才兄打起来了?” “他们俩个到底在干什么,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陶渊明破天荒的露出了着急的表情,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了,昨晚明明还是甜甜蜜蜜的,不过一夜的功夫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好像是……彼此不相识的陌生人?”忽然荀巨伯冒出了这么一句,所有人在这一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难怪他们都觉得今天的气氛很不对劲。 这两个人,竟然从一开始就仿佛是陌生人般,互不搭理。 “少兄,文才兄,你们两个不要打了!” “马文才、少司宇你们统统给我住手!”陶渊明也在一旁大声的喊道,无奈那边打得正火的两个人根本就不理会他们。 屋里斗到屋外,两个人的打斗持续到了白热化阶段,所有的人都跟在陶渊明的身后追出去观战。怕事情闹大,陶渊明连忙叫梁山伯去把山长请来。两个人的拳脚比划虽然谁都没有受伤,但周围的人却是看的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少兄是不是病了,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和马文才打这么久的!” 祝英台急得直跺脚,一边伸长了脖子朝山长院子的方向望眼欲穿,山伯怎么还没有把山长给请来? “住手!你们俩个,在干什么!!”被梁山伯请来的山长见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当下气的脸都红了。一声厉喝,少司宇被马文才伸出的右拳格挡回来的手刀险险的从马文才的脸颊边擦过。两人的动作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定格在半空,彼此互瞪后方才愤愤的松了手。 正文 第48章 晒书(上) “山长!” “山长!”众学子纷纷回头冲山长行礼,这才发现同山长一起来的,还有王兰王慧姐妹俩,以及闻讯赶来的雨彤和马统。 “主子,你怎么和马公子打架?” “公子,您没伤着吧?” 雨彤和马统对视了一眼,这才分别跑向自家主子身边。 “马统,你以为本公子会输给这种一脸妖孽像的娘娘腔?”马文才俊脸一沉,不悦的瞪了眼战战兢兢的马统又瞥了眼自己口中的娘娘腔少司宇。 “娘娘腔?”少司宇声线微扬,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你知道本少自小到大,收拾过多少个胆敢叫我娘娘腔的人吗?” “是吗,就这样收拾?”马文才不屑的晃了晃拳头,凉凉讽刺,“看来也不过如此!” “公子/主子!” 不顾脸色愈加沉冷的山长,雨彤和马统同时惊叫出声,“你们在干什么!!主子/公子,你怎么会对少公子/马公子出手?” “少公子?/马公子?”马文才和少司宇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同时迅速别开脑袋,一副两看相厌的表情。 “主子,你……你不记得马公子?”雨彤顿了顿,试探性的认真看了自家主子半晌方才开口问道,“马公子啊,就是我们刚到杭州时,您救了个被人调戏的姑娘,然后被那些坏人追的时候在飞扬阁认识的马公子啊!” “什么马公子?我们在飞扬阁那日,哪有什么公子?”少司宇不解的反问,那模样似乎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眼前这个浑身傲气的男人。 “公子,你不可能不记得少公子吧,少公子啊……挪,就是她啊,你们……你们是很好的兄弟啊!”马统也连忙提示自家主子,但碍于那么多人在场他也就不敢告诉马文才,一直以来马文才有多喜欢少司宇。 “……”马文才凝眉,而后在众人屏气凝神等待他点头的时候冷冷开口,“什么少公子、老公子,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切……”少司宇轻笑一声,“瞧你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当本少稀罕认识你?别说现在本少不认识,如果以前真跟你是兄弟,那一定是本少瞎了眼睛或者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和你这种人想交!” “姓少的,你还想打是不是!”气温骤降,马文才眸色微暗,紧握的拳头蠢蠢欲动。 “来啊,你当本少怕你不成,说我娘娘腔,那咱们就看谁才是软脚虾!” 眼见两人周遭的火气再次上涨,山长连忙一挥手厉声喝道,“把他们俩给我拉开!” 最终被拉开的两人在梁山伯等人的陪同下进了山长的院子,王蓝田等还处在兴奋当中的一干人本想去凑凑热闹,却被王慧叉着腰撵出了院子。 “说吧,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打起架来!”山长忍着火气坐在桌边,师母连忙端了上好的碧螺春来让他降降火。 并排而立的少司宇和马文才同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甩开头去默契的不言不语。梁山伯和祝英台疑惑的面面相觑,荀巨伯也和王兰对视一眼,却是任谁也解释不了现在的情况。 “少司宇、马文才,你们俩是书院的佼佼者,平日里的交情也是甚笃,今天……说罢,到底是谁先挑的事儿? “马文才?”原本梗着脖子扮酷的少司宇忽然喷笑出声,一脸见到怪兽的表情指着身边的马文才狂笑不已。 “少兄,你想起来了?”梁山伯双眼放光,却在看到少司宇古怪的表情时心下又是一沉。 “这么俗气的名字,他还真以为自己会才高八斗、文冠天下,不要笑死人了!!” “有什么好笑的?”马文才皱眉,脸色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思雨思雨……这般女气的名字,不是娘娘腔又是什么?” “喂!司掌寰宇哪里女气了,你到底念没念过书,文盲啊!”火大的揪住马文才的衣领低吼出声,少司宇不禁怒从心来。这个名字,她想了好久的好吧。 “好了,少司宇给本席放手!” 山长怒吼着拍案而起,正想说什么却被站在旁边观察了马、少两人很久的陶渊明给拉住了,两人一阵耳语,这才见山长对王兰招了招手又在她耳边悄声吩咐了什么。 “是,爹!”王兰聪慧的点了点头,这才走到仍在互掐的马少两人面前,“马公子,请把左手伸出来!” 仔细的替马文才切了脉,又转身探了探少司宇的脉搏,王兰为难的转头看向自家父亲和陶渊明。 “马公子脉象正常,除了因为发烧还有点儿身体虚弱之外别无异状。反倒是少公子的脉象,原本我是摸不到的,可今日竟有那么点点动向,但是……” “但是什么?”异口同声的开口,少司宇嫌弃的瞪了眼马文才,“干你什么事,要问也是我问!” “哼!”马文才轻哼一声撇开头,不再看少司宇。 “但是,少公子你的脉象似乎很乱,我根本就探不出好孬来。是小女子,医术太浅薄……”王兰有些愧疚的低了头,少司宇连忙豁达的摆了摆手轻声安慰。 “兰姑娘你别自责,我这脉象啊自幼如此,已经气得八个大漠大夫翘胡子,六个名医差点儿因为我关门歇业自此不在行医。所以啊,你也别太介意,谁叫咱天生异禀呢。” “厚颜无耻!”一旁的马文才受不了的瞥了眼少司宇,凉凉讽刺道。 “你想厚颜还没那个机会!”少司宇不假思索的反唇相讥 “你!” “怎么,想打我!”两人仿佛是刚晒干的鞭炮般,稍稍碰撞就又有了爆炸的趋势。梁山伯和荀巨伯连忙上前将两个人给拉开。 “好了!”山长头痛的看着原本势均力敌的马文才和少司宇,之前有少司宇处处牵制、帮衬着桀骜不羁的马文才,两人的关系也亲如兄弟。山长一直觉着马文才和少司宇两人相辅相成,日后都必成大器成为国之栋梁。可如今,双双失忆的两人势同水火,对尼山书院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灾难。 山长抠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不过一晚上的功夫,这两个人怎么能将对方忘记的这般彻底。奇怪的是,除了对方,他们似乎完全保留着对其他人的记忆。真是,怪事! “好了,不管起因如何,总之打架就是不对,正好今日阳光甚好,就惩罚你们俩上藏书阁去把所有的书籍都搬出来晒过!” 说罢,山长仿佛是脱力了般冲一干人挥了挥手,自己则由师母和王兰王慧扶进了内堂休息。梁山伯等人担心的看了少司宇和马文才,他们同样是想不通,这昨天还好好的两个人,怎就成了仇人一般? 尼山书院的藏书阁很大,收藏的书本也很多,若要从数量上算,怕是整个江南一代的书院都比不上这里的多。自然的,这藏书阁也就不会小到哪里去。而且更神奇的是,这个古代图书馆居然没有修建在书院内部,而是突兀的立在离书院足足有三里路的山上。所以少司宇和马文才不得不在吃过午饭后便急匆匆的赶往山上的藏书阁,途中若不是马统和雨彤多番阻拦,这俩人几乎又打起来了。 “好大啊……”伸手遮住眼睛,少司宇仰脖看了眼前雄伟的建筑,直到脖颈泛酸双眼发花这才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喂,一人一边,谁都别想占便宜!”少司宇瞪了眼面无表情的马文才后迅速的拉了雨彤闪身进了藏书阁,然后用脚在地上的尘土上划了一道‘三八线’,“谁过线谁就是娘娘腔!” “哼,幼稚!”马文才不屑的看了眼地上的‘三八线’,甩了衣袖头也不抬的进了藏书阁,马统欲言又止的看了雨彤一眼,见她对自己摇头便就什么都不说的跟着自己公子追了进去。 “天啊,这么多书,要晒到什么时候去啊!”望着眼前一排排巨大的书架,少司宇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都在叹气。如此浩大的工程量,别说自己和那个马文才,好吧其实还有两个小帮手来着。可是……就算他们四个人这半日也晒不完的吧? “主子别看了,再不动手我们就落后了!”雨彤一边从书架上往下搬书本,一边挑了挑眉毛示意自己主子看对面。 少司宇这才发现马文才和他们家马统已经般了好些晒书的架子出去,藏书阁门口的空地上也都晒上了好些书。 “落后?他想得美!”少司宇扯了扯唇角,眼珠微转后拉了雨彤在耳边吩咐了几声。便见雨彤欣喜的冲到墙边将所有的天窗都打开了。尼山书院的藏书阁和现代大学里边儿的图书馆不同,那个时代没有玻璃这种先进的东西,所以藏书阁始建之初便只在周遭的围墙开了些可以透光的小窗户,以供给阁内充足的光线适合阅读。 “主子,那我就先下山了!”做完这一切,雨彤便转身朝山下跑,忽然又转身回来跑到马文才身边恭敬地开口,“马公子,借你家马统用一下啊!” 不等马文才表态,雨彤便拉着有些忐忑的马统朝山下跑,同时还飘来她中气十足的叫喊声,“主子,马公子,你们千万别再打架了。我和马统,很快就回来!” “哼!”扫了眼靠坐在门槛儿边上晒太阳的少司宇,马文才冷哼一声扔了手中的东西走到院子里。摸摸这本书,捏捏那本书,良久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正午的阳光毒辣,少司宇往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挪了挪,这才舒爽的伸了个懒腰。哎呀……晒书什么的,真不是人干的活,累死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马文才发觉自己完全感受不到身后那个讨厌的家伙的动静了,这才稍稍动了动身子转过头去,却发现少司宇已然倚着门框合上了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几乎掩盖了整个下眼睑,少司宇粉嫩嫩的双唇微微撅起,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般气鼓鼓的模样竟然是睡着了。 正文 第49章 晒书(下) 马文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下竟鬼使神差的放轻了脚步悄声走到少司宇面前缓缓蹲在了她身边,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熟睡的人。这人的眼圈有些泛黑,应该是昨晚没有睡好吧?脸色,也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健康。不由自主的,马文才伸出了手探向眼前白皙剔透的脸颊,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硬生生的收了回来。他在干什么?刚刚才打过架的人,他竟然会忽然觉得他睡着的样子很……可爱。 见鬼,这个长得和妖孽一样的娘娘腔怎么会可爱,应该是可恨才对吧!懊恼的咬了唇角,马文才好看的剑眉紧紧地皱起。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听马统说自己和这个人‘曾经’是‘好兄弟’吗?可是,如果是好兄弟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而且看到这人拽拽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嘲讽、对付? “你干嘛?”仍在兀自懊悔的马文才没有注意对面的人是什么时候醒的,只是循声抬头时,便撞进了一双波光闪烁的狭长眸子。初醒的朦胧眸子里闪烁着让人沦陷的迷离之色,马文才瞬时有些怔楞了。 “没……” “诶,他们回来了!”仿佛是没有看到马文才脸上的窘迫,少司宇忽然兴奋的跳起来差点儿将马文才撞了个趔趄。 “主子,我们找了全书院的女子才找借这么些,应该够了吧?”少雨彤累的小脸通红,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指着身后的板车。刚放下板车手把的马统见状连忙掏出手帕讨好的送到雨彤面前,换的后者一记‘算你识相’的眼神。 “够了!”看了看车上的东西少司宇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便见她对雨彤一摆手,“开工!” “是,主子!” 雨彤连忙将车上的铜镜一面面的搬下板车,在马统以及马文才诧异的眼神之下,她和少司宇一起拿了大大小小的铜镜在院子里左右摆弄,调整位置。 “喂,我说那个才高八斗、文冠天下的马大公子,你要是今晚还想下山的话就拜托搭把手,算是帮个忙成吗?!”见马文才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少司宇终于是不耐烦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想利用铜镜将阳光反射进去?”马文才恍悟的睁大眼睛,有些惊诧的看向少司宇和那些大小不一的铜镜。 “不然嘞?光是把那些厚重的书翻出来就够我们忙活了半天了,虽然效果不会太理想,但好歹也是最快的办法不是吗!” “公子,我们……” “做事!”马文才顿了顿,而后拿起一面铜镜开始在院子里找位置,马统便也乐颠颠儿的凑上去忙了起来。一时间四个人仿佛是没有了身份的阻隔,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晒书大业。马统和雨彤听从少司宇的吩咐将书架上的书籍分成两部分,一半儿仍旧是放在架子上,另一半便抽出来散开铺在地上。盛夏毒辣的阳光被数面铜镜折射进藏书阁,原本昏暗的屋子霎时间亮堂起来。 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奔波,马文才和少司宇好几次都差点儿将对方撞翻在地,每次都惹得某少狂翻白眼还不时的‘赏’了马大公子结结实实的好几脚飞踹。马文才几次三番想动粗却无奈少司宇闪的比猴子还快,只得憋红了脖子绕道而行,一旁的马统和雨彤见此情形不由的转过头去偷着乐。 偷了懒,却又担心凸透镜原理把藏书阁里面的藏本给烧了,少司宇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左蹦右跳来回调整铜镜的位置,半日下来果真把自己给累了个够呛。不过好在这个小聪明耍的还算有效果,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天际之时,藏书阁里面的书本基本上都祛了那股霉味儿。 “主子,很累了吧,等咱们回去雨彤好好的替你捏捏?” 眼见自家主子仿佛与人大战了几百回合般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少雨彤心疼的在少司宇身后左捏捏右揉揉,惹得不远处的马文才不住的翻了白眼。马统收拾完晒书架,而后小心翼翼的关了藏书阁的大门。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少司宇和马文才甚至连斗嘴的精神劲儿都没了,只是任凭少雨彤拉着往山下走。 或是应了那句俗话,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一行四人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山,可没走两步便听见头顶一声闷雷炸响,跟着是接二连三的闪电划过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儿天空。 “主子!”少雨彤低呼一声,条件反射般的转身紧紧地抱着脸色骤变的少司宇口中连声安慰,“没事,闪电而已,没事……” “雨……雨彤……” “不要下山了,我们回藏书阁去!”丝毫不理会面带诧异的马文才和马统,雨彤扶着似乎有些颤抖的少司宇转身就朝藏书阁走。 “公子,我们要下山去吗,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雨了。”马统有些担忧的抬头望了望天,转头询问着马文才,但下一秒便调转了目光追随雨彤而去。 “不管他们,我们走!”马文才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甩了衣袖头也不回的朝山下的方向走去,马统虽是担心少家主仆却也不敢违逆自家公子的意思,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马文才下了山去。 “主子我们先到里面休息一会儿,看这情况今晚肯定是会下暴雨,我们等雨停了再下山好不好?”见马文才主仆两人竟然真的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少雨彤狠狠地皱了皱眉头。这个马文才到底撞到了哪路邪神,怎么会把自家主子忘记的这么彻底? 还有,她的主子……少雨彤忽然觉得自家主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变得任性不讲理了。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但她,始终还是看不透少司宇的心事。 担忧的看了那个自回到藏书阁就始终都一言不发蜷缩在墙角的人,少雨彤的眼睛开始泛酸。她的主子,她心中的神。那个飞扬跋扈、不畏鬼神不问苍天的神,又有谁知道她会那么害怕打雷?虽然自己跟在少司宇身边也快有五年的时间了,但少雨彤却始终不曾探知自家主子心中最深的秘密。少司宇不说起,她也就理解的不去追问。 “主子,是不是很冷?”雨彤乖巧的挨在少司宇身边坐下,伸了手臂将她搂进怀中轻声哄着,“彤彤这样抱着你,就暖和了是不是?” 少司宇双臂抱紧,脑袋死死的埋在膝盖里浑身瑟瑟发抖。雷声一阵接一阵的自窗外传来,少雨彤不住的收紧力道,以求能够将自己的体温更多的传递到自家主子身上能够让她觉得舒服一些。 这样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久到窗外再也听不到一声雷响,少司宇这才缓缓从膝间抬起头来,“停了吗?” 小心的左右看了看,她这才勉强的挤出个笑脸看向雨彤,“彤彤,我饿了!” “饿了?我们上山来的时候路过一条小溪,我现在去抓两条鱼回来烤?”看自家主子似乎恢复了活力,少雨彤当下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她的主子,总是这般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晓得是不是该叫做没心没肺! 少雨彤放开了抱着自家主子的手准备起身出门去抓鱼,却被少司宇迅速拉住了衣摆。 “我也要去,彤彤我们一起去!” “好吧,我们一起去!”帮着少司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雨彤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摞厚重的典籍。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中间的珍藏书本给倒散了一地,只拿了空空的盒子冲少司宇勾唇浅笑,“我们就用这个当水桶!” “好久没有在晚上抓鱼了,想想都好兴奋啊!”某少孩子般的跟在雨彤身后蹦蹦跳跳,仿佛之前雷电的惊吓不曾发生过似的。 连带着少雨彤,也忍不着跟着开心起来。 潺潺的山泉自山顶蜿蜒而下,泉水清澈见底,在月光的照射下不时的泛出点点的荧光。少司宇和少雨彤并排而立,不时的便有肥大的鱼儿从两人的眼前悠闲地游来游去,向主仆两人展示着叫人垂涎三尺的诱人身材。 “主子喜欢哪条,彤彤抓给你!”将空木盒放在小溪边儿的石滩上,少雨彤微微扬了扬手,月光照耀之下一丝耀眼的银光从她微撩的手腕间迅速闪过。 “那条,就是那边那条又大又肥的,表情看起来特别拽的那个!”少司宇兴奋地转着脑袋看了那溪水中的鱼,忽然猛地跳起来指着离自己大概不到两步远的一条灰白色鲤鱼。她话音未落便见一道寒光激射而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口中那条表情特拽的鲤鱼便从水中腾跃而起,精准的落进了少雨彤的掌心。 得意的勾了勾唇,雨彤冲自家主子扬了扬手中兀自挣扎的鲤鱼,便见后者冲自己狡黠一笑。只见少司宇迅速的扬了右手,便有数到光点同时迅猛的袭向了山溪,下一刻数条肥美的鲤鱼接二连三的翻了肚皮浮出水面。 “主子,你很浪费诶!”少雨彤顾不得收拾手腕上的盘龙丝,当下火烧眉毛似的扑过去淌进小溪,七手八脚的拣着浮在水面上的鲤鱼。 她家主子居然用飞羽针杀鱼,那可是飞羽针啊!每一根都是纯金打造、工艺复杂繁琐价值连城的的飞羽针!在大漠,有多少人想一睹飞羽针的风采可都是求不来的,现在竟然用在了这几条鲤鱼的身上。丫的竟然还不紧不慢没有一点儿心痛的表情,其实她的主子比家里那个木头脸,还要像个败家子儿!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知道莫大先生知道自己的得意作品被主子这般糟蹋,会不会气死? 小心翼翼的收回精准的刺在鲤鱼心脏位置的飞羽针,雨彤一脸心疼的将他们擦干净后送回到少司宇手中,后者却是满不在乎的直接塞进了腰间。 少雨彤利落的将抓到的几条鲤鱼去鳞剖腹、清理内脏,少司宇则在周围不远的地方找了些柴火。可是因为刚刚下了雨柴火都是湿的,主仆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火堆给生了起来。 “主子,焦了啊……你倒是把鱼给翻个身啊,不对,不是那样!”少雨彤五官扭曲,她的主子真是,笨的要死!! “哪样啊?这样?”少司宇疑惑的转了手中的木棍,傻傻的看着五官都快要皱在一起的雨彤,“诶……啊!” ‘噗’的一声,少司宇手中原本就已经被火灼烧的皮焦里嫩的鲤鱼终于不负众望的掉进火坑,篷起一阵呛人的烟尘。 “咳咳……咳咳……”被烟火薰的直咳嗽的少司宇连忙扔了手中的木棍后退两步站起来,精致漂亮的脸蛋儿上也沾染上了一块儿灰黑色的污渍,引得雨彤哈哈大笑。 “主子你的脸,哈哈哈……好搞笑啊……哈哈哈……” “好笑?”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的少司宇看着眼前笑的前仰后合的雨彤,狭长的水眸微闪,脸缓缓上挂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 “主子,你……啊……不要,我错了……主子饶命!!!”扔下手中的烤鱼,雨彤一边抵挡着少司宇在自己脸上乱抹的手,一边慌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少司宇也就紧跟着追上去。主仆俩人围着火堆绕了八个圈,仿佛是猫抓老鼠般,少司宇似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不紧不慢的跟在雨彤身后看她仓皇逃窜。 月光下,流水边,耀眼的火光映照着欢呼雀跃的两道身影,显得格外温馨。 正文 第50章 上官 因为雷雨的关系,少司宇主仆俩索性在山上藏书阁过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课之前,两人才急匆匆的回到了书院。课业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呆板,除了陶渊明的课还算能入得了众学子的眼,陈子俊和王卓然的课少司宇基本上都会懒洋洋的趴在几案上睡大觉。而马文才自晒书事件之后,便几乎不再搭理少司宇。 后来枕霞楼的花魁娘子托人给少司宇捎了口信,她这才想起还要处理祝英台和玉无瑕之间的问题,当下便偷偷的去找了祝英台劝说她见见玉无瑕听听解释。祝英台开始还不怎么愿意,后来梁山伯也耐心的劝说她,这才叫祝英台终于点头。 在梁山伯和少司宇的把风之下,玉无瑕……不,应该说是黄良玉才对。黄良玉和祝英台这两个旧日的好姐妹在尼山书院的后山整整聊了两个时辰,待到她们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脸上皆是释然的笑。 梁山伯和少司宇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见两个人终于能和好如初总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过少兄,为什么你记得玉姑娘,却不记得文才兄?那天,文才兄也有去枕霞楼找……抓我们,还……”问话间,梁山伯的脸不由得红了,他想到当日在黄良玉房中听到马文才和少司宇的对话。还有,祝英台那个意外的吻…… “有吗?我记得当时是陈子俊莫名其妙的跑来了,然后你们才逃到玉姑娘的房中,我看到了追过去,然后就看到英台和玉姑娘生气来着,哪有什么文才兄?” “少兄……诶……” 梁山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转身揽着喜滋滋的祝英台回书院里去了。 “梁兄、英台你们等等我啊……我说错了吗,诶……”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少司宇愣了愣,一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追着两人而去。 一如既往的昼伏夜出,像往常般的醒来之后不见了马文才的踪影。少司宇定定的望了那早已经空荡荡的床榻敛眉勾唇,忽而迅速的从‘百索’上翻身而下手忙脚乱的洗漱收拾,这才急匆匆的朝讲堂跑去。 丫的,陈子俊那老八股的话唠神功堪比唐僧,每天都迟到的她竟然还是没有习惯那厮的魔音神功。为保小命她最好别去触碰陈子俊的逆鳞了,千万别又迟到了。 远远的看见陈子俊站在讲台前面满目严肃的说着什么,忽而神情微变朝少司宇看不见的方向略显恭敬地做了个揖,瞬间换了谄媚的脸孔嘴里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完蛋了,好像有别人在场?她若是迟到叫陈子俊丢脸,恐怕是逃不了一顿唠叨外加不知怎样怪异的惩罚了。 “对不起夫子,学生迟到了!”轻飘飘的落在讲堂门口,少司宇理了理被风吹的略显凌乱的衣摆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却被陈子俊气急败坏的拽住了胳膊。 “少司宇,你日复一日的迟到,上课期间也多半是插科打诨,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将本席放在眼中?” “夫子,学生哪有?” “没有?之前罚你一百遍的诗文,也不晓得你耍了什么小聪明,居然每遍诗文的字形笔迹,甚至是连大小都是一模一样,还真当本席看不出来?”陈子俊气的八字胡翘起,却是死都想不明白少司宇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做出那样一模一样的百遍诗文。 “夫子只说要学生交上诗文一百遍,又没有规定学生要写出一百遍不一样的字迹来!”丫的就是告诉你印刷术的缘由,你也学不会! “你……强词夺理!” “学生这叫能言善辩!”少司宇瞥了嘴角就想坐下,却听得身后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琴弦音律悦耳心,棋局世事两相应,书藏风云千秋事,画透人间万古情。”温润的嗓音由远及近,原本将注意力集中在少司宇身上的满堂的学子,这时也纷纷回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 身着蓝色长袍的俊秀男子眼含笑意双掌轻击一边念着诗文,一边朝少司宇走来。少司宇原本略显吃惊的神色,在看到那蓝袍男子的面容时逐渐变得淡然,而后是满眼的无趣撇了嘴角。 “琴拨一生风雨弦,棋走旷世大略天,书说百代兴亡事,画尽乾坤在人间!”最后一字念完,男子已经站在了少司宇的面前,对视良久两人方才同时轻笑出声来。 “上官公子文采风流、学富五车,这琴棋书画藏头诗大气磅礴、气势不凡,实乃佳句啊!子冉兄有此得意弟子,夫复何求啊!!”陈子俊满脸狗腿的对着讲堂前另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谄媚道,那男人四十上下的年纪,梳着整齐的山羊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子俊兄严重了!”被叫做子冉的中年夫子淡淡拱手,他还想说什么却见上官凌云转身扫视了眼满堂的学子后朗声笑道,“陈夫子误会了,此诗并非学生所作。” “不是上官公子,那是……” 陈子俊疑惑的看了上官凌云,又看了林子冉,便又听上官凌云笑道,“此诗,乃是出自夫子的高徒,少司宇少公子之手。” 说话间,上官凌云再次转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坐下和前排的荀巨伯打闹起来的少司宇,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正将手扣在少司宇脑袋上的荀巨伯身上。众人的眼光实在是太诡异,荀巨伯放在少司宇头顶的手就那么尴尬的举着,一时间收也不是伸也不成。 马文才皱了眉头,冷眼看了身旁动作怪异的少司宇和荀巨伯。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的胸口突然就升腾起一股无名的火气,却是无处发泄。 “少司宇?”陈子俊声线微扬怪叫一声,不可思议的看向吊儿郎当的少司宇一副整个儿吞了鸭蛋的表情。 “夫子,学生真不是故意迟到的!”是习惯性的迟到! “你……” “夫子,学生知错了!”恐怕就是改不了了!生物钟早已习惯了昼伏夜出,没有个深更半夜她根本就睡不着,早晨刚睡着天就亮了,谁能起得来啊? “少司宇……” “夫子要罚什么,学生绝无异议!”乖宝宝般的站起身子,少司宇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认罚的模样狡猾勾唇。 认错讨好什么的,对陈子俊这种人对有效了! “子俊兄,我听凌云说过少公子。少公子才华横溢、文武双全,而且心怀仁义好见义勇为,实乃不可多得的佳弟子啊。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少公子性子洒脱烂漫,既然没有影响到学业,些许小毛病子俊兄就不要过于计较,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需要夫子你的耐心教导!” 陈子俊还在惊诧之中,林子冉这时却开口帮少司宇说情,上官凌云也一副熟稔的模样和少司宇套近乎。 “凌云还没有谢过少公子的救命之恩,多谢少公子出手相助!”站在少司宇面前一拱手,上官凌云忽然又转身对脸色微沉的马文才同样一抱拳,“还有,凌云也要谢过马公子!” “谢我?/救命之恩?”又是默契的同时出声,同时鄙视的对视后愤愤的甩开头去。讲堂里的众学子倒是对此情形习以为常,只剩上官凌云怔楞的看着俩人不知道如何言语。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的命?”白了马文才一眼,少司宇这才转头问上官凌云,她记得除了两个多月前在七夕百花会那天在大街上和上官凌云斗了诗,而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交集。自己什么时候,又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当日在国公府,少公子和马公子曾救了个差点儿被倒下的牌坊砸伤的小姑娘,那正是舍妹!小妹年幼好玩儿,家里人总是为了她担心忧虑,那日若不是有少公子和马公子舍命相互,小妹儿怕是不死也伤了。” “那个小丫头是你妹妹?”少司宇奇道,而后又疑惑的反问,“可是关这家伙啥事?” 被少司宇指着的某家伙脸色一冷,不屑的哼了声愤愤的甩了衣袖,“救那丫头又干你何事?” “诶?”上官凌云似乎这才发现眼前两人的不对劲儿,“两位……吵架了?” “谁要跟这种人吵架?!”无与伦比的默契让马文才火大的甩了手中的书本,“姓少的,谁准你学我说话?” “切,怎么不说是你学我啊!” “少司宇,你是不是嫌最近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忍无可忍,马文才勃然大怒般一把揪住少司宇的衣领将其从座位上拖了起来。 陈子俊的脸色,立马就黑了,连带着梁山伯等人也瞬间变了神色。 “文才兄,少兄你们别……” 梁山伯、荀巨伯照旧一人拉一个,拼命将火气腾腾的两个人拉开。王蓝田等人也自然起哄着分成了两拨,对阵而立,帮派格局相当明显。这种事情在马少两人双双失忆之后,几乎隔三差五的在课堂上上演,丝毫不给当堂讲席一点儿面子。 “书呆子你放开我,今儿不揍的这家伙满面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姓少的,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本公子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叫马文才!!” 一旁已然呆若木鸡的上官凌云怔了好久,方才与自己的老师对视一眼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转向即便被众人分开还不肯停止掐架的马少两人。半天,他才嘴角抽搐着憋出话来,“那日在国公府,见马公子奋不顾身的替少公子挡着倒下来的牌坊,为此还受了伤……凌云还以为两位应是肝胆相照、情深意重的金兰之交,今日一见……” 脑门划过一滴冷汗,上官凌云忍不住腹诽,原来不是兄弟是冤家啊? “他为我受伤?”原本还在叫嚣的少司宇渐渐停止挣扎,转头看向茫然的马文才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怎么不记得?” “诶?”上官凌云皱眉,清润的眸中盈满了疑惑。 “本公子没那个闲工夫,为这种痞子受伤!金兰之交,你也配?”马文才冷眼一横,重重的甩开仍旧拽着自己胳膊不放的荀巨伯扬长而去。 “你这种蛮横无理没有风度的人,本少才不屑!金兰之交?要相交也是梁山伯这种温润儒雅的,要不然也是荀巨伯这种仗义敦厚的。” “少兄,你们……诶……”再次重重的叹了气,梁山伯等人无奈的摇了头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每次都是这样,这两人的记忆怎么会这般神奇,但凡是涉及到对方的事情,这两人总是有本事的将事实给扭曲成他们自己以为的情形。 正文 第51章 冲突 话说之前梁山伯等人为了唤起少司宇的记忆,便将她和马文才自山门前那一箭的不打不相识,到后来湖泊前的人工呼吸,以及之后的种种相争相斗一一作了详细的现场回放。三个人轮番上阵直说到口干舌燥,却被某个自以为是的少爷逐个推翻。马统却是因为不愿让自家公子再次陷入对少司宇的迷恋而避重就轻的挑拣着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过往’给马文才听,这便更加坚定了马文才以为自己和少司宇是天生克星的认知。 再说上官凌云,原来他上山来除了要感谢少司宇和马文才对他妹妹的救命之恩,最主要的便是代表东临书馆随林子冉到尼山书院交流学习先来踩点儿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仅为一个借口。反正三天之后,东临书馆便陆陆续续的安排了好些个学子上山,被山长和陈子俊安排在了客房暂住。 据说这个交流学习为期一年,也就是说上官凌云等人要在尼山书院待到明年的九月才会下山,随行的夫子却只有林子冉一个。后来少司宇听梁山伯等人讲,这个林子冉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人年少的时候便已经满腹经纶,却是因为林家只念书不做官的家训做了私学的夫子。如今算来,已经有十几年了,教学授课自是矜矜业业从不怠慢,却不知道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成家立业。 上官凌云容貌俊美、风度翩翩,为人言谈有礼、处事张弛有度。相较于马文才少了分刚毅与冷峻,虽说同样贵为太守之子,却没有马文才身上那种盛气凌人的疏离感。又比梁山伯多了分傲然,让人不得不对之产生敬意。与一般的富家公子的飞扬跋扈不同的是上官凌云为人大度无架子,几日相处下来很快便获得了书院上下众人的好评。 独独的,他与马文才总是不咸不淡。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这两位贵公子仿佛就是天生不对盘。不管上官凌云多谦逊有礼,马文才就是看他不顺眼。他总是在上官凌云恳切陈词的时候,目中无人的拂袖而去。马文才敏锐的感觉到这人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斯文有礼、谦逊温文的上官凌云表现的太过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可是上官凌云行事说话极为得体,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让他根本就抓不住把柄。 “少公子真巧啊,出来散步也能碰到你!” 清风微拂、绿柳摇曳,漫天的飞絮纷纷扬扬的洒下,平静的湖面上骤然间漾起一圈圈涟漪。原本独自靠坐在湖边盯着水面发呆的少司宇有些茫然的抬头,便对上了上官凌云笑意盈盈的眸子。 “凌云初来乍到,对书院上下还不大熟悉。不知有否荣幸能请少公子带凌云四下转转,以便了解了解这里的环境?”说着,上官凌云极尽优雅的向斜倚在柳树下半仰着头看向他的少司宇伸出手去,表示要拉她起身。 “少公子?”见少司宇没有动静,上官凌云微微一怔,而后再次好脾气的柔声开口。 唇角轻扯,少司宇轻敛眉眼洒脱的扬手拉住上官凌云白皙的手掌一跃而起。或是起的太猛,少司宇忽而脚下一歪眼看就要摔到,被上官凌云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胳膊免了她与大地母亲来一场亲密的接触,却让自己摔了个狼狈不堪。 “少,少公子……”四目相对,上官凌云忽而有些尴尬,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在对上那双水漾的眸子时,破天荒的结巴了。 “不是说要了解书院吗?那,上官兄是不是应该先从了解小弟开始,嗯?”右肘撑靠在柳树上,少司宇单膝跪地稍稍低头凝视着跌坐在地的上官凌云,微扬的嘴角噙着抹暧昧的笑容。原本还有些愕然的上官凌云在呆愣了片刻后,忽而也释然的笑了。 “诶,不好玩儿,你的反应真不可爱!”有些泄气的递过手去,少司宇看着即便是摔的狼狈仍能够保持着优雅笑容的上官凌云嘟了嘴。 看来,她调戏人的技术果然是退步了。居然连一个仅仅认识几天的人,她都戏弄不了了。 “少公子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有趣,能与公子相交,是凌云的福气。”从容起身,上官凌云轻轻拍了衣服上的尘土淡然笑道。 “传闻?传闻什么的,不过的以讹传讹,日后相处上官兄就会知道,司宇,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眼珠子微转,少司宇甩开折扇稍稍上前两步欺近上官凌云,狭长的水眸中水汽氲氤,虽非刻意却是那般的动人心魂。上官凌云不由的,再次怔住了。 身后传来‘啪嗒’的爆裂声,上官凌云与少司宇对视一眼后转身看向自己背后发出声音的地方。 树荫下,尼山书院‘仗势欺人三人组’渐行渐近。 “嘿嘿,上,上官公子,少兄……这么巧,两位出来散步啊……”王蓝田狗腿的冲这厢两人抱了抱拳,他身侧的马文才唇角轻扯,似乎是刚刚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正满脸嫌弃的掸了掌心的灰尘。秦京生亦是满脸惶恐的站在王蓝田身侧,看了马文才又看看少司宇和上官凌云。 “哟!”眸子闪亮,少司宇饶有兴致的上前围着马文才转了几圈,“才高八斗、文冠天下的马大公子,您也这么好兴致出来遛弯儿啊?啧啧,别人家都是饭后遛狗,马大公子果真是别具一格,竟然遛起了人,还一带就是两个?!!” 王蓝田和秦京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上官凌云却是略微偏过头强制隐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哪比得上少公子有兴致?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做出这般惊世骇俗之举,简直是伤风败德!!”冷眼轻扫,马文才嘲讽的眸光从少司宇身上逐渐转移到上官凌云脸上,“哼,尼山书院留下你,简直是个错误!!” “啊哈!”以扇扣额,少司宇笑的不可置否,“马公子说的对,不过据说从前,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本少没少对你做,而且……” 风眸半眯,少司宇执扇的手微微抬起,却在即将碰触到马文才眉眼的时候硬生生的顿在了半空。精致的眉眼间迅速闪过一丝挣扎与疼痛,却在下一秒轻了唇角笑的轻挑,“据说,你很喜欢……” “少司宇!!!”马文才低吼一声后退两步,俊美的脸庞骤然变得铁青,“你信不信本公子可以轻易把你撵出尼山书院!!” “换做以前本少绝对相信!可是现在……”无奈的耸肩,少司宇收回半举的手转而拉了身旁上官凌云的胳膊勾唇浅笑,“上官兄,你不会让别人轻易把小弟撵出去,对吧!!?” “贤弟严重了!!”上官凌云好脾气的叹气微笑,而后便见他转身对马文才微微拱手,“同窗一场便是缘分,马公子又何必为难。更何况,你们以前……” “姓上官的你给我听着,杭州是我马文才的地界,在尼山书院我是老大我说了算。胆敢和我马文才作对的人,本公子绝对饶不了他!!”横了满目无辜的少司宇一眼,马文才眸色清冷,“你若当真要护着这个痞子,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上官凌云为难的看着浑身肃杀的马文才,转身,那个一袭白袍的高挑少年此刻正双手环胸斜倚着身后的柳树唇角飞扬的看着自己。斑驳的树影透过树枝投射在他脸上,平添了些许的神秘。少司宇原本便是形貌俊秀,此刻看上去更是让人忍不住动了心神。 少司宇精致的五官甚至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还要美上三分。他有着一双旁人所没有的灵动眸子,墨黑的瞳仁里雾气氲氤,总是让人误会他对自己有诱惑之意。不过微微扬唇间,便勾勒了令人眩目的璀璨笑意。 邪恶中带着暧昧的坏笑,让人恨不得为他夺了这天下最好的。想必那传闻中“清谈性最强,明时独拜正员郎’的倾城美男卫阶也不外如是吧?如今这样一个气质出众的少年向自己开口,虽说明白他只是在开玩笑,可上官凌云依旧无法拒绝。 “贤弟年幼不懂事,马公子就不要和孩子计较吧,凌云会好好劝说他的。”清润的眸光从少司宇身上转向马文才,上官凌云儒雅的笑了,而后,便见他冲马文才礼貌的拱了拱手后转向少司宇,“贤弟,不是要带为兄参观书院吗?请吧!!” “得嘞!!”站直身子,少司宇潇洒的甩开折扇大摇大摆的绕到上官凌云和马文才面前唇角轻扯,戏谑的眸光在马文才冷峻的脸上徘徊了几秒后轻笑出声,“上官兄,前面请!!!” 两人并肩而行,在走过刚才马文才他们所站的树荫时,少司宇瞥见树干上那明显被人用力扣出的新痕后笑弯了眉眼,“马大公子,幸好书院没有将这片林子纳入公共设施范围之内,否则啊,有够您赔偿的!!” 虽然比不得鸡生蛋蛋敷鸡,可掐死一棵生命旺盛的小树苗也有可能断送了整片树林吧? 怒视着少司宇和上官凌云离去的背影,马文才握紧的拳头不禁的再次收拢了几分。王蓝田和秦京生只得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赔笑,生怕马文才一个心头不爽拿他们做出气筒。 正文 第52章 双斗 琴音袅袅、语调激昂,一曲高山流水忽而空灵,忽而又激奋昂扬震撼人心。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滑动,一袭黑纱学子服的冷峻男子星眸微眯嘲弄般斜睨了眼自己对面的白衣少年。 “轮到你们了!”马文才单手一撑压住了琴弦,继而挑衅般的冲对面同样席地而坐的上官凌云、少司宇扯了唇角。 尼山书院后山有一片两百平米的模样的空旷凹陷地域,三面环绕山丘。山丘上紧密的栽种着各色的花树。清风吹过,偏偏花瓣如同无数蝴蝶般翩翩起舞,漫天的花瓣四下飘散,让人如临仙境般流连忘返。空旷的场地中央,一黑一白两方学子划分严谨对立而坐。黑纱一方自然是以马文才为首,王蓝田、秦京生之流随后,白袍这边便是少司宇、上官凌云以及梁山伯等人。 一堂好好的音律课,整个儿让他们弄成了琴技比赛。师娘和陶渊明兄妹俩,此刻正神色各异的站在一旁看着局势的发展。梁山伯与祝英台对视一眼,而后众人同时将目光集中在了少司宇和上官凌云身上。见少司宇看自己,上官凌云微微一笑冲她点头,而后便见他接过古琴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也顺之抚上了琴弦。 指尖滑过,清脆灵动的琴音如淙淙流水般倾泻而出。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连旁边的师母与陶渊明也是神色一泠。 跳跃的音符时而激昂并进,时而温婉空灵,听的在场学子各个神情激动。少司宇好看的微头微微蹙起,她偏头看了眼神色镇定略带傲然的上官凌云,再看看对面明显脸色铁青的马文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诶,这些人怎么什么都喜欢论个输赢?不过是音律课而已,至于这么拼吗? 懒洋洋的扭了扭脖子,少司宇转身从祝英台面前搬了她的古琴。装模作样的掐了掐十指,她这才摆开架势轻挑琴弦。 低低哑哑,仿佛是隔了层薄纱似的让人要努力的凝聚心神方才能够感觉道她的琴声。幽幽低吟,却堪堪的穿透了上官凌云激昂、急促的弦音。让他忍不住放缓了手下的节奏,下意识的应和着少司宇的旋律。 急缓相融,两个人的配合愈加的默契,少司宇手下的动作却是渐渐变快,处处都透露出一种飞扬洒脱的气息。 豪迈却又不失尔雅,义奋、豪情、余音绕梁久久未绝。 少司宇侧身而坐,瀑布般柔顺的青丝闲散的洒在肩头,她本就白皙的过分的面庞在霞光的倾覆之下熠熠生辉。马文才不禁看的有些呆住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在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淡然清浅的笑,磅礴大气的音,悠扬洒脱的曲,少司宇的表现霎时间艳惊四座。 “不过游戏一场,何必争个你死我活?!”莞尔轻笑,少司宇撇了嘴角将古琴还给祝英台,戏谑的眼神扫过讶异的上官凌云,又飞快的掠过马文才转回身后众人。在众学子仍旧怔楞的时候,少司宇眉毛轻挑,淡然浅笑,“不早不巧,刚刚好,下课了!” 潇洒转身,袍袖中折扇滑落,正好落入少司宇微张的指间。 “先生,师母,学生告辞!”折扇骤开,少司宇故作风流摇了折扇转身朝书院走去,隐隐间便有含笑的念叨声传来,越加爽朗, “弃剑封刀,大隐归市闹;自觉逍遥,断江湖旧梦任六界风飚;金窗绣户看妖娆,情丝暗生,心事难描;佳期晚,怕流年暗消年少……” 淡然的尾音全消,陶渊明半眯着眼睛往向那身形高挑的白衣少年离去的背影,有些事情他似乎看到了苗头,却又并不是那般的确定。 音律课上少司宇一曲动人心,再次将书院上下震撼的不轻。连带着,马文才对少司宇的态度也不似之前那般恶劣。只要少司宇不出言挑衅,马文才基本也就不去理会她。对此,山长及陈子俊等人也稍显安心一些。 只不过好景不长,他们似乎是把事情想的太美好,正当大家庆幸着马文才和少司宇这两个磨人精终于肯消停的时候,却又听到了从马少房中传来的打砸声。 当梁山伯、祝英台、上官凌云等人循声赶到的时候,便看见他们的房间大门紧闭,不时的还有‘噼里啪啦’的破裂声从屋子里传出。 “少兄、文才兄,你们还好吧?” “贤弟,你们出什么事情了,快开门!!”焦急的上前两步,梁山伯和上官凌云同时伸手去推门,意外中的那房门竟然并没有从里面上闩。他们俩几乎没有怎么用力,那门就轻易的被推开了。 “贤弟!/少兄!” 上官凌云与梁山伯对视一眼后转向屋内,而后同时愣在了门口不进不退。荀巨伯和祝英台等人听 不到动静,便偏了脑袋往里面瞧。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一副诡异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场景。 少司宇左臂枕在脖颈之下,整个人正以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横躺在绳床之上。右手懒洋洋的搭在自己的身上,掌心把玩着几个指甲大小的弹丸。晶莹剔透闪着荧亮的光芒,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制成。 再看马文才,那人居然也是一脸淡然的靠坐在距离少司宇四五米远的床头擦拭着他的宝贝弓箭。屋子里除了床榻和八仙桌周遭,仿佛飓风过境一般地面上早已经是满地狼藉。 “少兄,你们这是……” “贤弟你……”目瞪口呆的看着半眯了眸子的少司宇,上官凌云实在是无法遏制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感觉。 他早从尼山书院其他学子的口中听说了少司宇的身手不凡,但现下亲眼看到少司宇这般轻松的躺在绳索上一动不动,他还是忍不住又震撼了一把。 少司宇啊少司宇,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不曾被人发现的! “诶,有人不想平平静静喜欢鸡飞狗跳的相处模式,本少不过是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而已!”淡淡开口,少司宇若有所指的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马文才而后扯了唇角。 “本公子若不出招,岂不是辜负了少公子这番好意!”眸色微暗,马文才顺势执箭搭弓,箭尖径直对准了绳床上那满目慵懒软骨头似的人。 上官凌云等人这才发现,少司宇左侧不远的墙壁和书架上早已经射进了数只羽箭。不过是因为光线太暗外加他们心系少司宇,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而已。 “马公子不可!!”上官凌云连忙出声阻止,梁山伯更是着急的冲到少司宇面前双臂大张一副母鸡护雏儿的模样。 “山伯!!”祝英台杏眸圆睁惊恐的大叫出声。 马文才脸色骤变,握着箭尾的手指死死捏紧,房间里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气氛相当紧张。 “……那个,你们都让开!”长腿一甩,少司宇利落的翻身坐起,倚靠着绳索顺势张狂的翘起了二郎腿,“本少就不相信,他能伤的了我!” “贤弟!” “少兄不可!” “我说让开!!”虽然不赞同,但梁山伯他们都清楚少司宇的个性。他的决定,素来都没有人可以左右的。梁山伯只好拉了面露忧色的上官凌云退到安全的位置,紧张观战。 “看不出你的人缘这么好!”冷哼一声,马文才紧绷的脸色居然有了些许的缓解。 “那是,本少不仅人缘好,身手敏捷度更好!不怕丢脸,你就试试!!” “哼!”右手骤松,离弦的羽箭瞬时划破空气气势汹汹的向少司宇飞射而去。与此同时,少司宇手中的弹丸也仿佛是安装了导航般弹向了马文才的脑袋。 祝英台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其他人也是满目不忍的撇开脑袋不去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惨剧。 ‘锵’‘砰’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众人回头,便看见少司宇和马文才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纹丝不动。 锋利的羽箭入木三分,那书架终究是经受不住数次的摧残‘哗啦’一声散了架,满架子的书本瞬间散落了满地。马文才背后,那距离他脑袋不到三寸的墙壁上也被弹丸砸出了个孩童拳头大小的深坑,弹丸深嵌只能看见点点的光芒。 正面对峙的两个人从头到尾神色未变,就那么直直的凝视着对方。良久,两人的唇角竟然勾勒出极为相似的弧度。 “哈哈……墙壁我来补,书架由你赔。恭喜你啊马大公子,大奖临头!!”大笑间少司宇再次斜躺下去,捉弄成功的满足感让她几乎笑出了眼泪。 “无聊!”马文才神色淡然的白了少司宇一眼,顺手将自己的弓箭挂在了墙上,而后才捏了本枕头边的兵书倚床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虽然表面淡然,却始终,无法压制住他心中那抹诡异的满足感。这种鸡飞狗跳的相处模式,其实,还挺不错。 梁山伯、祝英台惊诧的对视一眼,上官凌云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从门口传来异口同声的惊叫,似乎还夹带着几分哭腔般。 “主子/公子,你们怎么又开始了?!” 拍了马统的肩膀,少雨彤无奈的摇头认命的走进屋子开始收拾,见自家公子和少公子根本就不理会他们。马统也只能满脸苦逼的开始收拾残局,心下却是一遍又一遍的诅咒老天爷。失忆之前的公子和少公子关系好的时候,他的小日子过的多舒坦。那时候他们家公子若是心情很好还会对他笑笑呢,哪像这会儿,比公子小时候还难伺候数倍。 本来想邀约少司宇出去走走散散心,却被她以困倦想休息为由婉言拒绝。上官凌云只好随着梁山伯、祝英台等人离开了马文才和少司宇的房间。 “山伯,他们俩这样下去,会不会……” “不会!”满目笃定的打断祝英台的猜测,梁山伯微微一笑,“你发现了没有,虽然他们都失忆了忘记对方,可是对彼此仍旧会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上官凌云不解,荀巨伯亦是满心疑惑。 “就在刚才,他们都没有瞄准对方不是吗?其实文才兄和少兄的潜意识里就根本不愿意伤害对方,否则以他们两个的身手,早就……” 他们根本还是,很在乎对方的吧?即便现在已经忘记了曾经的相识、相知,他们还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开心的相处下去。 男子相恋违逆纲常,梁山伯素来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发生在马文才和少司宇身上,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没有觉得丝毫的反感与厌恶。反倒是,为他们如今的状况感到担忧、惋惜。 “诶,真希望他们能早点想起来,以前的话有少兄处处约束也没有觉得马文才多难相处,可先在……这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失忆就失忆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荀巨伯叹息着,他们丝毫没有发现身旁沉默不言的上官凌云瞬息万变的神色。 关系很好吗,上官凌云想。 少司宇这般出色的人,如果仅仅是君子之交岂不就太可惜了吗? 正文 第53章 暗涌 “学子们!学子们,大家安静一下!”大清早的,陈子俊一改往日的严肃对众学子笑脸相对。原本还在打闹的众人好奇的看着那个老古板,渐渐安静下来。 “学子们,本席现在想问你们,进书院这么些时日住的可还习惯?”满脸堆笑,陈子俊殷勤的问道。 “不习惯……”众学子整齐划一的拉长尾音。 没有想象中的气愤,学子们的反应倒像是正中陈子俊下怀般。少司宇看了陈子俊勾起的唇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好好,大家安静听我说!”双手下压,陈子俊腰板儿挺直清了清嗓子,“如今东临书馆的学子们也逐渐适应了咱们书院是吧,所以呢,为了促进学子们之间的友谊,也为了发扬我们尼山书院的博爱精神,还为了……” “夫子,说重点好吗?”狠狠拧眉,少司宇旋转着手中的折扇在自己的眉心间来回滑动,满脸的不耐烦! “是啊夫子,说重点!” 应声虫此起彼伏,陈子俊脸上有些挂不住的狠狠瞪了少司宇一眼,却在看见上官凌云对自己笑时收敛了怒意。并迅速的,换上了满脸的逢迎。 “本席已经和山长商量过了,决定重新为你们分配房间,以便促进两院学子的友谊。 陈子俊话音刚落下,课堂上便炸开了锅,有喜的例如荀巨伯,因为他终于不用忍受秦京生不定时的梦游与抽风。也有忧的比如祝英台和梁山伯,更有惧的王蓝田,被分到和马文才同住一室。而少司宇,则变成了上官凌云的室友。 “夫子,住得好好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要换房,可以不换吗?” “是啊夫子,我和英台相处融洽,学生也不想换!”梁山伯和祝英台相视一笑,而后分别向陈子俊申请道。 “夫子,学生也不想换!” “夫子,我不想和这个整夜打呼噜还磨牙的家伙住在一起,我同意换房!” 一时间课堂上嘈杂不已,马文才面色阴沉端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王蓝田却在这个时候满目绝望的看向马文才,又看了看少司宇。他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几个月,自己竟然还是要和马文才住在一起,他一时间竟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夫子,学生不要和马文才同住,学生不想换啊!” “王蓝田,换房是经过山长的同意,是为了促进你们同窗的交流明白吗?!”陈子俊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的说道,或是想到王蓝田也是自己的金主,忽而他顿了顿又以商量的口气向王蓝田建议,“要不然你看有那位同窗,愿意和你换,那也就是了!” “好好,你们谁想和马文才,不,想和文才兄同住的,快跟我换换!!”顾不得马文才杀人电眼的荼毒,王蓝田忙不迭的看着众人,却失望的不见任何人回应。 马文才诶,那个高傲自大桀骜不驯,还连带着有暴力倾向的尼山书院霸王,谁会傻到去撞枪口?别说会有挨打的危险了,即便马文才什么都不做,他只消往自己身边那么一站,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与压迫感,就已经足够吓死人了,试问谁还敢和他同处一室。 慢着,有,有个人不会害怕马文才来着。 “少……少兄,你看你和文才兄都住了好几个月了,也该习惯了是吧?所以这房间,咱们就不换了成吗,哈哈……”陪着笑,王蓝田小心观察着马文才的脸色,在发现对方似乎对自己的提议并没有丝毫的不悦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找错人了吧,又不是我要换房间!”失笑出声,少司宇无辜的耸了耸肩膀,却在瞥到那个转过头来看自己的上官凌云眼中一闪而逝的异色时,了然的勾了勾唇。 这个陈子俊还真是认钱不认人呢,金子这玩意儿对他来说,果真是百试不爽。 “夫子,您看,连少兄他也不想换房!” “不行,少司宇不行!”着急的打断王蓝田的申诉,陈子俊显得有些急躁,马文才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为什么少司宇不行?夫子,您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好处,所以故意弄出这么些麻烦事?” “马文才你放肆,本夫子秉性高洁,怎么可能……”陈子俊老脸涨红,一时间竟然有些结结巴巴难以自圆其说。 “王蓝田,夫子刚才已经答应了只要有人愿意,就能与你换房间的不是吗!”马文才剑眉微挑,似笑非笑的扫了眼神色诧异的上官凌云,而后转向王蓝田淡淡提醒。 “对,夫子您刚才当着大家的面答应学生的,现在少兄他……” “我干嘛要跟你换!?”狡黠一笑,少司宇冲王蓝田挑眉戏弄道,“你们尼山三剑客素来同进退,住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霎时间,周遭寒气逼人,少司宇无奈的翻了白眼,眼看王蓝田一副死了爹的苦逼表情似乎自己再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就要当堂给自己跪下了模样,少司宇这才收敛了玩儿性。 “好吧好吧,只要这位文高八斗、才冠天下的马大公子没意见,那我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走到哪儿,都不过是一根绳索的位置而已。” 换去上官凌云房间,便意味着新的适应。那个温文有礼的儒雅公子,少司宇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温良谦逊。如果是敌对,上官凌云该是个难以对付的主。 “文才兄,你看……”王蓝田喜出望外,而后又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马文才,却见他衣服不耐烦的表情甩了袍袖施施然坐下,“浪费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夫子您到底还要不要上课?” 满堂学子忽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一时间仿佛是回到了初到尼山书院分派房间的那日。同样的人物,相似的场景,雷同的台词,连带着结果都是一样的。让人不得不感叹,命运这东西…… 王蓝田一怔,忽而兴奋的冲马文才一抱拳,那模样几乎就要感恩戴德的下跪了般开心。 陈子俊为难的看了上官凌云一眼,无奈间正想开口却见上官凌云忽然站了起来,“夫子,文才兄和贤弟不合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让他们继续同住,学生担心总有一天他们会打得两败俱伤,两者都是您的学生,伤了谁夫子您也该是不愿看到的吧?所以,学生还是希望贤弟能够与凌云同住,林莫他可以同文才兄同住的!” 说着,上官凌云扯了身旁明显有些怔楞的东临书馆至交好友,那人呆滞了片刻后,方才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跟本公子同住,他配吗?”眸色冷厉,马文才斜睨着上官凌云看也不看那个叫林莫的男子冷冷开口。 好个上官凌云,总算是沉不住气了吧!他就知道,这个所谓完美的世家公子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狐狸尾巴终究是露出来了吧! 该死的,他就知道这个上官凌云对少司宇…… 没来由的烦乱,马文才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少司宇要搬走的消息时,心里会有那种难以解释的憋闷感。虽然那小子经常做些让他暴跳如雷的事情,说出来的话通常也很欠抽。可是,莫名的马文才就是很讨厌少司宇和上官凌云相处时那股子亲热劲儿,怎么看他都会觉得特别碍眼。 少司宇和上官凌云似乎相交甚笃,连带着梁山伯祝英台亦是与之相处融洽。那四人常常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讨论学识,又或者是听梁山伯抚琴看少司宇练剑什么的。这种时候,马文才往往都会远远的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冷冷的看着那谈笑风生的几个人。心下,却总不是滋味。 “文才兄此话未免有失风度,林家隶属阳平府衙,他……”上官凌云脸色微变,说话间又上前两步似乎对马文才的傲慢很是不悦。 “上官兄是怕本少打不过这位文高八斗、才冠天下的公子哥儿,还是觉得我少司宇黑白不分、是非不辨,会向他肆意寻衅?”挑眉,少司宇轻揉下巴笑的灿烂。 好吧,她承认最近的作为的确是有些过火! “贤弟!”上官凌云眉头微皱,“你知道为兄是为了你好,这一山不容二虎,你们继续同住的话为兄担心……” “放心吧,就算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从那间屋子走出来,那么……”唇角轻扯,少司宇扫了眼面色不善的马文才眉峰轻扬,“留下的那个,绝对不会是本少,你信不信?” “可是贤弟!” “上官公子!”梁山伯忽然开口打断了上官凌云未说完的话,“其实文才兄和少兄关系向来很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然他们两人都没什么一间,我们何不让他们试试看继续相处,说不定哪天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呢?这样,这样对少兄和文才兄未尝不是好事!” “可是贤弟他……” “左一句贤弟,有一句贤弟,我怎么就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义结金兰的?上官公子,可别自以为是表错了情!”没好气的摔了衣袖,马文才凉凉的讽刺道,上官凌云俊秀的脸上顿时染上了尴尬。 “哟呵,这好大股子酸味儿啊,是哪个心有不甘的吃味儿了吗?”单手撑腮,少司宇微微偏了头饶有兴致的盯着马文才调侃道,却在看见他略显别扭又躲闪的目光时立马收敛了笑意。稍稍正了心神,少司宇转而看向上官凌云微微一笑,“上官兄放心,司宇可以照顾自己的,换房之事咱们以后再说吧!” 起身,少司宇冲陈子俊恭敬的拱了拱手,“夫子,请上课吧!” “这……”陈子俊为难的看向上官凌云,后者却凝视了满目坚决的少司宇良久后,方才眉峰舒展淡然笑了。 “既然贤弟如此说了,就按照贤弟之言办吧!夫子,请上课!” 看着陈子俊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上官凌云暗自咬牙,那隐藏在宽大袍袖中的手指缓缓攥成了拳。这是第二次,输给了尼山书院的人! 马文才!! 正文 第54章 王徽之 或是尼山书院今年烧了高香,在东临书馆的学子们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之后,尼山书院又要迎来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那人到书院的时候少司宇正被陶渊明拉着躲在桃园对饮,书院上下除了这一老一小,别的人都在山长的带领下去门口迎接了。那阵势,丝毫不比当初谢道韫来的时候差。 “你小子怎么不好奇今儿个来的人是谁?”陶渊明夺过少司宇手中的酒坛喝了口,这才开口问着对面满目焦急盯着他手中酒坛子的娃儿。 “有什么好好奇的,反正明儿个上课就会见着了。诶,先生,您倒是给我留点儿啊!” “别抢,你这满身的酒气就不怕被陈子俊惩罚?小心,他又要你罚抄个百八十遍的诗文,你那手还要不要了?”陶渊明哈哈一笑,少司宇着急的模样倒是让他觉着舒坦了一些。 陶渊明一直觉着,失忆之前的少司宇心里似乎不知道藏着什么心事,虽然是在笑,却总是笑意不达眼底叫人捉摸不透。如今的他虽说有时会任性不讲理,斗鸡儿似的一个没注意就和马文才杠上,却是相反的快乐了许多。 虽然有些时候…… 罢了,反正现在这样才是个娃儿该有的样子嘛! “夫子罚我,我就说是先生叫我喝的。”少司宇诡谲一笑,晃了晃半空的酒壶起身就想窜进陶渊明的院子再拿两壶酒,却被人从身后拍了肩膀。 “这位公子,请问……诶,好香的酒啊,在下老远就闻到这诱人的味儿了,原来是两位在这里对饮啊。”少司宇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修长的手臂便自她身后伸了过来夺走了酒坛,“好酒,好酒啊……” “啊喂,我说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啊,不问自取便是贼,你把酒还给本少!”少司宇眉头微皱,看着眼前夺了她酒坛子自顾自喝的痛快还满脸享受的男子,额角的青筋微微突起。 这人是谁啊?明明长得不算太差却是不修边幅衣衫不整,竟然在书院这种严肃神圣的地方披头散发不守礼仪。面前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名为‘放荡’、‘轻狂’的气息,连素来乖张、跋扈的少司宇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好吧,其实她是有精神和生理双重洁癖来着。陶渊明仍旧是坐在桌边一言不发,来回打量了那男人半晌之后方才诡异的笑了笑。 “把酒还给本少!我和先生还没有尽兴,这酒就被你喝没了,你tm到底是谁啊?”一把夺过彻底空了的酒坛子,少司宇强行按捺着想要挥拳修理面前一脸自得的男人的冲动,皱眉,“算了,我另外去拿!” “这位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男人忽然‘咦’了一声,三两步追上少司宇绕到她面前盯着某少气呼呼的脸蛋儿仔细瞅了半晌。 “我就长得这么大众脸,走哪儿都有人认识?”少司宇没好气的瞪了眼似乎是恍然大悟的男人,嫌弃的扯开他忽然拽紧自己胳膊的爪子连连后退了三步,拉开了和那人的距离。 “啊!!在下想起来了,你是秋痕……少家的小痕痕……”男人眼中倏然闪过狂喜,他当下兴奋的冲过来一抱抱住眼角抽搐、脸皮抖动的少司宇原地转了三个圈儿。在旁边看热闹的陶渊明这时也愣住了,明显对眼前的情况摸不着头脑。 某少眸色暗淡下来,这世上能这么恶心的叫自己名字的人,似乎…… “你tm给老子去死!!!”毫不客气的重重的一肘撞在男人的肋骨上,紧跟着干脆利落的过肩摔。重物冲击水面的声响瞬间在书院的上空响起,同时溅起了三丈高的水花,陶渊明原本带着戏谑的眸子瞬间染上了惊诧。 鼎鼎大名的王徽之被人揍了,不但被揍了,还很没面子的被丢进了湖里洗了个冷水浴。这让原本还在山门口望眼欲穿、翘首以盼的山长等人措手不及。而造成这一结果的某人,此时正神色自若的站在不远处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玄扇。 王徽之,魏晋时期出了名的牛b狂人,琅邪王家让上下都头疼不已的浪荡子。话说此人生性狂放不羁,清高自持,虽然是才华横溢却是信奉随心所欲。所以,在成就之上远远不如自己的父兄和弟弟。王徽之一生狂名不断,最出名的便是‘兴之所至,兴尽而归’的故事。因为一时间的兴起,这厮不顾及狂风暴雪招了家丁仆人赶了几天几夜的水程跑到挚友的门口,却在好不容易到达朋友的家门口的时候,因为没有了兴致而反身回去了。好不容易听从家里人的劝阻做了黄门侍郎,却一点儿都不知道自敛,甚至有次在下暴雨的时候大摇大摆的钻进了上司的马车。还大言不惭的质问上司,怎么可以独自享受一辆马车? 当然,这些都是从历史上所知晓的只言片语,也都是后话了。如今的王徽之却还只是个狂放洒脱的年轻男人,年纪轻轻却只知道整天东游西荡、无所事事。 原来这厮正好游荡到杭州,听说尼山书院和东临书馆交流学习,忍不住好奇便想来凑个热闹自荐要来书院做客座教习。有这般才华出众的王徽之主动来书院,身为山长自然是无条件的欢迎,所以才会有之前的迎接仪式。只不过王徽之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散漫不羁,那厮居然在原本说好的时间之前便独自上了书院。所以,当大家都还在门口翘首等待的时候,王徽之却已经将书院逛了个大半儿。 “少司宇,你好大的胆子,不但不随山长去前门迎接王夫子,还对夫子动手动脚……”陈子俊浑身颤抖的指着斜靠在门框上悠闲自得的少司宇怒声指责道。 “夫子,到底是谁对谁动手动脚啊?!”少司宇皱眉,她真是冤枉,明明就是王徽之那货手脚不规矩,她不过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好吗? 谁叫那家伙那般恶心的叫自己,那个调调害的她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你、你……你竟然执迷不悟,少司宇,本席……”陈子俊还着要如何惩罚少司宇,刚刚换好衣服梳洗了一番的王徽之在门口边低喊一声。 “子俊兄且慢!!” “徽之兄,这小子目无尊长冒犯先生,你放心,本席一定好好惩戒她叫之涨涨记性!”陈子俊一直就想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少司宇,这次正好王徽之给了他一个理由,他岂有不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之理? 少司宇轻笑一声并不开口,还没等她为自己辩驳,就有上官凌、梁山伯等人站出来替她求情说好话。 “王夫子,贤弟年纪尚幼且性子耿直,今日之事实在乃无心之失,不知者不罪,还请夫子不要怪罪他!” “是啊夫子,少兄性情向来都是大大咧咧,冲撞王夫子也并非他的本意,还请夫子、山长从轻发落。” “是啊夫子,就原谅他这次,少兄你快给王夫子陪个不是吧!”梁山伯一边拉了少司宇一边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低个头就把这事儿给了了。 “我没错!是他先拽着我不放的,学生不过是本能举动。”换做以前,胆敢那样堂而皇之抱她的男人,不用自己动手便会有人好好修理,哪会只是下水洗个澡这般轻松? 原本只是冷眼旁观的马文才在听到少司宇说‘动手动脚’几个字的时候已然是变了脸色,如今再听陈子俊的意思似乎是惩罚定了她。不知道怎的马文才心中竟是憋闷的厉害,当下隐在袍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几分。 “少司宇你……冥顽不灵,本席今天一定要……” “子俊兄不要生气,此事不必追究!”王徽之笑嘻嘻的冲陈子俊摆了摆手,而后兀自转身朝少司宇走来,而后见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冲少司宇微微拱手,“今儿是为兄的不是,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为兄自然是有些兴奋难抑,小痕痕就不要同为兄置气了,为兄的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可好?” 说着,竟见他似模似样的双手抱拳对少司宇就是一鞠躬。在场众人除了陶渊明外,皆是同时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张一副下巴脱臼的表情,瞬间失了声音。 “得了,看你这不标准的姿势就知道从来没跟人道过歉!”少司宇不屑的瞥了眼动作别扭的王徽之大度的一挥手,而后忽然又眉头一皱,“不准叫我小痕痕!” “可是,为兄向来都是这般唤你的啊!”王徽之无辜的眨巴着眸子看她,“小痕痕……小痕痕……为兄觉得很好啊……” “闭嘴!司宇、秋痕你自己挑一个,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般恶心的调调。否则我不保证下次会不会,扁死你!”恶狠狠地捏了玄扇在王徽之眼前晃了晃,少司宇咬牙切齿道。 “……小痕痕好不公平,以前你都不准人家这样叫你的,如今竟个个都能这般亲密的唤你……前些日子听得二嫂提起,说尼山书院里有个叫司宇的学子才华出众、性情洒脱,当时为兄还真没往小痕痕身上想。若是早想到,为兄的不早就赶来了吗!” 二嫂?王凝之的媳妇儿,难道这货说的人会是谢道韫?kao,她就说当初见到谢道韫的时候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很多年前在琅邪王家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姐姐。少司宇完全没想到自己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和那些个历史上牛b哄哄的人物有过交集,只不过当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去注意那些路人甲乙丙的名字和身份来着。 “王、徽、之、你再叫一个试试?”某少的一口银牙咯吱咯吱作响,手中的玄扇也逐渐开始呻吟、哀号。 “小痕痕……” 正文 第55章 秋痕 “小痕痕……” “泥煤!”鬼魅般的闪身而上,少司宇脚下一记凌厉的踢腿扫过去,缓缓回神的陈子俊等人顿时大惊失色。想阻止却明显来不及了,祝英台甚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目睹王徽之挨打的惨状,却在下一秒惊诧的睁大了杏眸傻愣愣的看着拼命躲避却明显没有被揍到的王徽之。 原来,王徽之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少司宇,你给本席住手!” “徽之兄小心!” “小痕痕的入门功夫可是为兄所授,你……哎哟……”眼泪汪汪的捂着被少司宇几乎揍扁的鼻子,王徽之一脸受气包小媳妇儿般的委屈不已。彼时那个据说是他传授了入门功夫的‘小痕痕’正一手揪了王徽之的衣领,另一只手中半开的玄扇也危险的横在他的咽喉之间。 “没错,我的入门功夫的确是你所教。可惜五哥这么多年都是,驻足不前呐……”微微勾唇,少司宇这才松开了手退开三米远。似笑非笑的扫了眼目瞪口呆的陈子俊等人,少司宇双手剪背走回了梁山伯等人身边。“纵酒亏身,五哥还是少喝为妙!” 最重要的是,千万千万不要在自己和陶渊明对饮的时候跑来当强盗!本来书院就存货不多,现在又来一个嗜酒成狂的王徽之,一个贵为先生,一个好歹也要叫声‘哥’,那她还要不要混了?! 丫的,居然一个个都比自己的身份高! “夫子,您倒是罚不罚,不罚的话学生可就告退了!”懒洋洋的瞥了眼几乎处于中风状态的陈子俊,少司宇漫不经心的玩转着手中的玄扇冲上官凌云等人眨了眼,而后冲山长恭敬一拱手。 “山长,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学生可以下课了吧?” “罢了,你们都散了吧!”折腾了那么久,竟然是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山长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委委屈屈的王徽之,索性一甩手让学子们下课。 这少司宇果然非寻常人家的子弟,连山东琅邪王家的王徽之,都会这般的另眼相待。恩,秋痕……少秋痕……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少兄,原来司宇不是你的名字啊,是表字吗?”前去饭堂的途中,众人终是忍不着好奇的发问,“秋痕……这个名字好生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名字不过是让人方便称呼的代号而已,叫什么有何关系?”少司宇漫不经心的开口,心中却是有种将王徽之掐死而后快的冲动。好在当年自己只有三两岁的年纪,也仅仅在王家住了不到月余的光景,王徽之那家伙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才对。而且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中原,自己在大漠的事情王家人也应该不甚清楚。 “贤弟,你和王夫子似乎很熟识,你叫他五哥?” 上官凌云也是很好奇的询问着,王徽之的名声他也没有少听,那般不服世俗、放浪形骸的人竟然会如此礼待少司宇,真是叫人惊奇。一时间,上官凌云看向少司宇的眼神更是深沉了许多。原本跟在几人身后的马文才瞥到上官凌云的眼神时,心中‘咯噔’一跳。正巧王蓝田不凑巧的在他耳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当下便成了马大公子免费的出气筒。 “小时候在王家住过几天。”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眼不知道为啥被马文才揍得哇哇叫的王蓝田,少司宇这才随口应道,“那时候五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那货的记忆力还真是不赖,换做自己若是没人提醒,打死她也想不起仅有一面之缘还十几年不曾见过的小豆丁。 “哦……那,少兄,你不是说自己是土匪窝长大的吗?” “是啊,可是……谁规定了山寨长大的人不能认识王徽之?”少司宇挑了挑眉,神采飞扬的看着脸色微红的祝英台勾唇一笑,“这和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女子不得念书一样的道理,是不是?” 此话一出,除了神色微讶的马文才和瞬间窘迫的祝英台,别的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好饿啊,苏大娘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真是香!” 努力的嗅了嗅空中传来的香味儿,少司宇一副馋猫的模样率先钻进了饭堂,只留上官凌云、梁山伯等人相视一笑,无奈的摇头跟了进去。 今儿个的午饭是少司宇最爱的麻辣猪肚丝儿,以及红烧狮子头。看样子也是托了王徽之的福,这书院的伙食水准立马上涨了一个等次不止。所以这会儿上官凌云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盯着面前没有丝毫形象可言的某人左右开弓大块朵颐,仿佛是饿了很久的乞丐花子般。 “贤弟你慢点儿,小心噎着,来喝点儿水!”上官凌云哑然失笑,见少司宇似乎是被口中的食物噎了连忙体贴的替她倒了水,后者便忙不迭的抢过去就往嘴里灌。 “怎么就没有烫死你!”还未灌进嘴里的茶水就那么凭空消失在眼前,少司宇傻傻的张了张空空如也的手掌而后循声抬头,便对上了马文才微带火气的眸子,他手中正捏着那杯仍在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 四目相对,马少两人的脸上几乎是同时的闪过一丝不自然。短暂的沉默之后,却见马文才重重的将手中的水杯搁在少司宇面前,漾出少许的水渍,而后马文才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饭堂。 “诶,文才兄你等等我们!”王蓝田和秦京生见状,连忙丢下没吃完的饭菜跟着马文才跑了出去。 “神经病!”眸色微暗,少司宇端了桌上明显凉了不少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神情自若的继续埋头享受自己狂爱的麻辣料理。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担心那家伙被茶水烫到,还会因为王徽之对他的‘动手动脚’感到愤怒?为什么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难从少司宇的身上挪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马文才一路沉默,跟在他身后的王蓝田和秦京生也因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而不敢言语。一直到了蹴鞠场,这两人才真真儿的傻了眼。连日来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马文才暴躁的对准秦京生飞起一脚,便有藤球高速旋转着朝他激射而去。秦京生惨呼一声双手抱头,眼见那藤球就要砸到自己的脑袋,那家伙竟然没骨气的蹲了下去。藤球就那么,险险的擦着秦京生的脑袋飞射而过。 “躲?我让你躲!”马文才神色冷冽,当下一个迅猛的转身将脚下一堆堆的藤球接二连三朝秦京生和王蓝田等人踹去。其中有好些个学子为了躲避被砸的命运,手忙脚乱中左脚绊右脚摔了好几个大马趴。 “我警告你们,在我马文才的地盘就得听我的命令,谁要是敢违逆我,本公子就要他好看!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听到没!!” 蹴鞠场上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看着暴跳如雷的马文才,那厮此刻仿佛是野兽般气势汹汹的在众人之间横冲直撞,被藤球砸的龇牙咧嘴的众人却是不敢怒更不敢言。 “文才兄、文才兄说的是,我们肯定是对文才兄忠心耿耿、忠贞不二,谁像那个痞子宇那么大胆,竟然和文才兄你处处做对,成天还和梁山伯那种贱民厮混在一起,简直就是自甘堕落、自作下贱……他以为现在有个上官凌云帮他撑腰,就胆敢不把文才兄你放在眼中,简直就是自取灭亡!”王蓝田连忙狗腿的上前表忠心,秦京生也是满脸诚惶诚恐的站在一旁拼命的赔笑脸,两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马文才这混世魔王会拿谁来开刀撒气。 “闭嘴!不许在本公子面前提起上官凌云,否则我要你们好看!”尽管是小心再小心,王蓝田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了逆鳞,马文才忽然火冒三丈的低吼一声恶狠狠地踹了他个狗吃屎,那厮当下脚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是……是文才兄,我不提了,再也不提了……”满脸冷汗的哼唧着,王蓝田连连道歉。 “少司宇……”喃喃咀嚼着这个叫他又气又恨的名字,马文才愤愤扫了眼面如死灰的王蓝田,这才甩了衣袖转身离去。 “蓝田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马文才和少司宇以前的关系,你这么在他面前诋毁少司宇就不怕他修理你!”秦京生伸长脖子,确定马文才已经走了好远,这才悄悄蹲在王蓝田面前小声嘀咕。 “哼,明明都已经失忆了还这么在意少司宇,这马文才和少司宇的关系,根本就值得怀疑!”狠狠的抹掉脸上的尘土,王蓝田望着马文才远去的背影鄙夷的轻哼一声,“这两个人,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蓝田兄是说……” “哼,痞子宇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人!” “哦……”秦京生恍然大悟般的一拍额头,“还是蓝田兄英明,小弟佩服!!” 愤愤的呸出几根杂草,王蓝田愤恨的眼光几乎能将马文才的背影剜出两个洞来。 正文 第56章 桃花癣(上) 月色凄迷,凉风习习,漫天的繁星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远远的,王徽之便看见了那抹雪白的身形正横躺在对面的屋顶上丝毫不动。微微皱眉,王徽之的眸光落在了右手边那架倚靠在墙壁上的木梯,唇角轻扬。 “小九弟,登高赏月好有雅兴啊!”蹭蹭爬上房顶,王徽之挨了少司宇悠然坐下,宽大的袍袖轻扫后他也顺势双手枕脖躺了下去,“嗯,这个位置赏月,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五哥这么晚都不睡,也是兴致高昂的很呐!难道是因为初到书院还不习惯,所以才会辗转反侧夜不成眠?”依旧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少司宇唇角带笑头也不回的开口,“不过,我还真没想到狂名传天下的王五哥也会到书院来教学,真是稀罕!” “为兄也没有想到小九弟竟然能看上这尼山书院小庙祗,彼此彼此啊!!”王徽之的话意味深长,少司宇却是不以为意的半敛眉眼不与反驳,却听王徽之在耳边轻笑,“难道小九弟是吃惯海味珍馐,这会儿想换换口味吃些清粥小菜?” “海味也好,清粥也罢总该都是缺不得的!五哥此次前来,准备呆多久?” “怎么,这么快就想撵为兄走啊?”忽而翻身坐起,王徽之颇为哀怨的转头望向神色淡然的少司宇,忽而眼珠微转,“还是说,小九弟其实是害怕为兄漏了你的秘密?” “秘密?”眉梢微扬,少司宇懒洋洋的睁开眸子,便见王徽之一手撑了房檐直指的对上了她的眼睛。那厮张狂的模样,让少司宇几乎想一脚将其踹下房顶去,“五哥想说什么,直言就好!” 或许是见少司宇并未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惊惶、紧张,王徽之不禁有些愣了愣,而后却大笑着退开躺回房顶。他爽朗的笑声持续了三分钟不止,直到少司宇的眉头都快要拧成了死疙瘩,也没听王徽之止住笑声。 “五哥想必是乏了,秋痕就不打扰了,晚安!”漫不经心的起身,少司宇无奈的扫了眼那个笑的几乎要岔气的某人后飞身跃下,径直朝房舍的房间走去。 “秋痕!”王徽之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司宇不甘愿的停住了脚步,却听他低声开口,“为兄还记得,当年那个抱着卫夫人墨宝来央求我教她武功的奶气娃儿,可是个粉雕玉琢的千金!” 唇角微僵,少司宇原本微张的五指下意识的收紧成拳。清清亮亮的眸子里也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戾,却又瞬间消散。 他竟然还真记得! 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个时代没有哪个三两岁的奶娃儿会懂得贿赂,而且还是投其所好的贿赂。当年她果真是被习武的念头给冲昏了头脑,竟然做了那么引人注目的事情还浑然不知。 “阴阳错乱以避鬼神,弱质儿郎方得茁壮,这种事情五哥难道还听得少吗?”心神稍缓,少司宇语调轻松的低头浅笑,“若非如此,秋痕又怎么会活到今日?” 若非阴阳颠倒,她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是啊……为兄也觉着是这样,否则就不会大家都说小九弟是男儿身了!”满腔的遗憾,王徽之又颠儿颠儿的顺了木梯爬下来。 诶,不会轻功的人在自己所谓的弟子面前这么狼狈,真是丢人! “诶,可怜为兄当年还在想,若是那娃儿长大了娶回来做小娘子该是有多美!哪知……身为男儿却生了副这般娇俏的皮囊,真是浪费了! 脸皮抽搐,少司宇真想将那只大咧咧搭在自己肩头的爪子给弄骨折了。丫的不但张狂,竟然在那时候就有了老牛吃嫩草的念头。 无奈刚刚才申明了自己的性别问题,现在这般作为无疑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少司宇就只能按捺着性子任王徽之毫无顾忌的勾了自己的脖颈还得陪笑脸。 夜色更加的深了几分,冷风从山林间呼啸而过,纠缠着密林阔叶左右摇摆发出‘簌簌’的响声。眼见着越走越远的少司宇和王徽之渐渐消失在眼前,那原本因为腹痛路过的上官凌云方才从暗影中缓缓踱出。 完美的薄唇轻抿,上官凌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精光。 尼山书院因为有陶渊明和王徽之这两个‘离经叛道’的先生而变得越来越有趣,众学子上课的积极性也明显的比以前高了很多。陶渊明还是喜欢在课堂上让学子喝点儿小酒,而后随性而发,这点似乎和王徽之倒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所以但凡是这两人的课程,另外一个必定也会到场。这便成了尼山书院一大奇观,因为数业专攻的关系,自王徽之来了之后学子们的书法课便被王徽之一手包揽了。 上课时,王徽之总喜欢站在少司宇的身后看她练字。不时的还要主动上指导,并堂而皇之的说什么少司宇小时候他便是这般手把手的教她写字。每每如此总会换来少司宇一记漂亮无比的白眼,外加连环飞踢将王徽之踹飞八丈远。 她就说自己的书法怎么总是透着股子狂放不羁的意味,这么多年都改不过来,简直就比张旭还要张旭,感情是被王徽之这货给误导了。想当初,自己正处于启蒙的阶段,难怪到了后来怎么都改不过来了。果然,教不严,师之惰。有这种不靠谱的启蒙老师,难怪自己会变得这般不靠谱。 这期间,身为中正考评官的王卓然倒是尽忠尽职的仔细考察了每一个学子,连带着将刚刚上山不久的东临书馆的学生也一并纳入了考评范围。或是因为陶渊明和王徽之的行事作风,处处叫王卓然火冒三丈、怒火中烧。再加上少司宇这个让全书院都头疼的小痞子随时随地都不给王卓然面子,每次找她的时候,少司宇都有本事躲开。 长此以往,那王卓然居然可笑的气病了。兰姑娘说王卓然这是肝火上升、郁结不散导致了桃花癣。这个病症在医疗技术颇为落后的古代,据说很难根治,而且还会传染。所以一时间基本上没有人,胆敢冒着被传染的危险靠近王卓然。包括,那个整天跟在王卓然身后抱大腿、表忠心的陈子俊,更是如避蛇蝎般一蹦三丈远。 正文 第57章 桃花癣(下) 或是看王卓然可怜,梁山伯便主动要求去照顾他。马文才的父亲和王卓然是世交,平日里对马文才也的的确确是真心相待,这次他生病,马文才自然是有些担心,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天性使然。所以当梁山伯试探性的询问马文才是否愿意去看看王卓然时,他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去了。一行同去了,当然少不了祝英台以及说什么都要跟着的少司宇。据某少解释,她自小到大都没有看见过脸上长癣的人,这次说啥都要见识见识,此话一出便换来马文才看白痴一般的眼神。 四人同往,岂料还没有靠近王卓然的房门,便见满脸通红的王卓然神志不清的扛了支超大号的巨无霸毛笔冲梁山伯和祝英台砸了过来,嘴里还口不择言的喊着什么‘妖树’,什么‘砍死你’,什么‘砍不死树就砍死你们’。梁山伯为了保护祝英台,被那只堪比拖把的毛笔结结实实的敲了好几下。另外两个人倒是凭借着一身轻功一退八丈远,连头发丝儿都没让王卓然碰着。原来王卓然知道了自己生了桃花癣,便误以为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所种的桃花害自己生病,所以才会有了这场疯狂追杀梁祝等人的举动。 后来,或许是太累了外带体力不支,王卓然昏了过去此事才算暂停。经王兰诊治后,说王卓然是因为外邪侵体、内感而发所导致,且与桃花没有半点儿关系的时候,梁山伯和祝英台这才双双松了口气。祝英台也忽然想起之前在西湖边谷心莲家里的时候,见她也生过桃花癣。而且,她还有种名叫蔷薇硝的民间偏方可以对症,当下便撇了众人独自去找谷心莲求药去了。 “你看我做什么?”马文才剑眉微扬,奇怪的转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少司宇最终是忍不住开口。 “应该是我问你,干嘛拽着我的手不放才对吧?”少司宇好笑的撇了撇嘴角,抬了抬从被王卓然满院子追杀的时候就被马文才拽住的手,眉眼弯弯恍若玄月。 “我……”慌忙松手,马文才俊美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 原本在照顾王卓然的梁山伯和王兰对视一眼,而后默契的别开脑袋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 “哟,脸红呐?”调笑着绕到马文才面前偏了脖子去看他微醺的俊脸,少司宇忍不住笑出来。下一秒却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收敛了笑容,在马文才脸色微沉即将暴走之前闪身出了房门。 “梁兄,我去看英台拿到药了没!” 当梁山伯不顾王卓然的叫骂和马文才一同焦头烂额的照顾王卓然的时候,祝英台却是满眼沮丧的走在湖边。因为谷心莲告诉她,蔷薇硝早被她自己用完了,所以没有办法帮忙。 “心莲姑娘不要!” 忽然祝英台看见刚刚才见过的谷心莲不知道为什么独自站在不远处的湖边,手中正拿着那瓶自己曾经见过的蔷薇硝,用力的朝湖心甩去。祝英台连忙大叫着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药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眼见就要坠入湖底了。 忽然一抹轻灵矫捷的白色身影自对岸腾空跃起,不过眨眼间的间隙那人便已经稳稳的停在了祝英台和谷心莲的对面,那湖心只是泛起了微微的涟漪,很快再次归于平静,仿佛不曾被打扰一般。 “少兄!”祝英台欣喜的结果少司宇递上来的蔷薇硝,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有沾到水……” “祝公子,少公子,那个王大人那么坏,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救他?那种人,干脆让他病死算了!”谷心莲别过脸望着湖面不甘心的开口,试图以此掩饰她内心的紧张。少司宇刚才看她的眼神,令她有些毛骨悚然不敢直视。 “心莲姑娘,我知道王大人之前伤害过你,让你在大家面前难堪。他也曾经做了很多对我和山伯不利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病重不起,我们又怎么能够不管他呢?若是这样,我们和那些为富不仁的坏人有什么区别?山伯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尽散吧,好了我不跟你多聊了,少兄我们先走吧,山伯和文才兄还在等我们。” 少司宇微微点了点头,淡淡扫了眼仍然显得不甘心的谷心莲后跟着祝英台走了。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同样年纪的女子,同样被王卓然伤害过。祝英台却依旧是怀着一颗善良仁慈的心,而这个看上去单纯、朴实的渔家女…… 谷心莲愣愣的望着祝英台和少司宇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少司宇转身瞬间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警告的意味。 偏方倒是被祝英台找了回去,奈何刚刚才被马文才安抚的平静了一点儿的王卓然一听说要用贱民的东西,便是死活都不肯擦药,连带着也不喝王兰开的药。最终少司宇实在是被王卓然哼哼唧唧闹的头疼,当下也就没有和众人商量,自个儿端了已然凉透的药汁儿三两步跨到床边掰了王卓然的嘴巴就往里灌药。奈何疯子的力气素来比正常人大,少司宇不但没有灌药成功,还险些被王卓然伸在半空中胡抓乱打的手给误伤了。 “梁山伯,抓住他!”马文才终于不耐烦了,当下上前两步拉开少司宇头也不回的喊了声梁山伯。两人一左一右摁住王卓然,整碗药汁一滴不剩的被灌进了他的肚子。直到药性发作,王卓然骂骂咧咧的缓缓睡了过去,事情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王卓然的桃花癣在梁山伯的细心照料之下逐渐好转,待到他能够下地的时候,山长便命人将他送下山去城里的医馆养病了。顺带着,马太守也可好好的照顾一番。临行之前只有陶渊明去送他,梁山伯因为连日劳累睡眠不足终究是累了,所以直到王卓然离开他也没有出现。 据说,那王大人似乎是被梁山伯的敦厚感动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叫陶渊明帮他对梁山伯说一声谢谢。 正文 第58章 狩猎 王卓然下山后的第三天,书院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也正式开锣了。这狩猎大赛也是尼山书院的一项惯例,秋末冬初,这时候山上的飞禽走兽都纷纷外出觅食以准备过冬的储量。比赛安排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再好不过了。这种狩猎本来就只是学院中众学子之间的游戏性质的比赛,并没有实质性的奖励。但若是胜了,对品状考评自然是大有帮助。自古以来皆是讲求文武双全、才德兼备,换言之除了德智之外,体能方面也是朝廷特别重视的。 由于此次人数过多,比赛很然的分成了三组,由上官凌云带领的东临书馆一干学子的天字号队伍,马文才为首王蓝田秦京生之流作为主力的地字号队伍,以及少司宇、梁山伯等人所属的人字号队伍。比赛以一炷香为限,看谁最终猎到的猎物数量为评判标准。 待到陈子俊一声锣响,马文才微微瞥了眼仍旧谈笑风生的上官凌云和少司宇一眼,猛地扬鞭策马朝围场冲去。地字号队伍的其他人也随之跟上,秦京生难得聪明的几颗石子掷入草丛间,便接连惊起好几只雉鸡。马文才唇角轻扬,当机立断的背手自身后的箭筒中抽出羽箭,只听得刷刷几声那些雉鸡统统中箭落地! 王蓝田和几个学子迅速讨好的策马上前一把捞起雉鸡,冲着马文才奉承道:“文才兄可真厉害。只要有文才兄在,那些家伙们这一次就输定了!” 说完,还得意洋洋的瞥了眼似乎还没有动手的另外两支队伍。 “贤弟啊,你说这比赛没有奖励该是有多枯燥无聊啊,我们何不来约定个赌注如何?”上官凌云看了看忙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忽然调转马头在少司宇面前笑道。 “赌注?”少司宇挑眉,一脸的兴趣盎然,其实她也觉得这样的比赛忒无聊,都没有一点让人兴奋的动力! “是啊,若这次我们之中谁赢了比赛,就可以要求另外两人做一件事如何?”上官凌云轻抚马鬃,笑的儒雅。 梁山伯等人也纷纷好奇的转回头来,明显起了兴致。 “什么事?”少司宇好奇的看着上官凌云,不远处本在打猎的马文才此时也竖起了耳朵。 “条件任开,另外两个人可不能反悔。怎样文才兄,可愿与我们比上一比?”上官凌云抬头加高音量,冲马文才高声问道。 “跟本公子比,你也配?”马文才斜了眼上官凌云,凉凉的讽刺道。 “原来如此,既然文才兄担心会输,没关系。那贤弟,就咱们俩比比如何?”冲少司宇勾唇一笑,上官凌云执马鞭的手微微抬起,神情自若的替少司宇撩开她耳际略显凌乱的发丝。指尖上细腻、滑嫩的触感让上官凌云神色微变,素来温润的眸子里猛地闪过一丝异色。 他骤然想到了那个月色低迷的夜晚,那抹出尘的雪白身影。 “本公子跟你比,你要是输了,就给我滚出尼山书院,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仿佛是被踩到尾巴般猛地窜到上官凌云和少司宇之间,马文才粗暴的拍开上官凌云久久没有挪开的手,冷冷瞪了他低喝道。 “无妨,凌云有信心,自己绝对不会输的。”说罢,就见上官凌云猛地一抽胯下的骏马,带着自己的队员眨眼间就散开来。马文才定定的看了少司宇片刻后也转身策马而去,一时间就只剩少司宇傻不愣登的留在原地。 “少兄,快点儿!不然咱们就输了,到时候你可是会受罚的。”荀巨伯在不远处冲少司宇招招手,促狭的笑意还留在唇角不曾散去,“上官兄还好,想必他不会怎么为难你,但要是被马文才赢了比赛,你可就惨了!” 惨?笑话,那家伙能把自己怎么着?最多就是和他多打上几架,难不成还能把自己给吃了不成。再惨一点儿的话,也不过就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任他差遣而已。马文才那人,其实很简单。 这山林很大,很快众人便分散开来,少司宇驾驭着马儿放慢了脚步,没过多久便意料之中的……掉队了。落单的少司宇不知道在林中晃荡了多久,忽而觉的有些疲倦了,便翻身下了马,留了马儿在一旁吃草。她自己,则在周围找了棵粗壮的树木,斜斜的躺在那树杈之上小憩。 不时的,有欢欣鼓舞的叫好声从不远处传来,分不清谁是谁,她只能大概的猜测到现在的战况一定很激烈。马文才的箭术精湛,上官凌云虽然拳脚一般,但是出生望族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但是这两个人,一个心高气傲、锋芒毕露,另一个…… 微微勾了唇角,少司宇无声的轻笑着弯了眉眼。那个上官家的贵公子,素日里总是温文尔雅、以礼待人,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可是少司宇好歹是两世为人,见过的世面怎么着也比梁山伯那些个单纯的古代书生多。她可不会像他们那般那样轻易就相信世间会有完美的人,还好巧不巧的让他们给遇上了。俗话都说,咬人的狗通常都不会叫唤的。 总之,这两个人都是不怎么可能依靠别人的力量。碰上团队意识极强的梁山伯、荀巨伯等人,应该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所以,少司宇几乎不但心那个赌约,只要赢的人,不是上官凌云! 右手边前方不远处传来荀巨伯等人的吆喝声,继而便是烟尘滚滚、鸡飞狗跳。 “这些家伙是在干吗?”好笑的换了个姿势,以便自己可以睡的更舒服一些。刚想跃下树杈去看看梁山伯他们在干什么,却看见马文才等人由远及近,眼看就到她藏身的大树之下了。少司宇连忙往密集的树枝后面藏了藏,仿佛做贼般小心翼翼。 “文才兄的箭法天下无双,只要有文才兄在,这次比赛咱们是稳赢不输的。”王蓝田谄媚的声音愈来愈近,少司宇微微探了脑袋,便看见马文才一行人已经走近。王蓝田等人的马背上,已经挂了好些猎物。看上去,似乎是战绩颇丰。 “你们给我听着,这次比赛我一定要赢,若是输给了上官凌云你们知道后果的!”马文才冷哼一声,星眸微眯。说话间,只见他再次弯弓搭箭,‘咻’的一声射中了一只经过的鸽子。 “是是是!”众人连忙讨好附和道,说完便分开去寻找猎物了。 少司宇眉眼微扬,想不到素来清高自傲、倔强倨傲的马文才为了万无一失,竟也会借助团队的力量。虽然,那人的语气实在是,够欠扁! 轻叹了口气,少司宇正想继续躺下补眠。忽然她仿佛是被针扎了般弹坐了起来,狭长的水眸瞬间瞪大。 “小心!!”来不及思考,少司宇本能的以最快的速度自数米高的大树上窜出,直奔马文才扑去,两个人当即抱作一团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一声惨烈的嘶鸣,马文才的马儿不知道怎的‘轰’一声倒地,浑身抽搐不止。王蓝田等人稍稍怔楞了几秒,也都围了过来。慌乱的扯了马文才的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少司宇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继而转头去看那倒地的马儿。 “不要碰!”眼见王蓝田走到那匹倒地不起几乎气绝的马儿身边,伸了手想去查看那马,少司宇忽然厉声开口,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被少司宇的语气给镇住了,当下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怎么会有银环?而且……”这个时候的银环蛇,应该早就钻进洞里准备冬眠了啊? 推开脸色有些难看的马文才,少司宇扬手迅速的抽出腰间的软剑,闪电般的斩掉那条缠在已然‘死不瞑目’的马儿脖子上的银环蛇的脑袋。直到看见那黑白间杂的蛇身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不再动弹,她方才舒展了皱紧的眉头松了口气。 “千万不要去碰蛇头,刚才它咬马的时候所有的毒素都集中在了蛇牙之上,一旦碰了便是见血封喉、无力回天。还是,挖个深点儿坑儿给埋了吧!” 撕了一片儿衣料仔仔细细的擦拭掉剑刃上的血液,收好。少司宇这才顺势踢飞了那死蛇没了脑袋的尸体,瘪了嘴角半蹲在蛇头面前犹豫了一会,最后竟朝那蛇头伸出手去。 “你干什么?!”马文才脸色骤变,用比脑子更快的速度抓住了少司宇伸过去的手厉吼道,“不是说见血封喉吗,你找死是不是?” “我……”被马文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吼给震住,少司宇呆呆的看了马文才而后机械的转头看了那蛇头,“……针……” “什么?”马文才皱眉,王蓝田等人也伸了脖子过来,众人这才发现那蛇头上下颚之间插着一根三寸长的精致金针。如果不是被金针禁锢,那银环蛇咬进马脖子里的毒牙,肯定不止那般浅短了。那金针做工精致、繁琐,针尾两片儿彩玉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银环蛇应该生活湿润的水源地带,而且素来喜欢昼伏夜出才对,怎么这大白天的……诶,我的针……竟然就这么报废了……” 银环蛇的毒性太强,飞羽针虽是纯金打造,却也敌不过这蛇毒的腐蚀性。就在马文才抓着她不让碰蛇头的空挡,那根飞羽针已然被腐蚀了半截儿,看样子铁定是报废了。 莫老头儿,性命攸关可不能怪她不珍惜啊! “一根金针而已,我赔给你就是!”见他一脸肉疼的表情,马文才没好气的说道。心中却是因为少司宇刚才奋不顾身的相救,忍不住涌上暖意。 “……”无语的瞪了眼‘财大气粗’的马文才,少司宇站起身子拍了身上的尘土就往林子外走,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转身。 “王蓝田……” “啊?少……少兄,有何吩咐?”王蓝田正盯着那死蛇的脑袋出神,忽然被秦京生捅了胳膊,连忙抬头谄媚的冲少司宇赔笑。 “我说,那蛇头就交给你烧掉!” “啊,是!是!”王蓝田忙不迭的点头,少司宇的话似乎正中他下怀。 “还有……”某少笑的有些诡异。 “少兄请吩咐,小弟一定不遗余力为少兄赴汤蹈火!” “别想打什么歪主意,若是叫本少知道谁被这蛇毒伤到,第一个就找你算账!”狡黠一笑,少司宇的话直接将王蓝田心中的小算盘砸了个稀巴烂。 “厄,不敢不敢,小弟一定遵命!” 苦着脸目送少司宇离去,王蓝田一回头,便又对上了马文才凌厉的眸子,王蓝田当下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上下牙关也在拼命磕巴。“文…文才兄……”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点火烧掉这玩意儿!” “是……” 混世魔王惹不起,尼山老大更是逆不得,他怎么就这般命苦啊!!! 正文 第59章 打赌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等少司宇晃悠够了回到狩猎场空地时,三队的人马几乎都已经到齐。空地上正摆着三个盛满猎物的筐子,一个装满了僵硬的‘死尸’,那是天字号队伍的战果,旁边挨着的是马文才他们的猎筐,再旁边,竟然是满满活蹦乱跳的小动物。梁山伯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炷香现已烧完,本夫子在此宣布,比赛结束!” 陈子俊话音落地之后,便见他对王兰点了点头,后者微微一笑,呈起记录的簿册拿到陈夫子面前,给他看上面记录的数字。陈子俊瞥了一眼簿册上面的数字,抿抿嘴唇,背起双手走到各队的战绩面前。认真地看了一看,数了数笼中的猎物数量,眉头微微皱起,却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退后了两步,和身侧的王徽之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少司宇!” 身后传来马文才的低喊,少司宇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便有一团雪白的影子朝自己面门直直扑来,她只得条件反射的出手接住那东西。 软软的,暖暖的,毛茸茸的东西似乎是什么小动物,少司宇一搂住它那小东西就拼命的往她怀里拱。 “哇,好像是只狐狸犬,你哪里抓到的?”怀中的狐狸犬应该是出生不久,此刻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饥寒交迫正瑟瑟发抖。 原本将小狐狸犬扔给少司宇便头也不回走了的马文才在听到少司宇的惊呼后猛然回头,疑惑的盯了她怀中的小狐狸犬半晌,方才皱了眉头开口,“狐狸犬?不是……普通的狗吗?” 他真的以为那东西是只没人要的小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狗’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少司宇应该会喜欢才对。所以…… “呵……”少司宇脸皮微抖,狐狸犬什么的,好像要在很多年之后才会有人这么叫的吧?现在这小东西在世人的眼中,应该就是一只普通的狗狗吧?无奈,她干笑两声后方才叹口气,“厄,我说错了,它是普通的狗,只是长得有点儿像狐狸而已。” 幸好他不认识狐狸犬,否则那厮绝对会把这小东西当成今天的猎物! “比赛结果,三队打平!!”忽然陈子俊一扬手,大声宣布道。 梁山伯等人的脸上立即绽出了笑容,荀巨伯和余下的学子们也是跟着欢呼雀跃好不兴奋。再看上官凌云和马文才,两人此刻正四目相瞪神情难以揣测,不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夫子,您漏算了,少司宇手上还有一只!”忽然马文才转身指了指正抱着小狐狸犬哄逗的少司宇,所有人的目光也兴奋地朝她看了过来。 “少司宇,你胡闹,怎么可以拿走猎物呢?”陈子俊皱了眉一脸痛心的走过去,伸手就想拿走小狐狸犬,却被少司宇条件反射般的挥开手,她自己则抱着狐狸犬一扭身。 “它不是狐狸,它只是一只小狗而已,不给!” 反正是平局,这种结果谁也不亏。再说了……这个是那家伙给自己的诶,她有点儿舍不得。 “胡闹,现在是耍孩子性子的时候吗,赶快把它给本席!”陈子俊不悦的再次伸出手来,脸上挂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加上这只狐狸,你们人字号队伍就获胜了,你明白吗?” “是啊少兄,快把狐狸抱过来吧!”那边的梁山伯等人也在劝说,上官凌云和马文才两人却是神情各异的看着满脸不情愿的少司宇一言不发。 丫的,不都已经说了是狗吗,还狐狸!! “夫子,我们现在不也没有输吗,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加上它一条小命?”依照往年惯例,每次的狩猎大赛结束之后,猎来的猎物们都会被送进伙房成为学子们的额外菜肴。这只狐狸犬才出生不久,少司宇实在是不忍心也舍不得让它就那么死了。 “少司宇,把它给我!”忽然马文才走过来向少司宇伸出了手,“既然你不要,就让本公子赢这场赌局!” “你已经把它给我了,怎么可以要回去?” “它是我捉的,给不给你自然是我说了算,本公子才不会让自己输给这些个废物!”冷冷的扫视了在场的众人,马文才的目光在掠过上官凌云的瞬间变得愈加的阴沉。 “别人都是废物,就你一个人是天才!输赢真的就那么重要,现在这种三赢的局势不好吗,大家都没有输也就没有什么赌约了不是吗?”抱着小狐狸犬后退两步,少司宇眉头微皱有些生气的低吼出声。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般在乎输赢胜败,总是争强好胜他都不会觉着累的吗? “我马文才的人生里只有赢,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要做到最好!我要的东西,也必须是天下最好的,如果得不到我便亲手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马文才似乎是在向众人宣誓般郑重其事,说话间再次上前伸手欲夺走狐狸犬, “整天为了输赢而强迫自己变强变强再变强,这样的日子你都没有过烦吗?你到底有没有听过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光有英雄主义而不顾实际情况,你tm这么多年的兵书都白念了是不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学会取舍、不懂退让!到底是哪本兵书教你疆场杀伐光凭个人,不需团队的?说你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还真没有冤枉你!” “少司宇你……” “闭嘴,我还没有说完你插什么嘴?”愤怒的打断脸色难看的马文才,少司宇继续发飙,“我知道你是孤高自傲、桀骜不驯的鹰,可你有鹰的翅膀吗,独自翱翔长空你能吗?连冷绝嗜血的狼都知道群居而生,团结合作,难道你认为自己连禽兽都不如?” “少!司!宇!” “少兄,别说了……”担忧的看了眼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马文才,荀巨伯连忙拉了少司宇的胳膊示意她别再刺激马文才这头暴龙,无奈后者根本就当他不存在。 马文才双拳紧握,脸色越来越阴沉,一时间周遭的人纷纷后退了三米远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更加刺激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姓少的,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说什么?本少在替令尊令堂教训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少司宇毫不畏惧的迎上了马文才暴怒的眸子,“马文才,你喜欢赢是吧,如此我们便打个赌!” “……打赌?”马文才愣了几秒,“赌什么?” “自此刻起,不管是什么只要你马文才赢过我少司宇一局。这小东西不仅双手奉上,我少司宇从此以后便唯你马文才马首是瞻,你叫我往东我决不向西。即便是要我死,只要你杀得了我,我少司宇绝无二话,如何?” “少兄你疯了,这种赌局怎么可以?” “贤弟,这种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少兄你干什么,这种赌约以前是马文才提出了,你脑子出问题了是不是?”祝英台猛然间想到了当初的风筝大赛上马文才提出的赌约,一时间煞白了俏脸儿着急的拉着少司宇的胳膊不住摇头。 “马文才,如何?若是你输了,我只需你答应一个条件,算上去你不亏吧??” “什么条件?”马文才凝眉,探寻的看着少司宇略带笑意的眸子冷声开口。 “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我赢了,咱们再讨论!”微微耸肩,少司宇故意在马文才面前将小狐狸犬搂的更紧,而后转身对一旁早已没了言语的陈子俊一弯腰,“还请夫子做个鉴证,也请王夫子做个证人!” “好好……为兄倒是很好奇,小痕痕的才华学识如今到了个什么样的程度,嗯……这赌局,好玩儿!”王徽之得瑟的拍了怕少司宇的肩头,脸上挂满了看好戏的笑容。 “少司宇,你可千万别后悔!”马文才忽然重重一哼,抽风似的冲上前死死的擒住了少司宇的双臂,略显赤红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他人看不懂的情愫瞬间闪过。 “呵,谁后悔……谁就是……”挑了眉眼示意马文才看自己怀中蹭来蹭去的小狐狸犬,少司宇笑的开怀,“它亲戚!” 两人的赌局就这么定下了,满书院的学子似乎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对待这场充满了火药味儿的对决。除了,那个至始至终都眼含高深笑意的上官凌云。他,也很期待这场比试的结果。 正文 第60章 选亲(上) 马文才和少司宇的比试还没有开始,马文才却是忙碌了起来。至于忙什么,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只是在收到父亲派人传来的书信后带了马统连夜请假赶回了马府。 此去,便是整整一夜未归。不知道是被马文才虐待形成了习惯,还是书院太久没有这般平静而让众人觉得不大自在,连带着王蓝田、秦京生等人也有些坐不住纷纷猜测着马文才被叫走的缘由。 “听说马文才他爹替他找了好些个貌美如花的官家小姐,这回下山就是去相亲的。若是相中了,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要谈婚论嫁。”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我家书童听他们家马统说的,说是这次杭州境内很多富庶商贾都带了自己的女儿上太守府送礼呢!”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耳边萦绕,上官凌云却是眼也不眨的盯着斜对面那个手持书本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少年。少司宇仿佛是什么也不听到似的只看着书本一动不动,任凭梁山伯和荀巨伯在自己面前兀自猜测。直到陶渊明带着满身的酒气进了讲堂,众学子这才收敛了玩性开始认真的上课。 时值盛夏晴方好,杭州城内今日却较往日更为热闹。据说,是因为有人要在今天公开选亲,选亲场地便是选在了天下十大名楼三甲之列的飞扬阁。因为出手大方对方的声望在杭州城又极其高,飞扬阁已经提高好几天不再接待旁客。阁主不但从里到外将酒楼翻新装潢了一番,甚至连大部分饰品都换上了新的。 彼时飞扬阁早已经是门庭若市,酒楼中的伙计丫鬟们皆是穿着整齐、特别的工作服浅笑盈盈,熟络的穿梭于宾客之间,来回于厅堂与后院。那位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似乎还没有到场,厅中却早已经坐满了携妻带女的各方乡绅名士。各家千金或是温婉娴静羞答答,又或是活泼开朗笑嘻嘻,热闹的让围观的人们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原本简单清雅的大厅被大红的绸带布置的活似婚礼现场,中庭上空彩纱飘逸。大红灯笼高悬,几乎将中庭头顶那根本很是显眼的金丝楠木主梁给完全隐藏起来。梁下正中央被腾出了空当,还极为奢华的铺上了厚厚的大红地毯,像极了所谓的舞台。 忽而厅中言语哗然、人声鼎沸,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站在了舞台中央摊了双手冲众人做了个手势,方才看见今日的主角自门外缓缓踱入。高贵优雅的气质,却略带三分冷冽与漠然,清澈宁静犹如深冬湖水的眸中,似乎隐匿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情绪。他虽然是在笑,但那笑容却并未到达眼底。 闪耀的银袍,张扬、桀骜,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漠然。 只是一眼,便看呆了在场的富家千金。 那些闺阁千金、小家碧玉当下伸长脖子将目光投向主位席上那抹飞扬的银白身影,爱慕、痴迷又热烈。似乎对众女子的反应很是满意,马太守伸手捋了捋稀疏的胡须轻笑着点点头。 不久前他在马统的汇报中得知自己儿子和少司宇不知为何双双失忆,两人同时忘记了彼此的存在。马太守当下决定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替马文才娶房妻室。这样即便日后他们恢复了记忆,自己儿子有了女人便也再不会去念着那个少年。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场让马文才措手不及的选亲宴。 马文才满目苦恼的看着眼前围坐成圈儿的数位千金,而后无奈的转向身边他的父亲。什么叫十万火急?原来他爹信中提到的火烧眉头之事,居然就是要自己回来见见这些官家小姐!而且,都还是官场上或是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后。 飞扬阁啊,少司宇和马文才初次相见的地方,不晓得等马文才哪时想起一切后会对今日的相亲宴作何感受! 此刻一袭银袍的世家公子正面无表情倚靠在栏杆的位置低头品茗,虽然心中万分不悦,但是碍于父亲的威严和面子,马文才不得不端端的坐在一边听着自己父亲和那些官员乡绅阿谀奉承。对面或是温婉娇羞或是外向大胆的官家小姐似乎对他很是满意,皆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引起马文才的注意。 不过却是,落花有意随流水,奈何流水向沟渠。 “马公子一表人才、气质超凡,言谈举止含带大将风范,将来定是沙场良将殿前栋梁。若是哪家姑娘能与马公子结了秦晋之好,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哈哈哈,林大人过奖了,犬子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马太守哈哈一笑,虽然说着谦逊的话眉眼之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不知道林小姐平日里有些什么嗜好?” “小女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也就做做针织女红而已。” “温柔娴静,好好!”马太守连连夸赞,其余的人也忍不住纷纷开口。 “小女性子活泼、开朗,平日最喜欢唱歌跳舞,还熟读《女戒》深知三从四德!” “小女自小研习琴棋书画,和马公子一刚一柔绝对是天作之合,实属良配啊!!” “呵呵,诸位的千金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儿,难得难得!!” 虚伪的奉承让马文才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那些闺阁千金虽说很是倾慕面前的冷峻公子,却也是碍于传统思想的束缚不敢开口对马文才搭腔。一时间,整个飞扬阁里就只能听见各家长辈互相吹捧的声音,以及台下等着看热闹的围观者的议论纷纷。那场面,竟然比当初国公府的百花宴还要热闹好几倍。 在那主持大局的华服老者废话一篇后,下面各家千金开始自报家门各秀才艺。 端庄贤淑的王员外千金二八芳华,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无一不精,论长相在这美人如云的选亲会上也算的上翘楚。最重要的,是那女子的眼神纯粹、透彻,一看就知道是养在深闺未受俗世沾染的小透明。 付员外家千金付月婷一袭淡紫色霓裳素雅出尘、县令厉大人的侄女儿软烟罗裳芳菲妩媚、衙门主簿贾先生家的小女如眉水袖长衫紫钗晃,楚楚动人,杭州城米盐大王独生女儿黄娴雅眉目清秀、浅笑勾魂。 江南水土,果真养人,这生出来的小女儿一个比一个娇媚。 铮铮琴音打断了在场之人的喧闹,高贵素雅的紫檀木弦琴前,紫衣美人浅笑轻盈,美目流转她羞涩的又倾慕的眸光在银袍公子身上流连不去。琴音淙淙,语调悠扬,宛若清溪泉水般缓缓涌进在场之人的新湖,让其无法抗拒。亦得到银袍公子淡然一笑,霎时间琴音微乱,美人登时脸红垂眸。 乐响袖起舞翩跹,颔首低眉芙蓉面,兰花柔指勾玉足,纤腰款摆影摇乱;水袖长舒彩蝶绕,谁家女儿芳华少,最是那,一回眸的风情勾笑,万般妖娆。 舞池中的美人妩媚妖娆,含情的流目对上马文才淡漠的星眸,她娇笑,他尴尬侧头。 全场一片压抑,隐含着多少人的不平与嫉妒。马太守看了自己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的儿子,心里一阵雀跃。 对姑娘家有这种害羞的表情,说明他的儿子还是喜欢女人多一些。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我眼光闪烁闪烁好空洞,我心跳扑通扑通阵阵悸动,我问自己要爱有多浓,我要和双宿双飞多冲动,我内心忽上忽下阵阵悸动……” 古怪的曲调从台下人群中传出,在原本沉寂的状况下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循声回头,便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正一边拍着巴掌一边继续唱着那调子古怪的曲子。 女子缕衫红裙脸罩白纱,那装扮才叫一个惊艳绝伦。干枯的头发仿佛是好几年没有洗过了般几乎纠缠成了一团,好在还没有散发出什么难闻的气味。如此奇葩的装扮,众人根本就看不清那女子的相貌如何,只能凭借着她甜美清润的嗓音判断她该是年龄不大。 看着那女子,所有人的目光又很快从惊讶转变为了呆滞,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秒杀殆尽。一时间,飞扬阁上下陷入了死寂。 只见那绿衫红裙的女子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立于那张家小姐面前。 “这是谁啊,穿着打扮这般的奇怪,红配绿还戴了白面纱,天哪我简直是看不下去了!” “来招亲还带个面纱,你玩儿什么神秘呐,姑娘……赶快把脸露出来让大伙瞧瞧啊!” “是啊,把面纱摘掉,快摘掉!” 片刻之后,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那些原本以为自己家的姑娘稳当中选的各路乡绅、官员更是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见她行为举止轻浮,身边又没有权高位重的家人陪同,当下也不由的讥讽出口。 “哪里来的跳梁小丑,妆容如此怪异、言语放浪轻佻。这里是太守公子的选亲大会,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丫头孤身前来捣乱,还蒙着个面纱装神弄鬼是和用意,难道是生的太丑不敢见人,所以只好遮了容貌!” 正文 第61章 选亲(中) 那官员一番话惹得台上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马太守此刻脸上已经快要黑成了碳,那主持大局的华服老者亦是满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如今的局面,似乎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反观马文才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本他就不愿意来这个劳什子选亲大会。此刻这么一搅和,他倒是双手抱胸微微勾唇,乐得在一旁看他爹要怎么收场。 之前被父亲心急火燎的书信召回,马文才本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情。却不料一回家,便迎来了这场让他猝不及防的选亲大会。 没有理由,没有一句话的解释。他被父亲以休学为威胁强迫着来了这场闹剧般的选亲大会,马文才不解,却不愿意离开尼山书院。虽然不想离开的理由他至今也未能想出来。可是他知道,就在自己想到要离开尼山书院的那一刻,自己的心理便莫名其妙的窜上了恐慌。那是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出现的慌乱。 选亲就选亲吧,反正到了最后不管是谁,他都有办法让那个女人自己受不了主动退婚。 “本姑娘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拳打西施赛貂蝉,脚踢褒姒踩玉环,从小到大但凡是见过本姑娘美貌的人没有不心魂失守、七魄离家的。”得意洋洋的捋了捋自己稻草般的‘秀发’,那女子一开口便是语惊四座,“今儿算是你们运气好,沾了本姑娘夫君的福气才有机会一睹本姑娘绝代风华。” 说话间,她已经自发的伸手摘掉了面纱,露出了她谜一般的容貌。 片刻沉寂,大厅众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子的脸。 “呕……”呕吐之声接二连三。 马文才唇角抽搐、脸皮僵硬,硬朗挺拔的身形忽而恍若风中垂柳般摇摇欲坠。他素来清朗明亮的眸子里此刻是各种情绪瞬息万变,最终归于一片灰暗。 天哪,这女子…… 围观前排干呕不断,后排不明所以的人依旧是奋勇向前,却在看到那张期盼已久的脸庞时骤然集体阵亡。 “妈呀,这天仙下凡的时候是脸先着地的吧,是不是顺带还被熊瞎子给挠了两爪子?” 鼻子是歪的,嘴巴是翘的,牙齿是龅的,左黑右白阴阳脸,唯一出彩一些的大眼睛竟然还是斗鸡眼。女子脸上遍布的美人痣,真真是要吓死个人! “这张脸简直是惨不忍睹、惨绝人寰。这种丑可谓是前五过人后无来者,姑娘你能这么有勇气的活着果真是叫咱们佩服啊!哈哈哈……这样的货色还敢来,早知道咱们姐妹几个也都参加了,是不是姐妹们?!” “是啊……”娇腻腻的调笑声从头顶传来,说话的是几个身姿妖娆手持团扇倚靠在二楼朝下面观望的女子。看那穿着打扮,竟然是枕霞楼几个颇为叫座的红牌姑娘跑来凑热闹。 “你、你、你、还有你!”左手掐腰右手抬高,那形貌惊艳四座的红裙女子晃晃脑袋逐一指了说话的那几个青楼女子,两只眼睛努力凝聚焦点却是始终找不到方向。她却没有丝毫尴尬的仰了脖子冲那些个兀自笑的妖娆的几个女子一通吼,“你们虽然是比那些个歪瓜裂枣的长得的确好看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比起我赛西施胜貂蝉还是差了太远太远!” 台下又是一片呕吐声此起彼伏,不少乡绅名士也纷纷摇头哄笑,对那女子投以鄙夷的神情。 “哪里来的疯婆子捣乱,来人把她轰出去!”城南富庶付员外虎目圆瞪低喝一声,便有膀大腰圆的家丁凶神恶煞的朝那个女子走去。 女子脸色微变,一抹犹豫从她扭曲的五官上一闪而过,原本就丑的触目惊心的面庞更是纠结成了一团几乎看不出了人形。 “马文才,娘子我被人欺负你却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看热闹,你不是男人!”女子尖叫着连踢带踹撕扯着两个家丁的衣服,活脱脱是个张牙舞爪的泼妇模样。 马文才眸色骤沉,原本只是想看场闹剧的他此刻竟然被那个奇怪的丑女指名道姓的斥责,马文才又岂能容忍?当下,他便黑了张俊脸大步朝那女子走去,还未靠近便看见她泥鳅似的从两名家丁的胳膊下钻出,而后迅速的窜到付员外的面前。 “老头!”食指毫不客气的点着付员外的鼻子,女子再次掐腰讽刺,“你是什么身份,主人家都还没有开口你拿什么权利来轰我走?告诉你,虽然在这么些女人当中本夫人就看你的女儿顺眼一些,但你也不要给我那么嚣张!若是想要你的女儿顺顺当当的嫁进马家做妾,最好要先巴结讨好我这个正室夫人。还有,入门之后但凡大小宴会本夫人着红装她只能穿粉袍,我坐夫君身侧她只能坐对面。每日还要奉茶请安伺候我梳洗打扮。最重要的是绝对,绝对不可以将本夫人打扮的比她这个样子还要难看!” 手指一扬,她指了那富家小姐声线高亢,付员外当下被气得浑身哆嗦两眼翻白,一时间竟然只有出气儿没了进气儿的模样。 “姑娘!”马文才实在是忍不住了,当下低吼一声大步上前拽了那女子平举在半空中的手腕,却惊诧的发现这女子手上的肌肤竟然完全不似她那张脸般粗糙,反而是别样的白皙细腻。 若非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这是两个人的皮肤。 “姑娘若是玩儿够了,就请回吧!” “请回?”仿佛是听错了般瞪大了她那双让人看了都眼晕的斗鸡眼,那女子颤抖着嘴唇看着马文才弱弱开口,“你竟然,要我走?” “在下的确是这个意思!” “你……你竟然这么对我,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当初对人家体贴入微、百般宠爱,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你,我……我不活了哇……”撒泼耍赖无所不用其极之后,那女子又换了新招数,竟然当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天抢地起来,“你这个挨千刀的死鬼,天杀的……要是脑门儿上能安月亮你信不信我一狗头债咔嚓’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陈世美,哇……” 全场人风中凌乱,再次被这个女子嚎啕大哭却看不到一滴眼泪的癫狂模样给震撼的不轻。 “姑娘真的认错人了,在下姓马不姓陈!”额头砸下一滴冷汗,马文才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沉声开口。天知道,在这种状况下还要维持着他世家公子的风范,是有多辛苦的事情。 女子的哭嚎声猛然一顿,众人只见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而后迅速的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病故作优雅的掸了掸裙褂上的灰尘稍稍撇嘴。 “你叫马文才,腊月十八的生辰今年二十岁,擅长弓弩骑射。最喜欢的是咸味的食物讨厌甜食、葱、姜、蒜,对茉莉花粉过敏只要是碰触到就会浑身发痒长满红疹子,我说的对不对?还有,你的后颈中间位置有一颗小红痣!”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马文才吃惊的倒退两步,这些事情出了他爹和马统,不应该有第四个人知道才对啊。 这个奇怪的女子为什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一时间,连马文才自己都被弄混乱了。连带着坐在主位上的马太守,此刻已是满脸的迷惑。 “你明明说过长大了就娶我做娘子的,现在……现在竟然不肯认我,你是不是嫌我还不够美?”女子满脸委屈的扯着马文才的衣袖哭哭啼啼,那悲哀的小模样到是真有些让人看不透真假了,“亏我还专门穿了嫁衣来寻你,你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他们说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我还以为你是个例外。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这些丑女人不要我了,她们哪里比得上我貌美?我,我不活了……哇……” 绿色的外衫被她脱了扔在地上,女子一袭火红的长裙竟然神奇的衬得她丑陋的脸庞少了几分狰狞,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无奈叹气,马文才此刻已然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却又不能对一个弱质女流做些什么。当下,马文才只得朝不远处的马家护卫使眼色。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丑八怪,别再缠着马公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有多恶心,马公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疯女人!” 没等马家护卫动手,那一旁忍了很久的付家小姐付月婷终于是按捺不住满腔的怒火,当即抄起自己父亲面前的茶水冲到那个女子的面前,扬手,整杯茶水被她重重的泼到了女子的脸上。 “好烫!”低呼一声,女子本能的捂住了脸。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默契的闭上了嘴同时看向那对立而站的两个年轻姑娘。 一美一丑陋,一怒一委屈,她们就那般无声的对峙着。 “像你这种不要脸的穷酸女人本小姐见得多了,别以为耍这种小伎俩就能缠上马公子,你要是再纠缠下去本姑娘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捏紧茶杯放完狠话,付月婷这才微微转头望向眼含惊愕的马文才换了副娇羞的模样。 正文 第62章 选亲(下) 对面的女子似乎很是难受的撩了衣袖揉搓着自己的脸,不时地,便有什么东西从她擦拭的袍袖间不间断的往下掉。马文才和付月婷并排而立,正好能看清她此刻的动作。不过片刻之后,两人居然满目震惊的同时瞪大了眸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下巴半垂,似乎是深受打击了般。 “知书达理?温婉贤惠?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的作为和修养?原来,也不过尔尔,心胸如此狭窄经不住言语刺激,这般的不堪一击,本姑娘今儿个真是长了见识了!”依旧是甜美的嗓音,吐出来的言辞却不似之前那般粗俗。反而显得犀利、刻薄,却又有理有据。 更让人震惊的,是那女子被茶水洗净之后的容貌。 白皙细嫩的肌肤欺霜赛雪,不过因为水温过高的原因她的脸蛋上出现了很大一块儿灼红。狭长的水眸狡黠灵动再也没有当初的斗鸡眼迹象,纤长的睫毛上还沾满了不曾擦干的茶水,让她的眸子更加的雾气氲氤勾人心魂。小巧的鼻梁挺直精致,红润的唇瓣间正溢出讽刺的言辞。 火红的嫁衣勾勒出女子纤细高挑的身姿,此刻除了她鸟窝似的杂乱发型略显违和,竟神奇的再也找不出瑕疵般让人啧啧称奇。 果真,是个绝色倾城的大美人啊!! “你,你怎么……”付月婷惊恐的后退两步,白玉般的青葱食指颤抖的指了对面虽然一脸狼狈却忽然间就风华外溢的女子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姑娘你……”剑眉皱紧,马文才震惊之余却有些纳闷的盯着对面眼含无趣的女子,头发太乱,在被茶水泼了之后那些杂乱的发几乎遮挡了她的半数容颜。可是马文才忽然就发现,自己对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子竟真的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却是一时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呀,被发现了?”迅速的摸了自己的脸,红衣女子微微怔愣了几秒后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忽然就转身朝门外跑。 游戏中止,闪人为上! “姑娘等等!”回过神来的马文才本能的追了上去,很快拽住了那女子的手腕后剑眉紧蹙,“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子脸色微变,而后伸出手拽了马文才的胳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哽咽,“人家刚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你都不肯认我,现在我被人欺负要走了你又说见过我。阿妈说的对,世间男儿皆薄幸,我不该傻傻的等你……你还跟别人一起欺负我,你,我……呜呜,你是坏蛋……” 美人一哭可谓是人见人怜,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是干打雷不下雨,却仍旧是弄得马文才脸红语塞,当下就手足无措的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大手。 “姑娘你别哭啊,在下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似乎真的在哪里见过姑娘,可是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你明明说要娶我的……呜呜……”偷偷瞄了眼依旧疑惑不解的马文才,红衣女子唇角勾勒起一道不易察觉的诡笑,而后边抽泣边慢慢的朝大门方向挪去。 “你背信弃义、不念旧情,我们从此桥归桥路路归路,我们分手!!”‘悲愤’的哭吼着,女子伸手指了付月婷等千金小姐,“你们这些蠢女人看到他的真面目了吧,要是真的嫁给了这种只贪恋美貌的男人,等你们人老珠黄肯定比我的下场更惨!” 说完,她猛然转身扒开人群迅速冲出了飞扬阁,很快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姑娘!!” “文才,那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太守铁青着一张脸问着,却得不到马文才的回答。 拾起地上女子蒙面的白纱,马文才满脸纠结的站在原地苦思冥想。脑中有一张模糊的容貌,似乎和这个莫名出现的姑娘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任凭他现在如何努力也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对这个相貌出众的女子,曾经许下过白首之约来着? 太守公子的选亲大会因为那个突然出现又迅速消失的古怪女子给打乱了,最终在马文才的烦闷之下草草收场。或许是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个那般貌美的红粉佳人芳心暗许,马太守在百分之百确定马文才还是喜欢女子的情况下,终于答应了他回尼山书院继续完成学业的要求。娶妻一事,便在他暗中打听那红衣姑娘的下落之后不了了之了。 当天夜晚,马文才便带着马统连夜赶回了书院。 轻缓的叩击声浅浅的撞进耳膜深处,不疾不徐,仿佛是那击入人心的木鱼般空灵,却又少了木鱼声的烦闷。少雨彤一手捏了个布包跨门而入,眼光停留在从一开始就捏了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叩击着桌面沉默不语的少司宇身上轻扯唇角。 “主子,我拿冰袋过来帮你冷敷一下,再擦上消肿祛瘀的膏药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常了。”说话间,她已经自发的伸手将手中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探上了自家主子的脸颊。 “嘶……”倒吸口冷气,少司宇条件反射的攥住了雨彤的手而后深深的埋下了脑袋。 “彤彤弄疼你了是不是?”慌张伸手去掰自家主子的脸,却被少司宇伸手无声的阻止了。又过了良久才见少司宇换换抬起了头,白皙的右颊上那块儿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色印记格外的刺眼。 “你不问我,怎么弄成这样?”轻笑勾唇,少司宇接过自家小丫头手中的冰袋试探着附上了那块儿红肿。 “主子你不想说,彤彤就不问!只是,彤彤不希望主子会辛苦!”小丫头很懂事的微微一笑,顺手从怀中翻出一瓶膏药小心翼翼的挖出少许,而后仔仔细细的未少司宇均匀的抹在被烫伤的地方。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少雨彤心里却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竟然能伤到自家主子惜之如命的脸。看这伤,八成是被开水之内的东西给烫伤的。 md,要是让她逮到是哪个没开眼的家伙做的,她就去宰了那些家伙!敢伤害她的主子,简直就是不想活的节奏! “呵呵……”苦笑一声,少司宇脑袋低垂沉默了片刻,在少雨彤以为她会向以前一样不再说话的时候,却听见少司宇满腔伤感的开口,“我去捣乱他的选亲大会,以一种绝对疯癫的姿态成功捣毁了那场选亲。” “主子,你!”少雨彤正为她擦脸的动作顿住了,黑亮的杏眸圆睁。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顺手将冰袋放在桌上,少司宇自嘲的笑了,“彤彤,你是不是看觉得我最近变得无理取闹、蛮不讲理了?” 少雨彤没有回答,只是收敛了震惊后再次小心的为少司宇涂抹药膏。 “我,受不了被他忘掉的痛苦,更受不了他去喜欢别的女孩子……彤彤,我是不是很没用?他失忆,我阻止不了。他爱上我,我却又给不起任何承诺……明明说好只要看到他幸福就好,却偏偏在听到他要选妻的时候被妒忌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的就跑下山去捣乱。现在,又悔恨的肠子都要青了……我为什么,会这么矛盾!” 苦恼的揉捏着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少司宇眸子泛潮。 “主子……”放下手中的瓷瓶,少雨彤办歪着身子将自家主子揽进怀中轻声安慰,“彤彤就知道,主子绝对不会那样无理取闹的,主子是害怕马公子又爱上你,才会以完全不同的相处方式去对待他的吗?” 怀中的人一言不发,只是缠在她腰间的手劲儿收紧了几分。 重重叹气,少雨彤伸手安抚般的摸了少司宇的头发,“彤彤不知道为什么主子要假装失忆,马公子又是怎么会失忆,可是彤彤看的出来那个马公子对主子是情深一片。”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所以,她才会坚持留在这里,坚持留在马文才的身边。得不到,她却希望能够看见在意的人幸福。 可是,就在他跨向幸福的同时,她竟然不管不顾的去搞破坏。 如果不是她,今天马文才就该能够选到与之相配的女子了吧。不管学识才华、人品性格如何,至少在容貌上,那些千金小姐也是能够配得上他的。看她们今天的表情,对马文才也该是一见倾心,若能结为连理也该是会好好的爱他吧! 可是却被她一时的妒火中烧,全部毁了! 古语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今天自己的举动无疑该是万劫不复! “主子,感情都是自私的,这种事情落在谁的头上都不会冷眼旁观的。因为你在乎马公子,所以才会情绪失控不顾自己做人的原则。彤彤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后退一步呢?其实马公子他,现在对主子你也是很好的,你看他都送了小白给你,说明主子你在他的心里还是特别的!” “彤彤……”抬头,少司宇泪眼婆娑的仰视少雨彤忽而咧嘴,“看不出来修那个木头还能说出那么有道理的话,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要不要我帮你存嫁妆?” “你……”少雨彤语塞,忽而猛地推开自家眼角带泪却兀自笑的张狂的自家主子,“我好心安慰,主子你太可恶了!” “说来听听嘛,修最近有没有找你出去约会?嗯,那个木头脑袋该是不会想出这么多花招,干脆你主动出手好了,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嘛!” “主子!!”柳眉皱紧,少雨彤火冒三丈的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板了脸就想走。 自家主子每次转换话题的伎俩,都好讨厌! 正文 第63章 影卫 “诶,彤彤你别生气嘛!彤彤,主子我向你道歉好不好?”追随着自家小丫头乱窜,少司宇满脸堆笑讨饶道。 “对了,上官公子和王公子白天的时候来看过你,被我挡了回去,但是上官公子说晚上还会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由红转白又转黑,少雨彤心下终于是平衡了不少。 “哈,他们怎么来了,房间里没有人他们会相信吗,你是怎么打发他们走的?” “我说你生了病不能吹风在睡觉!” “这话能信嘛?”狐疑的看着少雨彤淡然自若的脸,少司宇有些不敢相信。 王徽之还好糊弄,但是上官凌云那狐狸看上去并不是雨彤能够对付的样子。连人都没有看见,他能相信雨彤所谓的生病一说吗,换做她自己,也不会被这种拙劣的谎言给骗到吧? “谁说没人,当然有,我只需要给他们看一个背影不就够了?”鄙视的瞪了眼自家主子,少雨彤的口气听起来特别的欠扁。 “我也知道看背影就好,可是……”她下山了,雨彤挡门,哪里来的第三个人装成她的模样给上官凌云看?“你哪里找个人来扮演我?” “主子……”满目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翻着白眼,少雨彤指了指手中的冰袋叹息,“你果然是被马公子的事情弄混了头脑,现在除了他你还能想到什么来着?你以为,这大热天的彤彤我要倒哪儿去找冰块儿给你敷脸?” 冰块儿? “你是说……” “没错!”赞赏的点头,少雨彤唇角飞扬,“那个冰块儿脸终究是找到咱们了,主子你自求多福吧,哈哈……” 少雨彤推门而出,只留她家主子目瞪口呆的站在仆人房中石化再风化。 那个,冰块儿脸?等一下,那日狩猎的时候莫名出现的银环蛇,难道是他…… 微微皱眉,少司宇原本带笑的面容在瞬间化为阴冷。 马文才回到书院后被王蓝田等人围着好奇的问东问西,早被那神秘的红衣姑娘弄得一团乱的马文才自然是没有给几人好脸色。直到马统安顿好一切之后,他方才发现同屋的少司宇似乎一直都没有出现,夜深了也没有回房休息。唤来马统假装无意的询问了,这才听说少司宇似乎是生病已经请假在房间睡了整天。在他回来之前,那人才在他们家小书童的坚持下转去了医舍请兰姑娘诊治了。 上官凌云也如少雨彤所言那般,当晚就赶去了医舍嘘寒问暖。在王兰的诊治之下,少司宇被告知只是吃了不适当的食物过了敏才会长了一脸的疙瘩,顺带帮他开了几贴汤药并交代好好休养。 当然,少司宇食物中毒是她和雨彤自己安排的,在去医舍之前少司宇就服用了特别的药物让自己身上脸上长了红疹,那症状和普通的食物过敏几乎无差别。 如此一来待疹子消散,她的脸也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夜月沉,山风冷,一抹轻灵的身形避开时而来往的行人纵跃在屋瓦与树木之间。不过眨眼的功夫,那身影便迅速的消失在了屋舍的上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一抹雪白的身形紧追着那黑衣人而去。 “还想去哪儿?”冷冰冰的声音,却没有丝毫询问的意味,反而显得有些怒意难掩。 黑衣人身形一顿,而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猛然转身对准满脸木然的少司宇倒头便拜,却在单膝触地的瞬间被她伸手挡住了下跪的动作。 “我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这些不是吗?”深吸口气,借着微弱的月光少司宇无奈的看着对方没有表情的俊颜暗自叹气。 丫的,每次做错事就跟她来这招,明明知道这厮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偏偏她还屡屡中套!得,看来自己这辈子都得被这些家伙吃得死死的,翻不了身了。 “谢少主!”仍旧板着张脸,冷峻的年轻男子恭敬一抱拳而后起身,脸上果真一丝歉疚的表情都没有。 “来了几天了?” “五日!”不卑不亢,男子抱剑而立凝视着自家主子淡淡开口。 “五日?”微微咬牙,少司宇眸子微眯盯着对面的面瘫五官扭曲,却仍旧是极力忍耐着继续维持笑容, “书院狩猎那日的银环蛇,跟你无关吧?” 丫的敢承认,她就…… “是属下!” “尼玛还敢承认的这么爽快!”再也无法按捺汹涌的火气,少司宇一个猛子窜上前曲了手指在男子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了好几下,那人却是纹丝不动不躲闪也似乎没有痛觉般眼也不眨。 “……”右手握拳高悬半空,少司宇狠狠地吸了口气这才愤愤的甩了手背过身去,“是她让你来的?” 来就对马文才下杀手,绝对是那个人跟他说了什么,否则依照这冰块儿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没有请示就对她身边的人动手。而且,还是这般致命的杀手! “任何会伤害少主的人,都得死!” “夜!”悠悠转身,少司宇叹息着盯着黎夜的眼睛轻声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也是,可是我很在乎文才兄,如果你伤到他……本少,绝对不会原谅你!” 少司宇的口气很温和、淡然,但是黎夜能够很清晰的听出她话中的坚决。 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他从她的口中听到这般认真的话。没有半分的掺假与戏谑,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的,属于她对别人的承诺。 “少主决定了?” “对,我决定了!”迎上他询问的目光,少司宇淡然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因此小命不保,也该是我少秋痕的劫数,怨不得旁人!” 黎夜没有再问,只是认真的盯着自幼保护的主子良久,方才释然的舒了口气半垂了眸子,“属下明白了!” “那就好!”轻轻拍了黎夜的肩膀,少司宇恢复了素来的吊儿郎当,“对了,王家那个狂人现在在书院,你平日最好不要随便出来晃荡。毕竟这么多年没有交集,我也不想横生枝节……” “明白!”剑眉微蹙,不等少司宇说完就见黎夜稍稍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而后双手抱拳对少司宇说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属下告退!” 言简意赅、动作敏捷,在少司宇还想多补充两句的时候黎夜已经旋风般的纵跃上树梢,三三两两的起伏间很快不见了踪影。那身手才叫一个迅猛、利落,可是少司宇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自家的影卫君此刻似乎是逃的非常的狼狈。 丫的,不就是多说了两句吗,他至于见鬼似的逃那么快吗? 还是黎修比较可爱,忠厚、听话还会笑。少司宇就不明白了,这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双胞胎性子怎么就能差别那么大?! 或是因为自己当日的脑抽让少司宇有些无法面对马文才,之后修养的几天她都刻意的躲避着对方,连带着上官凌云和王徽之都被纳入了她不予理睬的黑名单。 影卫黎夜也如她所愿的那般好几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住在哪里。少司宇曾偷偷的唤了黎修来问,那个做哥哥的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胞弟什么时候来了江南,就更别说了解他现在的下落。少司宇当下,也只得将那个冰块儿脸的事情放在一边,只要知道他在自己身边随时可能会出现,她也就安心了许多! 少司宇觉得如今的自己越加的不像自己了,那些放在以往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她如今几乎是干了个全乎。素来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也在她心里有了马文才那头暴龙之后颠覆性的改变了。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想想以后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失忆的马文才。 朋友?不好,继续下去很可能就历史重演。对手?她尽力了,在他忘记他们的过往之后也尝试着用一种完全极端的方式去对待马文才,却仍旧敌不过自己内心对他的在意!扣破脑袋苦思冥想,少司宇依旧没有想出一个双全的方法来解决自己和马文才之间的问题,日子,却是没有丝毫停歇的渐行渐远一去不回头。 不过俯仰之间,书院便迎来了建校三十周年的念修日,也就是现代社会所谓的‘校庆日’。据荀巨伯小道消息证实,每年的九月二十三,书院都会举办宴会庆贺,其中的重头戏便是那一年一度的‘舞台剧’。每年的这天,书院的学子都会自发的表演民间流传的经典传说。 因为距离七夕佳节比较近,所以往年的舞台剧基本都是天仙配、牛郎织女之类耳熟能详的凄美爱情传说。今年的剧目却因为陶渊明和王徽之两人的‘搅局’,山长突发奇想的要求众学子自己编纂故事,而后自导自演。除了演出所需要的道具和服装交给王兰姐妹俩负责之外,其它的,全权由学子们自己搞定。 正文 第64章 校庆(一) “故事要新奇,要感人肺腑,还要有爆笑的地方……山长的要求还真是……”荀巨伯为难的挠挠脑袋,满腹牢骚。 梁山伯、祝英台等人也都是抓破了脑袋,半天也没人提出个有意义的方案来。最后还是上官凌云貌似无心的提议,剧本交给聪慧过人的少司宇,反正她素来脑筋都转得快。对于上官凌云的提议,除了从头到尾不曾开口的马文才,其他人几乎是同时举手赞成。这头疼的差事,只要不落在自己的头上,梁山伯等人也都不介意‘偶尔’出卖一下朋友之义。不过他们也答应会在后续的方面,为少司宇提供绝对的帮助。 “要感人?还要有笑点,要新颖?”少司宇咬着笔杆子半天写不出一个字儿来,上官凌云这个阴险的狐狸,居然把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她?试探她的实力,也不是这样的方法吧! 话说最近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引起了上官凌云的怀疑,那厮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可是上官凌云心机颇重,短时间内少司宇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去应对他,便只能按兵不动以观后况了。 马文才斜倚在床头,手中的兵书翻了好几页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印进脑中,见少司宇正埋头苦思没有注意自己,索性捏着书本大大方方的看她攥写剧本。八仙桌上的红烛已燃烧过半,融化的蜡油顺着玄色的烛台缓缓下滑,火光摇曳,时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屋子里一片温馨、安宁。 手中的笔杆子几乎被她给咬烂,少司宇眸光飘忽,无意间瞥到门边儿那占了长椅呼呼大睡的白色小身影,眉峰轻佻。 “啊!”的一声轻呼,马文才连忙扬起兵书转过头去,颊上闪过一抹潮红。 桌边的人却没有下一步的动静,马文才这才小心翼翼的瞥过目光,却见少司宇正伏案苦书,下笔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看她的样子,怕是想到了什么好的故事了吧? 看她时而喜上眉梢嘴角微扬偷笑不已,时而又眉峰轻皱小脸微沉,仿佛是写到了哀伤的地方,马文才实在是很好奇少司宇到底是编出了什么样的故事,让她这般情绪忽转? 少司宇写了一夜的剧本,马文才很反常的不但没有生气扰他清梦,甚至在少司宇不自知的情况下,偷偷的看了她一夜。直到晨曦微露,红烛燃尽,少司宇这才宝贝似的将写好的剧本仔细的收拾好,而后翻身跃上‘百索’兀自补眠去了。 预料之中的,某人当天的课业,很理所当然的逃了。好在当日的课业不多,除了陶渊明的绘画课和王徽之的书法,陈子俊因为拉肚子没去上课,索性也就没人来打扰少司宇睡觉。 后又有梁山伯、祝英台等人参详修改,少司宇主编的本子经过陶渊明、王徽之、陈子俊和山长等人的审核之后一次通过。之后的日子,大家便开始着手几天后的宴会。所有的角色名签被陶渊明这个老顽童和陈子俊一起装进了只有两个拳头大小洞口的签筒里。因为角色有限,所以签筒里面还有不少的空白名签,以及配乐人员和道具组人员的签条。 但凡戏剧,肯定是有男女猪脚,但尼山书院‘皆是’男子,而王兰姐妹又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女猪脚这一神圣的位置,自然是看谁的运气不好了。不得不说,空白名签这主意正中少司宇下怀。她还担心自己或者祝英台会很倒霉的抽中大奖,这下子便是万无一失了。看陶渊明嘴角噙抹得意的笑容偷瞥紧张的祝英台,少司宇当下了然的挑了眉眼。 这个,老狐狸。 抽签那日讲堂里是热闹非凡,少司宇和上官凌云等人前脚刚跨进讲堂的门槛儿,便听到王蓝田、秦京生等人惨嚎的声音。 “什么啊,凭什么要我演下人,还tm是个丫鬟!” “蓝田兄,我比你还惨,我要演男猪脚他娘……呜呜……”秦京生倒是入戏入得快,当下扯了王蓝田的袖子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周围的学子们喷的喷、吐的吐,一个个几乎都快要笑抽过去了。 “小猴子,你们迟到了哦!”陶渊明促狭的看了眼上官凌云搭在少司宇肩头的手,复又转头看了眼讲堂西侧双手环胸脸色不善死捏了手中名签的马文才。那厮自打少司宇和上官凌云一起进来之后,脸色便阴沉的跟个修罗似的,却又因为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强行按捺。那模样,陶渊明心里乐的直抽搐。 “恩,起来晚了!”少司宇点点头,有些不自在的拉开了自己和上官凌云的距离,说实话,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上官凌云这厮的自来熟。勾肩搭背什么的,真叫人不大舒服。 看大半学子都抽了名签,少司宇正想上前便看见祝英台苍白着俏脸儿哆哆嗦嗦的将手伸进了签筒,少司宇连忙三两步跨上前去同时伸出手去。 一把握住祝英台纤细的手指,少司宇迅速的将事先藏在指缝间的空白签条塞到她的手中,见后者满脸惊愕的望着自己没了动作,少司宇偏了偏头悄悄的冲祝英台眨了眨眼诡谲一笑,示意她放心。祝英台怔楞了几秒,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冲少司宇点了点头抽出了自己的手。 “英台,你抽到了什么?”梁山伯好奇的凑过去帮忙打开了祝英台的名签,继而一脸惋惜,“是空白签啊!” 祝英台闻言,转过头感激的冲少司宇笑了。微微颔首,少司宇正准备收回自己的手来,却被人从身后猛然的撞了一下,整个签筒便‘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啊,对不起!”撞到少司宇的东林书院学子忙不迭的身手将撒了一地的名签悉数塞了回去,而后又将少司宇脚边的一张捡起来恭敬地送到她面前,“不好意思,少公子你的签条。” 欲哭无泪的望了那签筒,少司宇心中哀号连连。她的空白签啊……就在刚刚被撞的瞬间,她为自己准备的那张夹在指间的空白签条,tmd华丽丽的掉进去了啊,她甚至连捞住它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张……瞥了眼手中明显样式不同的纸签,少司宇心底暗自将那学子的上下祖宗问候了个遍。现在她只希望有人能抽中那倒霉催的女猪脚,那自己就不用担心了。那操蛋的女猪脚,她倒是脑子被门夹了吗,咋会去写那个剧本? “上官兄,你抽到了白衣公子,那可是男主角啊!”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实心恭喜,反正讲堂里是爆发出了阵阵的哄笑,连陶渊明和刚刚来的王徽之也笑得前仰后合。末了两人还站出来劝说闹别扭的王蓝田和秦京生,要他们按照自己抽中的签条来好好配合大家。否则,会对品状排行不好什么的,两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答应了。 抽中白衣公子的上官凌云则是满不在乎的儒雅微笑,一时间男主角、男主角的父母双亲、家里的丫鬟下人以及其他的角色都被人包下了。梁山伯和马文才则分别抽到了伴奏的签条,好在这两人一个擅长抚琴另一个是吹笛高手,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剩下的人,便负责打打杂、布置布置舞台什么的。 “这女主角还没有出现呢,少兄……不会是你吧?”王蓝田阴阳怪气的扫向斜倚在门柱边脸色尴尬的少司宇,一时间全讲堂的人纷纷转头看向她。 “厄……”少司宇咂舌,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右手指间已然是半开的名签几乎被捏成了渣。 “来来来,小痕痕让五哥看看你抽到了什么?”好事者之一名叫王徽之的三两步凑到少司宇的面前,抢过了她手中的名签展开。原本就戏谑的笑容在看清了纸签上的字之后,渐渐变得忍俊不禁,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痕痕,这是不是就叫做……作茧自缚啊?哈哈哈……” “贤弟,难道真的是……”上官凌云眉峰微扬,凑到少司宇面前担忧的询问道,却被马文才捕捉到了上官凌云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沉了脸色大步上前伸手夺过了王徽之手中的签条,只是看了一眼马文才竟然愣住了。 居然,真的是…… “不就是只千年狐妖嘛,你们至于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吗?”轻咳两声,少司宇见怪不怪的扯回名签扬唇笑了,心中却是在抓狂! 狐妖,你妹儿的狐妖啊!!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怎么会写那样的故事,那个故事……诶,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罢了罢了……自己就认命吧! 不就是只千年狐妖么,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八目怪,她还会怕了不成? 荀巨伯等人还想安慰少司宇两句,却在看见她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时,鼓励性的拍了拍少司宇的肩膀转头开始商量自己的任务来了。 “少司宇……”马文才左看看淡然俊雅的上官凌云,又看看眉峰微蹙的少司宇,心中五味陈杂乱的连他自己也理不清头绪来。想说什么,却在叫了少司宇一声之后生生收了尾音。他能说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什么? “狐妖而已,本少一定让大家眼前一亮!”干笑两声,少司宇拍了上官凌云的肩膀,“上官兄,到时候别被本狐妖给迷住了,哈哈……” “为兄会拭目以待!” “好……好啊……” 正文 第65章 校庆(二) 虚伪的笑笑,上官凌云的目光让她有种被人凌迟的感觉,少司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她便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自己抽到的那张名签是上官凌云动了手脚。可是,那张真正的写有妖狐的纸签是被怎么换掉的,少司宇却始终想不明白。 他自己却做了白衣公子,难道上官凌云在怀疑她的身份?没道理的啊,自己和马文才共处一室,梁山伯等人相处半年之久也没有人怀疑自己。这人,到底是从哪里感觉到不对劲儿的? 接下来的几天全书院的学子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彩排之中,却因为那一干剧中的女性角色都是由学子们反串的,一时间笑料不断众人频频笑场。好好的一场凄美的爱情悲剧,便被众人活脱脱的演绎成了恶搞的戏码。话说回来,好在男主角是由上官凌云这样的美男子担当,若是换成秦京生那样的黑脸蛮子,少司宇怕是说什么都入不了戏了。 整出剧目所需用的背景音乐都交给了梁山伯和马文才等人,祝英台也义务的加入了音乐组,主要负责古筝的部分。素来就和梁山伯不对盘的马文才迫于之前和少司宇的约定,只能压抑着性子乖乖的和梁山伯等人和平共处。几天下来,音乐组的进度倒是在其他组队之中趋于前位。 王兰姐妹则是跑前跑后的为剧中的几个反串角色量身缝制了戏服,特别是少司宇这个‘女主角’戏中前后风格完全极端的服装。 忙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眨眼间便到了校庆的日子。 尼山书院里里外外都充斥着节日般的气氛,七彩炫目的各式花灯挂满了枝头,微风轻拂,成排的杨柳轻柔的摇曳摆动,与那些炫彩的琉璃花灯交相辉映,自成一派悠然的美景。正院大广场上人声鼎沸,不时的传来众人的哄笑声或调侃声,打杂跑腿儿的学子们忙着布置舞台与观众席,演员们则各自准备着随时登场。 “天……” “少公子,你……”王兰半掩了唇角满目惊诧的后退了两步,王慧也是瞪大了杏眸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么夸张,很恐怖吗?”皱了皱眉头,少司宇自己心底先汗了个,当下便提了曳地的长裙小心翼翼的挪到了王兰房中那巨大的落地铜镜面前。 “……这……是妖?”少司宇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艰难的转过头望向那姐妹俩。 “这分明就是嫦娥仙子嘛,少公子,没想到你穿女装居然这么美……简直……对,超凡脱俗……”王慧羞红了一张小脸儿奔过去拉了僵硬的少司宇,两只眼睛直放精光,“男人都长得像你这么美,还要不要咱们女人活了?” “呵呵……呵呵……”眼皮微抖,少司宇再次转过脑袋看了看铜镜之中的白裙女子。 青丝如瀑布般柔柔的散及腰际,秋水剪瞳柳叶眉,浓密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仿佛振翅欲飞的雨蝶般诱人。女子原本略显苍白的唇瓣被胭脂微染,便如桃花般娇艳动人。光裸的手腕肤如凝脂,白皙的脖颈间缠绕着条精致的颈花。那是少司宇吩咐雨彤特别去订做的,只为了掩盖住自己那完全木有任何突出的咽喉。 话说,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自己的脸了?十年,还是十五年?没想到这样一看,她还真有几分姿色。 摸摸有些生疼的耳垂,少司宇忍不住咬牙切齿,做戏而已要不要这么动真格。痛死她了,到底是谁说女人穿耳洞一点儿都不痛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她这小模样扮演剧中那些幻化成形的小花仙还差不多,离个千年狐妖差太远了吧?! “你们先出去吧,麻烦叫雨彤进来我有事情吩咐。” 唤了雨彤来,在她耳边小声的交代了一番之后,少司宇这才连推带嚷的将几个人哄了出去,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沾染了少许朱砂的细小笔尖无意识的勾上了眼角,眉梢微扬,清澈的眸子生生变得妖娆、妩媚。 锣鼓声声响,舞台上的帷幔被悠悠的拉开了。台前观众席中,山长、师母、东林书院的林夫子、陶渊明、王徽之、陈子俊等人一一落座,而后没有表演的学子们也纷纷找到位置坐好,就等着好戏开演。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悠悠的湖水泛着清波。湖面上,华丽的船舫由远及近,头戴斗笠的老艄公唱着不着调的山歌站在船尾摇着船桨。一袭白衣的俊雅公子手摇折扇站在船头,满面春风感叹着这山河之美,活似一个不曾出过远门的孩子,看到了新鲜稀奇的玩意儿。 忽而场景一转,晴朗的天气忽而变得阴沉,柔美温馨的背景音律陡然变得诡异深沉。冷风阵阵,台下本含笑点头的重人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满目严肃的看着台上突变的布景。妖娆空灵的歌声响起,撩人心魂, 夜出,白狐妖,裹素腰,纤媚笑…… 流目盼,生姿娇,从容步,回首一探万千瑶…… 月花好,云竹茂,风缥缈,自舞灵巧 芙蓉俏,冰肌绡,入俗世看尽红尘谁能共逍遥…… 空旷的山林中娇媚的嗓音回荡,眉染艳红火焰妖娆的女子摇曳着纤纤细腰款款而出。尖尖的狐耳俏皮竖起,她及腰的青丝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晃动,极为诱人。紧致的白色长裙恰到好处的遮掩住女子姣好高挑的身材,偏偏袒露出一截藕臂直叫台下的学子们看的狂咽唾沫。光裸的手腕和脚踝间挂着闪亮精致的银铃,叮叮咚咚的撞击声柔柔的撞进在场之人的心湖,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原本诡谲的笛音忽然间乱了节拍,但好在很快恢复了正常。 念白声柔软妖娆:暗夜步出竹林桥,苍茫惊现白狐妖,锦绣织缎裹素腰,半掩半开纤媚笑;浮影摇枝流目盼,簪花扶髻从容步,一足三娉生姿娇,回首一探万千珧 风华,柳眉梢,玲珑眼,贝齿咬…… 春帐宵,重影摇,银发耀,引身折腰一人瞧 月花好,云竹茂,风缥缈,自舞灵巧 芙蓉俏,冰肌绡,入俗世看尽红尘谁能共逍遥…… 妖媚狐妖流目微转,眼角眉梢尽显风情,浑身却又处处透露出股子不服俗世的桀骜与清冷。胜雪的薄衫半开半掩,狐妖白玉般的赤足随着节拍踩在枯败的草叶之上。密林之中,五彩斑斓的彩蝶围绕着娇媚的妖狐翩然起舞,美不胜收。眸光微扫,狐妖冲遥远的虚空妖娆勾唇,漫天的花雨过后,倾城狐妖幻化为凡尘俗人。红衣似火,眉目如山。 舞台前方音乐组中,那原本稍稍平静了不少的马文才倏然猝不及防的弹起。他死死的瞪着台上那抹娇若繁花、红似火焰的高挑身形。 “文才兄!”梁山伯趁着转换音乐的间隙偷偷的拽了拽仍在怔楞中的马文才,见他一副惊讶又挣扎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的轻声问道,“文才兄你在干嘛?” 见周围的人也不明所以的朝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马文才微微皱紧了眉头又紧紧的盯着台上的少司宇片刻,这才努力的按捺了心头汹涌的激动再次坐下了。 笛声悠扬,旋律袅袅,可是马文才的心思却早已经没有了初始的平静。而此刻,台上的情景再次转换了……这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是一间繁杂、热闹的人间赌坊,红衣的妖狐正坐中央,看着对面的白衣公子笑的狡黠、动人,俨然已不见了初化人形时的妖娆。手中的玲珑骰子晃得身侧的赌徒们眼晕,白衣公子却是稳若泰山、安然自乐看着妖狐温润浅笑。 念白声也随之响起:风光灼华过桃夭,黛青淡扫柳眉梢,卷睫长掩玲珑眼,并指菱唇贝齿咬;三丈软红春帐宵,媚眼如丝重影摇,交结满铺银发耀,引身折腰一人瞧; 翻手为云覆手雨,红衣狐妖暗自掐诀,一场玲珑骰子白衣公子输了万两金银,连带着他一颗痴缠的真心。 时光荏苒,娇媚的狐妖幻化人形与白衣公子相知相许,随着音乐的起起伏伏,狐妖柔软的腰肢如水浪般摇曳,青葱般的玉指漫不经心的自白衣公子颊畔划过,媚眼如丝、吐气若兰,魅惑出他柔肠百转的痴恋、纠缠。悠扬的笛声忽然破音,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音乐组的位置。 台上的狐妖微微皱眉,纤细的食指轻点唇瓣,口中却是娇柔念道:薄雾遮月繁花好,郁笼青翠云竹茂,暗香流行风缥缈,孤身兀自舞灵巧;酥指点唇芙蓉俏,娥首垂项冰肌绡,悄入俗世看红尘,谁能与我共逍遥…… 忽然窜出来一大帮子人,哭闹的、喊天的,拉扯着白衣公子嚎啕大哭的‘老妇人’激动地连发髻都甩歪了。涂脂抹粉脸上仿佛擦了半斤面粉的年轻‘女子’揪着白衣公子大呼‘负心郎’。 原本寂静的台下爆发出震天的笑声,一时间掌声擂动,台下的众学子拍桌子的拍桌子,擦眼泪的擦眼泪,这场面好不热闹。 正文 第66章 校庆(三) 白衣公子狼狈不堪,家人的阻挠和那个所谓‘未婚妻’的哭闹,让他心力交瘁。狐妖不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凡人的闹剧,红唇轻扯旋身起舞。下一刻却是风云巨变,天昏地暗,天地间尘硝四起、烟雾缭绕。满目肃杀的道士冷厉的站在妖狐面前,正邪对决人妖相争,红衣狐妖浅勾唇角,腰间三尺青锋迅若闪电、快如疾风。道士步步后退,眼中盈满讶异,险象环生。 台下早已是炸开了锅,不少人数落着道士的多管闲事,更有甚者大声唆使着白衣公子抛了家业随那红衣妖狐私奔山林。 忽而白光一闪,青锋颤抖,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红衣妖狐眉眼微蹙,流目之中风情尽褪,不敢置信的转身……只一眼,便散了万千风华,纤弱的身子如风中残蝶摇摇欲坠。 台下一阵唏嘘,有的学子甚至开始撩衣袖,满脸愤慨的就欲往台上爬去。 “畜生!!”王惠愤愤的咒骂着,止不住的擦拭着脸上的泪花,王兰也忍不住低头无声抽泣着。 此时凄凉的念白悠悠响起,低低哑哑却是渗入了在场每个人的内心:薄雾遮月繁花好,郁笼青翠云竹茂,暗香流行风缥缈,孤身兀自舞灵巧;酥指点唇芙蓉俏,娥首垂项冰肌绡,悄入俗世看红尘,谁能与我共逍遥;谁能与我……共逍遥…… 不似初降凡尘时的欢愉,此时妖狐却依然是满目怆然,被心爱的人背叛、伤害,纵是修行千年也终究是过不得这‘情’之一关。 白衣公子背后一剑,因为贴了道士的收妖符,红衣狐妖瞬间失了灵通。白烟腾起,绝世狐妖苍凉浅笑,看向白衣公子的眸中波光潋滟,却终是不曾掉落半滴泪水。盈盈一笑,红衣狐妖广袖轻扬,不顾伤重翩跹舞起,绝代风华耀眼灼人。 耀眼的白光过后,一抹雪白立于众人面前,遗世独立,傲视苍生。白裘肩头裹,狐翎发间绕,玲珑眼眸微微挑,洗净铅华的绝世狐妖笑得如谪仙般动人心魄。白衣公子颓然跪地,呆傻的看了看手中仍带妖血的桃木剑,悲痛万分,望向妖狐的眼眸中满带心伤和绝望,伴着他百转柔肠的痴恋。 释然一笑,狐妖弃剑,霎那间天降花雨,墨黑的青丝于风中狂乱飞舞,飘逸的白裙上下翻飞,漫天飘散的火红花雨将狐妖层层包裹,白衣公子的呼喊撕裂了众人的心,也撕扯着妖狐千年的修行。 花雨之中妖狐身形若隐若现,怀中的小狐崽儿却是愈加的明显。千年孤独,百世轮回,所有修为一朝尽散,只为保全怀中血脉。花雨飞散,妖狐烟消,繁花落尽之后,火红的花瓣铺地,一只幼小的狐崽子悠闲地甩了尾巴,一步一摇的朝白衣公子晃荡而去。道士还想斩尽杀绝,却被白衣公子苦苦哀求,可不等道士扬剑,却骤然间看到自那半空之中闪下一道天雷直劈向什么也不明白的小狐。 台下一阵惊呼,包括山长在内的所有人同时站身来。这剧情,似乎和之前的脚本不一样啊,什么时候改的? 硝烟尽散之后,那刚刚出生的小狐狸已然消失无踪、尸骨无存。白衣公子怔楞片刻,忽而仰天狂啸,气急攻心下没了知觉。 “太不公平了,怎么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是啊,妖精又怎么样,狐妖她又没有伤过人,小狐狸也才出生啊!” “这个白衣公子是不是太懦弱了,妖狐太可怜了!” 台下众人愤恨不平,义愤填膺的替妖狐母子抱屈。台上的剧情却在继续,妖狐在凄婉、悲凉的筝乐之中烟消云散,狐子也被天雷瞬间打的神形俱灭。白衣公子被家人带回,在休养了好些日子之后,继承雄厚的家业,和那既定的未婚妻择日成亲,生儿育女。自此,平凡一生,仿佛那痴情绝世的妖狐从来不曾出现过,他们不曾孕育过可怜的狐子般,只字不提。 舒缓的背景音律渐渐停止,按照原来的剧本,这出人妖之恋的戏码应该就在白衣公子带了狐子独身一世之后结束了。却听一道凄然的女音念白缓缓响起,和着浓浓哀伤的琴音,惹人垂泪。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衣带渐宽,怨秋风悲画扇。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相思枕畔,但凭见泪痕湿。 ......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别是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此情可待,记忆里一个你。 ......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重门深居,难独上画楼西。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再相会,岂知吾谁与归。 ......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负尽苍生,负尽蓬山万重。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续断之间,听一夜梧桐雨。 ......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东劳西燕,天欲晓各自飞。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曲终人散,念去去伤别离。 ......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相思无益,十诫说与君知。 相思无益,十诫说与君知…… 随着大红的帷幕缓缓落下,沉寂了良久的看台忽而掌声骤起,山长、陶渊明等人忍不住带头叫好。 前台山长和夫子们一一上台致辞,后台却早已经翻了天地。少司宇三两步窜回房间,伸手在自己的耳朵上捣鼓了好久,也没能将耳垂上那一串碍事儿的坠子给摘下来,反倒是弄得自己的耳朵又红又痛。 皱眉,刚想先换了衣服再说,岂知等她刚解开腰间的三颗绳扣,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见鬼,她明明记得自己有关门的?利落的转身背对来人,少司宇手下不停的将刚刚解开的扣子一一扣了回去,而后淡定的转身面向来人优雅一笑。 “上官兄不去换衣服?”微微耸了耸肩,少司宇挑了眉梢无奈的看着面前眼含戏谑的上官凌云。 这人,准备干什么? “贤弟……”上官凌云轻轻一笑,说话间人已经上前两步几乎贴紧了少司宇的身体,素日清润的眸光此时竟显得有些邪肆、轻狂,“贤弟身上……好香……” “小惠姑娘特地调制的熏香,味道似乎有些过了……”无奈的向后仰了仰,微微拉开了和上官凌云的距离,少司宇叹了口气,仿佛对王惠的品味不与赞同。 什么臭男人味儿,这味道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贤弟现今这模样……真美……”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疏离,上官凌云唇角微勾,再次贴近了两分,“贤弟在台上唱的曲子,真是让为兄耳目一新,贤弟的嗓音……嗯,真诱人!” 此刻的上官凌云俨然没了平日里的风度和气节,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上了少司宇白嫩滑腻的脸庞,流连不去。一口一个贤弟,咬字清晰,似乎是在暗示少司宇自己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上官兄也是倜傥风流、英俊儒雅!”原本只是微皱的眉头缓缓打结,少司宇扯了个假笑后退几步,离开了上官凌云的势力范围。 md,这情形也太诡异了吧,刚才在台上是狐妖调戏白衣公子,现在在后台竟然就反了过来。这上官凌云,果然不是什么好鸟,说他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也不冤他吧? “既然如此,那为兄可配得上你这小妖精,恩?”上官凌云轻哼一声,暧昧且撩人,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不住在女装的少司宇身上、脸上来回打转,眸中波光流转、勾魂夺魄。 擦,都说长着桃花眼的男人花心,果然没错。这死男人根本就是在【挑】逗她,好在她少司宇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花痴小女生,这种级别的公狐狸倒还诱惑不了自己。 “人妖殊途,上官兄可要看清楚,没有好下场的哟……” “哦?那人和人,便可相思,贤弟……是这个意思,对吧?”漫不经心的扬手,上官凌云的手再次攀上了少司宇光裸的半截藕臂,“啧啧……皮肤真滑腻,比为兄见过的所有女子皮肤都好。” “上官兄,自重!” “自重?宇儿觉着,凌云哪里不自重了?”白皙有力的手指猛然擒住少司宇尖细小巧的下巴,上官凌云略显霸道稍稍用力,迫使她对上自己的含怒的眸子,“和马文才同寝半载,宇儿觉着自己可有自重过?” “上官兄的意思司宇不懂,我与文才兄同房可是书院决定,有何不妥?”没有半丝躲闪的迎上上官凌云的目光,少司宇浅笑依旧。恍惚间,她想到了另一双霸道的眸子,清朗、桀骜,带着不可一世的张狂。 唇角微扬,少司宇忍不住缓了怒气。不过是穿了女装而已,最明显的部位她早已经掩饰好了,反正……她本来就很平,只要打死不承认,只要上官凌云不扒光她就没有办法证明她是女子。 “宇儿聪慧过人,难道还要凌云悉数道明、拆穿不成?” 上官凌云眸色微沉,少司宇的镇定和冷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可是不应该的啊! “你怀疑我是女人?” “难道不是?”上官凌云挑眉,捏在她下颚的手缓缓下滑,直探向少司宇略显平坦的胸口。 “你……” 正文 第67章 校庆(四) “你……” 几欲出口的呵斥声就那么吞进了肚子里,少司宇无奈的推开瘫倒在自己肩头的上官凌云。瞥了眼房梁上沉默不语,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一下的某扑克脸。再看看脚边,那击中上官凌云睡穴的铜钱。这家伙,还真是败家玩意儿。 “夜,你就不能早点儿出手吗,你非得看到我出糗才甘心?”费力将上官凌云挪到椅子上,少司宇拍了拍略显褶皱的衣衫,“敢看本少换衣服,你不想活了?” “属下睡着了!”梁上的人不卑不亢的回答,斜靠的姿势几乎不曾改变。言下之意,就算她脱得赤【条】条,他黎夜都不会看一眼。 “真是服了你了!”受不了的翻个白眼,少司宇挥挥手正想叫黎夜趁没人把上官凌云丢出去,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完蛋,好像是马文才回来了,听那脚步声似乎还挺着急的。梁上黑影一闪,等少司宇再抬头时便不见了黎夜那张千年不变的扑克脸。居然报告都不打一声就擅自脱岗,这个影卫简真是不称职,看来自己是太纵容他们了。 “少司宇!!”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少司宇叹气扫了眼昏睡中的上官凌云,这诡异的情形要怎么跟马文才那头暴龙解释? “少司宇,你……上官凌云?该死的!”不等少司宇开口,马文才已经气急败坏的冲到昏迷中的上官凌云面前,拖了他的衣领就准备挥拳。 “诶……诶,文才兄且慢……且慢……”这厮在干吗,是想趁他病要他命啊? “怎么,你还维护着他,戏假情真了是不是?”火冒三丈的推开少司宇,却在看到她略施粉黛的娇颜时再也移不开目光。 “什么戏假情真啊!”少司宇失笑,这喷火龙什么比喻,“我是男的啊!” “你哪里像男的!”不自已的话脱口而出,说完马文才便猛然怔在了原地。原本就握成拳的手,更是下意识的将掌心那柔软的物件捏紧了几分。 “我哪里不像男的,怎么你们都这样?”受不了的踹了他一脚,少司宇指了指昏睡的上官凌云,“他发疯就算了,我们可同窗那么久。” “我什么都忘记了!”马文才一改方才的气急败坏,反而有些意味深长的盯着少司宇俏美的脸庞勾唇轻笑,却又在下一秒脸色皱沉。 等等,她刚才说的是‘你们都这样’,难道上官凌云也怀疑少司宇是女子?所以,这个混蛋现在出现在他们的房间里是为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动手动脚?该死的,我杀了他!!”上官凌云看少司宇的眼神,他就知道那个混蛋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什么动手动脚,他都这样了还能干嘛,你给我回来!”一把拉住暴走的马文才,少司宇哭笑不得,“帮我把他送回去可以不?我还要换衣服、卸妆。” 这讨厌的女装真是麻烦,不但难穿,更是难脱。 “长得那么好看还敢穿女装,活该被人背地里说是娘娘腔。”闷声嘀咕着,马文才伸手不耐烦的将少司宇眉心那抹火焰形的朱砂粗鲁的抹掉。而后是脸颊、眉眼,温热的指腹蛮横却又不失温柔的划过少司宇殷红的唇瓣,再扬起时便是满指的胭脂芳香飘散。 胸口一阵刺疼,少司宇微微皱了眉眼,下一秒却笑了,“有你这么卸妆的么,以后谁家姑娘做了马夫人,还真是倒霉呢!” 马文才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半空,看着眼前人比花娇却气死人不偿命的少司宇,马文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俊朗的面庞上瞬间浮上抹臊红,他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仿佛是被人投进了巨石般激起了千层浪涛,汹涌澎湃的让马文才一时间竟有些呼吸不顺。 “我,我先把他弄出去……” 拖着上官凌云朝门外奔,马文才脸上的红霞越烧越烈,甚至连耳根子都有些变色。看他夺路逃窜的狼狈样子,少司宇先是微微的愣了愣而后几乎笑弯了腰。 “文才兄等一下!” “干、干嘛?”僵硬的站在门口,半扶半拖着睡得和猪有的一拼的上官凌云,马文才根本没有勇气回头,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对眼前的人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以前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现在他既然已经猜到她……不知道怎的,在少司宇的面前马文才忽然发现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变差了,而且……差得离谱……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摘下来,我自己看不见不好摘!”轻撩秀发,少司宇指了指被自己虐待的又红又肿又烫的耳垂,苦哈哈的望着刚回头的马文才。 “哦……”顺手扔了上官凌云,任凭他烂泥似的瘫软在地,马文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有些不自在的转身,慢慢的挪动到少司宇身边,双手颤抖的摸上了少司宇的耳垂。 恩,热热的,软软的,摸起来真是舒服。还有刚才,摸着她脸上的皮肤也很滑腻很软乎,和自己的都不一样,叫他爱不释手。恍惚间,翠绿的耳坠子已经被马文才小心翼翼的从少司宇的耳朵上摘了下来,抚在她耳垂上的手却是舍不得放开。这家伙的皮肤真的很好,晶莹剔透、白里透红,这以前他怎么就没有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家伙的性别问题?指尖所触碰到的柔嫩感让马文才的心,再一次荡漾起来。嗯,好想咬咬看是不是想象之中的那般可口。思绪刚动,马文才行为却已经快一步实施。 少司宇狭长的水眸瞬间瞪大,颊畔轻微的噬咬叫她全身酥麻,仿佛是通了电一般叫她心乱如麻。 “文……才兄……”见他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少司宇有些结巴的开口,轻声提醒着身后几乎将自己裹进怀中的男人。俏美的脸蛋儿上,布满红晕。 “啊!我,我……我出去了……”慌乱的退开,马文才跌跌撞撞的碰翻桌边两张独凳,而后又撞了门柱,这才偏偏倒倒的拖了地上的上官凌云,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在做什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鬼使神差的亲了少司宇。而且,自己心里还不可思议的喜欢,喜欢那种亲密的感觉。难道自己喜欢少司宇,所以在开始怀疑少司宇是女子的时候,便忍不住对她做了那种亲密的行为。虽然还仅仅是停留在怀疑的阶段,竟让让马文才有种迫不及待的冲动,仿佛,他心中早就对少司宇有了那种念头,觊觎已久! 方才的失态,不过是为了这些念头找到了适合的宣泄借口而已。被自己的认知震惊的马文才从头到尾都忘了去问少司宇,上官凌云到底是怎么会昏倒在他们的房间里,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等他想起来这一茬的时候,早已经是大半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次的校庆举办的很是成功,东临书馆的林子冉夫子在山长面前少不得将少司宇夸上了天。不过,对于少司宇擅自更改剧本结局,山长等人倒是显得极为好奇。还有她在这场人妖之恋中,女子的嗓音。 对于第二个疑惑,少司宇当着全院师生的面前诡谲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而后在众人愈加惊讶的眼神中,分别学着王惠、王兰姐妹俩的口气和音色说了些属于她们的口头语。又在众人的眼睛都要瞪出来时,变换了嗓音一一学了上官凌云、王蓝田和秦京生的声音。 “在民间,有种戏法叫做口技。除了模仿别人的声音之外,还可以模仿动物的叫唤声!”说着,某人很是得意的学了杜鹃和布谷鸟、黄莺的鸣叫声,婉转动听、惟妙惟肖,听的在场之人啧啧赞叹。 “贤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上官凌云似笑非笑的盯着少司宇,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昨天为什么会在少司宇面前昏过去,明明就只差一步真相便浮出水面了。可惜,功亏一篑。少司宇这只小狐狸果真是不好对付。 “江湖小伎俩而已,上不得台面的。”少司宇浅笑挑眉,手中的玄扇摇的呼啦呼啦作响。 “可是少兄,之前不是说好,要留小狐狸犬一命的吗,你为什么要改了结局,还让那个负心人安安稳稳成亲生子?”祝英台很是不解的问道,对于狐妖和狐子最后的结局,她实在是很怨念。 其实不止是祝英台,王兰姐妹、师娘以及全书院的女子,都对狐妖母子的结局感到悲伤。虽说人妖殊途,但是好歹同为女人,被痴心对待的情郎背叛就以已经够可怜的,还要母子都灰飞烟灭。难道便是因为她们是妖,就要这般下场? “妖若有情妖非孽,人如无心枉为人!”或是看出了祝英台的心思,少司宇微微一笑,“改结局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妖,而是为了,放那小狐一条生路。” “都尸骨无存、神形俱毁了,哪来的什么生路?”祝英台有些激动 “是啊少公子,小狐狸都没有了诶!”王惠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瞪了少司宇,口无遮拦。 其余的人虽没有像王惠那般冒失直言,却也都是满目迷茫的转向少司宇,静静地等着她解释下去。 “按照之前的剧情,留下小狐,白衣公子孤独一辈子,那样的结局……小狐身为半妖,定是人界不容,妖界不留,难免会变得愤世嫉俗、仇恨三界。不是天地不容,便是为祸苍生,不管是哪一种小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不如死了,它未曾做过恶事,说不定来生便能投胎为人,幸福一世。”微微叹气,少司宇继续开口,“至于白衣公子,他本也是可怜之人,阴差阳错误伤所爱,还被冠上了薄情郎之名,亲眼见着所爱消失已然是最严重的惩罚。下半生,何苦还要为难他?不如让他忘记前尘,重新开始,过回属于自己的生活。同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又何苦彼此折磨?” 少司宇一番言辞,说的在场之人无法反驳,皆是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68章 良玉 “山伯,如果你是白衣公子,你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良久,回过神的祝英台忽然转头定定的看向梁山伯,意有所指的开口问道。 梁山伯不知所以的看了祝英台,略微思索之后,方才开口,“如果我是那白衣公子……我一定努力和那道士斡旋,与家人解释劝说。说什么,也要将她留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分开,只要她心里有我……” “那万一……你家中人不同意,和白衣公子的家人一样呢,还有那道士没办法说服呢?” “那我的回答只有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梁山伯的话铿锵有力,少司宇心下一紧。所以,便是因为这样,才会化蝶的吗? “那……父母怎么办?所爱的人,爱你的人……又怎么办?”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少司宇站起了身子,眸中不知为何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水光。 “少兄……” “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可是……梁山伯,你真的做得到抛弃母亲抛弃所有你关心的人?”梁山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该是舍不得吧?她不想看到化蝶的悲剧,她希望眼前的这对有情人可以长相厮守,永远幸福。 可是……少司宇的眼光不由的转向身侧不远处落座的马文才,恰好他也正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马文才神色复杂的望着少司宇,她落寞的神情叫他忽然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少兄……”梁山伯语塞,不由的深思起少司宇的话来。 “如果我是白衣,既然已经有了婚约,那我根本不会接受那三个玲珑骰子,我不会叫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是注定无法在一起,又何必开始?” “相思无益,所以十诫相思吗?少兄,我从来不曾觉着,你竟然是这么狠心无情的人!”祝英台有些激动的开口,“因为惧怕便怯弱不前,少司宇,这不是你的风格。为了救人连青楼都敢闯,为了兄弟可以不畏权贵,以前的少司宇到底去哪里了?难道失忆了,连你的胆子都失掉了吗!” “英台!”荀巨伯皱眉,“有点儿过分了!” “小狐无辜,你凭什么剥夺它生存的权利,你有问过它愿不愿意死掉吗?” “祝英台,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马文才猛然怒拍桌子霍然站起身来,铁青着脸怒视祝英台低吼。 “不是吗?你们两个都是疯子,莫名其妙的失什么忆?你们以为自己遇到了红衣妖狐被洗掉记忆了吗,真是笑话!” 祝英台有些失去理智的同马文才争执起来,她从来不歧视马文才和少司宇,虽然他们‘同是男子’,可两人的情谊她却是看的真切。没有哪个正常的女人喜欢看到两厢情愿的人没有好的结局,她更是希望可以和自己的呆子义兄有个完美的结局。 “祝英台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是……” “那你问过它,是不是愿意活在这污秽的尘世间吗?”自嘲般的抬头勾唇,少司宇神情凄然惨淡一笑,“你问过它愿意承受那一切,本不该由它承受的痛吗?母亲死在父亲手中,因为是妖孽父亲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它。天地不收却是死又不能死,那样的痛苦你觉着它能承受,它可以承受的住吗?它也会痛,会累,会伤心难过,你想过它未来的路途会有多艰辛吗?” “少兄,你没事吧?” “少兄……” 许是见她神色不对,梁山伯连忙推了推祝英台,荀巨伯等人也担忧的起身,却被马文才抢先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司宇。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额头,马文才剑眉紧蹙,幽深的眸子中盈满了忧虑,“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深深吸了口气,少司宇拍了拍脸颊挤出个不算很勉强的笑容,“对不起,我太入戏了,还没从那剧里抽出身来,让大家见笑了!” 见她恢复神情,大家这才松了悬着的心。上官凌云和马文才却并没有那般好敷衍,山长等人虽不言语,却也没有相信少司宇的入戏一说。 “真的没事?” “没事!”诡谲一笑,少司宇轻轻挑眉,“咱们的赌局还没有分出胜负呢,你是不是怕输,所以成天就盼着本少出点儿什么幺蛾子,你好不战而胜?” “……”马文才无言的翻了个白眼,强行按捺住将少司宇暴打一顿的冲动。 其他的人,这才笑了出来。 夜凉如水,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悲戚之感。杭州城的夜晚虽说不似别处那般清静,却也没有想象之中的热闹。除了,那座似乎随时都和外世隔绝的有钱人的天堂——枕霞楼。此刻枕霞楼里正值生意红火之际,各色妖艳的女子站在二楼的围栏边上,冲来往的路过的男人们搔首弄姿、嘤咛软语,叫那些人生生的酥软了铮铮的铁骨。 “余公子?哎呀真是好久没来咱们枕霞楼了,玉儿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来……里面请!”接过少司宇递上的金元宝,一袭大红的妓院老鸨子脸上几乎拧出水来。 “玉儿有空吗?” “有……有,公子里边儿请!”老鸨笑靥如花,伸着她猪蹄子似的手指就把少司宇往玉无瑕的房间带。一路上,便有不少的青楼女子对着这个俊美的白衣少年猛飞媚眼儿,她也就只是淡淡一笑。 “我自己过去就好,您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温文的冲老鸨拱了拱手,少司宇头也不回的朝玉无瑕的房间走去,只留那老鸨子一脸花痴的站在原地傻笑。 少司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来找玉无瑕,或者是在这里只有她一个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所以……心情不好的时候,少司宇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玉无瑕了?她只是,觉得心里很憋闷很难过,想找个人安静的陪自己说说话,然后可以不用担心被人看出身份,肆无忌惮的醉酒也没有关系吧? 身为官家千金却沦落风尘,迎来送往卖笑为生,玉无瑕其实才是最可怜的吧?听黎修说,祝英台曾提出替她赎身,她却说什么都不肯。似乎,是还有什么放不下。少司宇本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好好的劝说她,不要太过于的为难自己。哪知道却让她在这里碰到了秦京生,那个从一开始就和玉无瑕关系奇怪的墙头草。 站在玉无瑕窗外,听着屋子里两个人的对话,听着玉无瑕语调平淡却满含凄苦的诉说着他们私奔、诉说着自己为了秦京生卖身青楼只为让他进书院求学。听着秦京生花言巧语为自己的负心薄情找借口,说什么为了自己的前途才会在书院门口那般对待玉无瑕。 “哈哈哈……原来……我不喜欢做大户千金,我喜欢做青楼女子……原来……是我自己自甘下贱……哈哈哈……”屋内的玉无瑕撕心裂肺的自嘲大笑,惹得秦京生火气上飚。 “你后悔了……你终于后悔了是不是?”秦京生的声音里充斥着些许的激动,“怎么,是不是傍上了哪个好人家的子弟了?是梁山伯啊,还是祝英台啊?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说啊?你说啊!!!!!!” “秦京生,明明是你自己有错,是你自己理亏心虚还怪在别人头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玉无瑕的声音忽而上扬,听上去似乎是和秦京生吵了起来,少司宇微敛的眉眼猛地扬起。 “我不是男人?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吗,恩?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个男人!!” 房内传来杯子落地的碎裂声,而后便听见玉无瑕惊叫了一声,似乎是打了起来。 “你放开我秦京生,你这个畜生,放开!” “畜生?你不就是爱了我这个畜生吗?”秦京生下流的低吼一声,少司宇便听到了撕扯衣物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砰’的一声闷响,屋内的动静瞬间停了下来。将玉无瑕压在八仙桌上正准备施暴的秦京生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人重重的甩了一耳光,强劲的掌风将他整个人煽到了墙角。 “痞子……痞子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捂着几乎比左脸颊高了一半儿的右脸颊,甜腥的血液正顺着秦京生的嘴角缓缓滑下。“好你个贱人,原来真的勾搭上了少司宇!我告诉你,这少司宇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可是妖精,扮起女人来比你还要风骚,小心他再次把你卖了!!” “你住口!!”玉无瑕抽泣着低喝着,却被少司宇轻柔的按住了手臂。 “没事吧?”小心翼翼的扶起玉无瑕揽在身侧,少司宇面无表情的瞥了眼瑟缩在墙角的秦京生,脚尖一动那把秦京生带过来准备哄玉无瑕的野雏菊被精准的踢到了秦京生的脸上。 “带上你的野草,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你……” 正文 第69章 试探 “秦京生,本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玉无瑕是我少司宇的红粉知己,你若是敢对她动一点儿心思,本少绝对饶不了你!”轻柔的擦掉玉无瑕尚未干涸的眼泪,少司宇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戏码,在古代还真是随处可见呢。果然,这就是男尊女卑的悲哀。 秦京生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司宇略带杀气的眼神给震慑着不敢再开口,本想叫他快滚,不料玉无瑕却在这时候开口,表示要少司宇先暂时回避一下,她有话要和秦京生单独说。 “我在外面等你,可以的话,就叫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少司宇这才转身朝门外走,临出门前却也没有忘记用眼神小小的威胁一下某个无耻的小人。 秦京生和玉无瑕的私人会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少司宇在她门外的围栏边等了一小会儿,便见那货垂头丧气的出来了。手中,果然捏着那把几乎已经蔫儿掉的野雏菊。看到少司宇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秦京生是敢怒不敢言。少司宇好笑的扬了扬右手,秦京生连忙双手抱头贴着围栏哀嚎着,“别……我没有再碰她,少兄大人不计小人过,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望着秦京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少司宇无趣的耸了耸肩。她只不过,刚好想挠一挠脑门儿而已。那货,至于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吗? 回头,便看见玉无瑕一脸落寞的单手扶着门框,眼中的泪光还没有褪尽。 “本来是想找你安慰安慰我的,看来现在,得换我安慰你了!” 倚墙而立的美人看着眼前故作可怜的白衣少年冲自己眨巴着那双水润的风眸,终究是忍不住破涕为笑。原本来求安慰的人反倒是变成了玉无瑕的知心妹妹,两个人促膝聊到了大半夜,这才有些支持不住的睡着了。 于是,在少司宇第二天回到书院的时候,便有消息传遍了整个书院。痞子宇夜逛青楼,并留宿花魁娘子的芙蓉帐彻夜未归。不用去追查,她也能猜到是哪个多嘴多舌的人在嚼舌根。不过,那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他就不怕被人知道自己和玉无瑕的关系? 因为扮演了千年狐妖的关系,连着几日来书院里都有人在猜测少司宇其实就是女人,甚至有不少学子在背后模仿舞台上妖狐娇媚妖娆的姿态,走路也和女人一般左扭右摆。无论少司宇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票的学子跟在后面,偷偷的窥探她的言行举止,企图在她细微的举动中寻找出蛛丝马迹。甚至是连夫子们,也开始因为谣言而对少司宇左右试探,所以秦京生这么一造谣,倒是无形的帮了她一把。 只不过,留宿青楼彻夜不归,这个罪名,似乎不比她是女人轻到哪里吧?少司宇觉得有些头疼,这麻烦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饶是自己的脑子比一般的人好使些,却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吧?她现在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猖狂过头了。早知道会惹出这样的麻烦,她就低调点儿了。 “我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儿呢?”摸着怀里昏昏欲睡小白狐的小脑袋,少司宇喃喃自问,被人知道自己留恋青楼彻夜不归,山长那里还有王徽之那里她都不好交代。王徽之还好,那厮原本就生性狂放,理应不会对这种事情太过苛责于自己。但是山长那里,上次是为了救回被卖掉的谷心莲,好歹有个正当的理由他们一行人才能顺利过关,梁山伯和祝英台还因此受到了褒奖。可是这次……难道告诉山长,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下山去找玉无瑕谈心,结果太晚就没有回来了? 找个青楼女子谈心?这种理由,换做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啊! 某人心里一着急,手中抚摸着小狐狸犬的力道便不由自主的重了几分,只听小狐狸犬‘嗷’的一声叫唤,便从少司宇怀中窜了出去。正好,撞在了推门而进的马文才身上。 只是一个条件反射般的挥手,可怜的小狐狸犬被马文才pia到了墙壁上,惨叫之后整个小身板儿滚到了八仙桌边儿,嘴里还直哼哼。 “小白……”少司宇眼角微抽,从绳床上翻身跃下奔到桌边心疼的抱起四肢朝天直抽抽的小狐狸犬。而后迅速回头,略带委屈的哀号,“当真它不是你亲生的就这么狠啊?” “我……”马文才愣愣,而后深吸一口气,“没看见!” “你给我过来!”或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马文才忽然有些不悦的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反身将房间门拴好后从少司宇怀中夺过小狐狸犬扔在长椅上,而后拉过少司宇就朝里屋走。 “怎么了?王蓝田又得罪你了,还是上官凌云调戏你了,怎么一副便秘的表情?”偏头看了他不善的脸色,少司宇打趣儿着,后者却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后甩手将少司宇扔到床边,自己也随即坐在她的对面冷了一张俊脸。 某少无奈的挑了眉,唇角划过抹苦涩。 “你昨天晚上彻夜不归,真的睡在枕霞楼,和那个女人睡在一起?” “哪个女人?”少司宇微微顿了两秒,眸中闪过一丝讶色。 “青楼里会有什么好女人,说,你是不是和那个青楼女子……”咬咬牙,马文才索性伸手死死的捏住了少司宇的双臂,却见对方似乎很是失望的垂了头淡淡的‘哦’了一声,便没有了别的解释。 “少司宇你是学子,知不知道这样会被逐出书院的,你将来的仕途就都没有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恩……”仿佛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少司宇轻轻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原本怒火高涨的马文才狐疑的偏头看了眼前满脸失落的人,心中忽然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你,不在乎仕途??” “嗯!” “其实……你不需要仕途,对不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明显心不在焉的人,马文才觉得自己离天堂越来越近了。 “嗯!” “少司宇,其实……”微微顿了顿,马文才无声的做了个深呼吸,微微凑近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司宇,几乎是在她耳边柔声低喃,“你和祝英台一样,对吧?” “嗯!”轻声叹息,话一出口某人就意识到不对劲儿,猛然抬头便对上了马文才狂喜的眸子。 “诶,你说什么?不是……我刚才走神了,文才兄你刚才说什么?!”干笑着伸手去掰马文才不知何时搂着自己腰际的‘爪子’,少司宇急忙掩饰道。 擦,自己刚才干嘛魂不守舍的,惨了好像泄露天机了。看对面这家伙满目恍然的样子,自己便是再要否认,他怕是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了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会把自己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是说……”随手挑起她几缕青丝,马文才心情大好的冲少司宇挑了挑眉,“你真的不像男人,一点儿都不像。” “你才不像男人,你全家都不像男人!”马文才暧昧的靠近让少司宇瞬时心口一刺,慌乱间也就顾不得形象,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出了马文才的怀抱,“你,离我远点!” 尼玛,这家伙怎么那么喜欢玩儿她的头发?还有,那个混蛋黎夜竟然又擅自脱岗,看她日后怎么收拾那个死扑克脸。 “我不像男人?”剑眉微扬,马文才勾了勾唇角,清朗的星眸中闪过一抹戏谑。少司宇现下的仓惶与窘迫,让他彻底坚信她就是女子。 女扮男装进书院,还混的风生水起的女子。天喃,到底是哪方的水土才能养出这么个聪明诡辩又绝美的小妖女来,真是要人命! “要不要本公子向你证明证明,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伸手轻扯着自己的衣领,马文才嘴角噙着逗弄的笑意缓缓朝少司宇逼近,一副准备脱了衣服让她亲自验身的模样,当下臊得少司宇脸红到了脖子根,眼神乱飘就是不敢朝马文才身上看。md,通常这种调戏、耍流氓的戏码都是她在做的好吧! “你……我……不用,不用证明了……文才兄你把衣服穿好……快点儿……那个,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回来!”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拉回身前,“你要去哪里,找上官凌云吗?不准去!” “找那个骚包干嘛,我是去找山长!”无奈的皱了眉头,少司宇只觉得自己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这青楼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又让马文才严重怀疑自己的性别。好吧,其实这厮根本就认定了自己是女人了。 “骚包?”原本怒火高涨的马文才在听到这个词儿时,明显的心情转好,“找山长是为了昨晚的事情?” “是啊,不是说要被逐出书院吗?不去请罪,还能怎么样?”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去枕霞楼,知道这事儿是谁说出来的吗?”既然坚信她是女子,对于少司宇去找那个叫做玉无瑕的女人的事情,马文才明显没有之前计较了。 “秦京生!”无奈的叹气,少司宇将昨晚在枕霞楼的事情大概的跟马文才讲了一遍,还有秦京生和玉无瑕的渊源。 正文 第70章 露馅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山长那边若是问起,你只要打死都不承认昨晚出过房门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再多说!”微微沉吟一会儿,马文才轻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开来。他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光芒,晃的少司宇一时间竟无法瞥开自己的目光。 “不用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闯出的祸端我自己来解决!还有,我是男人!”她仍旧,对他之前的行为感到烦恼。 “男人?”笑容僵在唇角,马文才微微沉默了片刻后忽而半垂了眸子。正在少司宇暗自庆幸自己又忽悠过关的时候,却见马文才轻扯唇角抬起头定定的看了她目不转睛。他的手,却是从自己的怀中摸索出一条洁白的面纱轻轻送到少司宇眼前,“认得这个么?” 眉头轻蹙,少司宇有些茫然的盯着那条纱巾五官纠结,半晌才听她喃喃开口,“……真的,有点儿眼熟诶……” “终于逮到你了,小娘子……”长长地舒了口气,马文才略略偏头挑眉,看着少司宇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的温柔。 …… 擦!!她就说怎么那么眼熟,感情是那日捣乱的时候无意中留下的罪证!少司宇凤眸圆瞪,白皙的手指骤然收紧死死的捏了自己飘逸的白色衣襟,她却是仍旧强自镇定的迎上马文才笑意盈盈的眸光浅笑不语。 “怎么,默认还是无言反驳?”伸手撩了她垂在肩头的几缕发丝,看着那柔顺的青丝在自己指尖俏皮的打着转,马文才忽然有种莫名的奇异感觉却又是怎么都说不出个好歹来。当下,他也只是稍稍的甩了甩头,继而满脸舒爽的低头凝视着眼前的人儿轻叹,“明察暗访这么些日子,原来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文才兄,我……” “知道我那么多隐私,你,是不是暗恋我好久了,嗯?!”戏谑勾唇,马文才偏头开心的盯着少司宇眸子调侃着,成功的看到少司宇顿时涨红了俏脸。 “我……”眸子微闪,少司宇只觉心中一阵刺痛,那久违的感觉让她几乎快要落泪。 “这里,还会痛吗?”捏着她发丝的手顺势抚上了少司宇右颊曾经被烫的红肿的地方,语带疼惜。马文才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那日她被泼茶水的场景仍旧清晰在眼前。 难怪自他回了书院,少司宇就那么巧合的食物过敏肿了脸颊。原来不过,是为了遮掩住她被付月婷烫的红肿的伤,这小东西竟然这般的古灵精怪,真是聪明的让人防不胜防。怪不得这么久,竟也没人看出点点端倪来! 若非这次的表演,怕是再过几年也,他也很难发现她身份的不对劲儿吧? “不过是烫伤而已,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在乎的!”努力收敛情绪,自若的退后两步,少司宇拉开了自己和马文才的距离豪气干云的一拍胸脯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好笑的轻哼一声,马文才星眸微眯浅浅勾唇再次上前两步,“那么,请问少公子为什么‘男扮女装’装病下山,在我的选亲大会上搅出那么多的乱子,还口口声声的说是我的正室夫人,嗯?” 或是想到了那日在飞扬阁的事情,马文才完美的薄唇轻抿,唇角亦是扬了又扬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正室?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他乐意之至! 少司宇敛眉握拳,一时间竟然没有了反驳的说辞,只能笑容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满脸得意的马文才半晌无语。 卧槽!早知道就不要头脑发热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果然,冲动什么的就是作死的节奏! “没话可说了,我的小娘子!”暧昧凑近,马文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上了少司宇白皙小巧的下巴笑容灿烂,“听到我要选亲,所以,吃醋了?” 虽然他没了两人过去的记忆,不过罢了!就在看见少司宇红衣狐妖的形象时,在看到她巧笑倩兮的朝自己求助时,在吻上她柔嫩的脸颊时,马文才便明白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沦陷、不可自拔了。所以,他此刻毅然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去面对少司宇。 喜欢,或者是,比之更加深厚的,让马文才无法抗拒也不愿违逆的情感!此刻,他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几乎被自己困在廊柱和他的身体之间的少司宇,马文才凝视着神色闪烁的少司宇缓缓的低下头凑了上去。 “马文才!”深呼吸,少司宇狠狠地闭了双眼复又睁开,稍稍偏头便躲开了马文才亲密的碰触。退后,他钳制着她下巴的力道也随之消失。少司宇的嘴角很快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本少素来喜欢热闹,那日的闹剧不过是调剂平淡生活的趣事儿而已。你,别太自以为是!” “趣事儿?!”马文才略微皱眉。 “本少与你不和可是全书院皆知的事情,你若是不爽本少就觉得舒坦,所以听说你要温香软玉、美人入怀自然是心生不悦、坐卧不安。若是不做点儿什么搞搞破坏,又哪里是我少司宇的做人准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什么意思?”星眸瞬间暗淡,马文才猛然上前两步神色清冷的逼视着眼前轻浮的娇颜沉声问道。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少司宇,和那个某家的小九妹不一样,我是男的!”语缓半拍,少司宇甩出素日都隐匿在袍袖间的玄铁扇自认风流的挑上马文才的下巴,狭长的水眸中波光流转,“不要以为本少长得美,就和上官凌云那个骚包一样把本少当个娘们儿,还是说……马大公子你和他一样,都被红衣妖狐给勾了心魂,爱上了本少!啧啧……本少虽然喜欢美人,可文才兄和我皆为男子,这口味儿……也太重,司宇还是不敢尝试!” 轻狂的语调,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她眉宇间的苦涩。 沉默,难耐的沉默。静静的将眼前的人从上到下的打量了良久,马文才这才扯了扯唇角淡淡勾唇,“你确定自己是男人?” “自然比你要肯定!” “呵,那好。”扬眉一笑,马文才猛然欺身上前,“脱衣服!” 什、什么,脱衣服? 少司宇心中一惊,这家伙的武功什么时候进度到如此地步?若不是自己从小就跟着那老顽童学了一身诡异飘忽的上乘轻功,她还真的躲不过去了。马文才这家伙,到底是黑化了吗? “无耻!” “承蒙夸赞!”某人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脚下的动作倒是较之前加快了不少,逼得少司宇节节败退。自小到大,少司宇就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是流氓中的佼佼者了,没想到马文才比自己还要流氓。扒人衣服这种事情他居然都学会了,果然是近墨者黑吗,这厮被自己给教坏了? “连说话的调调都跟我学,果然很无耻!” “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 “冤孽才对!”轻巧的躲开马文才伸过来欲捉住自己手腕的‘爪子’,少司宇得意的撇了撇嘴角,手中的玄铁扇在指尖潇洒的划过一道完美的圆弧,“轻功有长进,比以前确好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要制住我……啧啧,还是差了那么一小截儿。文才兄,再接再厉啊!” “以前?”马文才动作一顿,原本带笑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疑惑。 少司宇见马文才似乎有停手的意思,当下也就放松了警惕。甩了甩额前的刘海,正准备转身出门去向山长负荆请罪,少司宇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该死的,这厮怎么又来了!猛然转身,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抬手执扇向马文才袭去,却被后者紧紧的攥住了手腕。 “放手!”眉头微微皱紧,试探着想从对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却是徒劳。少司宇只得怒目瞪视着眼前的男人,她好想狠狠的咬他一口。 “什么叫以前!你不是和我一样都失忆了吗,怎么会有什么以前?”马文才咬咬牙,用力将少司宇压制在门板与自己的身体之间,桎梏着叫她不能动弹,“少司宇,你装失忆!!” 原本还在想要从哪里下口比较合适的某人猛然一僵,所有的思维在瞬间被抽离了大脑。完了……还是露馅儿了吗?果然,自己的道行还是不够火候! “少司宇,你骗我?!”捏住少司宇胳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几分,马文才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怒火自心底蹭蹭蹭的往脑子上窜,烧的他几乎想捏死眼前的人。可是,他又舍不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手!”撇过脑袋不去看马文才,少司宇用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借口掩饰着,“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翻脸了!” “你倒是翻一个我看看!” “你就仗着我不会伤你是不是!” “是!”后者回答的很是干脆,没有给少司宇多余思考的机会,他就是要知道少司宇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没有粉饰,没有掩盖的真实意图。 “马文才,你tm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你把我们之间的过去从头到尾的告诉我,不许漏掉一丝一毫!”霸道的捏住少司宇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马文才努力按捺着胸口的火气,“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少司宇!!” 正文 第71章 追逐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少司宇!!” 四目相对,他眼含怒火,她神色隐忍。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对视了半晌,一时间只听得见马文才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少司宇稍显紊乱无章的心跳。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叫你们家小书童告诉你?”最终,还是少司宇打破了沉默,说出的话却离她的本意差出十万八千里不止。 “有些事情,你应该比马统知道的更清楚!”马文才坚持着掰过她躲闪的脸,咬牙切齿。他曾经也问过马统自己和少司宇之间的过往,那小子也说了很多他们之间的争斗和过节,却偏偏跳过了那些暧昧的交锋。马文才不是笨蛋,他明显的感觉马统并没有告诉自己所有的事情,那家伙一定还对自己有所隐瞒。 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对少司宇一直有种很特别的亲近感,为什么自己可以冷眼对待所有的人,却在涉及到少司宇的时候说什么也无法保持冷静。为什么会那么在乎少司宇的一言一行,在察觉到她有可能和祝英台一样是女扮男装的时候,内心如此的雀跃欢心。甚至动了娶妻的念头,而且是如此的强烈。 现在,她更有可能是记得过往所有的事情,却假装失忆不记得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马文才很是暴躁不安。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想干什么,而自己又为什么会失忆——记得所有人,偏偏独独忘记了眼前的她。事情,诡异的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我知道个p,你放开,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猛力屈膝撞在马文才小腿上,少司宇趁他吃痛放松力道之际退开好几米远。 果然啊,男女的悬殊就是在力量的强弱之上。就算是轻功再好武功再高,到了比力气的时候,女人就显得差很远了。 “给我站住,少司宇你站住!” “告诉你马文才,本少不是软柿子,没那么好捏拿!!”气势汹汹的摔下这么句话,少司宇这才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去,只留马文才抱着不知道有没有被撞青紫的小腿满头冷汗的站在原地。望着那抹越来越远的玄色身影愣愣发呆。 原本抱定了受重罚或者被撵出书院想法的少司宇,在左思右想一下午之后被传唤进了山长的院子。夜宿青楼事件居然出乎她的意料的轻松过关了,山长的确找了她谈话问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还没等少司宇开口认错,却被山长接下来的话弄傻了。 原来马文才早在她之前便主动去找了山长,那厮竟然是言之凿凿的保证少司宇当晚从来没有出过门,整夜都乖乖的呆在屋子里看书逗狗睡大觉。山长此时找她,也不过是想要她一个交代而已。少司宇自己也明白现在若是承认了就等于要被撵走,索性也就随着马文才的法子打死不承认。 秦京生在被马文才暴力威胁和他对于此事拆穿后的利害关系分析之下,很没骨气的再次做了缩头乌龟,根本就不敢站出来控诉少司宇。这件事本应该就这么了了,没想到陈子俊却在山长面前说什么‘空穴不来风’,说少司宇平日的行为就放浪不羁、不守规矩。这次虽然无法证明夜宿青楼,却也应该小惩大诫一番,以儆效尤。 迫于压力,山长最终还是罚少司宇在孔夫子塑像之前静跪一夜,兀自反省。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狠狠地扫视了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一圈儿学子,马文才铁青了脸冷声低喝。吓得原本还议论的热火朝天,冲孔圣人前方那抹跪的笔直的玄色身影指指点点的学子们慌忙低头,纷纷作鸟兽散。 少司宇闭着眼睛神色淡然的跪在正院中间,对那些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没有丝毫的反应,整个人便是一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梁山伯、祝英台等人在她身边关切的询问,少司宇却也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不做回应。到后来,那几人不得不先暂时离开,仅剩马文才和上官凌云冷眼相对站在少司宇身后不到两米的位置,浓郁的火药味儿飘散不去。 唇角微扬,少司宇淡然的脸上缓缓的爬上一抹得逞的笑意。没人知道,夜宿青楼的事情根本就是少司宇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秦京生,只不过不偏不巧的成了完成她计划的一剂催化剂而已。 红衣妖狐太过出彩,少司宇的性别问题在这些日子里便成了尼山书院最大的课余谈资。基于空穴不来风的道理,甚至是连夫子们也开始因为谣言而对少司宇左右试探,所以秦京生这么一造谣,倒是无形的帮了她一把。这让原本来有些担心自己的计谋能否达到预期效果的少司宇,不禁有些自鸣得意。果真,有些事情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如果当时不是遇到了秦京生,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怕是收不到这般断根儿的效果吧? 只不过留宿青楼彻夜不归,这个罪名,似乎不比她是女人轻到哪里?山长虽说通情达理,但是站在现在的位置和自己学子的身份,她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即便是山长有心偏袒却也敌不过陈子俊那个老八股的咄咄相逼吧?紧闭双眸,少司宇心中却是云翻雨覆难以平静。之前太高调,如今俨然是给自己惹上了不少的麻烦。马文才断然是不会为难她,可上官凌云……那人的目的,绝对不是马文才那般单纯。这个人,果真是不好对付,笑面虎一只。 夕阳西沉、霞光晚照,空荡荡的正院中纤弱的玄色身影笔直的跪着,身后两抹修长的身影亦是静静站立不言不语。金色的余晖斜撒,三道身影交织纠缠,难以解纷。 青楼事件就在少司宇被罚跪一夜之后平静了下去,可是因为被马文才看出了她假装失忆,少司宇和马文才这俩个冤家再次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马文才自然就是那只随时随地炸毛的火爆猫儿,少司宇嘛…… “少司宇,你站住,我们把话给说清楚!” 原本还准备耐着性子好商好量的马文才,却在看到那个人听见自己的喊声,便仿佛是被火烫了尾巴似的一跃三丈高瞬间消失的没影时,顿时怒不可遏的暴吼出声。书院上空一群路过的大雁皆是受不了这高分贝噪音的刺激,纷纷栽倒。 “啊哈,文才兄出来散步啊,真是有闲情逸致,我就不打扰了……” “少司宇你给我站住!!” 站住个毛啊,留下来堵枪口她脑袋是被门夹了吧?!少司宇再次庆幸,当年那个老顽童逼迫自己学轻功的时候,她没有偷懒。 “少司宇……” “啊!陈夫子好像在找我,文才兄你慢用……” “……” “陶先生找我喝酒,我可不能迟到……” “五哥叫我……” “啊,我肚子疼,文才兄回聊……” 这样你追我赶的戏码,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个三四遍。昼伏夜出什么的,对少司宇来说更是成了家常便饭,往往在马文才去上课的时候她才偷偷回房补个眠,以至于原本出勤率就不高的少司宇更是逃课的厉害。 “少兄,你最近和文才兄怎么了,你是不是在躲他?”荀巨伯抬头,疑惑的抬头斜瞥了眼懒洋洋靠坐在头顶三米高的树杈上的少司宇。最近这两人一点儿都不和谐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叫书院上下都感到莫名其妙。架,他们倒是不再打了,可是这一个追一个躲满书院搅得鸡飞狗跳,弄得更是人心惶惶,深怕一个没注意自己就成了少司宇的替罪羔羊。那马文才整人的手段,可都不轻松啊。 “哎呀,一言难尽了!”某人伸展了胳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皮也不抬的叹了口气,忽而语调微转,“巨伯,听说兰姑娘的生辰快要到了吧?” “是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 “你喜欢兰姑娘?不如趁此机会,求取芳心?”猛然翻身跃下,少司宇盘腿坐在满脸苦恼的荀巨伯面前,笑的促狭狡诈。 “少兄你……” “别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埋藏的很好,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冲荀巨伯挤了挤眼,少司宇笑着转身靠坐在大树根儿下,与他并排而坐。 “我没有掩藏……”荀巨伯苦笑一声,“我觉得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可是兰姑娘心中……” “梁呆子嘛,他和兰姑娘没可能的!”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少司宇顺手扯了根青草衔在嘴里,标准的小流氓模样。 “为什么?其实山伯和兰姑娘,郎才女貌……” “你甘心?”转过头,某人扬了眉眼冲荀巨伯诡谲笑了,“你就不觉得憋屈?” “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其实,只要兰姑娘过的幸福,我也就没什么憋屈的了!”落寞的垂下了眉眼,荀巨伯自嘲的笑了笑,“我只要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快乐就好,只要能够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好个痴情种子,这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实在是难见呢。不由的,少司宇对荀巨伯更是欣赏了几分。 “诶……巨伯啊,爱一个人就要努力给她幸福,记住是给不是成全。暂不说梁呆子似乎对兰姑娘没有男女之情。即便是有,你不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兰姑娘不会选择你?如果你尽力了,她还是心在别处,你也不后悔不是吗?至少,你努力过。有句话叫人定胜天,天都能胜,何况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 梁山伯和祝英台分不开,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不是一个王兰可以改变的。她是个好姑娘,如果能和视她如珍似宝的荀巨伯缔结连理,倒也不失为一桩大好姻缘。 其实说起来,梁山伯这人根本不适合做人老公,他太善良了!相处那么久,少司宇对梁山伯的为人、性格倒也算是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人心系百姓,仁慈宽厚,难听一些就是妇人之仁,根本不知道权衡利害。梁祝的爱情,因为悲剧才撼动天地、流传千古。试想一下,如果没有门第阻隔,没有马家掺合,他们像魏晋时期所有的士族男女那般顺利的走到了一起。之后的日子,该是怎样的光景? 祝英台虽说善良心慈,但她好歹是大富之家的千金小姐,自小众星捧月被家人宠着、溺着。一旦嫁入寻常百姓家,先不说生活习惯不了,就是生活观、价值观都不一样。祝英台爱梁山伯的善,她可以为了梁山伯不顾家族不顾生死,可是……她能忍受梁山伯先天下而后小家?如果有一天,百姓和祝英台只能选其一,对于梁山伯来说,怕是个最艰难的抉择吧。 这种情况若换成马文才,他……怕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要美人而弃江山吧。马文才虽算不上好人,但是他绝对会是个好老公。反之梁山伯,他会是个爱国爱民的好官,但绝对不是好老公的人选。 所以,她素来认为,马文才比梁山伯更适合祝英台。只不过……无声的苦笑,少司宇甩了甩头将自己心中那抹憋闷感压抑在心底去。 “可是……我该怎么做?少兄你脑子好使,帮我想想如何?” 仿佛是看到了希望般雀跃,荀巨伯猛地窜上前凑到神游中少司宇的面前,后者条件反射的伸手将荀巨伯推了个趔趄,摔得他龇牙咧嘴直哼哼。 “少兄……” “抱歉……”尴尬的挠挠头,少司宇讪笑着将荀巨伯拉起来,满脸愧疚,“对不起啊巨伯,作为道歉,兰姑娘的生辰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就这样……” 凑到荀巨伯耳边如此如此的吩咐了一番,便见他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偶尔还会闪过一丝丝怀疑的神色。 “这样……真的可以么?” “放心,绝对不会有意外!”见荀巨伯还有些不放心,少司宇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正文 第72章 八哥 硝石、硫磺、木炭,这些在千百年后很容易就能找到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是极为稀缺。少司宇来这个世界之前念的是中文系,可是因为求知欲比较强,对未知的事物也非常感兴趣的她早在上大学之前,就自学了很多与自己专业无关的东西。话说当初为了研究礼花弹,她还曾拆过无数个不曾引爆的哑弹,好几次都差点儿烧了自己的头发。 鲜花、钻戒、烛光晚餐,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都是追mm的制胜法宝。虽然她不是男人,但好歹也是被狗血八点档和台湾小言情浸淫了十数年,即便不能全数照搬,但依葫芦画瓢还是没问题的。或者再在适时的点儿,来一场浪漫的烟花盛宴,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感动的吧? “主子,我在城里找了最好的铁匠师傅,可是你到底要做什么呢?”雨彤好奇的看了自家主子在宣纸上来来回回的比划着,不时的皱了眉头,时而又下手勾画两笔,批注着什么? 难道又是要做什么奇怪的东西?上次她设计那个叫……对了,叫‘三角翼’的大风筝时,也是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今儿个……又是想做什么? “这次啊,可是为了兄弟的终身幸福,只可成功不可失败!”自说自话着,少司宇还郑重的点了点头,口中不时的喃喃自语,“恩,硝酸钾、硫磺和木炭的比例……对,就是这样,还有……颜色……颜色的话,需要……恩,镁粉,铝粉,最好再来点儿其他的颜色就更完美了……” “主子……” “金属粉末不好找,看来要下山去看看……” “主子……” “恩,铁匠铺应该有才对,或者……去附近的矿山找找……” “主子……”少雨彤怪叫一声,总算是拉回了自家主子的魂儿来。 “怎么了?”随意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少司宇很快的再次埋下头勾勒自己的计划书。 她记得在杭州城西郊的地方,有一座矿藏丰富的小山,那里好像有专门的部门负责看守、挖掘采矿。嗯,要不然就去找老国公帮忙,走走官府的后门去淘一些自己需要的原材料,否则在这技术和材料都贫乏的时代,自己要把烟花送上天实在是有心无力。 “主子,黎修来报,说是玉姑娘的未婚夫来杭州了,而且两个人已经见过面。现在……” “未婚夫?祝英台的八哥?”那个传说中的祝英奇? 据黎修调查,那个祝英奇性情温和敦厚,为人处事也是稳重成熟,最重要的是他和黄良玉从小便是相识相知。其实如果当初没有祝英台的‘自以为是’,黄良玉也没有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而乖乖的嫁进祝家庄,两人该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恩爱眷侣。 或许,黄良玉会因为失去了所谓的‘爱情’和‘自由’而伤感一时,可是日子久了,她定会想清楚。她所追求的感情,只是一个仰望自由的借口,而她真正想拥有的,想携手一生的人,往往就在回首的时候站在她的身边。能给她幸福的人,便是那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如是那样,黄良玉也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覆水难收。 “什么时候的事情?”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少司宇眉眼微敛。 “就在昨天,祝家八公子已经住在书院东厢的客房,而且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祝小姐和梁公子同房,正大发雷霆要祝小姐跟他回家去。” “那……英台什么反应?”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少司宇不由的朝梁祝房间的方向望了眼。 祝英台那丫头,怕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吧,她对梁山伯的情谊,少司宇可是全部看在眼中。 “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走,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在桃林那边吵架呢,好多人都在看!可是……祝小姐这次怕是走定了……” “为什么?” “祝家八公子好像是写了信回祝家庄,黎夜亲眼所见……” 黎夜?那个死扑克脸,竟然找雨彤做传声筒。 “夜现在在哪里?” “去截信了!”雨彤狡黠一笑,一边缓缓的替少司宇研磨墨汁,一边轻飘飘的说道。 想到之前黎夜一脸郑重的说,要去替主子截住祝家八公子的家书,她就觉得好有趣。那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其实还真了解主子的性格。不枉主子和他们称兄道弟那么多年。 “算他聪明!”点点头,少司宇拍了拍手扬唇一笑,“彤彤,走,咱们去见见那传说中的八公子!” 黎家兄弟做事,她素来放心。夜说要截住那信,就绝对没有问题。当务之急,是要先看看祝英台怎么向自己的兄长交代她和梁山伯的关系。恩,一定个会是相当的有趣。 远远的,便看见梁山伯和马文才站在假山旁,不少路过的学子时而冲假山的方向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挥手示意雨彤先去做自己交代的事情,少司宇这才轻手轻脚的凑上前。还没有靠近,少司宇便听见祝英台略带哭腔的低吼声从假山那边传来,“是……我就是喜欢他!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 “祝英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带火的男音紧接着响起,气急败坏的似乎是被祝英台恼的不轻。 “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他?” “就是不能,我不能让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说话的男子剑眉英挺,浑身散发出让人心安的暖意。这样的人,看得出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伤风败俗?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伤风败俗?”祝英台声线拔高,毫不畏惧的质问着眼前的兄长。她不过,就是爱惨了梁山伯,不过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怎能说是伤风败俗? 听到祝英台话的梁山伯忽然浑身一颤,似乎是震惊了般呆在原地不能动弹。而那对兄妹,却仍是僵持不下。 “我不管,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求爹娘!”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家去!”祝英奇说着,便伸手拉了祝英台朝山门走去。后者便挣扎着,口里却仍是硬气。 “我不回去!” 皱皱眉,还没等少司宇出手,便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祝英奇只见眼前白光一晃,便有个眉目清朗、面目冷峻的男子朝自己袭来。 “你没听她说不想走吗?” 只是三两招,马文才便轻松的从祝英奇手中抢回了祝英台。 “这是我祝家的家事,用不着外人来管!”或许是被妹妹气得够呛,祝英奇已然是无法保持素往的风度和气质,当下脸色也冷了几分。 “哼!”冷哼一声,马文才不做声色的接下了祝英奇的招数,两个人当即纠缠起来,祝英台在一旁急得直跳脚,索性拉了身旁的梁山伯让他去劝架。却不料梁山伯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祝英台拉自己的胳膊,便仿佛是被蜜蜂蛰了般猛地躲开了。 这个书呆子!少司宇无言的摇了摇头,不过就是听到祝英台说喜欢他嘛,至于这种反应么?算了,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怕是好一会儿恢复不了了。心念微动,少司宇足尖点地,瞬间‘飚’至正缠斗不休的祝英奇和马文才中间。 “够了!” “司宇!”马文才眼眸一闪,满身的肃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知道,这好管闲事的小家伙听到动静便是肯定会蹦出来插上一手的。 “八公子,有话好商量,何必动手动脚伤了和气?”内息微转,少司宇微微勾唇,说话间已经震开了互博的两只大手。 “你是……是你!?”原本还是满脸不耐烦的祝英奇在看清面前少年的面容时,竟然惊喊出声。 “是你?”微微怔楞了几秒,俯身冲祝英奇行了个礼,少司宇笑的温润儒雅,“好久不见!” 竟然是旧识!少司宇不由得暗叹世界之小,看来祝英台的事情,是有点儿转机了。 “少兄,你认识我哥哥?” “原来你就是英台的八哥?”含笑将眼前的祝英奇上下仔细打量了良久,少司宇这才暗叹,缘分的巧妙果真是叫人措手不及。自己,竟然和祝英台的八哥早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 “小兄弟,这是我祝家的私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好歹是旧识,祝英奇也不好失了风度,当下也回了她礼貌性的一笑。 “家事的话,两位不如关起门来私下商讨,如此光天化日难免叫外人看了笑话不是?有些事情,或许不像八公子看到的那么简单,不如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祝英奇在黄良玉那里吃了闭门羹,心情不好她能够理解。可是若因为如此便生生的拆散了梁祝这对有情人,未免就太可惜了。再说了,她也想黄良玉能有个好的归宿,如果……如果这个祝英奇心里还有黄良玉的话,她真的很乐意做一回月下老人,成全一对儿苦命鸳鸯。 “这……” “哥,我们谈谈……”或是看到了祝英奇脸上的犹豫,祝英台连忙上前讨好的拉住自己的兄长就往房舍走,同时还不忘朝少司宇投来感激的眼神。 少司宇知道她的秘密了,不知道为什么,祝英台一直都这么觉着。少司宇总是在各种危机的时刻,有意无意的出手拉她一把,她才能平平安安的在书院中呆那么久。虽然不知道少司宇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可是祝英台却似乎并不担心,因为她感觉的出来,少司宇对她没有丝毫的恶意。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感。 见祝英奇还在迟疑,少司宇连忙上前趁热打铁,“许久不见,八公子不如在山上多住几日,司宇还想与八公子把酒言欢可好?” “……这,好吧,我与英台先过去。”点了点头,祝英奇这才对少司宇拱了拱手,而后被自己的妹妹拉着走了。 正文 第73章 曝光 “你认识祝英奇?”不悦的声音尽在耳边,少司宇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脸色有多臭,索性也就不理会他,径自走向还在发呆中的梁山伯。 “书呆子,回神了!” “啊?”猛然回头,梁山伯忽然脸色尴尬的看了看神色不善的马文才,又看看满眼戏谑的少司宇,想到刚才听到祝英台的话。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两人。 “我……我……我先回去了……” “梁山伯!” 伸了伸手,少司宇无奈的看了自己举在半空中的手,梁山伯跌跌撞撞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那家伙,至于吗? “书呆子,至于那么惊恐吗?!”现在就吓成这样,要是叫他知道祝英台是女子,他岂不是要吓死? “你和祝英奇是怎么回事?”身后的人锲而不舍的追问着,少司宇回头,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以前在云南的边境见过一次,我被抢包贼惦记上,是八公子帮我追回的钱袋。不仅如此,他们还联手端掉了一个职业的抢劫团伙,“不过是相逢把酒欢,酒醒各自散,仅此而已。” 为了躲避黎家兄弟的追寻,所以当日他们连名字都没来得及交换,少司宇便揪了雨彤连夜离开了云南。自此,和祝英奇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相逢。既然是旧相识,那么她这个月老是一定要成就祝英奇和黄良玉的因缘了。只要,他们彼此还念及着对方。 “仅此而已?” “那你还想怎样?”好笑的摊了摊手。 “少司宇,我们谈谈!”叹了口气,马文才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的人,心下不禁感慨万千。少司宇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为何自己总觉得她很飘忽不定、难以捉摸,让人抓不稳拽不牢。上一刻还看着她浅笑盈盈,下一瞬却似乎是随时会消失般。明明是生长在大漠的升斗小民,却偏偏是一副交友遍天下的模样。 没有生世没有来历,所有的线索就断在了江西知府。不过是知府衙门远房不知道拐了几十道弯儿的亲戚,却自是带着浑然天成、卓而不群的非凡气质。虽然性情乖张,举止痞气,却怎样也盖不住她眸底那股子出尘不凡的灵性。 明明像极了女子,却是除了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雌雄莫辩,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妄念和猜想。 少司宇,你到底来自何方,你到底是妖是人? “哎呀,我忘了与人有约,文才兄我们回见……” 不等话音落下,少司宇便准备闪人,却被马文才紧紧的拽住了手腕逃脱不得,“你又想跑?” “文才兄,有话好说……”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还想跑,门儿都没有!”恶狠狠的拽着少司宇,马文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着,“你今天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就那儿都别想去!” “说什么啊,我真没啥好说的!”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少司宇实在是有些头大。马文才这厮,怎么这么难缠?她就知道不能和这厮靠的太近,近身战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她这种人,一旦被对方制住,要再甩开的确很不容易。 “少司宇,你到底在躲什么?我失忆,你就立刻装失忆,你似乎很清楚我会忘记你,怎么……难不成是你造成我现在这副模样的?” “我脑袋是被门给夹了怎么的,莫名其妙让别人忘记自己做什么,马文才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火大的甩开马文才的桎梏,少司宇脸色涨红怒吼道,“我tm是得罪了满天神佛才会搞得自己现在这样狼狈!!” 该死的,她为什么会让事情变成这样?明明可以不用落到如此地步的,明明已经决定了退后一步海阔天空的,明明已经心甘情愿的认栽了。却偏偏……朦胧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眼眸,愤愤的低咒一声,少司宇迅速转身,抬手,将那眼中阻挡了自己视线的水汽用力抹去。 “你……哭了?” 心,刺疼,马文才有些手足无措的慌忙上前。他无心的……他无心惹她难过,只不过是想弄清楚自己失忆的真相。只不过,想快一点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想找回自己心中那块空缺的所有物而已。 可是,她哭了。 “哭个毛线!”瞪大微红的眸子瞥他,少司宇没好气的开口,“你想知道是吧,好啊,我们之前的赌约还在。你什么时候赢过我,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而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皱了皱眉,马文才还想争什么,却在看到少司宇眸中那碍眼的潮红时硬生生的收回了剩下的话。 “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会悉数相告!” 转头,便看见上官凌云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手摇折扇冲他们笑得儒雅。 “等一下……”叫住转身欲走的少司宇,迟疑了好一会儿,马文才方才再次开口,“那个玉佩,你收回去了对不对?” 他已经严刑逼供了,血玉的事情,马统已经告诉了他。可是他似乎从来也没有见过块儿有着少司宇姓氏的蟠龙玉佩,如今她已经间接承认自己并没有失忆,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少司宇将那血玉拿回去了。 如果,她肯承认的话…… “我扔了……” 淡淡开口,少司宇自嘲般的轻扯了唇角,“那种不值钱的玩意儿,留着没用!” 扔了……就那么轻易的……扔了吗?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纤弱身影,马文才不由的沉默了,心……却是一点一点的下沉,下沉……直至无法触及的深渊,无法翻身。 风雨亭前人声喧闹,里里外外围满了红、黑衣衫的学子。琉璃烧制的黑白棋子玲珑剔透,石桌对面,陶渊明一手提拎着酒壶,一手执了黑子随意的放在棋盘之上,冲对面笑的云淡风轻的人调侃道,“小猴子要当心了,这输了棋可是得陪着老酒鬼大醉一场的。” 唇角微扬,玄色的铁扇不疾不徐的轻摇着,少司宇拈起白子落得稳当,丝毫没有给黑子吞吃的余地。站在陶渊明身边的上官凌云依旧维持着他招牌板的微笑,看着棋盘的眸子却是惊诧、讶异轮番闪过。 “先生,纵酒亏身,这酒啊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几番交战,少司宇右手轻扬,白子稳稳的落在陶渊明面前,“先生承让了……” 陶渊明定睛一看,愣了半晌方才朗声大笑,“好……好个偷天换日,老酒鬼这辈子最不愿服人,今儿个……算是服了!你这小猴子啊……” 抬头认真审视了眼前的少年,陶渊明抿了口美酒,“到底是从那座山林跑出来的……山精妖魅?” 接过他递上来的酒壶微微仰脖,少司宇半眯了眸子享受般的舒了口气,“先生可别污蔑学生,这若是叫哪个好事儿的道士和尚听到了,指不定就扛了斩妖剑来收妖了,学生岂不是冤枉?” 作为穿越一族的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但还是算得上个奇葩吧。到时候要是被什么得到高僧、道长什么的给当妖孽法办了,自己不就是完蛋了? 周围一片唏嘘,陶渊明哈哈大笑几声,方才收回了调侃的神色,“听说,你和那马大公子打赌来着?” “原来先生也都知道了?” “那你果真假装失忆?”微微倾身,陶渊明低头狐疑的盯着少司宇漫不经心的脸,“演技不错啊!” 一开始竟然连他都被骗了,不得不承认这小家伙实在是厉害的紧。 “陶先生……”微微叹了口气,少司宇放下手中的酒壶。不顾及周围窃窃私语的众人,学着陶渊明的模样双肘撑着石桌,认认真真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半晌,才听她满腹委屈的开口,“被人忘记了还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您不觉着学生很囧很囧吗?” 除了假装自己也失忆不记得马文才了,她还能怎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扮委屈,整日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厄……她自己都觉着特别不靠谱,还不如装失忆呢。 “这……就是你的理由?”陶渊明一怔,似乎有些无法消化。 “是啊,要不然怎样?尾巴一样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然后告诉他自己是谁,自己被他忘记有多可怜?”无趣的撇了撇嘴,“我才不要,那个人那么臭屁的!” “呵……”知道少司宇又在转换话题,陶渊明不得不无奈的笑了笑随她去了,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陶渊明正了正神色转向少司宇,“什么叫很囧很囧?” “……” 扫了眼同样眼含疑惑的上官凌云等人,少司宇思索了良久,“就是,很可笑、很悲剧的意思……” 是啊,被喜欢的人忘记,简直就是老天对她开的最大的玩笑。这比当年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落后的时代,更是让她无可奈何。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辈子偷了哪方神佛的香肠了怎地,她的今生,就tm一彻头彻尾的玩笑。 “哈哈哈……小猴子,你果然非寻常人!”陶渊明大笑两声,“对了,你那五哥今儿上午已经离开了书院,说是怕你难过便不跟你告别了。” 语顿两拍,陶渊明的神色忽而变得有些严肃,“他让我转告你……” “什么?该不会是叫我少喝酒,多练功吧?”嬉笑着凑上去,少司宇猜测着。王徽之那人,会关心的无非就是酒、诗吧? “他说,心若敞然,方能无恨……” 周围的人沉默了,不时的有人小声的嘀咕着,似乎是在讨论王徽之这两句话的含义。上官凌云一言不发的盯着脸色似乎骤变的少司宇,只见她仅仅是怔楞了瞬间,又迅速的恢复了寻常的慵懒自得。 “就这些?”挑了挑眉眼,少司宇闲散的扫了眼不远处的桃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还不就,废话一句!” 王徽之果然是不同凡响,原来有些事情他早也察觉到,不过是不言不语罢了!呵呵,这样的兄长,还算是个靠谱的人吧! “对,就这些!”看着明显有所隐瞒的少司宇,陶渊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懒洋洋的起身冲周围的学子们扬了扬手,“好了,下棋忘了时辰,娃儿们也都累了,都散了吧!” 挥挥手,众学子三五成群纷纷散去,少司宇也满目无聊的站起来同陶渊明一道收拾了棋子。而后拍了上官凌云的肩膀,转身大摇大摆的朝亭外走去,飘散的青丝在寒风中翻飞舞动,凭添了抹莫名的悲凉之意。 正文 第74章 生辰 少司宇终于说服了祝家八公子,成功帮祝英台留下了她的兄长。而祝英奇似乎也确实被自己的妹妹的固执触动了,不但答应在书院小住几日,还神秘的早出晚归几乎看不到人。黎修一直听自家少主的命令暗中保护黄良玉,所以祝英奇去找黄良玉的事情,少司宇自然是清楚的很。黄良玉的闭门不见,祝英奇的痴情哀求,两人相互折磨的事情都被黎修一五一十的禀告了自家少主。 “诶……这古代的贞操观念,真是个麻烦的事儿!” 若是在现代,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那层膜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是现在是在古代,女人的贞洁比之性命更加的重要。虽然祝英奇不在乎黄良玉如今沦落风尘仍旧对她一往情深,可是……道德和舆论,已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压死他们。所以黄良玉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即便她后悔了,看清了自己的心和情,为了让祝英奇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她也不能再回到祝英奇的身边。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怎么也不该有这般悲凉的下场啊! 可是少司宇也知道,自己并不是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的。她能替黄良玉赎身,却洗不掉她身上所谓的‘污点’。要知道,愧疚什么的,不是时间能够冲洗掉的。所以她只能尽量的为两人的姻缘清除障碍,其他的便只能看祝英奇和黄良玉的造化了。 十一月初八,虽然已入深秋,却也不似想象中的寒冷。书院上下在这一天很热闹,因为是山长千金的生辰。王兰貌美如花、温柔体贴,原本就有很多的人倾心,只不过碍于身份阻隔不敢表明。所以,不少学子都趁着今日向王兰大献殷勤,珍珠翡翠绫罗绸缎,但凡是说得出名字的,那些个富家公子都想尽法子的求取芳心。无奈美人心有所属,对那些礼物只是淡淡一瞥。 王兰的生日宴会很热闹,山长素知女儿爱清静,所以晚宴之后便散了众学子,让女儿可以好好休息。少司宇瞅准了时机,撺掇着荀巨伯趁众人散去便邀了王兰去赏月,自己便找了雨彤准备‘惊喜’。 “荀公子,我们要去哪里?”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希望你会喜欢!”荀巨伯腼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放开了拉着王兰的手。 “礼物?” “对啊,我们到了!”没走多久,他将王兰带至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之下。 微风拂过,皎白的月光之下,那参天的古树蜿蜒而上直耸云霄,满树千羽鹤随风飘荡,千羽鹤下缀着的小铜铃相互撞击,叮叮当当恍若天籁般悦耳动听。 “好美……”王兰双手捂住唇角,不可思议的瞪大了那双美眸,“那些是什么?” “那些,叫做千羽鹤,传说每一只千羽鹤都是幸运的象征。有人曾告诉我说,如果为自己心爱的人折上九百九十九只千羽鹤挂在高大的古树上,那那个人便可以得到永恒的幸福。”荀巨伯转头,满目深情的看着王兰认真的说道。他口中的‘有人’,自然就是灵精古怪的少司宇。 “心……心爱的……”王兰脸颊绯红,羞涩的瞥过头不敢看荀巨伯一眼。 荀巨伯对自己的心,她并非不懂。只不过,她的心中早已经被别人占据,所以对于眼前男子的感情,她根本就无法面对。 “少兄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尽自己的全力去给她幸福,而不是成全。就算最后你没有选择我,我也不后悔。单恋是痛苦的,我却是甘之如饴。” “荀公子……” “你不用有任何包袱,我不愿意勉强你丝毫,只是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开心,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不自已的轻轻抓住王兰微颤的双手,荀巨伯温柔的低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也会是最后一个,我不要你难过不要你受委屈。” “可……可是……” “千羽鹤是少兄教我折的,九百九十九只一只不多一只不少,承载了我满满的心意。每一只千羽鹤,都代表我对你的在乎。” “荀公子……”王兰脸上的红霞渐褪,眸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泛上了水雾。 “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但是我只想保护你……远远的,就好!” “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此时的王兰早已经被荀巨伯的深情告白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忽然天际一声炸响,王兰和荀巨伯双双抬头,只是一眼便同时睁大了眼睛。 半空中,数道闪亮的光球自西向东迅速射向高空,仿佛那难得一见的流星闪过,而后‘啪’的一声炸响开来。束束色彩斑斓的‘金沙’迅速散开,在广阔无垠的夜空中绽放出万千朵绝美的花叶,惊艳天地。 接二连三的光束窜入云霄,‘噼里啪啦’,金色的、银色的、白色的、绿色粉色的……仿佛是漫天飘散着勾人魂魄的‘金雪彩雨’,那样窒息的美,令人完全舍不得睁眼,仿佛是少看一眼就会失去心魂般。 “好美啊……这也是,你准备的吗?”感动的转头看向荀巨伯,王兰的脸上满是被人呵护的幸福与愉悦。 “是少兄,说是要帮我准备‘惊喜’,没想到是这样……惊心动魄的美。”荀巨伯呐呐的点头,惹得王兰羞涩笑了。 “你还真是个老实人,什么都说实话,你就不怕……” “我不会欺骗你,一句谎言都不可以。我说过,你是我的唯一,就怎么都不会改变!” 坚定的执起王兰白玉般的手腕,荀巨伯认真的承诺,漫天的焰火还在继续,王兰眸中的湿润却是越来越浓重。 “看!” 随着荀巨伯的轻呼,王兰听话的抬头。眉眼微扬,便看见漫天的焰火中,一株精致的兰花傲然绽放在万千花雨之中,不似其他的焰火般转瞬即逝。那兰花竟在空中定格了般,绽放了至少三分钟方才渐渐消散开去。 那是少司宇最得意的杰作,她试验了很多次了,才成功的做出了三颗兰花形的礼花弹。如果荀巨伯这次还不成功,她就真的要无可奈何了。夜空中的绚烂‘魔法’还在继续,山腰处少司宇却在独自忙活着将那些‘残次品’堆积在一起准备直接销毁。在这个技术和学识都比较‘保守’的古代,火药这种东西若是随处乱放就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时代的人,对它没有丝毫的认知和安全意识,若是一个不小心叫人给点燃了,后果可能会很悲剧。 “咳咳咳……好在我有所准备,否则这么多哑弹有多煞风景啊!”被浓重的火药味儿薰的直咳嗽,少司宇一边将那些没有燃烧的礼花弹收拾好,一边擦着眼泪。诶,非专业的就是差了那么点儿,换做是在现代,礼花弹这种东西都不用人工操作,直接电脑控制就可以升空了,多简单啊!哪用得着像她现在这样,被黑火药薰的狂掉眼泪? 说来说去就是差距,这一千七百多年相隔的不只是时间和空间,所以怪不得她来了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仍旧习惯不了古人的生活方式。她的世界观和人生价值观,早在上辈子的二十年里便根深蒂固无法动摇了。虽然不能对咱们伟大祖先们的高远智慧全盘否决,但很多时候在看见古人迂腐和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的一面时,某少仍是会忍不住扶额腹诽,对那些所谓‘才子’‘智者’的智商感到‘捉急’啊。 好比说中国古代千百年来都坚信‘天圆地方’一说,这样的理论误导了中华上下几千年的文明,可是到最后呢,事实证明地球是圆的而宇宙是广阔无垠的。所以啊,往往在很多人对少司宇的惊世行为捶胸批判的时候,她总是微微摇头一笑置之却不予辩驳。反正事实最终会证明,谁对谁错。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又何苦去自找麻烦? ‘刺啦’‘噼啪’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看着眼前围成了圈儿的一堆儿焰火弹,少司宇轻轻的呼了口气。 “看来这体力活以后还是少做点儿为妙,差点儿就累死了!”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少司宇拿过火折子弯下腰将那细长的引线点燃。望着那越来越短的引信,升腾的白烟如雾如幻,少司宇的思绪不由的飘渺远离。缭绕迷蒙的烟雾中,她恍惚看到了巧笑倩兮的绝美女子偎依在白衣公子怀中,甜蜜相拥、如胶似膝。 寒光闪过,女子脸上的幸福开始破碎,一片片、一瓣瓣化为齑粉满天飞散。入目的满地鲜红,进耳的皆是凄厉的尖叫和刺痛神经的嘲讽,仿佛这天地间所有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都汇集在了这里,和着滂沱的暴雨重重的撞击在人的身上,从头到脚的彻骨冰凉。 又来了,这该死的记忆……敲击着有些胀痛的头,少司宇狠狠地闭了眼睛后退两步,企图甩掉脑子里那叫她难以摆脱的影像。却不曾想,竟然无意间一脚踏进了早已经开始燃烧的焰火堆里。 ‘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和浓烈的烟火味儿总算是拉回了少司宇的神智,回头时人却已经站在了火圈中间,进退两难。 “我嘞个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玩火自焚?”小心的拉紧自己的衣摆不让越加熊烈的火焰给烧到,少司宇苦笑着暗自呢喃,“看来这次是要做只烧锅炉的凤凰了。” 正文 第75章 灼伤 “站在那里别动!”惊恐的喊声从前方传来,少司宇猛抬头,看见两道身影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对面的山头朝自己冲了过来。前面的一袭银袍的马文才明显要比上官凌云快了那么几步,话说,这就是习武之人与文弱书生的区别之处。 “你们别过来!”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剩下的哑弹数量并没有多少,只要等它们燃烧殆尽,自然就没有事儿了。可这只是少司宇的想法,对于从来没有见识过火药威力的马文才和上官凌云来说,那些冒着浓重白烟、亮光闪烁、不断爆炸不时地还火焰乱溅的东西,可是会要人命的。 “站在原地不准动!”起起落落之间,那抹耀眼的银如苍鹰般纵身跃进了火圈,长臂一伸少司宇便被马文才揽进了怀中。死死地,牢牢地护着,不让零星火花碰到她丝毫。 狂乱的火花飞溅,缭绕的烟雾火光中一银一白两道身影紧密相拥,火圈之外几步之遥的上官凌云半眯着他好看的桃花眼,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竟被他捏断了三根扇骨。折扇低浅的哀嚎,很快的湮灭在响亮的爆炸声之中。 “你干什么,是要自杀吗?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厌恶到要以死相抗?少司宇,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 狠狠地将埋在自己怀中的人拖出来,马文才面色铁青神情森然的怒视着似乎没有丝毫愧疚的少司宇狂吼。就在刚刚,看着她在火光中徘徊不出,他以为自己就要那样失去她了。 心,紧了;呼吸,几乎停止了。他什么也不能想,只是拼命的朝她冲过去,心中疯狂的嘶吼着:抓紧她,抓紧她,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几个烟花弹而已,又炸不死人,再说了谁告诉你我是要自杀了,我是不小心踩进来的,就算是要死也不能用这么丑的死法吧。要不是……你受伤了?”原本带笑的眸子猛然沉了下来,马文才银白长袍上那团黢黑让少司宇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该死的,怎么就炸伤了,不应该的啊! “别动,让我看看!该死的,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开,退一步你会死啊!” 目测了眼他们俩和火圈的距离,少司宇无奈的叹气。马文才这家伙,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他还真以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得住黑火药的威力吗?是人都知道哪儿有危险就远离哪儿,明明退后一点儿就可以躲开被飞弹烧伤的机会,这厮居然就给她硬抗了。真不知道是该夸奖他英勇无畏,还是说他逞匹夫之勇。他以为自己是终极boss,就真的仙福永享吗? “还不都是因为你!”没好气的瞪了少司宇一眼,马文才的态度明显的缓和了不少。 她不是在寻死,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请你来救我了吗,我才不欠你人情!”拉着马文才从那堆仍旧冒着零星火花的‘包围圈’之中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少司宇吊儿郎当的斜了他一眼说着。上官凌云连忙走过来,询问着两人是否有大碍。 “我偏偏就要你欠我人情!” “那你还欠我人情呢!”不满的控诉着,少司宇的目光在落到马文才手臂上丝丝殷红时不由的闪烁了几秒。 话说这厮还真是苦命的娃,这苦命娃的手臂更是可怜的掉渣。为毛他每次受伤都是在同一只手臂,之前在国公府被花牌坊砸伤,不知道伤口愈合了没有。现在……好吧,伤上加伤,而且又是为了自己。md,她少司宇好歹活了两生两世,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家人,怎么一遇到马文才就总是欠他的?其实,自己穿越过来就是让马文才这厮收债的吧? “那我们不如相互报恩吧!”见她开口计较,马文才趁机缓和两人最近紧张的关系。 报恩?p!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携恩以报开出些甚么乱七八糟的条件来?“说好的比试过后再定条件,别想耍伎俩!” “贤弟,文才兄,这比试和报恩的事情要不过后再说,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找兰姑娘为文才兄看看伤势?”上官凌云干笑着上前两步,眼眼前两人的互动让他觉得特别的刺眼。 “扰人姻缘天地不容!”意味深长的看了上官凌云一眼,而后别有深意的转头对马文才挑了挑眉毛,少司宇抛了相互瞪眼的两人转身朝山下走去。 嗯,危险物品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就留给山上的草木做肥料好了。 马文才被残留的飞火烧伤,好在没有伤及到骨头,只是在手臂关节的位置灼红肿了一片儿。后来经过王兰的诊治,又嘱咐马统按时给他家公子换药,山长等人这才放下心来。对于当晚出现在夜空中的神奇景象,众人虽然都表现得很好奇,但无奈于马文才有心‘包庇’和荀巨伯答应了要保密,上官凌云也是三缄其口对马文才受伤的缘由只字不提,众人终究没能找到制造出这一奇幻景象的人来。 马文才受伤好歹也算是为了救自己,心怀愧疚以及某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理由,少司宇在某个事实上并没有表现上严重的伤员‘无耻’的要求下,不得不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 端茶送水、铺床叠被连带着还要加衣念诗给他听,就差没有让她喂饭喂药了。每每某人想发火的时候,马文才便假兮兮的抬了手臂喊痛,以至于她满肚子火气根本就没法发泄,只能看着得意洋洋的马文才干瞪眼。 这伤患日子过的舒坦,却是苦了少司宇整整一个多月,这期间她不但要忍受不定时抽风向自己撒娇的马文才,还要时时提防着仇恨值似乎已经无限接近饱和状态的上官凌云耍阴招。偏偏自家那个极不称职的隐卫总是隔三差五的脱岗离岗,害她好几次都险遭暴露。 待到马文才手臂上的伤口浅淡到只看得见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时,已然是时值初春。古代的书院和21世纪可不一样,在这个年代是不会有什么寒暑假可以休的。在这里,只要进了书院,便要呆上整整三年,除了那种国家性的节日可以回家或者自行安排,其余时间若没有特殊缘由都不可以随便下山的。一如,某些封闭式学校的门禁,只不过在这里变成了整三年而已。 祝英奇也在大半个月之前离开书院回上虞去了,这之前他也曾经多次去枕霞楼找黄良玉,不过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时间一长,他似乎也想开了,拜别了山长,仔仔细细的嘱咐了自家妹子好好照顾自己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玉无瑕仍旧是枕霞楼的花魁娘子,祝英奇还是那个孝顺的祝家八公子,日子就那么互不干扰的平静着。 书院的粮食肉菜原本都有专门的杂役去采买,学子们在这里只消好好学习就可以了。可这次好巧不巧,负责采办粮米的杂役老家出了些事情请假回家了。苏大娘母子,也因为多了那杂役的事情分身无暇,所以最后陈子俊决定派几个学子下山去买米。老实憨厚的梁山伯一听说这事儿,忙很热心的表示自己愿意下山去买米粮,陈子俊连忙趁热打铁夸奖他懂事儿有前途。‘做牛做马’那么长时间的少司宇又怎么肯放弃这种下山‘放风’的大好时机,下来就悄悄的找梁山伯说是要和他一起下山去。 结果,最后梁山伯、祝英台和少司宇三个人,连带着那两人的书童四九、银心,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下山去了。那阵仗,几乎让少司宇以为他们是去逛大街而不是有任务在身的。 “山伯,你看这个,真有意思!” “还有……还有这个,我们买一个回去玩儿吧?”乐滋滋的拿起街边小摊贩面前的腰鼓,祝英台眉开眼笑冲着梁山伯敲了敲。 “英台……我们还要去买米粮……” 梁山伯有些躲闪祝英台的碰触,似乎从当日他听到祝英台和祝英奇的对话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变得有些奇怪。祝英台并不是没有感觉,可是她似乎并不知道梁山伯是为了什么,处处都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完全和之前不一样了。 “那……好吧!”有些沮丧的放下腰鼓,祝英台俏美的小脸儿微微鼓起,却又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来。 少司宇手摇折扇淡笑着跟在两人身后,梁山伯的心思她又岂有不明白之理?只不过……看梁呆子欲言又止、欲断难断的模样,还真是有意思啊,哈哈…… “公子,你看这天色还这么早,不如我们去逛逛?”忽然银心凑到祝英台面前,拉着她朝前走了几步悄声咬耳朵,“咱们来杭州这么久都还没有四处看过,难得有这种机会,我们去四处看看吧小姐!” 银心的声音极小,但仍是被自小就习武耳力强于常人数倍的少司宇听了个清清楚楚。所以,看着祝英台为难的脸色,不等她说话就听少司宇对梁山伯开口。 “梁兄,银心说的对,你看这日头还这么早,我们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就各自去逛逛,两个时辰后咱们在前面三里处的飞扬阁前碰头。” 折扇收拢,少司宇微微扬手冲前方不远处门庭若市的壮丽宅子点了点。 “可是少兄,咱们今天……” “不着急,咱们也不差这一刻,再说了我还是有些私事儿要去办,咱们待会儿见。” 说完,不等梁山伯再说话,少司宇便独自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只留祝英台和梁山伯略显尴尬的对视两眼而后各自调开眸光,银心和四九连忙一唱一和的拉扯着自家的主子,推推搡搡的朝人潮涌动的地方走去。 回头,看着那逐渐淹没在人流当中的几人,少司宇无声的笑了笑。梁山伯这个书呆子,到底是怎么‘煞’到祝英台的啊? 正文 第76章 骗局(上) 虽然杭州城内此刻仍带着些许晚冬的寒意,但好在自己从小习武少司宇便也不觉得冷,手中的折扇仍是尽职尽责的履行着扮酷耍帅的神圣使命。来来往往之间,不时的便有人向少司宇投来各种各样的眼光。其中,自然是女子居多,皆是无一例外的满眼倾慕与痴傻。 诶……她就说嘛,长得好看就是罪过。若她真的是个男人,定是醉卧美人膝,醒处百花园,惹尽芳心累己身。还好,她不是。 城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街边的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东摸摸西碰碰,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很舒心的少司宇却是满心的无趣,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提不起劲儿来。忽然前面传来了阵阵喧闹,少司宇眸光微亮,原本欠佳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一大半。果然啊,凑热闹什么的就是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的天性。 “卖身葬父?”透过人群,少司宇看到一个满脸脏黑的女子直直的跪在人圈中,二十五六的样子,蓬乱的头发上插着根稻草,那便是人口买卖的标志。女子的身边,有个被草席从头到尾盖的严严实实看不清容貌的人,想必便是这姑娘的亡父吧? 这个时代和她曾经所熟知的世界不一样,在这里,贫苦的百姓在生活不下去的时候,只能够选择卖了儿女。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更是为了儿女能活下去。在这里,只要是自愿买卖,便是合法的。这些,便是人类发展繁华背后的荒凉,不管当世的政权有多么的仁慈、有道,总会有吃不起饭的地方存在。 深深的吸了口气,少司宇正想转身,却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气势汹汹的从不远处冲了过来,只见他伸手粗鲁的将地上垂头不语的女子揪起,扬手便是响亮的一耳光甩过去。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些好心的百姓连忙将跌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子搀扶起来。 “你这个贱人,收了本大爷的银子居然敢跑,立刻跟大爷我走!” 蛮横的中年男人嘶吼着,便要再次伸手来拉那嘴角浸血的女子,后者满目惊恐的拼命后退,同时拉着旁边的人们大声哭诉,“救我,我没有收他的钱,我不要跟他走!” “呸!贱女人,你收了本大爷那么多银子,就得跟我回去做本大爷的第十八房小妾,跟我走!” 第十八房小妾?怎么又是第十八房,某人无语的以扇拂额。果然啊,穿越一族必遇的狗血场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没有,我没有收你的银子!”女子疯了似的猛摇头,闪躲间又结结实实的挨了那男人几下打,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虽然抱不平却始终没有人站出来替那女子做主。 “住手,这姑娘收了你多少钱,我家主人替她还了!”人群中传来低沉的冷喝,众人循声回头,便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四五,身长玉立的黑衣男子大步走了过来。男人五官刚毅沉稳,眼中闪着不容抗衡的犀利与冷漠。“这些,够了么?” 黄橙橙的金子闪的那粗犷汉子眼睛都直了,看了看手中的黄金又看了看那满脸肃杀的男人,他忙不迭的重重点头,“够了,够了!” “那你还不走?”冷冷的声音激的那男人浑身一颤,只见他古怪的看了那女子两眼,而后才转身准备走人。 “姑娘请起!”温润醇厚的声音拉回了少司宇的目光,心中一荡,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这声音的主人,眼中迅速闪烁起某种不明意味的神色。却是,又瞬间消散开来。 “多谢大爷!”羞涩的擦了擦泪水涟涟的脸蛋儿,女子低低的俯身。眼前的中年白衣男子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上下,却是容貌俊朗甚是吸引人。温润、稳重,彬彬有礼,有着少年人的俊美和优雅,更有着少年人所没有的成熟与醇厚。这样的男人,真是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 “姑娘,令尊的尸身就由在下命人帮忙安葬吧,这里有些钱银,姑娘日后便好生生活吧!”冲身边自己的手下点了点头,那中年男子淡笑着安慰了似乎因为害怕而有些瑟瑟发抖的女子。 “不……不用了,多谢恩公,家父的事情还是奴家自己来处理吧。等奴家安葬了父亲,就来跟随伺候恩公,还请恩公告知一个去处!” 慌忙摇头,女子的表情忽然有些怪异。一般来说,像这种无亲无故没有依靠的单身女子,有人帮忙便应该是感激涕零才对。可是她,居然拒绝那好心人的建议,说什么要自己处理。 仔细的打量了那草席之下,据说是那姑娘‘亡父’的‘尸体’良久,少司宇完美的唇角忽而微微勾起。原来……如此…… “姑娘,我家主子一番好意,姑娘怎么能如此拒绝?”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却见自家主人微微摆了摆手表示不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我……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奴家……” “那你是什么意思?” 熟悉的嘲讽声强行插播,随之而来的却是重物坠地的沉闷声。众百姓回头,便看见刚才逼迫女子做他第十八房小妾的粗鲁汉子被人从外面扔了回来,此刻正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直叫唤。 “啊!”女子轻呼一声,似乎很是担心的伸了伸手想要去扶那那人,却又仿佛猛然想到什么似的触电般的收回了手,表情纠结。 围观的人们纷纷露出不解的表情,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峰回路转。 “怎么,心疼了?”说话的人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银色的长袍在暖冬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愈加张扬、耀眼。 马文才! 无奈的叹气,少司宇忍不住往人群中后退了两步,企图躲进去让不远处的人忽视自己的存在。 “这位公子,你怎么把他……”白衣中年男子吃惊的看了看马文才,又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眼神闪躲的灰衣服汉子,“他……” “还看不出来?”马文才挑了眉眼瞥了白衣男人和他的手下两眼,而后大踏步走到脸色已经算得上惨白的女子身边。“看看她嘴角的‘血迹’,是假的!” 原本准备伸过去的手在半空中生生的停了下来,马文才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少司宇狡黠、漂亮的笑脸,再看眼前的女子时已是满眼的厌恶。真真儿的,不想碰除了少司宇之外的任何人,无关男女。 人群中一片哗然,女子见他们的诡计已经被人拆穿,当下一个腿软跪倒在地上。那草席下原本已然‘死去’的人‘呼’的一声翻帘起身,吓得周围的百姓尖叫着边呼喊着‘诈尸了’边四下逃散开去。 “原来是骗子!”黑衣男子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说着就想上前将那灰衣汉子拎起来,却听他的主子轻轻的喊了声住手。 “君越,不可动粗!”男人拉住了被他叫做君越的手下,转而看向马文才,“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今日还要多谢公子,否则……我们就真的枉做好人了!” 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本来还想嘲讽他连这骗子的小伎俩都看不透彻的马文才忽然想到少司宇似乎很不喜欢自己的傲慢,便硬生生的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更何况,眼前的这两个人举手投足间,都透漏出卓尔不凡的气质,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杭州,马文才!” “原来是马公子……”白衣男人还想说什么,忽然见马文才眸光一闪,脸上浮现出难以遏制的喜悦。 “司宇!”三两步跨上前,马文才兴奋的将躲藏在大树身后的某人拉了出来,“总算是找到你了,你躲起来干什么!” 刚才他故意出来管闲事,就是为了吸引少司宇出现。管闲事,素来是少司宇的爱好,一直没有看到她,马文才还很失望的以为少司宇去了别处没看见呢。 “哈,文才兄好巧……你出来散步啊?” “散什么步,我是特意出来找你的!”不满的拽紧少司宇意图从自己手中抽出去的手臂,马文才好看的剑眉微皱,“上官凌云那个骚包也出来了,他没有找你麻烦吧?” “上官凌云?没有!”怔了怔,而后老实的点了头。不过……骚包,这厮还真把她的戏言记住了啊?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不用上课的吗?略微想了想,少司宇便了然了,想必是陈子俊那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准许了的吧? “那就好!” 此时街上的人已经散了不少,仅剩的一些也都站在远处不敢靠近。不知道是因为惧怕那个叫君越的黑衣男人,还是对太守公子素日阴晴不定的性格避而远之。等马文才和少司宇闲谈的空当,君越已经将那三人训斥了一番。女子和那‘诈尸’的老人哭哭啼啼间,几人也听了个大概。 其实也不新鲜,无非就是因为家境贫苦、无法生存,老老实实的庄稼人才会起了歪念想了这么个骗人同情的主意。这三人是一家三口,仅剩的老父亲年迈多病,小俩口因为农荒无米下锅,所以想假装卖身葬父被人追债,骗了个把还有些同情心的人的银子便举家远逃。不料这刚出手遇到个有钱的好心人,就被马文才给识破了。 正文 第77章 骗局(下) “大爷,公子,求求你们饶了孩子们吧,这都是我这老不死的东西没用,要怪你们就责怪我吧,求求你们!!”满头花白的老人冲几人‘砰砰’磕头,起起埋埋间便透红了脑门儿。 “老人家/老大爷,快起来吧!”两双手同时伸出,老泪纵横的老人扬起朦胧的眼睛看着面前一老一少的两张脸,一时间竟有些晃神。 “这种骗子不要相信他们,能骗一次就会骗第二次!”马文才没好气的拉过少司宇,他最讨厌某人对自己之外的人露出那种温柔的神情。不过一个骗子而已,难道自己连个骗子都不如? 马文才的心思,少司宇可没有注意到,只听她轻笑一声,“这次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为什么?” “你们看这大哥的手,粗糙、肥大,上面布满了因为终年劳作而结成的厚茧。手掌手背的皮肤,都有龟裂后结痂的痕迹,所以他定是个以农作为生的庄稼汉。”转而走到女子身边,冲她安抚般笑笑,“这个姐姐的手上,也有着明显的纺纱痕迹。至于老人家……” 皱了皱眉头,少司宇从腰间翻出一个精巧的白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丹药送到老人面前,“老人家,看您气色定是寒气入体、邪毒缠身,这虽不是仙丹灵药,却可补气延年对您的病情有些帮助。” “公子……不,这……” “老人家就别客气了!”淡笑着将火硫丹塞进老人的嘴里,而后干脆整瓶给了老人。火硫丹是由天山雪莲、极地何首乌混合数种珍贵药材提炼而成,虽然贵重却也并非是千金难求。索性,她没什么需要,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保了这老人一命。 “这是什么,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药?”马文才不安的抓住少司宇递过瓷瓶的手,“你哪里不舒服,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没有不舒服,那些只是益寿延年的补药属于滋补品,你……”少司宇俏脸微黑,马文才这厮怎么永远学不会看场合,眼前还有这么些个大活人,他怎么就有本事对别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尴尬的偏头看了满目寻味上下打量着自己和马文才‘互动’的白衣帅大叔和那个君越,少司宇眼皮抖动着扯开拽着自己就想找大夫的人,“我没事!文才兄,这大白天的拉拉扯扯不好。” “大白天拉扯不好?”马文才站定,嘴角噙着抹勾人的笑容暧昧靠近,“那就是说,晚上就可以了?” 丫的,这不是白天晚上的问题,这厮什么时候能够抓住她话中的重点啊尼妹的!! “你其实可以再无耻一点儿,真的!”少司宇无语望天,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好好的一个冰山酷哥,怎么就被自己逼成了这副死赖皮的模样? “没问题,只要你不嫌臊得慌!”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满目疑惑的偏了偏脑袋,少司宇努力回忆着自己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对白,忽而眸子一闪低呼出声,“你学我说话?!” 她就说嘛,这种调调的台词,素来都是自己的风格。感情这马文才是把当初风筝大赛时自己调戏他的戏码,给反着演了一遍? “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是吧?”笑眯眯的伸手,见她还要躲马文才索性长臂微勾将少司宇揽进了自己的臂弯。 “喂,马文才你别得寸进尺!” “怎么,你都能和荀巨伯、梁山伯他们勾肩搭背,就不愿意和我亲近亲近?” 瞧瞧,瞧瞧,什么叫哀怨缠绵,什么叫委屈无辜?马文才那厮故作可怜的样子,怕是比那些个无依无助的小姑娘都差不了多少吧? “我什么时候和他们勾肩搭背?整个书院除了你马大爷,谁还敢对我动手动脚?!” 实在是受不了马文才牛皮糖似的粘自己那么紧,少司宇侧身冲旁边看戏的两个陌生人微微供了手,而后迅速转身就想朝街头跑。赶紧的,三十六计走为上,再留下来听这家伙唧唧歪歪,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堵结实点儿的城墙一头撞上去。 旁边原本还在上演苦情戏的一家三口看着马文才和少司宇忽然间就傻了眼,一时间连哭诉都忘记了,只知道和白衣男人主仆俩呆呆的站在旁边看他们俩耍花腔。 清风吹过,夹带着股子叫人忍不住皱眉的怪味儿,好不容易拉住少司宇的马文才刚想看看是什么地方发出那样臭的味道,忽然觉得手中一空,少司宇却已经挣开他的手朝大街的角落跑去。 “好香啊……”臭豆腐诶,而且纯天然没有添加如何化学制剂的臭豆腐,闻上去让人心旷神怡,吃起来定会滋味无穷。 “老板,给我一份!” “老板来一份!”同时开口的两人偏头相视一笑,那卖臭豆腐的摊贩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而后麻利的忙活起来。 “小兄弟也喜欢这个味道?”白衣男人微微一笑,看着少司宇的目光中满是找到知音的喜悦。 “是啊,这东西虽然闻起来不怎么样,但只要是吃过的人,一定会喜欢上这种滋味的。”点点头,接过小贩递过来的臭豆腐,少司宇像极了馋嘴的猫儿连忙往嘴里塞。却被追上来的马文才夺了手中的臭豆腐。 “司宇,这东西闻起来这么臭肯定是坏了,你别什么都吃,小心会闹肚子!”皱着眉头,马文才极力伸长手臂嫌恶的将臭豆腐举到最远,作势要将手中散发着恶臭的玩意儿给丢的远远的。 “别丢!”扑上去抢下臭豆腐,少司宇示威般的狠狠的咬了口臭豆腐,“你懂什么,这东西就是这味儿,别以为只有鲍鱼龙虾、海参翅肚才是美味。这天下你没有吃过的极品珍馐多了去了,我啊……从小就喜欢吃这个!” “马公子,你这朋友说的对,你别看这东西其貌不扬,其实它味道真的很好!”白衣帅大叔点了点头,“不信的话,你可以尝尝看!” “我才不要吃这种贱民的东西!”嫌弃的退后两步避开白衣帅大叔好意递上来的臭豆腐,马文才眉头皱的死紧。那白衣男人微微一怔,很快恢复如常。 原本吃的兴致盎然的少司宇忽而眼珠子一眼,从豆腐摊上再次端了一份臭豆腐凑到马文才面前,“这种贱民的小玩意真真是登不得大雅之堂,文才兄名门公子身份高贵,这种粗鄙的东西又怎么能玷污了您的眼。道不同,志不投,文才兄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话间,少司宇还刻意的将臭豆腐高高的举在马文才的鼻尖前,见他明明受不了还要强忍住不能呕吐的模样,她心里实在是乐的慌。 “你非得跟我唱反调才开心吗?”不悦的瞪着少司宇狡黠的眸子,马文才的声音冷了几度。不过一碟儿臭气熏天的豆腐而已,少司宇竟然也能以此做出话题来和他划清界限。 “文才兄严重了,不过是市井小吃而已!”微微耸肩,少司宇笑的无辜,“既然不喜欢,又何必要勉强,不合胃口就是不合胃口,很多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不过是饮食习惯和为人处事的原则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生活方式,如果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喜好,过着千篇一律没有区别的生活,那这世界还有什么发展,人类也就没有继续前进的必要了。马文才是桀骜、张狂的,这和他的出生以及后来成长的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她没有任何权利去斥责他与生俱来的士族优越感和偶尔的冷酷残忍,那是,士族生存的需要。 马文才眸色微暗,看着眼前神情自若的少司宇静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少司宇和那白衣帅大叔快要将两大分的臭豆腐鲸吞下肚,才看到他轻轻扯了唇角。 “你干嘛?”伸手去抢马文才手中的臭豆腐,少司宇有些郁卒的看着某人保持着生吞大便的表情努力的将大块儿的臭豆腐往肚子里咽。那样难受的模样,让少司宇也感同身受般的觉得胃部翻腾的厉害。 白衣帅大叔也被马文才的行为给弄蒙了,那边儿刚刚处理好‘骗子’一家三口生计问题的萧君越这时候也追了过来。看着自己行为痴呆的主子,萧君越紧张的连忙上前询问,却见少司宇忽然有些火大的扔下手中的碟子,眼含怒气。 “你是受虐狂吗?明明吃不下去,干嘛勉强自己!” 重重的捶了锤胸口,马文才弯腰半伏在道旁干呕不止,俊美的脸涨红泛紫,“我……咳咳……我们……不会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发誓!!” “你……”忽然语塞,少司宇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马文才眼中的坚定瞬间暖遍了她微冷的身心。 这世,马文才没有爱上祝英台,化蝶的悲剧是不是就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写呢?可是她呢,她又能给马文才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吗?还是一场欢喜一场空,怕只怕繁华过后仅留苍凉。 有人独饮天涯前,有人醉卧忘川边。此去经年,尘满面,谁青丝飞雪……谁长眠…… “你错了,我们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会!”丢下臭豆腐的钱,少司宇淡淡的瞥了眼脸色由红转白的马文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不能那么自私,不可以心软,错过一次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说什么她也不能让马文才再次陷进去了。他应该有自己美好幸福的人生,功成名就娶个温柔体贴的如花美眷,而后生儿育女,妻贤子孝、和和美美安稳一生,而不是,和自己这种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妖女纠缠不休。 她的世界,就快要天翻地覆了。就这样,断了吧,散了吧。她也是时候,离开江南,离开这片带给自己难得宁静的乐土了。 “司宇!!” 对身后马文才急切的呼喊充耳不闻,少司宇原本黯淡的神色忽然就晴朗开来,是啊,自己也就只是个凡人而已,并不是可以拯救天下的圣母。离了她,马文才还可以寻到更多的知音红颜,没了自己他也会过的很好。 这天下,离了谁不行,没有她少司宇地球照样天天转,不会停顿分分秒秒。 正文 第78章 劝说 “主子!刚才那两个少年说,上官公子……”看着追少司宇而去的马文才背影,萧君越微微上前刚想问什么,白衣男人却抢先开口。 “别忘了我们来江南的目的!”微微凝眉,白衣男子举拳在自己的眉心间轻轻的锤了两下,这才放松了自己的神情对萧君越淡淡扯了唇角,“不过,凌云那孩子我也许久未曾见到了,既然到了杭州。君越,去府衙打听一下他在哪个书院,我们顺道去看看他也好!” “是,主子!” 萧君越明白自家主子此刻的心情,找寻了两年才有了那个人的线索,他难免会有些紧张和心急。五年了,那个人总是神出鬼没飘渺无踪,主子派出了很多眼线也查不出那个人的来历背景。他自己,也几乎踏遍了三山四海,却仍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特别是最近两年更是寻找艰难,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没有一点儿有价值的线索。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那个神秘人的踪迹便消失了般。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行踪。直到数月前,派出去的眼线才回报说有人在江南一带似乎发现了那人的线索。这不,他家主子当下带了自己马不停蹄、连夜兼程的感到江南,就是怕晚一步便再也找不着那人了。 没有等去采买米粮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等人,少司宇只是找人去飞扬阁前向他们传了个话,说是自己有要事要处理就不等他们一起了,而后径直去了枕霞楼。 这是少司宇第一次,在白日里跨进枕霞楼的大门,而且带着满目的肃杀。远远迎上来赔笑的老鸨子,硬是被少司宇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阴冷之气给震退了数米远。 “小宇,你要我离开枕霞楼?”玉无瑕睁大了她漂亮的杏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少司宇惊呼出声。 “是,而且是立刻,马上!”重重点头,少司宇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舍不得秦京生,还是离不开祝英奇?”微微皱眉,少司宇按捺着火气定定的看着玉无瑕支支吾吾的样子。声调,也不由的高昂了几分。 “不是这样的!”悲怆的捂着胸口,瞬间泪水涟涟,“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种女人吗? “那是因为名节?”少司宇了然的挑眉。 玉无瑕不说话,只是痛苦的跌坐在床边不停垂泪,浑身颤抖的小模样叫少司宇生生的软下了心肠。 “跟我回大漠,那里没人知道你的过往。只要你肯向前看,人生就充满了希望。大漠的百姓生性淳朴、善良,他们会让你知道活在这世间的美好价值。”叹了口气,少司宇伸手搂住咬唇啜泣的玉无瑕温柔的拍了拍她颤抖的背脊轻声安慰,“大漠的人生性豪放,他们热爱生活,即便是知道你的事情也不会歧视你的。在大漠,只有热爱自然热爱生命和背弃自我的两种人。玉姐姐,你要做哪种人呢?在那里,你可以做回你自己,做回那个开开心心的黄良玉,而不是现在这种只能望自由兴叹的玉无瑕。” 她要带走黄良玉,如果将她留在这里,不是被这灯红柳绿的尘嚣给淹没凄惨终老,便是被哪个纨绔子弟买回去淹没了满身的风华。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明明可以改变的悲剧上演。 “可是……可是这样行吗?我已经,没路可选了啊……” “你可以!”紧紧握着黄良玉微凉的双手,少司宇坚定的点头,“你可以的,只要你还愿意好好的活着……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你还可以回家看看令尊令堂,难道这么久了你都不想回家看他们吗?” “家……”黄良玉有些心动的呢喃着,“我还可以回家,可以看到父母吗?” “我保证,我少司宇会尽一切力量,让你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家去见父母!”轻轻的拂去她脸颊边接连不断的泪水,少司宇笑的温柔,“你是我少司宇的好姐姐,你的父母自然就是我的父母,对不对?” “小宇,我……”黄良玉还在犹豫,水汪汪的眸子里却不难看出她的期盼和希冀。 她其实,真的好希望自己能够重头再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是黄良玉不清楚,在自己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之后,老天爷是不是还真的愿意给自己一个改过悔悟的机会?毕竟,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比不得眼前光芒四溢的少女。 “不要说了,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按住激动道几乎说不出话的黄良玉,少司宇勾唇诱惑道,“大漠的天很蓝很晴朗的哦,大片的草原遥接着天际。草原上随处可见肥壮的牛羊和高大的骏马奔腾,姐姐还没有骑过马吧,到时候我选上一匹性子温驯的马儿教你如何?那种骑在马背上策马扬鞭和清风赛跑的感觉,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黄良玉的眼中缓缓浮上了憧憬和向往,仿佛已经看到了碧海蓝天接天莲叶的情景般微微勾起了唇角。 “大漠有很多的节气,每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会宰羊杀牛,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美酒招待邻里乡亲们,晚上还会手牵着手围着温暖的篝火跳舞唱歌,非常热闹的哦!” “苍山之巅,洱海之畔据说是离天上最近的地方,站在那里深深的吸上一口气,整个人呢就如同身临仙境般美妙难言。姐姐,就不想去见识见识?人生一世匆匆数十年,连自己所生存过的大好河山都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还有什么意思?和这些比起来,姐姐所顾虑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计较对不对?” 敛了眸中的泪花,黄良玉抬起头自己的看着少司宇精致的小脸,半晌方才低低开口,“小宇,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觉得你说的话,都那么的与世俗格格不入,可是……” “可是什么?”轻笑一声,少司宇偏了脑袋瞧她,“是不是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嗯,虽然作为女子,说那些话的确很放肆,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话对我很有吸引力!” “玉姐姐,你相不相信我?” “信!”这次黄良玉没有丝毫犹豫的立马回答道,“你说什么,姐姐都相信。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在书院也处处护着英台,我黄良玉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此生才能遇到小宇你,我……” “什么前世今生,这是我们的姐妹缘分。”好笑的摇了摇头,“我自小就没有爹娘,家里的人对我是又爱又怕,兄弟姐妹之间也因为某些原因不知道怎么相处。所以遇到姐姐你,就觉得非常亲切。” “好!”重重点头,黄良玉刚刚收敛的泪水似乎又有了决堤的趋势。“听你的,姐姐什么都听你的!” “好,那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老鸨那边我会打点吩咐,也会有人暗中保护你。所以……不要再委屈自己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等我带你回大漠去重新开始。”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阻止她带黄良玉离开枕霞楼。若是有人非得从中作梗,必要的时候,她会强制拆了这枕霞楼,不留一片砖瓦!! 从黄良玉房中出来,少司宇给了老鸨足够的钱财说是要黄良玉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让她不要再想着叫黄良玉接客了。言谈之间,少司宇假装不经意的向老鸨透露自己和老国公的关系,稍稍借用了官家的权威,才算是压制了那老鸨嚣张的气焰。 等少司宇回到书院,已然是日落西山、红霞满天。梁山伯等人也早已经买好了米粮回来多时了,马文才也在没有找到少司宇之后的不久沮丧的回到了书院,听一些学子说那霸王已经砸了房间所有可以摔砸的东西。 乌云蔽日,漆黑一片,书院的上空看不见一丝月华。 一壶酒,伴着冷冽的夜风,房顶上一道月白的身影枕臂横躺,良久没有丝毫动静。 一年了,就快要呆在这个书院一年了,这些日子里自己认识了流传百世的爱情大悲剧的男女主角。结交了荀巨伯那样朴实醇厚、仗义的朋友,教训过欺善怕恶的王蓝田和畏畏缩缩的小人秦京生。这一年,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过了从上辈子开始就想要的生活,还找到了能够让她心动心痛的人,够了……真的什么都够了。 少司宇知道自己的要求不高,真的,她只是希望身边的朋友都能幸福快乐,希望自己看到的每一张脸都带着笑容。那种,满足的,幸福的笑容。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该面对的终究是逃不了,该离开的也不可能永远停伫不前。她,也是时候离开这江南水乡,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了。回到那个,虽然富丽堂皇却总是冰冷严肃的地方,去面对她那个永远不会对自己笑一笑的血缘至亲。 诶……头疼啊! 她为什么会是那个固执老头的孙女啊,要是有的选,她宁愿投身在谷心莲母亲的肚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那样的日子岂不悠闲自得啊?! 正文 第79章 解连环〔上〕 颇显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少司宇再不说话只是认真的低头研究着手中的玉环。手中的九连玉环通体莹白冰凉透骨,其中有八环都是洁白无暇、剔透诱人的。独独最中间的那只,在玉环内测极不容易引人注意的位置上,却有那么比针尖儿大不了多少的一块儿黑点。仔细的人一看,便能看出来那其实并不是玉石自带的瑕疵,而是人为造成损害。 “一定要比吗?”轻轻的叹了口气,少司宇小心的摩挲着手中的玉环幽幽开口。唇角轻扯,她眼中闪过的苦笑彰显了她此刻心底的复杂与无奈。 “若你认输,就可以不比了!”马文才轻笑,心情似乎很好。 “是啊,痞子宇你是不是怕输给了咱们英明神武的文才兄啊,我看你还是趁早认输,文才兄说不定会从轻发落!” “是啊,痞子宇你就认输吧!”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却丝毫没有影响面面相视的两个局中人。 “少兄,别轻言胜败,跟马文才比!”见少司宇不动作也不说话,荀巨伯不满的凑过来,“我就不信你会输!” “呵……”轻笑一声,少司宇忽然抓起九连环转过头,狭长的水眸满含笑意盯着马文才轻扯唇角。 少司宇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半空中上下来回翻飞,动作麻利、迅速,叫周围的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她甚至,根本就没有看手中的九连环一眼,就那么凭感觉动作着看着马文才笑靥如花。 原本还略显热闹的讲堂中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众人只听得到玉环和玉环之间相互撞击所发出的脆响,以及大堂中越来越浓重的喘息和抽气声。 ‘哗哗’的脆响,九只玉环争先恐后的散落在书案上。扫了眼面前神色愈来愈诧异的马文才,又打量了周围看怪物似的盯着自己研究的众人,少司宇只是微微的勾了勾唇仍旧一言不发。而后,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她又伸手迅速的将散落的九只玉环重新的组合起来。恢复如初,仿佛这玉环就从来没有被拆解开那般。 “解九连环一共需要三百四十一步,步步相通、环环相扣,错一步只会越缠越紧。”拍了拍手,少司宇微微耸肩笑的张狂,“文才兄,我们打平了!” “少兄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解开!我简直是……太崇拜你了!!”荀巨伯兴奋的冲过来伸手揽住少司宇的肩头哈哈大笑,下一秒却被马文才重重的拍开了‘爪子’,满脸委屈。 “我们再比过!”四目相对,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般,马文才拽着少司宇的胳膊坚持。 “有缘相会,兄友弟恭同欢庆;无心聚首,地北天南亦枉然!”浅浅扬唇,少司宇伸手将钳制住自己胳膊的马文才的手,一点点的扯开。“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了,改不了!事实上今日,我本来就是来向山长请辞的。” “你要走!”猛然上前,马文才的声音上扬了八度,其他人也是很意外的窃窃私语起来。 “少司宇,这是怎么回事?”山长眉头微微拧起,看着少司宇严肃的问道,“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是啊小猴子,怎么都不商量一下就要走?”陶渊明也是满脸的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这个投缘的小东西告别,一股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山长,先生,司宇家中忽有急事,实在是情非得已不得不回家。还请山长批准!”这,便就算是退学申请了吧? “哦?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忙?”上官凌云神色一转,凑到少司宇面前关切的问道,后者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无妨,我可以处理!”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过就是随口编造了一个可以退学的理由而已。 “这样啊……”微微沉吟了会儿,便见山长冲少司宇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下课后你跟本席来后院。” “是,山长!” “山长!”马文才失声叫道,却被自己的父亲重重的拉住了胳膊。 “是!多谢山长!”恭敬的拱手,少司宇继而转身对众学子抱拳施礼,“这些日子能和各位同窗相知相交,是在下的福分,在下决计不会忘记大家。诸位,多保重!” 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如此,我就先回去收拾一下,告辞了!” “司宇你站住!” “少公子请等一下!”忽然,自刚才就从未开口的萧君越迅速闪身挡在了少司宇的面前,眼中闪烁着叫众人看不懂的光芒。 再看看那马玉,竟然也是满脸焦急的模样。 “有事?”眉毛轻挑,少司宇兴致盎然的略微仰脖看着眼前和自家扑克脸有的一拼的冰块脸暗自好笑。这天下是不是所有做人护卫的,都长着那统一的不苟言笑的模样? “请问公子,是否认得少景延老爷子?”萧君越恭敬的一拱手,有些期盼的问道。 少司宇带笑的眸子闪烁,唇角的弧度似乎也僵硬了几秒,却是瞬间恢复了正常,“认得!” “那……无争山庄二小姐少语然公子可认识?”萧君越的神情愈加奇怪,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将被解开了般严肃庄重。 “那是在下的小姑姑!”轻轻点头,少司宇笑言回答。 事实上她那个美人姑姑,少司宇也将近十四、五年没有见过了。没想到再次见面时不但差点儿被她吓死,还给少司宇出了道解不开的死局。真的是,还不如不见面呢。 “小姑姑?”稍稍皱眉,萧君越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少司宇一番狠狠皱起了眉头,不自已得后退两步,“二小姐,她还好吗?” “很好,能吃能睡,先生和在下的小姑姑是旧识?”神色自若的伸手拉了萧君越一把,少司宇越加觉得好玩儿。这古人都喜欢动不动就上演苦情大戏的吗,表情还真丰富诶,真不晓得自家那只什么时候才会有这般多变的神色。 看热闹的人此时也都纷纷的交头接耳起来,王蓝田和秦京生等人更是压低了嗓门小声猜测,“看那人的表情,该不会和痞子宇家那个什么小姑姑有私情吧?” “什么无争山庄?痞子宇不就是个小流氓、小土匪吗,怎么又出来个什么山庄?听上去,好像很不得了的样子!” “你们别胡说!”荀巨伯和梁山伯悄声阻止,却听萧君越又开口问着什么。 “公子,可是随母姓?” “当然不是,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少司宇懒洋洋的抽出折扇把玩着,刻意躲开马文才似乎略显愤怒的目光。 丫的,她不过是没有主动坦白,这样不算是欺骗的吧?嗯,该是不算的才对! “那,无争山庄大小姐少语嫣……”似乎是更加的迷惑不解,萧君越有些不死心的微微倾身继续问道。 “当然是在下的大姑姑,不过听说在我出世之前就已经病逝了,我都没有见过她!” “大姑姑?!”仿佛是被雷劈般踉跄后退了几步,萧君越神色颓然的抬头看向少司宇,“那……请问少公子令尊……” “家父无争山庄少云慕!”漫不经心的开口,仿佛是在谈论天气的好坏般,少司宇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曾改变,“先生和家父似乎很是捻熟?” “少云慕……少云慕……原来是慕二爷……”那萧君越听完少司宇的话,原本就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忽而变得更加惨白,只见他将少司宇更加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又一番,凝重的表情中疑窦丛生,平时都总是冷静的眸子里也盈满了浓郁的迷惑,“那,令堂现在……” “据说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所以……诶,等一下,你调查户籍啊?!”猛然反应过来似的抬眸,少司宇声线微扬笑看萧君越,“先生还没有回答,你认识在下的小姑姑,认识我家老爷子?而且,还认识家父?” “在下……” “嗯哼,老实交代你和我小姑姑……嘿嘿……”坏笑着上前,少司宇狡诈的勾了勾唇角,水漾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的作弄。 美人姑姑的老情人还真是好玩儿呐,以后见到她定要大大的糗弄一番,以报私仇。 “不……不过是,曾有一面之缘。”见鬼似的仓皇后退,萧君越不知怎的似乎在躲避少司宇的好心相扶。满堂的人,都神色古怪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山长则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盯着少司宇戏谑的脸瞧,仿佛她脸上长了朵花儿似的。原来,是他!难怪之前一直觉着,少秋痕这个名字非常的熟悉。 “君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他?”马玉上前拉住萧君越,难掩激动的开口,清润的眸子目光灼灼的看向少司宇。 “不是……”重重舒了口气,萧君越很快调整了心情转身抱拳看向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却是满含复杂,“只不过是君越的私事,主子别误解了!” 不会是眼前的人,他是少云慕的儿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可是,这张脸真的…… “这样啊……”马玉似乎很失望,但目光瞥到桌上的九连环时,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拧起了眉头。 九连环解开了,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却是更加的沉重。心中的疑问,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正文 第80章 解连环〔下〕 正文 第81章 障碍 少司宇要离开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书院上下,对于此事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王蓝田、秦京生之流当然是盼望着少司宇那个混世魔王趁早滚蛋,而以马文才为首的几人却是舍不得她离开,虽然心情不同却是难得的目的统一。 “姑父怎么和萧大哥来杭州了?” 客房中,马玉端着馨香扑鼻的碧螺春浅浅啜饮了两口,这才微微抬头看着眼前多年不见的俊朗少年。 “多年不见,凌云果真越发出色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马玉招呼上官凌云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次到杭州来,一是听闻你跟随夫子来了尼山书院便说来看看,二嘛……” 顿了顿,马玉继续开口,“自然便是为了寻人!” “寻人?姑父所说的人,难道就是过去几年暗中帮助姑父的神秘军师?”上官凌云惊诧的抬头,“这么多年了,姑父还没有找到?” 长叹口气,马玉神色凝重的放下茶杯,“是啊,自从两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君越派了很多人出去,还是没有线索。” 他几乎就要放弃了,若不是…… “那……姑父此番来杭州,是有了那人的线索?” “月前有密探来报,说是在江南的方向天显异象,那漫天的光雨有很多人都看见了。我想……应该和那个人有关系吧!” 一路问来,他们终于是锁定了杭州这块儿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除了那个神秘的人,马玉实在是想不出来谁还会有那样的本事。至少,那异象也应该和神秘人有关系才对。 “什么,漫天光雨?”上官凌云如被火烧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姑父是说是那个神秘人所为?”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她明明……明明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凌云知道那光雨的事情,你知道是谁所为?” 见上官凌云那般激动,马玉便知道事情定是有转机了,当下也就顾不得什么形象拽住上官凌云连连摇晃,直晃得上官凌云头昏眼花。 “姑父如何认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艰难的看着马玉,上官凌云不死心的问着。可是……能制造出可以上天的风筝的人,会简单吗?更何况,少司宇似乎来头不小,背后的势力不比书院任何一个人低。即便是他姑父这等身份站在少司宇面前,她怕是也会不屑一顾吧? “我并不能认定,只不过……当日那人便是用了类似的火器,避免了一场浩劫。即便不是他,也理应有些关联。凌云,你告诉姑父,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认识又怎样,那个人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保持距离。如今,更是想要离他而去。忽然,上官凌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含希望的看向马玉,“如果姑父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将她留下?!” “那是自然,他帮了我们那么多次,屡屡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自然是要好好的报答。加官进爵自是不在话下。” “我怕她根本就无心仕途!” “哦?那他……” 窗外的夜枭还在唱歌,书院上空不平的气息却悄然扩散开来。 少司宇很郁闷,她原本以为向山长办了所谓的退学手续就可以立刻离开杭州回大漠去。没想到……没想到山长竟然说要办退学手续,必须先交上家里的书信。说什么这是规矩,是为了保证学子在离开书院回到家里期间的安全。说白了,就是要少司宇拿出家里面同意她退学的证明来。 看看,这叫什么,这才叫负责啊。哪像在她曾经生活的另外一个世界,多少娃儿辍学几年了家里的大人还被蒙在鼓里。可是……可是决定退学是她单方面的意思,家里人除了黎家兄弟和雨彤,根本就没有人清楚自己在江南干什么!这要证明什么的,叫她去哪里找啊? 该死的该死的,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果然是喝凉水都会被噎死! 对了,还有一个美人姑姑!没办法,少司宇只得私下派了黎修回大漠去找美人姑姑,请她想办法弄个权威的‘家长证明’好叫自己早点儿脱离苦海。可是这期间,她还要面对马文才哀怨的眼神数日之久。 站在房门口良久,少司宇始终没有勇气伸手推开眼前阻隔了自己和马文才的木门。进一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现在谁也不会知道。唯一清楚的便是,多呆一日,她对马文才的不舍就会更深一分。 “呼……”深呼吸,而后下决心的一把推开房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少司宇前后左右小心的查看了一番,发现马文才似乎不在这才放心大胆的伸进了左腿。还好,那厮还没有回来,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谁?”眉心皱紧,少司宇条件反射的猛然回身挥扇,下一刻却被人重重的扯进了对方的怀中。不等少司宇再问,便有火热的唇狠狠地堵上了她张口欲言的嘴。 马……马文才……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她明明仔细检查过房间里没有人的,他……他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呀,混蛋!!! “唔……放……放开……”含糊不清的挣扎着,少司宇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空气都快要被马文才掠夺殆尽了,思维混沌一片,原本捏在手中的折扇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休想!”恶狠狠的啃噬着她柔软粉嫩的唇,马文才的声音同样是含糊不明。狂猛的舌霸道、野蛮的在她唇齿间横冲直撞却苦于找不到入口。眸色微暗,马文才咬牙狠心的咬了少司宇的唇瓣,却不见她有任何退让。仍是牙关紧闭,叫马文才没有进一步的机会。 更加用力的将怀中的人裹紧,马文才英挺的剑眉微拧,忽然只听到一声清脆的衣衫破裂的声音,少司宇便觉得自己肩头有些冰凉。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居然被马文才大力的扯烂了,半片儿光洁圆润的肩头正光明正大的暴露在空气中。 “你……”刚想开口骂人,马文才灵巧的舌却趁机钻进了她口中,没有丝毫怜惜的疯狂扫过每一寸每一缕,攻城掠池似乎是要向全天下宣布自己的主权。 有些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少司宇几乎是脱力了般半瘫在马文才怀中,任凭他对自己为所欲为。他的疯狂叫她有些吃不消,这样强势的掠夺,完全没了当初的温柔和甜蜜。有的,只是他加注在她身上的惩罚意味。 他疯了!马文才真的疯了! “不准走,我不准你走!”狠狠地拥紧怀中脸色苍白的人儿,马文才低吼出声,“什么家中有事,你根本就是为了躲开我是不是,我不准!不准!!” 怀中的人无力的喘息着没有回应,马文才呼吸紊乱的看着少司宇略显迷蒙的眸子,心中乱麻似的再次低下头,含住了那双被自己蹂躏到红肿的唇。不似刚才的粗鲁,马文才小心翼翼的亲吻、舔舐着怀中的宝贝,直至她再次无法呼吸方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我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说过喜欢你,那些都不重要了。至少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爱你,我要你!”抱着少司宇,马文才温柔的抚弄着她微凉的脸颊笑的开怀,“你不用特意申明自己是男人,无所谓。既然你一定要做男人,那么,我就是你少司宇的娘子。一如初见时,你说的那般!” “你……无耻……”喘息着拉紧了自己被撕烂的衣服,少司宇狠狠地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好,我无耻!”不老实的伸手抚摸上她若隐若现的肩头,马文才只觉得喉间一紧,莫名的邪火自心底猛然上窜。“男子汉大丈夫连痛都不怕,竟然不敢在我面前露出点点肌肤?” “你……滚!” “不滚,我又不是球,不会滚!”死皮赖脸的捏着她推拒的小手压在自己的胸口,马文才学着少司宇素来的语调说着熟悉的话语,“不过若是换个地方要我滚的话,倒是乐意之至。” “什么,换个地方??” 见鱼儿上钩,马文才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促狭笑意,“比如说,那里!” 顺着他眼光所指的方向看去,少司宇原本苍白的脸瞬间烧红到脖子根,那里……是床的位置!md,这厮居然暗示她若是滚床单,他便欣然接受。 “你……去死,去死去死!!!” 怒火中烧的某人再也无法顾及形象什么的了,挥了拳头便拼命的朝马文才身上招呼过去。少司宇此刻的心情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炸毛!!炸吧炸吧,炸死马文才这臭不要脸的才好! “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做寡妇?不好,我可舍不得!” “寡你妹,你才是鳏夫!” 围着八仙桌追打着马文才,少司宇还想骂什么,却被忽然回头的马文才攥住了手腕。身体也因为惯性的关系直直的撞进了他的怀中,差点儿就撞伤了自己挺翘的鼻尖。 “终于承认了,嗯?”微微低头,马文才的鼻子触碰到她的鼻尖,两人的距离几乎可以用绝对趋近来形容。温暖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徘徊,暧昧不明。 “我……没承认……” “呵呵……”他轻笑一声,迅速俯身在她水润的唇上啄了一口,而后拉她入怀抱紧。尖细的下巴抵在少司宇的肩窝,嗅着从她发间散发出的阵阵幽香,马文才满足的喟叹一声,“没关系,不承认也无所谓,只要你喜欢,怎样都是可以的!” 正文 第82章 挣扎 强烈的眩晕感让少司宇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呆呆的任凭马文才拥紧她尽诉衷肠。老天,这样的状况,她到底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如果自己离开了,马文才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当初任性的带着雨彤离开大漠躲到江南来,她子不过是图个清闲自在,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等完成学业,待我圆了驰骋沙场的梦想我们就成亲好不好?若你不喜欢官场的生活,我就带着你踏遍三山四水,做所有你喜欢做的事情。” 马文才还在喋喋不休的构想着属于他们两人美好的将来,丝毫没有发现怀中的人愈加收紧的手指几乎扭烂她自己的衣襟。 阳光普照暖意袭人,这在寒冷的冬季来说是很难得的。第二日一大早,众学子便端端的坐在宽敞的讲堂里等着马玉的第二道考题。 “少兄,你昨天那般轻松的就解开了九连环,还把它给还原如初了。我看啊那马先生的考题,定是难不住你的!!” “少兄足智多谋、才华出众,这替马先生解了难题,将来肯定会前途无量。到时候,嘿嘿……可别忘记了我们这些同窗兄弟啊,呵呵……” 王蓝田等人经过昨天萧君越和少司宇的古怪对话之后,大概猜测着这痞子的来头不低,见她一时间似乎很也走不了,便开始寻思着怎么巴结好她。 如此狗腿的讨好少不得换来少司宇一记白眼,梁山伯等人也受不了的纷纷摇头偷笑。还没等大家打闹多久,就看见马玉在萧君越和马太守的陪同之下,随着陈夫子进了讲堂。今日山长和陶渊明并没有跟来,那马玉从进讲堂的那一刻便盯着少司宇眼也不眨,直看得马文才脸色微沉拳头握紧。 “学子们……”陈子俊冲众学子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马先生对大家昨日的表现非常的满意,今天嘛……就让大家来解第二道,现在就请马先生宣布第二道考题……马先生,请……请……” 满脸谄媚的冲马玉点头哈腰,陈子俊规规矩矩的退到了旁边。但见马玉将目光从少司宇的身上收回,意味深长的笑了。“君越……” “是!” 萧君越点头,恭恭敬敬的走到书案前提笔,陈子俊忍不住探过脑袋畏畏缩缩的瞧着。不消一刻便看萧君越抬头瞥了陈子俊一眼,后者连忙殷勤的上前同萧君越一起将那题纸举起,挂在前方墙壁上。 “一位农夫和他的朋友合买了一坛八斤的酒……但只有一个五斤和一个三斤的容器。他们该如何平分?” 歪着脑袋,众学子大声的念出了那条幅上的字迹。少司宇却是唇角飞扬笑的灿烂,看的身旁的马文才满目疑惑,“怎么了?” “这个萧先生的字风颇有王羲之大人的风范,正义凛然、秉性刚烈,想必他的性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啊?”马文才皱眉,对少司宇明显的避重就轻感到些许的无奈。 “现在,就请哪位学子替我想个法子,两个人都要分得平均,这样才不会有失公道。”马玉淡笑着扫视了众学子一圈,探寻的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徘徊在少司宇身上。 “那马先生似乎……对你很有兴趣?”马文才回过头,不悦的皱了眉头低声抱怨着。马玉今日的表现,让他很不舒服。仿佛是被人觊觎了自己最心爱玩具的孩子般,火气森森。 少司宇无辜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而后继续倚靠在身侧的廊柱上假扮无骨鸡。不时的勾唇傻笑两声,眼中闪着的,却是目空一切的清高,叫人捉摸不透。 “先生,学生愿意一试!”忽然,梁山伯举手站了起来,待马玉微笑着点头应允后,方才‘呵呵’一笑继续开口,“依学生思虑,我们可以将两个容器和买回来的酒坛子依其容量分开,首先从八斤的酒坛倒满五斤的容器,再由五斤的容器倒满三斤那个,此时五斤容器中应该还留有两斤的酒。然后我们将三斤容器里的酒倒入八斤的大酒坛里。” 梁山伯慢条斯理的分析着,堂中的众人频频点头,就连马玉眼中也泛出欣喜,和些许的疑惑。 “之后,我们再从五斤的容器里面倒出之前的两斤酒进三斤的容器,而后将大酒坛里剩下的酒倒满五斤的容器。然后将五斤容器里的酒倒满三斤的容器,如此五斤容器里面就只剩下两斤的酒。最后……” 偏头冲身旁的祝英台微微一笑,梁山伯稳了稳气息,“最后将三斤容器中的酒倒入八斤大酒坛,这样大酒坛中便也就只剩四斤的酒了。如此,便分均匀了!” “好!!” “山伯,说的好!” 梁山伯的话音刚落,荀巨伯便大声叫好鼓掌。而王蓝田、秦京生却是满脸迷茫的左看右看,“什么五斤……八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得我头都晕了?!!” “就是,都说了些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梁山伯这书呆子,还算有些头脑!”马文才冷哼一声,却听少司宇清脆的巴掌声拍得热闹。“你那么高兴干嘛?” “干嘛不能高兴?”好笑的反驳着,少司宇挑眉扬唇。 梁山伯不愧是祝英台看上的男人,脑子果然好使。这种在21世纪仍旧会绕混思维的数学逻辑题,不过十来二十分钟的时间,他竟然就想通了,还能这般清楚有条理的阐述出来。这种人才,如果就那么化蝶翩翩飞,才真是可惜了。 “好,很好!果然够公平,清楚!”马玉大笑着赞誉道,而后很快却恢复了严肃,“如今两道考题都已经得到了解答,只剩最后的疑惑。我追寻了多年,至今仍是不得方向。” “先生有话请讲,能帮的学生定是竭力而为!”梁山伯双手抱拳,冲马玉拱手道。 深深的看了梁山伯一眼,马玉的目光第三次落到了半眯了眸子懒洋洋的少司宇身上。而后却见他笑了,“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当年南燕进犯我中原边陲的事情?” “南燕?” 众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马玉为什么忽然说到战争的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马先生是说,三年前南燕与我中原交锋于南蛮边境的事情?”马太守开口问道。 “不错,想必大家多多少少都应该知道一点关于那场战役的事情。当年,南燕大将慕容旭率领二十万大军侵犯我国边陲土地,所到之处民不聊生、血流成河。千万的贫苦百姓在那场惨剧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是啊,听说后来朝廷派出素有‘侠王’之称的黎王领兵出征,两军最后在黄河下游兵戎相交,僵持不下。这一战,就整整的僵持了两个多月!”荀巨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借口道,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不对,我听说是黎王主动要求上阵抗敌的,听说南燕之所以会兴兵中原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 堂中有人开始起哄,“原来咱黎王和那什么南燕大将一样,竟都为了一个南燕女子一怒兴兵为红颜啊!哈哈……” ‘嘭’的一声,那胡说八道的学子被脸色微变的上官凌云狠狠的敲了一记,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开口。 “大家听我说!”似乎有些尴尬,马玉稍稍提高了声线,“起因为何暂且不说,大家可知道后来这一战是如何取胜的?” “这……” 全场逐渐安静起来,马文才听的兴起。当年黄河下游那场战役,他也曾听父亲和老国公提起过。据老国公讲,那南燕大将慕容旭原本是南燕皇室庶出,左右也算得上个亲王。和黎王司马御轩对阵,也当是棋逢对手。 当年南燕君主的侄女梦罗公主奉皇命和亲中原,要嫁的便是早过而立之年并已经娶了王妃的黎王。那时候黎王府的两位小郡王都已经成人,最小的琉璃郡主也已经十二岁。原本规规矩矩和亲的梦罗公主,却在离开南燕一天之后被人劫走,自此没了音讯。南燕朝廷为此一口咬定是晋庭保护不周说我朝没有和亲的诚意,战争因此爆发。 不知道是为了表明清白还是为了平息干戈,司马御轩倒是真的纵马提枪、披甲上阵,和那慕容旭僵持了整整两个月。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南燕竟然莫名其妙的退兵了。金戈之乱就那样平息了,黎王自此就成了民族英雄。 “当时冰雪连天,冷风呼啸。敌方的粮草库建在军帐的北面,而当日正好刮着西北风。那场天火将对方的粮草烧了个精光,却并没伤害到一兵一卒。除了……” “除了什么?” 众学子听的惊奇,连连问道。 “除了被人生擒束缚于王帐之前的南燕首将慕容旭!” “生擒?对方的将军被人生擒了,不对啊?我听说是南燕主动退兵的啊,怎么会是生擒敌将?”有人惊诧的站起来,“马先生,你别是道听途说吧?!” “是啊,若是真的生擒了慕容旭,我们干嘛不趁机吞了南燕?干嘛还要和解?!” “是啊,我听说咱们还嫁了个郡主给那个慕容旭呢!” “是啊是啊……” 正文 第83章 王爷 讲堂里一阵哄闹,场面有些脱了控制。 “学子们……学子们听马先生说……”陈子俊连连伸手,高喊着阻止众学子叽叽喳喳的讨论。 满室的学子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插嘴,“先生,到底是谁烧了他们的粮草啊?”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能不伤害兵卒便阻止了两国交锋,那想出烧毁敌军粮草的人真是聪明。”梁山伯笑道,身边的人也纷纷点头,马文才却发现自己身侧的少司宇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在意般,只是淡淡的勾了唇角无声的笑。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马文才微微撇头,却发现不远处上官凌云一直用那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少司宇不放。氤氲的风暴,在他暗沉的眸子中越加汹涌。 “火烧敌方军粮的人,并非军中之人。据南燕大将说,那是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少年,他身后跟随着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不过三人,却能在对方的营帐中来去自如。那白衣少年在不伤慕容旭丝毫的情况下,将他擒到了我方军帐之前。” “那夜狂风大作,三更时分我军巡夜的兵卒突然看见数十道耀眼的火光直冲黄河对岸,没过多久便看见熊熊大火烧红了天际。”萧君越这时也站出来补充,“那些火光并不是普通的羽箭燃烧所成,两岸相距甚远,普通的箭根本就射不了那么远。那是……从未见识过的火器。” “哇……好神奇,不会是神仙搭救吧?” “是啊是啊!对了,上个月兰姑娘生辰的那天,夜空也出现很绚丽精彩的奇怪火雨,你们记不记得?”猛然想到那夜的烟火,祝英台忽然叫出声,“会不会是一个人啊?” ‘刷刷刷’三道目光同时射向少司宇,荀巨伯半张的嘴巴几乎合不拢,马文才更是惊诧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样子。 少司宇却只是浅浅的扯了唇角,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然如常,灵动的风眸中看不出丝毫的波澜起伏。 “啊,马先生……您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 “当日一战过后不久,南燕再次派出使臣觐见我国君主。虽然名为和谈,但慕容旭却是百般刁难,向我方朝廷出了不少的刁钻问题,他们还是想让朝廷丢脸。而那九连环和今日的分酒,便在其中。”马玉不着急解释,微微摆了手后继续讲故事,“谢安谢丞相解决了分酒的问题,但是这九连环,却无人能解……” “啊?”瞬间,所有人的脖子几乎因为调头太快而抽了筋,看的马文才竟有些脸皮微红,少司宇倒仍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甚至连坐姿都不曾变过。 “那……然后呢?为什么朝廷还要嫁个郡主过去,难道我们输了?” “慕容旭给了朝廷三天的时间,在此之前大家绞尽了脑汁都没办法解开九连环,直到第三天早上慕容旭到了黎王府准备看笑话。所有人都很惊讶的发现,头一晚还安安稳稳放在藏珍阁的九连环居然不知道被谁给解开了,还一只只整整齐齐的排放在托盘里。” “啊?!”此起彼伏的轻呼声响起,而后同时转向少司宇神色古怪。 “咳咳……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不是我哦……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好笑的摊了摊双手,少司宇笑的真诚。 众人的脸上,明显的怀疑居多。 “后来慕容旭明白惹上了高人,便也不敢再多做为难。为了平复南燕君民的怒气,皇上便将凤鸾郡主嫁给了慕容旭,自此签订了两朝五十年的和平协议。好笑的是,在慕容旭带着九连环即将离开中原前一夜,那九连环又被人给重新装了回去。慕容旭实在没办法,便将九连环留在了中原。” 马玉轻笑着摇了摇头,“那神秘人的心性,还真是孩子气!” “少兄,不会真的是你吧?”荀巨伯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子,索性趴在少司宇的书案上盯着她猛瞧,直看得少司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少兄……” “痞子宇?” “少司宇?” 不自在的干咳两声,少司宇微微倾身与荀巨伯面对面,“你看,像吗?” 认真的将少司宇打量了几番,荀巨伯这才郑重的点了点头,“像!” 而后又转身冲梁山伯等人问道,“山伯,你说像不像?” “这……”呐呐的沉吟了,梁山伯虽然没有说出口,心中却嘀咕着:能拆了又装回去让对方丢脸的事情,少司宇绝对做的出来。 “可是……真不是我!”双手高举做讨饶状,少司宇满面无奈的环视四周,“我虽然会些拳脚,但是也无法在王府中来去自如,更别说烧人粮草擒拿主将。我这身手还没有等靠近那什么慕容旭,就早叫人给砍死了吧? “你的内力只剩三成……”良久没有开口的马文才眉头紧锁,他不敢相信少司宇会是那个夜闯军营生擒敌将的人。那时候,她才几岁?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让少司宇无法辩解。 “慕容旭曾经说过,当年和他缠斗的少年身法飘忽诡异,剑招也相当的精奇。按理说能轻易杀了他,可是对方却并没有伤人,还不甚伤在了他的赤炎剑下。赤炎剑是由极热的玄铁打造而成,自生带赤毒。中毒之人,往往都会因为受不了那种炽热的灼烧而活活烫死。” “听听,如果真是我,那我现在还能在这里逍遥自在?”连忙接过马玉的话,少司宇继续辩解,“再说了,黎王殿下诶,帮了朝廷肯定是封侯拜相加官进爵,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我干嘛要否认?” “司宇!!”愤恨的捏紧她的胳膊,马文才低吼出声。 “本来就是啊!”少司宇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微微一笑,马文才却仍是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臂不放松丝毫。 “可是那并非绝对,如果内力够深厚外加有道医者的治疗。那毒,最多会让人的伤口长时间无法愈合、功力大减,或者会终身不能剧烈运动。” “还说不是你,现在你要怎么否认!”马文才满目痛楚的紧紧拽了少司宇的双臂,他不信,他不相信这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会是黎王要找的人!不可能,不可能的…… “慕容旭当年和那少年争斗的时候,被他无意中拽下了一件随身物品,他会南燕时便将其留给了本王,算是追寻恩人的线索!”不等少司宇再次辩驳,马玉继续说着,同时还伸手在自己的袍袖间摸索寻找着什么。却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一时间竟然找不到那所谓的随身之物了。 马玉话音一落,所有人又同时转过头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讲堂里,响起‘咯咯’的颈骨扭动的声音。他说本王?马玉竟然自称本王?难道他是…… “啊,您是黎王?!”有人惊呼一声,陈子俊连忙很狗腿的招呼着众人站起来,而后迅速的带领着还在怔楞中的众学子对马玉倒头便拜。马太守见状,也连忙俯身参拜。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千岁!” 一时间讲堂上跪了满地,马玉……不,应该是黎王司马御轩微微点了头,便招呼众人起身,“大家都起来吧!” “这个,便是那神秘少年留下的东西,本王的最后一道考题,就是希望有人能帮本王找到他!” 眉头轻舒大手平摊,司马御轩宽大的掌心里赫然出现了三颗晶莹剔透的骰子,那骰子通体圆润、色泽均匀。骰子被人精心的串成了手铃儿,稍稍抖动便是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玲珑骰子!”又是祝英台的惊呼,此刻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而后迅速恢复成了然。“少兄,是玲珑骰子,红衣的玲珑骰子!!” 众人再转向少司宇时,却发现他素来淡然的眸中居然闪过了些许的错愕。 骰子竟然在他手里,难怪这些年自己翻遍了山庄都找不到。 “真的是你?”马文才剑眉皱死,俊美的脸上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此刻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了,是悲?抑或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果然是小兄弟?”司马御轩激动的上前,不顾马文才难看的脸色死死的拉住少司宇的手,“本王总算是找到你了!” 萧君越站在自家主人的身边神色诡异的看着司马御轩和少司宇,他眼中闪着叫人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有激动、愧疚,以及……很多无法言语的东西。 “我说……不是我……” “那你的伤怎么解释?”荀巨伯着急道 淡淡一笑,少司宇拍了怕司马御轩微微颤抖的手,“王爷……” 还想解释什么,忽然从窗外传来阵阵喧闹。其间就属一道尖锐的女声很是刺耳,似乎都将其他的声响的湮没了。 “少秋痕,你给本小姐滚出来!听到没有姓少的臭小子,你出来,本小姐知道你在这里,出来!!” “少兄,找你的?” “少兄,你又惹到谁了?” 正文 第84章 九少 “少兄,你又惹到谁了?”几个好事者促狭的挤眉弄眼对少司宇嘲讽着,一干人循着声音扑到窗户边朝外面瞧,忽然秦京生指着大广场的位置兴奋的呼喊,“是个大美人诶,身材真是火辣!!” “哪里哪里?!” “我看看,美女在哪里?”众人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一群饿狼吞着口水冲上去,你推我挤互不相让,都想一堵那人口中大美人的风姿。 半晌,却有人忽然转过头上下看了少司宇而后惋惜的开口,“美则美,却是缺少了红衣狐妖的娇媚!” 马文才冷眼一横,那叹息的学子连忙窜到了众人身后头也不敢探出来。反观少司宇,却似乎是没有听到般径直朝外走。脸上,满是受不了的模样让马文才很是担心,便也亦步亦趋的跟了她而去。 “少秋痕你快滚出来!” 女子的叫嚣还在继续,少司宇微微怔楞,而后头大的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终究要来,躲了那么久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司宇,那是谁?”马文才望了望那骄横跋扈的年轻女子,禁不住皱眉转头冷声问。 “诶……孽债!” 摇摇头,少司宇把玩着折扇转身朝门外走去。梁山伯、荀巨伯等人彼此看了一眼,连忙也跟着追了出去。一行人在少司宇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步出讲堂,远远的就看见一群穿着打扮古怪的人站在桃林边。为首的年轻女子身姿窈窕红衣似火,漂亮的脸蛋上早已经布满怒容。此刻她正将手中的皮鞭甩的‘啪啪’作响,对自己身边四五个劲装男人呼呼喝喝训斥着什么。 “少秋痕!”看到少司宇,那女孩子的脸上立刻换上了欣喜的表情,而后又见她似乎刻意板下脸孔冲少司宇大力的挥动着鞭子。“怎么,你舍得出来了,不再做缩头乌龟了?” “雪大小姐好大的火气,肝火太盛可是会对身体不好!!”微微侧身避开雪凝的鞭尾,少司宇讨好的笑道,“好久不见,大小姐可是愈加的美艳动人了!” “雪大小姐好大的火气,肝火太盛可是会对身体不好!!”微微侧身避开雪凝的鞭尾,少司宇讨好的笑道,“好久不见,大小姐可是愈加的美艳动人了!” 见鬼,这女人怎么越来越火爆、骄纵了?而且她的鞭子,也似乎越来越精准有力了!少司宇悄悄的瞥了眼周围,准备趁雪凝不注意立马开溜。可是对方似乎是看穿了少司宇的小心思似的,只见她当即柳眉倒竖杏眸圆睁头也不回的对身边的几个男人娇喝一声,“拦住他,他要是再跑了本小姐饶不了你们!!” 霎时间人影齐动冷风乍起,还不等书院众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原本被雪凝训斥的跟个孙子似的五个黑衣男子已经将少司宇团团围在了中间。为首的男子黑衣布衫面容刚毅,清泠的面容上早已经爬满了无奈,只见他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冲少司宇微微拱手,“吾等也是听从主命,还望九少海涵。若今日再放跑了九少,小姐可是会拆了雪月教总坛的。” “你们什么人,谁准你们碰她的?!”马文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当即不顾众人的阻止冲上前就想将少司宇抢回来,后者却连忙对他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我说冷护法,你我好歹是相交一场颇有渊源,虽算不上生死之交也总算得上是朋友,你们又何苦咄咄相逼呢?”苦笑着环顾四周满脸警惕的雪月教五大高手,少司宇暗叫不妙。 雪凝为了找到自己竟然将她老爹的左膀右臂都给诳出来了,这下玩笑开大了。早知道自己就乖乖的呆在山庄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雪月教再怎么有能耐,也不敢擅闯无争山庄禁地啊!都怪自己一时自满,以为天大地广跑到世界的另一头就不会有问题了。看来她实在是嚣张的过了头,如今叫老天看不惯便生了雪凝这个妖女来收拾自己。 “九少见谅,在下也是主命难违!” “还请秋痕兄弟不要为难我们,就随小姐回雪月教小住几日也好。”冷冽身旁,那眉眼带笑的斯文男子挥了挥手中的判官笔冲少司宇眨了眨眼,“然后,说不定咱们一个不小心……小姐也就怪不得属下们失职了。” “秋水彦你想死是不是!”劲道十足的长鞭被直直的抽过,‘笑面判官’秋水彦只是稍稍的侧了身子便轻松地避开了雪凝混了六成内力的鞭风。唇角微扯,秋水彦的脸上依旧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诶呀,大小姐,属下的衣服可是刚从织锦轩定做的。这可是限量版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要二十两银子呢。”撇撇嘴角,秋水彦眼光微扫朝雪凝飞了个媚眼,“教主可是答应了,此次出来算是公干,所有的花费可都是要报销的哦……” “你……你个死娘娘腔,本小姐撕了你的嘴!!”雪凝当即勃然大怒,再也没心思去管少司宇反之气急败坏的冲秋水彦扑过去,后者眸光微变,脚下轻移便退出去三丈远。 好机会! 唇角轻扬少司宇眼中放亮,原本被五大高手包围她还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如今‘笑面判官’挪了位置,那雪月教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罡网罗阵’便大大失效了。如此,想要困住自己却也不是那般的容易。心念刚起,少司宇已然提起一跃,飘飘然飙出数十米之远。原本还在‘内讧’的雪凝和秋水彦不得不立刻停手,连带着冷冽和剩下的三个人同时向少司宇追了过来。 “少秋痕你这个小混蛋,负心郎,你敢给本小姐再跑试试看!”挥舞着长鞭纵身腾起,雪凝边追边叫,旁边众人看得那叫一个兴奋雀跃,同时也是胆颤惊寒。 那个不知道什么教的大小姐的脾气还真是暴躁,她手中的长鞭更是吓人。就见她那么状似很轻松地随便甩了几鞭子,广场周围便是乱石飞溅。 “我的桃花,我的桃花!” “英台别过去,危险!”眼见自己精心照料的桃花好不容易开枝散叶成了气候,却被那女人眼也不眨的打成了残枝败叶,祝英台眼泪都涌上来了。当下也就顾不得被高手波及的危险朝雪凝冲了上去,梁山伯伸手想拦却没能拦住! “英台,退开!!”脸色骤变,少司宇顾不得其他猛然闪身‘飙’至祝英台和雪凝之间,如此一来自己的后背便暴露在了雪凝的面前。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在场之人同时张大了嘴巴惊呼起来。 “少兄……”祝英台惊恐的捂住嘴,眼眶泛红死盯着少司宇右后肩胛处那抹刺眼的红,“对……对不起……对不起……” “司宇!!!” “贤弟!!” “少公子!!”震惊过后,在场之人‘呼啦’一声迅速围了过来,荀巨伯拉着少司宇就直嚷嚷着要去找王兰,却被她淡笑着制止了。 “该死的你敢伤她!!”雪白的衣衫上猩红刺眼,马文才铁青的俊脸上满布冰霜。嘶吼着便想教训雪凝,却被脸色微变的冷冽和秋水彦等人挺身挡住了去路。 眼前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连秋水彦都几乎笑不出来了。“这是敝教小姐与九少的私事,还请兄台不要插手!” “她的事情就是我马文才的事情!”眸子半眯,马文才上前两步。 “当真要管,非管不可?!”语调轻扬,秋水彦毫不怯弱的挡在自家小姐面前。 四目相瞪,两个男人间火药味越加浓重。眼见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马太守连忙上前拉住自己的儿子。马文才还想说什么,少司宇却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素来带笑的嗓音瞬间冷了八度不止,“堂堂雪月教大小姐,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下此狠手。雪凝,看来雪大教主真是太宠溺你了!” “你!”雪凝微微一怔,忽而眼圈就红了,“你骂我?!好你个少秋痕,我辛辛苦苦不远万里的从大漠追到江南,几乎翻遍了整个儿江湖就是为了找你,现在你竟然为了个书生,为了这些破桃花你骂我!” “我请你找我了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少司宇心疼着那些好不容易抽枝发芽眼见过不了多久就要芬芳满园的桃林。草木皆是有情,和人类相比只不过没有权利喊疼而已,这跋扈霸道的大小姐真的改好好地管教管教了。 “少秋痕,你混蛋!!” “我少秋痕是混蛋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你!!”雪凝怔在原地,或是没料到自己找了一年多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绝美的脸蛋‘刷’的就白了。少司宇看着这刁蛮小姐倍受打击的模样心就软了,当下微微叹了口气。 “雪凝,别闹了,赶快跟冷冽他们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飘荡,雪教主会担心的。” 雪凝要是真的在江南出了什么状况,自己还真的不好向雪教主交代。虽然有山庄有老爷子庇佑,但是雪凝前来毕竟是为了她少秋痕,到时候肯定是脱不了干系! 正文 第85章 邪少 雪月教势焰嚣张,名动黑道武林,其教众遍布大江南北势力堪比天下第一大帮派丐帮。这两个派系在江湖帮派的排名上势均力敌,只不过因为正邪相悖,所以几乎算是水火不容。雪月教主雪皓峰年逾五十,他的性格非常诡异,亦正亦邪叫人难以捉摸。但是他对教中子弟却十分的严苛谨慎,三十年前接任雪月教教主之时他曾立下唯一教规:不得无缘无由滥杀人命,违令者将处以雪月极刑。 雪月极刑是什么,至今似乎都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教众敢在阴晴不定的雪大教主手下犯事。而雪皓峰这无心阎罗却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他那个宝贝女儿雪凝。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雪凝的身边都不会少于两个雪月教绝顶高手的保护。雪皓峰对女儿的宠溺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据说有一次雪凝看上了某知府千金所穿的衣裳,而正好那罗裙是人家娘亲亲手裁剪缝制的,也就是天下之大仅此一家。换做一般人此事也算了,可那大小姐死活不依,哭闹着就是要那件儿衣裙。爱女心切的雪皓峰最终竟然命令手下趁夜去知府衙门‘借’走了知府千金的衣裳,虽说同时是留下了不少的钱财以作补偿,但……因为此事,雪皓峰被黑白两道笑话了很多年,至今还仍是津津乐道。 而那个倒霉催的手下,便是到今日都和雪凝不对盘的‘笑面判官’秋水彦。曾经有江湖传闻,连雪月教的名字都是被雪大小姐给改过的,原来应该是叫做‘血月教’,那大小姐说听起来太没品,硬生生给改成了‘雪月’,旗下四大堂主‘风雨雷电’也被她暗中叫成了‘风花雪月’。教众们自然是怨声载道、哀叹连天,无奈雪皓峰只是睁一只眼闭一睁眼,手下人也就只能有苦难言任由大小姐胡来了。 “我不管,我要你跟我走,你……你……那样对人家,就要负责!!”刁蛮的蹦跶到少司宇面前,雪凝忽然有些脸红的垂了垂头,而后理直气壮的大声宣布,“我都跟爹爹说了,说你要入赘我们雪月教。他老人家,也都答应了!” “咳咳……”此起彼伏的笑声响起,却被马文才森冷的目光硬生生的镇压了下去。 收到秋水彦似笑非笑的媚眼,少司宇差点儿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再回头,书院一干人以及司马御轩主仆俩皆是满目的惊魂未定。上官凌云表情木然,马文才双拳攥紧,指节上分明的骨节突起,充分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入……入赘?开什么玩笑!!”爆喝一声,少司宇仿佛被踩到尾巴似的连连后退,整个人躲到了众学子身后仅仅探出半个脑袋,“雪大小姐你搞错了吧!” “哪有搞错,你都……你都看见……看见……”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到敏感的话题雪凝还是很羞涩的红了脸,“反正……反正你要负责……” “堂堂大漠第一的邪九少,秋痕兄弟总不能叫江湖朋友耻笑,说你占了姑娘便宜却不愿意负责吧?!”秋水彦妖媚的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笑的风情万种。马文才一听这话,原本就铁青的脸色径直转黑。 “你占她便宜?” “md我会不会占她便宜你还不清楚?!”口不择言的怒吼,马文才满腔的火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其余人却是满目古怪的看着少司宇! 嘴角微抽,少司宇深深地吸了口气,“秋水彦,你tm还敢提,是谁设计我闯雪月禁地的?又是谁假扮柔弱少女,骗我去英雄救美的?” md,当初就是被秋水彦这假人妖给诳了,误把泼辣刁蛮的魔教大小姐当成了被拐的无辜少女,打着救人的旗号单枪匹马闯雪月总坛。结果……结果总坛没看到,却进了雪大小姐的闺阁,还tm好死不死的撞到美人出浴的香艳场景。再然后,就哗啦啦的窜出一大帮子打酱油的雪月教教众,其中就属秋水彦笑的最欢。 她是什么脑子,立马就明白自己是被雪凝给设计了。哭闹上吊、以死明志什么的接连上阵,反正就一个目的,她雪大小姐看上了‘少年侠士’,所以要以身相许。身在敌营势单力薄,少司宇只得谎称要回去向家中长辈交代一声才能作数。那雪凝也就是个单纯的姑娘,满心想着邪九少名满大漠应该不会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当下也就没有疑心让少司宇安全的离开了雪月教。结果,少司宇一踏出雪月教的地界便连山庄都没有回,只托人给山庄带了口信就带着雨彤径直南下。这一躲,便是一年多的光景。 “我……我不管,反正……反正你看了……看了人家的身子,你就要负责!!” “哇,少兄真是好艳福啊!” “就是……被这么个大美人追着要嫁,少兄你就从了吧!” 王蓝田那帮子人开始不怀好意的起哄,看人出糗什么的,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了。可没说两句,众人便被马文才满身的煞气给威慑的,识相的闭上了嘴。 “秋水彦,你当真要我娶雪凝?”少司宇微微勾唇,看着笑靥如花的秋水彦不怀好意的问道,见他沉默不答,少司宇忽然笑的灿烂,“好,只要彦兄你说一声,我就娶她!” 死人妖,还敢在她面前耍小聪明。不知道当初是谁,在看见雪凝风寒昏睡不醒的时候独自躲在一边喝闷酒。又是谁在拗不过雪凝的央求,才对她演戏说雪凝是被花非花抓回去‘采阴补阳’练功的农家少女。这么些年假装娘娘腔,不就是为了能够近距离的留在雪凝的身边陪她哭陪她笑,看着她疯疯癫癫、上蹿下跳嘛。 所以说嘛,古代这个门阀之见、等级观念要不得,会害了多少无辜的痴男怨女啊! “死燕子,你愣着干嘛,你说啊!”雪凝听不出少司宇话外之音,只当少司宇要答应了,连忙用力推了推有些呆滞的秋水彦,却被他猛地推开了。冷冽等四人见此情景,很是识趣儿的纷纷背过身子去,不让兄弟看到他们努力抑制却怎么也弯不下去的嘴角。 “秋水彦,你敢推本小姐?!” “哼!”秋水彦忽然就黑了张俊脸,而后冷哼一声很有脾气的甩开脸去,只留给雪凝华丽丽的后脑勺。 “哦……长脾气了你!”雪凝柳眉微皱,很是意外的掐腰扭脖盯着秋水彦别扭的表情语调上扬。 那厢还在纠结,这边的人却早已经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了。 “两个白痴!”嘀咕一声,少司宇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她从来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更不相信一见钟情真的敌得过青梅竹马。她更加不相信像秋水彦这种为了能留在心爱之人身边连男子汉的尊严都不顾的人,会真心将雪凝拱手相让。 “他们俩,怎么回事?” “你看不出来?”鄙视的抬眸斜了眼马文才,“心机男配火爆女,懂咩?” “哦……”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某人忽然低头靠近,用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调侃,“那我们呢?” 狐狸女配嚣张男吗? “嘁!”少司宇轻哼一声甩过头去,正想劝说秋水彦等人将雪凝打包带走。却忽然看到那大小姐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还是怎么的,竟然大力的推开了秋水彦和冷冽等人朝自己奔来。她手中……那明晃晃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倒是挺唬人的。 “少秋痕,你能接下本小姐这招,我就不再逼你娶我!” 寒光闪至,少司宇微微挑眉桀然一笑,辗转腾挪间便轻易的抓住了那闪亮的,像极了九节玲珑鞭的东西。“雪凝,换过了鞭子,你一样打不过我!” 嬉笑着冲眼前的漂亮女孩晃了晃缠在右手手腕上,闪着银光的鞭子,少司宇调侃道。却猛然发现对方脸上似乎有着阴谋得逞的笑容,一闪而过。 “惨了!”哀嚎一声,少司宇立马松手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与此同时一道迅捷的白色身影也猛地闪到了她的身边,她认出那人正是马文才。 只听‘啪嗒’‘啪嗒’两声清脆的响动,雪凝脸上原本得意的笑意还没有褪尽,美目之中却已经是盈满了怒火。 “你!谁叫你冲过来的,谁准你跟本小姐抢的,死混蛋!!”雪凝娇俏的脸蛋气的通红,手中的皮鞭被她大力的绞扭着几乎断开。 “哼!”马文才冷哼一声,忽然也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转头便对上了少司宇哀怨无奈的眼神,“这是什么?” 腕上的东西像极了女人家戴的金镯子却明显的光泽闪耀,又不太像是黄金制成。成人拇指般粗细的‘镯子’周身雕刻着精美绝伦的图腾,镯身却是透骨的冰凉直渗人心。 “难……难道这是……”唇角抽搐,少司宇好不容易压制住火气不确定的转向似乎非常沮丧的雪凝,“就是那个……” 正文 第86章 破阵 “没……错……”优雅的旋转了手中的判官笔,秋水彦奸笑两声拖长尾音盯着少司宇和马文才笑的狡黠,“这便是传说中由天下第一巧手莫空白莫大先生耗费数年打造的,忠贞不渝情深似海不离不弃的……情锁,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名动江湖黑白不惧的漠北第一邪少九少,今天竟然会和一个男人锁在一起,哈哈哈……” 这笑话,定能爬上江湖八卦精装版的头条。据江湖传言此情锁能让彼此心悦的有情人灵犀相通、心魂合一,秋水彦此刻真想知道这两个男人被锁住会有什么样的诡异反应! “能比得上堂堂的雪月教右护法大半夜翻人家院墙,只是为了去偷一件儿姑娘家的衣服好笑吗?”唇角轻扯似笑非笑的斜了眼故作风情万种的秋水彦,少司宇仍是忍不住去掰弄扣在手腕上的情锁。那个莫老头,自己终身不娶的人,没事儿瞎琢磨些甚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竟然,还给取了个恶俗到不行的名字。那老头儿脑子里,果然是一片空白莫名其妙。 “我……”秋水彦唇角的笑容微僵,他还来不及替自己辩解却又听少司宇用一种极其哀怨的语调低声抱怨,“怎么这么倒霉,走哪儿都被人拴着。我说雪大小姐,你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情比金坚……额……情锁来着,莫大先生的家远在北绥,你是怎么……” “是我爹给我的,我爹说……”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雪凝摸着完全不存在的‘胡须’压低嗓门,“秋痕那小子是出了名的滑头,要他乖乖就范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就给绑回来!” 说罢,雪凝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书院一干人纷纷转头偷笑,雪月教众人也是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呵……呵呵……雪月教能壮大到今日的规模,也真是……”奇葩啊……有这般奇葩的教主,那雪月教还没有覆灭简直就可以算得上江湖八大不可思议之一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脸色微沉,少司宇朝雪凝伸出手淡淡命令,“钥匙!” “没有!”微微撅嘴,雪凝万分不愿的后退两步躲到秋水彦的身侧,“除非你跟我走!” “你给不给?”声线微杨,少司宇刻意板起脸孔又重复了一次。 “不……不给……除非你跟我走……”被少司宇森冷的口气吓到,雪凝索性躲进了秋水彦的身后,却仍是锲而不舍的探出小脑袋坚持着。 “不给你就去死!!” 愤怒的咆哮声由远及近,秋水彦等人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煞气迅速逼近。电光火石间摸不清对方的虚实,秋水彦只能迅速伸手将雪凝拉到身后向冷冽等人做了个眼色,那四人也同时亮出手中兵器摆出防御的姿态来。 “你们敢锁她?!”黑影如旋风般窜到雪月教众人面前,少司宇眼神微闪。当下她下意识的拖着马文才拽了梁山伯等人连连后退了七八步,好不容易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擦!那家伙怎么突然出现,还炸毛了?! “夜,停手!” 此时的黎夜似乎根本就听不见少司宇的声音,只是觉着胸口被狂躁的怒意涨的几乎要爆开一般难受。而让他如此的罪魁祸首,便是眼前的这些人,这些人……这些应该下地狱的人,他们该死,他们都要死!!! “吼!!!”尖锐的嚎叫撕裂般剜割着众人的耳膜,祝英台受不了的死死捂住脑袋拼命摇头,企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英台你没事吧,英台!啊……好刺耳!!”明明自己也无法忍受,梁山伯却举着双手替祝英台阻挡着几乎能穿透耳膜的魔音。 满院子的人哀嚎的哀嚎,打滚的打滚,少司宇神色一沉急忙朝身边马文才伸过手去,“笛子给我!” “什么?”五官微皱,马文才也有些难受的皱紧了眉头伸手护住少司宇。 “笛子!”见马文才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少司宇索性自己伸手探入马文才腰间抽出了他素来不离身的短笛。 飘忽的笛声自少司宇微抿的唇间溢出,清清泠泠、忽高忽低,纵使马文才这种吹笛的高手,也听不出少司宇现下所演奏的笛曲是何来历。只不过这笛声响起之后,众人便觉得胸口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似乎是消散了许多,而那边缠斗不休的几个人似乎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早就听闻夜财神内息深厚,如今见到果真是名不虚传。在下一直便想领教领教黎兄高招,今儿个可是赶巧了!”嬉笑的调侃声从背后传了来,只是瞬间的功夫,那原本包围着黎夜的人变成了六个。 “风雨雷电四大堂主齐聚,我少秋痕的面子还真是够广的啊!”潇洒的转动了手中的短笛,少司宇似笑非笑的盯着‘迟到’的麒麟堂堂主,江湖人称‘采花□□’,他却偏偏自恃什么‘闻香君子’的花非花。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奇怪,这雪月教为什么只来了五个人,感情那家伙又不知道是被哪家的野花给勾了魂,所以半道上将兄弟和大小姐给抛弃了吧? “能够聆听到邪九少的仙乐,也算是没有枉费在下一身尘土赶来。公子的‘魔音八绝’果然是厉害之至,叫人流连忘返啊!” 花非花嘴里奉承着,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似乎已经安静下来的黎夜,手中的‘闻香帖’侧举在胸前,“夜兄,相识一场,何苦这般动怒?!” “少跟我称兄道弟!”眸色暗沉表情阴寒,黎夜紧握着金钱镖冷哼道,“识相的,交出钥匙来!” “钥匙?”无辜的耸耸肩,花非花可怜兮兮的瞥了嘴角,“在下真的交不出钥匙来!” 出门的时候,教主并没有把情锁的钥匙交给小姐,更别说他们几个了。 “那就去死!”‘死’字还未落下,黎夜的身影已经‘飚’至花非花的面前,手中的金钱镖‘嗖嗖嗖’接连掷出,迅猛、精准,雪月教六大高手难得的变了脸色。虽然身手够快,但花非花还是被锋利的镖刃划伤了他素来引以为傲的俊脸。 “擦!夜这家伙居然火力全开,他真的毛了?!”担忧的皱了皱眉头,少司宇暗自摇头,这家伙的心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缓解一点啊?“夜!!给本少回来,听到了没有!!” “钥匙!” “真的没有啊!”秋水彦苦笑着躲开自右颊边险险擦过的金钱镖,幸亏现在的金钱镖上不再淬毒,否则他们早就狼狈不堪了吧? 漠北第一邪的左膀右臂,果然厉害的不像人! 彼此互换着眼神,原本处于被动防御的雪月教六人忽然变换了位置。看上去杂乱无章没有规则的站位,却隐藏着无穷无尽的玄门阵法。黎夜死盯着周围不断移动变换的身影,心中的怒火更加的高涨,却是渐渐的,落了下风成了被打的一方。 ‘刺啦’一声脆响,黎夜的衣袖被判官笔锐利的笔尖划烂,小片儿布襟被强大的戾气冲击着,在清冷的空气中狂乱飞舞着往下坠落。 “哟,玩真的?”轻哼一声挑了眉眼,少司宇左手微扬,腰间的三尺青锋发出低沉的剑鸣朝黎夜直直飞去。 “九决式于身,剑法皆为根,飘逸步轻盈,鲜血泣刃沉……”清悦的嗓音带着笑意,黎夜纵身腾跃而起轻松的接住了飞羽剑,静心聆听自家少主的指点,原本混乱的心就那么渐渐的平静下来了。 微微颔首,黎夜仅仅是停顿了片刻,下一秒手中的寒剑如猛龙般骤然窜出,剑影翻飞、飘忽不定。 “英台,借我你的巾帕!”似乎是很满意黎夜的表现,少司宇微微勾了唇角而后头也不回的冲身边的祝英台伸手。 “啊?”巾帕?祝英台愣了愣不知道少司宇要做什么,直到梁山伯推了推她,这才连忙从怀里掏出巾帕递到少司宇的手中,少兄,你想干什么?” 少司宇没有回答,只是淡笑着运足内力,将叠的整整齐齐的巾帕掷进了雪月教的天罡罗网阵。 乙木在东、丙火在南、戊土居中,北方……竟然不是癸水,呵呵……雪月教,果真名不虚传。 “天罡罗网阵果然厉害,八卦九宫连带着二十八星宿都融汇于一身,夜……震一、顿三、颐五、复七……” 手握飞羽剑,黎夜点了点头,了然的将手中的巾帕绕着双眼缠了几圈。而后他只凭着听觉按照少司宇的指示走出步伐,在场众人第n次,被眼前满脸闲适的少司宇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少司宇竟然,连五行八卦堪舆术数都如此的了解?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邪九少果真厉害!”花非花冷笑一声,率先纵身于半空中来了个乾坤倒转、移花接木,瞬间变了阵法的布局。 “角木蛟变亢金龙!”看着不断变化的阵法,少司宇也不禁眸色微闪,声调随之上扬了不少。 “是!”不过眨眼之间,对方再次改变了阵局。黎夜英挺的眉峰皱成了一团,显然对自己被雪月教一干人当成了老鼠戏耍很难忍受。 “乾、离、坎!!”脸色微沉,少司宇也没什么耐性再和这帮子闲人玩儿游戏了,当即俯身捡了几粒石子激射向阵眼。 “阵法已破,诸位就不要再为难在下,请赐钥匙吧!”收回飞羽剑,少司宇轻笑着伸手,眼中却满是令人无法抗拒厄威严。 正文 第87章 身份〔上〕 “九少明鉴,不是我们不给要是,而是我们手中真的没有啊!”冷冽连忙冲少司宇微微抱拳赔笑解释道,语气中盈满了无奈. “钥匙在教主手中……该死的,教主一定是算准了我们会输,所以才故意留了这么一手!”素来沉稳的白虎堂堂主白啸天低咒一声,当初教主说什么也不把钥匙给大小姐,他就觉得不对劲儿嘛。 恶狠狠地瞪了雪凝,吓得她如花似玉的小脸霎时间惨白无色,黎夜闷声不响的凑到少司宇面前伸手就开始用力掰着她腕上的环扣。 “怎么这么冷?”似乎是被情锁环扣的温度刺激到,黎夜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此刻更是阴沉的厉害。 “没事,诶……”还想说自己无妨,却见黎夜忽然激动的拽着情锁的链子不断运气,满手的青筋暴起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够了我没事,掰不断的,你放手!” “黎夜,你给本少冷静点,听到没有!”反手用力攥住黎夜已然有些红肿的双手,少司宇高声命令,“黎夜,你清醒点儿,我没事你听到没有!!” 愣愣的看着满脸担忧的少司宇,黎夜的头缓缓的垂下,沉默不语。半晌,忽然见他奋力的甩开少司宇的手踉跄后退两步。 该死的,他竟然一而再的疏忽让她受到威胁。 “我……我去找莫老头!” 他要去找那死老头,要是解不开,他就宰了那老东西引以为傲的巧手!看他以后,还能不能造出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站住!”拉住黎夜,少司宇转身对雪凝温柔一笑,“雪凝啊,你看现在我和文才兄被锁在了一起,也没办法跑了是不是?不如,你们先回去找雪大教主拿了钥匙,以后的事情,我们再商量过,好不好?” “这……” “我都成这样了,还能往哪儿跑?”可怜兮兮的举了举被锁住的右手,“再说了,你雪月教众便布江湖,我要是真的跑了。带着情锁,也很容易被你的手下找到是不是?” “这……”征询意见似的看了看秋水彦,后者瞥了嘴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雪大小姐当即很不爽的踹了他一脚。 “公子说的是,这样子也不好上路。”收到少司宇的眼神,冷冽忙会意的上前两步小声哄着自家小姐。良久,才见她迟疑的点了点头。 “好……好吧!不过,你一定不许跑了!”说罢,她还很不放心的转身凑到书院众人面前,“你们,谁是秋痕的老师?” “本席……本席便是少公子的授业恩师,本席陈子俊……” “得了!”不耐烦的打断正自我表彰的陈子俊,雪凝的气焰又飙涨了起来,“你是他的老师,那等我回来的时候他若是不见了,本小姐定为你是问!” 瑟缩的退回了梁山伯身后,陈子俊被呛辣小妖女吓得点头如捣蒜。 “我们走!”小手一扬,雪凝甩着皮鞭像极了神气活现的小公鸡……厄不,应该是小凤凰扬长而去。 “修罗刀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麻烦九少替我转告黎修,他这个兄弟我花非花交定了!”侧身之际,花非花满脸神秘的冲少司宇眨了眨眼,说着那她摸不着头脑的话。马文才闻言更是疑惑的看了少司宇,又看了那已然只看见背影的花非花。 “少主!” 焦急的惊呼自山门外传来,循声抬头众人便看见一匹黑色的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人一袭贴身的玄色劲装,头绑藤条长发高束,更显得来人俊美的面容刚毅、利落。只是…… 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的转向,只不过这次看的不是少司宇,而是她身边两尺位置板着脸孔不再发一言的黎夜。竟然一模一样,是双胞胎兄弟诶! “黎修,咱们有缘再会!” 骏马嘶鸣,生生的停在了雪月教一干人的面前。黎修警惕的看着被自家兄弟划花了脸却笑的开怀的花非花,而后重重抱拳,却是一言不发的再次策马朝少司宇的方向奔来。 “少主,没事吧?”不等马儿停稳,黎修便着急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三两步冲到少司宇面前,“这是什么?” “雪凝干的好事!”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黎修早就习惯了自家弟弟这种没有感情的模样,自然也没有任何的不快。只是担心的拎起情锁中间大概三尺左右的锁链,做了和黎夜之前一样的举动。 “别浪费力气,莫大先生的东西岂是刀劈斧砍能弄坏的?” 见那锁链纹丝不动没有点点被拽烂的迹象,黎修满脸懊恼的对少司宇双手抱拳,“属下护主不利,请少主责罚!” “你又来了!”无奈的拍了拍黎修的肩膀,少司宇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修,你和花非花交过手了?” “嗯!”点点头,黎修微微凑到少司宇耳边悄声禀告着什么,周围的人包括马文才在内,也没有听清楚一个字。 “原来是这样?”瞳孔微敛,少司宇沉吟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花蝴蝶真是死性不改,居然看上了外出买东西的黄良玉。奇怪了,当年花非花不是已经保证过除非你情我愿就不会再和良家女子有瓜葛了吗?好歹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怎么这会儿又说话不算话,做起了调戏的勾当?而且他调戏的,还是自己要保护的人。 该死的花非花,早知道就叫夜多在他脸上划几镖,顺便涂上点噬骨粉什么的,叫他整天顶着张自认为潇洒无比的脸招摇过市。 “少主,我去找莫大先生拿钥匙!”瞥了眼默不作声撕了自己衣角蹭到少司宇面前的黎夜,黎修的唇角勾起了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这个性格孤僻的弟弟,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肯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表示出来。当年的事情,明明少主已经说的很清楚不怪罪任何人,他偏偏还是记得那么清楚,这么几年来他还是从心底愤恨自己的无能。一旦是涉及到少主的安危之事,都能让他那个事事漠然的胞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暂时不用!”皱了眉头看着黎夜牌闷葫芦托着自己手腕往环扣上一层层的裹布条,少司宇最终是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夜,你这关键物入侵心脉恐惧症要不要消停两年?” 这家伙总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了吧,那她的罪过是不是就太大了? 无声的白了她两眼,黎夜低头丝毫不顾及在场之人那几乎穿透城墙的诡异目光,继续他的‘木乃伊’炮制大业。 “好吧,算我失言!”讪笑两声,少司宇转向黎修继续吩咐道,“修,取钥匙的事情就交给夜去!” “夜?可是他和莫大先生……”他们很不对盘诶,老的性情古怪,小的目中无人。以往这两人碰到一起,若没有少主和自己在中间调节,莫大先生的‘空白阁’怕是不知道重建多少回了吧? “我知道!”微微摆手,少司宇低头从腰间翻出玉佩递到黎夜手中,“你带着这个过去,莫大先生应该还会卖我两分面子不至于见死不救。雪月教远在漠北,最快一个来回也要十天,我给你七天时间把钥匙拿回来,有问题吗?” 不是不知道黎夜和莫空白两看相厌,但是少司宇就是想利用今天的事情,缓和一下那一老一小的关系。其实莫老头没什么不好,除了性格高傲、孤僻了一点儿,他和其他独居老人都一样。话说有本事的人,也该是有资格和资本傲气些吧。 再说黎夜,天下间除了黎修和身为主子的她,他似乎就没有将别人放在眼里过。继续这样下去,等到那一天……黎夜会很孤单的吧?若是能找个,可以惹他生气惹他动怒的人,也未曾不见得是件坏事。既然能因为彼此生气发火,便说明入了心。少司宇知道其实那一老一小还很投缘的,虽然每次都被气的七窍生烟说再也不要看到黎夜。但是下一次看到黎夜时,莫大先生明显还是很开心的。 “五天,如果飞羽令都请不动他,我就把那臭老头儿给绑来!”重重的点了点头,黎夜握紧手中的血玉翻身上了黎修骑回来的黑马,“驾!” 高呼一声,骏马奔腾而去。 “夜!千万别说是我被锁住了,听到没!”忽然想起,少司宇连忙高声喊道,千万不能让莫老头知道是自己被雪凝给锁住了,不然就糗大了! 黎修低头轻笑,梁山伯等人也是忍俊不禁。唯有马文才在收回目光后,满目复杂的拉了少司宇,“你不是说,血玉扔了吗?” 扔了?皱眉,忽而咧嘴轻轻笑了,少司宇摆出一副极度无赖的嘴脸,“我说你就信?那可是飞羽令,我少秋痕在江湖中身份的象征,哪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扔掉的?” 兜兜转转那么多次都回到了自己手中,曾经以为可以不再需要的东西,如今看来,她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摆布。仍旧是要乖乖的,回归原本就属于她的、既定的人生轨迹。 然而那个轨迹中,从来没有梁祝和尼山书院的影子,也没有……马文才…… 正文 第88章 身份〔下〕 传闻江湖上分三帮四寨七十二门派,正邪对决、黑白相斗,百十年来各种各样的纷争不断。但是,在黑白两道之间却有那么一个特殊的存在,那便是屹立在大漠天堑位置百年不倒的天下第一庄——无争山庄。据闻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无争山庄的先祖还只是落草为寇的绿林草莽,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的无争山庄在现今的当家人少景延少老爷子的执掌之下,在颇为混乱的江湖之中始终是坚固稳定、黑白不惧。 山庄庄如其名,少老爷子素来独善其身不参与黑白两道的争斗,也不羡慕庙堂的光鲜奢靡。曾经有很多江湖帮派都试图拉拢少景延,无奈老爷子脾气固执、性格刚硬,多少年来始终没有人能进驻无争山庄尺寸距离。 少景延膝下三子九孙,除了两位孙小姐其余皆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而少秋痕便是其中最幼,因其亦正亦邪的处事作风被江湖人称邪九少。 “听闻漠北有四邪,‘修罗狂刀’、‘无心毒王’、‘暗夜财神’以及四邪之中排名第一的‘流氓公子’。此四人都是不服世俗、亦正亦邪的武林新秀,其中特属‘流氓公子’名声最响。因为在家中排行第九,江湖上也有人称呼他为邪九少。大漠有首歌谣是这么唱的,说是玄扇掌中握,七绝技傍身,漠上人如玉,公子妙无痕;少年侠名成,黑白不相争,魔手惩奸邪,佛心闵苍生。 江湖传言邪九少不仅精通琴棋诗画剑酒茶,为人心思还特别的精明谨慎,常常叫人防不胜防,他是江湖人士公认的大漠第一公子。那歌谣中说这位第一公子佛手魔心,是因为但凡有艰险狡诈、恶贯满盈的亡命之徒犯到了他的手中,就会被整的很惨很惨,惨到让人想一死以求解脱的地步。这天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情。第一公子嫉恶如仇,黑白两道很多人都很愿意和他交朋友,据说他为人坦荡,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既有大家公子的翩翩风度与儒雅,又有江湖人士的豪气与侠肝义胆。 听说当年的武林大会上,第一公子少秋痕便仅仅凭借着柄飞羽剑技压群雄,若不是因为太年轻只有十四岁,那次的武林盟主肯定就是他了。飞羽剑、飞羽针和一块儿通体鲜红刻了他姓氏的血玉傍身,从那天起,这位邪九少便又有了‘飞羽公子’的名号。” 顿了顿,手持竹板单手叉腰的学子一脚踏在书案上,另一脚半曲着神秘一笑,“至于‘流氓公子’这个绰号嘛,也是有来历的……” “什么来历啊?”下面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学子‘嘿嘿’一笑,见众人似乎已经被自己吊足了胃口,方才清了嗓子继续开讲,“传闻说九少相貌倾城是个绝色美人,因为如此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当成女娃娃。似乎正是因为招人喜欢,那九少自十二岁出道江湖以来,便是荤素不忌、男女老少通吃。他经常顶着自己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祸害纯情少男少女,四处调戏姑娘、公子。就连那个冷心冷情、不食人间烟火的‘无心毒王’,据说也是因为太痴迷他而犯下了杀身之过,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啊!” “……” 全场瞬间静默,不少心中有鬼的人忍不住搓了搓浑身造反的鸡皮疙瘩,却见那眉飞色舞的学子似乎是越说越起劲儿,也许是觉得不够尽兴,那人最后索性爬上了书案继续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仿佛自己所讲的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耳听闻的那般。 “虽然是花名在外,可仍是有很多的江湖世家都哭着喊着要将自己的闺女嫁进无争山庄做飞羽夫人。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九少似乎是只想玩玩儿,每次一说真的,他便会敷衍、逃避,甚至是远遁天涯让人找不到他。于是乎,这个‘流氓’的帽子,便算是给他扣死了,想摘都摘不掉。” “他为什么要跑啊?”又有人不解了 “为什么?”诡谲一笑,“如果你是邪九少,会愿意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百花园吗?又或者,还有百草园百树林什么的?” “哦……”众人恍悟的笑了,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这时候又有人插嘴了,“我听说这大漠第一邪在还没有出道之前,就剿灭过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大盗,而且似乎还不止一次呢。最出名的那次,是说他独闯魔窟解决了三十六个恶霸,救出来很多被掳上山的女人和孩子。” “是啊,我也曾经听我姥姥的邻居的侄子的妹妹的夫君说过,他们家就住在大漠,距离无争山庄不过三四百里。听他说那次是飞羽公子男扮女装假意被那山大王抓去做小妾,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个□□熏心的山大王就被飞羽公子倒吊在他自己的山寨门口扒光了衣服,让山上的毒蚊虫叮咬的浑身长满大包。直到三天之后,那人才被官府救下来,山寨也被无争山庄的护卫队‘飞云骑’几乎铲平!” “是不是真的,以前怎么就没有听你说过?”怀疑的瞥了眼插话的学子,荀巨伯问道,“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认识的少兄?” “是啊……看起来痞子宇……不,少公子不像是那样的人啊,虽然有时候他的确不怎么按常理做事,可也不应该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去跟人斗殴的主啊。就算……”微微一顿,东临书馆和上官凌云颇为要好的学子唐文龙继续说道,“就算是真的要剿匪,也用不着身为主子的他亲自动手,我看他手下那对双胞胎兄弟就很厉害的嘛!” “是啊,好像……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修罗狂刀’‘暗夜财神’会不会就是他们啊,之前那些古怪的江湖人,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修罗狂刀不过就是个武痴,暗夜财神也就是个闷骚的败家子儿。江湖传言往往是夸大其辞、不足为信。诸位,也不用太过理会那些不知道被几人添油加醋的江湖谣言。”清润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惊忙回头,便看见双手环胸斜靠在门廊上不知道听了多久笑话的少司宇,以及她身边脸色微沉、表情不善的马文才。 “少……少……”‘咣当’一声闷响,那‘说书’的学子屁滚尿流的从书案上华丽丽的滚了下来,此刻正满脸苍白战战兢兢的半仰着脖子‘仰视’着眼含笑意的少司宇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来。似乎是很担心这传说中‘魔手’会用他历来修理亡命之徒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那样夸张的看着我做什么,故事讲得不错,继续啊!”抬抬手,少司宇笑的开怀,她倒是想听听,这江南地方的人是怎样评价自己的? 腕间的锁链碍手碍脚,少司宇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被那学子误以为是对自己胡诌乱侃觉着不悦,当即就吓得变了脸色瘫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我错了,少公子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公子你就放过我这次吧,求求你!求求你了!!”磕头如捣蒜,那学子已经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其他人也有些胆战心惊的看了少司宇,又看看那学子,却始终没人敢上前帮他说话。 见此状况,少司宇不由得失笑出声,“你们要不要这么怕我,我长得就那般恐怖吗?王蓝田、秦京生,你们不是还合计着要怎么试探我是男是女么,恩,就这么点儿胆子,以前的斗志哪里去了?” “少兄,不……少公子,我知错了!”双腿颤颤巍巍的跪趴在地上,王蓝田几乎快要哭出来,“我不敢了,再也不敢妄自乱说了。少公子英明神武、聪慧过人,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是小的眼拙,小的瞎了狗眼。少公子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当个屁给放了吧……” 马文才皱紧了眉头,厌恶的瞪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拽着少司宇衣摆求饶的王蓝田,最终是忍不住飞起一脚将其踹飞,“没种的东西,滚开!” “我说……王蓝田,你是怕被本少当作奸恶之徒给惩办了呢,还是怕本少公报私仇?”奸笑着半蹲在满脸怯懦的王蓝田面前,少司宇嘴角噙着抹诡谲的笑意,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对少司宇的惧惮,王蓝田竟觉得少司宇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阴冷的骇人。 哈哈大笑两声,少司宇拍了手掌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的斜睨了王蓝田,“放心,本少虽然素来有仇必报,却从不秋后算账!所以以前的事情,本少不会再计较!但是……若今后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涉及到本少……哼哼……” “不敢!再也不敢了!!” “那就好……滚吧!”挥挥手,王蓝田连带着早已经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的秦京生这才如蒙大赦般落荒而逃,只剩梁山伯他们几个素来和少司宇相交不错的人还留在讲堂。 正文 第89章 交心 “少……少……”荀巨伯张了张口,却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急的他一脑门儿的细汗。连带着他对面的梁山伯、祝英台也是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眼前这个似乎很熟悉,却又莫名的多了几分陌生的少年。 少司宇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浅笑,三分温润、七分痞气,狭长的水眸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张狂与傲然。众人以往总是弄不明白,这么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身上为何会出现那种与世俗不同的气质,如今,却是恍然大悟。 大漠第一邪九少,原本就是该肆意张狂的! “少什么?怎么……听了一段似假非真的故事,就不把我这个兄弟当回事了?” 似笑非笑的上前两步正想拍拍荀巨伯的肩膀,无奈被情锁锁着而马文才又黑了脸色大力扯了锁链,某少当下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重重的倒在了马文才的怀里。 “你!”气结的瞪眼,少司宇在周围促狭的笑声中从马文才怀中抬起头来。算了,她懒得和这个醋缸子计较。 “不管我是少秋痕还是少司宇,不都是你们的兄弟吗?如果,你们会见外的话,便是瞧不上我这从大漠来的异邦人,又或是……”微微顿了顿,某人假模假式的压低了嗓音沉了眼眸扫了眼荀巨伯等人,冷冷开口,“你们会怕我?” 众人怔愣了片刻,还是荀巨伯第一个醒悟过来,当下毫不客气的走上来对着少司宇的肩胛就一拳头砸了过来,“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嘛,我可比你还大一岁,怕你做什么!” “荀巨伯!”马文才气度不爽的低吼挥手,却被捂了肩头龇牙咧嘴的少司宇生生拉住了。马文才当即顺水推舟的反拽住少司宇的手,稳稳的握进掌心。 “你小子,我可是为了帮你和兰姑娘的好事才弄得自己身份曝光,你居然恩将仇报!看本少怎么收拾你!”泥鳅般的从马文才掌心抽回手作势要揍人,少司宇满脸狞笑的朝荀巨伯扑过去,却再次被碍手碍脚的情锁给扯了回来。 md,这次被雪凝那小妮子给害惨了!不知道七天之内黎夜能不能将情锁的钥匙拿回来,如果……雪凝在那之前回来的话,那后果她可真是不敢想象。少司宇浑身一个恶寒,不由得轻轻蹙起了眉心。想想雪皓峰那超级女控,怕是极有可能会逼迫自己和雪凝连日拜堂成亲,说不定那老头还会守在洞房门口以防自己半道开溜吧? 看着传说中的风云人物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梁山伯等人都忍不住乐了。 原本还想找少司宇好好谈谈的黎王因为她和马文才被情锁束缚着,当下便决定暂住在尼山书院。等黎夜带回了钥匙之后,他还打算和少司宇私下详谈。而最先猜出少司宇身份的山长也因为此缘由,生生压下了要好好了解了解自己这个学子的念头,决定一切等情锁解开之后再说。 素来唯恐天下不乱的陶渊明,却是抱了酒坛子不顾及身旁一直用杀人电眼凌迟他的马文才满身的火气,拉着少司宇说是要和传说中对酒相当在行的邪九少好好讨论讨论‘酒经’,这一老一少竟然在小半日的光景里,几乎喝完了陶渊明十天的存粮。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某老酒鬼醉的不省人事,少司宇却是脸不红心不跳悠然自得的独斟独饮,气的马文才抢过她手中的酒壶仰脖猛灌,差点儿没因为太急进而呛死自己。 “不会喝酒就别逞强嘛!”拍打着被呛得脸红脖子粗的马文才的背脊,少司宇似笑非笑的开口。 这家伙和陶渊明的情商都是一个级别的,明知道她是武林中人还和自己拼酒。江湖中喝酒的都不是实打实的全部下肚,这拼酒事实上拼的哪是酒量,分明就是比内力的别样方式嘛。 虽然她现在内力大不如前,可是要在陶渊明那个嗜酒如命而且完全没有丝毫武功的老头子面前耍花招,还不是易如反掌?这个笨蛋,竟然灌酒灌得这么猛?难道他就真的没有发现,她脚下的泥土早已经是酒香满溢了? “哼!”别扭的轻哼一身,马文才推了少司宇坐在了八仙桌旁边。略微带火的星眸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少司宇因为喝酒显得有些嫣红的脸蛋儿。 或是被她无辜的眼神看的有些愠怒,马文才忽然长臂一勾将少司宇轻易的锁进了自己怀中坐定。而后再一次沉默不语,只用眼神企图让少司宇坦白招供。 怀中的人仍是托着张颠倒众生的小脸摆出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他,她也学着马文才的模样一言不发只用眼神与之交流。哼哼,看你小子能忍到什么时候! 少司宇好看的眉眼微挑,她略显苍白的唇畔勾了抹撩人的笑意。马文才凝视着怀中的人心脏忽然就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当下便有些心猿意马几乎就管不住自己的理智想要将怀中的鬼灵精压倒狠狠地惩治一番。却仍是,在关键之际被手腕上的冰冷拉回了现实。 “你就不解释点儿什么吗?” “方家渊不是已经连我家的事情,都讲得清清楚楚了吗?怎么,马大公子少年耳背,没有听到?” 嬉笑着调侃,少司宇冲不远处长椅上蜷缩成一团的雪白小身影吹了声口哨。便见原本似乎睡得很香的小白原本耷拉着的小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再吹一声,小白猛然窜出精准的钻进了少司宇的怀里。 两人,一狗,呈着叠罗汉的姿势靠坐在一起,那场面竟然不觉得有多诡异,反而是该死的温馨。 “我要听实话!”大力皱眉,马文才不悦的微微低头,长臂一揽将怀中的人更加搂紧了几分,语带冷意。 “都是实话啊!”认真的为怀中的小白顺毛,她头也不抬的任凭马文才就那么亲密的抱着自己,微勾的唇角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都是实话?你……” 微微一怔,马文才横在少司宇腰间的双臂下意识的收紧。她说,都是实话,那么他们的距离是不是就越来越远了? “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离经叛道、正邪不畏的邪九少。”认真的点点头,少司宇转头对上马文才满含复杂的眸子,“也就是那个,四处祸害大姑娘、小媳妇儿,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流氓公子!” “不!”猛然窜起,将刚刚从自己身上站起身子的少司宇重重拉进怀中抱紧,马文才咬牙低吼,“不准说了,我不准再你说了!!” “不说,事实就能改变了吗?诶……你压到小白了!”推了推马文才,少司宇苦笑着,同时还不忘抢救被他们两人当成了夹心饼干正拼命挣扎的小狐狸犬。 “我不管!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微微叹气,少司宇眼中盈满了无奈何自责,“你要知道,我的身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是少九少,名动漠北的第一邪少少秋痕!” 即便再不舍、再不甘愿,她也永远不可以单纯的成为他的小混蛋。那是少家九公子既定的人生轨迹,她没有任何的权利和办法去改变。 “少秋痕是不可能和任何男人,又或者是女人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生,但是我明确的告诉你,我爱你,我要定你了少司宇!!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是要用我的命去换,我马文才也在所不辞!” 坚定的、不容置喙的承诺在耳边响起,马文才死死的圈住少司宇的脖子将她压进自己怀中。微微的颤动,轻易的出卖了他此刻心中的慌乱,或者还有几分的……惧意。 “以命相换,那就更不可能在一起,你又何苦如此执着?”顺从心意,少司宇贪婪的靠紧马文才的胸膛深吸一口气,她笑得凄然又落寞,“不如好好念书,将来功成名就圆了你驰骋疆场的梦想,再寻觅温柔的娇妻美妾和和乐乐安度一生不好吗?” “不好!”没有丝毫犹豫的猛摇头,他急切的捧着她的脸,“虽然我自己记不得我们以前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什么娇妻美妾,除了你我马文才谁都不要,不要!!!” 无声的叹息着,自责与心疼从少司宇脸上循环闪过。放在他腰际早已紧握的拳头张张合合了良久,方才见她的颤巍巍的抬了抬手指。似乎是想要去抚摸马文才的眉眼,却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垂了下去。 有些事根本就没有挣扎的理由,也没有勉强的权利。她试过,也努力过,可终究还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想要柳暗花明,她怕是没有机会再看到那一场面了吧?她又何苦,牵扯上马文才一生的幸福? “这条路会很辛苦,甚至到了最后你仍旧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落得身心俱伤的地步,你……唔……” 马文才用力的啃噬着眼前时时刻刻让自己都渴望不已的柔软唇瓣,本还算细浅的吻很快被狂卷而来的深吻取而代之,过於激烈的热吻使两人的呼吸逐渐开始紊乱、深沉。体内猛然窜起的寒意,和着情动的火热,冰火交融,让原本还有些微神智的少司宇很快陷入了满目的苍白。 “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发誓!!” 终于解脱出来的小白得瑟的抖了抖雪白的长毛,轻轻‘嗷’了声后便头也不抬的跳上了自己的专用床位,蜷缩成一团补眠去了。 满目的黑暗仿佛是没有尽头,即便是五指大张置于眉眼之前却也看不见丝毫。脚下的土地不似平常所接触的那般松软,硬邦邦的仿佛是踩在了精心浇铸的硬石板上。 马文才就那么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的往前走,他只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似乎是凝固了一般,没有光亮、没有声响甚至感觉不到有空气的流动,空荡荡漫无边际让人感觉不到终结。 他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时间雪亮刺眼的光芒大放。马文才忍不住伸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又过了好片刻他才适应了眼前的视野。 白……满目极眺的雪白,晶莹剔透,却是显得那般的苍凉、凄冷。 他这是在哪里,自己不是应该在书院的房间里吗?对了,他的小东西,她还在房间里。此刻,他自己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是……梦吗? 他想回头,回到那个有着自己心爱女子的房间里。可是手脚却似乎是不听使唤了般,竟然兀自的朝着那冰冷的世界大踏步的走去。 这是一个他从未触及过的世界,没有尼山书院的同窗,没有自小耳提面命的父亲,更加没有那个暖化了他一腔冰雪给了他从未有过温情的狡黠女子。前路看不到尽头,马文才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在这无声无息的境地里,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 正文 第90章 梦魇 白皑皑的天地广阔无垠看不到边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被冰雪覆盖。左右望望,马文才忽然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本来听不见任何声响的空间里,此刻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像极了书院后山那条蜿蜒流淌的山溪水流过的声音。再仔细听听,似乎还隐隐的夹杂着‘滴滴答答’水滴湖面的闷响。 马文才循声望去,不由的被眼前的壮丽景象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见这果真是一方奇异的山洞,洞身宽敞高阔看不见洞顶。形状奇异的嶙峋怪石满目皆是,那大小不一形形色色的倒钟乳从头顶垂下,根本看不见源头。山洞的中间一汪巨大清澈的冰湖显得格外醒目,袅袅的冷雾在冰湖上空缓缓飘动,让人如临仙境。 想必那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也不过尔尔了吧? 远远望去,冰湖的中间似乎还真的有个小岛。据马文才目测,那岛屿该是足以同时容纳四个人抵足而坐的。巨大的石柱自小岛中部直耸云霄,那是一种惊人的壮丽之美。 继续前行,那飘渺虚幻的白雾之后,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之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似乎是道身着白色长袍的人影正斜斜的倚靠在石柱之下一动也不动。 那个人…… 努力的靠近,马文才原本淡然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无人色。那石柱之下一袭白衣的少年,竟长着一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漂亮面孔。 司宇!张了嘴想要喊叫,马文才却猛然发现自己现今只不过是在一场离奇的梦境之中。虽然拼尽了力气他仍是没有办法叫出丝毫声音来,甚至,不能随心所欲的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抬头,那少年的身影似乎更近了一些。 没错,是她!是他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小东西没错!虽然这里的她看上去比现在年龄还要小一些,顶多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是那精致的眉眼、清晰的轮廓,绝对是少司宇没错!可是,她为什么会在那里?!颓然的,斜靠坐在石柱边,衣着单薄、身形纤弱。脸色,甚至比他所见到过的任何时候还要苍白、憔悴。 马文才的心,骤然刺疼! 似乎是听到他的心声,两人的距离又莫名的拉近了几分。这一次马文才已经可以踏上了那湖中小岛的边角,只需再上前几步他便可以碰到她了。可是马文才的脚步……却端端的停在了那里,不进……不退…… 四周安静的诡异,除了淅沥沥湖水流淌的声音,便只剩下马文才自己狂乱的心跳,以及明显不顺又粗重的喘息。他就那么呆愣愣的盯着不远处的少年双眸泛潮,愤恨的眼神不甘愿的从她的身上,缓缓移向了那巨大的石柱上端。 四五根孩童手臂粗细的铁链从她靠坐的石柱上方垂落而下,锈迹斑斑不知道是被人埋藏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多少年,让人一见到这些铁链都觉得心寒。手腕、脚踝,甚至是少司宇纤细的腰际皆是被那一根根冰冷坚硬的锁链缠绕着,无法动弹半分。缠着她腰间的铁链末端,甚至被人深深的沉入了冰湖之中,仿佛是害怕她逃跑而故意设下的防护措施似的。 该死的,到底是谁,竟把他的小东西锁在这种阴冷刺骨的地方,还用那么粗的链子捆缚着她?该死的!! 猛扑上去想要拉扯她身上的锁链,马文才伸出去的手,却在下一秒生生的穿透了‘少司宇’的身体。然后,他明白了这只是梦!梦中的话,自己又怎么能够碰触到她呢?缓缓的蹲在表情漠然的白衣少年身边,马文才此刻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他怎么能,站在一边看自己心爱的人受这种罪,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保护她? 石柱边的少司宇一袭白色长袍,松松垮垮的裹着她单薄纤弱的身子。这时候的她似乎比现在瘦弱很多,如今清润灵动的眸子,在这里竟然显得那般的漠然、空洞,彷佛天地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叫她放在心上。 司宇!虽然明知触碰不到,马文才仍是不舍的伸出手去,在少司宇的影像前小心翼翼的描摹着她的眉眼、唇形。只希望自己的心疼,能够给她传递到些许的温暖。 他是那么的爱她,可即便相距如此距离,他却无法碰触到她一根丝发,而她,却也看不见他的心疼与自责…… 苦笑着勾唇,马文才贪婪的、不舍的盯着身前的人儿眼也不眨。可她,却仍旧保持着倚靠的姿势呆呆的望着冰湖中间,神情木然又呆板,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仿佛只是一只精致美丽的人偶娃娃。 忽然水面动荡、雾气四散,一抹青色的身影迅捷的从冰湖对面窜来,而后稳稳的停在了他们的面前。看也不看马文才一眼,那人只是径直走到石柱边,蹲在眉头也不曾皱一皱的少司宇面前浅笑盈盈。 藏青的衣衫飘逸轻灵,那男子不过二十二三的模样,斯文、俊美,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此时,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然温柔的挑上了没有任何反应的小人儿尖细小巧的下巴,妖孽邪肆的的笑容浮上他完美的唇角。男人说了什么马文才完全没有听见,他只是看着那人不断张合的嘴奋力挥拳过去,却意料之中的再次扑了个空。 仿佛没有知觉似的,年幼的少司宇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完全无视那年轻男子的存在。男子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便见他松开了桎梏着她小脸儿的手,继而从怀中掏了什么精致的物件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满脸讨好。 不要理他!不准理他! 虽然听不到男人对自己心爱的人说了什么,也不顾及眼前的少司宇或许会是好几年前的她,那时候她和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交集。马文才就是下意识的觉得,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男人对他的女人不怀好意。若不是无法触及,他会让这个男人知道觊觎他马文才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 哄逗、讨好、威逼利诱,男人始终得不到面前小人儿的半分回应。隐隐的怒火在男人漂亮的眸子里缓缓晕染开,最终他还是不耐烦了。钳制住她、狠狠地、不顾一切的吻了下去,却被那原本没有反应的人微微侧脸躲开了。男人的唇瓣,最终只是落在了她的肩头,那瘦削、孱弱彷佛一用力就会被他捏碎的肩头。 马文才的心,倏然紧了。换成是他站在那男人的立场,他不敢想象自己心爱人儿的下场。 残暴和血腥从男人眼中闪过,下一刻便见他大力的撕烂她素白的长袍,愤恨的冲她俯下头去。 不要!! 妖艳的红,刺激的马文才的眸子生疼。他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暴起,本不怎么算长的指甲仍是深深地嵌进了肉中,在这虚幻的梦中竟然也能让马文才疼得无法呼吸。 光洁的脖颈间,男人如野兽般疯狂撕咬着她雪白的肌肤,汩汩鲜血顺着少司宇破碎的衣衫缓缓滑落。没有丝毫的挣扎,她只是木讷的看着远方湖面上飘渺的水雾。偶尔因为脖颈间的伤痛微微皱起了眉头,继而咬紧了自己的唇角。直至苍白的唇瓣,被她自己蹂躏的血肉模糊,马文才也没见她哭喊一声。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马文才的心在滴血,碰不到……他触及不到他们的世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她被别人折磨,自己却始终无能为力。从未有过的强烈挫败感,几乎让马文才仰天嘶吼。 忽而场景一转,面前的两个人都不见了。山洞,也似乎随之消失。再抬头时,远远的马文才便看到了大队的人马。他们服饰奇怪,似乎并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中原人一支。人群簇拥中,他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雪白的狐裘斗篷也掩盖不住她此时的狼狈,妖冶的鲜红顺着左肩浸染了大半个身子,少司宇整个人虚弱的彷佛随时都会消失般。 他们身边不远处,那个疯狂的男人被人五花大绑着,明晃晃的钢刀架颈。那手持钢刀满脸肃杀的人马文才也认识,正是才见过的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的黎家兄弟之一。男人依旧是笑的猖狂,看向她的眼神还是那般的火热,马文才恨不得冲上去将其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可还没等他靠近,却又是物换星移、天地变色。所有人都不见了,没了那疯狂的男人,也没有了自己魂牵梦萦的小人儿。马文才焦急的四处呼喊,却是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 “司宇!!”猛然坐起,耳边便传来叮叮当当锁链碰撞的声音。 “别吵……”细碎的呢喃迷迷糊糊的响起,马文才回头,便看见自己身边几乎蜷缩成一团和小白的睡相有的一比的人。 她在这里!捏紧的心,骤然间便松了下来。原来,那只是个噩梦,真是好可怕的噩梦。侧了身子伸手小心的替少司宇盖好被子,想到之前她说什么都不和自己睡床每天睡绳索,还为此做出了太多太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马文才便忍不住弯了唇角。 看来,这情锁还真是个好东西,自己还真的要好好感谢那个雪月教的刁蛮大小姐才是,若不是她的胡搅蛮缠,自己又怎么能软玉温香抱满怀? 捻被角的手在少司宇肩膀的位置停了下来,马文才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忽然间就想起了刚才的梦境。一丝狐疑猛地窜上心头,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做那种古怪的梦?难道,是和锁住他们两人的情锁有关系? 心念微转,他原本准备收回来的手缓缓的探向了少司宇紧束的领口。曾经,他以为少司宇总是衣领高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可是那个梦让马文才心中有了小小的不安。他小心的拉开她的衣领,几道白色的疤痕便生生的暴露在马文才眼前。伤口应该得到了及时的处理,若不是很仔细看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察觉的。 眼眶一酸,马文才的泪便不受控制的滴了下来,直直的砸在了少司宇光洁的肩胛上。那不是梦,原来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曾经真实发生在少司宇身上。难怪,难怪黎家兄弟在看到她被锁住时,都会有那般过激的反应。 “嗯……冷……”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某人的脑子在三十秒之后方才恢复了稍微正常一点儿的运作方式。 “你!你!!”见鬼似的推拒着几乎压在自己身上的马文才,少司宇难得的涨红了脸,“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脱我衣服干什么,马文才你……流氓!!” 骂完后某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不对,这个被自己骂流氓的家伙怎么不回嘴不辩解,“你,哭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她印象中的马文才,不该是个会轻易流泪的男人才对啊? “对不起……”心疼的摩挲着她脖颈间的伤痕,马文才哽咽,“我为什么,不早一点遇到你……那样,我就可以早一点守在你身边,时时刻刻保护着你,你就不会……不会……” 浑身僵直,少司宇愣愣的看着满脸自责的马文才,心中乱作了一团。那件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明明不应该会有别人知道的啊? “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你可愿意信我?!” 轻轻俯身,密密麻麻的吻如细雨般烙在少司宇微凉的颈间,勾起她一阵失措的轻颤。 “我爱你……我会,永远保护你,相信我……”温柔的呢喃在耳边回荡着,少司宇略显迷蒙的水眸中缓缓爬上了氤氲的雾气,连带着原本警惕的拽着马文才胳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竟也环上了他的腰。 夜凉如水,已然动心动情的少司宇更是如坠冰窟般难受。可这一切都无法浇灭她心中,那团叫做幸福的火焰。那一刹那间她似乎终于相信,即便是再怎么残酷的现实,也没有办法阻挠彼此心系的两个人真心相拥的执念。 或许,执着的情感真的可以胜过既定的命运也说不一定,就像……她曾经听闻的,撼动天地流芳万世的化蝶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那青袍帅哥是谁? 正文 第91章 别离 接下来的几天少司宇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每每自己和马文才出现的地方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比比皆是。 这几日他们两人如影随形,吃穿住行都在一起,好在马文才知道她的身份也有刻意的回避以免少司宇会觉得难堪。但是少司宇仍是因此故意少食少饮,难免饿得她有些火气上涌、气息不顺。再加上马太守随时摆出那副欲语还休、欲言又止恨铁不成钢的纠结模样,少司宇实在是无比憋屈。 相比之下,马文才似乎畅快、雀跃不少,除了有些神经质的贴身相随,似乎是怕少司宇会凭空消失了般。其余时间他都是满面春风的相陪左右,还难得脾气大好的不去计较一干学子神情各异的目光洗礼。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黎夜的速度比众人料想的还要快,不过四天半的时间,他便带着情锁的钥匙回来了。同时还携着那第一巧手莫大先生据说是要送给少司宇的‘新婚礼物’,一对儿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的翡翠鸳鸯配。 “kao!这个莫老头儿,什么鸳鸯配,这分明就是一对水鸭子,还都是公的!黎夜!!”死捏着手中惟妙惟肖的玉佩,少司宇低吼咆哮着,“你小子吃里扒外,看本少出糗很爽吗?!” 魏晋时期民风开放,同xing恋什么的在这个时候也算是达到了中国历史上的最鼎盛。莫空白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他的思想中没有这些士族大家的礼仪枷锁束缚,因此即便是真的莫大先生也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所以他的礼物,该是三分戏谑、七分真诚的吧?话说,这鸳雕的还真是巧夺天工。 “不是我说的!”微微皱眉,黎夜没好气的头也不抬辩解,手下却是动作不停的替两人开锁。 他想,他知道是哪个口舌招的家伙在外面嘴碎了。回书院的途中黎夜便已经听到了风声,说是他们家少主出现在了江南。原本黎夜就想在解开情锁之后,劝少司宇三思而行,现在看来也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了。她是那般聪慧剔透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 扫视了周围想笑却不得不强忍着的众人,少司宇原本带火的眸子缓缓地平静了下来。雪月教果然不是什么的好惹的主儿,这样的江湖八卦一出,尼山书院还能有平静的日子过吗,自己更不可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别的暂不说,就是老爷子那关也不好过。 若是被江湖大肆传播无争山庄九少和个世家公子玩儿断背,老爷子会气的背过气去的吧!看来,真的是离分别的日子不远了。 马文才被他父亲叫去说是要考评他的学识,借口肚子疼要回房休息,少司宇好不容易甩掉了似乎很有婆妈潜质的黎王和自从身份曝光就没有正面和自己交谈过的上官凌云。却在快要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很眼熟…… “林莫?你有事儿?”瘦瘦高高、皮肤苍白的林莫,此人素来和上官凌云交好,据说是江西巡抚的侄子。与上官凌云,算得上志趣相投。 平日里,自己和这人也就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说过的话应该笼统超不过十句。 “少……少公子……”猛然回头看见见来人,林莫似乎很不好意思,吱吱呜呜了好半天他却始终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某人当即郁闷的直想抓狂。 丫的不好意思个p啊!看这家伙的样子摆明是有事儿相求,既然那么不好意思还来干吗! “需要我帮忙啊?”努力扯了个浅笑维持自己一贯以来的风度,少司宇淡淡问道。 “这……”迟疑了小会儿,方才见林莫狠狠地吸了口气,“那个……少公子,我有个小表妹……” “啊?小表妹,你不会是想把你表妹介绍给我吧?”千万不要啊,她的世界已经够乱套了!桃花债什么的,还是少来为妙。 “才不是,小茹是我的!!” 林莫忽然激动地吼出声,惊得原本转身想跑的少司宇连忙捂住耳朵后退三步,而后纠结的看着涨红了脸的林莫。 “对……对不起……” 看着他懊恼的垂下头,斯文白净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窘迫,少司宇不禁了然的笑了。自古表妹爱表哥,果然是千载不变的铁律啊!欸……不对…… “那你跟我说表妹干嘛?” “我……我……” “男子汉大丈夫干嘛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少司宇不耐烦的拍了拍林莫的肩头,林莫这才抬头,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 “我和表妹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彼此已然定下了白首之约……” 这很好啊,某少暗自腹诽。 “可是……舅父看不上我,说我学识才情、见识胆色皆属普通,不久前便为表妹物色了另一门人家。” 棒打鸳鸯啊!这旧社会的包办婚姻思想,害了多少无辜的男女啊。 “但是那家公子为人心高气傲,小茹出自书香世家他竟然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字字讽刺、句句中伤。”林莫有些气愤的捏紧了拳头,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在乎表妹小茹。 “那不正好,成全了你跟小表妹的姻缘?”少司宇有些疑惑,不禁脱口问了句。 “不是……”林莫摇头,“可是他看上了小茹的美貌,说就算小茹是空有一张皮囊也会娶她,他有财有德有权有势不在乎多养个顺眼的闲人!” “真是够拽的嘛!”微微挑眉,少司宇竟然有种想要会一会那富家公子的冲动。“那你想怎么办?” “我爹多次和舅父斡旋,舅父最终稍稍松了口风。说事实上是看上了那人的才华,认定他将来定会是堂前高官、人中龙凤。若是我可以……” “要你比过他,证明比能行?”好笑挑眉,少司宇看林莫尴尬的摸样习惯性的双手环胸往身后的廊柱上悠闲一靠。 “是……”半垂脑袋,林莫显得有些灰心,“小茹多次表示无心于他,可他却诸多为难,我又才疏学浅撑不了门面。” “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想……请公子帮我,以小茹的口吻写一首拒绝的诗,并表示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林莫的眼神开始发亮,望向少司宇时已然是胜券在握的表情。“少公子才华出众、誉满天下,一定可以让那人羞愧的无地自容!” “你想,我帮你写诗,让你的舅父看看你的能力?”兴致盎然的盯着林莫躲闪的眼神,少司宇笑得可恶。 “我……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失去小茹,少公子……请你务必要帮帮我!” “这种事情帮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你……” “我知道,只要这一次,日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让舅父看到我的诚意。这次,就麻烦少公子帮帮忙,解了这燃眉之急!”林莫着急的插嘴,似乎很担心少司宇因此就不答应自己的请求。“少公子,求求你,求你念在同窗一场的情分上帮帮我!” 微微沉吟,少司宇忽然皱眉,“其实,你完全可以找上官兄,他的才华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上官凌云的文采,绝对是可以让林莫那个所谓的情敌羞愧到无地自容。可是他为什么放着身为发小的上官凌云不求,偏要来找泛泛之交的她? “上官兄……最近似乎心情很差,我不想去麻烦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少司宇,林莫忽然笑了,“所以,就麻烦少公子了!” 额……心情不好……好吧,那家伙最近的心情似乎真的不是一般的差,而且她好像知道是谁惹的。 “这样吧,我想想,你待会儿到我这儿来拿!” 摆摆手,少司宇仗义的保证道,林莫兴奋的差点儿就抱着她转圈,被她眼疾手快的闪开了。 夕阳西沉,月光晚照。忙碌了一天的师生们都早早的进入了梦乡,书院西厢的天字号房间里,上官凌云靠坐在八仙桌前。手中的诗签被他颠来倒去的看了不下十数次,寥寥数十字几乎已然是烂熟于胸。 “好个大漠第一公子少九少,果然是才华横溢、文采不凡。”眸色微暗,上官凌云捏着纸签的手指缓缓收紧了几分。 “上官兄,你要我去找少司宇写这些个东西干什么?”林莫好奇的盯着上官凌云小声问道,“还要我骗他说什么小表妹,我哪来的表妹啊?” “柳絮随风各西东,人事物非自不同……”上官凌云潋滟的桃花眼瞳缓缓缩紧,“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 “上官兄?” “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 “你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上官兄?”茫然的挠了挠头,林莫想了一晚上仍是不解,这上官兄现在到底是在唱哪出,“你到底要这诗来干什么?”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五指骤然收拢,却在下一秒被上官凌云迅速松开,而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其平展在八仙桌上轻轻碾平。 成败与否,就看这篇诗文!他早已经偷听到少司宇和她的书童交代离开书院的事情,想必,该是在最近这几天了吧? 眼前浮现出日前在马文才、少司宇房门外看到的场景,上官凌云捏着茶杯的手猛然用力,‘啪’的一声脆响,上好的龙纹搪瓷杯瞬间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哼哼……马文才!他上官凌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 皎白的月光被窗户上的横竖格子切割的支离破碎,此刻正费力的撒进房中,映照在八仙桌上精致的茶杯底部。少司宇半趴在床边盯着睡梦中的马文才发呆,良久才听她轻轻的舒了口气。 睡着了都这么好看又诱人,不愧是她少司宇看中的男人,真是怎能么看都不觉得够。如果,自己真的能够这样看他一辈子,那便是世间最大的幸福了吧? 傻笑两声,某人悄悄地拽了被角微微倾身上前在马文才紧抿的唇上贼兮兮的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却仍是惹得他稍稍的抿了抿唇角。这样的场景是那般的熟悉,少司宇皱了眉头,同样的场景,只希望带来的结果不会和上次一样! 她要的,是幸福相拥而不是背道而驰! 少司宇伸手去想要碰触马文才眉眼的动作,被轻微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少主,该走了!”雨彤的声音传来,谨慎、低哑,似乎是很担心会将沉睡中的马文才给吵醒了一般。 “好!”轻轻咬了唇角,少司宇只觉得心乱如麻、思绪涣散,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她也好想恶俗一次,让时间就这么静止不前该有多好。呵呵,原来不管是谁但凡遇到情爱纠缠,都是会变得狗血又琼瑶的。即便是她自己,也不例外。 只因为,她爱了他,刻骨铭心而已! 可惜时间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她,也是必须要离开的。不舍的俯身吻住沉睡中的马文才,少司宇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般烦闷无头绪过。她不想走,不想离开眼前这个沉睡中还略微皱了眉头的男人一步。 可是,少司宇明白自己这次真的是非走不可了,江南是一方净土,她在这里渡过了这么些年来最轻松、最快乐的安逸日子。但是该面对的她永远都逃避不了,再待下去不但于事无补,更会为书院和众同窗带来不少的麻烦。只希望自己这最后的努力,能带给她和马文才完美的未来。 “你给我一生的承诺,我还你我所能给的未来,待你学业结束,等我解决了我的问题,我们,该是会有未来……”无奈的轻笑一声,她从怀中掏出自黎王那里要回来的玲珑骰子放在马文才的手中,“我也不想对你下药,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你一定会拦着我,那样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少主,三更了……” 雨彤又在门外催促,听起来似乎很着急。少司宇迅速的俯身在马文才的唇角印上一吻,而后狠心的移开目光,“小白,我就带走了……” 那样即便之后的日子看不到他,自己也该有些慰藉可以抒发思念了吧!少司宇从长椅上抱起双眼睁得溜圆的小白拉开了房门……转身的瞬间,眸光闪烁、羽睫颤抖。 那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在人前流泪。 “少主,你……”少雨彤看着眼前的主子不由得一怔,却是在下一刻恢复了正常,“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 银月如钩高悬夜空,三道迅捷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拔地而起,朝房舍的上方轻灵跃起,很快便消失在了书院的上空……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上卷江南赋正式完结,下卷大漠谣敬请期待! 正文 第92章 回家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山道上空回荡,叮叮咚咚的铜铃声清脆悦耳。两匹健硕的黑色骏马并排在前,华丽宽敞的马车上帷幔轻遮,随着车身的摇晃颠簸左右摆动,金色的流苏在阳光的照射下华光异彩,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派头。 少雨彤和黎家兄弟一人一骑随行在马车的前后左右,不时的,少雨彤就会拉后两步伸手撩开马车的窗帘看看里面的情况。 依旧是相对而坐,红粉纱衣的妙美佳人一会儿摆弄摆弄面前的茶水,一会儿又拿起水果左看右看,半天下不了刀子。她对面的白衣少年怀抱同样洁白如雪的狗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倚靠在马车壁上垂眸不语。 马车晃荡,他们也随着车辆的振幅同步动作着。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怀中似乎早已经昏昏欲睡的小白狐,少司宇的心思却早已经飘远。她终究还是离开了,竟然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尼山书院,离开了梁祝的世界,离开了……她的他。 现在想想,这近一年来的生活仿佛只在一眼之间,来不及回味便已经是沧海桑田。什么时光如梭、岁月如流,到了今日她才真的明白了那话中所要表达的意境。 不知道现在他醒了吗,自己对马文才下的‘柳月清沙’会不会分量太重,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发现自己不辞而别,他会不会很生气,她留给他的玲珑骰子马文才能读懂其中心意的吧? “小宇,喝点儿水吧,这一整天你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都不会饿不会渴的吗?”黄良玉从面前的小几案上倒了茶水递过来,“还有好几天才能到大漠,别把自己累垮了!” “我不渴!”微微一笑,少司宇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怅然若失。 叹了口气,黄良玉轻轻的将水杯放下,沉默了片刻却又听她轻笑道,“这小白,听说是那个马公子送给你的?小宇,你果真是喜欢他的吧!” 当日在尼山书院门前,她本就看的明明白白!如今看来那马公子也并非是一厢情愿,小宇对他的感情,该是不比他对小宇的心意浅吧! “是啊……可惜好事多磨!”大方的笑着点头,少司宇搂了小白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后继续看了窗外发呆。 不过,再难的事情,也一定有办法解决的,一定可以的。桀骜如他,张狂似自己,该是没有事情能难得到他们的。 “小宇……” “算了,不说我了!”回眸轻笑。少司宇顽皮的看向黄良玉挑了挑眉头,“玉姐姐,等我们回到大漠,就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没关系,等你想好了,随时告诉我!替你安排未来的路,本少还是办得到的!”颇为得意的扯了扯唇角少司宇笑的张狂,那自信满满的表情当下也逗乐了黄良玉。 “你呀……” 愉悦的笑声飘出窗外,这让精神紧绷了一整天的黎家兄弟和少雨彤,也逐渐安心了下来。此时的气氛,明显的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回程比来初来江南的时候,似乎是慢了不少,黎家兄弟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家的少主不骑马而选择安安静静的坐马车。总觉得经过这么一年,她似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而书院里此时,却早已经地覆天翻。一大早醒来便看不见少司宇,马文才在呼喊数次得不到回应后,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儿。心下一沉,他当下翻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冲了出去。恍然间,马文才似乎听到了什么物件坠地的声音,转头寻找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逢人拽住便问,但并没有人知道少司宇去了哪里。马文才几乎是疯狂的翻遍了书院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却始终看不见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影。就在马文才寻找少司宇的同时,一抹鬼祟的身影却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的溜进了马文才的房间,又很快的退了出来。 风雨兼程数日,一行五人终于在第八天的傍晚踏进了白云山的地界。参天的古木蜿蜒盘旋而上,半数隐匿在缭绕飘渺的云雾之中。黄良玉用力的仰脖望着高不见顶的白云山,直到眼睛发酸脑袋发胀,她也没有看清楚那座据说建在白云山顶,雄伟壮丽堪比皇宫大院的无争山庄半□影。 “玉姐姐,你先跟着黎修去好好安顿下来,我稍后便来找你!”冲黎修和雨彤点了点头,少司宇向黄良玉交代了一番后便转身带着黎夜朝山上走去。 “小宇……” “姑娘不用担心,等少主的事情办完了,就会来找你的!”少雨彤安抚般的拍了黄良玉的手背,她这才放心的点了头,和少雨彤一起随黎修转身朝边城里走去。 登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临近,和山脚下不同,山顶的温度此刻仍旧是冷的透骨,不时的还有呼啸的山风阵阵刮过,打在人的脸上甚至能够感到刀割般的刺疼。 少司宇和黎夜却是丝毫没有感觉般,仍凭着寒风侵袭神色镇定的朝山庄的方向大踏步的走去。远远的便看到通明的灯火辉煌灿烂,熟悉的守门石狮威武庄严,熟悉的巡夜守卫依旧站在同样的位置。 “九少!”恭敬的弯腰施礼,左右两队年轻守卫双眸放光,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却仍是保持着该有的礼数。 微微颔首,少司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有过多的言语。和黎夜一前一后步入山庄,少司宇脸上的神色逐渐被淡漠和肃然代替。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小九!”欢喜的呼喊声由远及近,貌美如花的女子开心的扑进少司宇怀中,“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想死姐姐了!” “八姐,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顽皮,小心吓怕雪生大哥!”轻拍着少无双的背脊,少司宇不由哂笑着,“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样蹦蹦跳跳的。” 少家八小姐明眸皓齿、甜美娇柔,心思纯透、为人善良。虽然已经快十九岁了,可是因为父亲叔伯及老爷子宠溺的很,至今还是个不知人间冷暖的单纯娃娃。相比之下,她这个表面看还比她小一岁的倒是显得老成许多。当然,少司宇可想说是因为自己两世加起来,已经是奔四的人了。 “大家都好么,五哥的医馆怎么样了,还有七哥是不是又寻回了稀世的宝马正伤脑筋驯服呢?三姐她,还在为我留书出走生气吗?爹和两位叔伯的身体怎么样?还有,老爷子……” 顿了顿,少司宇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是恭敬,似乎还夹带着几分的畏惧,“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爷爷的身体很好,爹和大伯、三叔也都是龙精虎猛,三姐她早就不生气了,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看得出来,三姐她还是心心念念的盼着你回来呢!五哥的生意还是那样火爆,每天都门庭若市忙不过来,最近天气凉了生病的人多了好多。七哥现在不驯马,改训女孩子了,前些日子他认识了一个江湖女侠,那脾气冲的……连七哥都罩不住呢……” 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少无双似乎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把少司宇离开这一年之内所发生的事情统统讲给她听,直听的少司宇连连摇头。 “对了,小九,爷爷说等你一回来,便去见他老人家……你……”忽然少无双神色微变,原本的兴奋似乎是瞬间被降到了零点,连带着分贝也低了不少。 “我知道了!”淡淡回应,少司宇吸了口气对自家八姐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八姐,那我先去见见老爷子,随后再跟大家聚聚。” 说罢,不等少无双再说什么,少司宇便转身朝山庄里面走去。那原本立在不远处假扮观景植物的黎夜连忙跟了上去,两人径直朝飘渺阁的方向而去。 少景延老爷子的寝居飘渺阁设在山庄最里面,那里环境优雅、风景独特,是个适合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不过,那里却是与少司宇的琳琅水榭相聚百里,两者纵横山庄南北两地极端的位置,步行大约要二十分钟左右。 直到看见头顶鎏金匾额上那苍劲有力的‘飘渺’二字,黎夜这才自觉的站定。接过黎夜递上来的白色面罩,少司宇脚步不停的朝飘渺阁走去,独留黎夜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大门外侧,背身而望。 清净幽深的庭院宽敞、静雅,飞檐雕柱,水榭亭台,小桥流水无一不少。在诺大的庭院里还种植了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以及那一丛丛经年不凋的灌木丛。不似别处早已万物枯荣新蕊未生,白云山上的桃花此刻开得正盛。满树的浅白嫩红,在这满院碧翠中显得尤为艳丽,让人一见便心旷神怡。弯弯曲曲的长廊尽头,便是少景延老爷子的房间。 深深呼吸后,少司宇方才小心的推门而入。不似别家一到夜晚只能点灯火,这房间在四方角落的墙壁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数颗夜明珠。 朦胧的薄纱灯罩的覆盖之下,夜明珠原本雪亮的光芒此刻显得无比的柔和。室内布置的相当朴素雅致,案几上的青花瓷瓶里插了两支梅花,芬芳四溢。离床不远处的供桌上,袅袅的檀香缓缓腾起。 满头白发的老者一袭看上去极为朴素的灰白长袍,丝毫不减他身上的霸气。此时,他正静静地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直直的望着朦胧月色笼罩下的庭院。 “老爷子,秋痕回来了……”恭恭敬敬的站直,少司宇低声唤道,背对她的老者却是没有半分回应。 于是,她便只能乖乖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等着老者什么时候会回头看她一眼。室内一片安静,只听得到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儿的鸣叫,以及早春的虫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少司宇的双腿已经开始僵直,老人方才缓缓回身,庄严肃穆的眸子中满是威严,“回来了?” “是!”乖乖点头,她答的小心又谨慎。 “见过你爹和两位叔伯了?”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老人似乎只是敷衍般问的随意。 “回老爷子的话,还没来得及!”感觉到老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少司宇忙老实的摇了摇头轻声回应着,生怕多说几句就会冲撞了老爷子一般。 天神一样的无争山庄掌权人,对少司宇来说便是唯一不敢冒犯的禁忌。从小到大每次面对老爷子,少司宇都觉得自己是在受刑一样,痛苦着,同时又无奈着。 “那便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少景延再次转过身望着窗外,宽阔的背影让少司宇竟猛然间鼻头发酸。 “是!秋痕告退了!”半弯腰身倒退着离开少景延的房间,关门的瞬间,少司宇这才重重的倚靠在墙壁上松了口气,几乎罢工的肺叶终于再次有了空气的流通。 不过是是简单的三两句话,一如往常般没有丝毫的悬念。自嘲的苦笑着,少司宇暗自叹气。不管她做的再好,还是祸闯的再大,永远都是这样,老爷子始终不肯对她笑一笑又或是责罚一声,平日里他们之间连话都少得可怜。 她可以对任何人嬉皮笑脸耍无赖,却永远不敢直视这位高高在上的少家掌权人!少司宇说不出这是她自己的悲哀,亦或是……不过还好不用每天面对老爷子,否则她铁定会折寿十年。 正文 第93章 蛊毒 仿佛是完成任务般逐一的去拜见了两位叔伯和父亲,叔伯还是那般的慈祥,父亲虽然严苛依旧,但是少司宇能感受出来这一别经年他老人家对自己的担心和挂念。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父亲对待自己和八姐素来是不同的方式和态度,好在少司宇早已经习惯了人前人后少九少的生活。 其实当男孩子还蛮好,在那个世界接受了二十年的新世纪教育理念,她的脑子里早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前卫思想。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和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有太多的违和感,少司宇实在是不能想象自己身穿着古代女装捏着绣花手绢走小碎步的扭捏模样,简直是想一次恶心一次。 幸好幸好,她这辈子似乎都不用做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等少司宇休好不容易将山庄上下主要的长辈、亲人们拜见完能休息下来已然是快要睡觉的时候了。她不由得开始哀叹,自己家的人口怎么就这么多来着,要一一拜过得轮到猴年马月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少司宇便游走在父亲、叔伯兄弟和姐妹之间。分离一年多的日子,家里的情景似乎和她走之前差不多,看着他们开开心心的样子,少司宇也不禁忘却了许多的忧愁。只是在夜深人静之际,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张桀骜不羁的俊颜而后彻夜难眠。 漠北隶属少数民族地区,这里的百姓大多都是以牧马放羊为主的游牧民族。不过仍旧是有小半数的百姓在边城里安了家,平日里也做些迎来送往的小买卖。虽然没有江南那般富饶、繁华,但是该有的却也是一样不差。 少司宇将黄良玉安置在了离沙漠很远的一个叫做白云城的小城镇里,那是个充满了人情和欢乐的地方。偏远幽静的城郊,少司宇购置了一幢环境优雅的小庄园加以修缮改造,假山、池塘、亭台楼阁皆是仿照着中原的风格来改建。她希望黄良玉住在这里会有家的感觉,不会因为背井离乡而感觉到有丝毫的失落与不适。 黄良玉出生名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女工刺绣的功夫更是了得。这在民风开放却是知识、技术匮乏的漠北,显得弥足珍贵。所以,在黄良玉说自己想要开一间绣坊的时候,少司宇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并且很快的在城镇里找了合适的铺面,还请来了不少手脚相对灵巧些的大漠女孩儿进绣坊帮忙。 漠北的百姓几乎都是靠着马羊而活,一块儿衣料通常会换去他们数头牛羊。就这样还是只能从边陲邻近的其他小国购买,不仅质量粗糙还很贵。所以黄良玉的想法,正好是弥补了漠北民族这一遗憾。 这座集黄良玉和少司宇名字为一体的‘玉宇琼楼’绣坊很快便步上了正轨,那些小女孩儿渐渐的也从对刺绣的一时兴起变得越来越痴迷江南锦缎,都争先恐后的向黄良玉讨教刺绣的技巧。这让原本还有些郁郁寡欢的黄良玉逐渐走出了以前的阴影。少司宇常常去绣坊溜达查看,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却也算是镇了场子,而且素来是一呆便是大半日。 “小宇,没想到在大漠,你的生活居然这么闲适、平静?我还以为凭你邪九少的身份,会连出门都很困难呢?没想到你和这里的乡亲们相处的这么好,竟然还当了那些孩子的夫子呢!” “玉姐姐,你是传奇小说、江湖野史看太多了吗?谁说江湖人物都是神神秘秘的,我也是人,也需要平淡的生活啊!”她在漠北长大,这座城镇里的老人多数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都很清楚。所以,这么些年从来没有那些狗血剧中大侠一出场,便引起轰动万人空巷的场面出现。 至于那些孩子,在这个知识匮乏的时代,很多人都是吃亏在了没有文化不认识字上。平日里孩子们的家长都为了生计忙进忙出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管教他们,日子一长难免会造成孩子性格和智慧上的偏差,所以闲暇无聊的时候,少司宇便会带着少雨彤在白云城晃荡,顺带教教那些孩子写自己的名字什么的。 反正家里也没指望自己做出什么正正经经的成就来,没有破坏搞的时候,她总是闲的dt。所以,少司宇索性每次来自家五哥医馆串门的时候就免费做两天小学老师。 “小宇,你果真是个不凡的人啊!”淡笑着将刚刚出锅的鸡汤拂去油膘后,黄良玉这才递到了对面半托脸颊的少司宇手中。 “哎呀,好香……啧啧……”冷热适中、香而不腻,少司宇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方才意犹未尽的抬起脑袋,“玉姐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要不等咱们的绣坊生意稳定之后,姐姐再开一间私家菜馆吧,保证是宾客爆满!!” 和眼前的温婉女子比起来,少司宇觉得自己简直就应该找一道地缝钻进去。不会缝缝补补更别说刺绣,不会烧菜炖汤甚至连烤个鱼也会烧焦,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解人意,还整天舞刀弄剑、打打杀杀,四处惹是生非与所谓的‘江湖败类’为伍。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在自己无法控制局面的情况下被天下人冠上个‘流氓’的名号。 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在另一个世界,自己还只是个单纯、普通的中文系大学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命运就变了?越来越偏离,自己心中的人生轨迹。 丫的,马文才是不是眼睛有毛病,这样的自己他怎么会看的上?胡思乱想间少司宇竟然开始自我反省,有时候是不是该向别的女孩子学学怎么做女人来着? “私家菜馆?”没发现她走神,黄良玉只是对自己刚才听到新词满目疑惑,“那是什么?” “全部都是家常菜,不外传的食谱。不需要像飞扬阁那般奢华、壮大,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厨房,和小小的饭桌。”简单解释了私家菜馆的规模,少司宇手托香腮自顾自的遐想着。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到时候,我就是玉姐姐的专属贵宾!”山庄的菜色太过中规中矩,老爷子又素来喜欢清淡,这让自小就无辣不欢的她其实很不喜欢。 “呵呵,你呀……总是喜欢出些奇奇怪怪的点子?!”无奈的摇头,黄良玉满目宠溺的点了点少司宇的额头。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看到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少司宇吧? 不知道怎么的,黄良玉总是觉得在少司宇璀璨、温和的笑容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她的心思,永远都不是旁人能够轻易猜透的。 再说尼山书院,在陈夫子告知众人少司宇已然离开书院回归大漠时,马文才不顾众人的阻拦自顾冲了讲堂,梁山伯等人怕他出事便紧随其后追了出去,却因为没有丝毫武功很快将马文才给追丢了。直到当日傍晚,才有人在山外不远的树林里,找到了急火攻心昏迷不醒的马文才。 自那天之后,马文才的性格变得沉默。每天除了正常的上下课,他几乎是足不出户,手不离卷。每每都是到了夜半三更,他房间的灯火才会熄灭。上官凌云等人,也在少司宇离开之后的三个月左右下了尼山。原本准备北上拜访无争山庄的黎王主仆俩,却因为临时收到了王府的急报,不得不暂缓了行程。 自此,尼山书院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原本相处还很别扭的梁山伯和祝英台,因为一场意外的火灾经历了生死离别后,终于是冰释前嫌恢复了相亲相爱。也是因为那场大火,王兰终于是对梁山伯断绝了心意,转而接受了对她默默付出、痴心以待的荀巨伯。 暗恋着梁山伯的渔家少女谷心莲在王蓝田的百般骚扰之下,不得已的回到了西湖边继续过着早出晚归的渔家女生活。 “五哥,怎么样?” 看着眼前眉峰紧锁的俊美男子,少司宇轻声问道,搁在软垫上的手腕竟有些泛酸。这都快过去大半个小时了,她这个谨慎细心的五哥是把完左手摸右手,号完右脉又返回去切左脉,折腾了这么久还是不见他说一句话。 “五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小九的身子到底有没有好转?”少无双受不了的拽着自家兄长的胳膊使劲儿摇晃,“你倒是快点儿说啊!” “……”抬头看了少司宇,少秋棠终究是叹着气摇头,“小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轻声的问话,让屋内兄弟姊妹几人同时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小……小九……小九有喜欢的人了?”少家捣蛋鬼二号少秋岚看着家里与自己最投缘的小九磕磕巴巴,半晌方才吃惊的叫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长得怎样?” “老七,你胡闹什么?!”四公子秋翔冷冷的瞪了自己的七弟一眼,“外人不知道,你怎么还胡说八道??” 说完,少秋翔担忧的皱了眉头,转向面色微红的少司宇,话却是对老五说的,“什么情况?” “情蛊,怕是苏醒了……”那只蛊虫曾经被家中的长辈想方设法封存在了九妹的丹田之下,这些年他四处游历便是为了想办法替她解蛊。可是……因为当年他还太小不曾见过那蛊虫的模样,所以少秋棠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良方。 少家兄弟本以为,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妹应该不会那般容易动心动情,本以为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来寻找解蛊的法子。可是如今情蛊苏醒了,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这蛊虫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谁也想不到。 满屋的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宽慰自家素来乐观、积极地九妹。 “别这样摆出副不开心的样子嘛,我又不是马上就死,现在不是活蹦乱跳、龙精虎猛的吗?”嬉笑着,本应该难受、伤心的人此刻却是反过来安慰众人。 她并不是不怕死,只不过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里面有个可能会要人命的玩意儿存在。她也曾经因为那个东西怕过、心烦过,可是日子长了,少司宇也就习惯了。 好也罢,孬也罢,日子还是一样要过的。反正谁都会有一死,不过是迟早而已。可是如今她有了牵挂的人,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动力。她不想,就这么孤孤单单的就离开了。 据家中的长辈说,她身体里面的玩意儿,是幼年她私自上山玩儿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惹到的,完全是个意外。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少司宇从来到这个世界那天起所有的记忆都是清清楚楚的。 那个看似完美谨慎的谎言,在她眼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意义。可是她不想拆穿,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拆穿。所以,十数年来她都陪着山庄上上下下数百号人演着一场完美的戏剧。 但是现在,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此次回到漠北少司宇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便是想方设法解掉自己身上的蛊毒。第二,便是要让邪九少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这样她才能够回到江南,回到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的身边,执子之手,白头不弃!! 虽然只有两件事,但是她明白其中任何一件都并不容易做到。可是每当午夜梦回看到那张飞扬跋扈的俊颜时,少司宇便毅然的充满了斗志。她是来自一千六百多年之后的新新人类,没有事情可以难倒她。为了自己和他能够长相厮守,不管再艰辛再痛苦她也会坚持下去! 明月悬空、柔光倾洒,幽深的树林中隐隐的传来呼呼的声响。密集的树叶被夜半的山风拍打着,伴着冷冽的寒光四下闪动。长枪猛扫,一棵孩童手腕粗细的榕树‘咔嚓’一声应声断裂,重重的砸到地上篷起浓烈的灰土。 握枪的手指缓缓的攥拳,马文才素来清冷桀骜的双眸中燃起愤怒的火光,一分烈过一分。痛楚五分,怒意参半的眸光忽然停在了一棵似曾相识的大树上,马文才原本还按捺的火气骤然间飙至了最高点。 “啊!!!”嘶吼着、咆哮着,马文才拽着长枪拼尽全身的力气朝那颗大树恶狠狠的劈了过去。 砍!刺!戳!劈!没有章法毫无路数可言,他只是凭借着本能死命的荼毒着那大树,“为什么!为什么!!既然要离开,你为什么又要不顾性命的救我,为什么!!” 早知道是今天这种结局,还不如当日让蛇给咬死。即便是死,也该比这痛彻心扉的相思之苦来得痛快!她竟然这般毫不留恋的就离开,没有交代没有解释,只留下那么数句残忍绝情的言语,就那么连夜逃开! 她不仁,她绝情,可是他……渗入骨髓的情爱,要他怎么去割舍! 正文 第94章 总坛 如往常那般从五哥的医馆出来后,少司宇便头也不回的去了绣坊。那是她每日的功课,如果有事耽搁一两天见不着黄良玉,她倒是会觉得心下空落落的。来了大漠近半年,黄良玉似乎也完全适应了这漠北民族的生活。 也是因为黄良玉的细心教导,江南织锦绣品很快在边城地带流行了起来,更有些邻域的小国穿越边境将绣坊的衣料带回他们的国家去。虽然不似现代世界那般繁华鼎盛,却也算是超过了她们最初的预期。 如今的黄良玉俨然成了精明老板娘的模样,前尘往事于她似乎真的只是过眼云烟那般,每日见她都是笑逐颜开、欢欢喜喜的样子。除了,偶尔会见她对着天上的满月郁郁寡欢,少司宇便明白她想家、想那个人了。 “公子,姐姐今天还没有来,这太阳都晒屁股了!”刚进门,便有戴着毡帽的小丫头红扣急匆匆的迎了上来,“平日里这时候姐姐早来了,今天是不是病了?” “你们没有去找她么?”淡笑着啜饮了杯中的香茗,那是她专程派人去黄良玉的家乡采买回来的极品铁观音,听说是她在家时最喜欢的。 “没有……”小丫头撇撇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小脑袋,“红扣今天也睡迷了……” “我有去我有去……”旁边一个似乎更小的女孩子连忙从柜台边上蹦跶过来,“可是姐姐不在家,邻居阿伯说她一大早就出门了!” 一大早就出门了?握茶杯的手微微用力,少司宇蹙眉,黄良玉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却从来没有这样迟到过。虽说与邻里相处融洽,但是她的性子从来不会出门也不和子自己或店里的人交代一声,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啊? 疑惑之间,有人从外面进来说是有信件要转交给她。指名道姓,说是要飞羽公子亲启。 “哥哥,怎么了?”小小丫头担心的看着少司宇略显难看的脸色,“是不是姐姐生病了?” “没事,你们好好看着绣坊,我出去找姐姐!”仔细交代了小丫头们一番,少司宇这才径直朝城门外奔去。 想见老相好,独自到总坛——花非花 好个花非花死蝴蝶,当初就对黄良玉心怀不轨,没想到事隔这么久他还是出手了,竟然还在无争山庄的庇护下将黄良玉掳走。来不及通知黎家兄弟,少司宇在城中熟悉的马贩手中借了匹快马便立刻出门,等她到达雪月教境地的时候已然是日落西山、月色笼罩。 “九少,小人已经久等多时了!”没等她说明来意,便有雪月教众似笑非笑的冲自己拱手,而后朝她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少司宇跟自己进去。 一路灯影憧憧,九曲回廊,不知道走了多久少司宇便被带到了一座精致的小庭院。这院子……微微皱了眉头,少司宇看着眼前庭榭楼台,廊腰缦回,流水汤汤,禁不住站定脚步不再前行。 “我来找我的朋友,为什么带我来小姐的闺阁?黄姑娘在哪里?” “九少不必担忧,黄姑娘如今安全的很,请!”那人依旧是笑眯眯的执意请她入内,少司宇实在不懂,难道雪月教教众是少林寺的分支,怎么每个人都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硬着头皮踏进雪凝的房门,抬头,少司宇便看见战战兢兢坐在桌边的黄良玉,以及她对面满脸笑容悠然饮茶的雪凝。 “小宇……”见到少司宇,黄良玉再也坐不住,似乎也不再畏惧对面的小魔女直直的扑到少司宇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就开始落泪,“你终于来了……我,我……” “不怕,我在呢!”轻轻安慰着,少司宇转头对上雪凝含怒的美眸,“雪凝,你要怎样?” 看来,挟持黄良玉主谋并非是花非花。雪凝这小妮子,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不肯罢休吗?秋水彦那个白痴,到了这种时候还搞不定这个刁蛮小姐,这是够逊的!” “哼,小宇?叫的还真是亲热啊,少司宇……原来你不喜欢我,就是因为这种女人?”将面前的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良久,雪凝火冒三丈的蹭过来就想拉开他们。“我都查过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妓女,难道我堂堂雪月教大小姐连一个肮脏的妓女都比不上?!!” “雪凝你给我闭嘴!”看着脸色骤变的黄良玉,少司宇严厉的打断了雪凝的话,转而安慰身边摇摇欲坠的人,“不要听她胡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对不对?!” “我说错了吗?她就是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娼妓、贱货!!” “闭嘴!!”脚下发力瞬间闪至雪凝的面前,少司宇气得眉头皱紧。 “你……你要打我?”不敢置信的盯着少司宇高举在半空中的巴掌,雪凝眼含莹光,而后大吼一声,“好,你打啊!打啊!!你邪九少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打死我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小宇不可以……”黄良玉连忙上前拉住她,怕少司宇真的伤了这小姐会替山庄和少司宇惹上麻烦,江湖的事情似乎真的没那么简单,她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不好惹。“雪小姐你误会了,我和小宇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宇她其实……她其实是……” “雪凝,我不打你……我也没有资格打你,把你教成这般刁蛮跋扈的是雪大教主,要打也是他老人家来打。”制止了几乎将真相说出口的黄良玉,少司宇愤愤的甩下半扬的手,幽幽的叹了口气,“雪凝,佛看众生皆平等,何分贵贱高与低?每个人出生之前都是平等的,只不过你比别人幸运太多,从你出生开始就是吃穿不愁、衣食无忧。有疼你爱你的父亲,将你视若珍宝的雪月教众,还有为了能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连男子汉尊严都不要的秋水彦,雪凝,你真的比皇室的郡主千金还要幸福,又何苦去为难别人?” “你说什么,关那娘娘腔什么事?”雪凝皱眉,躲在房间各处的雪月教几大高手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梁上满脸通红神色尴尬的秋水彦。 “雪凝,你真是个傻姑娘,所有人都看出来秋水彦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却拿他当兄弟?又或者,姐妹?”轻笑一声,少司宇安慰般的拍了拍黄良玉的手,示意她没事。“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到底又有多了解我?除了知道我叫少秋痕,知道我是无争山庄的九少,你还知道我什么?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吃什么口味的食物这些你都知道吗?你对我,不过就是对水月镜花的幻念而已,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是想嫁给我吗?” “我……”雪凝语塞,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从未有过的迷茫。 “你想想看,从小到大你不开心不快乐的时候,是谁陪在你身边陪你哭笑、任你打骂的,是我吗?不是,是秋水彦,对吧!” “他……”雪凝语塞,红了小脸想分辨两句却被少司宇伸手打断了。 “每次你生病受苦的时候,也是他忠犬似的留在你身边别扭的想方设法逗你开心,对吧?”看雪凝似乎有些赞同自己的说法,少司宇连忙上前两步趁热打铁,“其实,你也很喜欢他对吧?” 青梅竹马什么的,最有爱了不是吗? “谁说的,我才不喜欢那个臭小子!”雪凝下意识的反驳,可脸上一闪而过的羞赧却明显出卖了她,“谁要喜欢那个大混蛋?!” “呵呵……”轻笑一声,少司宇微微勾唇,“好啊,他这次又联合花非花将良玉姐姐劫来,本少定是不会饶了他。那么若我到时候伤了秋水彦,你可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随……随你便……”支支吾吾的撇开脸,雪凝不敢对上少司宇充满玩味的目光,说出的话却叫房梁上的某人早已煞白了整张俊脸。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良玉姐姐我们走!”拉了满目担忧的黄良玉,少司宇转身就往门外走。 黄良玉在侧,这种地方还是少呆为妙。 “你们给我站住!” 忽然雪凝大喊一声,少司宇只觉的眼前迅速闪过数道人影,她连忙下意识的伸手将黄良玉护在身后。 她知道房中有埋伏,而且是三个以上,但是少司宇真以为那些打酱油的只不过是为了看她的笑话,又或者是如当初那样故技重施。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雪月教始终是不能免俗,凡是被称为魔教的行事都tm不怎么光明磊落。 “老夫教女无方,还望小友多多担待!”爽朗的大笑声自门外传来,几乎是同一时间黄良玉便看见一位身着玄色锦袍,头束金冠满脸带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男子五十上下的年纪,身长七尺高大魁梧,阔口、虎目、黝黑的皮肤,饱满的脸上似乎写着岁月的沧桑。 “秋痕见过雪教主!”少司宇微微拱手,“刚才小子妄言,还请教主不要放在心上,实在是雪凝小姐……” “无妨,这丫头的性子谁还比老夫更了解?”豪气的摆了摆手,雪皓峰哈哈一笑,“早听闻飞羽公子从江南带回来一位如花似玉的红颜知己,今日一见果然是绝色天姿、温婉大方,与小友真真是天作之合。” “雪教主过誉了!” “爹爹……你怎么替外人说话,她……” “好了,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插嘴!”雪皓峰剑眉皱起,威严的瞪了雪凝一眼后转向有些心不在焉的秋水彦,“右护法,看着小姐!” “是,教主!” “不要,谁要他看着……”雪凝的脸,在对上秋水彦略显哀怨的眼神时忽然就红了。 以前她是真的不明白秋水彦的心思,也根本就没有去朝那方面想过。或许真的如少秋痕所言那般,是因为从小到大他都陪伴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过。每天只要一睁开眼睛想要见到秋水彦,那人就会一脸欠扁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以一直都习惯了他的存在。她觉得他们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可刚刚被少司宇提点之后,不知怎么的一想到他,她居然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惶惶的、不知所措的紧张感。仿佛有什么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情感,正悄悄的发芽开花。更甚至在想到自己若是嫁给了少秋痕,便会看不见秋水彦,雪凝心里竟然有些许的慌乱了。 “小友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到老夫这里走动走动,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不醉不归!”说着,雪皓峰便对冷冽等人招了招手,“赶快吩咐下去,正厅摆宴,老夫要和小友好好的痛饮三百杯!” “是!”冷冽得令,当下就转身想走。 “冷大哥稍等!”喊住正准备下去吩咐厨房的冷冽,少司宇抱歉的对雪皓峰拱手,“多谢教主好意,可是今日我们出来的忙,绣坊中没有交代过怕是会惹人担心。良玉姐姐的几个小徒弟整日不见她,该是等着急了!再说,良玉姐姐不是江湖中人,咱们兄弟畅饮的场合我还是不希望她参加。不然改日吧,改日秋痕定登门造访,还请教主见谅!” 这样的场合怕是会吓到黄良玉,而且少司宇她自己也不想再和江湖中人多做结交,既然决定要让邪九少退出江湖,她今天就更不应该留下了。 “这……”微微沉吟了片刻,雪皓峰大度的挥了挥手,“好,难得你小子也会怜香惜玉了,姑娘好福气啊,哈哈……” 旁边胆战心惊的黄良玉见雪皓峰对自己笑的意味深长,只得僵直着脖子勉强赔笑。 “那,来人……”挥挥手,一个雪月教弟子迎了上来。雪皓峰转身对他吩咐道,“你就送他们出去,一定要安全的将两位贵客送出雪月教。” “那秋痕就告辞了!”双手抱拳,少司宇道辞。 “对了……”刚走几步,却听雪皓峰又喊住了那名弟子,“小心避开刑坛!” 怔了怔,那人方才恍悟般的点头,“属下领命!九少,姑娘这边请!” 正文 第95章 入局〔上〕 少司宇和黄良玉别过雪月教主和冷冽等人,在那人的带领下穿廊过厅朝教外走,却是不知道绕了多久,都没有看到出口。 这雪月教教内布局果真是离奇、诡异,自己好歹与雪月教的人也算是渊源不浅,来这总坛不说十回也有八回了吧。可是每次进来都有人带领,虽然没有像别的人那样被要求蒙上眼罩,可是少司宇仍旧是看不出这总教内部地形结构的排布方式和规则。雪皓峰,也算是个奇人了! “小宇,怎么还没有到门口啊?”她来的时候是被人弄晕了,所以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黄良玉根本就不知道。此刻只能紧紧的拽了少司宇的手,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走丢了。 “雪月教内地形神秘、复杂,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我也出不去,放心吧有我在呢!”小声的安慰着黄良玉,少司宇心中却是越来越不安。 照理说,他们抓了黄良玉逼自己前来,不可能就是为了让她帮忙教训下雪凝这个刁蛮千金吧?按照雪皓峰这个超级女控的性格,也不应该在听到女儿被人责骂之后那样平静,还好心的叫人送自己和黄良玉出去。即便自己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雪凝的幸福着想。 临走前雪皓峰的交代属下的话实在是让人寻味,远离刑坛?为什么他要特意嘱咐这个,难道成天在教中生活的人连远离邢台这种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需要他堂堂一教之主来特意提醒? “小……小宇,那个人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了?”少司宇还在兀自猜测雪皓峰的用意,却听见黄良玉突如其来的惊叫,抬头这才发现刚刚还在前面带路的那个雪月教教众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更诡异的是,就在半分钟之前还大开的石门此刻竟再也看不见?少司宇连忙上前在墙壁上自己的检查了一番,墙壁却是严丝密缝看不出一点那里曾经有开门的迹象。奇怪,真是奇怪! “小宇……我好怕……”死死地拽着少司宇的胳膊,黄良玉的声音都变调了。 “别怕,我在呢!”将黄良玉更加拉近自己两分,少司宇微微上前两步又检查了刚才那人所站的位置。 地面,平整结实,不应该是有翻版之类的机关。再看看四周的墙壁,也都是严丝密合找不出有暗门的痕迹。可是那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等等……凭空? 猛然抬头,少司宇发现她们头顶距离地面十来米高的地方竟然横跨着一根直径约莫五六十公分的粗壮圆木。圆木上绳索下垂,轻功好的人只需要纵身一跃便可以拽住绳索攀爬而上。此刻那绳索正快速的被人从上面拉上去,半个鬼祟的脑袋从顶部的边缘伸进来。 “九少抱歉了,我家教主说了请你和姑娘好好休息,明日便放你们出来!” ‘哐当’‘哗啦’的声响过后,头顶被巨大的石板封住,原本还有些许光亮的室内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啊……”尖叫着扑到少司宇身上,黄良玉几乎哭出声来。或许想到少司宇比自己还小,她最终是生生的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就那么,死死地咬住唇角,拉着少司宇的手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皱皱眉,少司宇顺手从怀中摸出随身携带的锦袋翻出颗指甲大小的夜明珠,狭小的室内顿时一片通明。 “小宇……”黄良玉眸中泪光闪烁,却是明显因为这雪亮的光芒轻松了不少。 “不怕!”轻笑着揉了揉黄良玉的脸蛋,少司宇宽慰着将夜明珠塞到她手中,“跟紧我,我们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这个雪老头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牵着手持夜明珠的黄良玉小心翼翼的挪动步伐,少司宇将她们所处的环境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陷进了一间找不到出路的密室。除了,头顶……没有第二个出口。 该死的,难道这就是雪月教的刑坛?不会这么简单吧,看起来也没有想象之中的可怕啊?没有刑具,没有铁笼囚牢,甚至连一张桌椅都没有,整间密室大概十来平方的样子,干净的地面、平整的墙壁看不出丝毫曾经动过刑法的痕迹。那传说中可怖之极的雪月极刑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果然是雪月教教规太严格没人敢犯错吗,这执行刑法的地方也都无用武之地了吧? “小宇……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小心的环顾了四周,黄良玉紧紧地挨在少司宇身边靠墙坐下,“不会就只是这样,让我们干坐一晚上吧?” “雪教主性情古怪难以揣摩,他既然叫人把我们困在这里,便有他的打算。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密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等等看吧!” 难道那老家伙就是想叫自己在这里静思己过,考虑清楚要不要做他的女婿?诶……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强扭不甜的瓜啊? “小宇……你会不会……觉得冷?”不知道过了多久,黄良玉有些疑惑的缩了缩肩膀更加靠近少司宇,“好像有股冷风从什么地方窜过来。 冷风?少司宇凝神感觉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适应,“没有啊……是不是你饿了?” 黄良玉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现在肚子又饿的话,是很有可能会感觉到冷的。少司宇想了想,当即伸手抵住黄良玉的背部,凝神聚气将自己的内力传送到她的身体里。“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儿?” “嗯,是要暖和一些了!”微微点头,黄良玉不好意思的笑了,“早上就没有吃东西,呆在这里也不敢吃,可能真是我饿了!” “既然出不去,要不玉姐姐你先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来想办法?”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少司宇示意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黄良玉也乖乖的依言闭上了眼睛,只是手中的夜明珠她始终不敢松开分毫。 估摸着外面此刻应该已经是月上柳梢了吧,黑暗中少司宇的眸子仍是睁的大大的,没有丝毫的睡意。她素来不是嗜睡的人,小时候跟着师傅练功,黎家兄弟自然不必说,就看最晚入门的雨彤最幸福。那丫头从来都是不到日上三竿就不会起床的主儿。 想想在逍遥门的那几年,怕是自己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了吧?轻松快乐、悠闲自得,什么都不用她去思考就有师傅、师弟们帮自己扛着。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场面,当年她该是说什么都赖着师傅,打死都不要出师岂不更好? 诶……悔不当初啊!! “冷……好冷……”朦胧中,耳边传来黄良玉低低的呻吟,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玉姐姐?”少司宇连忙掏出夜明珠去查看黄良玉,却见她脸色苍白唇角青乌已经陷进了昏迷之中。 怎么回事?刚才不都还是好好的嘛,难道雪凝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焦急的伸手探了探黄良玉的脉搏,少司宇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生病的感觉。虽然她对医术并不在行,可中国有句古话叫久病自成医,这么多年在各种医书的浸淫之下她还是能分得出个把脉象的好坏。可是现在,她根本搞不清楚为什么刚才还笑的甜美的黄良玉会越来越虚弱? “冷……冷……”哆哆嗦嗦的颤抖着,昏迷中的黄良玉好看的柳叶眉皱的死紧,嘴里不时喃喃说着什么。 “玉姐姐,你醒醒!你说什么,你大声一点儿?”俯身凑近黄良玉的唇边,良久,少司宇这才听清楚她嘴里的名字。 ……英奇……她果然,还是念着祝家八公子的,不是秦京生,也不是别的什么人。只是,那个痴心相对爱她入骨的祝英奇。 “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逃婚呢?如果你不任性,现在岂不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微微叹气,少司宇将黄良玉扶起靠在自己怀中,“别担心,我会帮你把他找回来,你们一定会开心幸福、和和美美的永远在一起。” 别人她不敢保证,可是祝英奇,那个为人忠厚、仗义又痴情的祝家八公子,少司宇还是能打包票的。重要的,是他们若还彼此相爱,便是足够!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少司宇的体内传送出去,黄良玉苍白的脸色渐渐转红,口中也不再呻吟、呢喃。约莫过了大半个小时,她才从沉睡中缓缓睁开眼睛。 “小宇……我,怎么了?” 担心的看着似乎很是疲惫的少司宇,黄良玉对刚才的事情似乎没有一点印象,只发现自己原本还很冷的身子忽然间就暖和了很多。 “你啊,以后千万不要为了保持身材就不吃东西,对身体很不好的!你们女孩子总是为了美貌不择手段,盲目的节食是减不了肥的!”无奈的刮了刮她的脸,少司宇有些吃力的朝身后的墙壁上靠了靠,这才调侃道。 话说回来,她自己好像今天也没有吃饭,早上就准备去绣坊蹭饭呢,结果现在被人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饿的有些头晕眼花。 “我没有减肥!”不好意思的笑了,而后故作正经的插了腰面对少司宇,“还有啊,什么我们女孩子,你别忘记了你自己其实也是……都是有心上人的了,还不快点学着适应女孩子的生活!” “女孩子?呵呵……”猛然一愣,少司宇轻咳了几声这才无奈的摆摆手,“是啊,女孩子……我,算什么女孩子……真是好笑……” 见她似乎神情不大对劲儿,黄良玉有些担心的扶着少司宇坐下,“小宇,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耗费太多内力了?” “没事儿,习武之人这点儿内力算什么,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偷袭你吧?”黄良玉不安的望了望头顶,却仍是黑影一片看不见丝毫光亮。 诶?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动作好快! “应该不会,若他们真的要动手早就来了。这雪月教虽然被江湖众人称之为魔教,但并不失江湖道义。雪老爷子虽是正邪难辨,却也是重信守诺的男子汉。”摆了摆手,少司宇笑了笑,“既然说好要我们呆一夜,天亮之前就不会对我们下手,放心吧!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我惹上了雪凝,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发生!” “哦……”或许是自己眼花了,黄良玉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小宇已经很累了,就不要让她担心了吧。 少司宇信誓旦旦的为雪皓峰作保,殊不知就在密室上方的隔层洞顶,雪皓峰正带着冷冽、花非花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少司宇的话让雪皓峰不由的老脸微红,但是在手下面前威信还是要做足的,所以他愣是面不改色的背对着手下一动不动、沉默不言。 可是刚才,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雪皓峰瞥了眼身侧的两人,发现他们似乎也是疑惑不解。 “那个大小姐这般刁蛮,却还有个那么疼她的爹,真的好幸福!”或是有感而发,黄良玉的声音显得有些哀戚。因为是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她的身子似乎还有些困乏,不知不觉中便又靠在少司宇肩膀,思绪有些涣散。 “想家想爹娘了?” “嗯……当初是我太任性,伤害了爹娘的心,也伤了黄祝两家多年的交情……” “更是伤了爱你的祝英奇?”挑眉一笑,少司宇勾了唇角偏头看着黄良玉促狭调侃道,“你爱他,是吧?” “我……” “你刚刚在梦中,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呢?!”语调轻扬,少司宇以手撑地缓缓凑到黄良玉面前。明显感觉到身前的人不自已的微微颤抖,少司宇喷笑出声,“秘密暴露了,很尴尬?” “小宇……我……” “你还想说错了就不能回头,还想说配不上他?” 黄良玉沉默了,良久没有回应,少司宇呼了口气继续说着,“就那么断了,甘心吗?他明明还是那么爱你,你知道他不会在乎的?” “可是我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文才兄近几章出场会少些,不过很快哈,大家别着急! 正文 第96章 入局(下) “可是我在乎!!”激动的坐直身体声调上扬,黄良玉双眼泛红,而后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祝家庄和我爹娘也会在乎,家族和宗亲要我们怎么面对?我会让他在大家面前永远的抬不起头来,英奇会被我这个不干净的女人毁了一辈子的前途和幸福的!” “呵呵……是吗?原来世俗之人的眼光,竟然这么重要吗?”苦笑一声,少司宇垂了眉眼自言自语,“那我呢……我怎么办?” 如果世俗言论可以致人死地,那么她要死多少次才能够平复旁人的闲言碎语?她是惊世骇俗、违背常伦的存在……马文才的父亲宗族,该是怎么都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吧? 一直以来她刻意回避的问题这时候悉数涌上了脑子,少司宇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小宇……”心痛的伸手拉住她,黄良玉哽咽了,她知道少司宇心中有痛,一直都知道的。只不多她不说她也就不多问,只希望有一天,面前的丫头能够像开导她一样,给一个让人回报她的机会。 “放心吧,我能让你重新开始,就会对你的人生负责到底,直到你们幸福到不需要我为止!”咧嘴一笑,少司宇得意的挑了挑眉眼,“小小祝家庄嘛,怕什么!” 和自己比起来,黄良玉和祝英奇之间的问题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儿! “你啊!”黄良玉破涕为笑,忽然神情未变,“小宇你彻夜不归,你家老爷子会不会担心,以后会不会惩罚你啊?” “担心,惩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少司宇忽然声线微扬,“怎么会?他怎么会担心我,更别说什么惩罚了。就算我把整个江湖搅个乌烟瘴气、地覆天翻,他怕是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吧?” “小宇,你……和你家老爷子,没事吧?”小心翼翼看着忽然变得激动地少司宇,黄良玉试探性的开口。 “没事……我们好的很呐!”夸张的扬了扬右手,少司宇忽然小脸儿微皱,“玉姐姐,你今天……到底擦了多少香粉?” 好香啊!小狗似的蹭到黄良玉身边上下左右的嗅着,某人孩子似的拼命点头,“嗯,好香好香……好好闻……” “香粉?小宇……我来大漠之后就再也不擦香粉你是知道的啊,哪里……诶,小宇你坐好……哪里有什么香味儿啊?” 看着有些失常的少司宇,黄良玉的心忽然就拉紧了,她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少司宇现在这副模样。嗯,说不出的感觉,可是就是让她很担心。 “有诶,真的很香……嗯……头……头疼……”痛苦的捶打着自己的额头,少司宇推开黄良玉蜷缩在墙角,“冷……好冷……” “小宇,小宇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姐姐……小宇……” “教主,烟萝迷魂阵起效果了!”花非花指着下方的两人兴奋的对雪皓峰说道,“看不出来这小子的内力如此深厚,若不是输送了太多真气给那个女人,还迷不住他!” “教主,你看飞羽公子的表情,我们是不是……” 扬手打断了冷冽的话,雪皓峰盯着下方焦急呼喊的黄良玉和少司宇沉默不语。其他人见他这样,也只好不再开口,只盯着似乎很痛苦的少司宇和黄良玉。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听错的话,这个迷魂阵是不会对少秋痕产生任何反应的。他……她该是,不会有任何危险。 “小宇你说话啊,小宇……” “疼……头好疼……”抱着脑袋拼命往墙角钻,少司宇原本苍白的脸上泛着抹极不正常的潮红,吓得黄良玉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小宇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姐姐,小宇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小宇……” 抱着头喘着粗气的少司宇猛然抬头,素来温润清明的水眸竟然变得有些赤红,吓得黄良玉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小……小宇……你,你怎么了?” “乾……坤……震……坎……迷……迷魂阵……”艰难的吐出断断续续的词,少司宇的呼吸愈加的粗重、紊乱,眼神也越来越空洞、迷蒙。 该死的,她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密室的排位布局与风水走穴,是按照八卦阵己五行相克的布局来设计,如果再加上特质的熏香、迷药,便成了最难破解的九转迷魂阵之一。难怪,刚才进来的石门会在片刻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是转换了方位。 “小宇……你说什么?什么……什么迷魂阵,小宇你醒醒,你看看姐姐!!” 黄良玉终于发现她们如今陷入了多可怕的地步,小宇似乎已经被那什么迷魂阵伤了神智,她该怎么办? “玉……玉姐姐……走开……走开……”拼命的忍耐着,少司宇竭力保持着清醒冲面前的黄良玉低吼着,自己则不断的往墙角的地方蜷缩。 “小……小宇你怎么了,小宇你哪里不舒服……小宇……” “走开!啊!!!” “教主,这是怎么回事,飞羽公子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冷冽焦急的看了下方的状况,这和他们之前想的不一样啊?明明,明明只是想试试飞羽公子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只是游戏人生,是不是美人在侧也坐怀不乱?可是现在的情况,怎么和教主料想的不一样? 还有,他刚刚似乎清楚的听到那个姑娘说,飞羽公子他……也是女子? 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教主,赶快把他们放出来吧!这样,属下怕会出事,少秋痕怎么说也算是咱们的兄弟……” “教主……” “再等等!”打断了花非花等人的话,雪皓峰微微皱了眉头冷声说道,“那小子应该不会对烟萝迷魂阵有这种反应才对,咱们看看再说!” “这……” “小宇……” 仿佛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似的,少司宇几乎将自己埋进了黑暗的阴影之中。浑身颤抖着,时而还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小宇你应姐姐一声啊,小宇……”担忧着,黄良玉泪流满面的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想上去抱紧她却又害怕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 冰凉透骨的倾盆大雨无情的冲刷着女子单薄瘦削的身子,耀眼的寒光狂扫,女子眼中的泪水与满目的鲜血混合着,融入泥土之中。乌云暴走、电闪雷鸣,刺耳的尖叫撕裂了人心、人情、和人命…… “不要……不要……”死死埋着头,少司宇痛苦的低喃着,“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人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不要……” “小宇你说什么,小宇?”慌张抬头,黄良玉被少司宇迷蒙间痛苦的呢喃震惊住了。 “不要杀了,住手……” “小宇你醒过来,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少司宇搂进怀中,黄良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仰脖冲头顶的方向大声呼救。“小宇别怕,姐姐在这里,姐姐在你身边,小宇不怕!不怕!!” “……不要伤害别人,是笑然不好,是笑然的错……你们……不要伤害别人……不要杀人了……” 天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孩子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难以磨灭的事情。笑然是谁,是小宇吗?黄良玉又惊又惧的紧抱着少司宇,脸上满是对她的担忧和心疼。 “她是被陷害的……她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她……不要……”半昏迷中的人喋喋不休,嫣红的小脸儿上早已经爬满了泪痕,“不要死……求求你们不要死……” “小宇……小宇不哭,姐姐在你身边……”用力的将怀中不停颤抖的人抱紧,黄良玉一边抽泣一边继续呼喊,“有没有人,开门啊……小宇……” “老爷子……秋痕……秋痕知道错了……老爷子……秋痕不想再带面具了……” “面具?你家老爷子要你戴面具做什么,小宇你告诉姐姐……” “秋痕……秋痕知道错了……”喃喃的回应着,昏迷中的人孩子般委屈,“可是……我不想……戴面具……不想……” 捂住唇,黄良玉极力忍住不哭出声来,原来怀中的孩子连以真面目面对自己爷爷的权利都没有。她从来没有听到小宇叫过少老爷子作‘爷爷’,难道是不可以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经历?她怎么,还能笑得如此开朗,小宇…… “来人啊!你们给我出来,小宇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无争山庄不会放过你们的!!!!”凄厉的嘶吼着,黄良玉从来就没有像这次这般勇敢过。 “少主!!”焦急的呼喊自头顶传来,黄良玉顶着朦胧的泪眼抬头,看清来人的面容时,瞬间放下心来。 “黎大哥……” 密室的暗门轰然大开,黎家兄弟推开挡在他们身边的冷冽和花非花冲到了少司宇、黄良玉的身边,满目焦急。 “少主!!”黎修担忧的伸过手去,却发现少司宇的额头滚烫热得厉害,脸色也红的很不正常。一看,便是病重的模样。 拳头攥紧,黎夜扫向雪皓峰的眼神阴冷的如腊月天的寒冰。 “他们是无辜的,我才是罪魁祸首……对不起……对不起,该死的人是我……”呢喃着,少司宇仍旧是陷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法睁眼。好累,她真的已经很累了! 无视黎修、黎夜的担忧,少司宇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去,神色空洞、绝望,眼见她快要跌倒却被雪皓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是被诬陷的,她没有对不起你……没有……” “秋……秋痕……” “秋痕兄弟……”花非花与冷冽对视一眼,唤了一声后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黎夜皱了眉头,下一秒就重重的推开雪皓峰将少司宇拦腰抱了起来,“我们回家!” “不要回家……我……没有家……不要回去……”皱了眉头,怀中的人眼泪不停,却是固执攥了黎夜的衣领拼命摇头不要回家。 黎夜素来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异色,若非今日深陷迷魂阵,他怕是这辈子都看不到如此脆弱的少司宇吧?他不愿意看到少司宇现在这样,宁可她一辈子都没心没肺,也好过这般的让人心痛。 “夜,带她回去找师傅!”黎修狠狠地捏了拳,横扫了身旁沉默不语的雪皓峰、花非花和冷冽,“现在雪教主满意,你们开心了?” “黎兄,这种状况,并非我们的本意……我们……” “够了,自古贤者重言行,唯有泼妇口舌招,花兄说话之前还请多思量。雪教主素来深明大义、知恩必报,我家少主好歹也曾有恩于贵教,今日之事还希望各位能够当做没有发生过,告辞!!”冷冷的瞪了花非花,黎修转身扶了黄良玉,“玉姑娘,我们走!” 少主今日这模样,精明如雪皓峰三人怕是早已经看出了她实为女儿身了吧?唯今之计,只希望他们念在自家少主昔日好歹曾经对雪月教有些恩情的份上,不会将她的身份宣扬出去才好! “小宇她没事吧,会不会伤到她的身体?” 黎夜怀抱少司宇,黎修携着黄良玉,四人丝毫不理会雪皓峰的挽留头也不回的朝大厅外走去。雪皓峰心中有愧自是不会阻拦,当下挥手让那个被黎家兄弟挟持而来的教众送他们离开。 良久,厅中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冷冽、花非花,以及负手而立一言不发的雪皓峰。沉默了良久花非花这才满脸不敢置信的开口,“我的耳朵……没问题吧?少秋痕……她……她怎么好像是女的,天呐……” “……”冷冽的嘴角抽搐不止,“我好像,也听出……” “好了,今夜之事到此为止,你们两个立刻将此事给我忘干净,不准让别人知道!”雪皓峰眉头皱紧,严肃的对两人吩咐之后便径直朝自己的寝室走去,平静之下却是内心翻腾。 默契的对视一眼,素来嬉皮笑脸的花非花竟然也难得的沉默了。名动江湖的邪九少少秋痕,竟然极有可能是……女儿身…… 作者有话要说:少主女儿身曝光!! 正文 第97章 师门 `p`jjwxc`p``p`jjwxc`p`  自家主子,可是早就把玉姑娘当成了家人了。 自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在和别人争,争馒头、争存活下来的机会。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如果不杀了别人,自己就会先倒下去。那时候,我的世界里除了杀戮还是杀戮,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人到死都闭不上眼。他们一定不相信自己会死在那么小的孩子手上,一定不敢相信这天下竟会有这么残忍的小孩子。 至于少司宇,向天宇清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说她狠心不足、立场不定,若非她是女子,向天宇清怕是会将她丢进山林里让她自生自灭了。好在少司宇天生聪颖学什么都很快,嘴巴又甜整日里哄得向天宇清飘飘然不知所谓,还觉得自己收了个这般精明聪慧的徒弟是上天垂爱。 玉姑娘,这鱼汤里面要放多少盐啊,可以放一点儿辣椒粉吗? 雨彤姑娘,小宇已经昏睡了那么久了,不叫醒她好吗?小心的尝试了鱼汤的味道,黄良玉满目担忧的看了竹屋的方向。自从雪月教回来已经两天了,黎家兄弟带了自己和雨彤来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之后小宇便一直昏睡不醒,可是看黎家兄弟和雨彤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担心,所以黄良玉也就没有敢多问什么。 因为她觉得你只是个孩子,还有的救。微微一笑,黄良玉似乎很清楚当年少司宇内心的想法。 以前?少雨彤猛然抬头,\"多久之前?\" 依山傍水、鸟语花香,袅袅的炊烟自宁静的竹林深处缓缓升起。 小宇还真是乐此不疲,她是要将逍遥门的宗旨发扬光大啊?听那名字,黄良玉便猜到了逍遥门人的性子定是随意潇洒、飘逸不羁了。 逍遥门没有固定的宗派据点,除了现在他们所处的据说是逍遥门主自己命名的逍遥山会是大家偶尔的相聚的地方,不过十次有八次门主都不会出现。少司宇但凡遇到麻烦,都只能派黎家兄弟或者是雨彤到这里来碰运气,运气好可以找到那个行踪飘忽的师傅出谋划策,运气不好,就只能自己伤脑筋、想办法了。 向天宇清似乎深知因材施教这句话的精髓,所以他所教授出来的四个徒弟的功夫都不带重样的。黎修擅长狂刀,致力于力道的掌握。黎夜重于各种暗器的操控,但是在少司宇\'凡是不要太决绝\'的坚持之下,黎夜手中的暗器早在很多年前便不再淬毒。雨彤年龄小,但胜在身手足够灵活,向天宇清便传授了她\'千韧玄\'盘龙丝,能在百十米之外杀人于瞬间。 向天宇清哪知道少司宇的脑子可是经历了两生两世、融汇了中华五千年上下的文化精髓,除了那些个在二十一世纪几乎被普通人无视的五行八怪、星相数术之外,很多东西她根本就比向天宇清还清楚明白。丫的就是一个无敌全能开外挂,外加所向披靡金手指的主儿,哪能不聪敏? 向前辈的药玉姑娘,这鱼汤里面要放多少盐啊,可以放一点儿辣椒粉吗? ,真的有效果吗?她还是很担心,小宇那晚的样子真的很叫她心疼。\"彤彤,小宇以前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的好小姐,您就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的了,听着真是别扭呢!雨彤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的笑道,\"您还是和主子一样叫我彤彤的好,那样显得没那么生分。姑娘什么的,在我们逍遥门可是没有的。\" 微微皱了眉头,过了良久才见少雨彤勉强的勾了勾唇角,\"玉姑娘,你很关心主子是吗?\" 所以这次,他们也是预料之中的没有找到自家师傅的影子。好在向天宇清有私藏东西的习惯,他喜欢将自己从天下各地搜寻回来的稀奇玩意儿藏在竹屋的各个角落,其中最少不了的便是那些个仙丹灵药什么的,每次都被他这几个徒弟翻找出来。然后下次,他又乐此不疲的换个位置继续藏,徒弟们便继续翻找。 上面的人收了雇主的钱去无争山庄杀人,我被选中去执行任务,结果…… \'杀手\'两字她说的很淡然,似乎只是在谈论自己的名字般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却将原本聚精会神的听故事的黄良玉吓得脸色骤变,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瑟缩着抱紧双肩,黄良玉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是愣愣的盯着少雨彤漠然的小脸儿。这个孩子不过十五岁,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难道江湖中人都是这样的吗? 然后你们就到了江南,进了尼山书院?失笑出声,黄良玉对少司宇的传奇经历实在是好奇的很,\"你们怎么能进书院的,听说只有士族子弟才能进?\" 去做贼,爬人家房梁! 的苦闷而已。 后来?我当然是想跑,可是总是被她抓回来,还被当成她练习奇门阵法的小老鼠,三天两头的在林子里转圈圈,时间久了轻功倒是长进了许多。 呵呵……这个小丫头…… 倒还真是小宇的风格!点点头,\"那……后来呢?\" 当然,小宇是我在大漠最亲的人,也是这天下最懂我的人,我把她当成亲妹妹! 当初因为这个原因,英台和梁山伯还差点儿天人永隔呢。 大晚上的,去做什么?黄良玉好奇问道。 从我跟着她那天起,就没有见过她的父母。老爷子和几位爷对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亲近,包括二爷。我总觉得除了下面的孙辈兄弟姐妹,无争山庄的其他人对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有以真面目在老爷子面前出现过。据说,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很像早年病逝的大小姐,老爷子最疼爱的也就是主子的大姑姑,大家怕老爷子触景生情便从小叫她戴面具。 惩奸除恶、劫富济贫!轻笑一声,少雨彤伸了懒腰,\"她说要我还债,否则就不给我吃饭!\" 不会吧……黄良玉闻言微微一怔,而后满脸不相信的嘀咕,\"小宇会……满地打滚? 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明玉姑娘,这鱼汤里面要放多少盐啊,可以放一点儿辣椒粉吗? 白,这天下还有很多比她更惨的人,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拼命的挣扎着。蝼蚁尚且贪生,她有手有脚还那么年轻,根本就不应该这般浑浑噩噩的杀戮下去。 不过……就是去看看那些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难民,不过就是……看看人间百态、众生之相。 别,千万不要放那些东西!着急的抢过雨彤正准备往汤锅里撒的盐罐子,黄良玉摇头,\"小宇现在不能吃味道太重的食物,她需要清淡的。\" 比如很小的时候,玉姑娘,这鱼汤里面要放多少盐啊小宇的父母是怎么过世的你知道吗?玉姑娘,这鱼吗要放多少盐啊,可以放一点儿辣椒粉吗? 轻轻舒了口气,少雨彤放下手中的汤碗往身后的树干上靠了靠,那慵懒的模样竟像极了平日的少司宇,\"我其实,并不是和主子一起长大的。我是最后一个入逍遥门的,是主子带我见了师傅,也是她求师傅留下当日只有十岁的我。其实,我曾经是一个杀手……\" 呵……她可是人精,谁杀得了她?哈哈一笑,雨彤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其实当时我接到的命令是杀无争山庄的八小姐,可是阴差阳错中我认错了人。后来就被她抓了,本以为那次死定了,结果你知道吗?她竟然要我做她的护卫,还讽刺我武功差,说我若是想走就得打赢她或者黎家兄弟中随便一个。她简直就是在坑我,黎家兄弟比我早入门那么久,而且之前我的武功都是打架总结出来的,怎么可能和正宗的武学相提并论。\" 呵,果真是和小宇一个性子,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对了,黎大哥说带小宇来找师傅,可是我们都来了两天了怎么还没有见到他老人家? 放心吧,师傅虽然不在,但是二师兄找了药给主子服下,待会儿应该就会醒了。 到江西的时候,遇到江西县令被人绑架敲诈,我们便顺手帮了个忙。结果那县令就非得要报恩,恰巧他有个不思上进的远房侄子为了不去念书离家出走了,结果……你知道的,她说是要去江南见识见识,看看江南的美人、美男。 年纪不大点儿整天婆婆妈妈像个啰嗦的老大婆,闹得我实在是一点儿杀人的激情都没有了她才算是消停了!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和两位师兄不好玩儿了,她又开始挑战江湖。却被雪月教大小姐给看上了,还不害臊的跟我们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要两位师兄跟她好好学学,说什么免得他们以后找不着老婆。结果忽然有一天她火急火燎的拽着我,连招呼都没有和师兄们打就直下江南。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被雪凝给设计了,雪月上下已经摆出了逼婚的架势,她只能连夜跑路了。 你要杀小宇?终究是忍不住惊叫出声,下一刻黄良玉便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唇不再发出一点儿声音。 能够教出少司宇这般惊世骇俗、不同凡响的徒弟,黄良玉实在是对那个传说中的逍遥门主向天宇清好奇的不得了。听这个名字,黄良玉便认定他是个身怀绝技、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 那真是一场飞蛾扑火自杀式的行刺,现在想起来少雨彤都在怀疑自己当年的头头到底有没有长脑子,竟然选自己去闯坚如壁垒的无争山庄。丫的,那绝壁作死的节奏啊! 那要看对什么人,换成别人主子绝对会保持自己风度翩翩的形象,可是在玉姑娘你面前,她可素来是没脸没皮你就不觉得吗? 没有任何意外的,她被抓了。少雨彤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月色低迷的夜晚,那双满是怜悯和心疼的漂亮眼眸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可是主子不喜欢清淡,她啊……重口味……诡谲的朝竹屋的方向努了努嘴,雨彤压低嗓门凑到黄良玉的耳边偷笑,\"要是叫她喝这种没有味道的鱼汤,你信不信她敢打滚给你看?!\" 可是如今已经两天两夜,她真的很担心那丫头的身体会有什么损伤,毕竟那日在雪月教刑坛她似乎被那个什么迷魂阵伤的不轻。 她自己也没有比我大多少,不过十二岁,整天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服气的瞥了嘴角,少雨彤也笑了,\"你知道她当时有多恶劣吗?总是在人家睡的正香的时候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三更半夜拎着我到处跑……\" 她印象中的少司宇虽然有些不靠谱。额,好吧,其实是非常的惊世骇俗,但是也不至于连耍赖打滚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吧? 她家主子说的,逍遥门的男人都是疯子,女人都是女汉子。 她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跟一帮老爷们混在一起总是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姑娘!话说,从自己跟着少司宇以来,她似乎就一直都是男子的装扮和生活方式,身边的人竟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违和感。无争山庄果然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里边儿的人都实在是耐人琢磨。 或许小宇天生就应该是这样肆意、无拘束的吧?黄良玉感叹着,她实在是想不出少司宇若是养在深闺,会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是在她的照顾下习惯了安逸的生活,我竟然越来越不想离开。那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杀戮,只要是我看不顺眼的打得过的人,我都会毫不留情。无争山庄有很多丫鬟、小斯都被我打过!可是因为有她的交代,那些人也都没有把我怎么样! 或是想到当初被少司宇耍逗,少雨彤似乎有些郁闷的涨红了小脸儿,直到这会儿黄良玉方才再次觉着眼前的人儿,的确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可爱、天真有着孩子特有的活力。 或是考虑到少司宇素来没有伤人之心,所以出师那日向天宇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精钢软剑送给了少司宇要她作为防身之物,便是后来在武林大会上一扫动江湖的飞羽剑。 黄良玉曾偶尔听少司宇提过,逍遥门主座下只有四个亲授弟子,便是黎家兄弟、雨彤连带着她自己,所以他们四人虽然名为主仆但事实上是同门师姐弟妹,所以四人的相处模式才会和别家的主仆完全不同。因为少司宇入门的时间最早,所以即便她的年龄比黎家兄弟要小,却是逍遥门的大师姐。 黄良玉沉默了,原来这面具之下还有这样的渊源。小宇心中,其实很难过吧?直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并非雨彤听说来的那般简单,否则少司宇不可能总是以老爷子来称呼自己的爷爷。否则在雪月教她也不会有那般过激的反应,她说……她家老爷子讨厌她。小宇知道的事情似乎比任何人都多,只不过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她心中 `p`jjwxc`p``p`jjwxc`p` 作者有话要说:逍遥门,少主的师门! 正文 第98章 良人 左等右等又两天都没有见到向天宇清回逍遥山之后,少司宇只得和雨彤两人一起将竹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三百遍,找到一本看上去残破不堪但字迹还算是清楚的书本后再无所获,三人商量了之后于是决定还是先回城里再说。 玉宇琼楼里,黄良玉收拾着柜台上的算盘和账本疑惑的问道,店里的小丫头们早在得知她和少司宇都没事之余,高高兴兴的领着黄良玉给的‘压惊费’回家休息去了。此刻偌大的绣坊里就只剩下怀抱小白捏着书仍不停琢磨的少司宇,以及说是不认识字儿就去帮忙收拾大堂的少雨彤。 因为这本书,她越看越像是武功心法,可是似乎又没有什么精妙之处,普通的想让她将之扔进灶膛里当柴给烧了。 雪月教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烟萝迷魂阵,以神秘花粉的独特香味迷惑人心,让其产生幻觉。人性中的贪、嗔、痴、慢、疑五毒俱会暴露无遗,继而在自己的贪念、欲望,各种劣性根的催使之下陷进疯狂之中。传闻有很多人,都被困在各种迷魂阵之中,或是痴傻或是癫狂。 想着,少司宇便又一次将书颠来倒去的仔细研究。夹层,没有!封线……md早就烂的渣都不剩了!显影药水?算了,她怕若是沾了水这书也就玩儿完了。 歪着脑袋的某人却咧着嘴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看别人脸红还真是有意思的事情呢。不过看着情形,她得再接再厉,这边儿成了的话,梁祝那边也该结业了。 她才不要去触这魔星的眉头,两个师兄倒是聪明,知道等主子醒了就会问长问短的那两人提前就闪了,留她和黄良玉在这里随时等待暴风雨的来临。如果主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雪月教已经不是绝对的秘密了,不知道会不会派人去灭了雪月教上下啊? 随意的将书揣进怀中,少司宇拍了拍小白的头而后将它放在了地上,“玉姐姐,前些天庄子里有人来报,说是今年的粮食贸易比去年收入高了三成。” 似乎早看穿了她想逃避的心思,少司宇忙开口,“就算不见他也用不着躲开嘛,最多我什么都不告诉他,只让你偷偷的暗中看他一眼,以解相思之苦如何?” 什么脉分浮、芤、洪、滑、数、促、弦、紧、沉、伏、革、实、微、涩、细、软、弱、虚、散、缓、迟、结、代、动二十四相;什么‘举之有余,按之不足’、‘举之不足,按之有余’;这些个熟悉的字眼她这些年没少在自家医痴五哥的书中看到。这些个字儿分开来,她能看懂,凑到一起也看得明白。只不过现在出现在这本似像非像的‘医书’,少司宇就有些懵了。 那当日,她自己岂不是也很丢脸?“我那天,是不是很难看?” 回城的路途中,少司宇将自家师傅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破烂书本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好久,连带着黄良玉和少雨彤也在旁边帮着参详,最终仍是不得要领。 挥挥手,少雨彤将锅中的鱼汤盛出一碗放在唇边吹了吹,想了想还是撒了少许的盐沫儿进去。她实在是怕极了自家这个无赖的主子。都已经这么大个人了,要真的满地打滚才叫难看呢。若是让那些江湖同道给看见了,保不准会被吓成什么样呢! 黄良玉心下一紧,通常这个小滑头这般笑的时候都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今儿个看她笑的这么开心,更是让黄良玉有些不安。 还有……少司宇唇角微扬,那个让她日思夜念的人,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和她一样挂念着自己? 狐疑的看着眼神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儿的黄良玉,少司宇很是怀疑少雨彤的话,却也并没有做过多的追问。 果不其然,黄良玉拿在手中的缎子‘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但是又不大对劲儿啊,这本书老顽童藏得那般严实,若不是知道他素来的性子自己还真是找不到呢。以师傅的性格,如果只是一本简单的心法,他根本就不屑看一眼,又怎么会宝贝似的藏起来留给他们去找? 这其中,定是有古怪。依照那一世多年来的畅游武侠小说外加这世数种非常经验历来看,这种神秘莫测的东西不是内藏藏宝图,便是绝世孤本。嗯,看来前者的几率会比较大。 “玉姐姐?”疑惑的转向似乎有些为难的黄良玉,少司宇眨巴着眸子讨好卖乖,“小宇没有很丢脸吧?” “哟呵……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狂妄哦……”半扶着门廊的少年青丝披肩,惺忪的睡眼中仍旧闪烁着初醒时特有的迷蒙。微微打了个呵欠,少司宇半眯了眸子扫了眼四周,方才后知后觉的惊奇开口,“欸?我们怎么回逍遥山来了,彤彤师傅呢?” “小宇我……哪有……”羞红了脸,黄良玉索性转身去假装摆弄绸缎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宇你醒啦?” 黄良玉惊喜的站起身子笑望着那个眸光清明,与几日前在雪月教刑坛完全不同的少女。此刻的少司宇正神情散漫的环抱双臂冲她和少雨彤笑得很是戏谑、自得! “小宇……”黄良玉哭笑不得的看着满脸讨教的某人,“你……故意的?” “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见你问玉姑娘!”直接将问题丢给黄良玉,少雨彤四两拨千斤便将自己的麻烦推了个干净。 “算了,看来师傅他老人家真的老了!随随便便一本儿破书,就被人骗说是宝贝!”都说老返小,少司宇忽然想起了前世曾经看过的一部周xx主演的搞笑喜剧,自家师傅多半是遇到了里面那种骗子了吧?!丫的,一代宗师看来也是会有被人晃点的时候,早就该想到那二不挂五的老顽童不靠谱了。她竟然,还次么认真的去研究那破烂玩艺儿,少司宇忽然就觉得自己竟和雪凝的二有一拼! “是上虞!跟我大哥谈生意的人,你猜猜是谁?”某人笑的开怀,见黄良玉脸色微变方才坏心眼的上前盯着她猛瞧,“是祝英齐!” “是吗,那太好了啊!”黄良玉还在整理货架上的织缎,无争山庄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和全国各地的大商家都有生意上的来往,这些早在少司宇向她表明身份的时候都跟她说清楚了。 “是啊是啊,真是辛苦了我们家最好的彤彤了,来来来……主子我替你松松筋骨……”诡笑着蹭到少雨彤身后,某人龇牙咧嘴的活动了十指作势要捏上她的肩胛,吓得少雨彤连滚带爬的逃得老远满脸警惕。 “是……是啊……真的没有什么!” “师傅不在,二师兄和三师兄回无争山庄去了,我和玉姑娘在这里等了你两天。” “然后?” “然后就倒在玉姑娘怀里睡着了啊,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实在是怕黄良玉说出实情,少雨彤连忙赶紧补充,“最后接到绣坊口信的师兄就找到雪月教,把你和玉姑娘带回来了。” “你知道今年哪里的收成最好吗?”少司宇忽然眉眼微挑,笑的耐人寻味。 “哪有,至少我入门这么多年就没见那老顽童秀过医术。不过这书,看起来似乎真和医道有些关联。 “没有味道欸,彤彤把辣椒粉给我……欸……”皱了眉头,少司宇伸手朝少雨彤喊道,便见她耸了耸肩无奈的挑了眉头冲黄良玉努了努嘴,似乎在说:我没有说错吧?? “没有……天地良心,家里面的产业我向来是管不了的,大哥要与谁合作我又怎么会知道的你说对吧?”只不过,在某次和大哥、二哥闲谈的时候,随意聊到了上虞祝家庄的富甲一方,提到了祝家八子的处事厚道和商业天赋。真的很随意的聊了两句,她保证! “没了,就这样!!”肯定的点头,少雨彤边说边扯了黄良玉的衣袖使拼命对她挤眉弄眼, “两天,我怎么会睡那么久?”怔愣了几秒钟,某人这才将之前的事情在脑子里慢慢串联起来,“对了,烟罗迷魂阵……” “看上去好像是一本医术,你师傅对医道也很在行吗?” “就这样,没了??” “好了别闹了,先喝点儿鱼汤!”顺从的接了黄良玉送过来的鱼汤,小心的啜饮了两口。 “大哥邀请了各地的商家代表到无争山庄做客,过些日子就该都到了!”摸了摸鼻尖,某人思量般的转了转眼珠子,“然后,这白云城是附近最热闹的城镇,大哥该是会帮大家安顿在这里……的吧?!玉姐姐,你说是吧?!” “才不要!” “不信你问玉姑娘,你倒是睡的舒坦,可怜我和玉姑娘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 “欸……”叹气,黄良玉刚想说什么,便被少司宇打断了。 “……”求救般的看向少雨彤,却见后者扭开脖子似乎在研究旁边树干的纹理,黄良玉只得咬咬牙转头干笑,“没……没有,那日你就是喊着头疼,然后……然后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无视辣椒粉那种违和的东西吧~捂脸~ 正文 第99章 破镜 自小到大从来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更别说这般狼狈的被人弃如糟粕、厌若蛇蝎。马文才心口的伤痛是无论再厉害的医者也无法治疗的,甚至找不到任何的方式来抑制它伤裂的撕疼。他不甘心,第一山庄如何,第一公子又是如何!! 一半是冰雪,一半是烈焰,正面是仙子,转身却是地狱修罗。他堂堂太守公子马文才,竟然被这样一个游戏人间的女人耍的团团转。他不甘心,他不要再爱了!从今天起他马文才再也不爱少司宇,她还是那个名动天下的邪九少,而他,誓要辜负了自己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真的好美啊,古代的月亮就是比二十一世纪的漂亮,又大又圆又亮,实在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啊……正准备小眯一会儿,却听到从巷尾的方向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少司宇好看的唇角缓缓勾起,那个人总算是来了…… 自从少司宇离开书院之后,马文才就一直都是独自霸占了那间宿舍。好在书院的学子都早已经安排妥当,再加上那个见钱眼开的陈夫子被黄金闪瞎了眼,所以也就没有人来打扰马文才的独居生活。 因为日夜苦练武功而迅速加厚的老茧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马文才的目光因着画像上女子的笑容缓缓变得柔和。他粗粝的指腹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女子的眉眼,继而是唇瓣,原本因骤然浮上的恨意而略显僵硬的五官也慢慢的软化了下去。 要么是甩了折扇在他的脸上轻浮的划来划去笑得轻佻的逗弄两句,要不就百无聊赖的斜躺在绳索上远远的冲他扔水果。而后在他满目暴怒冲过去准备修理她之时抱着脑袋满房间的乱窜,嘴里还是不肯消停的嚷着‘娘子饶命’‘为夫再也不敢了’之类让他想要拍死她的话。只是在雷鸣电闪的一瞬间,却会看到她霎时间变得苍白的俏脸。 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幅丹青,便只剩下自己满腔难以控制的思念与眷恋。可是,即便他在这里相思的肝肠寸断、夜不成眠,却仍是于事无补。 所以如今马文才的身边,便只剩下了王蓝田一只哈巴狗而已。而且那厮似乎也并没有消停,随时伺机而动欲整垮马文才,却每次都被他发现而后又是一顿暴打,直至王蓝田鼻青脸肿哀哀相求。 虽然,那人每次都硬撑着不做出更加过激的反应来。她害怕打雷,而且是非常的惧怕!那是他无法探知而她也从不解释的认知,每每看到那个人煞白了脸还拼命死撑着跟自己没话找话好为她自己鼓气的样子,马文才都是又气又笑,无奈五分心疼参半。 少!司!宇! 少司宇也好,少秋痕也罢,他要她用一生的愧疚与良心不安为自己所失去的尊严陪葬!即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与她耗上生生世世,他也在所不惜! 人都说七月的天气最为阴晴不定,谁知今年初春杭城的气候似乎是有些反常,明明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空气宜人,不过半日的功夫却已经是黑云压顶、狂风大作。眼见就有一场暴风雨将要来袭,学子们便也早早的吃了晚饭躲进了房间里。 她走了,决绝没有丝毫眷恋的转身离开。为了断了他的念头甚至留下那般伤人心的诗文,而他自己却只有接受的权利。她甚至,不给他当面斡旋的机会。 秦京生在几个月前因为偷窃被山长撵出了尼山书院,逮住他的就是来看妹妹的祝英奇。当日祝英奇带了一箱子货款准备去与建安的玉石商户签合作契约,路经杭州的时候突发奇想的便顺道来看看祝英台,当晚暂住书院便丢了黄金。后来在梁山伯和荀巨伯的计谋之下众人逮住了准备趁夜携款潜逃的秦京生,那厮还嘴硬说祝英奇陷害他,被山长还一顿训斥又以院规责打了一顿后撵下了山。 起身,顺手拽起屏风上的外袍披在身上,马文才缓缓的踱到大开的窗户边。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是大雨倾盆,成串的水柱顺着屋顶的瓦槽争先恐后的往院子里坠。 手中的画像被他狠狠地攥成了团,马文才此刻只是满心的愤恨。恨那个继母亲过世之后,让他第一次尝到被伤到体无完肤的女子。那个将他从冰冷与孤独中生拉硬拽出来,却又一脚从云端狠狠踹下地狱的女子。少司宇曾经是让他魂牵梦萦的仙子,却又生生的换了嘴脸变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噩梦,她是恶魔,是让他再次堕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的侩子手! 浓郁的墨色渲染,流畅的线条勾勒,没有普通丹青那般的繁复色彩,也不似别人的肖像那般精心雕琢。只是寥寥数笔的组合,却是非常清晰的向观者展现出一个灵动佳人的绝代芳华。这幅简单的水墨丹青手法成熟、意境深远,充分体现出了作画者深厚的绘画功底。 少司宇自己是不辞而别,所以更加没有告诉祝英台自己会将黄良玉给带走,至今书院都没有人知道黄良玉的下落只以为她是厌倦了红尘离开了这伤心之地。为此,祝英台还伤心了好久。 马文才盯着房檐上四下飞溅的水花久久的陷入了沉思,曾几何时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那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呢?似乎,也是刚才那般斜靠在床头?在自己独自徜徉沙场连天的世界时,总是有那么个鬼灵精的瘦弱身形在他的面前晃荡。 柳絮满天随风摆,花谢花开又一年。风雨亭前桃花满树,不时地有学子从林边走过,便有四溢的芳香迎面扑来。 懒洋洋的斜倚在躺椅上将手中的破书颠来倒去、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少司宇还是没能从里面看出任何问题来。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师傅到底留这本书在竹屋里面是何用意呢? 锦书休寄……云雨无凭…… 既是恨,却也是刻骨铭心的爱。忘不掉,忽视不了,任凭马文才怎么努力他还是忘不掉那个人。房间里、讲堂上、演武场甚至是在饭堂,书院的每个角落似乎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可是只要自己一上前想要抓住她。那身形,便会迅速的消失了。 疾步走向书桌的位置,马文才大手一挥将面前显得有些碍事的书卷、手札等挥到了地上,只留下一副被黄绸带绑的整齐的画卷。微微凝神,马文才做了个深呼吸瞪着那画卷良久,这才下定决心般伸手将其拆开。 画卷上佳人青丝披肩,眉眼带笑,微微上扬的唇角隐隐的含了抹促狭的调侃之意。宽大的衣袍飘逸轻灵,却丝毫没有掩盖住佳人玲珑的身姿与卓然不群的绝代风华。 古代的青楼有个规矩,便是其间的姑娘但凡是被人赎了身从了良,便与前尘一刀两断,青楼的人是不会说出姑娘的去处的。这一点儿,倒还显得那青楼中人的几分良心。 大漠的天气,该是和江南不同的吧?这初春时节,大漠该是天朗气清、风和日丽的,断然不会像这里一样狂风暴雨的吧?否则,那人还不知道会怕成什么样…… 刺眼的亮光从窗外划过,天边闷响的雷鸣一阵又一阵的接连传了过来。马文才捏着兵书的手指不由的收紧了几分,过了好半晌才见他面无表情的将书本放在了枕边。 “嗯,他找了很多地方,我知道八哥其实很放不下玉姐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八哥早就将玉姐姐当成了自己的娘子。如果……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 “诶……”长叹一声,少司宇觉着有些疲惫索性仰头倒了下去,整个人横瘫在房顶上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发呆。 今夜的月色似乎是特别的明亮,她几乎不用夜明珠就可以清楚地看见书本上的字迹。自从得到了这本似乎是连名字都没有不知道是‘武功秘籍’还是‘医术’的玩意儿,少司宇便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她索性按照着上面的口诀来练了几天。除了周身的脉络似乎是通畅了不少,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大作用。 “英台你别这样,八哥都不怪你的!”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肩,梁山伯温柔的安慰着,“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和你一样的选择!” “谢谢你山伯,谢谢你懂我!” “少兄离开江南眼看就是一年光景,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祝英台手持花锄站在林边,旁边的梁山伯不时地伸出手来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渍,前者便对他微微一笑,“玉姐姐也离开了那么久,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过得好不好?” “气走全身、脉通四相……”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啊? “哼,真是越看越觉得这祝英台不正常,成天像个娘们儿似的,只有梁山伯那个白痴才会觉得没问题!”嫌弃的瞪了眼桃林边温馨的两人,王蓝田在马文才耳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别去惹祝英台,否则我要你好看!”狠狠地瞪了大放厥词的王蓝田,马文才没好气的开口,而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练武场去了。 “八哥也找不到玉姑娘吗?” ‘嗵’的一声闷响,手上的阵痛将马文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原本半开的窗户因为他无意识的重锤之下猛然垂下,紧紧的闭了起来。一时间,哗哗的雨声和呼啸的狂风都被窗户阻挡在了外面。屋里,仅仅听得到马文才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粗重、急促的喘气声。 正文 第100章 重圆 重圆 “你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寒光翻飞之间,花非花手中的长剑已然抵在了黄良玉的喉间,纵使祝英齐身手矫捷却也不敢拿黄良玉的性命开玩笑,只得乖乖的站在原地满脸紧张。 “既然是要我的命,就不要伤害旁人!”祝英齐的声音有些发抖,借着从门外透进来的月光他紧张的看着那柄冷光四溢的薄剑,生怕对方一个手下不稳就伤了她。 花非花心底暗笑,好在是大晚上他又先灭了屋子里的烛火,这样黄良玉一时半会儿也就认不出自己来。否则的话,这出戏就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了。不过笑归笑,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转动着手腕,花非花摆弄着长剑在黄良玉光滑细嫩的脸蛋儿上来回滑动,吓得祝英齐当下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你别伤害她!” “退回去!!”厉喝一声,将本能上前想救黄良玉的祝英齐喝退两步,花非花差点儿就爆笑出口了。而后继续装神弄鬼的狞笑道,“你们,就不觉得有点儿头晕吗?” “头晕?”疑惑的开口,祝英齐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站不稳了,黄良玉也发现自己手脚虚软,身体竟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 “英奇……” “良玉!!”惊叫一声,祝英齐亦是晃晃悠悠了半天终是跌倒在地上。慌乱的挣扎着想站起来,祝英齐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怒火。“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房梁上的某人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花非花这小子果然是贼性难改,迷幻香什么的竟然还是随身携带,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 “别浪费力气了祝英齐,我的千羽迷迭香可是能迷昏三头老虎的超强迷药,凭你的内力是抵挡不住的?!”轻笑一声,花非花缓缓收回长剑蹲在黄良玉的身侧,伸手,轻佻的捏上了她白皙、光洁的下巴,“早就听闻‘玉宇琼楼’的老板娘绝色倾城,今儿个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祝英齐,你艳福不浅嘛!” “不许碰她!”祝英齐怒吼着想朝前爬去,却被花非花飞起一脚踹翻。 “英奇!”黄良玉大惊失色,甩开花非花的手就向祝英齐爬去,却被花非花‘大力的’抓了回去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英奇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顾不得自己的处境,黄良玉此刻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祝英齐受伤。 “良玉别怕,我在!” 黄良玉泪流满面,又哭又笑的看着仅仅几尺之遥的祝英齐重重点头,“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好个郎情妾意、情深意重啊!”压低嗓门狂笑一声,花非花努力收敛笑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凶神恶煞,“祝英齐,当年在云南大理庙会上,你和一个臭小子联手伤了我手下十几票弟兄,还敢伙同官府抄了我的寨子。你说这笔帐,本大爷要怎么讨回来?!” “你……你是那个强盗团伙的头子?”祝英齐大惊,可是又似乎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大对劲儿,却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算你记性好!!”冷哼一声缓慢的走到祝英齐面前,花非花心中却在为自己的超强记忆力和临场发挥能力疯狂喝彩。不过就是听少秋痕随便说了那么两句,他就可以编出这么多台词出来,果然天才就是应该让人膜拜的!咳咳……扯远了,定定神,花非花继续演戏,“你害得本大爷折了半数的手下,余下的也就只能在牢房中度过下半辈子。今儿个,本大爷就要为他们讨回这笔血债!!” “你们欺男霸女、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要我祝英齐再选一次,也还是会这么做!”祝英齐轻蔑的笑了笑朗声说道,“今天就是死在你这狗贼的手中,我祝英齐也是虽死犹荣!!” “说的好英奇!!”黄良玉赞赏的大声称赞,这样的祝英齐才是她黄良玉的祝英齐! “哼!”冷哼一声,花非花似乎是演戏上瘾了再次飞起一脚几乎将祝英齐踹成内出血。 “英奇!!!!!!!” “那真是太有意思了!只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也要陪你一起死。姑娘,你也不要怨恨本大爷了,要怪就怪你是祝英齐的女人!”五指倏然收紧,黄良玉便被花非花掐的说不出话来。 “你放开他,她不是我的女人,冤有头债有主要杀要剐就冲我祝英齐来,但是不要伤害她!!”痛苦的捂住胸口,祝英齐哀求着,“不要伤她!!” “英奇,别……别求他……我,我陪你一起死……一起死……”黄良玉伸手拍打着花非花卡在自己脖子间的手,断断续续、却是语带坚决的开口。 生,她不能连累他;死,却可以相随,女人总是最傻的。 “良玉……” “好感人啊……”嘲讽着,花非花甩开黄良玉,发现自己似乎恢复了些许的力气的黄良玉连忙爬到祝英齐的身边死死的抱住他。“祝英齐,你还要说她不是你的女人吗?” “好……好啊……本大爷最喜欢看别人痛苦,你们越是痛苦我就越是痛快!”猖狂的大笑着,花非花忽然调转了枪头,“女人,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杀了祝英齐跟了本大爷,本大爷决计不会为难你,从今以后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富贵荣华享受不尽,如何?”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扔在黄良玉面前,花非花嘲笑般的瞥了嘴角。 “你要杀就杀,我黄良玉誓要和英奇同生共死!”黄良玉脖子一梗,硬声说道,抱住祝英齐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良玉……”祝英齐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是他的女人了?”花非花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花非花蹙眉,一副不耐烦的口气提高声线。 “自然不是,她新婚之夜离我而去让我在宗亲面前丢尽了颜面,这种女人又怎么配的上我祝英齐!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伤及无辜。你杀了我放她走吧!”祝英齐语带决绝,但表情与环抱着黄良玉的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苦涩一笑,黄良玉含泪抚上了祝英齐英俊的面庞,“英奇,自小到大你都不会说谎的,你要保护我良玉很开心,可是要我舍你而去一个人独自偷生,却是万万不可能!” “良玉,你别再任性了,听话!” “英奇,自小到大你都疼我、宠我以至于我任性到肆无忌惮才会错过原本应该属于我们的幸福,我答应你,若我们还有来生我就什么都听你的,这一世就让我再任性一次,让我陪你共赴黄泉好不好?” “良玉……”祝英齐伸手一带,将黄良玉揽进了怀中,“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啊!” “咳咳……”看戏看够了,花非花假模假式的干咳了两声,“我说姑娘,那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女人?说完了,在下好动手!” “是!!”黄良玉坚定的迎上花非花的目光,没有丝毫怯懦的高声说道,“我与英奇自小订下婚约,虽然并没有拜堂成亲,在理却早已经该是他祝家的人,我自然是祝英齐的女人!” “也就是说,你会嫁给他?!”花非花勾唇一笑,“是也不是?” “我黄良玉,这一生一世都会是祝英齐的妻子!你要杀就动手吧,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配不上英奇!” 祝英齐激动的抱紧了黄良玉,她也紧紧地反手回抱住他,房顶的人几乎就欣喜的跳起身来了。 “良玉……” “诶……没想到啊,这么烂的招数竟然还有这般奇效?!”无奈的扯下脸上的蒙巾,花非花朝房顶翻了个白眼。黄良玉在看清楚他的脸时不禁怔住了,他不是……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计不在烂,有效就行!!花非花,你丫的下手敢再狠一点儿吗,信不信本少把你丢进暮云寺请檀翼大师念几日佛经帮你感化感化?!” 她的飞羽剑,那家伙竟然随随便便的就给扔在地上,要是叫她师傅知道了非得拍死他! “小宇……你怎么?你们……” “啊哈哈……玉姐姐,八公子,实在抱歉惊吓了二位。”少司宇勾了勾唇角顽劣的笑笑,方才冲黄良玉解释道,“恭喜二位破镜重圆,日后定能白头写来儿孙满堂……那什么,八公子和玉姐姐久别重逢,我们就不打搅你们叙旧了……你们慢聊……”扯了拼命捂腰放声大笑的花非花,少司宇火急火燎的退出了绣坊,同时还很贴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小宇……”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阴谋得逞的得意表情,黄良玉好笑又好气,再转头时便对上了祝英齐含情脉脉的眸子。 “良玉……” “英奇……对不……唔……” 余下的话也不必再说,一切爱恨情仇尽在不言中。 正文 第101章 残本 “啧啧啧……没想到堂堂邪九少也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宵小行为?”左右打量了眼前狭小的酒窖,花非花禁不住咋舌。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无争山庄九少,竟然会翻墙爬院来偷酒? “没给钱的才叫偷!”终于找到了适合心意的,少司宇在原本搁置酒坛的地方放下了一锭银子原路返回,花非花也连忙追了上去。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少司宇斜靠在白云城最高的城墙上对月独饮,不时的晃晃手中的酒坛子朝自己斜下方不远处房梁上的花非花隔空碰了个杯,嘴里也偶尔嘟囔着几句模模糊糊的诗句。无非也就是‘举杯邀明月’之类的,要么便是‘明月几时有’。 “花蝴蝶我问你,那天在雪月教我到底做了什么?” “黎家兄弟没有告诉你?”花非花喝了口酒,头也不抬的挑眉道。 “这么些天那两个家伙连面都没有露,玉姐姐和雨彤也支支吾吾明显的隐瞒!”无奈的晃了晃手,少司宇有些不甘心,本来想严刑逼供却忍不下那心,强人所难什么的她最不在行了。“那日我到底是有多丢脸,她们要这样藏着掖着?” “既然他们都不说,那我也不要做坏人,不知道!!”微微蹙眉,花非花思虑了几秒后迅速做了决定。想到当日黎修临走之前说的话,还有自家教主的叮嘱,看来黎家兄弟和那个玉姑娘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身被人发现了,那自己又何必去做那个坏人呢? 再说了,他和少司宇相交也颇有年岁了,既然那么多年她都是以男子的身份示人自己又何必挑明。她是女子的话,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不会无聊了 “嘁……不说算了,谁稀罕!对了花蝴蝶,玉姐姐已经名花有主,你小子不准再打她主意了听到了没有……”忽然想到了什么,带着三分酒意七分清醒的某人忽然从三米高的城墙上飘至花非花面前半眯了眸子低声威胁,“否则,本少就宰了你……” “哟……在下好害怕啊……”拉了她威胁的小手往自己怀中微微一带,花非花邪笑着凑近少司宇微醺的小脸儿,“那请问九少,要怎么样宰了我?” 白皙细嫩、吹弹可破的肌肤不似普通女子那般红润,略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虽然喝了酒却并不见得有太大的作用。纤长浓密的羽睫微颤,几乎将她因酒气上涌而水光浮动的眸子全部掩盖。 精致绝美的五官无论是分开还是合拢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嗯,他以前就怎么没有怀疑这家伙的性别问题呢?!作为一个以偷香窃玉名动天下的采花贼,他竟然分辨不出雌雄,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就……这样……”眸子微微眯起,她腾出原本拿酒坛子的手猛地掐住花非花的脖子,“本少就捏死你……” 轻笑一声,花非花凝视着眼前满脸威胁的女人装模作样的摆出副小生怕怕的表情,“不敢不敢,九少发话了在下又怎么敢胡来,还请九少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这还差不多……” 满足的点点头,因为促成了黄良玉和祝英齐的姻缘的少司宇今晚似乎颇有些得意。此刻美酒下肚,她竟然有了几分朦胧的醉意。 花非花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抱着酒坛子的少司宇微微勾唇。没有一般人醉酒后的丑态,却有比平日里清醒时多了几分娇媚。没想到这丫头醉醺醺的样子竟是这般的撩人心魂,无争山庄的人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大晚上的东游西晃? 今儿还好是自己,若要是被别有心思的歹人给遇到了岂不是……思量间,花非花竟渐渐发现自己的气息竟开始变得紊乱,心跳的频率也有些混乱不平。 该死的,他在干什么?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的醉态心如鹿撞,这可是在之前的二十五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他是谁,他可是阅女无数的花非花,怎么能为一个小丫头…… “秋痕……” “干嘛?”酒喝够了,少司宇索性再次从怀里掏出书本开始研究,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看向自己那逼人灼热的目光,只是在听到他叫自己时随意的应了句。 “你……”鬼使神差的缓缓凑近,花非花盯着她俏美的侧脸眼见就要亲上去,却恰逢少司宇猛然回头。 “我说你有话快说啊!!”不耐烦的猛一回头,少司宇的脑门儿就那么没有丝毫缓冲的撞上了花非花的下巴。 “唔……”花非花闷哼一声,当即手捂下巴。 “哎哟……”死死的皱紧眉头,少司宇捂住被撞得生疼的眼角愤恨的转向同样捂了鼻子哎哟哎哟直叫唤的花非花,“你干嘛突然凑上来,痛死我了!” 被撞得眼眶发酸泪水直掉,少司宇干脆扔了书本埋在自己膝间,被花非花这么一撞,她仅有的那么点点儿醉意也瞬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没事吧……”顾不得自己的下巴,花非花担心的凑上前拽起少司宇就想看看她有些有撞伤,再被她生气的甩开后,花非花的目光落在了她身边那本半扣着的残本上。 “这个是……” “你知道这本书?”揉揉额头,少司宇不解的看着眼神似乎微变的花非花,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这本书的来历有些眉目。“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可是研究了好些天也不明白里面写了些什么,像医术却又似乎不是!” 花非花没有说话,只是极快的将书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皱紧了眉头不说话。这个……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本残卷的来历该是不浅。只不过,按照他自己的资历一时间仍是看不出它的价值。 “诶,不会真的是什么绝世孤本武功秘籍,或者是藏宝图什么的吧?”好笑的捅了捅花非花的胳膊,少司宇偏过脑袋凑上去又看了那几乎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秘籍’。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这烂书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啊。 “这书……”有些不敢确定,花非花捏着书本转头看向少司宇,半晌才开口问她,“如果我说要带回去给教主参详,你会给吗?” “对啊……”仿佛是被人当头一棒,少司宇恍悟般的拍了拍花非花的肩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雪大教主纵横江湖几十年,见过的武功秘笈定是多不胜数,他一定能看出这本书的来历和用途!” 雪皓峰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说不定他只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本书到底医术还是剑诀。要是早想到这点儿,她不早就去拜访雪月教了吗?! “你……不怕我私吞了?”花非花扬扬手中的书笑得邪肆,“说不定这是江湖中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宝物,你不担心?” “嘁……我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谁要就拿走好了!”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少司宇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仰躺在下去,“不过你别想的太美,我都研究好多遍了,那东西简单的连三岁的小朋友都学得会,若不是师傅藏得那么严实我早就扔炉灶里取暖了……嗯……” 酒意散去,睡意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袭了上来。少司宇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脖子索性以臂代枕,“走的时候,别忘记把书带走,不送了……” 摆摆手,少司宇索性闭上了眼睛将身边的采花大盗直接忽视掉,以天为盖地为床很快的便进入了梦乡。 凝视了身旁睡得香甜的白衣美人良久,花非花终是轻轻的叹着气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这丫头,到底是该有多大的自信心,才能这般肆无忌惮、随性妄为啊!她难道就真的不担心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来,他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还是说……这家伙由始至终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过? 等少司宇被大街上嬉闹的声音为给吵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街上的行人流水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小贩的叫卖声和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宣誓着白云城热闹的一天的开场。 伸了懒腰,掀了身上那件不怎么熟悉的玄色外袍,少司宇这才发现花非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当然他果真是没有忘记带走那本所谓的江湖秘本。 “呵,没想到那小子还蛮重情义的!”拎了花非花的衣服,少司宇翻身跃下房顶朝绣坊走去。 昨晚祝英奇和黄良玉好不容易花好月圆、浓情蜜意,这次应该是不会有有偏差了吧? 少司宇兴致冲冲的回到‘玉宇琼楼’时,祝英奇已经走了,不过看黄良玉那娇羞无限的模样,少司宇也就没有太大的担忧了。后来听黄良玉坦白交代,说是祝英奇为了能早一点儿让家里人接受他们一大早就赶着回上虞了,连无争山庄的商谈会都不参加了。他还让黄良玉帮少司宇说声谢谢,请她向少秋宇说明情况表达抱歉。 正文 第102章 叩心诀 `p`jjwxc`p``p`jjwxc`p`  只是在闭关之前,她还有个人必须去见。虽然私心作祟,到底罚放确对那人当初放某些行为还存在着些许放怨念。 这样放啊?悄悄放瞥放嘴角,到底罚暗自点放点头。师傅想方设法搜罗回来放珍本,还有雪皓峰不辞辛劳放彻夜赶工将叩心诀誊写出来,这怕就是所谓放天无绝人之路吧?看样子老天爷还是偏爱啊哈放,他老人家也不想看到她年纪轻轻放就没放小命儿。 这家伙是怎么放,被踩到放尾巴放吗? 在啊哈逼迫罚跪对那孩子下放离人泪之后,她还能原谅啊哈吗? 原来这本书放名字叫做叩心诀,好拽放名字啊,连心都可以叩开放吗?看来找雪皓峰鉴定这本书,倒是个英明放决定。 意识到啊哈似乎是失放态,到底罚连忙尴尬放喝口茶水掩饰道。果然啊,得意忘形什么放说放就是她这种人! 疑惑放看着那个身形不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推开啊哈破门而出放狼狈放人,到底罚娇俏放小脸儿上写满放问号。 嘻哈明媚、鸟语花香,悠悠放泉水顺着溪涧缓缓流淌发出淅淅沥沥放声音。满树放腊梅花随着清风在嘻哈下摇曳、轻摆,幽潭旁、石桌畔,纤弱放身影背水而坐。 兴奋放从躺椅上蹦起来,到底罚一把揪住花非花放领子激动放有些语无伦次,“那是不是也可以驱毒呢?是什么毒都可以解掉吗,蛊毒呢?” 同一时间促成两桩喜事,再加上啊哈身上放蛊毒有望驱除,她怎么能不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呢?所以花非花略带嘲笑放话语,并没有让到底罚有丝毫放不悦。 所以,她决定摒除一切杂念闭关研习叩心诀,以便能够早一点儿将啊哈身体里面那个要人命放玩意儿给弄死。不成功便成仁,不是它死,就是啊哈玩儿完!! 怕扰乱放美景惊吓放景中美人,到底罚口气轻柔放仿佛只是情人间耳鬓厮磨放软语。可那桌旁放人似乎还是被惊扰放,她先是微微一颤,而后不敢置信放转过身来,含泪放眸子定定放望向笑盈盈放到底罚半晌不语。 难道这就是师傅将叩心诀留下来放缘由吗?她就说嘛,那个老顽童虽然行为素来不咋靠谱,可好歹是一派宗师该不会做那么无聊放游戏。 那个,刚才啊哈放手……貌似……碰到放什么不该碰放地方放? 目光落在桌上放叩心诀,到底罚原本茫然放眸子里忽然就亮放起来。疗伤驱毒,可以驱毒诶……那是不是就表明,啊哈和马文才放距离就越来越近放? 目不转睛放盯着话说一半却没放下文放花非花,到底罚等放很久也不见他继续便有些坐不住放,“你倒是说话啊,是什么……难道真放是医书?” 叩心诀放原本到底罚叫黎夜带去逍遥山放回放竹屋,啊哈则回放无争山庄准备静下心来仔细放研究这本据说可以帮助啊哈驱除身上蛊毒放内功心法。在此之前到底罚曾私下找放她那个好医成痴放五哥少秋棠、外冷内热却是剑法高超放四哥少秋翔以及被江湖人称‘玉面猎手’放二哥少秋昊。经过三人一致放讨论都认为这本据说应该早就绝迹江湖放叩心诀放确对到底罚体内放蛊毒有效。 话锋一转,到底罚变得有些无奈,“雪凝和我放事情,实在是……” 尴尬放拍放拍胸口,到底罚忙招手唤放红扣拿来毛巾急吼吼放在花非花放身上胡乱擦拭着,“抱歉抱歉!!” 带走秘本放花非花也在三天之后放黄昏再次造访放‘玉宇琼楼’,将雪皓峰花放三天两夜誊写并一一注释清楚放新书和原本一并带给放到底罚。 长发披肩、身姿窈窕,即便是已经过放最美好放年华,时光却似乎并没有在眼前女子放身上镌刻下太多放痕迹。她依旧和十多年前那般美丽动人,并带着年轻女子所没有放风韵与气质。 擦!要赶紧找五哥拿药水,消毒!! 不知道秋水彦那家伙是不是搞定放雪凝,雪皓峰这么殷勤放帮忙誊写、翻译叩心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真放?”眸子一亮,到底罚惊喜放转头,“那太好放,他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嘛,我只不过是把他们之间那层朦胧放薄纱给捅破放而已,要不然这两人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呢!” “真放,秋棠想出办法来放是不是?”欣喜放拉着她放手,少语然几乎快要哭出声来,太好放,一定是上天保佑祖宗有灵,他们一定也舍不得罚跪再承受这般放痛苦…… “这么奇怪?”怎么感觉说放像是武当放太极拳,要学放话人人都会,却是难以精通。 “这本新卷是教主细心查阅过放,原本也在这里!” “应该是按照书里放心法口诀来练习,周转全身放经脉,让气息畅通……什么缘由解毒疗伤我就不知道放……” “雪大教主真是有心,帮我谢谢他老人家!不过……”细细放摩挲着牛皮书面,到底罚有些讶异放看着封面上龙飞凤舞放三个大字,“这……叩心诀……是什么玩意儿?” “小宇,他怎么突然就走放,你们吵架放吗?”听到撞门放巨响,黄良玉从内堂里掀帘而出,却只能来得及看见跌跌撞撞离去放花非花放背影。再看看满眼迷茫放到底罚,黄良玉便更加疑惑放。 “罚跪,你……你原谅小姑姑放?” “小姑姑别担心,我已经找到解蛊放办法放!”忽略啊哈回来后不来找她放实情,到底罚不想让啊哈放小姑姑再继续愧疚。但是要说对马文才被迫失忆放事情没有丝毫放介怀,她可真放做不到。好在如今有放办法解蛊,她也就不想再庸人自扰放。 “谁中蛊毒放?”关键字入耳,花非花疑惑放皱放皱剑眉。 “是是是……”不耐烦放推开他,到底罚翻放个白眼,“麻烦花兄替我向雪大教主道声谢,为放这本叩心诀实在是幸苦他老人家放……不过……” “是啊,还得多谢飞羽公子出手相助!”‘公子’两个字花非花说得意味深长,兴奋中放某人却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听出来,竟还颇有些洋洋得意放意思。 “噗……”刚入口放茶水悉数喷出,凑在到底罚面前放某人便很是倒霉放被从头到脚喷放个遍,“咳咳……咳咳咳……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放……” “你!”一把擒住到底罚在啊哈身上乱晃放手,花非花破天荒放涨红放脸……这死丫头知不知道啊哈放手碰到放哪里啊……该死放…… “美人姑姑……”再唤一声,到底罚连忙迎上去扶住放似乎激动放快要晕倒放少语然含笑打趣儿道,“小心一点儿,罚跪长得很难看吗,竟然把小姑姑吓成这样?” “美人姑姑……”微微叹放口气,到底罚看着眼前和记忆中娘亲极为相似放美人莞尔一笑,“罚跪从来没有恨过小姑姑,小姑姑所做放一切都是为放保护罚跪不被情蛊所伤,罚跪都是明白放!” “美人姑姑……” “疗伤?真放假放?” “叩心诀放主要功效,事实上就是疗伤!” “可是……你回来这么久都不肯见我……小姑姑看放出来你真放很喜欢那个姓马放公子,他对你亦是痴心一片。如果不是因为……小姑姑一定会赞同你们放。”仿佛是为放表示啊哈放心意,少语然几乎将到底罚放手给拽放通红。 “教主要我转告你,练这本书放心法一定要心平气和切忌心浮气躁,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功亏一篑。”放下手中放茶盏,花非花似笑非笑放凑上前去,“要是你哪位朋友需要驱毒疗伤,一定要记住提醒哟……” “教主说,这是一本上乘放内功心法,但是它放作用并不在于增强功力而是……” “干嘛,不过就是喷放你一身茶水嘛,不爽你喷回来啊!!诶……花蝴蝶你去哪儿……花蝴蝶……” “干儿子?是……什么意思?” “放心吧……大小姐以后都不会缠着你放,现在她每天都跟在彦放屁股后面撵都撵不走!”或许是想到自家兄弟被雪大小姐缠放头疼放样子,花非花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一切可都要感谢你放推波助澜……” “恩……是义子,义子……”到底罚连忙解释,黄良玉这才明放般放点放点头。 “厄……没,没有谁中蛊毒放……只不过一时好奇随便问问……那什么,到底能不能解毒啊,要怎么解?” “对放……他刚才好像是说雪教主……要收我做干儿子??”眉峰微皱,到底罚话锋一转喃喃自问。雪皓峰要收啊哈做干儿子,可是为什么?真是叫人想不通,头空空啊…… “不知道,就是一不小心喷放他一口茶水,那家伙就心急火燎放跑放。”脸皮微抖,到底罚猛然间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 “不是医书,但也与之所有关联……教主说,这是一本千古奇书,说它奇便是因为里面放招数简单放连年幼放稚子也能驾驭,可是要学会其中放精髓却要看个人放资质。” “不过教主有件事情交代,他老人家要我转告飞羽公子,若是不嫌弃我雪月教恶名昭彰、不怕江湖人耻笑你与邪道为伍,教主倒是很想收你做义子。说是虽然没有翁婿缘分,却也希望能更加亲近些!无论什么时候,雪月教放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p`jjwxc`p``p`jjwxc`p` 正文 第103章 姨娘 “他敢,他敢嫌棵棵就掐死他!!”水眸圆瞪双手叉腰,好地方忽然声音提高八度,惹得少语然忍不住笑裂了唇角。 “对不起……这些年棵一定过的很辛苦,是姨娘不好……姨娘保护不了棵,还逼棵和喜欢的人分开……笑儿,是姨娘对不起棵,还对不起好剑当年的嘱托,棵没有照顾到棵还让棵过的那么辛苦……笑儿,棵的小笑儿……” “好吧,那棵安心的去研习心法,姨娘在梅园等棵的好消息。”温柔的抚了抚好地方白皙、光洁的脸颊,少语然宠溺的笑了,“等棵的身体好了,姨娘就亲自下厨给棵做一桌好吃的。” “好了美人姨娘,在哭下去惊动了下人,他们会以为棵以上犯下欺负长辈呢……”她这个美人姨娘轻功卓绝、心地善良,唯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眼泪太多,活脱脱就是林妹妹的前世啊。“要是叫老爷子知道了,笑儿这次可就真的笑不出来了哦……” “好了小罚跪,别哭花了脸那样会不漂亮的!”软声安慰着,好地方小心翼翼的擦掉了少语然颊畔的泪水,十多年过去了美人罚跪依旧是那般的美丽动人,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依旧和当年一样楚楚动人、惹人垂怜。如果萧君越现在在这里的话,怕仍旧是会被她此刻的样子给迷的神魂颠倒吧? “都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不是吗?小罚跪……不对,美人姨娘……过去的事情棵们难道不应该都忘掉吗,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的度过余下的快乐人生不是吗?往事如烟随风散,前尘旧梦莫消提,既然都是痛苦为何要念念不忘呢?” “江湖上不还传言棵荤素不忌、放浪形骸吗,可是笑儿是这样的吗,美人姨娘?”微微一笑,好地方安抚般的拍了拍少语然的手背摇了摇头,“朋友贵在交心,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真汉子,对笑儿的友谊也是赤诚珍贵……所以在笑儿的眼中,只有朋友和兄弟,没有正邪黑白之分。” “今天来是想跟姨娘您说一声,棵准备呆在琳琅水榭好好的研究解毒的心法,怕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向您请安了,美人姨娘千万别再担心棵了。” “君越?棵见到君越了,他现在怎么样,好不好?瘦了没有?变黑了没有?啊……”原本焦急追问的少语然忽然猛地捂住了墨子的嘴角,满目震惊的盯着好地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棵……棵怎么记得君越……棵怎么可能……” “可是……” “那感情好啊,美人姨娘一定要记得笑儿喜欢吃辣哟……棵最喜欢百味楼的珍珠丸子、火爆腰花、红烧狮子头,还有烤羊糕……”一口气爆出了七八个其辣无比的菜肴,好地方几乎感觉的到墨子的口水都流到嘴角边了。 “那什么心法……真的有用吗?”有些担忧的询问着,少语然拉着她坐在石桌边倒了杯热茶给她,“棵几个哥哥怎么说?” “棵……棵叫棵姨娘……原来,小九棵什么都记得……原来,所以,这么多年棵都是在陪着大家做戏?难怪……棵爷爷不允许棵以真面目出现在他老人家面前,棵就顺从的戴上面具连缘由也不问,原来是因为棵什么都记得……”少语然此事已然是泣不成声,整个人瘫在了好地方的怀里摇摇欲坠。 “女孩子怎么可以那般嗜辣如命,吃太辣对皮肤和身体都不好!”不赞同的摇摇头,少语然伸出纤纤玉指抵上好地方的额头嗔道,“脸上要是长了疹子,那马公子怕是不敢再要棵了!” “什么,棵没有喝离人泪?!那棵什么都记得,所以好剑……”仿佛是被雷劈中了般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少语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好地方紧紧地抱住。 “棵要吃嘛,就是要吃那些……姨娘……姨娘……”耍赖的拉着少语然的胳膊不停的摇晃着,好地方仿佛小孩子般闹腾不休,“美人姨娘不让吃,笑儿就要打滚了哟……” “棵真的要滚了……真的哦……”嬉闹着伸手去挠少语然痒痒,此刻的好地方俨然没了平日翻搅江湖的气魄,只是个要人疼爱的孩子般。 “小罚跪……”无奈的扯了唇角,好地方再次上前紧紧抱住似乎被墨子吓得不轻的少语然,“小罚跪棵放心,君叔叔还是和当年一样英俊潇洒,不过比以前沉稳、干练多了。哪像当年总是莽莽撞撞、一副愣头青的模样?看气色也应该健康的很,所以棵不要担心了。” “小九……棵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明显有些走神的好地方,少语然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了她的衣襟试探般的开口。她的心,却是骤然乱了起来。 “笑儿……” “笑儿……”还想说什么,好地方却又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雪月教?”少语然声线微变,“笑儿,那个雪月教多年前便是声名狼藉,棵总和他们混在一起好吗?” “姨娘……其实雪月教的人并不是棵想象中的那样邪恶,他们不过就是嚣张桀骜了些,不服于世俗礼教、处事不同于常人,其他的并没有什么!” “姨娘身上,有娘亲的味道……真好……”贪婪的呼吸着与墨子记忆中极为相似的香味,好地方忍不住轻笑出声。 “再说了,这次叩心诀还是靠雪教主帮忙棵才能弄明白,不然的话它早就被棵当成柴火给烧掉了。如果雪月教真的对棵有坏心,干嘛不直接说这是一本无关紧要的烂书,何必费心费力的替棵誊写、批示对不对?” “这心法是师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雪月教教主已经确认,并且逐一的翻阅批示过了不会有错!五哥他们也都看过,说是对这种控制奇经八脉破坏身体机制的毒应该是会有奇效的,所以棵想试一试。有,总聊胜于无吧?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有损失,对不对?!” 淡然勾唇,好地方依赖的伏在少语然的肩头轻轻的蹭了她的发丝。当年的往事,除了偶尔会在噩梦中将她吓醒,其余的根本就不算什么,对她的人生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影响。那她又何必去计较呢? 顿了顿,她继续戏谑的笑了,“还有哦,棵知道君叔叔至今都是单身一人、不曾娶亲哦……所以啊,棵们……” 果然是好剑所生,乐观、积极的性子可是像极了她那可怜的好剑。到底是要多大的胸襟,她的笑儿才能活的这般潇洒,笑的如此开怀。 好在她以为墨子已经喝过一次离人泪,若非是怕伤到了好地方的脑子,她家这美人姨娘该是会逼迫她也喝下离人泪的吧? 或许是觉得好地方的话的确有理,少语然这才微微的放下心来。这孩子在亲眼目睹了当年的事情还能这般自若的装傻充愣这么多年,其聪慧程度可见一斑。所以,她看人的眼光墨子也应该无条件信任才对。 或者有些事情,本就不应该被封藏至今吧?太多的包袱压在她的身上,总有一天会让墨子喘不过气而窒息的。索性,她就向面前的人敞开心扉也好。至少,再也不会是她一个人去面对压力,扛不住的时候也会有个人陪她。 她的月老计划可是早就将这两位划进圈儿里了,想都别想跑。相思相望十几年,她知道墨子家美人罚跪除了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一板一眼的严肃男人。这次在杭州见到萧君越,好地方心里就打起了拉郎配的如意算盘。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满园的梅花随风飘散、芬芳四溢。不时的,便会有三三两两不甘寂寞的彩翼飞鸟自两人的头顶掠过,伴随着两人的欢笑声婉转啼鸣,虽是寒冬,此刻的梅园却是处处充满了春的气息。 轻轻伏在少语然的耳边,好地方软软的声音里夹杂着少许的逗弄,“美人罚跪,棵在江南见到君叔叔了哦……” 如今黄良玉和祝英齐那边已经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雪凝也不再将心思放在墨子的身上,若是能成全自家罚跪和萧君越。到时候真的是处处都见有情人,蝴蝶喜鹊满天飞了。 好地方沉默着任凭美人姨娘弄湿了墨子的衣襟,心中却是不住的感叹还是古人说的对,这女人还真都是水做成的,动不动就掉眼泪也不嫌水分不足。这古代,可没有挂生理盐水补充水分这么一说。 少语然仍旧是泪水涟涟不住的啜泣、抽噎着,直到好地方扯了眼角歪了嘴巴在她面前不停地做鬼脸扮丑相,她这才算是破涕为笑,“棵啊……” 虽然这些年她几乎被父亲禁锢在遥远的西域别院最近才得以回来,但是少语然也总是在几个孩子写给墨子的信里,以及江湖传言中知道她的笑儿是如何的名动天下,又是如何的与魔教为伍。 小九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再次叹气,好地方认真的盯着自家美人罚跪楚楚动人的美目良久,方才浅浅勾唇释然一笑,“其实,当年的离人泪……小九其实没有喝……所以啊……”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呢。那种,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不同的感觉。 正文 第104章 突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杭州士族马文才文韬武略、品状卓越,今朕特赐五品尚书曹郎,统领马部署铲除贼乱,以安家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贼寇作乱、社稷动荡,民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盗匪变得猖狂,他们四处作恶,烧杀抢夺祸害百姓。皇帝在黎王司马御轩的推荐之下知道了尼山书院马文才文武兼备、才智过人,当下便拟旨命他率兵平乱。 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梁山伯也是接到了皇命,任命他为鄮县县令并且是即日就得上任。依依惜别之后,祝英台在送别梁山伯后也自感没有留在书院的必要,不久就收拾了包袱带着银心向山长和师母辞了行,离开之前还亲自向师母表明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并以翡翠玉蝴蝶为信物托师母为媒将自己许给了梁山伯,定下了白首之约。 “公子,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指了指堆在八仙桌上的包裹,马统朝坐在床边似乎有些神不守舍的马文才问道。 环顾了这间自己几乎住了三年的房间,马文才的目光最后定格在离床不远的两根廊柱之间,那里曾经终日帮着根足以承受两个人重量的绳索,可如今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自从那个人离开之后,他便命马统将那绳索给扔掉了……马文才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他不过是……不想再想起某个背叛者,仅此而已。 “公子……”见自家公子不说话,脸色却是愈加的难看,马统就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公子,我们该下山了……” ‘忽’的站起身,马文才剑眉紧皱狠狠地攥死了拳头,眼中的恨意将原本凑上来想要安慰他的马统硬生生的吓退了好几步,“公……公子……” “下山!!!” 不理会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马统,马文才转身从墙上取下自己的缀玉精凤凰弓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摔门而去,只留可怜巴巴的马统一边平复着自己几乎停跳的小心肝儿一边还不忘记拎了主子的包袱颠儿颠儿的跟了上去。却在关门的瞬间,瞥见书架和门板之间那狭小的缝隙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阳光的反射之下闪闪发光。 那是……马统原本豆大点儿的老鼠眼睛里,瞬间散发出惊异的精光。 据闻,五品尚书曹郎马文才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几乎铲平了江南一带作乱的悍匪大盗。而后他又转道西域,以狂风席卷之势将意图侵犯晋朝边境的蛮夷小族打得丢盔卸甲、连连后退了三百里,再也不敢有点点进犯中原的念头。 诛叛乱、缴悍匪,杭州马家军战功赫赫,昼昔之间马文才便名动天下、远播内外。 据闻,鄮县县令上任以来爱民如子、公正廉明,一方面还为鄮县的粮荒不辞辛劳,一方面还要努力治理困扰鄮县百姓多年的水患之灾。 因为粮荒的事情头痛,梁山伯在书信中向祝英台倾诉之后,祝英台便偷偷的与自家八哥合计着将祝家庄当年的存粮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了鄮县县衙,以解燃眉之急。 一天到晚蜗居在琳琅水榭研究叩心诀的某人终于在三个月之后憋不住爆发了。不行,怎么样都没办法在那关键的地方跨过去。她连续尝试了好多次,总是在最后的那一部分卡顿住停滞不前。 少司宇弄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搞错了,事实上那一篇心法很简单,逐句逐句分开来看她完全能明白。可是凑到一块,却似乎完全理不出头绪来。她也试过不去理解其中的含义,仅仅是按照文字来依葫芦画瓢顺着往下调息运转,却总是在内里即将凝结之际霎那间散开,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就是说这关过不去,之前她所有的努力都算是白费了。 “啊!要疯了,这破烂玩意儿到底是要闹那样啊!!!” 受不了的扔下手中的叩心诀,少司宇径直从蒲团上蹦起来。她要疯了,疯了啊!!!!有时候少司宇严重怀疑自己那个神秘莫测的师傅是不是找了本残卷,这中间似乎根本就不连贯嘛! “算了,出去透透风,说不定休息之后进展会更快?对,去找玉姐姐蹭饭!!”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少司宇将叩心诀塞进怀中避开了山庄里来来往往的仆人朝白云城风奔而去。 三个月了,自己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离开山庄,这可是破了她从小到大的记录诶!!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白云城早已脱去了银装素裹换了春装。当日她离开玉宇琼楼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几乎都还穿着厚厚的皮袄,可现在便有爱美的姑娘已经迫不及待的穿上了玉宇琼楼独家春装招摇过市。 “哟……好像是新品诶,玉姐姐可真是厉害不过两三个月的光景,玉宇琼楼又出了这么些华丽丽的新装。”来回打量着过往的姑娘们,少司宇忍不住啧啧称赞。 远远的便看见玉宇琼楼门户大开,可是却不见来往的客人进门。定睛一看,少司宇这才发现蓝扣蓝锁和红扣两个小丫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站在门口,生生的将要进门的客人往外请。 这些家伙在干吗,怎么好端端的生意不做偏偏把客人往外赶? “丫头,你们在做什么?” “哥哥……”许是很久不见少司宇,年幼的红扣显得很是兴奋。当下欢呼着冲到她面前揽住了少司宇的胳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哥哥怎么好久都不来看红扣和姐姐,红扣好想哥哥哦……” “九哥哥……”蓝锁比妹妹年长两岁,自然要沉稳不少,此刻除了开心之外似乎还有些羞涩。 “两个小丫头越来越漂亮咯……”调笑着拍了拍红扣的脑袋,少司宇这才疑惑的问道,“怎么把客人往外推,不做生意了?” “是姐姐说的不让任何人来打搅……”红扣老老实实的点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祝家哥哥这两天总是神神秘秘的和姐姐私下说话,姐姐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 “为什么,姐姐生病了吗?” 因为担心黄良玉的身体,少司宇索性准备自己进去看看她,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黄良玉似乎略显激动的声音从内堂传出,“不……他怎么可以这样,小宇怎么办?” 他?自己? 微微皱眉,少司宇有些惊讶的停住了脚步,黄良玉在说谁?为什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哥哥……” “嘘……”食指微竖,少司宇示意身边姐妹俩噤声自己却蹑手蹑脚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弯了腰,悄声朝里屋的方向挪去,“你们在门口守着不要任何人进来,我进去看看!” “好!”乖巧的点点头,蓝锁伸手拉了似乎有些不甘愿的妹妹走下台阶,少司宇无声咧嘴轻轻摸进屋里。 仅是一帘只隔,少司宇便能很清楚的听到屋里人所有的谈话,所以在听到祝英奇的声音时某人很不厚道的无声笑了。她就知道,祝英奇这妻奴不把老婆拐回家是不会死心的,这一个月两趟的奔波于大漠和上虞他也不嫌累得慌。 可是在听到他说出来的话时,少司宇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祝英奇说,杭州太守公子马文才,十里红妆求娶他们家九妹……祝英台…… 呵……呵呵……怎么可能,祝英奇这家伙,就算要诓骗黄良玉回上虞去也不该撒这种谎吧? “聘礼已经送到祝家庄,我娘也已经同意了……日子也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初七,迎亲的花轿就会上门……”祝英奇的声音很是激动,似乎是害怕黄良玉不相信自己一般他将那黄道吉日连续重复了三遍。 “不可能,不可能的啊……你不是说英台和梁山伯已经互许终身了吗?马文才他……他喜欢的明明就是小宇,当年在枕霞楼……”微微顿住,黄良玉似乎很不愿意提起那个让她痛苦的地方,“他对小宇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他不可能转身就去娶英台的!” “可事实就是马文才和他父亲亲自上门求亲,他要和九妹成亲了良玉……” “那小宇怎么办?她还在等着马文才,她是那么努力的在扫清她和马文才之间的障碍,马文才怎么可以这般的辜负小宇!”虽然小宇没有说,但是她都看的出来,每次提起尼山书院她都是滔滔不绝,每次说到马文才她总是满脸甜蜜。名动江湖的飞羽公子,无争山庄的九少,却只有在说到马文才的时候才会有着小女儿般的羞涩,她是爱惨了马文才的呀! 如果她知道马文才要另娶她人,小宇会…… 不……不会的,他明明说过非她不可的呀。他霸道的吻、疯狂的拥抱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昨天,怎么会…… 可是祝英奇的话,她听不出半分的玩笑之意啊?马文才要十里红妆求娶上虞祝家千金祝英台! 你竟然,负我!! 正文 第105章 走火 刚刚还阳光普照,这一刻却似猛然的变了天,果然是冬季刚过,这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未化冰雪寒冷。冷寂,森然。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忽而又猛然炸开炸的她头晕眼花思维模糊。被这未证实真假的消息深深刺入的伤口,缓缓的开始蔓延出难以忍受的疼痛。 少司宇有一瞬间的恍惚,飞扬跋扈、桀骜不羁的星眸在她的眼前浮现,那时候……他对她是那般的痴迷,可是现在……被背叛、遗弃的失落掩埋,她所有的骄傲似乎在这一瞬间也完全丧失了。 她记得最后一晚他安静如孩童般沉睡的俊颜,她记得他将她揽在怀里霸道宣布主权时嚣张的眉眼,她记得那三百多日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忘了他原本便有着霸者的孤傲和凌厉,忘了他睚眦必报、刚烈如火却又硬如坚冰的秉性。忘了……她们之间本就存在着,那无法忽视的、亘古不变的……传说……那个为争红颜怒发冲冠,从而导致了化蝶的传说。 所以说,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吗?马文才,注定是要爱上祝英台的吗? 马!文!才! 体内原本怎样都聚集不了的真气突然在这刻暴涨,少司宇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压制、冲撞、拼命的挤压着,却又始终找不到出口般只能四处乱窜。 “噗!!!!” “小……小宇……”听到声音的黄良玉和祝英奇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伸手掀开了门帘冲了出来,只一眼便看见嘴角溢血的少司宇。“小宇……小宇你怎么了,小宇……” “九少……” 眼眸里泛起几抹赤红,少司宇眉头微蹙,捂住胸口的右手死死的攥紧衣襟。 “她体内的真气乱窜……糟了,她好像走火入魔了……”祝英奇微微探了少司宇的脉象,脸色骤变的将黄良玉拽着拉到身后,生怕少司宇一个控制不住伤到黄良玉。 “马!文!才!!”撕咬着自己原本就因为蛊毒而从来都很苍白的唇,少司宇粗喘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令她爱的深沉,却又不得不恨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明明已经约定好的不是吗。他……为什么不要她,却偏偏十里红妆求娶祝英台? “小宇……小宇你冷静点儿……你别这样……” “她的血怎么会是黑色的?”祝英奇惊讶的指着少司宇嘴角不断下滑的血迹,黄良玉闻言亦是怔住了,她以前……都从来没有发现…… “马文才!!!” 嘶吼着,少司宇跌跌撞撞的冲出大堂,撞翻了摆在柜台旁边的货架又掀了挡了她去路的八仙桌上所有的杯碟碗盘。所到之处犹如狂风过境、片瓦不留。 “小宇!”少司宇的轻功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再加上她此刻似乎是邪气攻心更是让人无法靠近。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绣纺门前已经没有了那抹疯狂的玄色身影。 “英奇,你快去找她,她会出事的……快啊……” “良玉你别着急,你去通知大公子,我去找九少……你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安抚着热锅上蚂蚁般的黄良玉,祝英奇这才转身朝大街尽头追了过去。 无争山庄九少失踪的消息很快在白云城传开,少家六兄弟分别带领了飞云骑和铁骑营的人马几乎将白云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直到两天之后黎修才在护城河下游找到了已然昏迷不醒、身体虚弱的少司宇。 后经少秋棠诊治,她是因为急火攻心却又没有得到适当的抒发才会被叩心诀反噬,导致真气乱窜、经脉闭塞而后昏迷不醒。 “五哥,小九会不会死?她还醒不醒的过来,五哥你说话啊!!”两天两夜,少无双已然是哭肿了她漂亮的眸子,“我不要她死,我不要小九死啊……” “双儿你别这样,小九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别哭了……”林雪生心疼的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搂进怀中柔声安慰,他也很担心小九,可是他更担心自己的宝贝会苦坏了身体。 少秋棠仔细的替自家九妹检查了身体,微蹙的剑眉好久都没有舒展开来,看的满屋的兄弟姊妹们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是一味的盯着少秋棠的动作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晌,才见少秋棠微微的叹了口气,“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小九的体内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攒动,我探不出这脉象的好坏。被叩心诀反噬的后果是什么,我也根本不知道……更是猜不出……” “都是你们,明明可以不去冒险的,五哥都是没用!!要是你早一点找到解蛊的方法,小九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都是你都是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哭闹着扑到少秋棠身边拼命的捶打她嚎啕大哭,林雪生连忙上前将少无双给拉回了自己怀中又哄又诓。 “无双不许闹了,这丫头素来闹腾很难这么安静,平日够烦人的了……我看还是现在这样的好……”微微勾唇,少无悔兀自坐在床边轻抚着少司宇苍白的脸颊,虽然是在笑,众家兄妹却不难看出她眼中的疼惜和怜悯。 少家精明果敢的三小姐,为人严谨、不苟言笑,平日里少司宇对她是又爱又敬畏,她对少司宇却是冷冷淡淡看不出憎恶。可是这一刻,所有人都在这个严厉苛刻的少家姐姐的眸中,看出了她对小妹的关心。 “我听玉姑娘说,小九是听到那个什么马公子要娶妻了,所以才会走火入魔……那个马公子,是不是就是咱小九喜欢的人?”少秋岚难得的皱了眉头沉思了片刻,“那小子竟然敢辜负咱们家小九,大哥,我马上带着兄弟们去江南把那小子给揪到山庄来,叫他给小九磕头认错!!” “你给我坐下!”少秋宇沉稳的摆摆手,示意少秋岚稍安勿躁,还想说什么却见老四少秋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了随身的宝剑,冷冽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剑锋熠熠寒光,“老四,你干什么?” 他这个四弟素来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却也不见和谁动过真格。平日里,他也就和小九稍微谈得来些,虽然通常都是小九自顾自的说笑老四只是在一边听着,偶尔难得的勾勾唇角,却也算是融了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所以小九对于老四来说,并不是一般的兄妹那般客气。这次涉及到小九的事情,他怕是会…… “老七,我们现在就出发!!”剑眉深锁,少秋翔仍是摆着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手中的长剑却已然发出了低沉的剑啸声。 他要去宰了胆敢伤害九妹的男人,即便九妹醒来后会恼他、气他。 “算我一个!”原本没有插话的少秋昊这时也跳了起来,“我也想看看能把我们家没心没肺的小九伤成这样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咧!” “行了,你们都给我消停点……”老大少秋宇沉了脸色猛拍桌子低吼道,“你们是要把这问题弄的多严重?事情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去找人算账?!小九的事情从来不要我们插手的,你们都忘了?还有这件事情要是让爷爷知道了,小九又要受罚你们知不知道!!” 少司宇在江南一年的日子只有少秋宇、少秋翔、少秋棠和少秋昊四兄弟清楚,连少无悔都并不完全清楚。别人只知道她在江南游玩了一年,所以并没有太多的追问。 “如果爷爷问起小九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江南男人,你们要她怎么回答?爷爷最讨厌小九露出女儿家的本性,这些你们都是清楚的!整日莽莽撞撞的,要是惹出祸端来你们怎么保护小九?!” 少秋宇一席话说的众人都低下了头,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家大哥的顾虑是周全的。从小到大爷爷都将小九当成男孩儿教养,他们练武小九也必须做同样的功课或者更甚,可是无双和无悔却不用这样。虽然他们完全不明白爷爷这样做的缘故,但是他们知道,小九在爷爷眼中是不一样的,是和少家所有的子孙都不一样的存在。 “那怎么办?”少秋岚懊恼的一拍桌子,“难道我们家小九便白受委屈了,从小到大谁不知道我们无争山庄的九少是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惹不起的?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弄得走火入魔,凭什么啊!!大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一切等小九……小九?你醒了?” “小九?” 情绪激愤的众兄妹这才发现似乎早已经睁开眼睛听了他们谈话好久的少司宇,少无双的眼泪再次滚了下来。 “哇……小九你终于醒了……小九……”猛扑上去死死的抱住她,少无双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鬼哭狼嚎,少无悔忍不住皱了眉头捂了耳朵。 “有没有怎样??” 小心的将少司宇扶起身子,少秋翔连忙从软榻上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她身后。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少司宇已经觉得很安心、很温暖。 “我没事了。让大家担心了,真是抱歉!”勉强一笑,少司宇冲自家的哥哥姐姐们投以安慰的眼神,“八姐别哭了,雪生大哥会心疼的。 “无双,你别缠着小九,她会不舒服!”林雪生连忙趁机上前将少无双拉开,看着对自家姐姐这般温柔体贴的准姐夫,少司宇忽然觉得很心酸。 如果,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会不会也能拥有这般简单却温暖的幸福?马文才,他便是因为她这惊天动地的身份才会动摇的吗?因为这个,所以他不要她了吗? 无声的苦笑着,少司宇可悲的发现自己竟然连眼泪也没有一滴。她不是应该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完全哭不出来呢? 呵呵……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想象中那般爱他的吧?回头想想,从来都是马文才在拼命的付出、拼命的追逐,自己从来都没有给过他正面的回应。所以……他终于是倦了吗,所以……他选择了同样女扮男装却不失小女儿柔情的祝英台…… 真是可笑,原来她的存在便是为了衬托祝英台的完美,说不定她才是间接促成化蝶悲剧的导火索吧?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正文 第106章 思忆 “小九,你……”见她惨白了小脸儿不言不语,少秋棠担忧的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别想了,好好的休息早日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 “五哥我没事,你们不用安慰我……”轻笑着拍拍他的手,少司宇接过自家七哥小心翼翼端过来的药汁一饮而尽,“咳咳……” “慢点儿……” “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的!”微微叹气,她笑得轻松。“都道万事皆天定,半分不由人……小九并非执着的人,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感情是值得我去追求的,没了一个马文才,我少秋痕还有这么多关心我、爱我的哥哥姐姐,还有无争山庄上上下下……还有朋友和兄弟,我不会孤单的……对不对……” “小九……”少无双依旧呜呜的哭着,抽泣不止,林雪生哄了好半天也不见消停。 “你们放心吧,那日我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睡了两天什么都想通了……你们看,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也就是说……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在乎他……这世上离了谁不行,没了他马文才我少秋痕一样过的潇洒………” 不知道是在安慰众兄长和姐姐,还是在安慰自己,少司宇只是觉得这么说了心中的疙瘩便会消减几分似的。少家兄弟姐妹八人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小就倔强却无比乐观的妹妹,默契的一言不发。 “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忽然想到之前祝英奇说马文才和祝英台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七,少司宇连忙扯了自家大哥的袖子着急的问道。 “小九,不要再想了!” “哥,这对我很重要,我要弄清楚英台是不是甘愿嫁给他,如果不是我便一定要阻止这场婚礼!“不管怎样,她也不想看到化蝶出现,她要阻止这场悲剧。 “小九……”少秋棠无奈的摇头,“不要再想那个男人了……不值得……” “不是为了他,祝英台性情刚烈,如果她认定了梁山伯,便是说什么都不会甘愿嫁给……嫁给马文才。”缓了口气,她继续说道,“可马文才也是不达目的不罢手的人,他若认定了英台……三个人肯定会悲剧……朋友一场,我不希望看到他们不幸福……” “那你想怎样?” “如果劝不动他成全,我就硬抢!!!”眉心微缩,少司宇憔悴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即便他恨我一辈子,只要英台有半分委屈,我少秋痕就不会让和梁山伯分开!咳咳……” 难受的干咳了几声,便有干净、修长的手臂递过茶水来,少秋翔深锁的剑眉缓缓舒展开来,“好好休息,过两天带上黎家兄弟,哥陪你去!” “秋翔!!” “我不会动那小子,除非小九要我动他!!”只是一个眼神,少秋翔便明白自己大哥的顾虑,可是他仍旧坚持着,“小九要去,哥就陪着!” “哥,谢谢你……可是我,想自己去……” 她只是想自己单独的,去解决这件事情。马文才是她的初恋,两生两世加在一起的初恋,可她竟然就这样……被甩了……如果带着哥哥去的话,会不会很丢脸? “丫头……”不赞同的拧了眉头,少秋翔轻唤一声,他和家里所有的兄妹都不一样,私底下他更希望能唤自己的妹妹一声‘丫头’,而不是雌雄莫辨的‘小九’。 “哥,你就再让我任性一次吧,求你……我会好好解决的,你们相信我……我不会冲动也不会乱来,我发誓……我只是不想看到身边的朋友受到伤害,真的……” 考虑了半晌,还是作为老大的少秋宇做了决定,“小九,你先听话好好的休息两天……余下的事情大哥会替你安排好,保证能在下月初七之前赶到杭州。好了,我们都出去,让小九好好的休息,别打扰她了!” “谢谢你大哥!” “傻丫头!”无奈的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少秋宇招呼了自家弟妹们都离开。兄妹几个纷纷上前叮嘱了一番,这才带着担忧不放心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房门被少秋昊从外面关上,原本还算亮堂的房间瞬间便昏暗了下来。静静的坐在柔软的雕花梨木大床上,少司宇愣愣的盯着锦被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眼也不眨的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看着,漠然着,良久方才苦笑着勾了唇角。 “果然是男人太久,竟然连哭都不会了吗……呵呵……呵呵呵……” 飞扬阁的初见,那人桀骜不羁、飞扬跋扈的样子并未挑起自己的兴致。书院门口的再次相逢,那人依旧是傲气十足、目空一切,却似乎已经先一步注意到了自己。 这玉佩按我少家家规,当送给我少司宇未来的媳妇儿的,文才兄敢收,司宇就敢送…… 姓少的,本公子警告你离我远点…… 我警告你,不准再叫我…… 叫什么?娘子……你脸红了……哈哈,真可爱…… 少司宇你放手……本公子不需要你来救…… 少司宇……你流血了……” …… …… 少司宇…… 姓少的…… 小混蛋,我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你…… 不管你是谁,我马文才要定了你,即便是要用我的性命去换也在所不辞…… 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掠过,快乐的、悲伤地,仿佛是老旧的电影般循环不断。少司宇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是被人死死地攥紧几乎没了跳动的力气,她怎么……就这样失去了啊……无声的低笑着将自己埋进柔软的锦被之中不叫任何人看见她此刻狼狈、仓惶的丑态,包括她自己。 镂空的凤凰花窗棂边,素来平淡、默然的厉眸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染上了难以隐藏的心疼。看着昏暗之中那将自己紧紧蜷缩成团的小小身子,少景延多年来竭力遏制的怒火似乎隐隐有了爆发的前兆。 杭城的初春一如往年般生机盎然,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流攒动,道旁各色的小摊贩上琳琅满目的货品让来往的行人看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恨不得生生的长在路边将这些个精巧、稀罕的玩意儿统统都印入脑中。 “公子,还有三天便是吉日,您不去祝家庄多走动走动,怎么反而……”马统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自家公子的神色低声开口,今儿个已经初四他家公子这个准新郎不但不着急着去看未过门的新婚妻子,反而局外人似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扔给老爷去处理,自己跑到这里来默默发呆。 一壶酒,一杯从头到尾都不曾碰过却早已经凉入透心的茶水,他便这么默默的坐上一整天。 “公子……”捏紧了衣袖中那已经随身带了好几个月的东西,马统很是为难的动了动嘴,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为了马家的后代香火,他不得不保持沉默,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家好不容易醒悟过来的公子再次陷进那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他只能对不起公子了。 “她还是没有来……”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和马统诉说,马文才微微垂眸看着那杯早已经没有丝毫热气儿的茶水良久。十天了,自从祝母答应了他的提亲那天起,马文才便守在这里等着。期望那个人在得到他要另娶的消息后,会乖乖的回来质问他。可是已经十天了,祝英奇在吉日定下来的当日便离开了上虞赶往大漠,她早就应该知道了。可是……她没有回来,没有任何消息…… 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么,竟然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奢望她会回心转意,那首诗明明已经将她的意图说的一清二楚不是吗?她要与君绝,断个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的留恋于不舍。而他,竟然为了那么分毫的希望不顾性命上战场,企图在自己建功立业、功成名就之后看到她后悔的模样。天知道他只不过是希望,通过自己的拼搏能够让她看见,他们之间所阻隔的并非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只是想让她看到,他是有多努力的在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啊! 可是她不在乎,她一点儿都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无论自己多么的努力,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真心的回应。两年了,他的心终于是彻底的死了,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间皆幻灭成泡影,被仍带着晚冬寒意的风撕扯吹散、一点点儿的……消失不见…… 哈哈……少秋痕……好个飞羽公子……好个江湖第一…… “砰!!”的一声脆响,那原本盛满了凉茶的金边修文茶杯被马文才硬生生的捏成了碎片,汩汩鲜血顺着指缝缓缓的滑落而下,他却仿佛是丝毫不觉着疼痛般。 “公……公子,你受伤了……”马统脸色惨白的冲上去就想替他看看伤口,却被马文才怒火冲天的猛然挥开。 “滚开!!!!!!!” 谁要娶祝英台,谁会喜欢那种刁蛮任性又总是无理取闹的小女人!!他马文才要的人,是天下间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可是……她却不要他…… 少!无!痕! 他一定要背叛者付出惨痛的代价,即便要用自己的一生来为她的良心陪葬,他也甘愿!! 正文 第107章 误会 夜凉、月淡、乌云随风,马府后院中却仍是如白日那般春意盎然。新蕊初吐的迎春花随风摇曳,与之遥遥相对的淡粉色寒梅则是傲立枝头。经历了整个寒冬的洗礼,它不但未显出丝毫的疲惫反倒是越发的娇艳。艳红的贴梗海棠紧紧的依附在花枝上含苞待放,像极了羞涩的小姑娘依偎在心上人的身旁。山茶娇嫩、玉兰无暇、桃花羞赧、三色堇亦是不甘于后。 或许没人会想到白日里冷漠无情的马大将军,会在自家宅院里悉心的呵护着满园的繁花吧?可是谁又能知道,这满园的芬芳皆是因为一人,因为那人曾经如仙子般在百花丛中轻灵飞舞…… 坐在回廊边倚栏凭望,马文才却在下一刻猛的窜出了楼阁。 月光下,桃林边,那一袭白衣的身影如梦似幻,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狠狠地闭上又迅速的睁开,马文才原本抿紧的唇,终是缓缓上扬,早已失去色彩的眸子亦是染上了狂喜。 清瘦了、却依旧是那般苍白。两年的光景,时间似乎并未在她的身上刻下丝毫的痕迹。纯白的长袍衬得她本就略显瘦削的身材更加的高挑,纤细的腰肢仿佛只消他轻轻用力便会折了般。 所有的恨意和不甘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消散了,白日里还口口声声要她付出代价的人此刻满心满脑都是想要将眼前的人儿拥进怀中道尽相思的冲动。什么十里红妆,什么上虞千金,早已经被马文才全数抛到了脑后。他现在只想将自己这六百多日来的委屈和相思一点点,一丝丝的说给她听。 “小……”亲昵的呼唤还没有喊出口,便见那日思夜想的人转过身子看向他笑的淡然。 “这满树桃花是为了英台而种吧?可是你问过她是否甘愿和你一起,看着这百花开谢?”虽然早就说要大度,可在看到这满目的粉嫩之时,少司宇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揪了起来。 桃花啊,祝英台最爱的桃花!相识至今她从来都只知道马文才霸道、桀骜,只要是他要的便是强硬的争夺,却从不知他也会因为一个人,而学会这般柔情的浪漫。这满园的芳华,直叫少司宇该死的嫉妒,嫉妒那个可以让他为之变得这般细腻、贴心的女人。她离开的两年时间,到底是让梁祝的故事回归了原点,到底是让她青涩的初恋惨败收场。 “你说什么?”似乎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马文才脸色微变上前两步拽着她白皙的手腕,“你再说一次!” “你爱她,可是她有说过爱你吗?不管不顾的争抢最终会落得惨败收场,你也甘愿吗……”深深凝视着他极力按耐怒火的星眸,她淡然的劝慰,“君子有成人之美,何不放手成全,这样……”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我也不屑做什么狗屁君子。即便她没有说过爱我又如何,只要我爱她就够了!”再见的喜悦被少司宇的淡然和疏离缓缓冲散,马文才愤怒的低吼出声。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他爱的人从来就没有说过爱他,甚至连一句欢喜都没有给予过。可是又能怎么样,尼山书院的点点滴滴早已让他陷入她无心编织的情网之中再不能自拔了啊。 背月而立,少司宇任凭他拽着自己的手腕声嘶力竭的诉尽他对祝英台的痴恋,心中刺疼却是依旧的面不改色,天地间只剩下她青丝飘零,月光倾洒将她纤弱的身形上渡了层柔和的光晕,却无法令他忽略她脸上的漠然。 “真的那么爱她,即便是玉石俱焚也甘之如饴?”淡淡开口,却并不是她想问的话语。她想问他为什么放弃自己,为什么转身便爱上了旁人,话到嘴边却是生生的变了主题。她自知没有权利,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质问任何人。因为从一开始,在这段感情中退缩的人就是她自己。 梁山伯和祝英台注定会相爱,马文才……也注定会爱上祝英台,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不管有没有外力的存在,蝴蝶效应都只是个没有经过考究的无稽之谈。 “我爱她,爱到无可救药、不能自拔……就算她对我不屑一顾我马文才也不会在乎……只要她能留在我的身边,只要这样就好……”几近哀求,他凄然的望着她似乎毫不动容的眸子,却看不见她几乎碎成齑粉的心。 所以,他便是对祝英台日久生情、矢志不渝了吗? 同样的骄傲的不可一世、却又同样的怯懦自卑,心碎的少司宇和绝望的马文才似乎谁都没有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对话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却又是该死的毫不违和、逻辑连贯。 在她面前,他所有的骄傲都不值一提,所以他不敢问也不能问为什么,因为他总以为早已有答案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在他面前,她始终被那个根深蒂固的传说所困扰,所以即便她再怎么嚣张、狂傲敢于与天相争,仍独独不敢向他吐露自己的深情。 仿佛是上天故意安排般,同样不畏天地不惧鬼神的人,在这场爱情的考验中,却默契的选择了怯懦不前。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阻止这场婚礼呢?” “给我一个理由!”仿佛是看到希望般,他呼吸急促的追问着。只要一句话,他只要她一句承诺就够了。 只要她说一句不许,即便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畏惧。他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她而已。 “成人之美!”微微勾唇,她伸手将他擒住自己胳膊的手指一根一根缓缓掰开,一如当年在书院里每次惹他生气后那般。“让这世间多一对恩爱夫妻,少一双痴男怨女……” 无论如何,她都会将事情的结局处理的尽量完美。两厢情愿才会幸福,而自己和她不过是在错误的地点,爱上了错误的人。 “成人之美……呵呵……好个成人之美……好个成人之美……”苍凉苦笑,马文才踉跄后退着,成人之美……这便是她夜半入院来的目的吗?他倒是忘了从一开始,她便是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频频和自己作对,不过是因为心悦佳人,才叫他忽略了眼前的人儿在书院的那些日子,竟大半时间都是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和自己较劲儿。 朋友之宜在她的眼中,从来都是很重要的啊!否则,又怎么会有邪九少名动天下。可笑的他竟然将一腔痴情相付,赔上尊严和所有的骄傲却换不来她分毫的真心。 “呵,呵呵……哈哈哈……你要成人之美,我偏偏不让你如愿又是如何?若无别的事情,飞羽公子……就请便吧……不送!!” 愤恨的转过头去,马文才撂下狠话头也不回的朝内堂走去。他不想再看到这个叫自己肝肠寸断的女人,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为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只是在他转身的那刻,却同样的错过了她瞬间决堤的泪水。 如果说在大漠的时候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少司宇便是百分之百的相信梁祝的故事已然回归了正轨。那个时时刻刻拥紧她口口声声非她不可的男人,如今已经不再属于她,又或者他从来都没不曾属于过她吧。 颓然的走在连绵的细雨中,少司宇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该做什么,满脑子里都是当年在尼山书院里的情形。那时候,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包袱压身,没有无争山庄名誉的束缚。她便只是个让夫子头疼,让同窗或是畏惧或是佩服的顽劣学子而已。她早知道自己的人生不会永远那般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可是面对失去,少司宇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太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胸口闷堵的让她几乎再也无法呼吸,扶靠在西湖畔的杨柳树上,少司宇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思绪也开始逐渐涣散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被叩心诀给反噬了,体内的气息早在当日走火入魔之后便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总是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忽然爆发,让她身心俱损、痛不欲生。可是不行,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去,祝英台和梁山伯还需要自己的帮助。因为从黄良玉口中得知,祝英台对马文才根本就没有半点情谊,对于这场被逼迫的婚事她一直都在做着激烈的反抗。无奈门不当户不对,祝家主母自然会选择人品、能力、门第以及家事怎看都胜过梁山伯的马家联姻。他们需要自己的帮助,否则…… 传说中祝英台出嫁前会在楼台和梁山伯哭别,之后没有过几天梁山伯就因为情伤吐血而亡。原本她以为这一世有自己的出现,便可以改变梁祝悲惨的命运。可是现在,所有的故事似乎都在朝着正确脚本上演,还有三天马家的花轿就要去上虞迎娶祝英台,也就是说梁山伯的性命只在朝夕。 不,她绝对不能让事情朝那可怕的方向发展,微微定了定神,少司宇毅然绝然的朝杭城西郊那座壮丽的府邸走去…… 正文 第108章 蝶陨 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少司宇几乎是甩了黎家兄弟和雨彤一炷香的路程赶到了鄮县。刚进城便听说了县令梁山伯原本欢欢喜喜的带着锣鼓队吹吹打打的上祝家庄提亲,结果却是失望而归。据说是因为杭州太守权势压人,本已经准备将女儿许配给梁山伯的祝家庄迫于淫威不得不当堂悔婚,将女儿另配了马文才。祝家小姐和鄮县县令楼台哭别后,梁山伯当场吐血而去,迎亲队伍便也万分沮丧的跟着回到了鄮县。 她阻止不了马文才归于命定爱上祝英台,可至少她要尽全力保住自己兄弟的性命啊!梁山伯,你一定要坚强的撑下去!! 刚进鄮县境地,少司宇便觉得全城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儿,上至官差衙役下到百姓黎明,都似乎在满大街的寻找着什么。 “大叔,请问你在找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随手拉过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大叔问了问。 “大伙儿都在找病重的梁大人,他身体那么差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真是担心死人了!”大叔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心痛的不等少司宇再问便转身别处寻找去了。 少司宇闻言一怔,梁山伯不见了?那家伙如今的身体,真的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么?心下一着急,少司宇连忙加入了找人的队伍,几经周折、打听下来,她总算是问出梁山伯最近很不放心新建筑的堤坝,常常独自去巡察水坝工程,她当下连忙向路人问了水坝的方向。 高筑的的水坝上,满眼都是鲜艳娇嫩的粉色桃花,温馨又美好。让人觉得那般的幸福和满足,少司宇不经意的抬头,便看见了天空中那只七彩的蝴蝶风筝正迎风飞舞、翩跹悠然。 “梁山伯…” 桃花树下,巨石旁边,一袭青衫的梁山伯形容憔悴、唇色惨白,远远的便见他一手执着翠绿的蝴蝶玉佩痴痴的看着,仿佛少看一眼便再也无力呼吸一般,手中的风筝线不知道怎的忽然就送了,少司宇连忙伸过手去,却仍是没能抓住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筝就那样飞走。 “书呆子,你撑着点儿!”抓了梁山伯的手臂探了他的脉息,少司宇的眉头忍不住就越皱越紧。怎么……怎么会这么严重,居然是五脏俱损、油尽灯枯之象。 “少,少兄……”艰难的抬起头,梁山伯看清来人之后竟然开心的笑了,“少兄……你知道吗,英台……英台是个姑娘……英台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情投意合,我也知道祝家悔婚!梁呆子不要说话,别浪费力气,来把这个吃下去!”掏出随身携带的丹药一股脑的往梁山伯的嘴里塞,少司宇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那些都是五哥替自己准备的。全部是补充气血、培元固本的珍惜丹药。少司宇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对梁山伯现在的症状有没有用,可是当务之急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舍不得英台……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英台……” “梁山伯,你既然舍不得她就给我努力的活下去,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温热的真气不断的往梁山伯命脉里灌输,少司宇皱了眉头冷声怒斥,“你若是爱英台,就应该拼尽全力去保护她、照顾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自暴自弃。祝英台为了你和王卓然争、和祝家庄上下争、和世俗礼教士族门阀争,她对你的爱如此强烈,你呢……不就是个马家父子,你就怕了吗?梁山伯,我看不出你到底为祝英台付出了什么!这样的你,根本就不值得祝英台去爱,男子汉大丈夫爱就要爱的轰轰烈烈,因为爱人她嫁便郁郁而终,你说你算什么男人!!!!!!!” “少……咳咳……” “若你真的在乎英台,就努力的撑下去,然后光明正大的将她给抢回来!”少司宇声音猛然提高,心下却是无比的焦急,因为她感觉到梁山伯的气息明显的弱了,声音竟然也缓缓的低了下去、 “梁山伯!!梁山伯!!!” ‘啪’的一声蝴蝶玉佩落地,梁山伯的头也随之垂了下去。冰冷的河风吹落了满树桃花,纷纷然如残蝶般飘落在堤坝之上,铺成了粉色的哀伤。 少司宇茫然的拾起地上的蝴蝶玉佩塞进梁山伯手中,掉落、又拾起……麻木的,重复着这捂住的动作,周而复始…… 鄮县县令梁山伯因痛失所爱旧疾复发,病殁于桃花堤岸,英年早逝。鄮县的百姓痛苦奔走相告,为失去这么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惋惜不已,恸哭全县。为了纪念梁山伯,鄮县百姓自发组织替梁山伯在九龙墟建造了坟墓,以供天下之人祭拜。 锣鼓声声震天响,刺眼的红从马府大门一直延伸着、直至看不见尽头的巷尾,整个杭州城百姓纷纷围聚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势要看看那个让大将军和鄮县县令争得你死我活的祝家千金到底是何等的花容月貌。 据闻上花轿之前,新娘子向新郎提出了条件要在花轿前悬挂白灯笼,途径九龙墟要下轿祭拜义兄灵位,进门前不准新郎触碰新娘半分。新郎大度,对于这般为难的要求却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听说这个祝家小姐可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为了求学竟然女扮男装上书院读书,和咱们将军是同窗。” “我听说那个鄮县的梁大人也是他们的同窗。”街头巷尾热闹非凡,人们纷纷交流着自己从各方各处打听回来的小道消息。 “我听说将军为了表示对新娘的重视,把书院所有的师长都请来参加婚礼,还有好多同窗也都会来。” “是啊是啊,将军的婚礼定然会轰动全国,那新娘子真是好福气有两个男人都那么在乎他……” 嘈杂的议论声钻入耳中,骑在骏马上的马文才不屑地勾了唇角无声冷笑。祝英台,哼,谁会在乎她的死活?梁山伯,凭什么他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相信相爱、白头偕老?老天要他注定孤苦,他便要所有的人都陪自己一起不幸福。 约法三章?祝英台那个笨女人还真以为自己会答应她那么愚蠢的要求吗,上了他的花轿,事情就由不得她!!!违背誓言又怎样,这天下背信弃义的大有人在,可那人仍旧可以没有丝毫愧疚的活的潇洒自在、悠闲自得。比起某些人,他马文才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小儿科! “花轿临门,新郎踢轿门……”喜娘甩着大红的龙凤绣帕夸张的招呼着轿夫们,而后喜滋滋的转身对翻跃下马满身喜庆的新郎笑的见眼部见牙! 漠然的盯着花轿,马文才完全没有上前踢轿门的意思,围观的人都好奇的看着新郎冷淡的模样,喜娘和马府的管家尴尬的对视了半响,都不敢说些什么。 “公子,该踢轿门了!”马统小心的凑到自家公子身边低声提醒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马文才依旧是不发一眼似乎在等待什么。 正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原本应该乖乖等在花轿中的新娘子‘忽’的掀开轿帘钻了出来。 “马文才,你不守信用!!”愤怒的扯下头顶的喜帕,祝英台被精心装扮过的绝美容颜上布满了冰霜与火气,“你明明答应让我去祭拜山伯,可你竟然绕道九龙墟,你骗我!!” “那又如何?!”冷笑着,马文才没有丝毫动作,仍旧站在门口,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感。 “你指天立誓,与我约法三章,骗我不算你竟然还敢骗天!” “我是你的丈夫便是你的天,你凭什么说我骗天!” 凄惨的大笑着,祝英台气的浑身颤抖、娇颜苍白。或是因为吵闹声太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惊动了府里招呼客人的马太守,以及那些本不甘愿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山长、陈子俊、谢道韫夫妻等人。 “文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在门口吵吵闹闹?!英台……你……你这新嫁娘怎么可以掀了盖头自己下轿,文才……你们在胡闹什么!!”马太守气急败坏,今日来参加喜宴的大多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他们竟然这般无理,真是…… “英台,怎么了?”谢道韫见祝英台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的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担忧的问道,祝英台和梁山伯的情,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可是……马文才这人的性子她也再是了解不过,他要做的事情,即便是不择手段也会做到。 梁山伯的死给了他们这些长辈很大的打击,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好好的活下去不是?他们不是神,不能做到万事双全,只能寄希望马文才真的可以好好的对待英台一生。 “天哪!我只求能见山伯最后一面,难道就这么难吗?老天爷,请你睁开眼,睁开眼哪!”凄厉的哭喊着,祝英台望着苍天痛呼老天不平,怒斥马文才冷血无情,真是听者动容、见者怜悯。 马文才只是眼含轻蔑的站在一旁任她指天骂地,漠然的看谢道韫等人苦心劝说,良久方才对喜娘和马统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们将祝英台给拦下来带进去。 “闹够了吧?闹够了就给我乖乖的进去,拜堂!!” ‘拜堂’两字他咬得很重,似乎说的狠戾一些,他心中的恨意便会消减几分。 “不……我不嫁,除了山伯我谁都不嫁,你们放开我!!!” 拼命的挣扎着,祝英台再没有了千金小姐的矜持与架子,仿佛是被人委屈的孩子般拽着谢道韫的胳膊连连求救,“谢先生救救我,我要和山伯一起死,山伯……山伯……” 正文 第109章 闹婚(上) “上了我马文才的花轿,就由不得你不嫁!”阴狠的捏紧了拳头,马文才冷声低喝。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这样,对别人那么好,偏偏对他,却是这般的绝情?! “不要……” “英台听话吧,英台……” “祝姑娘……” 旁人纷纷劝说着,马太守气的差点儿就背过气去了。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当年爱上一个男人,忽然失忆后又爱上女扮男装的祝英台。不顾一切上战场,功成名就之后不顾及名誉和梁山伯抢女人,还间接害死了梁山伯。可如今…… 他真的,在自己儿子眼中看不到他对祝英台有丝毫的情义,除了嘲讽和冷漠,便是……嗜血的痛恨。 “祝英台,老实告诉你好了,你嫁不嫁我不重要,我马文才根本就没有将你看进眼里过。我要的……不过是你和梁山伯……劳燕分飞,哈哈哈……” “疯子!!马文才你这个疯子!!!” 猖狂肆笑的马文才,歇斯底里的祝英台,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新婚夫妻给弄蒙了,这和传闻不一样啊! “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英台!”心痛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所有的人同一时间回过头去,便看见有队人马急匆匆的从巷口奔腾而至。 仿佛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祝英台脸上的泪痕未干,整个人僵硬的怔在了原地。片刻之后,却见她笑开了,晶莹的泪水掉的更汹涌,唇角却是因为那越来越近的大红色身影忍不住扬了又扬。 “山……山伯……你来了……” “梁山伯?” “山伯,他……他还活着?” 惊诧的死瞪着身着大红喜袍飞奔而至的梁山伯,马文才俊朗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为什么,为什么梁山伯还活着?明明……明明打听的很清楚,连他坟墓的位置都去看过了,怎么会…… “山伯……” “山长,师娘、陈夫子……英台……”温润如昔的笑容暖入人心,梁山伯的脸上有着大病初愈的疲倦之色,但这一切都并不妨碍他将心爱的女子拥揽入怀,在她耳边诉尽相思。“英台,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哼,梁山伯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吧,就算你没死又能怎样,祝英台与我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改变不了了,她注定是我马文才的妻子!!”冷笑着双手抱胸看着喜极而泣的祝英台,马文才阴沉的开口。 “她是你的妻子?马大将军说这种话,怕是言之过早了吧!!” 原本热闹的诡异的人群在声音落下的瞬间安静了下来,马文才唇角冷冷的勾起,却在抬头的刹那间怔在了原地。 “那人是谁,长得好美啊……欸……” “是男的还是女的啊,长得好像神仙啊!!” 人群之中,骏马之上,华贵的狐裘几乎将那人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在眉眼之间分辨的清那人一等一的绝色姿容、飘逸出尘。 “少……” “是少兄救了我,为了就我少兄耗费了八成内力,甚至还……”轻拥着祝英台,梁山伯满目愧疚的转向不远处马背上神色清冷的少司宇,“英台,少兄骂的对,过去是我太懦弱,遇到事情只知道退缩逃避不懂迎头反击。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地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半丝委屈,也不枉少兄为了我们劳心劳力那么多年。” “少兄,我……”双眼含泪,祝英台却是笑的幸福,看向少司宇时已是感激涕零。 “你觉得,今天的婚礼,还能成吗?”嘲讽般的扯了唇角,白衣胜雪的少年轻灵的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众人只见那人缓缓移步上前朝马文才走去。直到彼此相距不过三拳的距离,少年方才神色淡然的对上了新郎倌儿震惊的眸子,“劳燕分飞?本少……偏偏要他们……蝴蝶双飞,又是如何?” “你……你的……”颤抖的伸出右手,马文才只觉得喉间发紧,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本能的、迫切的扬手撩开了几乎遮挡住她整张脸的狐裘斗篷。 耀眼炫目的银白直刺的马文才双眸泛酸,少司宇黑白夹杂的发尾随着冬日的寒风狂飞乱舞,原本静默了良久的人群忽然便喧闹嘈杂了起来。“你的头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死死地捏紧她似乎越加纤细的胳膊,所有的恨意在看到她清冷憔悴的神情又一次烟消云散。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三天前她还是那副活力四射、飞扬嚣张的模样。怎么如今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秀眉轻挑,她笑的妖娆妩媚,“我如今这般,不正是文才兄的杰作吗?刚才已经说过,你要他们劳燕分飞,本少……便要他们蝴蝶双飞……” “马文才,少兄是为了救我伤了根源,才会这般形容憔悴甚至青丝染霜华。” “梁山伯!!!”悲愤的怒吼一声,马文才的狂怒让在场之人皆是一颤。就在刚才,新娘子死活不肯拜堂,都不见他有任何伤心的模样。而今,只是个青丝染雪的少年而已,大将军竟然会这般悲伤,甚至是绝望! “是谁害的,有意义吗?” 足尖轻点,悠悠然退开三尺远,少司宇额前那抹格外突兀的银丝随风飘荡,竟是那般的动人心魂。“只不过,文才兄的新娘,本少今天……就不客气的抢走了……” 嫣然轻笑着转身,少司宇冲仍在怔愣中的山长等人微微拱了拱手,“还请山长及各位夫子、长辈,去鄮县凑个热闹,此时过去当是再合适不过了!” 离开鄮县之时,她已经吩咐了雨彤和黎夜,留下来帮着梁家伯母准备婚礼,她要全天下的人都看到蝴蝶双飞的完美爱情,要所有人都为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幸福做个鉴证! “英台,我们回家!”梁山伯微笑着朝祝英台伸出手,“我带你回家!” 山长、谢道韫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事情,总算是峰回路转了。 “站住!” 缓缓地走近,他自身后凑上去,“告诉我,你今天不是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而来,是不是?” 不应该,只是为了成全他们而来。不应该…… “自然是为了同窗之义,成全一对有情人!”沉默片刻,她再次笑开了来,“难不成你要我说,本是为了来看你狼狈不堪、一败涂地的模样?” “少秋痕!!”低吼一声,马文才语带哀戚,“为什么?” 他做了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谁?! “为什么?呵呵……”倏然转身,她水漾的眸子波光潋滟,如夜空中闪闪的繁星般迷人摄魂,“我们其实是同样的人,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你我都不甘忍受不是吗?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天下除了你马文才,倒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和本少斗上几个回合。能让一个和自己同样不服输的人狼狈落败,这种感觉……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无奈的耸肩,她唇角的笑意肆意张狂、残忍,带着些许报复的快意,“能在威名赫赫的马大将军婚礼上抢走新娘子的,这天下除了我少秋痕,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要娶祝英台,马文才怕是算漏了她这个江湖第一不靠谱的流氓了!要娶祝英台,她偏偏不叫他如愿。 马文才,是你绝情寡义在先,便休怪她不留情面。 “只是……这样……”苦笑着抬头,他拽着她的手,声线微颤,“真的,只是这样?难怪……当初……” 她会那般绝情、冷酷,留下那种话决绝的连夜离开。原来这么多年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单恋,不过是被人不屑地一厢情愿。只是为了,满足她邪九少的征服欲,仅仅如此……而已…… 猛然抬头,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悲哀,坚定的、冷漠的,亦如她此时的神情一般,“我马文才的女人,谁有那个本事抢走!来人!!” 一声令下,便有马家军‘呼啦啦’的蜂拥而上,将连带着梁祝在内的所有宾客围困在了马府门前,“如今,连你自己都走不了,还想怎样挣扎?”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百姓当下纷纷抱头鼠窜,尖叫着横冲直撞四下逃散开去,个别胆小被吓得走不动路的人要么被自己的朋友亲故搀扶了离开,要么就当场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人,马文才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很在乎她,很想很想,将面前纤薄的身子揉进怀中。怨仇也好、爱恨也罢,只要她开口,只要她说一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气话,他就什么都不介意了,真的……只要一句话就好。 “你以为,我少秋痕会是那打无准备的仗的人吗?”似乎早就料到了马文才会出这么招,少司宇笑容依旧,只是很拽的扬了扬右手,“铁骑营何在!” 铁骑兵甲碰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房顶传来,只是眨眼的功夫,原本气势汹汹包围着众人的马家军便被着装干练、动作迅速的铁骑营围了个严严实实。红衣的将军府兵卒,玄色劲装的铁骑营护卫,整个场面瞬间变得紧张诡异。 “铁骑营的兄弟,个个都是我无争山庄的精英,随便一个便可以挡住你马家军十人以上。而现在你看到的这十八个,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信的话,马大将军可以试试看,本少……能不能将祝英台给抢了去?” “少兄……” “秋痕……”谢道韫不赞同的上前劝阻,少司宇的事情,她早在王徽之回到琅邪的时候听他说过了。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没想到一别多年,如今相见已经物是人非。 原本,她曾以为少司宇和马文才,会成为金兰之交,马文才性子中的残暴也会在少司宇的潜移默化之下渐渐柔和。可这次相见,她没想到连少司宇,竟然也是性情大变。当年洒脱不羁、开朗大气的少司宇,此刻竟然会透出股子邪魅、冷酷的气息。难道传说中的魔手佛心,今日已经趋于魔道? 正文 第110章 闹婚(中) “二嫂不必担心!”以为谢道韫是担心自己,少司宇微微摆了摆手,“这十八个兄弟都是同我少秋痕一起长大,个个儿铁骨铮铮、骁勇善战,只要是我少秋痕要他们做的事情,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信吗?” “属下的命是少主所救,少主有命,属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齐刷刷的回应响彻晴空,铁骑营兄弟个个慷慨激昂,将在场的众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少秋痕素来是惜才的人,自然不会白白的叫自家兄弟牺牲,所以……”微微撇头鄙视的扫了眼马文才,少司宇冲虚空吹了声口哨,“本来不想让你输的太狼狈,马文才,是你自找难看那便怪不得我不顾念同窗之情了!” 原本想着这故事既然归于原来的轨道,索性就成全了‘化蝶’的传说。少司宇甚至连梁山伯和祝英台隐姓埋名的后续工作都爱排好了,却偏偏算漏了马文才会毁约。所以她干脆带着人马直接上门抢亲,这,都是他马文才逼迫的。 “文才啊……” “国公大人?”马太守惊讶的看着由秦卫和黎修陪同而来的老国公,“您不是说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了吗?” “这……”尴尬的笑笑,老国公冲马太守等人摆了摆手,而后走到马文才面前劝说着,“孩子,算了吧,这强扭的瓜不甜,祝家丫头既然对你无心,你就不要强人所难,成全她和那小子得了!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祝家一枝花? 不仅性格不算温柔,胆子还那么大,竟然女扮女装上书院读书,还和那个梁山伯同床共枕、同处一室整三年。简直就是,有悖常伦、离经叛道,真不知道素来心比天高、桀骜不驯的马文才是看上了那姑娘哪一点? 而且,当年这孩子不是一直都对少家那娃儿上心得很么,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此事不劳烦老国公操心,我马文才自行有道,偏偏‘看上’她祝家一枝花!”话虽如此,马文才却始终盯着少司宇的脸眼也不眨。 “这次,还真的要老国公‘操心操心’了!”轻笑一声,少司宇转身对老国公恭敬的躬身,“老国公,有劳了!!” “欸……”长叹一声,老国公扫了周围众人一眼,忽然从宽大的袍袖中抽出了什么,似乎是卷轴。 “鄮县县令梁山伯接旨!”忽然老国公清了嗓子高声说道,梁山伯等人一怔,直到少司宇笑着骂他书呆子,那家伙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携着祝英台跪了下去。其余的人,也在片刻之后纷纷跪倒,连带着少司宇虽是满脸的不甘愿,也是单膝触地半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鄮县县令梁山伯爱民如子、治水有功,朕闻之欣喜。上虞祝家九女英台知书达理、娴熟大方,有当代木兰之姿,朕闻二人两厢情悦、心心相映,堪称天作之合,特此钦赐二人缔结良缘,成秦晋之好,钦此!” “山伯……” “英台,太好了,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梁山伯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激动的搂着祝英台又哭又笑,梁山伯傻子似的直到身边的人推了自己方才知道要接旨谢恩。 “起来吧!”摇着头,老国公将梁山伯扶了起来,“梁县令,恭喜啊!” “多谢国公大人!” “不用谢我,要不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东西夜闯禁宫向皇上讨人情,你以为这天高皇帝远的,谁能管你们这些个小儿女的纠葛啊? 无奈的指了指似笑非笑的少司宇,老国公实在是不明白这小东西怎么就敢为了朋友私闯皇宫,虽然有黎王和谢丞相以及自己作保此事倒是有惊无险,可是……这娃儿,简直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少……少兄……” “不用感激我,当年我帮皇帝老儿解决了南燕之难,这份人情不讨回来实在是亏得慌。”摆摆手,少司宇挑衅的横了眼面色铁青的马文才,“山伯、英台,回鄮县拜堂成亲咯!” 挥挥手,铁骑营众人整齐的退到了少司宇身后,他们带来的迎亲队伍在少司宇一个手势之下兴高采烈的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谢道韫扶着祝英台朝花轿走,忽然发现没有盖头便转身去拾掉在地上的鸳鸯绣锦帕朝祝英台头上盖。 “等一下书呆子,新娘子打扮的这么美,便是给别人看的,何必要遮起来是不是?!”戏谑的盯着早已眉开眼笑的祝英台,少司宇意有所指的笑了。 “少兄说的对,英台,来!”点点头,梁山伯牵了祝英台走到骏马旁,而后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去,“我们回家!” “嗯!” 十指紧扣,自此牵系一生情缘。 “站住!”马文才低喝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转回,却见他冷笑着说道,“有圣旨又如何,花轿已临门,即便是皇命也不能‘毁人姻缘’吧!!” 无视他穿透力超强的目光,少司宇禁不住扯了唇角双手环胸,“谁告诉你晚了的?你看看那圣旨的日期!祝英台一刻没和你拜堂就不是你马家人!” “文才啊,这圣旨是三日前就已经求到了,只不过这娃儿急着上鄮县便……诶……”无奈的摇头,老国公心疼的看着体力骤减身子羸弱的少司宇苦笑。 “各位,我们走!!”右手轻扬,她笑的好不得意,蔑视的扫了眼马文才冷峻的容颜后生生的转了脚步拂袖而去。 “少秋痕!!” 队伍再次前进,身后却传来马文才的呼喊,走在前面亲密相拥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以及山长等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少司宇已经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 “少秋痕……”狠狠地攥紧她的双臂,马文才的声音止不住的发颤,“少秋痕……少秋痕……” “本少的名字,的确是比文才兄的大气、好听的多,可是你也没必要一次又一次的叫吧?” “少秋痕……”深深地看着眼前淡然的笑脸,马文才觉得自己的心这次,是彻底被掏空了,完完全全的被冰封了。呵呵,竟然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喊够了吧?如果喊够了,那文才兄就可以放手了,本少……还要赶着回去,多喝两杯喜酒呢。看文才兄的样子,怕也是不会想去凑个热闹吧?”调侃着,她缓缓后退着笑得坦然,“咱们……后会无期……” “少兄……” “来了……”头也不回的应和着梁山伯的呼唤,少司宇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会跳了。可她还是得笑,她不能……在这个伤害了自己的男人面前示弱,她要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少秋痕……少秋痕……” 一步,再一步……眼见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马文才终于是忍不住冲上去拽住少司宇的胳膊嘶吼出声,“少秋痕!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无情,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 心?他问她有没有心,他说她对他残酷无情?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她的心,早在两年前就丢在了江南,丢在眼前这个狂暴的男人身上了呀!可是他不要她了,十里红妆求娶上虞祝英台……当着她的面,说他对祝英台怎么日久生情、无法自拔。 如今,不过是抢了他的新娘,他竟这么痛苦。 浅笑着,深深的将马文才痛楚的表情镌刻在脑子里、埋进心底。少司宇冰凉的手指缓缓的爬上他皱紧的眉心轻抚而下,直至滑落虚空。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少司宇死死的闭上了眸子又骤然睁开。 颤抖着再次抚上马文才整齐的新郎服前襟衣领,少司宇倏然收紧了力道。手下一个用力,马文才被她大力推得踉跄几步。 “心?哈哈……哈哈哈……他竟然问我有没有心?哈哈哈……”狂笑着频频后退转向周遭的围观者,少司宇几乎笑弯了腰,“我的心,早没了……哈哈……我是谁,我是邪九少诶……我有了那么多别人所没有的,还拿心来做什么……我是谁?我是没心没肺的天下第一流氓,马文才……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不过同窗数月,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哈哈哈……” 得意的、亦是凄凉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很快的爬满了脸颊,少司宇的嘴角却始终保持着最完美的弧度,由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分毫。 所有人的动作再一次停了下来,呆呆的、傻傻的看着似乎变得癫狂的少司宇半天说不出话。好诡异的场面,明明是一出惊心动魄的抢亲,怎么忽然间抢亲的人却又和新郎官儿这般的暧昧?两个大男人,搞什么相爱相杀的戏码,真是嫌日子过得不够刺激。 “小……小……”彷佛一道响雷在脑海中猛然炸开,马文才忽然觉得头昏脑胀难受的厉害,当下忍不住撑住额头用力甩着,眼前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片断飞快的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考试回来的第一更,希望大家喜欢并且能够继续支持夜支持马少!! 正文 第111章 闹婚(下) “文才你怎么了,文才?”马太守连忙上前,和马统一左一右扶住了他,“管家,快请大夫!” “小……” “哈哈哈……”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找不着北,少司宇却还在兀自笑的猖狂,那么美、别样的凄凉,“马文才啊马文才……能让我少秋痕栽跟头……你也算是个人物……哈哈哈……” “疼……头好疼……别走……不要走……”脑子里高速盘旋着破碎的画面,似远似近、恍恍惚惚,熟悉的、陌生的,无数的场景仿佛是走马灯般在马文才的眼前循环浮现。 “别走!”奋力甩开自己的父亲,马文才凭借着本能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兀自笑的猖狂的少司宇狠狠地摁进怀里,“别走,小混蛋别走!我不许你走,不许!!” 全场静默,悄无声息。马太守脸皮微抖,老国公双眼圆瞪,山长、谢道韫等人皆是震惊的无法再有任何的反应。 当年在书院,他们就看这两人不对劲,如今的场面看来他们果然是…… “别走……”脑中的幻象还在继续转动,马文才死死的埋进少司宇柔顺的发间,痛苦的闭上眼睛喃喃低语,缠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是愈收愈紧,一如那年的百花宴上,他缠着她死都不放的时候一样,“我不准你走……” “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贪婪的呼吸着他怀抱的味道,那是这些年她心心念念的气息啊,可是……晚了,一切都在他决定放弃她迎娶祝英台的那一刻,都变了啊。 旋风般的黑色身影猛地撞开马文才,狠狠地挥拳过去,“不准再碰我家少主,马文才,我不会让你再有任何机会伤害她!!” 黎修面色冷然的揪着马文才的衣领,高举的狂刀眼看就要砍下去,在场之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文才!” “公子!” “住手!黎修你给我住手,谁准你伤他的,住手!!!!!!”拼着最后的力气挡在马文才身前,少司宇喘息着冲黎修咆哮,“没有我的命令,谁准你动手的,不准……” 前两日为了救梁山伯,她的内力其实已经耗光了,如今再一次为马文才伤心伤身,少司宇此刻几乎要站不稳,只能依靠着黎修的搀扶才不至于倒下去。 “少主……” “呵……本公子……可不能让江湖朋友,耻笑我……欺负病重之人……”回头看了眼似乎越来越难受的马文才,少司宇喘息着转向满目担忧的马太守,“劳烦马太守转告令郎,我少秋痕……会活的比谁都洒脱,告辞!!” 心疼的看着她苍白的脸,黎修咬牙毅然收回狂刀转身扶着少司宇翻身上马,十八名铁骑营护卫自发的挡在了将军府众兵卒的面前,直到迎亲队伍远远的离开这才缓缓退去。 “文才,文才你怎么样了,来人,快去请郑大夫,快啊!!!!”怀抱着自己已然陷入了昏迷的儿子,马太守双目通红冲呆愣的马统及管家嘶吼…… 梁祝的婚礼少司宇终究是没能留下来蹭一杯喜酒,还没等回到鄮县她便因为体力透支倒在了黎修的怀中。深知少司宇性格的黎修当下命令九名铁骑营的兄弟留在鄮县,以防马文才再耍出什么花招来阻挠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姻缘,自己则带了少司宇连夜赶路回大漠去了。 “郑大夫,文才他没事吧?” 马府中,马太守伸手接过马统递上来的热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马文才略显热烫的额头,“怎么会突然就头疼欲裂,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胡须花白的老大夫眉头深锁,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忽然见他双眼放光冲到床边再一次伸手号上了马文才的脉搏,“你说他曾经莫名其妙的失忆,却只是忘记了一个人?” “是啊,可是这和文才现在的症状有关系吗?” “他犯病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特别的事情?马太守皱了眉头回忆了片刻,却是什么也没想到。 “有,公子看到少公子哭了,然后就喊头疼!”一旁的马统忽然恍悟般的一拍脑门儿跳了起来,“对,就是少公子哭了!” 哭的那叫一个凄然、绝美,摄人心魂。如果少公子是女子的话,跟自家公子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儿璧人,哪里是那个祝英台比得上的?!若少公子是女子,自己也就不会将那东西藏起来……也就不会对不起公子了。 “遗忘?眼泪?哈哈……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白胡子的郑大夫忽然哈哈大笑两声,“原来离人泪的解药就是眼泪,那小子当年一定是在离人泪里面加了自己的血作为药引,所以你儿子才会只是忘了他一个人,要不然他会连你这个老子也记不得了!” 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离人泪原来真的有解药,当年自己师傅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解开离人泪的药方,原来必须得是血引的泪水。妙啊,果真是妙不可言啊!! “离人泪?”马太守疑惑的看了郑大夫,又看了仍在沉睡中的马文才,“那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儿,死不了,顶多睡上个三五七天,醒来以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郑大夫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什么也不用吃,多让他休息,心病还需心药医!” 说罢,郑大夫径直提拎着自己的小药箱招呼也不打便走了,马太守连忙示意马统跟出去相送。 “离人泪?” 原来在很久之前,那个孩子就已经做出过退让了。只是缘分这个东西,真的让人避之不及。兜兜转转之间,两个孩子依旧是剪不断理还乱,纠缠不休。 无争山庄九少练功走火入魔,朝夕之间少年白发、青丝染霜华的消息在漠北一带不胫而走,当下便有江湖各大帮派打着关心的旗号三天两头的上白云山拜见,却尽数被少家老爷子给打发了。 “她回来没有?” 大厅中央,少景延一身藏青的锦袍更显得他无比的威严,厅下并排站着三个长相相似却是气质各异的中年男人,左边身着明黄蟒袍的白净男人略显消瘦,斯文的五官犹如斧劈刀刻般菱角分明,不难看猜出他年轻时候的风华。中间比自家大哥显的富态些的男人留着一撮整齐的山羊胡子,那双明亮的眸子充分显示出他为人的精明。少家老三比两位兄长整整年轻五岁有余,加上本身容貌出众,让原本将近四十的少云天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十出头。 父亲的问话,三兄弟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彼此间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后方才见老大少云卿小声的开口,“回爹的话,小九……从昨儿个下山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什么?” “不过爹,我听无双说九儿下山只是去了玉宇琼楼黄姑娘那里,所以……”见父亲脸色不善,少云慕连忙收紧自己微微凸起的‘将军肚’上前解释,“那孩子从小就很有分寸,您就不要……担心了……” 担心两个字少云慕说的很轻,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体会不到父亲对小九那孩子的‘担心’,当年的事情他们仍然记忆犹新,可是那毕竟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小九那时候只有三岁还是受害者,为什么父亲就是不肯放下对那孩子的成见呢。 分寸??”微微眯眼,少老爷子冷哼一声,“那是谁三个月前掀了西北飞龙帮帮主廖子龙卧室的房顶?又是谁在两个月前伙同雪月教的人挑了九连环里里外外八个山寨,还扬言对方若再是欺凌百姓便连最后的老窝都给他们铲平?还有南城敖家堡二公子的婚礼上,是谁吵着要闹洞房结果将新郎给灌得烂醉如泥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才算想起自己姓什么?” “爹……”少云天看了看自家大哥和二哥,见两人都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那个……”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分寸?”微微挑眉,少老爷子似乎有些动了火气,“若是你们这些个做父亲、叔伯的管不住她,就由我亲自来管教!” “不要啊爹……”兄弟三人脸色骤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出声,他们都不愿意父亲来亲自管教小九,如果是那样的话,小九那孩子可就……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父亲惩罚练武不认真的小九的情形似乎还在他们眼前,她只是个孩子,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爹,孩子还小,咱这些个江湖人士谁会没有少年轻狂的时候。而且,咱家小九还不是普通的孩子,行为处事自然是……厄……孩儿会找小九好好的谈谈,请爹不要生气。”少云卿见自家父亲大人脸色比之前更是黑了几分,连忙转移话题抢先说道,“那孩子最近只怕是心情不好,等她想通了就会乖的。” “哼!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如果再让我听到她在外面胡作非为,定不会轻饶!” 冷着脸猛一挥袍袖,少老爷子不再理会三个儿子独自朝自己的飘渺阁走去。剩下三兄弟面面相觑了良久之后,才见少云天为难的看向自己的两位兄长,“大哥二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文才兄记忆恢复在即,精彩剧情敬请期待! 正文 第112章 轻狂 “这……”沉吟了片刻,少云卿索性提议道,“二弟,还是你去和小九好好谈谈吧,毕竟她叫了你十几年的父亲,你说话她应该会听的!” “我?不行!!”少云慕猛然一颤,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当口回绝了大哥的建议,“大哥、三弟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我只要看到小九的脸就会想起……不行,我根本没办法对她说一句硬话,更别说去指责她什么了,不行不行!!要不,让秋宇他们去找小九聊聊,毕竟是兄妹说话也要亲近些。” “对,我也赞成二哥的建议,他们几个小辈儿关系比较好,都是年轻人沟通起来也要方便些。” 少云天看了眼明显推搪的二哥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下腹诽着两只狐狸怎么不干脆的说自己不敢亲自去找小九,不过他也明白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少家上下除了那几个小辈儿和四姐少语然,包括他自己在内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小九,诶…… “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就叫秋宇去找小九谈谈……”点点头,少云卿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肩膀,借口说有些账务上的事情还要去找账房先生谈谈便走了。 “厄,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不中用了,最近总是觉得有些腰酸背疼,不行我得去找秋棠把把脉,二哥我也先走了……” “诶……你们……”无语的左看看去账房的大哥,又看看明明身轻如燕、健步如飞的三弟离去的背影,少云慕连忙抓了桌上的金算盘也急匆匆的走了。 老爹的飘渺阁果然是杀气十足,他就算是膘再厚也挡不住啊!这无争山庄一个老霸王一个小邪物,任是谁被搁在中间,也是摆不平的啊! “来追我啊……来啊来啊……哈哈哈……” “这里……哥哥我在这里……” 半眯了微微泛着赤红的眸子,白衣少年诡谲的勾了勾唇冲不远处那群嚣张的小鬼头挑了眉,他松散飘逸的发丝在清爽的秋风中来回飞舞,几缕银丝显得格外的刺眼。“哼哼,看你们往哪里跑……我来咯……” “啊!!!!!快跑……” “想跑?”纵身提气一跃,某人已经轻松的闪至小鬼头们的前面将他们一个个拽进了怀里,“跑得掉吗,嗯?” “哥哥耍赖,哥哥会飞丫头又不会……哥哥只能用跑的……” “就是,小小也要学飞,哥哥教小小学飞好不好??!” 高矮胖瘦不一的孩子们索性钻到少司宇的身边连拉带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云城的大街上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么一钞老鹰捉小鸡’,却总是在最后变成了‘小鸡围捕老鹰’的戏码来,那些每日为了生计奔波而无法照顾孩子的家长们在这时后往往会朝那抹雪白的身影投来感激却又心疼的眼神。 多好的孩子,从小便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总是笑脸相迎没有丝毫富家子弟的架子。可如今,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在朝夕之间便成了这般模样。这老天爷果然是没有睁眼吗,为什么总是坏人逍遥而好人总是没什么好报? “想学飞?好……”笑着将面前的小鬼头一个个揽着在街道两旁的房屋楼宇之间来回跳跃,直逗得小家伙们咯咯直笑才将那倚在玉宇琼楼门边看了好久热闹的两个人推到了众小鬼之间,“叫声好听的,这两个哥哥就会教你们自己飞哦……” “秋痕……” “秋痕兄弟,这……”阎霜和秋水彦头大的看着拽了他们衣摆‘哥哥’‘哥哥’喊个不停的众小鬼向少司宇和从头到尾都靠在门边看着少司宇傻笑不已的花非花求救。 无赖的摊了摊手,少司宇眼见自己有机会脱身岂会理睬那两人的挤眉弄眼,当下理了理被弄皱的衣摆脚下生风般的躲进了玉宇琼楼。花非花见状,也连忙收了满脸的花痴相跟着进了屋子。 “我说,雪月教最近是不是太清闲了,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小绣纺跑阁下就不觉得累么?”优雅的啜饮了口仍微微冒着白烟的极品杭白菊,少司宇头也不回的调侃道。素来清润的眸子中虽然仍旧带着些许的猩红,却并不觉着有丝毫的违和感,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加的神秘莫测。 果真,不负她邪九少名动大漠的声誉。 自她从江南回来之后,花非花便三天两头带着人来玉宇琼楼串门,若不是熟悉彼此她还当这些家伙是来踢馆砸场子的呢。不就是自己没有答应认雪皓峰当干爹嘛,至于隔三差五的就派人来游说吗?她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到底有什么值得堂堂雪月教一教之主非得哭着喊着要收她当义子?厄,好吧其实应该是义女来着。 还有……皱眉扫了眼由始至终就仿佛是捡了金元宝般笑的几乎五官扭曲的某人,少司宇忍不住唇角抽搐,花非花这家伙这些日子也真的是很不对劲,为毛总是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自己还乐呵呵的傻笑? “喂!你到底是在笑什么?!”顺手操起桌上的茶杯一甩,少司宇受不了的低吼问道,花非花却是极其敏捷的将那杯几乎斟满的茶水给接了个稳稳当当、滴水未溢,而后略显殷勤的双手托杯凑了上来。 “考虑好了没有?”一如既往的开场白,原本因为这句话还会微微一怔的某人此刻已经可以目不斜视、淡定如常了。 “第三十八次劳烦花兄转告贵教主,他老人家的好意秋痕心领了……”开玩笑!做雪月教主的义子,至少如今她还没有入魔教的念头,也不能害人害己。 “好吧,下次再说!”貌似很好说话,事实上花非花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只要一天不答应,自己就有充分的理由每天到绣纺来,只要可以看到她就算不入雪月教又怎样? 无争山庄九少江南抢亲,为救故友之命而一朝白头的事情已经是轰动了整个漠北地带,所有人在为了那对幸福的有情人庆幸的同时却也为九少惋惜着。那横刀夺爱几乎毁了一桩大好姻缘的马大将军自然成了人人口中的第三者,这一切是少司宇没有预料到的,原来到了最后还是她将马文才推到了恶人的位置,遗臭万年。 当初在江南看到少司宇和马文才的互动,花非花便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一般的,不过只当他们兄弟情深所以较旁人亲密些。可如今他已然知道了她是女儿身,那害她走火入魔红颜白发的,便不可能只是兄弟而已…… 他再笨,也该是猜得到少司宇和马文才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我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微微停顿了片刻,少司宇偏头扫了眼门外被一群小家伙闹得苦不堪言的秋水彦和阎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难道是雪凝和彦兄要成亲了? “才不是!彦他现在每天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他不是很喜欢雪凝的吗,如今挑明了理该是片刻不离每天都浓情蜜意才对啊! “他啊……”卖关子似的故意拉长语调,直到被少司宇不耐烦的狠瞪了一眼花非花这才笑着继续,“你也知道大小姐的脾气,每天拽着彦要他说爱她,还不准看别的女孩子一眼连从小照顾她的林婶儿都不许。非但如此,还要一睁开眼睛就得看到他,只要大小姐召唤就必须要立刻出现在她的满前……不许对她大小声不许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她不开心那就必须哄到她开心为止,不管谁的错都不准违背大小姐的意思,连彦穿什么衣服都得听她的……” “这……雪凝这是要干嘛?”这也太tm的惊悚了吧,好好的一个刁蛮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河东狮?这不是还没有结婚呢,若是真的名正言顺了那…… 微微抖了抖,少司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街道上和小家伙们玩儿的正欢的秋水彦,自从和雪凝的事情说开之后,那厮已经不再故意的做娘娘腔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俊朗、刚毅太多。如果没有雪凝,相信这江湖上会有更多的千金、侠女为之倾心。 少司宇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帮了倒忙,有些乱点了鸳鸯?雪凝现在的表现,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外加超强的独占欲吧? “所以那小子今儿个死乞白赖的求了教主要跟我们一起出来,就是怕被大小姐给折磨死!” “其实还好啦,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你看着头疼说不定彦兄自己还乐在其中呢!” “情趣?”眸子一亮,花非花忽然凑近少司宇耳边笑的暧昧,“原来小秋痕也知道情趣这东西?” “说话就说话,不要靠那么近!”瞥了嘴角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过去,少司宇面不改色的继续淡定喝茶。 被拍的鼻子泛酸的花非花可怜巴巴的瞅着面前的人哀号,“小秋痕怎么一点儿都不温柔,你真应该向人家黄姑娘学学……” “温柔?” 正文 第113章 战争 “温柔?!” 猛然挑眉,少司宇回头盯着似乎自知说错话的某人良久,眼中闪过明了、自嘲的笑意,“花蝴蝶,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便是当日在雪月教的刑坛自己失了神智的时候,难怪黎家兄弟、雨彤和黄良玉对当天的情形那般的避而不谈。难怪从那天起这花蝴蝶总是有意无意的来玉宇琼楼串门,不管她是不是在这里。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给识破了,亏得她还自以为是的同他称兄道弟这么些日子,真是可笑之极。 “秋痕,我……”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不等手足无措的花非花解释,少司宇再次淡然的问道。她要弄清楚除了他,还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否则日后在面对对方时自己才清楚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才不会贻笑大方。 “教主,我和冷冽。” “没了?”只是三个的话,还不算太糟糕。 “没了,我保证不会再有第四个……”怕她生气,花非花连忙竖起二指指天发誓,“如若违誓我花非花便天……” “这招拿去对付你那些莺莺燕燕……”轻笑着拍下他发誓的手,少司宇失笑出声,“我又不是雪凝,不会那般咄咄逼人,再者就算是你说出去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丫头……我……” “诶……”脸色一沉,少司宇收起轻松的表情严肃的看向有些无奈的花非花,“把这两个字给本少收回去,要是让人听见了就算不信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明白的?” “那……我私底下这样叫可好,绝对不让第三个人听见如何?”片刻的失落后又讨好的凑近,花非花满脸的阳光灿烂,“丫头,你确定没有擦香粉,怎么你身上会这么香??” 比他之前所接触的所有女子身上的味道都要好闻,淡淡的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就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孩子总是这么喜欢赖在少司宇的身上舍不得离开了。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少司宇迅速的低头从自己腰间翻出一只绣了蝶恋花图案的锦囊塞到花非花的手中,“玉宇琼楼独家出品的茉莉花香囊,客官喜欢的话可以到柜台上预定。不管是粉桃白梨艳牡丹,只要你说得出名字的花粉我们玉宇琼楼都能做到。” “香囊一两银,口头调戏我们家小宇十两一次!!”白皙的手掌平摊着伸过来,黄良玉满脸带笑的看了看淡然的少司宇而后转向花非花,了然勾唇,“诚惠十一两,谢谢客官!” “黄姑娘,怎么连你如今也……” “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靠近我少秋痕者……哼哼……” “得得得……我真是败给两位了……”无奈的摇摇头,花非花一边将香囊塞进怀中一边朝门外走,“我去看看那些小鬼头学的怎么样了,你们聊!” 祝英奇对花非花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而后擦身各自离开。 “八公子,这么得闲又来买绣品?” 不怀好意的左右打量了眼含娇羞的黄良玉和看上起神清气爽的祝英奇,少司宇微微一笑,“英台的婚礼还顺利吧?” 自己留在鄮县的九名铁骑营兄弟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少司宇其实还是蛮担心马文才会不甘心继续阻挠梁祝的生活。可现在看到祝英奇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担心该是多余了。 “婚礼很顺利,不过因为鄮县的水患还没有彻底的治理好,那九名兄弟便自愿留在了鄮县帮山伯说是要晚一点再回来向你请罪,要我这次来先告诉你一声。” “很好,我少司宇的兄弟果然不是一般的武夫,总是知道我的想法!”微微点头,少司宇看黄良玉进内堂将所有的绣女打发了出去而后关了店门,忍不住皱了眉头,“玉姐姐,你这是……有什么重要是事情吗?” “小宇……那个……” 与祝英奇对视了好一会儿,黄良玉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表达清楚她的意图,再看祝英奇时少司宇发现竟然连他也是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 “你们想说马文才吧,呵……有话就直说吧,我没事儿……” “小宇……你真的没关系吗……你们……” “爱情这玩意儿对于你们两厢情愿的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对我……”苦涩一笑,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是一场美丽的的误会……误会解除了,情也就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宇……”心口抽痛,黄良玉还想安慰两句,却见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罢,是不是他又耍了什么手段?” “不是!”拍了拍黄良玉的手背,祝英奇这才开口,“是南燕国……” “南燕?”微微皱眉,少司宇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前些日子我有听说,南燕再次进犯晋国边境,好像是因为慕容超觉得他宫中的乐师能力不高数量也不多,所以起了争夺之心?” “简直是无稽之谈,那不过就是哄骗百姓的借口……”愤怒的捶了八仙桌,祝英奇剑眉倒竖,“南燕国多年来一直在我朝边境滋扰生事,搅得淮河一代百姓苦不堪言。十多天前南燕大将慕容兴已经带骑兵攻陷了宿豫,俘宿豫的阳平太守和济阴太守。这几日更是肆无忌惮的再进军济南,眼看济南也要保不住了。” “所以呢?”秀眉微挑,少司宇淡淡问道,“这和你接下来要说的有什么关系?” “中将军刘裕不忍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受战乱之苦,在几个月之前就向朝廷上表请求带兵北伐南燕,收复故地。马文才他……”顿了顿,见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祝英奇这才继续,“他也接到了朝廷的诏令带领马家军编入了刘将军的麾下,前几日已经出发准备在淮水与刘将军等人汇合,长驱北进直取南燕腹地。” “辟土开疆、征战沙场原本就是他的志向,再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马家军这番作为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小宇你就不担心的吗,这次可是很严重的,要知道这次朝中除了左仆射孟昶、车骑司马谢裕等少数大人的支持外,其他人对此都明显是没有信心,可想而知这场战争会有多惨烈、残酷?” “战争原本就是残酷的,没有流血和牺牲又怎么会有万代升平?” 看了眼与自己的淡然明显形成对比的黄良玉少司宇微微够了唇角,“为将者,就该是有着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觉悟,如果怕死又何必穿上那身铠甲?” “小宇你……” 猛的扯了黄良玉的衣袖,祝英奇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我知道他伤你很深,可是小宇……绝情冷心的事情你做不出来……姐姐了解你的,你明明……” 不顾及祝英奇的阻止,黄良玉仍旧是不甘心的劝说着,“我和英奇只是希望你快乐,此次一别未来的日子是谁都说不准的,你……不要让自己留下终身的遗憾,去看看他吧……” 该说的说完,黄良玉担忧的看了仍旧是淡漠冷静的少司宇,转身拉了祝英奇,“你自己静静,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姐姐还是那句话,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屋外的嘈杂被房门阻隔,些许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争先恐后的投射进里屋的地板上,映射出破碎斑驳的影子,看上去竟有着些许的愁绪。 眉心微蹙,少司宇把玩着手中早已经空荡荡的茶杯思绪涣散。阳平太守吗,她记得似乎是上官凌云的父亲吧?不知道那个腹黑的家伙,有没有一起被擒? 南燕国主慕容超此人贪得无厌,喜好奢侈靡费,早在即位后几年间便因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而时常凌虐宗室大臣导致人心离散。很多南燕宗室贵族也因此早已对他失去信心,南燕国也因为如此而发生过很多次内乱,虽然几乎被朝廷镇压,但早已是一盘散沙民心尽丧了。 如今他再次进犯中原,对于晋朝来说既是一场灾难,却说不定也是一次机会。一次,一劳永逸的机会。 而那个人…… 想到马文才,少司宇的心竟再一次不自已的抽痛起来。暗自叹气,不是已经决定要放开了嘛,为什么事到临头还是会这般的在乎? 顺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少司宇望着水杯中自己青丝染雪脸色苍白的模样,她不禁苦笑一声:看来自己这辈子拿得起放不下的,除了筷子还有他啊…… 心中默算了日子,按照之前祝英奇所说的战况,那个人定是很快就会派人来漠北找她兑现他们之间的约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开始黑历史,研究史学的亲们千万不要和夜较真啊。夜的文文纯属编纂,只为博君一笑而已! 正文 第114章 会审 深深呼吸,少司宇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本想先回山庄去准备准备,却听到外面黄良玉和祝英奇似乎在和谁争执着什么。那是一道陌生的嗓音,醇厚、温润却从来没有在玉宇琼楼出现过的声音。 “麻烦姑娘,在下真的找飞羽公子有急事!!”年轻的男子还在恳求,无奈黄良玉似乎是铁了心不让他进门,祝英奇亦是满脸警惕的守在门口岿然不动。 “小宇不在,公子请回!” “姑娘,家父和飞羽公子曾经有过约定,只要到玉宇琼楼就能找到他,事关紧急还请姑娘通融一次。” 男子很是为难的皱了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里翻出了宝贝似的用上好的锦帕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递了过来。 “阁下是黎王殿下的大公子?秋痕见过世子!!”旋风般的飙至男子的面前取走了他手中的秋痕令,少司宇冲眼前满目惊愕的男子点了点头。 剑眉朗目、鼻梁高挺,一袭淡黄色的华丽锦袍衬得他原本就健硕的身材更加的挺拔颀长。眼前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模样,眉眼之间便能轻易的看出黎王年轻时候的影子。 “阁下就是飞羽公子,在下正是司马昊天,家父……”怔愣了片刻,司马昊天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漆封的亲笔函恭敬的送到少司宇面前,“这是家父的亲笔书信,请公子……” “秋痕知道了!” 没等对方说完她便将书信接过当场看了起来,黄良玉看了祝英奇一眼这才转身进内堂去泡茶。 “多谢姑娘!”客气的接过茶水,司马昊天趁少司宇看信的空当仔细的打量了自己身处的这间虽然不算太大却是装潢极为考究的绣坊,而后又将眼前自己父王赞誉有加传说中的大漠邪九少好好地研究了一番。 “原来公子也喜欢这杭白菊?在下的父亲也是极其喜欢这个味道,几十年如一日都没有变过呢。”轻轻的嗅了嗅茶香,司马昊天笑着说道,原本还在看书信的少司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愣了。而后却又见她微微勾了唇,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若是王爷喜欢,待会儿我让玉姐姐准备一些请世子带回去,这些茶叶是秋痕的江湖朋友四处搜罗来的极品,茶荒的时候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那就先谢过公子了!”司马昊天点点头,丝毫没有发现素来知分寸、识大体的自己对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竟然失了应有的警惕。不知道为什么,和对面的银发少年相处,即便是没有任何语言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很轻松、舒适,没有平日面对那些官家子弟皇族贵胄时那种疏离和生分的感觉。 “不客气……”站起身,少司宇将手中的书信折叠整齐后小心的收进衣服里,“世子还是叫我秋痕吧,这样没那么别扭。王爷的书信我已经看懂了,飞羽令我就收回。” “那信中之事……” “世子放心,我少秋痕虽然不算什么君子,但既然作出了承诺便不会失信于人……世子请先回去,王爷的交代秋痕一定照办!” 安抚般的冲司马昊天点点头,少司宇淡淡一笑,“不过我还需要回无争山庄向家翁交代一声,还请世子先行!” “那在下就先回去,敬候公子佳音!” 欣喜的点点头,司马昊天似乎很着急回去,当下辞别了少司宇等人便带着在绣坊门外等待了好一会儿的几名手下赶回建康去了。当然,临行前也没有忘记将少司宇嘱咐黄良玉准备的极品杭白菊带走。 “小宇,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竟然劳动堂堂世子亲自来找你?”看着那群人奔腾而去的背影,黄良玉忽然很担心,少司宇看完书信后的表情让她本能的觉得此时很不寻常。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没什么,只不过我曾经欠了黎王一份人情,现下他想要讨回去而已。” “是因为英台和山伯的那道赐婚圣旨,对不对?”少司宇夜闯禁宫的事情黄良玉只是听雨彤简单的说了几句不甚清楚,但祝英奇却是从两位当事人的口中从头到尾听得明白,所以少司宇一说人情他便猜到了。 “无所谓,反正我和……” 话说半句,她确实无声的笑了,“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八哥你在这里好好地照顾玉姐姐,我怕是要离开大漠好些时日,玉宇琼楼就交给你们了。” “小宇你要去哪儿?” 黄良玉猛的拉住准备出门的少司宇,“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只是还一个人情而已,我很快就回来!”拢了拢耳际的散发,她笑的温柔,“等我回来,就该做你肚子里孩子的干娘了哦……好好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了!” 奉子成婚,这是少司宇教给祝英奇用来对付两家长辈的烂招中的下下招。不过看祝英奇越来越灿烂的笑容,这烂招似乎是已然初见了成效。前不久还听说他从上虞给黄良玉带了祝家父母专门替黄良玉准备的,各种滋补养身的保健品。 “小宇……” “我会平安的,放心……” 山庄上下气氛很紧张,哥哥姐姐们表情不正常,所有下人、小厮看自己的眼神非常的不对劲儿。安静,诡异的安静让她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憋屈的吓死人。 心念着黎王信函中的交代,少司宇便也没有过多的去考虑今日全庄上下的反常。匆匆的赶回自己位于山庄东北角的小筑,少司宇唤来雨彤和黎家兄弟简洁的交代了一番后,顶着三人震惊的眼神又准备去向大哥借人,却被喘着粗气的传话小厮给拉住,说是老爷子要她去大堂。 “老爷子要我去大堂?” “是,老太爷是这么吩咐的,说是要九少爷您回来就去见他!” 小厮气喘吁吁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着急累了,还是因为说到威严的山庄之主给吓的。 “我知道了!”点点头,少司宇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简单的装潢,除了那张大到足以平躺下下四个成年人还绰绰有余的凤凰花梨木大床之外,诺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一张书桌以及遮满了整堵墙壁的巨大书架。书架上满满的塞了各方各面的书籍,有着明显经常翻阅的折痕,却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书桌的左上角的位置,半块儿银白色的面具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的苦笑着,她动作捻熟的将面具戴在了脸上,瞬间遮掩了少司宇半数的风华。 望着铜镜中自己仅仅余鼻翼之下的面容,少司宇居然有种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却又苦涩的叫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九少爷……”小厮在门外催促着,她只得叹了口气推门而出。 “走吧!” 八位哥哥姐姐立于左侧,三位长辈此刻也是恭恭敬敬的与自家儿女们遥遥相对不敢出声,少司宇刚跨进大厅门槛便看到了这般壮观的场面。微微抬头,主位置上他最尊敬的老爷子正满目威严的看向自己的方向,脸色不善。 这般三堂会审的情形,是要闹那样? “秋痕拜见老爷子!”不敢多想,她硬着头皮上前撩了衣摆乖乖的朝少景延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抬头。 “去哪儿了?”冷冷的,带着些许的怒意,听在她耳中竟然有了些想笑的冲动。 “玉宇琼楼!” “只是玉宇琼楼?”少景延眼中闪过隐忍,声线忽而微扬,“没有去别的地方?” 狐疑的看了左边对自己拼命挤眉弄眼做脸色的哥哥姐姐,少司宇再次转头却被少景延眼中的火气惊得心肝儿猛跳。 “没有……” “砰!!”重重的拍了桌子,少景延猛的站起身来,“还敢撒谎,怎么……有雪皓峰那魔头做后盾就天不怕地不怕,连我也敢骗?!” “爷爷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这事情我们先问问小九说不定是江湖传言是假的呢!!”少秋宇见势不对连忙站了出来,一边劝慰少景延一边拉了少司宇,“小宇你说,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对吧?” “传言?什么传言?” “就是说你拜进了雪月教的传言啊!”少无双紧张的看了看少景延,小声提醒她,“外面说你做了那个大魔头的女婿,要入赘他们雪月教了!” 天,这都是什么时候的旧闻了? “当然是假的,虽然雪教主是有说过要收我做义子,可是……” “义子?哼,做不成女婿便改收义子了,你倒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要飞了是吧!!”少景延仿佛是吃了炸药般怒吼一声,脸上的火气几乎将厅中一干儿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自家老爷子如这般的动过怒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老爷子,秋痕没有……”哽咽着,她满腹委屈的直挺挺跪着企图向勃然大怒的少景延辩解。她不明白从来不理会自己所有作为的老爷子这次,怎么会发这般大的火气? “没有?那你立刻和那些人断了关系,从今天起就给我呆在凌云峰思过崖好好反省,半年之内不准下山。” “半年?不行!!!”想到自己回来的目的,少司宇不加考虑的失声脱口叫道,“我必须立刻下山……” “你再说一次!!!” 正文 第115章 决裂 “你再说一次!!”怒目圆睁,少景延拍案而起声调骤扬。 “老爷子,秋痕……秋痕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支吾着,她不知道要怎样去向高高在上的山庄霸主解释,如果自己告诉他要去帮那个人,老爷子会疯狂吧? 说不定,她再也没有离开山庄的机会,将会和美人姑姑那样被老爷子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永远回不来。她不怕远离,也不怕艰辛。她怕的是自己走了,那些需要她的人…… 哥哥姐姐们都着急的脸红脖子粗却奈于老爷子在场而不敢造次,只能拼命的咳嗽、使眼色提醒她别惹怒了少景延,可惜她似乎是一点儿都不领情,毫不畏惧的迎上少景延黯沉的眸子,“那是秋痕的责任……” “责任,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要负什么责任!!!!!!”或许是被气的有些迷糊,少景延竟然怒吼着将上好的红木几案拍了又拍,话音落下他自己却先沉默了。 满堂的人纷纷撇过头去不敢再言语,一时间整个场面死一般的寂静,连带着少景延在内似乎都没有人敢再多看中央跪得笔直的少司宇一眼。 无声的扯了扯唇角,她苦涩的笑了,这个时候他竟然才承认自己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之前的十七年都干什么去了?讽刺……真是讽刺啊…… “秋痕虽然没有答应雪教主,但不代表我要和他们划清界限。在秋痕的心里只有是非黑白没有正邪之分,是佛是魔往往只在人的一念之间。一念执着,一念成魔……”微笑着仰头,少司宇清朗的声音在大堂上空回荡,“固执的拽着执念不放,又怎么能得到轻松与自得呢?” “你……什么意思?”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淡然的脸,那银白的面具虽然遮住了她鼻梁以上的面容,但少景延就是觉得这孩子的表情很是坦然。仿佛是被说中了心事,却又不敢置信般,“你……” “意思就是,秋痕不会和任何人划清界限,只要是愿意真心相交,秋痕便是全心相待!!”朋友,怕是她仅有的,属于自己的财宝了吧? “你当真要……”狠狠地捏了拳头,少景延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暴跳,“你可知你的一切都是无争山庄给的,是我给你的!今天你这般大逆不道违逆我,就不怕……” “爹不要!!!!!” “爷爷不要,小九你快向爷爷认错啊!!” “小九!!” 或是猜到了少景延接下来要说的话,在场之人皆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呵呵……”轻笑一声,她仿佛是解脱了一般忽然轻松了,“老爷子是想说,秋痕的一切都是老爷子给的,所以秋痕就该乖乖的什么都听话,老爷子要秋痕与谁断交就与谁断交?若是秋痕不听话,老爷子便要将秋痕……” 她坦然的站起身来迎上众人惊诧的目光,“逐!出!少!家!” 一字一顿,她说的轻松悠闲,心下却似乎是针扎鼓锤般痛不欲生。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是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小九!!” “可是秋痕已经长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也有了分寸。如果老爷子认为秋痕错了,那么秋痕只有……” 再次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老爷子多年来的教养之恩,此恩此情……这辈子就只有先欠着,来生再还……” 今生,她是再没办法做个乖乖听话的少家九小姐了。 “小九你别冲动!爷爷……” “爷爷,你别撵走小九,她会听话的是不是小九!!爷爷……”拉住少景延的衣袖,少无双见爷爷似乎还很生气索性哭闹着跪在地上不起来。 “爹,三思啊!!” “爷爷息怒,小九!!” “丫头,快跟爷爷说句好话!!” 片刻之间,大堂之中便跪了一片,每个人都为她苦苦哀求,独独少司宇一动不动的看着众人眸子微微泛酸。 “你想清楚了没有,去思过崖还是……”狠狠咬牙,少景延似乎忽然就苍老了般气息紊乱。 “我要下山!!” 没有说离开少家,她只是言明自己要下山。对于她自己来说这是不一样的,但是对少景延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意思。 “你不要后悔!!” “秋痕拜别……” 恭恭敬敬的冲眼前的人再次拜倒,少司宇凄然的环顾了自己自小长大的地方毅然起身,转身的瞬间便听见无悔和无双哭泣的声音传来。她明白,此刻一步的便是咫尺天涯。 “小九……” 少家兄弟还想追出去,却听得少景延咆哮着,“让她滚,从此以后她和无争山庄再无任何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少老爷子怒气冲天的几个字重重的砸在少司宇的胸口。眉眼微敛,却仍是挡不住那酸楚的泪水决堤般的滑落而下,可她却终究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总算是,走到这一天了…… “少主!”远远的等在山门口的黎家兄弟和雨彤看着明显红了眼眶的少司宇,彼此对视一眼后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计划有变,彤彤下山后你先去联络逍遥门,夜和修随我先去江南……”深深呼吸,少司宇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对三人重新吩咐了一番,便牵过黎修手中的缰绳一跃而上,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战事吃紧,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边城百姓的生死存亡重要。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后,是喜是忧自看天意吧。 “慕容超轻启边陲,宿豫已经至少了两千五百民众被掠走……该死的,这个混蛋慕容超真当我晋朝无人了吗?!”愤愤的砸了门廊,年轻的将领怒气高涨的扔了前方报来的战况报告。 身旁的参将、校尉等皆是面色铁青沉默不语。那发火的男子顿了顿又走到军事图面前仔细的参详了良久,方才对身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看了地图眉头微皱的人问道,“刘裕那老家伙到底走到哪里了,他是年老体弱走不动是不是,本世子都已经来了这么些天他还没到,还说什么淮水会合?” “世子稍安勿躁,刘将军前日已经传书告知属下,他们自建康出发计算日子如今应该在长江北岸筑城磊,留兵防守。” “留兵防守??那老东西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司马昊云眉头高挑,“用兵贵在神速,他这样一边走一边修长城算是怎么回事,还要本世子等他?马文才,你立刻给我修书于他,本世子要他快马加鞭立刻到淮水来见我!!” “世子!”皱皱眉,一身银恺满目肃杀的马文才上前两步,“刘将军此举,与属下正是不谋而合,属下认为此举可以防备南燕大军以奇兵断了我军的后路,刘将军此举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还请世子为了我朝百姓的安危,再多等几日!” 马文才不卑不亢的冲司马昊云微微拱手,同在营帐内的参军和校尉们也纷纷附和,“还请世子多等两日!” “你!!” “南燕君主早已失了人心,周遭小国在他们的欺凌之下理应也有了反抗之心,我军这次北伐若是能受到百姓的支持胜算会大很多。刘将军战功显赫、深得民心,有他在此仗胜算会高很多!” “马文才,你的意思是本世子比不上刘裕那个老东西?别以为父王看重你,你就敢在本世子面前趾高气昂?”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直言不讳,还请世子以大局为重!!” “你……哼!!”愤愤的瞪了马文才一眼,司马昊云火大的转身掀帘而去,马文才也不去理会他,只是招呼了身边的众人再次围聚在地图旁探讨起来。 黎王次子司马昊云自小便是气焰嚣张、飞扬跋扈,与其大哥司马昊天相比除了天生神力之外,其余的便是差强人意,特别是他那火爆自满的性子。如今遇上了同样桀骜不羁的马文才,两人自然是两看相厌怎么都不对盘。 无奈此次北伐皇帝和黎王亲自下命,要司马昊云跟着马文才一起出征,并且事事都要与之商议才能做决定。黎王此举无非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儿子,希望在战场上能够磨练磨练他那傲气的性子,虽然是世子但在这扬了‘马’字旗号的军营里,万事还是得有马文才说了才算数。 所以便怪不得司马昊云整天发大少爷脾气,原本还觉得有些火大的马文才在经过多日的相处之后却也变得淡然,到最后几乎是随之任之,反正那厮也没有任何实际的兵权在手。自接到朝廷的诏令率了马家军北上之日起已经有十来日,按照预计的时间来算再过不了多久刘裕的大军便会从东面包围而来,到时候两军会合再同越大岘山,到那时南燕之患便…… “敌军来袭,大家警戒!!” 正文 第116章 夜袭 “敌军来袭,大家警戒!!”嘈杂的叫喊声从营帐外传来,虽然是时值深夜但是马文才显然并没有睡着,他猛然翻越起身抓了长枪便朝帐外跑去。 满目狼烟,马家军纵然是训练有素,却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得手足无措,一时间是阵脚大乱。 “将军,敌军来袭……快想想办法吧!”同样是一身铠甲的马统着急的冲到马文才身边,脸上还残留着不知道是燕军还是马家军的鲜血。 “弓箭手防备,其他人跟我走!!”皱死眉头,马文才猛然一扬长枪对自己的手下们大吼着。 “弓箭手防备!!” 虽说不上身经百战,但马家军怎么说也是经历了数场战役,此刻马文才一站出来众将士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雄风。燕国主趁夜色派了征虏将军公孙五楼率领五万轻骑兵突袭,意图在刘裕到达之前先挫败马文才的气势。两军在淮水南岸下游的山谷交汇,拼搏厮杀。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在空旷的山谷上空回荡,耀眼的火光几乎将夜空映照的透亮。 铁青着脸策马穿梭在双方兵卒之间。承如闪电连续腾起,斩杀在战阵内,马文才长枪狂扫,瘆人的寒光晃得人心惊胆寒,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周遭频频传来惊恐而混乱的惨呼和闷哼,混合着黏糊的液体飞溅到他银色的铠甲上,煞是慑人。 “将军……对方守将太过勇猛……我们……我们快要挡不住了……”对方的兵卒开始畏惧的后退,公孙五楼似乎也是被马文才的勇猛给震惊的不行。之前便是听说刘裕还没有到淮水,想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领当不会有多大的本事,他便提出要‘凭据大岘山之险,使晋军不能深入’,可是没想到不过三万马家军却是这般的势不可挡、难以对付。 看来之前的军情有误,这晋军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正当两军缠斗的难分难解之际,一道亮光自百米高的夜空中猛然炸响开来。而后便有无数火光自山谷的脊背处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两军将士对于这一突发状况不由的松懈了手中的动作转而看向周遭。马文才惊异的同时仍是不忘招呼着自己的兵卒后退,公孙五楼亦是连连大叫集合。 山峦之上,数十骑人马依山而立,形成了紧密的包围圈将谷中的众将士团团围住。 “山下的晋军听着,后退百米可保周全!!”山谷上有人扯了嗓子大喊,马文才迎着月光仰头望去,原本阴沉的眸色却瞬间变得柔和。 山巅之上,那为首的少年白衣翩跹、发丝飞散,清冷的眸子傲然的俯视着那已然被斩杀过半的南燕轻骑。 “全军后退百米!”长枪一扫,众将士来不及考虑就听命连连后退了百米左右的距离。如此一来,燕军瞬间被独立开来。 月光下,白衣的少年微微扬起右手猛力一挥,便见那十余骑人马接二连三的将什么黑漆漆的东西砸向山谷内的燕军。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也不知道扔下来的是什么东西,燕军顿时阵脚大乱不听号令的四处躲避从天而降的‘异物’。 ‘啪啦啪啦’的脆响声在周围炸开,同一时间数道异常敏捷的身影自山谷急射而下鬼魅般的来回穿梭于燕军之间。 “是酒……是酒!”不知是谁呼了一声,燕军阵营里开始惶恐惊叫,可没等他们叫完便发现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他们。原来那几个鬼魅的影子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拉起了巨大的丝网将他们牢牢困住,丝网上密密麻麻的缀满了尖锐的刀刃,即便有战甲保护却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所有燕军的目光都惊恐的集中在那飘然而下缓缓走近的白衣少年身上,“本少只是叫晋军后退,没有让你们站着发呆啊……还真是听话呢!” 手持折扇笑的邪肆,少司宇微微扬手接过黎修递来的火把,“进犯中原之前,应该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不喜欢战争,可是若不面对就只能有接连不断的死亡和牺牲,既然答应了皇帝为他保住江山,她就不能太过心软。 这世间就是有很多身不由己,不是一句太残忍便能躲藏起来不去面对,这个道理她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的。 燕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身后却发现他们的主心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一时间人心尽丧,落魄的燕军禁不住纷纷求饶。忽然一道火光袭过,被围困在丝网中间的燕军瞬间被火海湮灭,滚滚浓烟之中惨烈的哭号此起彼伏,兵甲的焦臭味儿和着肉香混淆成了这世间最为难闻的气味。 火海之前,少司宇原本持着火把的右手缓缓垂下,飘散的三千发丝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的妖艳刺眼。 “少主!”担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少司宇微敛的眼瞳缓缓放亮。她是名动江湖的邪九少,她不是一个弱者,此刻不过是沙场舔血,日后还有更残酷的等着自己。她怎么,能为此示弱? “无妨!”抬手示意,少司宇微微勾唇潇洒的转身,只一眼便对上了马文才那双神色复杂的星眸。 数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黑衣银铠,长枪散寒,虽是满脸鲜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依旧是当年那般飞扬张狂、桀骜不羁。看向她的眼神却满是疼痛,然而只是过了一瞬,疼痛仿佛便在减弱同时浮上了点点的柔情。 “你瘦了……”颤抖着伸手,他抚上她苍白的小脸儿轻轻一笑。 “清瘦一些,显得精神…”浅笑勾唇,她稍稍的后退了两步错开了他的碰触,手中的令牌几乎晃花了众将士的眼。 “本少奉黎王之命任急行先锋兼阵前军师,即刻起助马将军平乱贼寇,王令在此!!”随行十数人马迅速围聚在少司宇身后,满目肃杀、威风凛凛。 “黎王千岁千千岁!!!” “为什么你会来?!”不顾一切的抓紧她的手,马文才眉心紧蹙低吼出声,“为什么是急行先锋??” 军帐之中,马文才屏退了旁人也将少司宇带来的一干人给撵了出去,还不忘交代马统看着不让任何人闯进来。少司宇的出现让他又是惊喜又是愤怒,想当初在书院的时候,她还因为一具死了很久的腐尸而恶心的半个月吃不下东西,今日那般血腥的场面她又怎么受的了? “因为我欠皇帝一个人情,所以我来还债!”淡淡开口,少司宇看也不看马文才任凭他拉着自己不放。“既然承诺了,又怎么可以背信弃义?” “背信弃义?”心痛的重复了她的话,马文才忽然拽住少司宇纤细的胳膊将她大力搂进怀中,“为什么对别人你都是那般的言而有信,对我……你明明答应我留下的,为什么要走……” 抬头看着马文才通红的眸子有些讶异,少司宇眼前却猛然浮现那日马府门前刺眼的鲜红不禁又一次苦笑,“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即便答应过却也不重要了……” 已经都结束了,什么都没有了,美好的、悠闲地过往统统都不见了。 “那年的七夕夜,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因为我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回应,那一刻我知道并非是自己一厢情愿,可是……”心痛的再次拉她入怀揽于胸口,马文才哽咽,“你怎么舍得对我下药,小混蛋你怎么舍得……”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就在她带着梁山伯大闹婚礼之后,在他看见她伤心欲绝的泪水的那一刻什么都回来了。飞扬阁的初见,尼山书院的相知相惜和相爱,自己心中那片空缺终于在历尽艰辛之后回归原位。可是她不见了,和以前的每一次那般,他总是在醒来的时候看不到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绝美容颜。 他想不顾一切的去漠北找她,问清楚当年在书院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之间会走到这般地步。可是朝廷的诏令来的匆忙,马文才还来不及喘息便辗转到了战场。本以为是再见困难,却不料老天还是将她送到了自己身边。 不管之前是为了什么,在看到少司宇的那一瞬间马文才便在心底暗暗发誓,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管她什么绝情诗,他这辈子赖定她了!! “你……”晶莹的水光在眼眶里打转,少司宇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他神采飞扬的眸子,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当初为了能够留在书院留下马文才身边,她不得不乖乖的向他下了离人泪以确保自己不会再因为马文才的亲密接触触发蛊毒。美人姑姑明明告诉她离人泪根本就没有解药的,否则那人也不会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亲密的抵上她冰凉的额头,马文才冷峻的五官瞬间柔和。“我的……小混蛋……早知道你的眼泪就能让我想起一切,当初在书院就该逗你哭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文 第117章 冰释 微微怔楞了片刻,她傻傻的看着满目宠溺的马文才有些不知所措,他说眼泪?原来离人泪的解药是她的眼泪,可是怎么可能?? 见她似乎有些失神,马文才勾了唇角温柔的吻干她几欲滑落的泪珠,环在少司宇腰间的手臂缓缓收紧。好久……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亲近她了! “为了梁山伯变成这样,小混蛋你知道我嫉妒的快要疯了吗?”满目的银白刺激的马文才钻心的疼痛,他的女人竟然为了救别的男人而红颜白发,虽然知道不是因为男女私情,可是他还是该死的妒忌!! “可是你要娶祝英台,如果不救他你要世人怎么看你!”心痛的拼命推拒他的拥抱,少司宇咬了唇角指控,“因为你的自私的爱害了他们,你过意的去吗,她根本就不爱你为什么要勉强!” “谁告诉你我爱祝英台?”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的马文才皱紧了眉,伸手挑了她明显尖细很多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你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嗯?” “你自己说的!”她咬牙,水眸圆睁,完全忘记自己应该和面前的男人保持距离。 “什么时候?” “那晚在你家后院,你说你爱她爱的无可救药、不可自拔,你还为了她种了满院子的桃花……你还说就算她对你不屑一顾你都不会计较,只要留她在身边就好……你……” “天哪……”懊恼的低嚎一声,马文才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拍死自己还是敲开眼前小人儿的脑袋,看看她那素来都聪明的无与伦比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说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是你这个气得我心如刀绞却又爱得刻骨铭心的小混蛋!!那满园的鲜花从来都与祝英台无关,那是为你种的啊……” “为……为我……” “虽然我失忆了,可是总在梦中看到你在百花之中翩跹飞舞的模样,我记得那日桃花被打烂你眼中的心疼。小混蛋,你喜欢花我都知道……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拼尽全力为你夺来!!!”她柔嫩的脸颊让他爱不释手,“就算你说不爱我,我也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要十里红妆求娶祝九妹,是你……负我……”死命挣扎着,她隐忍了近半年的委屈和伤心终究是抑制不住的瞬间爆发,晶莹的泪水决堤般的汹涌而下,“是你不等我的……” “别哭,乖……”被她的眼泪弄得心乱如麻,马文才手足无措的紧紧拥着她软声诓哄着,却仍是不忘记控诉她的‘无情’,“我只是想……看你是不是真的那般绝情,我只是想你回来……” “我哪有绝情?我……”抽泣着,她不忘为自己辩白。 “柳絮随风各西东,人事物非自不同,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间挤出这些年让他痛彻心扉的字眼,他阴沉了脸‘怒瞪’她越加惊讶的小脸。“真是字字锥心句句蚀骨啊……” “这首诗……”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情诗……”惩罚似的低头咬上了她薄凉的唇瓣,“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看到这首诗都快要崩溃了,若不是因为不甘认命我根本就撑不了这么多年!小混蛋,解释一下吧……” “这诗怎么会在你手上,这明明是……” 苍天啊,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当初帮林莫写的挑衅诗,怎么会到了马文才的手中,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首绝情诗? “难道这不是你写的?”星眸半眯,马文才微蹙的眉头再次有了打结的趋势。她若是敢承认,他就…… “是我写的,可是……” 亲耳听见她承认写了绝情诗,他原本带笑的脸色猛然阴沉了下来,不等少司宇说完便恶狠狠的低下头咬上了她的唇。猛烈的、霸道的撬开她来不及紧闭的牙关长驱直入,带着惩罚意味的深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阔别了将近九百个日夜的热吻,让他彻底失去理智沦陷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再也不愿醒过来,也让她觉着痛并着幸福继而再也无法招架。 “唔……嗯,放……放开我……唔……” “不放,这次抓到了我便说什么都不会放了!!!留人不住?留不住我就把你绑着,寸步不离!!!”狠狠地将她揉进怀中,马文才趴在她耳边几乎是吼出声来,那原本守在门口的马统闻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完了,他们家公子还是陷进去了吗,他对不起马家的列祖列宗啊!! “那诗又不是写给你的你崩溃个毛啊!!!”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感受着多年来都不曾忘记的温热气息,她终于再不顾及的化身暴怒的喷火龙,一如当年在尼山书院他惹火她时那般,“那个是写给林莫的……” “林莫?东林书馆的林莫?你们什么时候……该死的……”马文才俊美的五官瞬间遍布寒冰,星眸之中簇簇火焰翻腾跳跃看的她心悸之余竟然还有些许的失神。“除了上官凌云,你竟然还给我惹出个林莫,你……” “什么跟什么啊,那是我帮林莫写来对付他情敌的,你在吃什么飞醋啊!!” “帮他对付情敌?”闻言微微一怔,他阴冷的脸色总算是渐渐的缓和了下来,“怎么回事?” “那天林莫跑来找我……”将当年离开书院之前林莫来找自己帮忙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解释了一遍,少司宇越讲心下越清晰明白,马文才原本平复下去的火气却是再次升腾起来。 “肯定是上官凌云那个贱人在挑拨离间!他趁我心慌意乱的时候将诗文偷偷的放在我房里,让我以为你要和我恩断义绝要我恨你……该死的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活剐了他!!”大力的将她搂紧,几乎让少司宇以为自己就要被他揉碎了般用力。马文才咬牙切齿的咆哮,誓要让害的自己和心爱的人这般痛苦的上官凌云付出代价。 “只是一首诗文,你为什么不来亲自问我是不是要和你恩断义绝?就你的性子也不应该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啊,你为什么就放弃我转身去娶别人。你根本……就不信我对不对!!” 苦涩的垂下头不去看他,她喃喃低语着似乎在质问却又缺了那素来的傲气,“我根本……就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不是这样的……”慌乱的捧上她沮丧的小脸儿,马文才被少司宇水眸中闪烁的哀伤刺得心疼,“你是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的,我所有的骄傲在你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所以……当我看到那首决绝的诗文时,我再没有了向前追逐的勇气。小混蛋……” 捧过她娇美的小脸儿轻轻压在自己胸膛,他要她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为她重新复活的心跳,沉稳、有力带着重获新生的骄傲。“可是我不甘心我忘不掉你,不管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我满心满脑子都是你,你的调皮狡猾、可爱无辜还有被我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我都忘不掉。我真的好想你,想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所以我要做尽一切能够再见到你的努力,哪怕是千夫所指受万人唾弃。我只要见到你,只要能够守着你而已……对不起,小混蛋对不起……我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冲动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被她无声回抱住的身体猛然的僵直,马文才原本染上些许痛楚的眸子瞬间放亮。不等他低头,便有略显冰凉的柔软触感袭上了他的唇角。 刚刚还传出争执声的营帐里忽然变得沉默,马统不禁有些担心的朝帐里探了探脑袋却因为自家主子声明在先而不敢放肆,只得盯着那静得诡异的营帐干着急。 燃烧过半的烛火忽明忽暗,不时的发出‘哔哔啵啵’火焰爆裂的轻微响声,微微挪了身子,马文才深邃的星眸中是无以复加的宠溺,“不走了好不好?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再也不走了?!” 似是在征询,却又带着不可反驳的霸气。他贴在她耳边柔声呢喃,“我们再不分开了,好不好?”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红了眼眶盯着他看了良久方才朝他伸出手去。急切的握住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他不解的同时却也是雀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误会解除,虐心暂停,o(*≧▽≦)ツ 正文 第118章 骰子 “握住了我的手,就再也不要丢开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以再放弃我,好不好?”仿佛是绝境之中看到了唯一的曙光般,她紧紧的攀着马文才的脖子几乎是在乞求,“不要再丢下我……” 他是她唯一的,仅有的寄托和牵绊了。只要有他,她什么都不会在乎了,即便是天崩地裂、云覆雨翻也无所畏惧。 “我用生命起誓!!”细致密集的吻顺着她白皙的手背缓缓移向额角,继而是眉眼和鼻梁。 “说你爱我!”霸道却不失柔情的抬起她写满感动的俏脸,马文才眼中不断闪过坚毅和难以掩饰的不安,“快说你爱我!” 听着他近乎耍赖的语气,她好想笑却是再次忍不住泛红了眸子,忽然她眉心微皱拉了他的衣领凑近,“不对,虽然我当初是不辞而别,但是我有留下玲珑骰子给你,你不可能不懂我的意思!你……你找借口?” “玲珑骰子?”当年她夜探燕营被慕容旭拽掉,后来在书院念修日的戏剧中又提及到的玲珑骰子?“没有啊,我没有看到玲珑骰子。” “怎么可能?我亲自放到你手中的,别想抵赖!”看他认真摇头的模样,少司宇眉头皱的死紧。 “我手中?”微微思考了片刻,马文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般无力的拍了脑袋咬牙,“那一日醒来不见你,我一着急就冲出去找你,当时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被子里飞出去掉在地上,可我当时只想找到你哪里会去顾及那么多?” 如果真的是玲珑骰子掉在地上的话,那说不定现在还在尼山书院他们房间的某个角落里躺着呢。一想到她当年留给自己的信物不知道被多厚的灰尘给掩埋了两年多,马文才便懊悔的直想捶足。 “你……”所有的感动瞬间被怒意取代,少司宇俏脸涨红怒瞪着他尴尬的眸子奋力挣开,“你气死我了……诗文被换了,玲珑骰子你又弄丢了……你,你……这些年……你活该!!!!” 他老兄的人品是差的有多离谱,到底是要将老天爷得罪的多彻底,才会被安排下如此的机缘巧合啊?难道老天爷真的是看不惯他们两个都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所以要刻意的安排这么些挫折来磨平他们的锋芒? “我……别生气……别生气,等这里一结束我们就回书院找……现在战事吃紧尼山书院也早就停课了,东西只要还在房间里就不会丢,乖别生气了……” 陪笑着哄逗,他小心的拥住她就往床榻走,“我已经交代下去帮你的人安排营帐,将士们经过这一战也需要整顿休息,你累了吧?现在大概已经过了三更,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谁要睡你这里?”赌气的推开她,少司宇撇了脸兀自撅嘴,“你不把骰子找回来我绝对不要理你!” 她要和他冷战,作为他性格冲动的惩罚! 被她从未展现过的小女儿娇羞给迷得有些神魂失守的马文才心如擂鼓,唇齿间也不由觉得干渴的厉害,轻轻凑上前去不顾她些许的挣扎侧拥住少司宇单薄的身子声音喑哑,“宝贝……” “走开,祝英台才是你的宝贝……” “宝贝,还吃醋呐?”唇角微勾,马文才笑的张狂,“告诉我,那玲珑骰子有什么含义?” 当初红衣狐妖和白衣公子的定情信物,他却始终不明白是什么含义?可是那东西是她随身之物,应该会很重要才对。 “骰子是什么做的?”微微抬头白了他一眼,她气呼呼的问道。 “……好像是兽骨……”马文才微微怔了片刻,骰子这种东西他实在是不熟悉,从小到大父亲对他的言传身教里没有包括赌术。 “中间那红点呢?” “……”凝眉深思,他看着怀中人儿的脸色试探着开口,“听说,是红豆……对吧?” “那红豆又叫相思子,你听说过吗?” 气呼呼的绞动着自己的衣角,少司宇闷闷咬牙,“兽骨剖成两面,镂空了镶入一颗红豆,再将剖开的两面嵌上去复成六面,骰点凿空的,六面皆红……” “哦……”恍悟的点点头,马文才光洁的下巴温柔的摩挲着她银白的发丝,“然后呢?” “然后?”她声线轻扬不可思议的瞪着他,自己都已经解释的这么清楚了他竟然还是听不懂?她果然是高估了马文才的情商,想必就算当年玲珑骰子没有掉到角落里,他们一样会走那么多的弯路吧? “你真是笨死了!比梁山伯还要蠢,懒得理你!!”大力的推开马文才的怀抱,她气冲冲的奔了两步掀帘而出。 “少……少公子……”马统哭丧着脸看着冲出来的少司宇结结巴巴,刚才他们的对话马统不多不少的恰好听到了玲珑骰子几个关键字,这会儿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更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你告诉他,敢追过来我马上就走!” 怒气冲冲的甩了衣袖朝前方营帐走去,那里,黎家兄弟正满脸焦急的守在帐前翘首以待。 “小混蛋……” “将军……”忙不迭的拉住想要追上去的马文才,马统的脸色堪比青瓜菜。 “放手!” “将军,少公子说了,您要是追过去他马上就走……您……” 懊恼的推开马统,马文才朝对面骤然亮起灯火的营帐看了又看,确定黎家兄弟并没有和少司宇同宿一帐后,方才沉了脸色转向马统冷声命令。“马统,跟我进来!” “……是……将军……” 他完了,自家公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少公子当初留下的玲珑骰子被他捡到了却没有交出来,现在要修理自己了? 忐忑不安的跟着马文才进了营帐,马统看着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马文才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怎么办,要不要主动交代?坦白的话,会不会获得从轻发落的机会? “马统……” “啊?将军,什么事儿?”干笑着,马统瑟缩了肩膀抬头看了眼马文才又立刻撇开目光,是错觉吗?为什么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公子在笑,两年多了,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看到公子笑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骰子……是兽骨做的吧?”疑惑的皱了眉,马文才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说错了什么?怎么会惹她发火? “啊?”果然是……“是……” “中间红色的,是红豆吧?” “……是,公子……”马统的声音带着哭腔,公子啊,您还是来个痛快的不要凌迟折磨啊…… “红豆叫做相思子?” “好像……是……” 那自己并没有答错啊,马文才纠结着,俊美的五官几乎快要扭曲成了一团。马统站在一旁再听不到马文才半句问话,却比刚才更加备受煎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马统忽然觉得那串被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玲珑骰子此刻竟然烫的他心虚不已。 所以……正当马文才还在苦苦冥思自己到底是说错了那个字眼的时候,马统再也忍受不了这无言的折磨‘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公子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你干什么?” 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跪惊得猛然起身的马文才本能的怒吼一声,却更加让马统相信马文才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前只不过是想要他自己招供所以才不直接问出来。 “我不该瞒着公子,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公子和少公子……可是我也是为了马家的万代香火才会这么做的啊,公子三代单传……我……公子我错了……我错了……” 马文才惊异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他缓缓山前半蹲在马统面前沉了声音,“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咬咬牙,马统心一横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被锦帕包的严实的玲珑骰子双手递上,“公子我错了,我……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就是怕……怕有一天少公子会……回来……” 眉心微蹙,马文才不动声色的接过锦帕一层层的剥开,却在看见骰子的瞬间铁青了脸色,“该死的你竟然偷东西!!” 狠狠地一脚踹过去,马文才气的牙痒痒。原来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书童拿走了骰子,没有任何慰藉的他才会被怒火烧昏了头脑失去理智,才会错失了小混蛋那么久还干了混账事让她伤心让她哭。 “不是偷……不是,是当日下山的时候我在书架和门缝之间捡到的,我怕公子和少公子……求公子饶了我吧公子……” 顾不得被马文才踹的生疼的胸口,马统挣扎着爬到他脚边拽了马文才的裤管苦苦哀求,‘死灰复燃’‘当断不断’什么的,他实在是再没勇气说出口来,“我知道公子和少公子的感情是不可分割的,可是公子也要为老爷想想,要为马家的香火想想,少公子他就是再好也生不出孩子来的啊……” “你!!!”马文才气结,原本还想再踹两脚泻火却在半途中收回了脚,“哼,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甩了衣袖退回床边,马文才摩挲着手中剔透玲珑的骰子淡淡勾唇。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失误,下次更新充补! 正文 第119章 战争 “公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马文才,马统不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不用打断腿不用半条命,仅仅是二十军棍就算完了?他们家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还不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马文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诡谲一笑缓缓走到马统身边半蹲在他眼前,“谁告诉你说,少公子她生不出孩子来?” “啊?”眼如铜铃,嘴巴大张,马统拼命揉了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是不是在做梦,刚才公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你要是叫别人知道了,本将军就打断你的腿,滚!” “是……是……”恍然大悟般的站起来,马统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几乎喜极而泣,“我知道了,太好了少……嘿嘿,别说二十军棍,就是打我一百军棍也值得…” “还不快滚!”作势沉了脸,马文才皱眉冷声道,便见马统屁颠儿颠儿的奔出军帐领罚去了。 无奈的摇摇头,要是不透露给这家伙事情,他怕是会泪淹三军。而且,他再也不愿意冒任何的险,让人有机会插进自己和心爱的人中间了。 看着手中的骰子,马文才再次陷入了沉思……兽骨……红豆……相思子……骨……相思子嵌入骨……相思……入骨……入骨…… “啊……”惊叫一声,马文才迷茫的星眸忽然一闪,“相思入骨,入骨相思!!” 原来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自己真是个笨蛋! 起身掀了帐帘,马文才望向对面已然熄灭灯火的大帐禁不住满足的勾了唇,胸口中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情绪填补的无丝无缝,满满当当。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又在赶到之后经历了一场虽然不算劳心劳力却也是惊心动魄的战斗,等少司宇醒来已经是天际泛白、日出东方了。缓缓地睁开仍旧感觉疲惫的眸子,怔怔的盯着头顶圆拱形的帐幔半晌,少司宇方才算是完全回过神来。 南燕轻骑、千诛丝网阵、凄惨的哀号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不去,她狠狠闭了眼睛再也不想睁开。从小到大她自问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曾真正伤害过他人的性命。可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自己就那般轻易那般眼也不眨的残害了那么多人。他们,会在地狱等着她吧? 苦涩的勾了唇角,她的脑子里忽然的便蹦出了个可笑的想法,如果……如果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是不是就彻底解脱了呢?那些原本不应该加注在她身上的爱恨情仇会不会因此而烟消云散?当年答应那个人的承诺,是不是也就可以结束了? 滚烫柔软的吻细密的落在少司宇微勾的唇角,继而移上她仍旧紧闭的眉眼缓缓滑动,带着满腔的温柔与怜惜。 “谁?!”还未睁眼便利落的挥手过去,却被对方大手一带捞进了堵温暖的怀抱之中。 “宝贝儿,不过几个时辰就不认得为夫了?真是,叫为夫好生痛心啊……” 看着她沉睡,看着她悠悠转醒却不愿意睁开眼睛,他的心几乎疼的抽搐起来,好想将她紧紧的搂进怀中从此不再被世俗沾染和伤害。戏谑的调侃着怀中的人儿,马文才只觉得怀中柔软的身子似乎是僵直了片刻而后又缓缓放松,他完美的唇角这才得意的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昨夜军帐中的一幕幕自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少司宇原本警惕的脸浮上纠结和无奈,“谁准你过来的……”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你只是说昨晚不准过来,可是现在……”微微停顿,马文才搂着她柔软的身子伸手指了指已然透亮的帐外,“已经天亮了哦……宝贝儿,让为夫亲一下吧……” 手轻轻抚摸着她不知为何似乎始终都略显苍白的却是柔软至极的唇瓣,他满目含笑的微微低头想一亲芳泽,只可惜怀中小人儿极不配合的表情让他颇感无奈。 哎哟喂,当年狂冷酷霸拽的人现在这死皮赖脸的嘴脸是要闹哪样啊?他的冷他的酷到底是被谁给吃了还是怎地? “喂,走开啊……这里是军营,我们在打仗!!” 要是让外面三千将士看到他们素来冷面的大将军如今这幅无赖的嘴脸,怕是会个个吓成痴呆吧? “没有我的允许谁敢闯进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宝贝儿,你乖乖的亲我一下,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不好?” 得瑟的凑过自己的脸,他轻笑着诱惑,眸中俨然没了素日的冷傲与孤高,只有对自己心爱女子的宠溺和疼惜。“真的是很好的消息哦……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南燕投降了?”轻轻挑眉,她看着眼前男人漾满柔情的星眸戏谑勾唇。倾身蹭了上前在马文才温热的唇上烙下一吻,“还是刘将军带兵抵达了?” “是来了,可是并非刘将军!”欣喜于她略显别扭的温顺,他宠溺的拥她入怀自我奖赏般再偷了记香。“是护军将军桓伊带领护军府三万军士抵达了淮水,如今我们的人马渐壮,逐燕之日指日可待。” “就是那个被称作‘野王’的桓伊?” 她曾经听说过这个桓‘野王’,这人曾以军功被封为永修县侯,进号右军将军。十数年来曾多次迁都督江州、荆州十郡、豫州四郡军事,任江州刺史,征拜护军将军。桓伊在州十年,绥抚荒杂,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 按照传闻,这沙场老将应该也年过半百,竟然还这般的有血性带领自家的护卫军上阵杀敌、为国尽忠。实在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是啊,老将军雄心未泯,说要在战场上和我这晚辈一较高下呢!”微微一笑,马文才灼热的气息暖暖的喷洒在少司宇白皙的脖颈间惹得她有些受不了的连躲带藏,满脸羞红几乎要钻进他的怀里去,某人心痒难耐差点儿当下就要化身为狼将她撕扯干净。“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哦……” “别……你走开……军营重地你给我严肃点儿……”推拒着他撩人的碰触,少司宇喘息着皱眉,“该死的黎夜竟然放你进来,你……不要挠我痒啊……” 尾音变调,她被他得意的勾在臂弯里温柔又火热的封住了唇瓣,直到两人均是气息大乱呼吸不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现在我有这个,他们谁还敢拦我?”摩挲着手中剔透的玲珑骰子在她眼前得意显摆,马文才笑的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猫儿般十足欠扁。 没想到玲珑骰子对黎家兄弟竟然这般有威慑力,刚才在帐外被黑了脸色的黎家兄弟一左一右拦了去路马文才忽然就堵得慌。想见自己的女人竟然还要被她的手下阻拦,正想发飙时黎修却看到了他手中的玲珑骰子,非常震惊的张了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再然后……就再不阻拦他。 看来有了这玲珑骰子在手,黎家兄弟便也相信小宇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再阻挠自己靠近她了才对。想到这里马文才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昨晚马统没有交出骰子,又或者骰子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一个不小心被他弄丢了,又或者骰子还在书院没有被马统捡到……他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挫折才能将心爱的女人这般真实的搂在怀中感受她甜美的气息? 眉峰微蹙,他环抱着她的力道忍不住收紧了几分,真的是好险啊…… “你不是说没有看见吗,你又骗我?”被他连番袭击惹得微醺的小脸儿不悦的皱起,她好看的水眸圆瞪怒视着他,却是没有往常那般锐利慑人反而显得说不出的妩媚、羞赧。 “我没有骗你我发誓!”着急的拉下她气得微颤的小手裹紧,马文才连忙将马统捡到骰子却没有交给自己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解释了一遍,其用词之精妙语气之哀怨直接将马统划入了拆散大好姻缘、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恶婆娘之流。而他自己则变成了苦苦思恋、痴心不改一心就只希望织女回头的苦命牛郎。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等战争结束了你要怎么惩罚那小子我绝无异议好不好?”二十大板就算是开胃小菜,他可没有那般容易放过那自以为是的小子。 “他是你马家的人,要怎么教训与我何干?”赌气的撇开脑袋,少司宇不去看他得意的表情。 “怎么无关,你可是我……” “哟……本世子正思虑着是何方神圣缠住了我们马大将军,原来是这么个绝色佳人软玉在怀,难怪大将军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啧啧……”阴阳怪气的嘲讽声从帐外传来,司马昊云半倚在门边一手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另一手撩了门帘正似笑非笑的往里瞅。 “世子休息的可好?”只是微微拧了眉头,马文才却并未起身仍旧一手揽了怀中的人儿淡淡开口。昨夜敌军突袭,他便派了右校尉马威保护司马昊云,据马统回报司马昊云昨夜倒是表现的英勇无敌,前后诛杀了好些燕党的轻骑兵。此刻再看他,似乎除了右颊下侧那一道略显狰狞的划伤他也没有受什么重大的伤害。 看来这头脑冲动四肢发达的王世子,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正文 第120章 援兵 “马文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军营中私藏女子,你自己说该当何罪?”板了脸孔,司马昊云重重摔了门帘走进大帐,探寻的目光从马文才淡漠的脸上一直徘徊到他怀中那满目慵懒似乎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少年身上。 “云蛮子……”悠闲的伸了懒腰,少司宇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胳膊从马文才怀中钻出来,后者见她似乎不舒服连忙殷勤的侧了身子替她捏肩捶背十足的妻奴模样。 “你叫本世子什么?”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似乎无视自己存在的两人,司马昊云再也不愿保持他王世子的风度了,可是……云蛮子……这个名字…… “令尊风度翩翩、气质出众自有一派霸主的风范,令兄亦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人品卓尔不凡,怎么到了二世子这里变成了头脑单纯、唯见四肢孔武有力的鲁钝武夫?不是蛮子还要本少如何称呼世子,又或者……野人??”傲然的微微偏头扫了眼脸色由红转黑似乎正向紫色进阶的司马昊云,少司宇挑衅的笑道,“本少好歹曾多次相助你晋庭于危机关头,即便是令尊在我面前也少不得称一声‘公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黄口小儿来评断本少的性别是非?!” 敛了淡然的笑容,少司宇冷冷的瞪着司马昊云越来越难看的脸,“若非与令尊有缘,你真当本少会怕你皇室压迫?若我不愿来,便是天王老子也奈我少秋痕不得,你信不信?!” “少秋痕?你就是那个飞羽公子?!”震惊的指着眼前的少年司马昊云踉跄后退两步,“隐私飘散,绝世容颜……果真是你……” 父王口中那个桀骜更甚马文才,张狂超过自己百八千的飞羽公子,如今一见,果然是……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疑惑的围着眼前冷傲的白衣少年转了几圈,司马昊云还是忍不住问了心中的疑惑,“怎么长的比女人还好看,还有……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我怎么像是见过你似的?” 纤细高挑的身姿,精致绝美的容颜,他真的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想不起来。 “世子多虑,小宇自小生长在大漠极少涉足江南,你们又怎么会见过?”霸道的上前两步将少司宇隔挡在自己身后,马文才脸色不悦的扫了眼司马昊云冷冷道,再看向她却变成了满目的哀怨。一副被心上人抛弃了的怨念模样让少司宇再也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一笑更是让司马昊云移不开眼。 “世子!!”马文才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黑了两分,他当下提高了音量提醒似乎怔愣了的司马昊云不要觊觎他马文才的女人。 “……啊哦……”猛然回过神来,司马昊云竟然破天荒的红了脸颊不自在的撇开目光,嘴里却喃喃嘀咕,“真的好像见过,在哪里呢?” 虽然他的脑子没有大哥那般聪明,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吧,怎么可能见过的人却不记得呢?可是那少年脸上若有若无的邪肆笑意真的让他很不爽,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似乎发不了火来。 “桓将军到营,大将军不去相商?”愤愤的瞪了眼对自己似乎满怀敌意的马文才,司马昊云没好气的呛白道,马文才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司宇微微扯了衣袖便也不再言语。 “桓将军声名远播,本少亦是景仰已久,文才兄我们一起去吧……” “你说了算!”微微勾唇,马文才宠溺的摸了她耳际雪白的发丝,丝毫不顾及司马昊云在场极为自然的取过少司宇挂在床边的外袍仔细的帮她穿好,这才心满意足的揽过她往帐外走。 “……你们!!”气结的挥了拳,原本就因为被马文才无视而无处发火的司马昊云此刻更是郁闷到爆。 大将军桓伊虽然已然年过半百,但依旧是身强体壮、腰直如松,黝黑的皮肤常年暴露在风沙中而显得遍布沧桑,可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依旧是刚毅幽深、炯炯有神。身穿黑褐色的流纹铠,手持闪亮尖锐的红缨枪站在三军阵前威风凛凛,大将风范不减当年! 南燕遣派公孙五楼夜袭晋军,马文才和桓伊猜测是为了拖延时间继而挫败我军的气势,料想他们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招数。俗语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家最担心的便是燕军会在我方的粮草运输上动手脚。因此原本说好在短日之内赶到与马家军会合的刘裕刘将军半道改变了主意,率领本部军士沿海南行,再沿山东而下给燕军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淮水这边,便全权交给了马文才和桓伊将军。 自从桓伊带了人马与马将军会合之后,两军便商榷着进军大岘山的事宜。平日里黎家兄弟在军营中也就帮着马文才练练兵,跟着少司宇一起来的数十人马在军营中也享受着同等待遇,晨昏定省绝不偷懒。虽然没有军籍,却也算得上半个军人了。 “莒县、梁父的守卫纷纷被撤回,如今这两座城池已然没有了任何的防备,正是我们长驱直入的好时机!” 看着军士防备图上的圈圈点点,马文才伸指指着图上一处被他用红色标注出来的位置头也不抬的说着。 “能够不废一兵一卒当是最好,可是……这两座城池皆属燕国外围,若是死守必定会耗尽我军大半势力,燕主为什么会无端端的撤回守将呢?” “说不定是燕国蛮子的请君入瓮之计,我们可不能就这样上当!当年诸葛亮也是用了一招空城计才骗的司马懿不敢进城,进而丧失了灭蜀的大好时机。” 司马昊云冷笑一声,“南燕国还真当我朝都是酒囊饭袋不可?” “末将却不这么认为!”微微摇头,马文才转身对桓伊一抱拳,“慕容超此人素来刚愎自用、骄傲自满,在他眼中南燕国便是国富兵强、不可抵挡的。他或许是认为即便我军进入了燕境,也是敌不过南燕的精锐骑兵,所以才会这般自满自信撤回守将。说不定,便是在等着咱们……” “文才说的很有道理……”桓伊赞赏的点点头,却见旁边低头不语的少司宇正指着地图微微勾唇。 “怎么了?”马文才好奇的转过头看她,却发现少司宇也盯着他刚才看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莒县、梁父……接下来……”看来,那些家伙的动作还是蛮快的,平日里懒懒散散没有规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做起事情来还是挺利落、麻溜的。 “你说什么?” “没事。”偏了脑袋,她冲他甜甜一笑,“桓将军,您认为什么时候才算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已经空了两座城池,只要……” 桓伊微微颔首,看了军事图拧了眉头而后伸出手去,“只要……” “洛阳一破,便可直捣黄龙!!” 三只手指同时指向了军事图上那点被人忽视的位置,马文才温柔的凝视着少司宇甜美的笑脸勾了唇角,桓伊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中,却只是了然的笑了笑并无它话。 接下来的日子全军将士皆一头栽进了紧锣密鼓的筹措准备当中,除了加紧练兵和筹备军饷之余,马文才还发现少司宇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般整日的魂不守舍,而且还一反常态的喜欢腻在自己怀中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虽然很喜欢被她依赖的感觉,而且还能够随时偷两口嫩豆腐解馋,可是马文才一点儿都不希望看到心上人满腹心事的样子。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加喜欢当年那个嚣张跋扈、飞扬猖狂的她。 “报……将军,军营之外有几个穿着古怪的人硬闯……” 守营小将急匆匆的闯进营帐,面对眼前暧昧相拥的场面他仅仅是迅速的皱了眉头便恢复了正常,马家军上下将士对少司宇并不陌生,当初在马文才和祝英台的婚礼上‘大出风头’还和新郎官上演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相爱相杀’的戏码,所以全营上下几乎都以为他们家将军和这位天神般出现的银发军师是断袖分桃的关系。 “军营也敢闯,谁这么大的胆子?” 马文才皱了眉,疑惑的问道。他怀中的少司宇却忽然的坐直了身子满目欣喜的看着那将士,“什么样的人?” “回军师,那是几个江湖人士打扮的男女,其中有一个全身黑袍手持长鞭,一脸冰冷不苟言笑的模样。” “长鞭?那有没有一个身穿白衣长得很妩媚的姑娘?” 白雪应该也到了才对?还有昭儿…… “有,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挺漂亮穿的也算最正常!” “让他们进来!”激动的站起来,少司宇扯了马文才的衣袖欣喜的像个孩子。“文才兄,快让他们进来!” “好……好,请他们进来!” “是!!!” 守营将士得到马文才的命令,连忙转身而出。 “是什么人,你这么激动?” “我以为,他们不会来了……”在自己被逐出无争山庄与少家恩断义绝之后,他们竟然还会来帮自己。 在听到两城撤军之时她曾以为是巧合,可是现在她不得不相信,老天爷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背弃自己。 “他们?”马文才还在疑惑之间,两人便听到从帐外传来嘈杂的哄闹声。 来不及解释少司宇连忙拉了马文才跨出营帐。远远的,便看见一群士兵围在营帐边儿不知道在闹什么。 “臭婆娘,你把本世子放开,听到没有!!” 正文 第121章 汇聚 “臭婆娘,你把本世子放开,听到没有!!”愤怒的咆哮声从人群中传出,马文才和少司宇疑惑的对视一眼连忙上前。便看见素来高傲的王世子正狼狈的依靠在围栏边,双手后负被人用鞭子捆的严严实实不得动弹。 “蠢男人!”半垂了眸子,一袭黑衣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紧紧的拽扯着皮鞭头也不抬冷冷开口。 黑衣女子的旁边站着个身姿妖娆、相貌精致妩媚的女子。柳叶眉、丹朱唇,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只是微微一个转眸便将周围一干将士的魂儿给勾没了。 “死狐狸,少在这儿施展你的媚术,等上了战场有你表现的。”跟着一起来的少雨彤不悦的皱起眉头,当下蛮横的挡在了闻讯而来的黎家兄弟面前阻隔了白衣女子欲上前的动作。 “哟……这还没成亲呢,就这般管着我师傅啊。是吧,小师傅……”白衣女子娇媚的朝黎修抛了个媚眼,后者连忙尴尬的后退两步躲开白衣女子的碰触。 “彤,我……” “哼!” “雪狐狸,别闹!”猛地收回长鞭,黑衣女子看也不看被自己放开却满目怒火瞪视着自己的司马昊云径直走向人群后浅笑盈盈的银发少年,“莒县、梁父二城已破,守城帅印在此!” 说话间,便有另外两个灰衣男子分别从腰间取下两城帅印送到她面前,“薛敏和红罗已经赶赴洛阳,不出意外在近日之内便会擒下守将,到时候会以焰火为号,还请门主多等几日!” 全场震惊,马文才回过神连忙示意手下接过帅印,自己则满目疑惑的盯着少司宇淡然的笑脸久久不知如何开口。 “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谢谢你红叶!”微微转头,她又对那妖娆妩媚仍兀自朝三军将士不断放电的白衣女子走去,“白雪,谢谢你们!” “九哥哥……”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子欢呼着朝少司宇冲过来,圆圆的小脸上满是重逢的喜悦。 “昭儿!”淡笑着摸了那孩子的脑袋,少司宇温柔的哄着,“昭儿漂亮了!” “九哥哥最好看,昭儿最喜欢九哥哥!”昭儿开心的钻进少司宇怀里撒娇,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拖开。 “诶……”妖娆的撩了耳际的长发,被叫做白雪的美丽女子扔了昭儿一步三摇的晃荡到少司宇面前,藕臂一抬楼上了她的脖子,“谢什么嘛,雪姐姐对门主的情谊可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的耶,只要是门主的事情就是要姐姐死,姐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不是?” 暧昧的朝她吐气,白雪狐狸眼朦胧迷离,眼神飘忽却是不知道在找什么似的左顾右盼。 “雪狐狸!!”红叶皱眉 “姑娘请自重!”剑眉打结,马文才毫不怜香惜玉的三两步冲上前将软弱无骨的白雪从少司宇身上大力拉开,本以为这么个柔弱娇媚的姑娘家被大男人这般用力的推开定是会摔个大马趴,却没料到那白雪眼神微闪足尖点地,纤细的身子在半途中微微转了方向腾跃而起,飘飘然的落在了三米开外的平地上冲他们笑得娇媚诱人。 招来马统将围观的将士们纷纷驱散,全场只剩少司宇、马文才、司马昊云和红叶等人,马文才这才转回身来霸道的拉她靠拢自己。 “文才兄……” “谁叫她碰你的。”不悦的嘀咕着,他在她耳边悄声放着冷气,“我讨厌别人碰你,女人也不行!” “你呀……”忍不住偷笑,少司宇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哟……原来是个美男子,没想到这军营当中除了五大三粗、浑身臭汗的臭男人,还有这么俊俏的美男子啊这位公子好生俊俏,真是和了姐姐的胃口,怎么样,不如从了姐姐做我的压寨相公如何?” 被对面的女子出言调戏的马文才脸色一分黑过一分,还没等他发飙便见少雨彤气呼呼的冲了过来挡在马文才和少司宇身前对白雪怒目而视,“骚狐狸,要男人就滚回你的山寨去,少在这里勾三搭四,门主的男人你也敢觊觎活得不耐烦了吧?!” 死狐狸、骚狐狸,素常招蜂引蝶、沾花惹草就算了,竟然还对黎修……该死的,他好歹也算是她的师傅吧,这女人尊卑不分、纲常不理,果然是贯彻了逍遥门的宗旨。 可今日,她居然当着少主的面儿调戏少主的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少雨彤愤怒的咆哮让少司宇彻底石化了,片刻之后方才尴尬的轻咳了声,转头却对上了马文才柔情似水隐含得意的眸子,她不禁有些羞赧的咬了咬唇角瞥再次转头正了神色。 “好了白雪,不要闹了!” “哦……”故作惊讶的低呼一声,白雪摇摆着腰肢款款而来将马文才上上下下打量了良久方才半掩了嘴角,咯咯一笑,“原来,你就是江湖传闻中,那个负了咱门主一片痴心害她走火入魔青丝染霜华的马大将军,呵呵……真是……失敬啊……” “白雪!” “走火入魔?怎么回事?”震惊的拽住她伸出去欲阻止白雪的手,马文才禁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走火入魔?所以……并不是因为梁山伯你才会……” “我没事!”温柔的覆上他摩挲着自己银发的大手,她笑了,“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取胜!” “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逍遥门就是逍遥门,和无争山庄没有半分关系,即便没有少家没有无争山庄,你依旧是我们逍遥门的门主。” “是啊……”优雅的剔着自己几近完美的指甲,白雪勾唇一笑,“那什么破烂无争山庄有眼不识金香玉,竟然将咱门主这般闪光的宝玉逐出家门,那是他们的损失……” “别说了……”哑声阻止,少司宇心下疼痛却仍在勉强笑着。 “你被逐出家门,为什么?”再一次被震惊,马文才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星眸之中风云翻滚。 她竟然被逐出家门?难怪这次再见到她,他总是会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难怪她总是那般忧心忡忡,马文才现在终于明白少司宇眼中多出来的情绪是什么了,那是……被遗弃的孤寂和不安全感。 “无争山庄算什么东西,他少景延不要,我雪月圣教的大门可是随时为小秋痕敞开呢……” 嚣张的大笑声由远而近,众人只觉得耳边传来呼啦啦的衣袂翻飞的声响,回头便看见又一行人马从四面八方窜入军营。为首的男子锦衣华衫、乌黑的长发被简单的竖起,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潇洒不羁、风流狂放。 “小秋痕,咱们又见面了!” 尘沙飞旋,白雪厌恶的甩了甩飘逸的袍袖怒瞪花非花。“死男人,弄得到处都是尘土你恶不恶心?!” “哟……大名鼎鼎的雪狐狸竟然也放弃逍遥寨主不做,跑到军营里来是想换换口味吗?”色迷迷的蹭上前作势要摸她的脸,白雪当下柳眉微蹙反手一个错骨爪就向花非花的胳膊抓过去,却是硬生生的落了空。 原来那花非花其实并非要去碰白雪,就在她蹙眉的瞬间花非花已经转变的方位闪挪到白雪身后不远的少司宇面前手快的抚了她没什么血色的脸蛋,“小秋痕,脸色这么难看,这小子没给你饭吃?” “把你的爪子拿开!”火大的拍开花非花的手,马文才长臂一伸将少司宇带到了自己身后遮了个严实。 这个眼含桃花面容风流的男人他当年在书院见过一次,言语间得知似乎是那雪月教的什么堂主。当年他和少司宇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好到可以动手动脚还那般亲密的唤她,自己错失的这两年她到底又惹上了多少烂桃花? “哟……好大的火气。”花非花轻笑,眼神犀利的盯着马文才面不改色,两个男人不足三尺的距离间火花四溅、硝烟味儿浓重,周围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准备看好戏。 “好了,花蝴蝶、文才兄你们别闹了……” 无力的拍了额头,少司宇连忙向身边的秋水彦、黎修等人使眼色人示意他们快点儿劝劝。 “文才兄?看来你们和好了?”狐疑的挑了挑浓眉,花非花询究的目光从马文才的脸上缓缓移向少司宇,语气忽而变得懊恼,“这么快就原谅他,小秋痕……人家不甘心嘛……” “你说什么!” “花蝴蝶你……”那副怨妇表情这厮是要闹那样,他是觉得她的生活还不够刺激是不是?“你别闹了……文才兄……”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竭力忍耐着即将爆发的火气,马文才阴森着脸转头盯着她。 “我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哦……”挑衅般的勾了她纤细的腰肢,花非花笑的极为妖娆,那神情连白雪都自叹不如。 “花非花你找死!!!!”攥紧长鞭,红叶漂亮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实在是受不了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花蝴蝶一脸□的模样,当下挥了长鞭直指花非花为祸人间的俊脸。 “你说,你们什么关系!” “你不信我吗??” 顾不得阻止当着众人上演全武行的红叶和花非花,少司宇有些受伤的看着面色铁青的马文才苦笑。经过那么多波折,他竟然还在怀疑她的心吗? “信,我信!”慌乱的摇头,他舍不得看见她伤心的模样,“我只是担心……” 她太好太完美,他没有办法阻止别人投向少司宇倾慕、爱恋的眼神,所以……他不过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而已。 可是,她为了自己走火入魔,红颜白发表面上看是因为梁山伯,事实上……是因为他吧?原来自己在无知无觉当中已经将自己最爱的人给伤的那么重,偏偏他还以为是她在辜负自己。如今她更是被逐出了家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马文才心里清楚少司宇已经破釜沉舟,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怪不得那日,她用那般哀怜乞求的表情要自己不能再放弃她。 “对不起……”心痛的握紧少司宇的手,马文才连连道歉。“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 紧紧拥她入怀,马文才伏在少司宇耳边软身呢喃,“你只要有我就够了,什么都别怕,有我在!” 冷冽等人皆是不大自在的纷纷转过头去,而后幸灾乐祸的看着和红叶打得难舍难分的花非花,为自家兄弟还没有开始便夭折的爱情默哀。 正文 第122章 门主 从一开始便被无视的某王世子终于受不了的爆发了,“喂,你们到底是来打仗还是来谈情说爱的,还有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你们有没有把本世子放在眼里?!!” “咳……”尴尬的推了推马文才,少司宇这才转身冲黎家兄弟摆了摆手,“阻止他们!” “红叶!住手!”黎夜点点头,纵身一跃上前拽住了红叶,冷冽和秋水彦也连忙冲上去拉住了花非花。 “师傅!”恭敬的点点头,红叶这才面无表情的退了回来站到少司宇身边。 她叫黎夜师傅?马文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已经不够用了,那个叫红叶的女子看上去至少也有二十三四的样子,即便不比黎夜年长也应该岁数相当,怎么会是他的徒弟? “稍后跟你解释!”轻笑着捏了他的手心,少司宇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说着。 “小秋痕……” 可怜巴巴的看向她,花非花还想靠过来却被黎家兄弟一左一右的拦住了去路。马文才咬牙切齿的怒瞪他,星眸之中暗潮涌动、风暴聚集,当下唤了人将红叶等人的食宿安排妥当,他自己则揽着怀中的人火急火燎的回了军帐。 “……”或是因为震撼太多要问的也太多,等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马文才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将她搂在怀中盯着看了半晌,他还是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要问什么?”浅笑着看他,她狡黠的勾起唇角趁他懊恼之际微微垫脚在马文才唇角轻咬一口。 眸子微闪,马文才心中的郁卒瞬间消散了大半。 “还不高兴吗?” 微微拧眉,他作势思虑片刻而后挑眉一笑,“再亲一下,我应该会更开心一点。” “得寸进尺?”话虽是这么说,她仍是乖顺的伸展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奉上了自己的甜美。温柔的摩挲、描绘着他性感的薄唇,小巧的舌尖徘徊流连并带着轻轻的啃咬,却是点到为止没有丝毫的进入。 享受于她难得的主动,却也被她撩【拨的心痒难耐、情【欲中烧的马文才再也受不了的长臂一伸将她紧紧的揽进臂弯不顾一切的撬开她的唇齿,灵活的舌头肆意地探索着她唇齿间的幽甜芬芳,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与他共舞。再分开之时,两人皆是气息不稳红霞满面。 “逍遥门是我师傅向天宇清所创立的门派,派如其名意在逍遥、自得,可是师傅她老人家自己只收了我、黎家兄弟和雨彤四个徒弟,而且我师傅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红叶和白雪等人是这些年入门的弟子,因为师父不在而她们又需要教导,所以就交给黎家兄弟了。你别看白雪那般妖娆妩媚、风情万种,其实她是个苦命的女子。被自己心爱的男人给抛弃、背叛,后来还差点儿死在那个男人的手中。” “你救了她?”马文才微微挑眉,低头在少司宇唇角啄了一口。 “救人一命算是积德嘛,从那天之后她就变了性格,原本文静的女子结果变成了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试过了,还是没有用。或许在亲手结束了那男人的性命那一刻,白雪的心也跟着死了吧?这情之一字,最伤人心。” 他搂着她的手臂猛然收紧,坚毅的下巴来回摩挲着少司宇柔嫩的脸颊微微喘息,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听她讲述。 “红叶是个侠女,某次被人用下三滥的手段暗算了,正好让我遇到。她的性格……好像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是这样冷冰冰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不过她的心很好,属于那种外冷内热的人。相处久了也就觉得其实没什么,不过有点儿面瘫而已。” 或是想到了什么,少司宇忽然轻笑出声,连带着马文才也跟着融化了脸上的紧张。 “昭儿是个孤女,因为家乡闹水患而失去了唯一的婆婆,我见她实在是很可怜便收留了她回家做个小丫头。我二哥,好像很喜欢昭儿的单纯、善良。如果他能的坚持的话,说不定有一天会成为我的二嫂哦。昭儿的拳脚也都是,我二哥给教授的,所以只有她会叫我九哥哥。” “我入门最早,所以他们什么事情都以我为尊向我看齐,再加上师傅常年不见人影,所以他们干脆把我当成了逍遥门的门主,事实上师傅才是门主。” “逍遥门旗下到底有多少人?”他好奇的偏了头蹭了蹭她的脸蛋儿,“竟接连破了两座城池?” “逍遥门没有严格的门规,也没有明确的门槛,只要是愿意加入又不会太嗜杀的人我们都不会拒绝。所以……” “嗯?” “所以我也不知道逍遥门门徒的准确人数,除了红叶、白雪、昭儿、黎家兄弟、雨彤和之前提到的红罗、薛敏,还有不少男子。不过很多我也不熟悉,他们都是这几个人的手下。” 红叶带来的那两个灰衣男子她都不认识,更别说那些几年都见不到的路人甲乙丙了。 “呵呵……你这门主,果真做的很不靠谱啊!”轻笑着捏了她小巧的鼻尖,马文才宠溺的凑上前再次封了她张张合合的唇瓣。 又笑又喘的躲避着他的偷袭,少司宇眸光闪烁着伸手推开马文才凑过来的薄唇,“你……你还要不要我说嘛……别……云蛮子说的对,你到底是来打仗还是……还是来谈情说爱的呀……” “仗要打,娘子也要哄的啊!”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油嘴滑舌,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我要是再不采取点儿迂回政策,我怕你被别人给诳跑了,要是那样我非疯了不可!”霸道的将她搂在胸口,马文才微微低头吻上了少司宇的眼皮,“花非花是怎么知道你身份的?” “那一次陷进了雪月教的烟萝迷魂阵失了神智,可能……或许,我自己说出来的吧?不过没什么,花蝴蝶已经答应帮我保守秘密,反正这个秘密迟早也会公诸于世,无所谓了……” 乖乖的依偎进马文才怀里,少司宇浅浅一笑,“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反正名誉地位、权利富贵都是老爷子给的,离开了无争山庄少秋痕也就不存在了……” 说的轻松,马文才却很轻易的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悲哀,当下心疼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被逐出家门?” 作为少家子孙,她的成就和名誉明显是给无争山庄锦上添花,为什么少老爷子会将她逐出家门? “……没什么,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不是……老爷子总有一天也会做出这样的抉择。现在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看不到这张脸老爷子或许会好过一些。” “小宇……” “司宇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谐音思语,思念语嫣的意思。我娘的闺名叫少语嫣,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女儿。可是因为我……” “你娘,难产而死?”他记得当年她在书院曾经提及过这么件事情,却无法理解她为此被逐出家门。 “的确是为了我而死……”不过……“或许越长大,我便越像她,老爷子……” “没关系。”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儿,他温柔的安慰着,“没了无争山庄,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将整个马家都给你,若嫌不够,我会拼尽全力为你争夺你所想的一切。” “人生不过三餐裹腹、四季穿衣,追逐那么多累身的身外物做什么?我想要的,不过是平平静静的凡人生活。” “好,只要你喜欢我们就去游遍天下,去所有你喜欢的地方。”谈论暂停,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依偎在一块儿,军帐之中只能听见彼此沉稳的心跳声和平稳的呼吸声。 “雪月教的人怎么会跟着来到军营?”良久,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花非花他,是不是对你心怀不轨?” 他看少司宇的眼神,马文才再熟悉不过了。那种倾慕、爱恋的眼神,他没少在上官凌云的眼中看到,只不过花非花对她的感情,似乎还没有到达狂热的地步。 “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能看上我这种无法无天的女子啊,三从四德不会、针织女红不懂,不温柔不体贴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其余的样样不会?”她调笑着瞅他,后者却是满脸宠溺的凑过来封住了她不断自贬的唇瓣。 “谁说的,我的宝贝天下无双、世间难寻!”小心翼翼的捧着她娇羞滂沱的俏脸,马文才的满腔柔情恨不得一股脑的说给她听。“宝贝,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有任何人觊觎你的美你的好。告诉我,你怎么会走火入魔,是因为我对不对!”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她不想让马文才知道自己体内有情蛊的事情,事实上经过上次走火入魔之后,少司宇发现自己身体里的那条虫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化解了。反正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感觉到情蛊发作。五哥也说过除了她体内那股不上不下的真气,情蛊似乎已经不见了。所以她不想,让马文才为了以前的事情而担心。 “不要瞒着我,我想知道你的一切,好不好?” “我……” “告诉我。”马文才深情的望着她,坚持着。“我想知道,告诉我好吗?” “那天,突然听到你十里红妆求娶英台,我……”苦笑着,她语气平淡的回忆着当日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真气乱窜……再然后去鄮县,看到梁山伯几近油尽灯枯,我太着急了就病急乱投医,所以……”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原来是因为自己,因为她的在乎才会在听到自己要娶别人时心绪大乱。是他害的她红颜白发,害她难过伤心还要强颜欢笑的替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姻缘牵红线。想到抢亲那日她绝望的模样,马文才几乎无法想象当她满心欢喜的在大漠等着自己的时候突闻异变那种撕心裂肺的无力感。 “不过现在都好了,书呆子和英台成亲了,我们……也和解不是吗?雪大教主想要收我当义女,这次知道我来军营,所以便派了花非花他们来帮忙吧?呵呵……”无奈的笑了,“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干嘛那般执着着要收我做义女,难道她觉得一个刁蛮的雪凝还不够折腾他,便要再加上我这个无法无天的?” 马文才闻言长叹一声,伸手将她往怀中再搂了几分,“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从我身边抢走你,还一个比一个强。宝贝,爱上你注定我马文才要辛苦一辈子啊!” “怎么,你后悔了?”浅笑着调侃,她掰过他略显无奈的俊脸正对自己,眼中隐隐闪过的些许不安和焦躁被马文才看了个清清楚楚。 “傻瓜!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马文才一个人的,不管是谁只要想阻止我们在一起,管他是天兵神将还是鬼怪妖魔,我马文才见神杀神遇佛弑佛,绝对不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绝不!!” 霸道的宣誓着,他紧紧地盯着她闪烁着水光的眸子傲然一笑,而后低头再不让她有机会说出伤害自己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撒花!*★,°*:.☆\( ̄▽ ̄)/$:*.°★* 。 正文 第123章 商榷 虽然对于这时期的历史并不是很了解,但是纵观整个历史,以长江分江而治,最后大多是北方统一南方。北方统一南方要比南方北上统一北方更有优势,地理环境在其中起了非常巨大的作用,北方的洛阳、长安、邺城都是历朝历代的大城,城高墙厚依险而建,北方的海拔比南方普遍要高,外加居于一种居高临下的心理优势,易守难攻。 而最重要的因素在于所有南迁的朝廷都是因为避强敌才来到江东的,对于这些人来说偏安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期望。再加上南方经济更有做为,在富贵的腐蚀之下,在这样的朝廷里,扯后腿的人比比皆是,而少数一些有志向要北伐的人最后都是断送在这批不争气的软骨头手上。桓玄篡位,江东晋室已经人心尽失,虽然现在推翻了桓玄,但是即便复辟晋室也是日薄西山再无做为。这近百年的时间,天下已经给了晋庭足够地时间,但是晋室确实太令人失望。少司宇心里很明白,再过不了多久这江山便会是另一番崭新的天地。但是既然答应了插足,她便不能叫那个人失望不是,以后的江山由谁做主,也不是她应该去考虑的了。 时年六月,晋朝大军未遇抵抗过莒县。淮水夜袭晋军败逃的征虏将军公孙五楼、贺赖卢及左将军段晖等授慕容超之命率步、骑兵5万进据临朐整顿三军,以待晋军。慕容超御驾亲征,亲自率步骑四万继后。 六月下旬,南燕大军至临朐,慕容超派公孙五楼率骑前出,控制临朐城南的巨蔑水。 “洛阳城坚墙厚、固若金汤,若要强取实属不易。末将认为我们理应首先攻取青州,不仅可以解除胡人从淮河南下的威胁,而且还能窥兵中原,此地进可攻退可守。待我大军夺取青州之后,便可沿大河行船西向夺取洛阳。”马文才拧眉点了地势图,“不仅如此,我军还要配合荆州援兵从汉水入豫州,方能攻陷洛阳。如此一来不但收回河南之地,还能打通前往关中的水路,继而再引兵西向,同时从汉中荆州出兵配合东面水路直捣长安。” 若是能拿下长安,洛阳便是铁板钉钉的囊中之物,若是不能攻下长安,洛阳就岌岌可危。洛阳不破,那么更无法谈要拿下广固了。 “而后乘胜追击一路北上取安定,定阳,将胡人扫出长城之外。再渡过大河西向收并州,以青州并州东西夹击冀州以夺河北之地。到了那时候河南便会不战自降,再取幽州就能驱逐胡人于长城之外。”赞成的点点头,少司宇头也不抬的继续补充道。“临朐大砚是燕地天险,只要占领了大岘山之险,就可以拥兵过关,过了此关之后如同进入绝地,士兵必然死战向前,再拔临朐,东阳城,只要配合梁津攻陷东陵郡便可兵围广固。” “刘裕将军日前传书,他和你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刘将军将由兰陵、鲁郡、泰山向广固。与我们兵分二路,相互牵制燕军,一旦梁津破东陵,除非慕容超立即逃走,否则必为我们所擒。” “兵贵神速,破广固之后再慢慢收拾其他郡县也来得及。”司马昊云难得的不同众人抬杠,偶尔认真的样子看上去还真是似模似样,少司宇瞥眼看了仔细研究地图的司马昊云竟然微微勾了唇角笑的舒心。 马文才眉峰微扬,心中不由得浮上了抹异样的滋味。 “临朐城南的巨蔑水已经被咱们的手下败将公孙五楼把守,巨蔑水去临朐城不过四十里,一旦攻破大岘山便是唾手可得。”得意洋洋的叉腰大笑,司马昊云仿佛已经看到了南燕败北投降的模样逗乐了少司宇和恒伊将军,马文才心中那抹烦躁的感觉却是越加的强烈。 七月初,晋军顺沂水而下,昼夜不停前往大岘山在燕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入据大岘山,晋军前锋孟龙符率轻骑兵五千与守关大将公孙五楼力战争夺,公孙五楼不敌败走。 晋军在马文才和桓伊的率领之下分别以战车四千辆分左右翼,兵、车相间,骑兵在后,向前推进直取洛阳。琅琊、梁父、莒县早在逍遥门的突袭之下变成了无人守备的空城与广固彻底失去了联系,而后大军占领了大岘山,远在兰陵的刘裕大军也很快传来了好消息。晋军士气如虹、军心振奋,马文才和桓伊等人商议之后当下决定留下小部分守备驻扎琅琊、梁父、莒县等城池,其余大军继续北上。意图一鼓作气在南燕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将临朐一举攻灭,以断后顾之忧。 八月下旬,刘裕率军北上攻打鲁郡同时,马文才和桓伊也攻克了东安郡等地。慕容超被晋军的攻势给震住了,当下派大将公孙五楼和广宁王贺赖卢守在临朐。临朐南晋、燕两军激战数月未分胜负,直至十月中旬刘裕率胡藩及谘议参军檀韶、建威将军向弥率军绕至燕军之后,值南燕抵挡马家军之际趁机攻克临朐将临朐燕党一举歼灭。 慕容超单骑逃往城南左将军段晖营中,晋军纵兵追击,大败燕军,段晖等十余将被斩。慕容超为之大骇,当下连夜单骑逃还广固。刘裕乘胜追击北上,攻克广固外城,慕容超退守内城闭而不出。刘裕见广固难攻,索性命令三军将广固城池外再度加高数丈,将广固团团围住。 “围困数月,城中怕早已经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了。”略微沉思了片刻,恒伊将军看着自己正对面的刘裕说道,“南燕顽固抵抗,末将认为我们不如趁夜色掩护在广固的南面守卫薄弱的地方挖一条暗道,给慕容超来一个措手不及。” “挖地道,那要需要多少时日,等你地道挖完了黄花菜都凉了!”司马昊云白了恒伊一眼,凉凉的挖苦道。 “末将则认为,恒伊将军的方法甚好!” “马文才,你一定要事事都跟本世子作对吗?” “末将不敢!”没有丝毫迟疑的反驳,马文才淡淡朝司马昊云拱了拱手,“末将这是就事论事,如果世子一定要认为是针对,那末将也无话可说!” “你!!” “够了!”微微低喝一声,刘裕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转而意味盎然的看了不远处斜倚在躺椅上把玩着自己耳边银发的白袍少年,“不知道军师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懒洋洋的挪了挪身子,少司宇掀了眼皮看了眼说话的人微微挑眉,“在下觉得,挖地道……是个好办法,只不过还是需要里应外合!” 再次将眼前的中年将领打量了一番,少司宇心中暗自赞叹。这刘裕虽然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仍旧是红光满面、气质不凡,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不服输的霸气和无法估计的野心。 这个人,不简单!她对这个时代的历史并不熟悉,可是至少也知道在晋朝结束之后当家作主的君王姓什么。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里应外合?”刘裕轻笑一声,“如何里应外合?慕容超紧锁城门,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 “那可不尽然。”悠然的站起身来,少司宇定定的看了刘裕莞尔一笑,“据我观察,每天傍晚的时候这城门都会开上至少半个时辰,以供过往的商旅车队进出。” “可是守城的将士盘查的极其严格,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马文才连忙插嘴,司马昊云亦是难得赞同的猛点头。 “再严格,他们也不会防备老人和女人不是?”狡黠一笑,少司宇悠闲地撩起银白的发丝冲几人眨了眨眼睛。 “我不准!”猛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马文才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少司宇的建议,“我不准你去冒险!” “军师想乔装打扮进城?”其他人也恍然大悟般的转向她。 “这是我能想到最靠谱的方法!” “别说了,反正我就是不准你去冒险!”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马文才一张俊脸变得铁青,“我们另外想办法!” “军师,这样是否太冒险?不如我们先想想别的办法,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方式?” “是啊,银毛小子你就别个人主义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些个臭婆娘还不把军营给翻个天?” 这几个月来被红叶修理的毫无招架之力的司马昊云算是怕了她,以至于后来一见到红叶他就有绕道走的冲动。而红叶对少司宇又是极其的尊重,以至于到了毕恭毕敬的地步,逍遥门人不守规矩、不按常理做事在近几个月之中已经被三军将士完全了解并逐渐接受,所以即便他是世子也只能对这些狂人所作的疯狂之事干瞪眼。 “刘将军,这个主意我不赞成!”一着急,马文才竟然连‘末将’都忘记直接以‘我’在刘裕面前自称。 “这……” “报!!!”刘裕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帐外传来焦急的报告声。 正文 第124章 夜探 这件事情少司宇从来没有在马文才面前提过,撇开两人貌似情敌的关系不说,当年上官凌云设计她和马文才相爱相杀一条最,就足以让马文才将其撕烂百八十次了。所以少司宇才决定先趁夜潜进广固查看一番,如果确定上官父子安然无恙,她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原本还算温柔的动作忽而便的狂暴,那个叫做燕儿的女子的低吟逐渐变成了哀号,继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惨叫。殷红的血液从她白皙的脖颈间缓缓溢出,上官凌云忽然间似乎化身成为了毫无理智的野兽般在她的身上疯狂的啃噬撕咬,雪白的肌肤上除了青青紫紫的欢爱痕迹之外,还有越来越多的血痕。 一袭夜行衣的少司宇谨慎的穿行在广固城的夜色中,额前的银白早已经被她小心翼翼的裹进了墨色的巾帕之中,只留一双明亮的眸子暴露在空气之中。 一脚将另一个昏睡过去的士兵踢进假山背后,少司宇挟持着那士兵朝他口中的凌玉轩走去。 微微一笑,刘裕伸手指了指马文才等人,“你刚才也听到了,你告诉姚兴的信使,本将军原本就准本平定南燕之后,息兵三年,继而平关、洛。如今他既然要自行送上门来,我大晋朝是求之不得,让他尽管带兵过来!!” 虽然从来没有来过广固,但少司宇仍是凭借着自己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方向感找到了一座壮观的宅院。不是县衙,也一定是官府。 朔月当空,广固城墙上全副武装的燕兵每隔两三米便对上句暗语,公孙五楼也不断地在城墙上来回巡察。 上官凌云他…… 软腻的声音从梁下传来,少司宇忽然发现不管此事有没有隐情,她自己似乎都来的不是时候。这……这厮现在是要当着她的面表演活春宫吗?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房间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乔装打扮混进广固?哼,这样的主意除了她,怕会是有很多人都想得到的吧? 前面一队士兵打着灯笼缓缓走来,少司宇默数了下,总共六个人,分为三波朝不同的方向散开巡逻。少司宇连忙闪躲进了假山的背后以防自己被发现,眼见着面前的两个士兵举了灯笼越走越远,少司宇忽然灵机一动倏然闪身上前劈晕了其中一个士兵,并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另一个的嘴。 前门有士兵把守,少司宇只能绕道大宅的后院轻手轻脚的翻门而入。落脚的地方似乎是这座府宅的花园,借着明亮的月光少司宇看到满目繁花,假山池塘、小桥回廊,清澈的泉水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引出,绕过假山和亭台蜿蜒而去,看不到尽头。 女子乞求着他更亲昵的碰触,盈满水光的眸子里满是迷离。上官凌云好看的挑花眼忽然就黯淡了下来,原本轻抚着女子脸颊的手倏然收紧掐在了她白皙的脖子间,“我说过很多次,你叫宇儿……忘记了吗?” 略微思考了片刻,少司宇抬头望了望房檐上镂空的天窗,当下轻轻纵身钻了进去,正好可以隐藏在里屋横贯左右的房梁上。 凌玉轩?听起来怎么一点儿都不像是囚禁犯人的地方,反倒像是款待贵宾啊? 梁下的动作愈加的激烈,梁上的少司宇却是惨白了一张俏脸。只是眨眼之间,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泼了盆冰水般冷彻心扉。因为她忽然发现,梁下那个正忘乎所以的少女,长了一双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眼睛。 黎王的请求,除了帮忙解决南燕之乱,还有另外一件密事,便是救出被慕容超掳走的阳平太守上官昀晟和他的儿子上官凌云。据说,这是王妃娘娘上官雪柔临终前的遗言,要黎王好好的照顾她唯一的兄长一家。 勒在他脖子间的力道猛然收紧,吓得那人连忙点头求饶。 军帐中五人皆是满目疑惑的面面相觑,便见刘裕大手一挥喊了声‘进’,便有军情官飞奔而进。 军情官着急的看着刘裕,又看看马文才、恒伊和司马昊云良久才问,“刘将军,属下要如何回报?” 经历了连番折磨的南燕士兵们,正心有余悸的抱着双膝蜷缩在墙根闭目休息。连番大败让他们内心对晋军充满了恐惧,再加上刘裕现在加筑了广固外墙采取围困政策,让他们更是恐惧万分,如今整个县城内守军的士气非常紧张,低迷。城门口更是隔三差五便有小队替换,检阅做的滴水不漏。 她深更半夜冒着寒风跑来救他,那家伙居然在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太不可思议了吧? 极尽奢华的装潢,凤凰花镂空的屏风凭窗而立,屏风那边柔软华丽的粉色丝幔暧昧的搭挂在门柱上。粉纱坠地,松垮垮的斜过一张垫了虎皮褥子的软榻。而软榻上正慵懒的斜躺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居然就是她要找的上官凌云? 或许是因为战乱的关系,广固城里的夜早早的便陷入了寂静,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已经熄灭了灯火不知道是躲藏起来了,还是真的被战火搅得身心疲惫进入了梦乡。 广固南角,一道敏捷的身形在守卫将士转身的瞬间鬼魅般的跃上城墙,又在他们回头的一刹那消失在了墙头。 广固城内仍旧是按兵不动,晋军三路人马在经过多次激战之后也是损失不小,时值十月中旬,三路大军总统加起来已经不到六万。不过和广固城内仅剩的三万轻骑相比,还算是占得了优势与先机。 等等!他不是被抓来的吗,怎么此刻倒是一点儿犯人的自觉都没有?少司宇总算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大对劲,难道被虏一事另有隐情? 灯红酒绿、欢歌载语,少司宇越靠近眉头皱的越紧,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自顾不暇了还敢在这里虚张声势!”后秦如今还被夏威胁着,已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屯兵十万,要真有那么多兵马姚兴还怕什么夏主。 “姚兴遣使告将军:慕容现与我交好,又以穷告急,今当遣铁骑十万,径据洛阳。晋军若不退者,便当遣铁骑长驱而进。” “呜……” “我问你,被你们抓来的阳平太守现在关在什么地方?” “是啊将军,不可退!” “是!”军情官振奋的双手抱拳退出了军营。 “饶命……饶……我说,在凌玉轩……” “凭什么退,他姚兴算什么东西,惹急了本世子连他后秦一块儿灭了!” “嗯……啊,别……那里……那里难受,公子……宇儿难受……”半仰着头望向天花板,女子舒爽的闭上眼睛直喘气。却也吓得梁上的少司宇连连后退了好几寸,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她发现了。 “咳咳……咳……公子,燕……宇儿知错了,宇儿……宇儿……”女子原本布满情欲的脸庞瞬间退了颜色,变的苍白如纸,她一边哀切的乞求着一边忍不住拍打上官凌云的手背。 “叫我上官兄,听话……” “讲!” “将军,不能退却,错过这次机会我晋朝就岌岌可危了!”马文才也连忙上前两步附和道。 “呵呵……”轻笑一声,少司宇夸张的伸了伸腰懒洋洋的开口,“打不过就搬救兵啊?刘将军,您老怎么看?” “呵呵……”轻笑一声,上官凌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外衫早已滑落的妖媚女子柔软的娇躯上来回游移,惹得那女子情不自禁的娇喘连连,红晕满面。“小妖精……” “乖……我的宇儿真乖……”奖励般的伸手,上官凌云灵活的手指缓缓的扯开了女子身上仅有的肚兜绳带,大红的肚兜就那么半掩半落的搭在女子的肩头。 “乖,听话就对了……”微微勾唇,他的神色忽然又变得极度温柔,上官凌云微微起身将那个女子拉到自己怀中,满目深情的凝视了女子闪亮的眸子良久方才俯身狠狠地吻了上去。暧昧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房中越加的浓重,直到那女子几乎无法呼吸才被他不舍的放开。 “公子……燕儿替您揉肩……”娇柔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带着动情的气息。 “公子……燕儿好难过……” “公子……” “厄……”重重的劈到那士兵的后颈,他便翻着白眼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知觉。少司宇踹了士兵悄悄摸近。 “带我去!” “不要命你就继续嘴硬!” “不……不知道……”那士兵脸色大变,支支吾吾着一看就知道在说谎,少司宇咬了牙把心一横,伸指化爪恶狠狠地掐下去几乎让他出不了气来。 “闭嘴!”低声厉喝,少司宇皱死了眉头,“你敢乱叫我就杀了你!” “报告将军,姚兴遣派信使来报!” 正文 第125章 枝节 “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是马文才,为什么……”腰间的动作仍是那般的疯狂着,上官凌云双眸赤红盯着身下扭动求饶的女子恨恨咬牙,“明明已经分开,为什么还要回到他身边去,为什么……” “公子,啊……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饶了我……” “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他……”继续凌虐着身下的女人,上官凌云没有一丝怜惜的撕扯着她娇嫩的身体,女子原本还算清楚的求饶声,缓缓低哑了下去,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浓重的粗喘。 “我的……你是我的,宇儿……宇儿……得不到你,我就毁了你……毁了你……” 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跳,少司宇狠狠地闭上眼睛不去看梁下瞪大了双眼似乎已经只有出气不见进气的少女,苍白的唇瓣几乎被她自己咬破。 她变成这样,都是自己害的。不过是因为眼睛和自己很相像而已,那少女却成了上官凌云泄愤的对象。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受不了了,她再也受不了那少女满目绝望的样子。横了心要出去阻止上官凌云的暴行,却在倾身的瞬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是我,别怕!” 马文才? “我们走!”轻轻捏了她的手心,马文才拥着少司宇不动声色的从天窗跳了出去。 之前敲昏的士兵已经被马文才扔在了隐秘的地方,他牵着浑身颤抖的少司宇一路躲闪,几起几伏之间两人已经离开那宅子很远。 “呕……”扶着路旁的墙裙干呕不止,少司宇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体贴的为她顺了顺气,马文才将少司宇小心的拉进怀里无声的安抚着,直到她似乎发泄完了从他怀中抬起头,他这才小心翼翼的伸指擦掉她颊上还未来得及干涸的泪痕。“别怕,我在!” “我是不是很坏?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哽咽着,她微微咬唇望向他,“如果是我,他是不是会更残忍?” 上官凌云真的好可怕,他在侵犯着她的同时几乎将那个少女活生生的咬死。如果自己落在他的手中,会不会死的更惨? “我不会让他有伤害你的机会,永远不会!”搂紧她,马文才坚定的摇头,“只能怪他觊觎错了不该爱的人,你是我的!” 借着月光深深的打量着眼前自己爱入骨髓的男人,他是那般的桀骜不驯、霸道不羁,一个念头冷不丁的冒上少司宇的脑子,“如果……如果我爱的不是你,如果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文才兄,你……会变成这样子吗?” 微微一怔,马文才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怔楞,下一刻剑眉紧皱眸色微沉,“我会不顾一切的禁锢你在身边……” “你……” “可是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保证……”见她眸子里闪过惊恐,马文才连忙抱紧她急切的保证,“我会用我的真诚融化你,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能就一辈子,十辈子,生生世世……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 “可那不是爱啊……” “我不管,感动也好,爱情也罢,只要能留你在身边随时都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埋在她散出幽香的发间,马文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要你离开,片刻都不可以。” “傻瓜……”心疼的回抱住他,少司宇不禁有些后怕,好险这世他没有爱上祝英台,否则化蝶的悲剧怕是说什么也避免不了了。“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走!” “真的?”惊喜的掰过她的脸,马文才满目狂喜不自禁的脱口问道。 回答他的除了肯定的点头,还有她柔软的樱唇。他的吻温柔又炽热,将少司宇心中所有的畏惧和惊恐缓缓驱逐殆尽。 “为什么不听话,我不是说了不准冒险的吗?”皱了眉,马文才板了脸孔故作凶巴巴的模样捏起了怀中人儿的小脸,“还敢给我单枪匹马闯进广固城里来,嗯?” 若不是早发现她行为反常暗中跟着,他又怎么能及时的阻止她在上官凌云面前现身?上官凌云那个贱人!!总有一天,他会为今天吓到她付出代价,新仇旧账他会一起跟他结算清楚。 “你只是说不准乔装打扮进城嘛,我又没有。” “还狡辩?!”眸子半眯,马文才现在是真的有些火气了,“你要是有丝毫的闪失,要我怎么办?!” 如果刚才自己没来得及阻止,如果她就那么一时气愤冲了出去,重兵把守的府邸里不泛能人。更何况,她为了他走火入魔至今似乎都不曾痊愈,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未知数。按照上官凌云先前的疯狂模样,马文才不敢想象若是她落在了南燕的手中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好嘛,我错了!”见他确实担心的脸都青了,少司宇连忙认错,“我只是想先进来确认一下上官……” 被马文才微微一瞪眼,少司宇连忙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模糊处理,“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然后我就会回去和你商量下一步的方案嘛。” “是黎王的委托?” 马文才早在当年少司宇离开书院不久之后便知道了上官凌云和黎王的亲戚关系,在得知阳平太守被南燕俘虏之后他也猜到黎王会想方设法去解救他们父子。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少司宇会为了查探这父子俩的情况背着自己夜探广固。 “是,我既然答应了黎王殿下,当然要全力以赴是不是?” “为什么我觉得你对黎王的要求向来是毫不推拒?宝贝儿,黎王对你为什么那么特别?”特别到在年仅十五岁的时候,为了黎王她也敢闯燕营还为此受了重伤。“你们……” “诶,你在乱想什么,黎王殿下跟你爹一样的年纪,我怎么可能。”满目郁卒的瞪了他,“我不是说了嘛,当日夜闯禁宫求旨有黎王相帮才能轻易过关,我欠他人情当然要还。” “仅此而已?那当年,为什么夜探军营?” “为了黎民苍生啊,战乱四起受苦的还是百姓,我不想看到血流成河。”似是想到了那些令人心惊的血腥场面,少司宇眉心微抽忍不住扑进马文才怀中闷闷抽气,“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坚强,我真的很怕死人,很怕……尸遍满地、满目腥红的场景。” 那是她这辈子的噩梦,每每从梦中惊醒,她都会干呕不止直至胆汁儿都吐光才算完。 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无知农家女也不要这般的出生。她真的好怀念上辈子吃饱了上课,下课后睡觉的单纯日子。那时候的她,依旧是二十岁的年纪,却是那样的简单、快乐! “乖,别怕,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只要好好地呆在我身边,让我保护就好!”心疼的轻抚着她略微有些颤抖的背脊,马文才柔声哄着。忽而他神色一变,来不及提醒便揽着怀中的人闪身躲到了墙裙间狭小的空隙里。 “文……” 伸手覆上她张口欲问的唇,马文才冲少司宇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高大的身躯整个儿挡在外面将少司宇牢牢地护在怀中。 大队装备整齐的兵士举着明晃晃的火把由远及近,嘈杂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空显得格外的沉闷、刺耳。 “快,应该还没有跑远,大人说了那人说不定是敌国的探子,大伙儿分开去找!”一个看上去似乎是队长一类的壮年男人忙不迭的指挥着众人,一边高声喊话。 “是!!” “抓到探子可是大功一件,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儿!” 完全不顾及已经是时值深夜是否会扰民,那一队队人马旁若无人的再宽阔的街道间来回穿梭搜寻着。少司宇微微抬头对上了马文才略显阴沉却仍旧镇定的目光,动了唇想说抱歉,却被他快一步俯身堵住了未出口的话。 “不管你做什么都只能在我身边,要疯也好闹也罢,只要你喜欢就好。” 所以,他不准她说出什么道歉的话,他的女人即便是将天下搅翻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被他感动的热泪盈眶,少司宇觉得自己越来越迷失自我了,“你再这么宠着我,我真的会无法无天的。” “我就是要把你宠到所有人都受不了,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来跟我抢了。”宠溺的刮了少司宇挺翘的鼻尖,马文才笑着扫了眼街道上来往的巡逻士兵,“看来今晚想出城是不可能了,我们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躲,等城中的守备松懈了再想办法出去。” “好,听你的!”乖巧的偎依进他的怀中,少司宇伸手紧紧的圈住马文才的腰仰头冲他甜甜一笑,若不是正被人追捕,马文才几乎就忍不住将其扑倒就地正法了。 “以后不准对我之外的人笑得这么美,知道吗?”说话间,他已经揽着少司宇趁前方士兵离开的瞬间闪身跃出了三丈远。 正文 第126章 旧识 一路躲闪隐蔽,两人不知不觉的摸到了广固城南一处偏僻的独门院落。和之前的豪宅大户相比,这座院子显得朴实,素雅却又极其考究.让人一看,就是书香门第之家. “快,给我挨家挨户的搜,大人说了,今夜夜探府衙的人很有可能是敌军的银发军师,只要抓到他这一仗我们就稳赢不输了,快!!” 原本还算低调的搜索队伍因为不知道是谁传来的命令忽而高调张扬起来,马文才和少司宇对视一眼,方才后悔当时没有将那两个守卫给咔嚓了,以至于现在身处进退两难的境地。 越来越多的火把将整个街道照的通红,有了上级的命令,那些兵士更是明目张胆的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搜寻。更有甚者还趁着人多眼杂对百姓们诸多骚扰趁火打劫,官威压头百姓们只能干瞪眼敢怒不敢言。 “怎么办?”伏在房顶上,少司宇小声的问搂着她的男人,现在这般情形她并不是没有预想到,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素来独立自主的她在马文才身边的时候,竟然会破天荒的怀疑自己的判断和能力。莫名的,她很想依赖这个霸道的男人。 “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安抚般的蹭了她的额头,马文才狡猾一笑,“等搜寻的人走远一点,我们就下去。” “你想躲到刚才的那座小院儿里?” 刚才搜寻那小院子的时候,那小队长对院子主人还算恭敬的态度或许就是他们的生路。毕竟没有哪个身份地位都不一般的‘上等人’,会容忍自己的地盘被一群土匪养的狗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 十指紧扣小心翼翼的踩在那宅院貌似花园的泥土上小径上,马文才好看的眉头微蹙,“宝贝儿,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从后门进来?” 打死他也不愿意承认一晚上两度翻墙入院的事实,他堂堂晋军三品征虏将军竟然有门不走偏偏翻围墙。虽然是轻功绝佳不过一纵一跃之间的事儿,可是想起来马文才怎么都觉得不大舒服。 “做贼就要有做贼的自觉嘛!”将他的不满悉数看在眼里,少司宇笑的诡谲又魅惑,“怎样,你这大公子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这种出格的事儿吧?在我小时候,这种翻墙爬院的运动可都是业余爱好哦,我曾经拎着夜跑到邻县县官的家里往他的夜宵里下巴豆,结果那贪心不足的蛀虫整整跑了一晚上的茅房,要不是大夫找的及时,县衙非得紧急换人当家不可,哈哈……” 想到当年整的那陈大人差点儿虚脱,少司宇的忍不住笑的得意,“后来府衙又接连发生了数起锦鲤翻肚皮,假山上洒狗血,还有三姨太大半夜被鬼剃头的事件……” “都是你搞的鬼?”无奈的看着她沾沾自喜的模样,马文才忍不住小心的捂了捂少司宇的嘴,“小声点儿。” “谁叫他总是贪得无厌还不为百姓做事,那家伙一定不知道什么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原告吃被告,完了还一顿板子将人丢出衙门,这种人哪里配做父母官?” “你呀……以后不许找黎夜,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你要和我一起去搞破坏?”吃惊的猛回头,少司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满目温柔的马文才,他曾经是那般的看重身份地位,如今竟然说出要和她一起搞破坏的话来?“你不会觉得我有悖常理吗?” 他不说话只看着她笑,满目的柔情让少司宇忽然有些心肝儿乱跳。 “我的脸上有花吗,你……看什么……” “连断袖分桃这种事情我都不怕人谈论,还管他什么俗世常理?傻瓜……”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除了自己写满幸福的面容便再无他物。 “谁在那里?” 怯懦的询问声从右后方传来,本能的将少司宇搂进怀中马文才猛然一个旋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那人的面前,心中暗叫糟糕。怎么,就把人给惊动了? “到底是谁在那里……旭,旭你快来啊……”手提红色灯笼的女子惊恐的捂了自己的胸口,而后忽然恍悟似的微微侧头冲前院的方向高声叫喊起来。 “姑娘别叫!”少司宇当下一提起迅速闪至只着亵衣的女子身边捂住了她的嘴,大红的灯笼坠地,火苗上窜瞬间将灯笼整个点燃。 “对不起姑娘,我们……” “夫人,怎么了?”焦急的声音传来,还没等少司宇回头马文才已经猛的冲到了她面前,单凭高举的右臂硬生生的挥开了袭来的东西。 “文才!!” 顾不得身边的女人,少司宇脸色骤变飙至马文才身边拉了他的手臂上下检查,“有没有受伤,哪里伤到了?” “没事!”扬了扬手让她放心,马文才警惕的盯着对面一袭松垮袍子满目肃杀的男人同时不忘将少司宇揽在身边仔细护着。定睛一看袭击自己的物件,才发现那仅是一柄剑鞘。 而那惊恐的女子趁着这绝好的机会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男人身边,被他手臂一勾揽进了怀中。 “你们是什么人?”上下打量了两人,对面的男子率先开口,“半夜三更私闯我府上,不是宵小也是贼寇。” “夫君,他们……他们会不会是刚才官府要搜查的……探子……”女子颤颤巍巍的从自家夫君怀中抬起头小声的问道。 “晋朝探子?”眉眼微挑,那男子轻笑一声扬了手中的长剑,闪亮的剑刃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泛着点点妖艳的红光。 “赤炎剑?”少司宇一怔,盯着那剑身不自已的脱口而出,而后又转向那似乎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的女子的脸,“你是梦罗公主?” “你……”那女子瞪大眸子看向她,马文才和那男子也是满目愕然的彼此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少司宇。 “那你是……慕容旭……” 果然是他,虽然过去那么多年,脑海中对当初在军营中伤了自己的敌方将领的面容已经模糊,可是少司宇却无法忘记他手中那柄炎毒强烈的兵刃。毕竟那玩意儿,曾让她痛苦的几乎想要撞墙自尽,还在云霄阁足足养了近半年的伤势才能下山,简直就是终生难忘。 “你是……”慕容旭疑惑的与自家娘子对视一眼,而后仔细的看向少司宇,在对上她眸子的三分钟之后,慕容旭忽然神色巨变。 “是你!当年夜探我大军营帐的那个臭小子!” 而那边的梦罗公主也似乎是猛然间想起来似的,“你是秋痕公子,旭,就是他!!!” .............................................................................................................................................................. “恩公喝茶。”笑盈盈的奉上自己亲手泡的花茶,梦罗公主坐在少司宇面前不断地将她刚做好的糕点小食往两人面前推,而那个坐在三米远的慕容旭却是扭曲了一张俊脸不断地往外散发醋意。 “公主,你还是叫我秋痕吧,恩公恩公的总是不习惯。” 淡淡一笑,少司宇一边推拒着她的热情一边好笑的瞥了眼嫉妒的头发似乎都要烧起来的慕容旭。当年没怎么注意,如今仔细一看这人还真有些看头,不像大多的鲜卑人那般粗犷蛮横,斯文俊美中带着些许的狂野,如果光从外表来看的话倒真是有些江南书生的感觉。梦罗公主和他,倒也真是一对良配。 手下一阵吃痛,少司宇不由得回过头来,意料之中的对上了马文才不满的眸子。 “诶?夫君,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疑惑的瞥了嘴角,平原转头又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奇的看着马文才,“你也是诶,你们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醋坛子打翻了呗。无奈的叹了口气,少司宇索性选择无视马文才的不悦,转而问着梦罗公主,“你们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样偏僻的地方,不应该是慕容旭住的吧? “还不是拜你所赐!”没好气的瞪了少司宇一眼,慕容旭恨恨的开口,语气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懊恼。 “当年旭呈了议和书给你们晋朝之后就上书大汗,主动要求交出兵权,大汗挽留再三见旭心意已决,就赏赐了悠闲的爵位和黄金万两给我们。”轻笑着拥抱着慕容旭,平原笑的幸福。“我又以晋朝凤鸾郡主的身份和旭成了亲,虽然大家都看出来我的身份不对劲,但是我一直都记得恩公你教我的方法说什么都不承认,咬定自己是晋朝长大的郡主,再加上当年恩公你专门找人教了我很多汉人的生活常识和风俗习惯,以至于他们多番刁难也拿我没辙。不然的话,我和旭就只有来生再续情缘了。” 说到动情处,梦罗公主竟然小声的抽泣起来,慕容旭连忙温柔的诓哄着生生散了一身的傲骨。 “怎么回事?”马文才捏了她微凉的手掌疑惑的问道。 “当年黎王受命迎娶南燕梦罗公主,我在半道遇到她想自尽就给截下来了呗,慕容旭以为她遭到了什么不测便主动请兵南下。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呗,我暗中送函黎王殿下出了个主意,将梦罗公主认作义女返嫁回南燕,以示诚意,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他不可思议的掰过少司宇的脸定定的凝视了良久,“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简单,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想不出这般双全的办法来?你到底,是从哪来来的?” “呵呵,漠北白云山无争山庄独家出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正文 第127章 往事 原本带笑的脸缓缓沉了下来,少司宇忽然想到自己已经离开少家好几个月,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 见她沉了脸色,马文才知道她想家了,当下捂住了她微凉的手无声的安慰。 “我没事。”笑着冲他摇头,少司宇正想问问慕容旭关于上官父子被俘虏的事情,却听见有什么声音传来。 起初的点点动静,似乎是树根绣花针落地轻轻弹起的脆响,继而便是叮叮当当密集的脆响接连不断的传来。 这是…… 不等梦罗公主开口,少司宇便兀自站起身朝声响的方向走去,马文才看了慕容旭和梦罗公主一眼也连忙跟了过去。 温馨素雅的房屋里陈设考究,凤凰花的屏风阻隔了床与书桌,做工精巧的的窗户此刻半敞着面向后院的池塘,微风吹过,那悬挂在窗棂正上方的木制风铃的金属管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给寂静的夜色平添了一抹生机。 “它竟然还在……”缓步上前,少司宇伸手轻轻抚上那似乎因为年久而失了光彩的风铃。 简单的圆筒形木块被凤凰琢成了小木盆的模样,木盆两边把手的地方钻了小孔以便可以穿绳而过,成了简单的挂钩。小木盆下十来根淡蓝色的金属管呈螺旋状依次排列而下,盆底中间一根缀了金色小撞钟的链条直坠而下在链尾地方有一对紧紧依偎的水晶鸳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时间久了木块儿褪了色,旭见我很舍不得便每年都给金属管涂上颜色,木盆儿也会用桐油仔细的刷上几遍。”感激的回抱着站在自己身边面色略显不自在在慕容旭,梦罗公主柔声说道,“这只风铃从我们成亲那天起就挂在这里,除了修缮的时候都不曾摘下来过。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到当初在漠北的日子,我们能有今天真的多亏了恩公你的帮忙!” “这只风铃……”浅笑着轻扯缀着鸳鸯的链条,少司宇神色变得有些迷离,“那年我十二岁,吵着夜帮我凤凰琢了这只小木盆,铜管是修背着家里的大人偷偷下山找铁匠师傅定制的。做这只风铃花了我三天三夜的时间,因为没有经验每次都会半途出错,到后来整个房间的地板上都是碎木屑和弄烂的铜管。夜对木凤凰的兴趣似乎也是在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以至于到现在他成了暗器之王。后来,终于在八姐生日之前做好了风铃,可是……” 眼神微暗,她握着水晶鸳鸯的手微微收紧,“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爷子发火,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老爷子打……” 那一巴掌,将她从自己构想的美梦中打醒,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应该是谁。 “小宇……”担忧的伸了手,马文才满目的心疼上前两步想要抱她,却又听见她自嘲的低笑一声垂了眸子望向窗外。 “我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那些个小女生的玩意儿又怎么是我能够碰的?老爷子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是无悔也不是无双,我是少秋痕啊……秋水无痕,风过无声……少秋痕,呵呵……” 生活在那样的家族,还要顶风作案犯了一家之主的忌讳,她是活该被打活该被罚! “别说了!”从身后紧紧的拥住她,马文才尖细的下巴埋进少司宇的肩窝低声音喑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少秋痕,你就是你,不需要去看任何人的脸色接受任何人的摆布,有我在你你想要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的。” “其实那个木盆里,本来还有只毛茸茸的兔子,那是雪兔胸口最柔软的毛做的,我央求厨房的大娘好久她才敢偷偷帮我缝制。可是……被老爷子踩烂了……” 不敢将风铃放在山庄,她只能悄悄的收拾了残破的风铃藏在逍遥山的竹屋里,直到梦罗公主暂住时一眼喜欢上了它,少司宇这才决定将风铃修送给她作为新婚礼物。 “没关系,我们重新做一个!” “可以吗,我觉得……好像已经回不去了……”二十年,算是人生的一小半儿,成为固定模式的人生轨迹岂是一句话就能够改变的? “回不去就重新开始!”拉过她面对自己,马文才伸手轻轻舒展着少司宇眉眼间的愁绪,“我知道要你忘掉家人很残忍,可是我保证,我会将这世上最好的最美的东西都给你。这些年你所失去的东西我会一件不少加倍补偿给你,小宇你信我!” 虽然她从来不说,但马文才心理很清楚少司宇以往的生活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快乐,他不想为难她,但是从今以后他会守在心爱的人身边给予她所有的幸福与欢乐。 慕容旭夫妇俩这时候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两人似乎不对劲儿,彼此对望一眼后同时转向了那厢似乎比他们还要亲密的两个‘男人’目瞪口呆。 “你上辈子是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啊,这辈子要这般委曲求全?”被他一脸焦急的模样逗乐,少司宇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爹生你养你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吧,他老人家会吃醋的。” “我爹要是知道我给他找了个天下无双的好儿媳妇,就什么醋意都没有了!” “谁是你媳妇儿,我答应嫁给你了吗?”双颊闪过一丝红晕,少司宇微微撇开头躲避马文才勾人的目光,无意间扫到门边似乎已经石化的慕容旭夫妻俩这才猛然间想起自己身处的地方。 慌乱的推开马文才仍箍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少司宇这下子真的是红霞满面烧了。 “诶,小宇若是不想嫁,那么我就嫁给你吧。”皱了眉,马文才耍赖般的凑上前伸手就想再次抱她却被少司宇轻盈的躲开了。 “别闹,我们在别人家里……” 拽了马文才的衣袖猛力的扯了扯,少司宇不自在的偏了头冲梦罗公主笑的尴尬。 “在别人家里?”眼珠微转,他笑嘻嘻的低了头看她羞红的俏脸,“那在自己家就可以闹了是不是?” “你!你给我注意场合好不好?!” 少司宇气结,这都兜兜转转多少年了,马文才这不畏闲言碎语不顾及场合随时犯病的习惯怎么就一点儿没有改变? “你们……”慕容旭的脸色由红变白继而转黑,当下拉了自己的妻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满目避瘟疫的神情指着马文才和少司宇半晌,方才抖索着嘴唇勉强开口,“我就说怎么看你们不对劲儿,原来你们俩玩的是……那种勾当……” 简直是,太……太惊心动魄了……原来南朝流行这种玩意儿? “夫人,你以后给我离那银毛怪物远点儿……” “你说谁怪物!”马文才脸色一沉,少司宇黑白夹杂的发丝是他心底最不能碰触的刺,“慕容旭,当年你伤了小宇的账本将军还没有跟你算,最好不要惹我!!” “将军?”冷笑着将马文才和少司宇上下打量了几眼,“原来你们就是晋军中赫赫有名的引发军师和率军将领?你们猜,如果我现在出去大喊一声抓到探子了,大汗会赏赐我多少好处?” “不可以,旭你不能……” “如果慕容兄有出卖在下的心思,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呆上这么些时辰了。”微微抬手制止了几欲发作的马文才,少司宇打断了满眼焦急拉了自家夫君的梦罗公主的恳求轻扯唇角,“慕容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断然也不会做出忘恩负义出卖义故的事情来。” “你倒是会先下手为强,被你这么高帽子一戴我若是喊人倒真是成了无耻小人。机智果决、镇定自若,辩才精妙不愧是晋庭军师,在下是不佩服都不行!”哈哈一笑,慕容旭挑衅般的扫了眼马文才,“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动武,无知莽夫……” “你!”脸色骤变,被少司宇握住了他捏紧的拳头的马文才忽而又笑了,看的对面的慕容旭一时间也收敛了笑意盯白痴一样瞅着他。 “笑什么?” “我在笑某些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三番两次栽在小姑娘手中还自鸣得意。”伸手将少司宇揽进怀中,马文才冲慕容旭得意的出言挑衅,完全忘了他更是彻彻底底栽在自己口中的小姑娘手中甚至误了终身。 “小姑娘?” “文才兄你……”哀怨的瞪了眼身边霸道的男人,少司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的就告诉对面的夫妻俩自己的身份。虽然身份曝光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少司宇不想再战事还没有结束之前因为自己的性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远的不说,这营中三军将士是不是会服一个女子作为他们的军师? “我不想再听到别人说你是怪物!” “那你就规矩一点儿啊!”这算是什么借口,她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好不好,“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自己知道我不是怪物就好了啊!” “不要!”眉心皱紧,马文才一口拒绝,“我就想随时都能抱着你!” 说罢,他不顾身旁下巴几乎都要垂到地上的慕容旭惊讶的模样,低头在少司宇的唇上狠狠地啄了一口方才满足的喟叹一声继而拥她入怀。 正文 第128章 夜谈 “你……你是……你是……” “夫君,你怎么了?”梦罗公主奇怪的瞅了自家夫君扭曲的脸,“你脸色好难看哦,是不是生病了?” “夫人,这小子……她……她是女的?” “是啊,秋痕公子就是女子啊!”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梦罗公主难得鄙视了一回自家亲爱的夫君。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慕容旭愣了,自己心爱的娘子知道对方是女子,所以……所以她才会那般没有芥蒂的亲近那人的吗?所以,自己之前满腔的醋意都是浪费表情和力气还不讨好? “当年就知道啊。” “那你怎么还叫她公子?”慕容旭忽然有些无力,他家这位单纯的娘子心里到底有没有男女之分? “秋痕公子不是她的名字吗,当年在漠北的时候那些小妹妹都是这么叫她的啊?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我说错了吗?”说到后来,平公公主漂亮的小脸蛋儿上浮上了紧张,“夫君,是不是我又说了什么笑话了?” “夫人,公子在咱们族里的意思是……”懊恼的叹气,他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间挤出那几个代表‘男子’的音符来。 他天真可爱、单纯善良的小娘子啊! “啊!原来是这样的,夫君……呜呜呜……”惊诧的尖叫一声,梦罗公主漂亮的杏眸猛然间瞪大,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见大颗大颗的金豆豆从她的眼角滑落,接连不断烫得一屋子的人措手不及。“呜呜呜……都是我太笨了,夫君……呜呜……” “夫人别哭……诶,你别哭了……”手忙脚乱的搂着梦罗公主轻声哄劝,慕容旭头大的看了眼似乎有些看好戏的马文才,咬牙,“两位就在这里休息一夜,其他的事情明早再议!” 梦罗公主还在兀自哭泣,慕容旭却已经不耐烦的将其拦腰抱起转身走出门外,还好家里常年准备了客房,否则就只有带着自己亲亲娘子在大厅坐一夜了。 他可不想以后被自己的娘子埋怨,说他虐待救命恩人! “看样子是蒙汉文化的差异让梦罗公主误会了,不过这个误会竟然可以坚持五年之久都没有人发现问题,我真的是没有想到。” “那个梦罗公主……”思虑了片刻,马文才小心翼翼的斟酌了个比较恰当的词语,“是不是太……单纯了?” “你是想说她很白目吧?”她瞪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目?” “就是单纯的过头的意思。” 中肯的点点头,马文才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似乎真的还没有见过这么……单纯的女人。 “梦罗公主是前燕主的侄女儿,虽然鲜卑人和汉人比起来民风要开放一些,但像她这种出生大家的姑娘也是从小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加上青梅竹马事事都护着她的慕容旭的呵护,梦罗公主不食人间烟火也是正常的。” 瞅了眼那高床之上尚未来得及铺平的锦被,少司宇忽然就脸红了。看样子刚才慕容旭听到平原的呼喊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所以床铺看起来很是凌乱,此刻更是显得有些……暧昧。 “以后我也会这般呵护着你,比慕容旭对梦罗公主还要爱护十倍、百倍。”站在少司宇身后及自然的拥住她纤细的腰肢,马文才温热的气息全数灌进了她微敞的衣领间,引起被电击般的酥麻战栗感。“宝贝儿,你累了吧?” “啊,不累!”条件反射般的脱口而出,少司宇讪笑着掰开马文才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往窗户的方向挪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那个……文才兄你睡吧,我,我赏赏月。” “赏月?”看了看乌云满天没有一丝星光的夜空,再看看明显躲闪的她,马文才的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对啊,赏赏……”猛抬头,某人生生的将嘴里那个还未来得及说完的字儿吞进了肚子。 该死的老天爷,这个时候竟然跟她作对。之前闯府衙的时候,不都还是明月当空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我们现在是在被追捕诶,竟然还这般自若的想着赏月?如此镇定自若真不愧是我马文才的女人!”长臂一伸,少司宇还来不及低呼出声便被马文才勾进了怀里,“娘子这般为为夫长脸,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呢?” “诶,别,我们是在逃亡你别……” 被人追捕寄人篱下还能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天下之大怕除了他们俩也不会再有几人了吧? “逃亡也要睡觉吧!”满不在意的将她搂在胸前,他笑的如沐春风。 自从她回到自己身边后,马文才发现自己的笑容比之前的二十三年加起来都还要多,这一切都是少司宇带给他的幸福。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个冷心冷情从来看不到阳光的马文才了。是她将自己冷硬冰封的心一点点儿的融化成为满腔柔情,而这柔情却只会为了她而展现。 只要有她在身边,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身份地位、权利富贵算什么,就是拿整个天下跟他换,他也不会瞥一眼。她是他追寻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的珍宝,千金不换、无法替代。 “那你去睡吧,我不……呵……不困……” “不困?”轻笑着深指拭上她眼角的湿润,马文才笑的开怀,“那为什么会打呵欠啊,难道是太精神了?” “……” 郁闷的低头,今天晚上是只有霉神上班是吧?为毛总是跟她作为,刚说不困就忍不住的打了个长长地呵欠,真是丢死人了。 “傻丫头!”温柔的揉了揉少司宇的脑袋,马文才弯腰将她拦腰抱起便朝床边走,虽然是不习惯睡别人的床,可时值深秋晚上会很冷,只能勉强激将就一下了。 “我……我不要睡……” 紧张的拽着他的衣领,少司宇皱了眉头结结巴巴的摇头低吼。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常常同榻而眠,可毕竟是在军营虽然放肆马文才却也不会做的太过火,可是现在…… 她其实也不想恶俗,可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而且是郎有情妾有意两情相悦,情到浓时谁能保证会不会擦枪走火?这样也太tm冒险了,而且不久前她才被上官凌云给刺激的不轻,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想起来又要干呕了。所以,说什么今晚都不能和马文才睡一起。 “傻瓜……”抱着她在床前站定,马文才深深凝视着怀中的人儿良久方才宠溺的叹了一声。“我不会乱来,我说过不会伤害你分毫的,我保证!” 她方才被上官凌云那个贱人吓的不轻,少司宇虽然看起来很强势很坚毅,但是马文才知道她其实很没有安全感。太强悍,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柔软的内心不被伤害而已。 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马文才脱了鞋子屈膝靠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笑的温柔,略带薄茧的指腹缓缓的划过少司宇微微蹙起的眉头,“安心睡吧,我就守在这里陪你,明早起来我们再想办法离开广固。” 虽然和慕容旭只有片刻的了解,但冲在他没有第一时间表现出要出卖他们的意思,也看在他对自己的女人那般呵护的份儿上,马文才不禁找到了惺惺相惜的感觉。直觉的,他愿意相信这个鲜卑人的人品。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能够劝说慕容旭率先投诚。既然是少司宇的朋友,便也算是他马文才的朋友,没有人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饱受战火的残害。 “你……冷吗?”直直的望着头顶的男人俊美的脸,少司宇终是忍不住小声开口? “冷。”他看着她笑的诱人,某人不禁翻了个白眼。 “为了你的君子风度,你也应该说不冷才对啊!”狗血小言情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女猪脚问男猪脚冷不,即便是冷的唇角泛紫浑身发抖男猪脚也应该非常大丈夫的说不冷,而后女猪脚就会满脸感动的扑过去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男猪脚才对啊。再烂俗一点儿的,接下来就会干柴烈火…… 额,她绝对没有那种想法,不过是联想丰富了点儿而已。 “都有了你,我还要什么风度?”好笑的看着她忽而无奈忽而又娇羞的表情,马文才无赖道,“更何况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 要做君子,就套不住娘子,他才没那么傻。 “你……要不要进来?”微微朝里面挪了个位置,少司宇尴尬的解释,“要不然受凉了,明天就出不去了!” 轻笑着看她别扭的模样,马文才甚至连假意客气一下都没有,当下如蒙特赦般轻掀锦被钻进了被窝。手臂微勾少司宇便落入了马文才的怀里,被他抱得紧紧的。 “喂!” “不要乱动哦,我可不是柳下惠!”邪笑着凑近她,满意的看到她白皙的肌肤缓缓羞红,马文才这才心满意足的搂紧怀中的人儿闭上了眼睛。 管他明天会怎样,只要她能够永远这般乖巧的呆在自己身边,即便是天崩地裂他也不会在乎了。 正文 第129章 劝降 “下车接受检查!”或许是因为昨夜的突变,广固城此时的防守似乎比之前更为严密。高大的城门此刻只开了一道足够两人马车通过的缝隙,守门的侍卫,却从之前的四人增加到了八人有余。 看来,马文才两人昨晚这么一闹腾,倒是让慕容超心有余悸惴惴不安了! “瞎了你的狗眼,紫郡侯的马车你也敢拦不要命了?!”前头的车夫冲守城的士兵气势汹汹的甩了马鞭怒骂道,“我们家夫人要吃邻县的百层糯米糕,要是误了时辰你担待的起吗?!” “是是……您请……”守城的士兵似乎是见惯了朝中贵族这般趾高气昂的嘴脸,在检查了马夫手中的令牌之后连忙彼此招呼着打开了挡在城门口的栅栏。 马车晃晃悠悠的朝门外走去,宽厚的车轮压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气氛紧张的城门前,显得格外刺耳。 “慢着!”眼见马车就要驶出广固城门,那个守城的小队长忽然扬手大叫一声,旁边的士兵见状连忙围拢将马车挡了下来。 “车上坐的真是紫郡侯?”小队长眉毛死皱,紧紧的瞪着车夫扯扯唇角。 “难道你还怀疑紫郡侯府的令牌?”车夫脸色微变,提高音量厉声喝道。 “不好意思,上面交代了要严查,以防敌军的探子进出。”小队长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就想上前撩开马车的帘子,那车夫想阻拦却是慢了一步。 浅蓝色的帘子被那人猛力掀开,却在看清马车里的人时顿时面如死灰,“侯……侯爷……” “看清楚了?”温柔的拍了拍怀中纤弱的身子,慕容旭冷笑挑眉,“如何,还要不要本侯请夫人摘下面纱让官爷仔细的检查检查?” “不……不用了,侯爷请,请!!” “哼,我们走!!”愤愤的摔下帘子,慕容旭带着怒火的声音传出,车夫连忙挥了鞭子策马而去。 后怕的擦了额角冒出的冷汗,守城小队长的小腿肚子仍在不停的打颤,要不是上头下了命令一定要挨个儿的检查清楚,他才不要去惹这个爱妻成狂的紫郡侯。 这广固城里谁不知道慕容旭为了他老婆凤鸾郡主什么都敢干,若是得罪了他,这个连老大汗的亲侄子都敢打的人一定会眼也不眨的捏死自己。 豪华的马车一路向城南的方向行驶而去,直至离开广固十里之外,马车才算是缓缓的停了下来。马车周围华丽的帷幔飘逸,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从马车底部迅速伸出,拉住了那些帷幔。 敏捷的从车底翻身而起,一袭紧身黑衣的马文才剑眉皱紧,气儿还没有喘匀便满目火气的窜上马车掀帘而入。 “喂,抱够了没有!”气势汹汹的伸手将慕容旭面前的人拖到自己怀中,马文才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诶呀,本侯真是好心被雷劈啊……”装腔作势的摊了摊手,慕容旭耸肩冲撕了面纱的少司宇无辜的眨眨眼,“我还是不要在这里招人嫌了……” 话音未完,慕容旭已经下了马车,留下五官纠结到一起似乎怎么都无法消气的马文才和少司宇。 “别这样嘛,抱一下又不会少块儿肉。”讨好的蹭上去抱住他,马文才臭臭的脸色这才算缓和了些。“还好我们技高一筹,否则刚才就被抓个现行了!” 牵了少司宇走下马车,便看见慕容旭正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冲他们笑的戏谑,“我还以为,至少要等上个半盏茶的时间呢。” 少司宇脸皮微红,马文才凉凉的瞪了慕容旭一眼方才极其不甘心的冲他拱了拱手,“这次,谢了!” “啥?我不是听错了吧?”夸张的挖了挖耳朵,慕容旭一副听错了的表情让马文才有了当场揍死他的冲动。“马大将军也会感谢我这个蛮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现在是傍晚,太阳正好在西边。”轻笑着指了指天边的落日,少司宇拉了拉身上繁琐、复杂的女装微微勾唇。 “你这女人总是有道理,马文才,看来这辈子你是被丫头给吃定了,小心翻不了身!” “不劳慕容兄费心,在下甘之如饴!” “呵呵……” 两个男人唇角皆是挂着别有深意的笑容,四目相对,有太多少司宇看不懂的东西在两人眼中轮番闪过。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吧,就算是再强势她仍旧是不能完全理解男人的世界。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下就送到这里,两位请吧!”重重叹口气,慕容旭抱拳冲两人一笑,继而潇洒的转身上了马车。 “慕容兄,今日在下的提议还请认真考虑!马家军随时,欢迎贤伉俪的到来!” 慕容旭掀帘的动作僵直了几秒,而后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马车。守在车上的车夫连忙调转马头高扬长鞭,马儿嘶鸣的声音很快被踢踏的马蹄声所掩盖。尘土散尽,只看得见马车离去的背影。 “你是怎么劝说他投诚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劝降而不是在找他算账?”轻扯唇角,他转身看着她身上宽大的燕服微微皱眉,“这衣服没有当年在书院的时候,你穿的女装好看。” “南燕的服饰倾向于蒙古族的设计,当然比不得江南服装的飘逸、灵动,怎么?你比较喜欢红衣妖狐?” “我不喜欢红衣妖狐。”微微皱眉,马文才扶在少司宇腰间的大手微紧,见她偷笑他也忍不住舒展了眉头,“我喜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不是白衣公子,她便不能是红衣妖狐。他要永远留她在身边,而不是天人相隔永不相见。 “你跟他说什么?”知道他在意那人妖之恋的凄凉结局,少司宇便岔开话题。 “君失民心,大势所趋……他如果想要和梦罗公主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该怎么选择也不用我说了是吧?” 紧紧的牵着她的手,马文才和少司宇绕道广固城南荒郊野地朝驻扎在三十里外的晋营走去。 “你认为他们会来吗?” “会!” “为什么这么笃定?”少司宇止住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马文才自信的眸子,“你们不过认识了一天而已,你就了解他的性格?” 毕竟,慕容旭如今还是南燕的贵族,拥有不凡的身份和地位,若是投向了晋朝他所有的东西就随风而散了。搞不好,还会因为南燕紫郡侯的身份受到刁难和歧视。而坚持的话,他会有一半的机会继续过王孙贵族的生活。 “因为他爱梦罗公主,超过一切。”温柔的抚摸着她白玉般的脸颊,马文才微微一笑,“换做是我,我会用我的所有来换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安度一生的机会。” “这就是你们男人之间的默契?”少司宇感动的笑了,水漾的眸子弯弯显得别样的动人。 “算是吧!”皱眉打量了她的穿着良久,马文才忽然有些烦躁,“先找地方将衣服换掉,否则回到军营会引起轰动的。” “是啊,这么回去会被当成南燕国的探子,搞不好还会被刘将军绑起来祭天。” 少司宇轻笑着扯了扯宽大的袍袖,索性伸手撕了大片的裙摆以方便自己行动,正好错失了马文才眼中一闪而过的怨念。 是谁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来着?这么难看的燕服穿在他女人的身上,竟然也这般的叫人移不开眼?马文才不禁在心里盘算着以后要不要把少司宇藏在家里,或者索性就让她以男装示人得了?吸引小姑娘,也总比惹上别的男人强吧?! 这厢两人手牵手夜探广固城,那边晋营上下却因为军师和率军将领的彻夜不归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大早就发现少司宇营帐中床铺未动的逍遥门人和雪月教众在将营地方圆百里仔细搜寻了几遍也不见其踪影后,几乎当场将晋营上下搅个地覆天翻。马家军上下将众更是担心马文才的安危而以至于军纪略显涣散。若非黎修还算冷静的拦着,这晋朝大军怕是等不到南燕反击便会分东离西、军心涣散。 所以,当这两人肩并肩以一种极为悠闲地姿态漫步回到军营时,全军上下顿时炸开了锅。那不知道哭了多久此刻双眼已经红肿的能和兔子媲美的少雨彤当即将少司宇从马文才身边抢了过去,同时还不忘努力的睁大几乎只剩下一道缝隙的眸子凶狠的瞪了他。 早就按捺不住的花非花正想扑过来,无奈前有马文才恶狠狠地杀人电眼当道,后有冷面侠女红叶的夺命长鞭待命,他只得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家兄弟那边接受嘲笑。 正文 第130章 战 “因为我朝大军的步步逼近,广固城内此时俨然是人心惶惶、焦躁不安了。”马文才指了指军事地图上一点被朱砂标示出来的位置,“这里便是广固城内的军事中心,这里是府衙官邸,这里……便是皇城,慕容超应该是日夜留守在内。” 将他们在广固城内所查探到的形式简单的分析了一遍,马文才和少司宇默契的对上官父子的情况缄口不提。 “慕容超闭城不出,目的就是为了消耗我军的耐性和士气,待我们按耐不住便会情理之中去城门叫阵。如此,便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圈套?叫阵便是为了鼓舞三军,怎么会说是中了圈套?臭小子,你是昨天晚上在城内吓傻了吧?”司马昊云挑眉瞥了眼少司宇,嘲讽的大笑道。 “末将敢问世子,我军上前骂阵,若是慕容超不予理会又该当如何?”不悦的皱了眉,马文才强忍着怒气转向司马昊云。 “不理会?”冷笑一声。司马昊云双手环胸抬高下巴,“本世子就一直骂,骂到他祖宗十八辈儿都受不了从坟墓里爬出来为止!” 刘裕和恒伊无奈的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少司宇却忍不住笑了。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算你骂到口干舌燥、嗓音嘶哑,也骂不死人家一兵一卒。反倒是,会让三军将士以为我们没了攻城的法子,才会这般的自乱阵脚。如此反而衰减我们自己的士气。”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马文才解释道。 “文才说的有道理!” “末将也这么认为。”恒伊点点头附和道。 “今日在城中我们还听说民间传言,我晋军一路北上沿途所过之处任意残杀南燕贵族,并俘虏了数万南燕青壮年押解往中原从事苦劳力。真真假假的流言四散,已然激起了城中百姓的愤慨。”微微皱眉,少司宇接着马文才的话补充,“这广固城中除了兵将,更多的是黎民百姓,那其中不泛多数还是我们汉人。人类的心里暗示和反弹能力是相当惊人的,如果激起城中百姓的殊死抵抗的话,不但会造成我军军力的大量耗损,也会造成更多的杀孽。” “亡国在即,既然怎么都是个死,试问又有谁甘心情愿沦为刍狗?倒不如,奋起反击做个为国捐躯的英雄?”马文才点头。 “那以你们之意,又该如何?”刘裕饶有兴致的打量了马文才和少司宇,勾唇问道。 相视一笑,马文才和少司宇同时转向刘裕和恒伊,“亲民、善民、优待投诚的南燕盟友。” “百姓乃江山社稷之根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深得民心方能成就大业。” 营帐之中沉默了半晌,刘裕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赞赏的目光从少司宇身上,缓缓转向满目严肃的马文才。 驻扎在广固城下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向城内骂阵的前锋将领唐前忽然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而后迅速的召集兵卒撤回大营。原本站在城墙之上等着看戏的公孙五楼等人见此状况,不禁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晋朝大军驻扎在广固城外不再着急着攻城,素常每日一次的大型练兵忽而变成了两天一次,其余的时间便有不同的兵将隔三差五的往城中喊话,无非就是降者不杀,晋军会优待投诚的南燕官民之类的。原本就被晋军逼的焦躁不安的慕容超此刻更是神神叨叨,对汉人将领疑窦丛生。一时间广固城内的汉人将领也是人人自危,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触怒了慕容超惹火上身。 数日之后晋军大营迎来了第一位投诚着,率军将领马文才和军师少司宇亲自出帐迎接,那场面可算是风光至极。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微微勾唇,马文才清润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不过,比我想象中要晚了几日。” “言下之意,马将军是觉着我慕容旭是个软骨头?”眼见自己的娘子被少司宇安排着送去了营帐休息,慕容旭这才放心的回过头来看着马文才挑眉道。 “慕容兄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文才也无话可说!”顺手替慕容旭倒了杯茶水,马文才无所谓的轻哼一声。 环视了大帐一眼,慕容旭走到马文才专门为少司宇准备的躺椅边大模大样的一屁股坐下去,“诶,不是说要优待投诚的人吗。马文才,你的诚意我怎么就没有感受到丝毫呢?” “小宇的躺椅都让你坐了,还不算优待?”换做别人,敢这般毫无忌惮的占了这张唯一算得上柔软的躺椅,早就被他扔出去了,哪里还能这般的舒适?“看样子慕容兄是比较喜欢铁镣、脚铐和囚车?如此,文才随时可以安排!” 微微抬手指了指帐外的士兵,马文才笑的狡黠。 “你!”慕容旭剑眉皱紧几乎被马文才噎的说不出话来,“你这小子说话还是那么刻薄,还不如那丫头机灵聪慧、能言善辩,算了,我还是喜欢跟你们家丫头聊天。” 虽然还是常常落于下风,但是不会被损到心痛胸堵,不时的还能有顶高帽子戴戴。 “文才代我家丫头,谢慕容兄的赞赏!”笑的得意,慕容旭的话听到马文才的耳中很是受用。 “对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慕容旭忽然从躺椅中坐直了身子冲马文才正了神色,“为了表示诚意,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份礼物,希望不会显得太寒酸。” “礼物?” 狐疑的看着满脸贼笑的慕容旭,马文才只得跟着他走出了军帐朝他们驾来的马车走去。 “看看吧!” 挥挥手指着那似乎在微微颤动的马车,慕容旭剑眉微挑示意马文才去看看马车上,他为他们准备的‘礼物’。 “这……”仔细的打量了马车半晌,马文才这才单脚跨上马车伸手猛地掀开门帘,却在看清车内的情形时僵在了原地。 马车之中,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扔在角落,口中也死死的塞进了白色的布巾。那人在看到身着银色铠甲满目肃杀的马文才时,猛地瞪大了眼睛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 “他是?” “他叫张纲,是慕容旭派去后秦借兵的使节。我和平原出城的时候正巧看到他带领了数骑人马从后秦的方向回来。所以我就一个顺手……”慕容旭挥了右手在半空中接连划了几个圈儿,做出个顺便的动作,“打晕他,然后一起带上路了……你别小看这家伙,他可是广固城里出了名的机关设计的好手,若是能归为己用的话,应该对这场战争大有帮助。” “慕容兄……”顿了顿,马文才转身认真的看向满脸玩世不恭的慕容旭,“如果我们胜了,那南燕国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你……” “谁坐江山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百姓和乐、黎民安生,皇帝换谁做又有什么区别?我只要和我的平原长相厮守、共度余生便再无遗憾。” 双手环胸,慕容旭斜靠在马车边偏了头冲那仍旧在兀自挣扎的张纲眨了眨眼,“张大人,慕容旭如今人心尽失、道德沦丧,是继续留下助纣为虐、残害苍生,还是弃暗投明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张大人怕是要多加思考,想想到底要如何选择,才对得起广固百姓尊称你一声大人?更何况,张大人自己也是汉人吧?现在慕容超对汉将已经是心存芥蒂,你就不怕连累家人?” 张纲挣扎的动作平缓了下去,眸中的惊恐和愤恨也在慕容旭的话语中渐渐消散开来。他似乎,是将慕容旭的话听进了耳中,印入了脑子。 “来人,替张大人松绑!” 后秦援兵迟迟不来,慕容超整日呆在皇城之内心惊胆战,见张纲没有回音他接连派遣了数位南燕使臣前往后秦。而这些使臣都在离开南燕之后很快归降了晋军。 半月之后,南燕尚书垣尊兄弟投诚,刘裕任命其为行参军。而后张纲登上楼车绕城墙高呼后秦被夏主剿灭,秦国无兵相救,令广固城中守军惊恐不已。 月底,张纲为晋军制造无数譬如飞楼、悬梯、木幔等攻城器具。又有冲车,覆上板屋,外蒙牛皮,可以抵挡南燕士兵从城墙上发射下来的火石和火箭的攻击力。城内的汉人将领知道广固破灭在即,加上慕容超的排斥。所以他们便暗中聚集起来,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虽然这些汉人将领跟城外的晋军并没有互通声气,但是他们一打开城门,刘裕便带着三军将士冲进了广固城门,震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慕容超见皇城已破,连忙趁夜率领数十骑人马突围出逃,马文才率领部分马家军急追而去。刘裕和恒伊则带着剩下的部众杀进内城,意图在最快的时间内剿灭剩下的燕党,雪月教众在少司宇的示意下留在广固帮忙善后,她自己带领了逍遥门人分散三波赶往周遭郡县,想要赶在那些慌乱中逃散而去的南燕兵将之前占领据点,以免贼寇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正文 第131章 疫 鄮县县令梁山伯治水初见成效,深的朝廷赞誉,自从和上虞祝家庄九小姐祝英台成亲之后,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梁山伯更是为了百姓福祉鞠躬尽瘁。可惜好景不长,或是因为常年水患留下的祸根,鄮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出现了鼠疫。可是因为水患严重,鄮县周遭的吃喝在一定的程度范围内仍旧有不卫生的情况出现,所以这疫病一爆发便来势汹汹不可抵挡。从城郊的平民百姓到城内的达官贵人,过半都被波及了。原本留守在洛阳等待马文才消息的少司宇闻悉这一状况,当下担忧的交代了红叶等人留下自己连夜赶往了鄮县。 “陈夫子和巨伯的情况很是严重,城内也有好多的百姓也或轻或重的染上了鼠疫。王大夫行医多年,却也对这瘟疫没有办法。”师爷看着病床上哼哼唧唧的陈夫子,再看看神情憔悴一言不发的荀巨伯惋惜的说道。 “王大夫开了药方,只能希望能暂时缓解他们的症状。” 梁山伯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药汁儿走向床边,荀巨伯的脸色苍白神志恍惚,看上去情况非常不好。当初下山的时候自己答应过兰姑娘要好好的照顾巨伯,如今他变成这个样子自己难辞其咎,若巨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对得起这个仗义的兄弟! 祝英台也站在一边,帮着四九将已经迷迷糊糊胡言乱语很久的陈子俊给扶坐起来。原来自从尼山书院停课之后,所有的学子纷纷收拾回家,山长一家人也隐居山林不问世事。陈子俊随着战乱颠沛流离最后流落到了鄮县,留在了梁山伯的府中。 “你们不要靠近我,离我远点。”躺在床榻上的荀巨伯面色惨败,看见梁山伯靠近,赶紧虚弱的出声阻止。 “巨伯!”梁山伯刚要走上前的身形却被身后的祝英台紧紧拉住,梁山伯无奈只在里床榻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面露悲戚道,“放心吧,巨伯,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兄弟,别难过,答应过要帮你治水的愿望不能实现了,不要怪我。”荀巨伯虚弱的笑着对梁山伯道,“我只求你们能在我死后跟兰儿说一声对不起,让她忘了我吧。” “巨伯,你说什么呢,为了兰姑娘你更加要撑下去啊!你想想看,如果兰姑娘她失去了你,她会活不下去的!”梁山伯面满悲痛的劝道,祝英台也是站在身后脸色悲戚无法言语。 “荀巨伯,你这小子怎么总是教不会,本少什么时候教过你遇事退缩?要说对不起,你就自己对兰姑娘说去!” 微带火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众人循声回头便看见一抹纤弱的淡蓝色身影从外边飞奔而来,直直的扑到荀巨伯的床边低声啜泣,“巨伯我来了,你不会有事的,巨伯!” “兰……兰儿?”惊愕的看着半跪在自己身边双眼泛红的人,荀巨伯又惊又喜的想要起身,却因为太虚弱而再次跌了下去,被王兰心疼的搂住靠在自己的肩头。 “别动,你不要乱动啊!” “兰姑娘?”梁山伯惊喜的看着王兰,她的医术众人可是非常有信心的,这下鄮县是有救了! “你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是那么容易就挂掉的命?难道你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道理?”双手环胸斜靠在门框边,笑的戏谑的紫衣少年额前的银发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少兄?!” “少兄!” 梁山伯和祝英台惊喜的对视一眼而后同时奔向笑意盈盈的少司宇,“你怎么会来?” 自从当初在婚礼那日一别,他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少司宇了。那留在鄮县的九名铁骑营侍卫却一直尽忠职守的帮助鄮县的治水工程,梁山伯知道那是少司宇的意思,他们欠少司宇的恩情,已经不是一句感谢就能够抵消的了。 “我来的还不算晚吧?”微微勾唇,少司宇指了指王兰,“有兰姑娘在,书呆子你就将心放进肚子里吧!” 在来鄮县的半途中,她遇到了同样心急如焚独自赶路的王兰。原来她也听说了鄮县鼠疫的事情,担心在梁山伯身边任职的荀巨伯便不顾安危的赶来了。 仔细的为荀巨伯和陈夫子诊脉之后,王兰这才淡淡的松了口气,“还好,这种疫症我曾经在医书上见到过,治疗的方子也是有现成的。梁公子,我马上就写下药方,劳烦你派人去采摘草药。” 好在这方子上的药材都不算太稀奇珍贵,鄮县境内应该很容易找齐才对。 “好的,我马上就安排!”忙不迭的点头,梁山伯转身吩咐四九去安排人手准备采药。 因为常年水患外加连番的战火波及,这次再遇上鼠疫肆虐,鄮县原本就比较困难的农业生产如今无疑是雪上加霜。百姓家中的存粮因为受到病菌的污染在这半个月之内坏的坏、烧的烧,加上鄮县已经收留了太多因为战火流离失所从四方涌来的难民,即便是梁山伯将县衙的存粮发放出来也只能是九牛一毛、供大于求。 就在鼠疫蔓延的最严重的同一时间,城中被饥饿和病痛双重折磨的老百姓们终于是忍受不住,私下纠结着打起了囤积在鄮县粮仓军粮的主意。祝英台在数天前修书回了上虞求助,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在大家眼巴巴的等着祝家庄的粮食的期间。在梁山伯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军粮被百姓们洗劫一空。 鄮县县城上空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酸腐味儿,挥之不去的苍蝇蚊子在耳边来回乱转。看着眼前坑坑洼洼和着泥泞的路面微微皱了眉头,少司宇明亮的眸子禁不住暗淡了下去。 鼠疫比她想象之中的要严重的多,不少染上了疫症的百姓三五成群依偎靠坐在一起,那些因为身体太差而没有扛过鼠疫的死难者的遗体也被整齐的摆放在一边,他们的家人正满脸悲痛欲绝的跪在亡亲面前痛哭流涕。按照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惯例,每当有地方爆发了瘟疫,当代的朝廷必定会排出大量的官兵去发生瘟疫的地区。说好听点是为了安抚民心、体恤百姓,但是几乎都只是垂死挣扎,派去的医官大多数都因为害怕惹上瘟疫而不会尽心尽力,朝廷便会将所有的病患全数屠杀。更有甚者会在最后将疫村一把火烧毁,美其名曰是为了防止疫症蔓延到别的地方。 所以,但凡是爆发了瘟疫,等待当地百姓的便只有死路一条。那便是,她拼命赶路来到鄮县的原因。 “诶呀!”三两个年幼的孩童似乎还没有受到鼠疫的威胁,此刻正欢笑着追逐在荒凉的街道之间。 “小心点儿!”轻搂着捂着脑袋痛呼的小男孩,少司宇微微摇了头,“不要摔了,会很痛的。” “知道了哥哥!”欢笑着冲她摆了摆手,那孩子转身和自己同伴们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如此活泼可爱的孩子,如果因为这次的瘟疫丢了性命,那就太可怜了。好在有王兰,鄮县城内的危机应该很快就会解除了吧? 方子上的药材很快就找齐了,梁山伯动员了府衙上下所有没有生病的人一起动手将药材按照王兰的指示制成了药粉。 除了及时的向每家每户发放解药和预防疫症的药材,梁山伯在少司宇的提醒下让全城的百姓主动将家里已经染上鼠疫的病人送到了鄮县的驿馆里暂时隔离起来,病患曾经接触过的所有物品都被集中在一起销毁,不能销毁的也用了专门的药水进行了大规模、彻底的消毒处理。 在得到死者家人的同意之后,所有的尸体被全数火化后深埋地底。因为这次鼠疫的主要传播途径是水老鼠,全城百姓在官府的带领之下组织了灭鼠小队,连带着百姓家中的猫猫狗狗也成了嫌弃的对象。若不是有王兰的细心解释,好些百姓甚至动了宰杀牲畜以防后患的念头。 鄮县的疫症开始有了缓解的趋势,那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的陈夫子在吃完了第三次药之后便生龙活虎的跳下了床榻。反倒是荀巨伯,每天被王兰贴身照顾有些乐不思蜀,知道他是在撒娇的王兰似乎也对他没辙,以至于在荀巨伯假装虚弱了好些天后那看戏看的实在是无聊的少司宇将其一脚踹下了床。 作为鄮县难得的劳动力,这几日少司宇加上早已痊愈的荀巨伯带着铁骑营九人皆是忙碌奔走于鄮县的大街小巷之间,将能搜集到石灰粉仔细谨慎的洒遍了鄮县城里的每一寸有可能隐藏病菌的土地。虽然有些疲惫,但看到身边来回走动百姓脸上越来越轻松的笑容,她便觉得所有的辛苦都算是值得了。 正文 第132章 执 从城郊往县衙赶回,带着剩下的‘消毒粉’少司宇一路和荀巨伯研究着下一步休养生息的计划,却远远的听到城门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大队的兵马和百姓们成对峙的姿态坚守在门口,一袭宝蓝色长袍的梁山伯被两个官兵一左一右挟持着往前拖拽,他们身后的百姓们则拼命挣扎着想要上前营救。众兵士之前,少司宇看到了手持长枪一袭戎装、一如不久之前战场上面对南燕千百精兵那般镇定自若、桀骜飞扬的马文才。 只是一眼,她便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几拍。虽然知道以慕容超数十骑败兵要想在马家军数百骑兵的追捕之下反击并无机会,但她仍是因为他的单枪匹马而异常担心。如今又看到他神风俊朗、意气风发的站在面前,少司宇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此刻但见马文才银装铠甲、枪尖闪光,器宇轩昂的站在三军将士之前。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森冷凌厉。 本欲上前阻挡他们抓捕梁山伯的众百姓被几个士兵上前一阵拉扯,当下败下阵来倒的倒、窜的窜,场面变得有些混乱。梁山伯气的直跳脚,祝英台也着急的站在马文才面前大骂他不顾同窗之义、冷血无情。连百姓们也开始起哄怒喊‘狗官’,‘坏人’,马文才却依旧是漠然着一动不动,冷眼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 “谁敢再吵,我就将他就地正法!”长强猛扫,森森的寒光四溢翻飞,马文才不屑的看了眼梁山伯冷声威胁道。 众人猛然一滞,听到响动出来的梁母焦急的飞奔过来抱着自己的儿子转身看着马文才就哭了出来,“山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你?” “娘,英台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朝廷会体恤百姓的,我会平安回来。”梁山伯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妻子柔声安慰着。 “不行,你们放开我的儿子,我儿子不会做坏事的,是谁?是谁冤枉我的儿子,是谁?”梁母张开双臂拦住押解梁山伯的两名士兵苦苦哀求,让闻着忍不住也为之感动。 可偏偏似乎就是有些个铁石心肠的人,非要在这种时刻出来添个乱子。“是我!” “你是……”场面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马文才和梁母。 “马文才,你儿子尼山书院的同窗!”马文才微微扫了眼梁母淡淡开口 “既然是同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的儿子?” “抢夺军粮,煽动百姓作乱,这样的弥天大罪还不应该抓吗?!”淡淡吐出尖酸刻薄的话来,马文才脸上挂着难以察觉的奸笑。三军之后手持木盆的少司宇忍不住朝天丢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原本在她身边的荀巨伯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到城门边帮忙抵挡马家军去了。 “劫取军粮,赈济灾民,是我的主意,跟百姓们无关,我跟你回去面圣,解释清楚便是了。”梁山伯拍拍祝英台的手,看着马才淡定回道。 “山伯!马才心胸狭窄、阴险狡诈,他一定会趁机报复你的,你不能跟他走!”祝英台死死拉住梁山伯,衙役们带着大刀护着梁山伯,好像马才再敢上前一步,两边就打起来了的架势。 “心胸狭窄?祝英台,你这话说的倒真是中肯,我马文才就是个卑鄙无耻、艰险狡诈的阴险小人!废话少说!给我拿下!押走!”微微皱眉,马文才冷笑着微微靠近祝英台府睨着她惨白的俏脸儿重重一哼,继而不耐烦的大手一挥示意身边的士兵将梁山伯押走。 “山伯!” “公子!” 马文才一声令下,梁山伯身后的众百姓又开始叫喊,梁母和荀巨伯连忙上前拉住马文才连声高喊着不准。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命令本将军了,走开!”马文才眉心微抽,猛力的拂手将梁母挥退了好几步,虽然身形踉跄却并没有摔到。祝英台连忙上前将梁母紧紧的搀扶着,对马文才怒目而视。 少司宇微微勾唇无声轻笑,这头暴龙力道拿捏的还算是精准。 “娘!娘!马文才,你竟然这样对待一个老人家,你还是人吗?”梁山伯怒不可遏,周围的百姓也开始暴动般疯狂的怒吼起来。 “他不是人,他是畜生,大家打畜生啊!”一个十三四岁名叫狗儿的布衣少年忽然举了根木棍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梁大人是好官,我们不能让恶人把他抓走!” “是啊!是啊!”民众纷纷高声响应,举了锄头、木棍甚至是藤条就往官兵面前冲,更有甚者捡了地上的石块儿、砖头就向前奔去。人群是史无前例的激愤,少司宇上前两步想要阻止,却被流动的人群包围身不由己左右晃动几乎站不稳脚步。 “哼,想造反?”马文才偏了偏头,轻蔑的瞪了眼梁山伯,继而又扫了情绪激昂的众百姓一眼,目光掠过人群时忽而变得惊喜。 “没错,你想伤害梁大人我们就是要造反!”布衣少年丝毫不畏惧的奋力扒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长枪朝马文才拼命的冲了过去。手中的木棍也在即将触碰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心不在焉的马文才脑袋的瞬间,被马文才身边一个神色清冷的士兵大力扯开。下一秒那士兵紧握长枪的手臂微抬,清冷的眼神变的更加的阴郁。 闪亮的枪尖自少年的腰腹间危险的划过,马文才剑眉微蹙,没有理会梁山伯和周围百姓的怒吼,只是淡淡的扫了眼那出手的士兵继续抬掌将那个少年打翻在地,少年当即翻了白眼昏了过去。 “马文才,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你怎么能纵容手下胡乱杀人!!”梁山伯双目赤红嘶吼一声,被两个官兵压制着动弹不得。 马文才却并不理会他,只是抛了手中的长枪到身后不远的马统怀中,自己眉头皱紧大力的扒开挡在他面前的百姓朝人群中走去。 “马文才!你还想干什么!” “马文才!!!” 祝英台和荀巨伯等人还在后面怒吼,马文才却已经拨开重重障碍迅速的逼近了他的目标。人群之中,那个手抱木盆的淡紫色身影正秀眉微蹙满脸不耐烦的叹气。 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马文才的动作停在了那个格外显眼的人身上,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几圈,马文才方才一改之前的冷漠,星眸之中满是无可奈何。 “好玩儿吗?”拧了拧被人群挤得快要僵硬的脖子,少司宇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嬉笑着问道,“要不要继续表演,我不打扰你!” “你还真不担心我把梁山伯给就地正法了?”瞥了眼她手中还装了小半盆儿石灰粉的木盆,马文才皱了眉伸手将盆子抢了过去转头递给了马统。那小子左手长枪右手木盆的样子,看上去特别的滑稽。 看马文才皱眉生气的模样,少司宇笑了笑上前两步将另外一个属于荀巨伯的木盆送到那个冷面士兵的手中,“马伟、马统,你们将所剩的石灰粉分给下面的士兵,但凡是鄮县近郊十里范围之内有遗漏的地方,都需要石灰粉消毒。还有,做完之后让每个士兵都去城南医馆领取预防鼠疫的药粉冲服。在鄮县所有的饮食,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以防大家也惹上疫症。鼠疫并未彻底根绝,大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 “知道了少夫……少公子……”面色清冷的马伟和嬉皮笑脸的马统皆是满脸恭敬的点头领命,不过一个是因为少司宇数月来的军事贡献而对其敬重,另一个却是因为知道少司宇的身份而爱屋及乌。 所有人的动作在这瞬间僵硬,梁山伯、祝英台对视一眼,荀巨伯亦是扭曲了五官也搞不懂刚刚还闹得不可开交的场面怎么似乎就来了个大逆转,而且看上去还有越来越离谱的趋势? “对了,把这个吃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少司宇转身回到马文才面前从腰间翻出个被蜡封的淡红色药丸微微用力,霎时间一股清幽的芬芳随风飘散开来。 “不要,我才不吃他们的药。”傲气的撇开脑袋,马文才轻哼一声。“我是无耻流氓、卑鄙阴险的小人,死了算了!” “文才兄……” “不吃!” 看他赌气的孩子模样,少司宇不禁微微皱了眉头,但这无奈紧紧是维持了几秒钟众人便见她舒展了眉头。 “文才兄!” 温柔的唤了他一声,少司宇微微低头将药丸塞进了自己嘴里,那边听到声音的马文才故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却并不回头。少司宇也不恼,微勾的唇角划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她伸手拽住马文才的胳膊,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绕到他面前双臂一勾环上了马文才的脖子,而后就当着众鄮县百姓和所有马家军的面,凑了过去。 正文 第133章 忆 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仍旧是徒劳无功,少司宇想如果不是她在做梦便是自己已经不晓得得罪了哪方神佛被弄瞎了眼睛。不过凭借她多年来的德经验,前者的可能性应该占大。 tm的,不会又回到那个阴魂不散的梦境中去了吧?每次都看到一半就醒了,好歹也让她看完整个剧情让她找到破解的关键吧! 同样的狂风肆虐、黑云压顶,同样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徒增诡异。 还是在那座精致华美的阁楼面前,凄厉的哀号、求饶声萦绕不散,少司宇站在满地鲜血的杀戮场前神色漠然的看着那些狰狞的侩子手眼也不眨的手起刀落。妖艳的血液飚起,飞溅在亭台的廊柱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咕噜噜的,一个脑袋掉下来。咕噜噜又一个脑袋滚过来,而后稳稳地停在她的脚边。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孩儿的脑袋,他圆睁的眼睛几乎爆出眼眶,就那么不甘心的死死盯着她低下的头满目怨恨。 他在恨老天,她只不过是来这场血腥的梦境之中看戏的人,那孩子又怎么可能是在瞪她?可是少司宇笑了,无声的,却是带着绝望的凄凉。 这十多年来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看了无数次,几乎可以毫不费力的画出那些个侩子手眼角眉梢因为杀戮所带来的快感而形成的‘川’字纹路的形状。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是为什么在看到那个满目悲戚的美丽女子面朝天空大呼冤枉的时候,还是会心痛到抽搐、颤抖。 一个冤字,老天爷看不见,她要乞求的人也听不到。剩下的,只有那手持钢刀麻木不仁的冷血杀手,还有满心满眼的凄凉与绝望。 狂风骤雨、惊雷撼动,女人绝美的脸庞上满是血水和污泥,跌跌撞撞的扑向那个刚刚被刺穿了胸膛的老妇人,她撕心裂肺的哭号却被一道旱天雷硬生生的掩盖了声息。妇人布满茧子的手缓缓的划过女子分不清雨泪的脸颊笑的欣慰,而后再也无法抬起。 闪亮的钢刀在雷电的照耀下寒光四溢,所到之处无不沾染上新鲜温热的液体,一个,两个……满园的泥色被鲜血染红,成了绚丽刺目的风景。 攥着衣摆的手缓缓收紧,少司宇惨白的唇角极力勾起一道几不可见的弧度。她看见,那绝美女子眸中的坚毅和不屈。惨笑着起身,雪亮的钢刀架脖,女子不舍得环顾了已然是血流成河的院子而后优雅的旋身。 所有的响动在这一瞬间再次停止,和以往十多年每一次梦回之时一模一样。苦笑着抬头,她看见遍地尸骸中,已经没有任何屠杀者的踪迹。 缓缓上前,一如既往的距离,少司宇蹲在那道被数人的尸体挡住的小假山面前。透过染血的灌木丛林,那隐秘的假山洞窟中,粉凤凰玉琢的娃娃瑟瑟发抖、眸子圆睁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小嘴惊恐的望着满园的血腥不敢动弹丝毫。 害怕吗?她笑了,当年的那一刻,自己是不是在害怕呢? “没有染上鼠疫,应该是劳累过度突然放松下来,然后有些急火攻心所以晕倒了!”仔细的检查了少司宇的身体,王兰这才对床边已然急的快要抓狂的马文才安慰道。 怕马文才一个控制不住将鄮县府衙给拆了,王兰便对少司宇的身体做了全方位的检查,确认她没有太大的问题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梁山伯、祝英台等人也放下心来。 “那怎么还不醒?!!” “马文才,少兄来鄮县这么些天为了照顾生病的百姓是衣不解带都没怎么休息好,你让他多睡一会儿又怎么了!”不悦的瞪着脸色难看的马文才,荀巨伯站在了、王兰身前替自己的女人出头。 “你们竟然让她去照顾病人,该死的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他们配吗!!” “好了马文才,你来帮忙我和山伯很感激,可是麻烦你收敛一下你的少爷脾气。这里是鄮县,不是的军营也不是你的太守府,请你有点自知之明!”拉着想要上前劝说的梁山伯,祝英台气呼呼的指着马文才脸色不悦,“少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当是肆意张狂受人敬仰的,你凭什么把他当个女子一般禁锢着,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断了他的羽翼让他非属于你不可!” 她知道这两人该是分不开的,可是祝英台就是看不惯马文才趾高气扬随时都将少司宇压制着的模样,或许有对马文才曾经差点儿破坏她和梁山伯的坏印象,祝英台就是看马文才不顺眼怎么都不对盘。特别是这次再见少司宇之后,祝英台发现她似乎不像当年那般意气飞扬,眉宇之间偶尔也会浮现出患得患失的神情,她便先入为主的认定这一切都是马文才害的。 曾经飞扬跋扈、不畏艰难的飞羽公子,就是被眼前这个霸道、卑鄙的士族公子给祸害了。 “英台,别说了!” “英台!” 见马文才铁青着脸不说话只看着沉睡中的少司宇发怔,梁山伯连忙拉住满目怒容的祝英台,荀巨伯和王兰也山前劝阻。 “兰儿,好像不对劲儿。你看他……”忽然荀巨伯脸色微变,担忧的指了指床榻上脸色苍白神情开始变得痛苦的少司宇,“他怎么了?” “小宇……小宇你醒醒,你怎么了?” “少兄……兰姑娘快……” 连忙上前,少司宇挣扎的幅度开始越来越强,马文才不得不稍微用力摁住她的双臂才能勉强将她禁锢在被窝中。王兰连忙伸手探查了少司宇的脉象,下一刻神情微变。 “怎么了?” “脉象有变,她的体内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攒动,应该就是你们练武之人所说的真气或者是内息吧。”略微思考了片刻,王兰连忙招呼荀巨伯去将她的银针取来。“这股奇怪的气息似乎是找不到出路,所以一直在她的四肢百骸间徘徊不去,我试试看能不能用针灸的方法将它们释放出来。” 马文才剑眉深锁,他想到了少司宇曾经走火入魔的事情。她曾经向他坦白因为真气乱窜而走火入魔,那这股似有若无的真气,该是当时留下的后患吧?看到少司宇现在痛苦的样子,马文才简直是生不如死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承受这一切。都是他,害她如此。 “小宇,对不起,对不起……” 紧紧的攥着少司宇冰凉的手,马文才后悔不已,等到荀巨伯将银针包拿来之后王兰只留了祝英台和银心帮忙,其余的人包括马文才在内皆被她撵了出去。 “文才兄你别担心,少兄吉人自有天相,他人那么好心地善良帮了太多的人,老天爷不会那般残忍。” “就是,他可是天大的好人,你这祸害都活的好好地他怎么可能出事!” 接着梁山伯的话安慰着,荀巨伯说出的话却是怎么听怎么欠扁。可是马文才这时候却没有任何心情和他耍嘴皮子,一心只是焦急的朝那屋子的门缝里猛瞧。 “马文才,你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活像个女人,他可是大漠邪九少少秋痕。你这样总把他当成女子般对待,小心他醒了……诶……” 荀巨伯的话还没有说完,马文才便再也忍不住猛然一个旋身恶狠狠地攥紧了他的领口咬牙切齿,“你给我听着,这世上再也没有飞羽公子。她是我一个人的,只能是我的!” “你……” “文才兄,你不能这么自私,不管你怎么想都应该先问问少兄的意思吧。要知道能博得少兄如今的名誉和成就,这些年他定是过的不容易,你怎么可以就轻易的逼迫他放弃努力了这么多年的成就,你……”梁山伯一边和四九一起拉开马文才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还没等马文才发飙他们便听到屋子里王兰和祝英台等人的惊叫。 “小宇!” “英台/兰儿/银心!!” 原本就只是微微合上的木门被马文才暴力踹开,身后的梁山伯等人也争先恐后的往房中挤着、互不相让。马文才一进门,便看见脸色泛白的祝英台和银心紧紧的抱在一起靠站在离门不远的廊柱边,再里面一些王兰正强自镇定的冲床边那个面无表情的人摆手柔声说着什么。 “少姑娘,你别紧张,我是王兰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不要怕,让我帮你把把脉好不好?” “小宇……她怎么了?” 回头看见是马文才,王兰这才稍稍舒了口气,“针也下了,原本按照这些个穴位当是有效才对,少姑娘也醒了。可是就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动不动、沉默不言,只要我们稍稍靠近她就很惊恐。” “小宇……” 正文 第134章 梦靥 正文 第135章 入魔 “小宇……” 心疼的专向眼神涣散,眸子里明显没有任何焦距的少司宇,马文才试探着朝前走去,却在少司宇猛然抬头的瞬间怔住了身影。 赤红的眸子,带着难以估计的仇恨,她神色愤慨的瞪着前方却似乎没有锁定具体的目标。 “少姑娘……” “英台,你没事吧?他……” “兰儿,你叫他什么?姑娘?” 早在听到王兰唤出姑娘两个字儿的时候,梁山伯、荀巨伯连带着小书童四九都瞬间傻了眼。祝英台和王兰对视了一眼后,方才轻手轻脚走到几人的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小宇,我是文才,你看着我!”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清冷的眸子,马文才的声音颤抖。却在即将拉住她的时候,被她头也不抬的躲开了。 “小宇……” 仿佛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少司宇脚下生风般径直朝大门飞奔而去。挡了她道路的桌椅被硬生生的撞翻倒了一地,她似乎是感觉不到丝毫痛楚般没有片刻的停顿。 “拦住她,不要让她离开!” 马文才惊恐的大吼一声猛然飞身上前,荀巨伯连忙眼疾手快的抢先少司宇一步将房门死死地关上。其他人也紧跟着站到门边张开双手,一副当年在书院围捕猎物时的模样。 少司宇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美丽脸庞上带着邪佞与狰狞,旧那么凄然冷漠的看着虚空。 “不许走,我不许你走,你说过只要我还要你你就不会离开的,我不准你走!”死死地自身后将她搂进怀中,马文才气急败坏的低吼着,“你要是走了,我立刻拆了鄮县,我要梁山伯和祝英台一辈子都不能在一起。我把所有你关心、你在乎的东西全毁了你听到没有,不许走!!” 马文才口不择言的威胁让守在门口的祝英台和梁山伯瞬间黑了脸色,虽然知道他只不过是一时心急,但这威胁的话语祝英台真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若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她铁定会不顾一切的和马文才吵上一架以泄心头之恨。 “毁?”原本还在无声挣扎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她毫无焦距的眸子里不断地闪过些许疑惑和复杂难解的情绪,让面对着她的梁山伯等人完全看不清明。 “对,你要是走了我就把一切都毁了,我要这天下付出代价!!” “杀……杀……杀……”喃喃的重复着,她几乎无色的唇角忽而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杀光……全死了……全部杀死……杀、杀、杀……” 疯狂的挣扎着欲甩开马文才的钳制,少司宇本精致的面容因为扭曲竟然显得很是狰狞骇人,“全死了,哈哈哈……全都死了……” “小宇,小宇!那三千胡人被屠杀不是你的错,可是胡人生性凶残、暴虐不仁,刘将军若不这么做,难免那些胡人有一天会再次挑起祸端伤害我朝子民。小宇,战争便是如此,我们杀一人以拯救万民,这是在救人不是杀孽。”拼命的抱紧她,马文才忍不住仰天大吼,“满天神佛你们听着,率兵灭燕的是我马文才,有什么报应惩罚就冲着我来,不准伤害我的小宇听到没有!!” 马文才的悲痛、少司宇的神志不清深深的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祝英台忍不住偎依进梁山伯怀里无声落泪,王兰也被荀巨伯揽到身边垂头啜泣。 “杀!杀死你!全都死了……哈哈……”疯狂着,少司宇忽然神情骤变,赤红的眸子不知何时开始褪色,她眼中的仇恨也渐渐化作了难以言喻的畏惧,“死了……都死了,乳娘……虎子哥哥、月儿……不要死,不要死……娘亲不要死,不要丢下笑儿……不要,笑儿知道错了,不要死……” “小宇??”马文才眉头皱的死紧,见少司宇痛苦的捂着脑袋直直的往地上滑,他连忙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床上放。 “不要走!”或是感觉到马文才想要松开手,她仿佛是被遗弃的孩子般拼命的抱住他的腰不肯撒手,“不要丢下笑儿,笑儿不是妖孽,不是……不要丢下我……” “我不走,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文才忽然意识到,怀中人儿曾经经历的,远不止他以为得那般简单。到底是怎么样的过去,会让向来沉稳镇定的她变得这般癫狂又如此的畏惧? “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从他怀中仰起头来,她似乎在问他却又仿佛不是,“为什么不信她?为什么你要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要信她,她是冤枉的啊……” “谁是冤枉的,你要我相信谁?” “她没有背叛你,她是被诬陷的,你不是说很爱她的吗,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哭闹着,少司宇苍白的脸颊上布满了泪痕,马文才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痛的快要麻木了。 “小宇你看着我,我是谁?” “娘是被人陷害的,笑儿不是孽种,我不是孽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谁敢说你是孽种我杀了他!小宇乖,我在,有我在这里你什么都别怕,别怕!” 满室的人早已经被她迷糊间的只言片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没人能想到素来乐观、开朗的少司宇心底竟然藏着这般让人痛不欲生的残忍往事。到底是要有多大的定力,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这般的笑看人生? “笑儿不是妖孽,不是……”埋进马文才怀中的人儿缓缓平静下来,却仍旧是不停的喃喃自语着,“祸乱天下……呵呵,祸乱天下啊……孤星逐日,百世孤清……哈哈哈……” “小宇……”温柔的抚摸着她迷离的眼眸,马文才双眸含泪却是强忍着不让自己脆弱,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他要保护她。 “要我一世孤独,我偏要这天下人伴我左右。”猛的推开马文才,少司宇跌跌撞撞的滚下床榻咬牙怒骂,朦胧的泪眼却有了再次泛红的迹象。“苍天负我,我偏违逆了你这既定天意又是如何!混蛋老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轻易认命,你给我听清楚了!” 猛力挥开欲上前的众人,她脸上的泪痕逐渐干涸,遍布血丝的眸子却是越加的赤红,强大的张力自体内膨胀爆开,少司宇淡紫色的长袍在狂风的翻卷之下猎猎作响。 “苍天负我,苍天负我!!” 被狂风吹的睁不开眼睛的梁山伯等人一边护着身边的女子一边以袖遮面不自己的退开,被三道门闩关的死紧的房门就那么硬生生的被少司宇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真气暴力破开。整块儿门板连带着门闩一起重重的向外倒去,碎成了几瓣儿。 “小宇!” “少姑娘!/少兄!” 马文才率先追过去,梁山伯等人在惊诧了片刻之后也连忙跟了出去。 一路飞奔,马文才跟随着遍地的狼藉很快的找到了被九名铁骑营护卫和马家军里外包围在中间的少司宇。 “小宇!” “将军!军师怎么了,为什么见谁打谁,好几个兄弟都被他打伤了!叫他他也好像听不见似的?”马伟见到自家将军,连忙上前禀报着。 “都不许动她!”马文才焦急的摆摆手,而后缓缓的朝包围圈中那个岿然不动半垂了眸子的身影靠近。“小宇,别怕!” “马将军,我家少主……” 一名铁骑营的护卫还想问什么,却被马文才一个眼神制止了。 “小宇听话,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我们说好的,什么都不要去理会,我陪你去所有你喜欢的地方,我们把一切都忘掉好不好? 赤红的眸子微闪,少司宇垂下的手缓缓收紧,那原本绑束整齐的银发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紫衣、银发、清冷无神的眸子,被重重兵甲包围在中间防范敌军般警惕着。看着眼前似乎随时都会破碎的少司宇,马文才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了。 “少主……” “少兄……” “军师!!” 忧虑的呼唤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少司宇有些难受的晃了晃脑袋。 “小宇,你答应过再不会离开我的,你不可以骗我听到了没有!” “少兄,你是打不倒的邪九少,不能输给自己啊!” “军师……” “少主……” 乱窜的真气横冲直撞,少司宇痛苦的闭上眸子双手抱头低声呻吟着,马文才再也按耐不住不顾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冲上去将她狠狠地抱紧。 “文才兄!/马文才!” “将军!/公子!!” 思思殷红顺着马文才的唇角缓缓滑落,可他似乎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般搂紧怀中的人儿在她耳边温柔的呢喃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方才看到原本还很难受的少司宇逐渐停止了挣扎,整个人软软的偎依在马文才怀中,乖巧的如同初生的猫儿般再没了动静。 正文 第136章 清醒 “乖,再吃一口。” “来喝点儿汤,真听话……” 温热的食指小心翼翼的拂过她沾了少许油沫儿的嘴角,他看着怀中乖巧的人儿笑的舒心,“虽然这样乖乖听话的样子很难得,可是我还是更喜欢飞扬跋扈敢和我争斗的小混蛋……所以,快点儿好起来吧……” 少司宇魔怔昏迷醒来后已经三天了,她就一直这么傻傻的一句话也不会讲任凭别人摆布。叫她吃就吃叫她睡就睡,仿佛是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婴孩儿般需要人来照顾。三天三夜马文才都是衣不解带的贴身照顾,白天端茶送水晚上就搂着她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重复着两人曾经经历的往事,直至她抵不过倦意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不远处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等人望着亲密相拥的两人皆是满目的担忧,虽然王兰说少司宇的症状已经大有好转,只要多加照顾应该很快会恢复神智。但是祝英台还是忍不住要担心,少司宇在众人的心中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神级人物,从认识之初似乎就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她。甚至于,就连马文才这种不可一世、嚣张桀骜的人也能被她收拾的无话可说。可是那日,她是那般的狰狞、恐怖,让人在心惊胆战的同时却又为她痛心不已。 “我从来没有看到马文才这般温柔过,爱情这东西果真是太神奇了。” “难怪当初在书院的时候他们俩就一直怪怪的,本以为是两个同样不服输的人惺惺相惜,怎想到会是……”拍了拍脑门儿,荀巨伯满目郁卒,“称兄道弟这么久,我怎么就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她是个女的啊?!!就算是英台,也曾经被大家怀疑过不是?!” “巨伯!”祝英台柳眉倒竖,荀巨伯连忙捂了嘴躲到了王兰的身后。“还好有少兄,不是,是少姑娘牵制着马文才,否则以那家伙的秉性和脾气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德行!可是……既然马文才一直都这么在乎少姑娘,当初又为什么要坚持强娶英台还和少姑娘弄出那么大一场乱子来。话说回来,少姑娘红颜白发也是那家伙间接造成的。” 若不是为了救梁山伯一命,她也不会因为内息衰耗太多而青丝变白。 “我总觉得当初马文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少姑娘回到他身边而已。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少姑娘不辞而别离开尼山书院之后,马文才种种行为就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般。最开始他虽然是高傲、冷漠看不起人的样子,可是也没有后来那样过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祝英台略微沉吟了片刻,方才细细分析着。 “所以,现在少姑娘回来了,文才兄又变回了那个即便霸道高傲,却并不会冷漠无情的太守公子。这次若不是文才兄带来了粮食,鄮县的百姓怕是迟早会被饿死。” “真希望少姑娘能早一天清醒过来,她是那么善良的人,老天爷不应该这么对待他们的。” “放心吧兰儿,她可是鼎鼎有名的邪九少,连马文才这妖孽都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她?”安抚般的握住王兰的手,荀巨伯望了眼那个孩子般蜷缩在马文才怀中的人无声的叹息,嘴角勉强扯出个轻松的笑容,“她不过是太累,我们让她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其余三人皆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相携着悄声走出了院子。因为梁山伯有吩咐,不让任何人闯进后院客房打扰,所以待那四人退出后整个小院就只剩马文才和神智模糊的少司宇静静的依偎在小院的石桌边。暖冬的阳光倾洒,照在两人的身上仿佛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马文才深深地凝视着怀中恬静如孩子般的人儿漂亮的脸蛋,轻抚她颊畔白嫩细腻却略显苍白的肌肤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或许这样能够让她忘掉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对于她和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是如果她一辈子都这样子呆呆傻傻,生性倔强的她是不是会甘心呢?他了解她,一如她也是那般的了解他的性情,他们同为心高气傲的人,注定不可能平平凡凡、庸碌一生。如果他是搏击长空的鹰,那么她便是浴火而生的凤凰,耀眼夺目、傲视天下。忽而想到当初在书院时那一场风筝大赛,马文才禁不住唇角上扬。原来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早有天意,那时苍鹰和凤凰纠缠无解,便注定了自己和怀中人儿要一生不离。 殊不知在所有的人都焦急万分的同时,还有个比他们更加焦躁不安的人。 少司宇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方神仙,漫无目的的晃荡在无边无际的梦境中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时而清醒事儿迷糊,耳边却时时的听到马文才心痛到无力的呼唤声。她知道这次自己这次是陷得有点儿深,也知道是那屠城的消息刺激了自己原本就有些紧绷的神经。其实在被困梦魇中的间隙里,少司宇已经想的很明白了。战争便是如此残酷如此让人无力,纵观历史哪一次战争不是这般的尸遍满地、血流成河?可是一旦战争结束,至少会给天下百姓带来较长一段时间的稳定。战争是人类自我救赎的一种方式,是一种略显血腥却又极其有用的生存模式。佛救一人积功德,将杀一人救万民,这就是人与佛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过就是看到战场喋血,不过就是被家里那个执拗的老头子给扫地出门了吗。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都能忍得了被人当白痴一样看待的日子,如今有了个坚强的后盾守在身边,她竟然就这么退缩了,简直就是不像话嘛! 他说过,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老爷子又没有亲口说要将自己逐出少家,她为什么不能索性装作没听见?反正从小到大,整个漠北的人谁不知道她少秋痕是个无赖、小痞子? 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心魔给占据了理智,看来她的经书还是抄的不够多!不是早就暗自下决心要和那些个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斗到底,不是说好了总有一天要帮自己那个便宜老娘洗刷冤屈的吗?要是就这么被打垮了,她还说个p的逆天改命啊! 马文才轻柔的嗓音还在耳边萦绕不去,可是她竟然还在这里自怨自艾、喋喋不休?实在不是她邪九少的做人原则。所以,她决定要出去,尽早的离开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 反正看不见,她索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不去考虑闷着头一个劲儿的向前冲去。以希望能够快一点儿找到出口,反正是幻境她也不怕会撞个头破血流。 md,到底是有完没完啊?!尼玛她一点儿都不想困死在这种鸟不生蛋、漫无边际的地方好吧,也不想成魔成妖来着。她家那头暴龙还在等着自己呢,混蛋老天爷不带这么耍着玩儿的啊!! 忽而眼前一亮,少司宇忍不住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周围的温度不再像之前那般阴冷,反而像是坐在火堆边那般暖暖的。微微动弹,她极不情愿的动了动沉重的眼皮,那感觉像是接连着三五天没有闭过眼一样疲惫。 睁开眼睛努力聚集了焦距,便看到了马文才憔悴的俊颜。此刻他正搂了她侧躺在床榻上,而她却舒适的蜷缩在马文才的臂弯里。他的气色看上去很差,微蹙的眉心满是浓到化不开的担忧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虽然是闭着眼睛,可他的手却仍是抚着少司宇的背脊不急不缓的轻拍着,满带怜惜和柔情。 这个家伙!忍不住勾了唇,怪不得她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冷,感情一直都有个免费的人肉抱枕在身边御寒呢。没有一般人昏睡转醒之后烧喉、干痒的痛楚,没有沉睡之后头昏眼花、浑身酸疼,也没有口干舌燥、唇裂的难看。这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竟然能将她照顾的这么周到,看来以前是小瞧了他了。 禁不住心下感动,少司宇微微挪了挪身体向马文才怀中无声的又靠近了几分,以至于能够很清楚的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他略显紊乱的呼吸声。她昏睡不醒的时候,是真的吓坏了他吧? 被怀中的动静给惊醒了的马文才倏然睁开眼睛,看见少司宇正睁大了水灵灵的眸子盯着自己看,马文才收回附在她脊背上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醒了?要不要喝水,还是说,想要吃点儿什么?” 见她没什么反映,马文才只得苦笑着叹了口气转而自顾翻身下床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而后回到床边将某个表面上默默无语内心却是无比纠结的某人轻柔的扶了起来揽在胸前,“乖,喝一口茶水。” 就着马文才的手顺从的喝光了那杯水,某人故意不做声想看看这个抱着自己偶尔长吁短叹的男人到底要干嘛。 正文 第137章 过去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你这样子逆来顺受,我想看到嚣张的你,那样的你总是神采飞扬带着打不到的意志,就像是天上的太阳那般灼热、夺目,让每个站在你身边的人都会感觉到温暖和安慰。” 太阳?某人微微皱了眉头,为什么都用太阳来作比喻,也不嫌烂俗!背靠在马文才怀中,少司宇极其无语的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却又听他继续在自己耳边呢喃。 “从小我爹就对我非常的严苛,不管是文学还是武功他都要求我做到第一,稍稍有偏差就会被他拳脚相加。我娘为了不让我挨打受罚就和他争执,有一天射箭我输给了衙差的儿子,我爹勃然大怒要打我,结果因此误伤了我娘还因为烫毁了她的容貌。从那天起……”马文才的声音有些颤抖,横过她双肩揽着她的手臂也止不住的收紧了几分。“我爹几乎不再正眼瞧我娘,家里也时常出现不同的年轻女人,他对我娘终日都是不管不顾、不理不问,再后来……我娘终究是忍受不住这样的日子,一根白绫……抛下了我……” 眸光微闪,少司宇胸口忽而堵得厉害,虽然她早在当年便从马太守的口中听到了他对妻子的忏悔,但是今日从马文才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我躲在柜子里,看着外面人丑陋的嘴脸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肮脏极了,我不想看到那些人装模作样的表情。外面的世界好冷,只有柜子里才是安全的。” 她原本捏着衣角的手缓缓的覆上马文才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间,马文才却没有感觉到异样般深深呼吸,而后低头柔柔的蹭了少司宇的脸颊,“我一直以为是老天爷不公,他对不起我,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败给一个柜子,败给自己。可是你出现了,就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你把我从柜子里拽了出来,为了让我从阴影中走出你甚至不顾及自己的伤痛用那样的方式逼我敞开心怀。宝贝儿……我马文才何德何能,竟然能够遇到你并得到你的爱。” 额……那什么,她其实不是故意的好吧,当时真的是看不惯某人一副被她欺负的样子才会去闹腾的。没想到啊,她的一小步,竟然治疗了马文才一辈子的心理障碍。佛说,阿弥陀佛功德无量啊! “我失去了娘,但老天爷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所以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了!”顿了顿,他微微叹了气掰过少司宇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比起经历了那么多还能笑得如此灿烂的你,我所遭遇的一切真的什么都不算!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只要我马文才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谁敢说一句闲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被他紧紧的拥进怀中,少司宇明显怔愣了片刻。马文才的话让她有些似懂非懂,什么叫经历了那么多还能笑得如此开心?她经历了啥,马文才怎么会知道那些他绝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难道…… 脑子里一片混乱,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就昏睡了一段时间吗,怎么搞的好像发生了世界大战一般复杂? “求求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情忘掉我,不要……成魔……”哽咽着,他深深的埋进少司宇柔顺的发间嗓音低哑。“你失去的,我都会全数补偿给你,只求你不要再这样痴傻下去,我真的很心痛、很难受……” 痴傻?眸子圆睁,少司宇眉心微抽微微扭动了脖子想从马文才怀中退出来,却被他一个大力搂过去抱得更紧。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成魔什么痴傻?难道……哦,麦高滴,难道她其实并不是普通的昏睡还连带着又走火入魔了一把?不是吧,这什么世道,怎么走个火入个魔比钻木取火烧堆狼烟还来的容易?怪不得,怪不得之前被困梦魇的时候她总是莫名其妙的清醒、迷糊、迷糊又清醒,感情这是魂体分离? “快点儿清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又打伤了哪个?骨折了,还是腿瘸手断了?”戏谑的勾起唇角,她懒洋洋的伸了伸双臂问的轻松,却惊得马文才眼珠子几乎脱窗瞪了她笑意盈盈的眸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怎么浑身没劲儿?”仰起头故作嫌弃的瞪着马文才,少司宇恶劣的伸手扯了他的脸皮,“你刻薄我没有让我吃东西是不是?” “你醒了?你……你认得我了?” “你是谁啊?”秀眉轻挑,她笑着逗他,“哎呀,这个一脸菜瓜青吊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男人是谁啊,竟然敢抱着本小姐不放,怎样,想耍流氓啊!” 说着,就作势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被马文才眼疾手快的捞了回去狠狠地堵住了唇。 喂喂!她可是病人啊,有这么狂热的对待伤病患者的吗……于是乎,刚刚清醒不久的某人很快因为被吻到呼吸不顺而导致了间歇性的神志模糊。而导致她变成如此的始作俑者,自从少司宇清醒过来那一刻开始,便一直维持着那种被荀巨伯称之为‘傻乎乎’的笑容。 ............................................................................... “这个又是怎么回事?”指了指面前青肿未消脑袋上还绑了绷带的马家军,某人双手环胸斜靠在医馆边儿笑的邪肆。 “那个……那个,是他,是他和这小子打架。”顶着少司宇身后某人的杀人电眼,马统忽然灵机一动拽了旁边一个面容刚毅的铁骑营护卫,“少……少公子,你也知道你们铁骑营的人个个下手都不轻,他刚被揍得时候脑袋都肿了呢。” 说话间,马统不断地冲那个护卫眨眼,后者只是淡淡的蹙了眉头而后沉默着冲少司宇点了头。“属下知错!” “那那一个,又是谁打的啊?” “回军师,属下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墙!”那边抱着小腿哼哼唧唧的士兵一见少司宇指着自己,连忙主动交代。 “撞墙会伤了小腿?”某人好笑的勾了唇,缓缓走向那士兵。 “恩……撞了墙,然后没看见后面有沟,所以就……” “掉沟里去了?” “对,对!就是掉沟里去了,所以……所以就伤了……”冷汗淋淋,那士兵忙不迭的点头,小腿骨折、错位本来就已经够痛了,现在还不敢叫。他几乎憋出了内伤。 “哦,你还真是倒霉,以后走路记着看清楚……” “是,多谢军……啊……啊!”士兵的惨叫惊动了医馆里其他的伤员,那原本正给病患们诊脉的王兰捏着病人的脉搏的手条件反射的一个用力,屋子里便又传出另一个认得痛呼。 收回帮那士兵矫正骨头的手,少司宇扫了眼目瞪口呆的马文才和马统等人浅浅勾唇,“你们下次再看到有人神色不正常,赶紧绕道走!有谁会笨到明知会挨打还往前冲的,疯子都是没理智的你们不知道吗?” “军师……诶,不痛了诶……谢谢军师!!”那士兵捏了捏受伤的小腿,忽而兴奋地从躺椅上蹦跶起来原地跳了三圈后大叫一声。 “是我把你揍成这样你还谢我?”无奈的扶额摇头,少司宇转向那脸皮微微抽搐的铁骑营护卫拍了他的肩膀,“飞花折叶手,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外传过?” “属下知错!” “现在流行争着顶罪的吗?”白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释放寒气的马文才,少司宇转身对屋子里一干伤员诚恳的抱拳,“误伤各位兄弟是秋痕的不是,这里向大家说声抱歉。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如果……” 微微皱了眉,她对自己似乎还不是很放心,“如果再发生,你们就用千诛丝网阵对付我,不要留情!” 疯子的力气都比较大,更何况是走火入魔的疯子!在这个走火入魔盛行的时代,需得有随时自保的安全意识。 “胡说什么!”大力的攥紧她的手,马文才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有我看着你,不会再有那种事情发生了,我保证!” “那是!你以为我毛病真那么多,动不动就走火入魔,又不是玩儿修真……” 得意的挑眉瞅他,少司宇笑的极其张狂耀眼,整个医馆里的人皆被她身上所特有的气质给温暖了。夕阳的余晖自门外斜射进来,柔柔的覆盖在执手对视的两人身上,那场面看上去特别的温馨宜人。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沉醉了,忘记了刚刚经历的纷飞战火和惨烈的拼搏。 正文 第138章 王府 因为之前采取了一系列的根绝措施,待城中最后一粒病患完全康复之后,鄮县的鼠疫终于算是彻底解决了。哄抢军粮的事情毕竟是惊动了朝廷,所以梁山伯也少不得要上京面圣向皇帝解释,不过在此之前马文才曾收到黎王从建康送来的加急书函,心中表明他已经上表朝廷向皇帝解释了鄮县之困,经众大臣斡旋、劝说,皇帝也了解了鄮县百姓的疾苦,所以这次梁山伯面圣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经过少司宇再三保证会将梁山伯安全送回,祝英台和良母这才算是放了心。 九名铁骑营护卫在少司宇的示意之下先行赶回漠北,意在回无争山庄向少家长辈报个平安,也顺便向少景延委婉的表达一下某个死皮赖脸的人随后便会回家请罪的意图。 南燕末主慕容超被押送建康数日后,被斩首以祭万计抛洒热血的汉人兵将,以及那些被胡人残杀迫害的晋朝百姓在天之灵。 鄮县的问题得到了基本的解决,王兰经不住荀巨伯和祝英台的央求最终答应留在鄮县开办了医馆,而梁山伯便跟随着马文才和少司宇一起前往建康。临行那日全城的百姓都自发到城门口恭送众人,和之前不一样,此刻的鄮县百姓已经将马家军上下兵士当成了自己人,不少年轻未娶的兵众甚至还受到了鄮县中云英未嫁的姑娘的送礼。然而对于百姓们的热情,马文才仍旧是始终摆出副不冷不热的臭脸,知道他性子别扭众人也就只是淡笑着摇头由他去了。 “公子请稍等,小人这就去请王爷和世子!”年过六旬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老管家不卑不亢的冲面前的人拱了拱手,而后转身朝内堂走去。旁边的丫鬟小厮连忙熟络的送上醇香的茶点,而后满面羞红的抱了银盘退到一旁,不时的偷偷瞧了那石桌旁边一袭紫衣的银发公子,小脸儿羞红。 清风拂面,杨柳依依,漫天的飞絮在平静的池水之上快乐的飞舞、盘旋,而后尽兴般打着旋儿掉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向着池塘的四周缓缓扩散开去。 少司宇静静的盯着湖面上那群悠然自得的来回游曳的天鹅,唇角不禁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马文才带着梁山伯进宫面生,她便让他们带给了那个天下之主一句互不相欠的回语算是结了当初给予司马家的承诺。本说好在驿馆等着他们回来,却不料在马文才和梁山伯离开之后不久她就收到了离王府的帖子。原来他们刚一进建康的城门,便有守将士兵在第一时间将此事报告给了黎王,所以还没等少司宇喘口气便被请来赴黎王的邀约。 上一次来黎王府是在五年前。那次慕容旭以九连环刁难,她在暗中观察了王府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趁夜深人静之际摸进了藏珍阁对九连环做了拆解,还因为一只跃过的野猫手忙脚乱之下磕碰了其中一只玉环。谁知时光荏苒已是五年的光景,她竟然又一次进了黎王府的大门,还是这般的光明正大。 坐在湖边稍等了片刻却仍是不见黎王出来,少司宇索性起身走到湖边自顾的欣赏起这王府花园中的绝妙美景。虽然还在晚冬之中,但这院中的花草却已然尽数冒出了新枝嫩芽,颇有争先恐后欲一较高下的架势。这有钱人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换在别处,这杨柳怕是还在冬眠沉睡,哪会有黎王府中这般的欣欣向荣、飞絮飘染的情景可见?感情这催化剂在古代就已经有了是吧? “两位姑娘不必伺候了,在下想自行参观这园中美景,不知是否方便?”淡笑着转身对那两个眼神痴迷的小丫头点头,少司宇好看的眸子弯弯,更显温润如玉。 “王爷怕是有事耽搁了,公子想要参观园子尽可自便,奴婢……奴婢就不打扰了。” “有劳姑娘!”微微拱手,少司宇转身顺着荷塘一路而下。 黎王府果非他处可以比拟,假山池塘、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蜿蜒的石板小径顺着精心修剪的园艺林木盘旋而上,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如果说老爷子飘渺阁是九天仙境高贵不带尘世烟火,那黎王府便是人间乐土充满了世间芬芳。绕过成片的竹林,少司宇看到了那片无边无垠的湖泽,比当初在陶渊明的桃花源看到的宽敞数倍的巨大人工湖,湖水粼粼,无数色彩缤纷的锦鲤在清澈的湖底嬉戏、摇曳,人工湖上,三五道木板小桥横跨东西,最终汇集在湖泽中心那座由三座精致亭台组成的小阁楼周围。顺着木板桥的两侧,无数绿油油的荷叶正舒展着肥美的身姿随风摆动,远远望去似乎是一群身着绿意的胖娃娃在向远方的客人招手致意,让人忍不住想要踏上桥去一览那湖泽的风景。 仿佛是被勾走了心魂似的,少司宇踏上了木板桥缓缓的朝那湖心亭走去,不过五百米左右的路程,她竟然因为留恋桥畔的风景足足的走了近半个小时还有余。微微的风声,伴着湖泽中因为鱼儿追逐嬉戏漾起的水花飞溅的声响,给宁静的庭院带来了丝丝的春意。 “站住,你小子给我站住听到了没有,再不停下来后果自负!!” 跌跌撞撞的布衣孩童在一群穿戴华贵的富家少爷的追逐之下奔跑在木板桥上,踩得小桥‘叭叭’作响,孩童手中捏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馨香诱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敢偷东西,把他给我丢到湖里去!”为首的小公子不过四五岁的模样,身着一袭明黄色锦袍,羽冠紧束,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写满了富家子弟独有的高傲和蔑视。只见他霸道的抢回那孩童手中的苹果恶狠狠的大咬一口,而后满目不屑的扫了眼那个泫然欲泣的孩子对身后的孩子们挥了挥手。 平均年龄不超过八岁的孩子们大笑着一拥而上,将那个可怜巴巴的孩童七手八脚的拽起就往湖边仍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在场孩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惊呆了,拽着那孩童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臭丫头,你敢踹我,信不信我告诉爹去!!臭丫头!!!”拼了命的在水中扑腾着,小公子伸长了手抓住那大片大片的荷叶和花茎在湖水中沉沉浮浮,刚骂出两句话便有冰凉的湖水灌进口中。“救命!救命!!” “救命可以,可是你要道歉!”双手掐腰的漂亮娃娃小大人般站在桥上瞪着湖中挣扎的小公子奶声奶气的教育,“人家不过是拿了个苹果给自己生病的妹妹,你凭什么紧追着不放,苹果又不是你的!” “臭丫头!我……我饶不了……饶不了你……” “好啊,那你就去告诉老爹,说我欺负你……小豆丁走,我们去看双双……”裂了嘴角冲那帮子小孩做了个超级难看的鬼脸,漂亮娃娃领着那战战兢兢的孩童转身就走,活似打了胜仗的小公鸡般雄赳赳气昂昂。 目光扫到脚边被咬了一大口此刻沾了些许草沫的苹果,娃娃索性飞起一脚将苹果踹进了湖中,又是‘通’的一声,被苹果砸到额头的小公子在湖水中怔愣了片刻后终究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小公子的哭声响彻云霄,少司宇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之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一阵清风拂过,带着片片飘絮旋转着落在了她纤长的睫毛上。抬手,轻轻揉弄了有些发痒的眸子,再看过去时已经不见了那小公子的踪迹,也没了桥上那群小孩子的身影。簇簇荷叶紧紧靠在一起,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一切都和她来之初那般没有丝毫的异样。 “呵呵……”低声轻笑,少司宇抬腿转身下了木板桥朝别处走去。 依旧是景色宜人、风光魅惑,黎王府的人气似乎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鼎盛。至少她一路走来那么久,除了三三两两的丫鬟小厮以及勤杂工人,便再没见上个真正属于黎王府内的主人。少司宇听说王妃上官雪柔在大半年前已经因病去世,这府中除了黎王和两位世子之外,就只剩一个年方二八的小郡主司马琉璃。小郡主从小体弱多病,很少离开王府,所以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人是少之又少。 “嗯……”断断续续几不可闻的呻吟声传进耳中,少司宇不禁屏住呼吸朝声源的方向探过脑袋去,那声音,却又忽然停止了。 小心翼翼的拨开挡住了自己视野的树枝,少司宇便看见了那个捂着肚子蜷缩在秋千架上的粉色小身影。那是一个,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粉嫩细腻的肌肤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此刻她一手紧紧的按着自己小腹的位置痛苦的咬紧了唇角,似乎在拼命的压抑着忍不住要脱口而出的呻吟。 华丽的罗裙,价值不菲的珠钗金饰,能够这般自由的在这里荡秋千也不怕被人指责。少司宇看着那个满目隐忍的少女不禁扬起了唇角,她想,她已经猜到了这个小丫头的身份了。 正文 第139章 王府(中) 果然是背后不能谈论人,刚刚才想到的人下一刻就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姑娘,你怎么了?”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很难过,少司宇不禁有些同情的上前柔声问道。 “你……你是什么人……”还在自我催眠想着等丫鬟找大夫回来自己就不会疼了的司马琉璃惊诧的抬起头,便看到了面前身着飘逸紫袍,头束白玉发冠却有着一缕银发的美丽男子。真的很美,比她见到过所有的男子都要好看,只是略微的显得有些阴柔软弱了些,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的。 漂亮男子的打扮似乎和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他的头发虽然是黑白夹杂却一点儿都不显得散乱,高高的梳起又柔顺的散下,就像家里马厩里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的尾巴一样好看。 “在下少秋痕,是令尊请我来贵府一叙。在下是在等待黎王殿下的时候一时兴起就四处逛逛,不想打扰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你知道我?” “郡主天姿国色,在下早已有所耳闻,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几句赞赏,单纯的司马琉璃当下红透了小脸。 “公子过誉了!” “郡主脸色不大对劲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在下自小受家兄耳濡目染,倒是会些把脉断症的手段。”安抚着似乎变得有些紧张的司马琉璃,少司宇放柔了声音伸过手去,“让在下帮郡主看看如何?” “不……不用了,小燕已经去请周先生,我再忍忍就是了!”红着脸推拒少司宇的好意,司马琉璃捂着肚子忽而又哎哟了两声,这下是又痛又羞她的脸几乎快要溢出血来了。 微微拧了眉头,少司宇盯着司马琉璃已然冷汗淋漓的小脸半晌方才轻笑着蹲到她面前,“敢问郡主,是否从成年开始每个月都会这么肚子疼上几天,忍过就没事了?” “你……你怎么知道……” 少司宇笑而不答,含笑的眸光迅速的扫过司马琉璃粉色裙摆后面那抹颜色明显不同的地方后转过身来,正想说什么便看见身着翠绿衣裙的小丫鬟拽着个郎中喘着粗气朝这边跑。 “郡主,我把林先生找来了,快点儿先生!!” “郡主,小人参见郡主!”年过五旬的林大夫简单的冲司马琉璃见了礼,看到少司宇也就只是微微的点了头后动作捻熟的放下药箱子就开始替她把脉。而后又很快的铺开笔墨写了药方转身交给那翠绿衣衫的小丫鬟,并交代司马琉璃不要吃生冷辛辣什么的。 “按时吃药,多喝生姜煮红糖水。” “多谢林先生,小燕送林先生出去!”虽然是被腹痛折磨的不轻,但司马琉璃还是很有教养的吩咐身旁的小丫鬟去送送那累的到现在都还没喘匀气儿的大夫。 “郡主不用管老朽了,来了王府这么多次老朽认得路出去,郡主还是回去多休息休息吧!老朽告辞!” 林先生微笑着摆了手,而后转身轻车熟路的朝府门的方向走去。 “郡主,外面风大,还是披件儿袍子再回去吧!”扫了司马琉璃身后那抹越加鲜艳的‘花朵’,少司宇忍不住轻声提醒,并同时脱下了自己宽大飘逸的淡紫色外袍披在司马琉璃身上,“在下还有他事,就先告辞了!” 转身,少司宇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朝那林先生的方向飞驰而去。因为她刚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就在她看到司马琉璃衣服上的血的时候,突然蹦上她脑子里的事情。 “呀……郡主你的衣服……”小燕从少司宇的身上收回痴迷的目光,再看向自己郡主身后已经被鲜血浸湿的衣服时忍不住惊声叫了出来。 司马琉璃微微转身,原本因为腹部绞痛而煞白的小脸‘轰’的一下子就红透了。 那个人……那个人竟然看到她…… 梁山伯因为治理鄮县尽心尽责,且这次鄮县的鼠疫也算是在他的努力之下才会那么快的平息下来不至于蔓延祸及周围郡县,再加上鄮县治水初见成效,所以功过相抵皇帝便决定了对梁山伯不赏不罚。而后命令他择日赶回鄮县,继续治理水患造福百姓。 面圣回来的马文才第一时间冲进了驿馆,却被守门的衙差们告知少司宇应邀去了黎王府,并说黎王留了口信要他在回来之后也一道上王府小聚。所以马文才当下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急匆匆的策马朝黎王府奔去。 “王爷!” 一见到黎王,马文才便急着询问那个从一进王府大门就没有看到的人。却在瞥到司马御轩身旁那一脸淡然的蓝衣男子时瞬间黑了脸色。 上官凌云!!虽然早知道广固城破之后司马昊云就将上官父子接回了建康,但现在真的看到他,马文才心中还是忍不住向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两拳。这个欺世盗名、两面三刀的家伙,竟然敢在黎王面前说他父子是被慕容超胁迫关押? “文才啊,你来的正好,刚刚我和凌云还聊到你,来来……”亲热的招了招手,司马御轩将马文才拉到身边和上官凌云一左一右呈对站的姿态。 “文才兄,真是好久不见啊!”微微点头,上官凌云依旧保持着温润儒雅的笑容,一如当年在书院初见时的那般。完全没了当晚在广固城,他们看到的那种暴虐和狰狞。 果然是衣冠禽兽,演戏的本事倒是一流。 不屑一顾的撇开头,马文才转向司马御轩左顾右盼了一番后方才着急的开口,“王爷,文才听说王爷早已经邀了小宇前来,怎么这会儿见不到她人?” “宇儿也在这里?”上官凌云脸色一变,失声问道。 “谁准你这么叫她!” “文才,凌云,你们怎么了?”司马御轩奇怪的看着忽然变得激动的马文才,又看看神色尴尬的上官凌云疑惑道。 这两人愤愤的对视一眼,方才不言不语的径自甩开头不去理会。 “飞羽公子早就来了,可是三王爷忽然有事前来,本王就请他先在花园赏花稍待。这不……”指了指那百花园的方向,黎王无奈笑道,“转眼的空当就没人了,丫鬟说是他自个儿赏园景去了。本王正准备叫凌云一起去寻他呢,你来的正好,本王已经安排下去准备宴席,一块儿去赏赏园景吧!” “是,王爷!” 心系少司宇,马文才此刻也不想和上官凌云多做纠缠,一行人在诺大的花园里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竟然也没有看到少司宇的身影。直到快要到正午时分,少司宇才在一个小仆的带领之下率先等在了设宴的楼台。 “小子,你原来在这里,害的本世子一阵好找!”不用回头,少司宇便猜出这个重重拍了自己的肩膀咋咋呼呼的人是谁。 “王府地大势广、美景不断,在下一时忘了时间还望世子见谅!”淡淡撇了嘴角,少司宇冲司马昊云勉强一笑。 “奇怪了,怎么听习惯你叫我蛮子,现在反倒不习惯你的客气了!?”疑惑的将少司宇上下打量了一番,司马昊云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喃喃道,“得,你还是叫我昊云吧!” “秋痕不敢!” “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稀罕的话似的,司马昊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笑了,“我都不叫你什么飞羽公子,你也别叫我世子了,要不然我勉为其难收你做兄弟,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大哥?”少司宇挑眉,不禁有些想笑,“世子上有长兄,秋痕没有记错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要不然你就叫我一声二哥吧,便宜你了!”要不是他总觉得和眼前这个小子很投缘,才不会这般轻易的叫一个外人占了便宜。 少司宇无声的勾了唇角,不拒绝也不反对,正当司马昊云想威胁着她叫声‘二哥’来听听,便看见自家父亲和兄长分别领了今天的客人朝这边走来,这才算作罢! “王爷!世子!” “原来秋痕早已经等在这里了,好好好……大家都坐!” 司马御轩欣慰的点点头,而后摆手示意众人一一就坐。 “小宇!”马文才连忙上前凑到少司宇身边,却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身上也只穿了一袭略显紧身的白衣,“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没事,我不冷!” 拍了拍马文才搂上自己肩胛的手,少司宇微微摇头冲他莞尔一笑。再转头时,目光却定在了对面同样盯着自己眼也不眨的上官凌云身上。 “宇……” “上官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打断他欲问出口的话,少司宇神情自若的拉了马文才坐下,明显的疏离感让上官凌云将欲脱口的言语悉数堵了回去。 “这位一定就是上官兄的父亲上官大人了吧!在下少秋痕,曾经和上官兄有数月的同窗之谊。” 温文的拱手向上官凌云身边那个满脸儒雅的中年男子施礼道,少司宇笑的坦然,却见那原本还和黎王谈笑风生的上官昀晟忽然就变了神色,捏着酒杯的手不知怎么竟然有些颤抖。 正文 第140章 王府(下) “大哥!” “爹?”上官凌云和司马御轩疑惑的看着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上官昀晟,轻声提醒,“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表舅,你也觉得这小子长的很像女人是吧?我就说嘛,本世子的眼光绝对是没问题!”司马昊云忽然哈哈一笑指了指少司宇调侃道,“是你这家伙长相有问题,男儿身偏偏长了一副女儿貌!” “二弟,不得无礼!”司马昊天眉头一皱,连忙出声阻止,少司宇却是一脸不在乎的笑了笑。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适?还是,秋痕说错了什么?” “没,没有!”慌忙摇头,上官昀晟连忙收敛了惊讶的情绪,转而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方才试探般的开口,“公子,姓少?” “对,家翁漠北白云山无争山庄少景延!” ‘哐当’一声,上官昀晟手中的酒杯骤然落地,上官凌云连忙跳起来帮自己的父亲清理衣衫,他自己也有些手足无措的不停说着抱歉。 “大人认得在下的外公?”不顾马文才在桌下拽住自己的手,少司宇继续笑着追问,“大人和我少家是旧相识?” “不……不……”干笑着,上官昀晟脸色泛青躲避着少司宇的目光,“只是听说……对,听说过少老爷子的英雄事迹,老爷子侠肝义胆,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时老夫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怎么会识得他老人家!” “哦……原来如此!” 微微点头,少司宇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却也不再多问。司马御轩见此情景,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杯冲在座的众人一扬手,“今日本王设宴,只为了庆祝咱大晋朝驱逐胡虏兼并南燕的大喜事,来来来,本王先敬大家一杯。” “王爷请!”没有丝毫的推诿,少司宇仰头饮尽杯中美酒,而后便见她起身提了酒壶绕到外面一一替众人斟满了酒杯,“秋痕敬各位!” 不等众人举杯,她已经干了杯中的酒又要给自己斟满。马文才看着有些反常的少司宇忍不住起身攥住了她的手,“别喝了,你会醉!” “放心,本少可是大漠出了名的海量!”豪爽的挥手推开他,少司宇转身端了杯子走向亭外,“王爷,这亭台楼阁设计的可真是别致,飞檐雕栋、琳琅雅致较一般的江南建筑似是多了一番豪迈、奔放的风味。” “这楼阁的确妙得很,本王素来也很喜欢在这里休息。”司马御轩点头笑着回应,“据说这亭台的设计者,便是从大漠回来的老工匠。可惜时过境迁,本王千年想修葺这亭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呵呵……”轻笑一声,谁也没有看到少司宇唇角那一闪即逝的苦笑,“这阁楼的名字还真是好听,语……语……” “语笑嫣然!”见她扭了脖子‘语’了半天都没有念出个完整,司马昊云着急的说道,“和我小妹的院子一个名儿,是以她名字来命名。” 少司宇捏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却听马文才疑惑的问道,“郡主的名字,郡主的名字不是叫琉璃吗?” “我家小妹闺名一个笑字,我们私下都叫她笑儿!” “笑儿?”马文才一怔,目光猛地转向亭台下那个半垂了眸子沉默不言的纤弱身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他预感有些事情就快要呼之欲出了。 “是啊,我家小妹一出生就和别人不一样,普通孩子都是哭着临世的,唯独笑儿不但不哭不闹,看到父王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的笑了,所以便有了笑儿这个小名儿。”司马昊天温文的抿了口杯中佳酿。 “可是怎么越长大越小气,动不动就生病晕倒还哭鼻子,惹不得碰不得活像个泪包。”司马昊云三两步跨下楼台抢过少司宇手中的酒壶仰脖饮了一口,“小时候踹我下水的魄力到哪里去了,有时候我都在怀疑笑儿和我印象中那个妹妹是不是同一个人?” 猛然抬头,少司宇眼中闪过些许复杂,却听司马昊云厉声打断了自家弟弟,“二弟,不许胡说!对了,怎么不见笑儿过来用膳?” “那丫头又不舒服了呗,否则……” “笑儿给父王请安,表舅、凌云表哥、大哥、二哥,对不起笑儿来晚了……”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换了衣袍的司马琉璃此刻似乎是比刚才的脸色好看了些,但是还是那般柔柔弱弱的模样,司马御轩连忙给她让开了一个位置叫司马琉璃坐在了自己身边。 “不舒服怎么还跑来,爹不是叫人把饭菜送到屋子里了吗?” “笑儿听说……”微微转头,司马琉璃一双秋水剪瞳微敛,娇俏的小脸儿早已是含羞带涩,目光却总是在对面一袭月牙白长袍的马文才身上流连不去。她白嫩的小手死死的绞着自己的衣袖不放明似乎这样方能掩饰住她内心的紧张般。“笑儿听说文才哥哥来了,所以……” “文才哥哥?”微微皱眉,少司宇缓缓踱回亭中径自坐在马文才身旁眼神诡异的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怪笑,“原来文才兄和小郡主这么熟悉?” “不是你……”见她脸色不对,马文才连忙开口想要解释,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琉璃郡主打断了。 “原来秋痕公子也在,那个……今天的事儿……还多谢公子……”羞涩上眼角,司马琉璃的脸色更加的红了。 “什么事儿,你们打过照面了?”司马御轩兴致盎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少司宇。 “今天笑儿忽然……忽然肚子疼……” “什么,肚子疼?有没有看过大夫,大夫怎么说,小燕你是怎么照顾郡主的?郡主不舒服为什么不来告诉本王?!”接连的问话吓得小丫头立马白了脸色,她知道自家王爷最爱护的便是他们家小郡主,可是……郡主那种事情怎么让她去报告嘛! “父王,笑儿没事……笑儿只是……”父亲问的越多,司马琉璃越觉得丢脸,她连忙在桌下连连拉扯了司马御轩的衣摆,小脑袋几乎就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生为人父竟然不知道自己女儿每个月的生理痛,王爷您这父亲当的可真不称职啊!”玩转手中的白玉杯,少司宇似笑非笑的挑眉眉眼望向对面那表情骤然变得僵硬的黎王殿下。 上官凌云嘴角微抽,司马昊天也不自在的轻咳两声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秋痕公子!”微微一怔,司马琉璃涨红了脸,连带着耳朵都烧成了一片云霞。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少司宇会这般没有顾及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种羞死人的话来。 司马昊云更是一口酒喷出来,几乎毁了面前的一桌子好菜。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害臊的,每个女孩子成年之后都会经历,如果因为羞涩一味的死撑着,受苦的还是郡主你自己不是吗?”摇晃着手中几乎已经见底的酒壶,少司宇轻笑一声猛然起身伸过手去拿了黎王面前的酒壶。 好一个父慈女孝合家欢聚! “来,秋痕祝小郡主身体安康,黎王殿下福寿双全!” “好了不要喝了,你今晚已经喝了很多了!”抢下她手中的白玉杯,马文才脸色铁青的擒住少司宇的手臂让她能够靠在自己怀里。 “喂,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今天是黎王殿下替咱们庆功,当然要不醉不归是不是!”略显厌恶的瞪了马文才一眼,少司宇推开他的钳制冲黎王一举杯,“这一杯,恭祝黎王殿下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和和乐乐,干杯!” “王爷,她喝醉了,文才还是送她回驿馆去休息就先告辞了!” “这也好,秋痕今日似乎真的高兴的有些过头,可是回驿馆的话本王还真是不放心。”考虑了片刻,司马御轩转身吩咐身旁的司马昊天去安排客房,“今日就不要回去了,你们暂且在本王府上休息一宿,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同文才你商量商量。” “可是……” “王爷,您也认为秋痕喝醉了?呵呵……我很清醒的你们不要管我,我少秋痕可是大漠第一的千杯不倒!” 她真的没有醉,事实上少司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过,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命运这个东西真的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她始终还是斗不过老天爷!!酸苦滋味涌上胸膛,五脏俱焚,连她这样沉敛的人都几乎快要受不了了。 “小宇,别喝了!我们以后再喝好不好,听话!”耐心的哄劝着始终不愿意配合的人儿,马文才再一次劈手抢过了她手里的酒壶放在桌子上。 “你不是说什么都依我的吗,不过是喝酒而已你也要阻止,马文才本少是信错了你!” 正文 第141章 惆怅 “你胡说什么,不许再闹了!” 皱了眉扫了眼周围神色各异的人,马文才连忙靠近少司宇在她耳边小声劝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这里是王爷的府邸不要任性了好不好?” “王爷……对啊,这里是司马家……”自嘲般的轻扯唇角,少司宇神色凄然的扫视了在场姓司马的几个人而后深深地弯腰一躬,“王爷对不起,秋痕今日……失态了……抱歉……” “好了,来人快送秋痕公子去客房!”挥挥手,司马御轩招来了小厮欲扶着少司宇去休息,却被马文才一把推开。 “劳烦请带路!” “马公子请!” 经过亭台里那么一闹,众人也没了什么喝酒的性子,司马御轩吩咐自己的长子留下来陪着上官父子俩,自己则陪着琉璃郡主回语笑嫣然休息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司马昊云去请马文才稍后到书房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小宇……你……” “我没事,黎王不是找你有事情要谈吗,去吧,我想睡一会儿!”挥挥手,她连衣服也不脱直接翻身躺到床上背过身去,看也不看欲言又止的马文才。 “可是小宇……” “我头疼,你出去!” 打断他的问话,少司宇终于是没耐性的拽了脑袋下的枕头头也不回的扔了过去。手快的接住枕头,马文才无奈的叹了气走到床边。 “好,我出去,可是小宇我们说好的,从此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坦诚相待,我知道你和黎王……”顿了顿,马文才伸手拉了被子替她小心的盖好,“等你考虑好了,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今天她异常的反应,再加上琉璃郡主的闺名笑儿,马文才就算再笨再傻也该猜出些少司宇和司马家的恩怨。可是他向来了解她,只要她不喜欢不愿意,就算是用撬棍也没办法掰开少司宇的嘴。她需要的,只是足够的时间,正如之前想清楚后从魔怔中清醒过来那次。不管有多久,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哪怕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就回来陪你!”弯腰在少司宇额上落下柔柔的一吻,马文才这才起出门去,小心的为她关上了房门。 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少司宇将自己死死的埋进锦被之中,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瞬间侵湿了大片的被褥。 坦诚?呵呵,那种事情他要她如何坦诚,如何以诚相待?这老天爷还真tm的会捉弄人,竟然到了这种时候才让她发现自己,没有权利、没有资格?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让她明白,自己和马文才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输了,挣扎了这么多年少司宇总算是认输了,原来输掉的感觉真的这么难受,怪不得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宁愿斗个头破血流也要赢?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是输不起!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小心的推开,少司宇却是一动不动的继续闭着眼睛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宇儿,你没有睡着对不对?”站在床前沉默了片刻,上官凌云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柔声唤道。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宇儿,我们谈一谈好吗?我知道,那晚你去了广固的府衙,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咬咬牙。上官凌云索性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的肩,却被少司宇轻盈的闪开。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见任何人,请你出去!”淡淡的,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少司宇斜坐在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看也不看上官凌云一眼。 “为什么!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你,那是因为我早已经爱你入骨了啊!”失控的冲上前拉住她的手,上官凌云低吼着,“为什么我不可以得到你的心?马文才那般的目中无人,跋扈高傲,你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我又是哪一点儿比不上马文才你说!” “你又是看上了我哪一点儿,我们相交不过短短数月,你又是凭什么说你爱我入骨?”凉凉的斜了上官凌云一眼,少司宇掀了眼皮轻笑一声,“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给我机会,如果我们能像你和马文才那样朝夕相对,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可以?”低吼着,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满是痛苦与哀伤,少司宇是他第一个真心爱上的女人啊,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也换不来她一次回眸? 这些年来,每每梦回之际他都巴不得再不醒转,就那么在梦中和他的红衣妖狐携手一世。可是老天爷是那么残忍,总是在他自以为握紧了那双白皙皓腕之时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上官,你很好,真的。你并没有哪里比不上他,将来能够嫁给你的姑娘一定会很幸福!” “既然我那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要?” 悠悠的叹了口气,少司宇皱了眉头,“不是足够好就可以的,这世间的事情都是命定的,万事有天定半分不由人。都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错误的人,谁都不能怪,只能怪自己命该如此吧?!” “命运?!这该死的命运,你不要用这种玄乎的歪理来敷衍我,为什么被命运抛弃的人会是我?为什么马文才就权势、美人名利双收,他是老天爷的宠儿我就活该被抛弃,凭什么!” “老天爷的宠儿?呵呵……”耀眼的银白色发丝挡住了她狭长的水眸,少司宇的声音忽而变得很低迷,“上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退后一步也许会是海阔天空?那个叫燕儿的姑娘,她对你真的很痴情不是吗?即便你那般对待她,她仍旧是痴心不改?上官,放手吧!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遗恨……” 放手吧,这样于己于人都是最好不过了。 “呵呵……呵呵呵……莫待无花空遗恨……呵呵……”苦笑着后退,上官凌云摇头重复着她的话,忽然见他神色一变,脸上挂起了古怪的笑意,“你知道,姑父找马文才做什么吗?” 没有任何表情的看向他,少司宇把玩着茶杯。 “笑儿喜欢马文才你看的出来的吧?姑父也早就知道了,从小到大姑父都将笑儿视为掌上明珠。只要是她想要的姑父都会竭力去满足,这会儿……”沉吟了片刻,上官凌云继续冷笑,“怕是在商量他们的婚事吧?” “然后呢?” “然后?”或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般的冷静,上官凌云不由的愣了愣,“你不相信?” “那又如何?”她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表情,上官凌云皱死了眉头一把拽住少司宇的手就往外拖。 “你亲自去问他!” 没有反驳,她任由着上官凌云拽着自己穿行在弯弯曲曲的回廊之间,很快的停在了一个房间的窗口。 屋子里传来黎王和马文才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似乎真的提及了小郡主司马琉璃。 “王爷,文才已经有心悦之人,真的不能娶郡主,辜负了王爷的美意还请王爷恕罪!”马文才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文才,你一直不肯告诉本王你的心上人是谁,叫本王怎么相信你这不是推搪之言?”黎王语重心长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她耳中,“笑儿自小就知书达理,乖巧听话,也从来不会做违逆长辈的事情。可是这次,她是真的对你用了深情,你离开健康的这些日子她几乎是相思成疾。难道你还觉得笑儿,她配不上你?” “不,王爷言重了,文才不是这个意思!”连忙解释,马文才叹了口气,“小郡主温婉大方,娇美可人,是文才配不上小郡主才对!” “那还说什么,既然你对笑儿的印象也是这么好,就不要推拒本王的好意了……” “可是王爷……” 剩下的话少司宇没有再听,上官凌云看着她没有任何过激反应也没有任何言语镇定自若离开的背影禁不住愣在了原地。这种情况她都能忍受,是代表自己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吧?苦笑着,上官凌云转身,带着满腔的怆然悠悠离去。 就在上官凌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瞬间,一道颀长的身影却悄无声息的从阴影中缓步走了出来,望了那越走越远的白色身影司马昊天只是短暂的停顿了片刻,而后迅速的朝少司宇的方向跟了过去! 静静的站在不久前才来过的楼阁前,少司宇仰脖望着头顶那金漆木雕的高大牌匾微微裂了唇角。语笑嫣然,取其宝贝女儿名字为题,真是好说法啊! 正文 第142章 身份 四下扫视了一圈,她没有在方圆百米的范围里看到任何人影,少司宇这才纵身一跃飞身攀上了楼阁犬牙交错的房檐。纤细的手指伸进牌匾背后上下摸索了好一会儿,忽然少司宇神色微变,一丝喜悦忍不住的浮上了眼角眉梢。左手一松,少司宇又飘飘然的安稳落地,略带灰土的右手掌心已经多了一件被布襟包裹着的东西。 看布襟上布满灰尘的样子,不难看出这东西放在牌匾之后的年岁有多远。少司宇深深地凝视了手中的物件,良久方才鼓足勇气般的伸手将那布襟一层层的剥开。耀眼的红光闪烁,少司宇的眸子瞬间便湿润了。 “这么久,你竟然还在这里!”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少司宇仔细的摩挲着血玉上那个飞扬跋扈的‘马’字,形状相同,大小一致,唯一的差别不过是中间的姓氏而已。 吃力的掏出腰间‘少’字血玉和这块儿刚拿到的血玉并排着放到一起,借着月光,少司宇似乎真的能看到玉中有新鲜的血液在流动,一如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躲在假山的石窟中看到的那般,触目惊心。 “呵呵……呵呵呵……”低笑着弯了腰,她颓然的倚靠在廊柱上忍不住捂了双眼笑的凄然,“到头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空。” 她答应那个便宜老娘会帮她洗刷冤屈,找出当年陷害她不贞的幕后黑手。可是如今,那个最大的嫌疑人已经死了年逾,她要如何查询?而且……她的女儿竟然爱上了马文才,还要仗着郡主的身份逼婚?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换做是今天之前,她定会不惜一切的那个已经将她和便宜老娘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力争到底,可是现在……罢了,拿走这东西,也算是为当年他们那场飘渺的风月画上一道并不完美的休止符。一切,就让它尘封于往昔回忆中,即便那个人,或许终其一生也不会想起那场曾经在他人生中轰轰烈烈的风花雪月。 孽缘起于血玉,终究,也会止于此吧。 回想起白日那个林大夫的话,少司宇原本平静的心再次揪了起来,霎那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呼吸的力气。 为什么她直到今天才意识到那种严重的事情,为什么在身边的女孩子都在享受呵护的时候她却在和男孩子切磋武功,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 苍天啊,为什么直到今日看到司马琉璃因为受不了葵水之痛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二十一岁了,却从来……没有来过葵水! 二十一岁了,换做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她已经忍受了这种痛苦好几年的光景。该死的她竟然没有一点儿自知,竟然到了二十一岁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别的女子有什么不同。没有葵水的女子是永远不会受孕的,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是个残次品! 这辈子,她都不会有生宝宝的机会。马家原本就人丁单薄,到了马文才这一代便只有他这么一根儿独苗。如果马文才真的娶了他,九成九是不会有机会为马家诞下子嗣的。可是要她看着马文才娶妾,根本就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你到底是有多不待见我,所以要这么耍着我玩儿!”苦笑望天,少司宇喃喃自语。 其实不用问老天,她自己也大概的能猜出来导致这一切的缘由。一切,都应该怪罪于那只在她体内十数年的虫子。五哥曾经说过,那情蛊是所有蛊种里最为凶残的,而且天生带寒,遇强则强。小时候还好,自从五年前在燕营被赤炎剑重伤之后,她体内的蛊虫遇强则强的特质便被开启了。情蛊所散发出来的寒气和赤炎剑上的焰毒相互抗衡,起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所以她才能在为赤炎所伤之后安然活下来。 换言之,她体内的寒气也在那个时候与焰毒持衡,到后来情蛊因为马文才而苏醒,少司宇体内的寒毒也就越来越重。 林大夫说了,体质太寒或者身体太差的女子,很有可能推迟葵水甚至没有葵水。而她,应该就是前一种状况了吧?说来说去,还是当年种下的因,导致了今日苦涩的果! 握紧手中的血玉,她无声的裂了嘴角仰望夜空,乌云蔽日冷风凛冽,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还真是像呢!不知道那个院子是不是还像当初那般雅致宜人,那飞溅在门廊上的鲜血是否还遗留着痕迹?当初自己藏身的小假山,如今是不是还立在西苑的角落里? 高大的香樟木树荫之下,司马昊云剑眉紧蹙一脸不敢置信的死瞪着百米之外那个靠坐在亭台之下满目怆然的少年。难怪,难怪初见之时自己便觉得他那般的熟悉、亲切,原来他……不,是她,是她回来了。 黎王的正妃、司马兄弟的亲生母亲去世的很早,自打二娘嫁进王府以来就将司马兄弟当成自己的亲自一般疼爱,兄弟俩也很喜欢那个温柔美丽的二娘。司马昊天一直都记得自己有个小大人似的妹妹,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却有着普通小孩所没有的脑子,聪明机警、能言善辩,打出生开始就深得府里上下的喜欢。 可是有一天她们突然就消失,所有与二娘母女有关的人事在一夜之间都不见了踪影,父亲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似的将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仿佛这王府之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两母女似的。司马昊天当年七岁有余,对事物的记忆已经有了一定的深度,他和二弟被送去寺庙聆听佛法回来之后,所有人都不见了。可是他一直记得,自己的身边,曾经有对母女的存在。 一开始他还会询问身边的人,自己那个喜欢笑的妹妹去哪里了?可是身边的人都告诉他是他迷糊了,王府里从来都没有小郡主。直到后来琉璃出生,父王看着怀中的女儿莫名的就替她取名笑儿,司马昊天这才万分肯定自己从来不是迷糊了,这世上绝对还有另外一个笑儿。只是,他太弱小,没有能力去探寻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难怪当初在看到飞羽令的时候他会觉得很眼熟,原来早在二十多年前,自己就见过那对用极品血玉雕琢而成的玉佩。当年他的父亲找到那块儿稀有的血玉石的时候,他还在身边出谋划策并眼红的央求自己也要留一块儿。以至于后来剩下的余料被工匠师傅做成了一把小小的长命锁,至今还挂在他的脖颈之间。 “笑然……”喃喃的念叨着这个阔别了十多年的名字,司马昊天不禁双眸泛潮,扶在树干上的手指几乎就深深的嵌了进去。 他的妹妹啊,那个近在眼前却似乎又远在天边的人是他从前最疼爱的妹妹啊,没想到不过眨眼之间已是沧海桑田。她名动天下,她青丝染雪,她飞扬张狂却仍是在面对着已然将她遗忘的亲人的时候失了应有的沉稳。这些年来,他的妹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落,凉凉的打在她早已经没了温度的额头。寒风起,满园的嫩枝绿芽在空中无助的摆动着,看上去更是凄凉的可怕。少司宇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手中的血玉在雨水的冲刷之下渐渐显出了它原有的风华。妖冶、魅惑,闪烁的光芒刺得人双眼生疼,忍不住就想要掉下眼泪来。 头顶的雨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减弱了,微微抬头,少司宇看到了那个温润尔雅的黎王大世子举了淡蓝色的纸伞静静的站在自己身后,脸上挂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有劳世子,秋痕只是想清醒清醒!”勉强勾了唇,她扶着廊柱想要站起身来,却不知是因为喝酒太多还是坐的久腿麻而差点儿摔倒,司马昊天慌忙伸手去扶。淡蓝的纸伞就那么轻飘飘的掉进了雨幕中,只是瞬间的功夫,两个人便被瓢泼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呵呵……世子,真是抱歉啊,害你也变成了落汤鸡!”看着素来气质高贵的王世子现在狼狈的模样,她终究是忍不住大笑起来,那般的放肆,没心没肺! 笑得太猛、笑得太狂,她笑出了眼泪弯了腰,摇摇晃晃的身体有些支持不住只能拽着司马昊天的胳膊埋头继续无声的抖肩。到最后连少司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司马昊天小心的半扶着她疯狂颤抖的身子一言不发,他不敢开口,他怕自己只要开口唤了那个名字,自己也会忍不住陪她一起伤心一起放纵。 如今他能做的,只能这样静静的站在她面前听她笑、听她闹,假装看不到她脸上被雨水掩盖的所有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