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劫不复》 正文 001我跟妹夫的事你不在乎吗 001 车窗外暴雨如注,对面的红绿灯上红字不停闪烁。丁咚两手握着方向盘,手指随着cd里的《天空之城》轻轻打着拍子,不时的跟着哼唱两句。 身上是艳红的真丝低胸长裙,墨般卷曲长发垂在胸前,更衬得胸口那块白腻似雪。他说:他喜欢看她穿真丝,像她的第二层皮肤,光滑又腻人,手感极佳。像……像什么呢?对,冰淇淋。甜丝丝,冰冰凉,在舌尖一转,徐徐咽下,回味无穷。 我想吃你……嗯……我想吃你……想起他伸出舌尖舔着嘴唇,两手伏在床上,慢慢向自己爬来,装得像头野兽般的样子,不由吃吃笑起来。 抬头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今天是她三十三岁的生日。可是不得不承认,岁月给了她极大的优待,每个见过她的人,在得知她的真实年龄之后,都是大吃一惊的表情:你快33了?骗人的吧?!每当此次,她内心里虚荣的小宇宙就会被充盈得大大的,既而眼睛放光,皮肤发亮,更显得青春动人,令对方看直了眼。 “姐……”手臂一紧,思绪被坐在副驾驶上的妹妹丁当拉了回来。 “啊?你今天怎么了,给你买衣服你也不挑,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姐……我……” “你姐夫说,今天晚上要给我个大惊喜。这家伙,七年来每年都说是bigsurprise,结果每次都被我猜到,这笨劲才是给我的bigsurprise!” “我这件裙子好看不?下午买的时候问你意见又不说,专为今天晚上挑的。你姐夫说他喜欢真丝,说是像冰淇淋。怎么能把真丝跟冰淇淋联想到一块呢?这是什么脑子啊……” “姐!”丁当的双手抓紧了丁咚的手臂,大叫一声。 “哎呀!疼,你干嘛呢这是!”丁咚伸出一只手使劲推开妹妹的手,皱着眉道。 “我跟姐夫睡了!!”丁当扯着嗓子吼道,“这你都不在乎吗?” 车厢里顿时一片死寂。丁咚两手死死抓着方向盘,突然意识到,谁把cd给关了。她抖着手要去开。 突然听到后面车喇叭已经响成一团,抬头看见绿灯已经跳了不知多久,一踩油门,车子轰一声窜了出去。 “啊……”丁当捂着额头直起身来,另只手紧抓着车门把。 丁咚只觉心里丝丝抽着疼,却又想不清楚究竟是哪部分在作怪。脚下踩紧了油门,一路飞驰起来。 这是盛夏,平常的七八点钟,小区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今天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人烟全无了。 丁咚拧了钥匙熄了火,伏在方向盘上,那疼好像开始的时候只在耳朵尖,此刻慢慢随着血液开始四处流,浑身针扎似的,哪哪都无处安放。 趴了一会,又直起身。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比自己小十一岁、今年二十二岁的妹妹。 “轰……”一声炸雷响起,黑暗的车厢里瞬间亮得惨白。“啊……”丁当一下子扑进姐姐的怀里,她自小怕雷,每次暴风雨,总要闹着跟姐姐同睡。 丁咚下意识抱紧了她,轻轻问:“额头撞得疼不疼?”怀里的丁当使劲摇着头,眼泪四散飞溅,打湿了丁咚的肩头。 丁咚身体一直,猛得推开怀里的妹妹。推门下车,提了裙子朝楼上跑去。 正文 002十年来的虚情假意 002 边霖兴冲冲捧着插好蜡烛的蛋糕打厨房里出来,正看见丁咚踢掉鞋子将自己一把扔在沙发里,全身抖个不停。 他将蛋糕放在桌上,自卫生间拿出毛巾,蹲在丁咚面前,此时的丁咚全身已经透湿,红裙贴在身上,长发被雨水打直,眉眼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珠子,灯光下照着,颗颗发亮。那样子,仿佛刚自海里跃出坐在大石上的美人鱼少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脸无措,却又加上成熟曼妙的体态身姿。不自禁的伸开双臂,想一把将她抱住腻一会,却被她一把推开。 边霖知她脾气,也不介怀。手中毛巾递给她,说道:“这么大雨,就不知道打个伞。这都整三十三岁了,还像个孩子般毫无心计,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听他说到“毫无心计”四个字,丁咚只觉内心刺痛不已。抬头冷冷瞧着他,却不接过毛巾。 听到门铃响,边霖将手中毛巾扔给丁咚去开门。丁当站在门口,也是浑身透湿。 “当当来了,快进来。你们两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这是比赛着要生病还是怎么地啊?” 边霖让着丁当进屋,她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举起手,对边霖说:“姐的车钥匙忘记拔了,给你。” “你进来!”丁咚突然道。丁当身子一顿,慢吞吞地走进屋里。 “都过来坐下!”丁咚站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酒瓶打开,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不是给我过生日吗?干嘛都杵在那?” “来来,快坐下,给姐姐过生日。”边霖要拉丁当入坐,丁当一甩手走过去,坐在丁咚身旁。 丁咚举起杯子对着边霖说:“这一杯,我敬你,认识你十五年了,好了十年,我谢谢你这十年的甜言蜜语,虚情假意!”说罢一饮而尽。 又拿起瓶子倒满一杯举起来,对着丁当说:“这一杯,我敬你!我从你两岁开始带着你,你今年二十二岁了,你成人了!好好好!” 喝完又倒满一杯举起来说:“这一杯,我敬我自己!不为别的,活到今天,才算活明白了,真真的是那四个字‘毫无心计’,‘毫无心计’!哈哈哈!” 边霖站起身要夺丁咚手中酒瓶,“丁咚,你这是怎么了?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不要碰我!”丁咚踢开椅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已是满脸通红,却也是满脸的泪。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丁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丁当,你姐姐到底怎么了?”边霖转身对着丁当大吼。 丁当坐在那,两手交握,抬起眼睛望着边霖,冷冷的道:“姐夫,别装了,姐都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知道……” “不许说,谁都不许说!我一个脏字也不想听!!”丁咚正站举起酒瓶往嘴里灌酒,听到丁当的话,把酒瓶向地板上砸去。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正文 003你居然和我妹妹 003 风那样大,她一丝不挂的躺在沙地上,将身子蜷得那样紧。可是还是异样的冷,从手指,到脚趾缝,甚至连头发丝都觉得冷到彻骨。 她开始呜呜咽咽的哭,却又出不了声,她想要动起来,将身上的沙子拂掉,使尽全身力气,她挣扎着晃动身子。那样的艰难跟恐惧。胸口里的痛楚终于将沉默打破,她啊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似倾盆般落下来。 “囡囡,囡囡……”恍惚中觉得有人在晃着她的肩,努力的睁开眼睛,那模糊的人影渐渐明晰,看清楚边霖的脸,她使尽全身力气,一掌打了过去。 “滚!我不想看见你!”她想吼出声,却发觉四肢百骸尽是疼痛,脑袋似灌了铅,努力挪动身子想要坐直,却使不上力气。 边霖也不管自己挨那一掌,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囡囡,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跟丁当做的好事,你还有脸来问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居然搞到我妹妹头上?”丁咚挣扎着要自边霖怀里挣脱,边哭边喊,双拳不停的打在边霖的身上。 “她是我的妹妹呀,我自小带大的妹妹。我跟她的妈妈差不多,我一直就当她是我的女儿一般照顾。边霖,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什么?搞到一块?我跟丁当?开什么玩笑?你哪听来的这种腌脏话?怎么一说到你妹妹的事上,你就不过脑子了?”边霖听得一下子愣住,松开抱着丁咚的手,站起身来。 “谁告诉我的?丁当!!丁当自己告诉我的!你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你还有脸在那狡辩?” “我?丁当?哈哈哈……”边霖不怒反笑,抱紧双臂开始在床前踱步。 “她说我跟她搞到一块了?有什么证据?她说你就相信?你自己就没好好想想?换成是你?跟姐夫睡了?还大张旗鼓的出去宣扬宣扬?” “她是我妹妹,我亲妹妹,她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会骗我,不会骗我!!”丁咚不自信的摇着头,长发拂了一脸。 “你唯一的亲人?那我算什么?我们认识十五年了,好了三年,结婚七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比不上你妹妹!” 边霖拿起外套,回过头狠狠看了丁咚一眼,“过去种种,我对你怎么样,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走到卧室门口,摔门而去。 丁咚坐在床上,抱着膝发呆,夜里的酒加上淋雨着了凉,脑袋一阵阵的疼。突然觉得这个混沌的世界里,自己是如此的无助与可怜。如果这世上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背叛了自己,那还有谁可以相信?她往里一倒,将自己摊在床上,泪水顺着脸颊汩汩流下。 “咚咚姐,你怎么还不来上班?这都快十点了。今天院里有个重要会议,你忘了?”电话里,覃阳焦急的说。 “啊?”丁咚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这才想起上班这档子事。“我,我……” “姐你怎么了?听你声音哑哑的,是不是感冒了?要不我帮你请假吧。咱们科的策划书你是不是存在你电脑里了,把密码告诉我,开会我来吧。” “嗯,阳阳谢谢你了。我确实是不太舒服,一会我把密码发短信告诉你。策划书我已经拟好了,你打印下来在会议上发给大家看就可以了。” “好的,姐,你要注意身体哟。还有,呵,生日快乐……” “喂,喂?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阳阳,阳阳?”不待丁咚讲完,覃阳已经挂了电话。 正文 004丁咚,我认识你就够了 004 慢摇吧里,丁当坐在吧台上,抽了口指头里夹着的爱喜,端着杯马蒂尼随着音乐不停的晃动着。波波走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挑着她裸露的肩头上细细的肩带,阴阳怪气道:“谁家小娘子,这般地肤如脂、颜如玉呀!”丁当转头一看是她,深蓝色眼盖往上一翻,吐出一口烟来喷向她脸,不屑道:“你妹!” 波波叽叽呱呱笑起来,搂着丁当的脖子坐下,向吧台小弟一招手,要了杯酒,转头问她:“你跟你姐说了?” “说啥?” “你说说啥?你的绯闻男友啊!” “滚,你才绯闻男友,你全家都是你绯闻男友!” “哈哈,看来你对你这姐夫还挺上心的。” 丁当端起酒一饮而进,又招呼小弟添满,将手里的烟掐死在烟灰缸里,转头看着舞池里耸动的人群。突然觉得很恍惚。 “你说,这里头成的一对对,有几个是有真情的?”她扭头看着波波。 “感情?嘻……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男的女的在做戏……”搂着丁当脖子的手臂依旧没放开,她的身子随着她的歌扭来扭去。 “我说,你姐还真信啊?” “这世上她还能信谁呢?她不信我她信谁!”丁当突然斩钉截铁的说,又一仰而尽面前的酒,掰开波波的手,对着舞池里向她招手的老外嫣然一笑。 “走,跳舞去!” 这是第五天,她突然变成年少时的那个女孩。不敢面对一切,对于突如其来的问题,选择逃避。不接电话,不去面对,就当做一切如常,什么也没发生过。 坐在电脑前,她捧着脸。眼睛直直的发呆,连覃阳走过来看了她半天,都没有发觉。 他拉过张椅子坐下,也捧着脸呆呆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精致的脸蛋,睫毛随着呼吸不停跳跃,高高挽着的发,更显得脖子修长而白皙。双手无助的捧着脸,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却分外刺眼。 “姐……姐……”覃阳叫道。 “啊?”丁咚回过神来,看见覃阳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片绯红。 “你不去你自己的地界儿坐着,坐这干嘛?” “没事啊,主任叫我多熟悉熟悉业务,我就来找你熟悉业务啰……” “去,我烦着呢,没空逗小孩子玩。”丁咚伸出指头往覃阳头上一点,白他一眼。 “呃,我说几次了,我不是小孩了,我已经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岁……我妹妹二十二岁了,改天给你们介绍介绍……”此话脱口而出,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那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呢?边霖如何亲吻她?怎样一件件脱掉她的衣服?她又如何回应?是娇羞还是欲拒还迎? 她紧闭双眼,太阳穴突突的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不要认识你妹妹,我认识你就够了。姐……丁咚……我以后不叫你姐了,我要叫你丁咚,咚咚……”覃阳低着头自顾自嘟囔着,并未发觉丁咚的脸色已经变了。 正文 005好,我给你看证据 005 丁咚十二岁时,母亲旧病复发,卧床不起。一岁大的丁当夜夜哭,那时她们住在老院子里,丁咚还记得夏天的夜里,为不扰母亲安睡,她总是抱着丁当在院外小路上来回溜达。 一岁大点的孩子,说沉不沉,火炉子似的,抱得太久,两个人的汗腌到一块,丁咚会觉得胳膊酸沉刺痛。偶尔有阵风吹过,那颗大槐树上坠满的槐花沙沙响着,有一两朵飘飘悠悠落下来,带着阵粉仆仆的香味。 那时分,她低头看着怀里安睡的丁当,想想母亲的病旦夕不明,这小小人儿却没心没肺,不知明日会如何,心里百感杂陈,总会忍不住落下泪来。就如这一会,她站在c大校门口的那株大槐树下,两手抱着臂,两只眼睛木呆呆的看着校园里来来去去的人流。 她希望看见丁当,却又那样的害怕看见丁当。 正是正午时分,三三两两的学生自校园内往外走。远远看见丁当跟几个同学说说笑笑,干净明媚的脸庞,白色衬衫闲闲披在身上,里头是一条浅蓝色长裙盖到小腿,白色帆布鞋子。阳光打在她短短的碎发上,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青春就是这么美好而残酷的东西吗?丁当叹口气,迈开脚步正准备走上前去。突然看见一个男人自自己身后奔过去,捉住了丁当的手臂,似是在质问什么。 丁当吃痛,皱着眉抬头看着那人,却不见她答话。那男人转过身,丁咚这才看清,原来是边霖。自己做的好事!是来质问吗?还是后悔了?分手谈判?想到这,不由心里冷笑起来,迈出的脚步,却再也挪不动了。 此时的丁当正不耐烦的盯着边霖,全然不顾周围经过的同学怪异的眼光。 “你想干嘛?是不是嫌我人丢得不够大?”丁当冷笑着,边说边甩着手,使力想挣脱。 边霖这才意识到周遭的目光,扯着丁当的手臂往路边上拉。一转身,看见丁咚站在那棵大树下,神色说不清是凄凉,还是愤怒。 他松开丁当的手臂,几步奔向丁咚,“囡囡,你听我说……” 丁当顺着边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自己的姐姐。她淡淡一笑,慢慢踱过去,不紧不慢地说:“姐,他说你都知道了,要跟我分手了。” “丁当!!”边霖怒吼道,额头的青筋暴跳起来,“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污蔑我?” “姐,你信我还是信他?你要证据吗?好,我给你看证据!” 说罢丁当自背包里掏出手机,不一会翻出几帧照片来,递到丁咚面前。 一眼瞟过去,丁咚赶紧闭上了眼睛,心里问自己:咦,怎么不觉得难过呢?念头刚过,只觉四肢百骸开始突突的跳,胸口血涌翻飞,一波盖过一波。伸手抹了把脸,早已是满脸的泪。 边霖眼看着丁咚闭眼、睁眼,脸色瞬间变白,紧紧咬住下唇。 她自两人中间穿过,伸手拦了辆的士,打开车门,转头恨恨看了一眼。咬紫的嘴唇已经松开,自唇边开始渗出血来,他想伸手去替她擦一擦,可是一恍神间,那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丁当媚笑着,将手机在边霖眼前晃了晃。边霖一把抢过,只见那照片里,丁当躺在白床单上,双眼微闭,嘴唇微张,两只手死死攀住身上男人的脖颈。想必那男人正在她身上匍匐。 可丁咚怎么就能认定是自己呢?丁当的手指伸过来,指向那男人的右肩,那肩上有一道疤痕。长长的,直斜到肋骨上。 边霖手一抖,一下子把手机扔在地上。鬼魅似的看着眼前的丁当。她的笑容,清纯而又美艳,看在他眼里,仿佛魔鬼般。 正文 006有没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 006 走了有多久呢?她抬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觉得累极了。她在马路牙子上坐下,双手将自己抱紧。好想回家,脱尽衣裳,将自己泡在浴缸里躺一躺,水渐渐涌上来,将自己的一切淹没,最好是一分神,被淹死掉。那样子,是不是就不会痛了?可是,家在哪里?自己还能回哪儿去? 那一时的电光火石,一股子凌利的劲头过了,跳上车逃走就能解决问题吗?不能吧。 如今只觉得身体松松的,想起小时候挂在父亲的身上,那时妹妹尚未出生,自己是小小的姑娘,一家三口去看电影,父亲买樱桃给自己吃,红艳艳,包在土黄色牛皮纸里,一切,全是那么美好,那么,美好。 不觉又想落泪。四周行人渐渐多起来,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三三两两的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坐在路边的女子,衣着考究,容貌雅致,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转头看见路边有间酒吧,里头传出悠扬的歌声来。她站起身,朝里头走去。 将皮包放在吧台上,她沉沉坐下,两手抱着臂,伏在吧台上,低低的抽泣起来,哭了半晌,抬头看见面前放了一盒纸抽,一杯酒。她端起酒一饮而尽,却不擦脸上泪痕。放下杯子时,已经有人拿起酒瓶替她添满。 “现在的酒吧服务这么周全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想喝这种酒呢?”吧台里那男人替她倒完酒,转身走到昏暗灯光下,看不清眉眼,却轻轻一笑。 “想必小姐此时必不在乎是什么酒了吧。只要酒入愁肠,冲走寂寞便可。” “呵”,她又端起酒杯喝光,“你知道吗?我有十年,没有进过这种地方了?这十年来,我努力的做个好妻子,做个好姐姐,我害怕失去,所以努力经营,可是到头来,到头来……” 他又替她倒满杯子,轻轻道:“小姐,来这里的人,各有伤心事,多说无益,不如放下吧。” “放下吧?放下吧……”丁咚重复着他的话,手指在杯子上绕来绕去,看着里头琥珀色的酒,“有没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喝完了,醒来之后已经是来世,今生的事不复记得?” “小姐,你电影看多了吧……” 酒吧里的音乐不知换了几回,丁咚看着来来去去的人,有些人满脸喜乐,有些人一脸愁苦,有些人落寞的进来,又歪歪斜斜的跟别人勾肩搭背的走出去。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泪已经干了,所有搂抱着出门的男男女女,在她眼睛里,全变成了丁当和边霖的脸,清醒时,做不出来的事。此刻,蓄势待发起来。 她摇摇晃晃走向一对牵着手边走边调笑的男女,打横里伸出一只手,抓紧了她的手臂。 “啊……放开我!你他妈的想干嘛?非礼呀!”她大叫起来,全无清醒时的脱俗与高贵了。 那男人一愣,到没想到她有这出。拿起她放在吧台上的包,连推带拽的拉着她出了酒吧。 “你想干嘛?你是谁?”她摇晃着身子甩脱他的手,喘着气,披头散发的问他。 “我?我是魏信。你不记得了?”他看她快要摔倒,伸手要扶,却被她一掌打开。 “微信?哈哈。那我叫微博。你好你好!”她突然两手向他伸过来,弯下腰向他鞠躬,要与他握手,然后一头栽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喂喂,丁咚,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他抱起她,掬着她站直。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只有两个亲人了,可是现在都没有了……”她双手攀紧他的脖子,听他问到这儿,居然傻笑起来。 街灯下他看着怀里的丁咚,挂着泪珠的脸,却轻轻挑起嘴唇妩媚的笑着,不觉痴了。 正文 007丁当,是那晚吗 007 “丁当,我想见见你。” “在哪?” “你回家来吧,我在家等你。” 挂掉电话,边霖抱着头坐在沙发上,想起自己初次见着丁当的情景。 那年他二十岁,大学放暑假,回到自己的城市,想对自己心怡以久的女孩表白。带着礼物,等在丁咚家门口,踌躇半日,却没有勇气敲门。 直到九岁的丁当开门蹦跳着出去玩,看见傻子般站在自家门口的边霖,对着屋里吼:姐,有人找你……然后两只手拉长了眼睛,伸出大拇指勾着嘴唇,翻着白眼伸长舌头,对着他做鬼脸。叫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约会时丁咚总是带着她的,渐渐相熟。她会攀着他的胳膊打秋千;骑在他的肩上,三个人看露天电影;学校里被男孩欺负,会向他哭诉;腻在他的怀里,会哭着睡着,脸上兀自挂着泪水,口水却流得老长老长…… 如今回想,是哪年开始,才发觉小姑娘长大了呢?她开始亭亭玉立,她不再跟前跟后叫霖哥哥,而是叫姐夫;她不再事无巨细一一向他汇报,她不再在姐姐骂她时含着泪对着他笑。 看见她的身体渐渐变得曼妙,脸庞开始发光,每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的美好。自己,有没有心动过?看见有小男生送她回家来,楼下对她痴痴相望,她巧笑嫣然时,自己,有没有妒嫉过? 听到门铃声,他站起来打开门,丁当站在门口,穿着短到大腿根的小短裤,低胸吊带,短发上挑染着几根蓝,不禁皱了皱眉:“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要是给你姐看到……” “别跟我提我姐!”丁当晃进屋里,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摊。 “你叫我来干嘛?要摊牌就快点。我还有事呢!”她满不在乎的挑挑眉,不耐烦的问。 “是那次吗?”边霖轻轻的问,仿佛怕打碎什么东西。 丁当的嘴唇微动,却不答声。 “那年你姐出差,有一晚我应酬回来喝醉了,我好像记得我吐了一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有人帮我清理干净了。是那次吗?”边霖的声音有些抖。 丁当站起身,转头对着墙上他们两人的婚纱照,照片上的姐姐看着她,笑得那么甜美。 “丁丁,我问你话?!”边霖的语气开始急迫。 “想起来了?”丁当却不回头,目光停留在姐姐的脸上,眼睛里却泛出泪来,“别叫我丁丁!” “那晚?我?是真的吗?”边霖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丁当,“丁丁,对不起……” “别叫我丁丁!”丁当突然转过身,歇斯底里的大叫,“别叫我丁丁,那晚你就这么叫,你说,丁丁,我喜欢你!你说,丁丁,我要你!你说,丁丁,我爱你!” “我……” “你说你一直喜欢我,从你第一次看见我,我对你做鬼脸!你说我跟其他女孩不同!你说你疼惜我!你说你想好好照顾我!”丁当吼着叫着,两只手在空中舞着,眼泪随着动作倾泻而出。 “我一直等着,等着你跟姐姐说……我等着你告诉我,我们可以在一起了……我等着你再像那晚那样拥抱我,亲我……可是,可是后来……” “我,我喝醉了……”边霖无力的争辩,站起来想拉丁当坐下。丁当伸长手臂,“啪!”一个耳光打在边霖的脸上。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丁当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它不停的抖着,抖着…… 正文 008可是,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008 她醒来时,头痛欲裂,翻个身晃晃脑袋,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才看见屋里的陈设变了,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突觉身上一凉,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着一丝不挂。 惊慌的扯起床单,裹在身上,在屋里四下察看,这才发觉,这是一家宾馆房间。 房间里摆设整齐,却没有电影上演的那种外衣内衣一件件遗落在地毯上的香艳画面,她扯紧身上的床单,走到卫生间门口,心里忐忑不已,生怕里头走出一个男人来,推门一看,人影全无,不由得松一口气。 可是,衣服在哪呢? 正坐在床边思忖,听到门铃响,她又炸得跳了起来,莫不是真有个男人?那男人现在回来了? 站在那里裹紧床单,不知道是开门好,还是不开好,正踌躇间,听到外头有个女声叫:“打扰了,给你们送衣服来了!”原来是宾馆服务员,这才大大松一口气,走过去打开门,一手接了服务员递过来的衣服,正欲关门,突然想起什么。 “请问?” 服务员转过身,看着她。 “昨晚我喝醉了,我来的时候……” 话未讲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问的问题有多蠢,赶紧对着那服务员一笑,把门关上。 换好衣服,看到自己的手包放在床柜上,拿起来准备看看里头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却看见手包下面放着一张便签。 “丁咚,我想你早就不记得我了吧。不过也没关系,昨晚在酒吧碰到喝醉的你,想送你回家。你却不愿出说地址,只好把你带到宾馆来,后来吐了一身,请服务员帮你脱掉,拿去干洗。喝成那样,是有什么事吧。其实万事皆是浮云,不如放下吧。魏信字。” 她愣在那里,突然想起坐在酒吧里时,那个酒保也对自己说:不如放下吧……是一个人吗? 站在自家楼下,她抬头看着七楼的窗户,正午的阳光打过来,酒意还在,她觉得一阵眩晕。总是要回去面对的吧,可是这一步要迈出去,却是那样的难。 许多时候,你宁愿浑浑噩噩的活着,清醒是会要人命的。她想。 掏出钥匙的时候,听到屋里有人在讲话。她将耳朵伏在门上,听到有男女争吵声,却听不真切。心里突地一抖,原本准备插进锁孔的钥匙停在半空中。 逃吧,逃吧,什么也不要听见看见才好。她这么跟自己说,手抖着,钥匙在门上一下下的划着,眼泪却又忍不住想要落下来。 刚下的决心在这一刻突然崩溃,原来自己还是那样的渴望这一切不曾发生,回到从前的日子好不好?我们真心相爱,生活平淡却安稳,妹妹虽然有时乖张,却心地善良,懂事体贴。 可是,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门自屋里被打开,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一下子撞在丁咚身上,她下意识的扶住,定睛一看,真是自己的妹妹。 “姐……” 眼前的妹妹满脸的泪,仿佛自她二十岁以后,就再也没看见过她流泪了。丁咚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她松开扶着丁当的手,往屋里走去,冷静地说:“边霖也在吧,我们谈谈吧。” 正文 009边霖,我们,离婚吧 009 边霖正呆呆坐在沙发上,听见丁咚的声音,赶紧站起身迎过去。 她冷冷看着他,将手里的包支起来,挡在他胸前,眼睛瞄着沙发,示意他坐回原位去。 回头看丁当,关上门,站在门口,脸上泪痕仍在,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轻轻的问,表面不动声色。 “丁咚,不是你想的那样。”边霖急切的解释,“我们根本没有开始过啊!” “丁丁,你是一直在恨我吗?”她却不接边霖的话,扭头看着丁当。 丁咚两手绞在胸前,低着头却不答话,不知怎么,只要一看到姐姐,她的气焰总会矮了下来。 “是因为三年前爸爸病危,我没有叫你回来吗?还是因为你上大学报志愿,我执意叫你留在我身边上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想了这么久,一直都想不通?”丁咚轻轻的问,声音渐渐低下来,仿佛不是在问妹妹,而是在问自己。 “你还记得嘛?你三岁的时候,我十四岁,呵,你小时候是那么淘气……”丁咚突然轻笑起来,“那年放暑假,我在院子里洗衣服,你居然自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钥匙也在屋里,教你半天,你却不会自屋里开锁。” 丁当听到这里,绞着的手渐渐放了下来,往姐姐身边走去。 “你小小身子在屋里折腾半天,想睡觉,我也急得一头汗,你却还是笨笨的开不了门。两个孩子,一个站在屋里,一个站在屋外,急得直哭。” 丁当走到姐姐身边,蹲下身子仰头望着她。 “后来你爬到大窗子底下的沙发上,把小脸按在纱窗上,纱窗上很脏,你脸上混着鼻涕和泪,小鼻子上全是小格子小格子的灰迹,你那样子,好玩极了……呵,可是你望着我哭,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一个劲的抠纱窗,想把它抠开,明知道还有铁栏杆在,我也进不去啊,可是,那时分我却忘记了,只想要一心救我的小妹妹出来……” “爸爸走的时候说,别让丁丁知道。她正高考,不能影响了心情,这是她人生的大事情啊;爸爸交待我,要我把你留在身边照顾你。这么些年,他说他叫我们受苦了,没有妈妈的孩子,像风里的落叶……”丁咚轻轻呢喃,声音渐渐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脸上有泪纷纷落下来,边霖在一旁看了动容,走过去想伸手替她擦,却被她打横里伸出手臂挡在半空。 “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姐……”丁当扑进丁咚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丁当两手放在膝上,却不去扶她。只是冷静的说:“我一点也不怨你们,这是真的。这几天想来想去,只是伤心。你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却一直想不通,对于你们,我算是什么呢?” “丁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边霖吼道。 “那是什么样子呢?你来告诉我?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张照片,是不是真的?”丁咚抬起眼睛看着边霖。 “我,我喝醉了……”边霖听到丁咚这么问,突然气结。 “什么?哈哈……”丁咚听到这四个字,居然笑了,开始只是小声,后来忍不住,大笑起来,身子随着笑声晃动着,泪水却一直汩汩流下。 丁当自她怀里抬起头,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姐姐,“姐?你别这样,你怎么了……” “边霖,我们,离婚吧……”丁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吐出这几个字,心里痛得却似谁在一下下的抽打着。 正文 010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妹妹呢 010 自民政局出来,阳光依旧似平日般灿烂。 边霖望着穿着那件红色真丝长裙的丁咚,海藻般的头发披在肩上,恬淡的脸,玲珑的身体。突然一下子意识到,眼前这个美好的人,以后,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心里抽痛着,一把抱住她,湿了眼睛,“囡囡,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你想想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 丁咚任他抱住,双手麻木地垂在身侧,并不出声。 边霖伏在她肩上抽泣起来,这眼泪,究竟是为了懊悔?还是因为失去?也许,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良久良久,他听到丁咚说:“谢谢你……对不起……” 他抬起头,松开丁咚,不解地望着她。 她自包里拿出车钥匙,向他递过去,“谢谢你,把房子留给我,让我还有一个安身的地方;谢谢你,并没有为难我,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 边霖突然语塞,脑子里转着这句话,却想不通她的真实意思。呆呆站在那里,却不接车钥匙。 “谢谢你,这么些年,给了我安全和温暖。你要知道这对我很重要,因为总觉得身边有你可以依靠,这些年,我宁愿做个傻女人,呆在你给我安置的窝里,我曾经想一辈子都这么过呢……” 她将车钥匙塞到边霖手里,转身要走。边霖一把扯住她手臂,“囡囡,我错了,我知道我的错误不可原谅。可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心在哪啊……” “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你呢?我能够为了你舍弃自己的亲妹妹吗?”她转身说,“看见你的脸,我就想起那一幕,这个世界上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她?” “囡囡……我……”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好似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了。脏兮兮的衬衫,不知道几天没换。头发乱蓬蓬的,一脸的胡茬,这几日也过得很苦吧。 真想上去一把抱住他啊。跟他说,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我们走吧,远走天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 可是一想到丁当,那小刺猬般的丁当……谁都不知道她张狂的外表下,究竟有着一颗怎样的心。装做对一切都无所谓,装做吊儿郎当,装做任性乖张,只有她知道,她的内在有多敏感和害怕,多脆弱和无助…… 如果就这么离开,她就只剩下孤苦无一的一个人了,那又会怎样呢? 不!不!她摇着头,转身奔跑起来,此刻,不论边霖在身后怎么喊,她也一点都听不见,也不愿听了。 边霖呆呆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只觉脑际一下下突突的跳着,仿佛血液一点点的自身体抽离出去,自脚底流到地面。 只是麻木,麻木,有根锥子一下下在后颈敲击,却只能感受到触碰,没有痛感。身体像被钉住了一样,挪动不得。 过往的一幕幕自眼前滑过,像电影胶片一般。可却丝毫搞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为什么又到了这样的田地? 街对面那棵大树下,闪出一个身影,看着他一点点往下滑,然后跪在当地,痛哭起来…… 正文 011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012 丁咚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长发垂在胸前,艳红的低胸真丝长裙将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胸前那抹酥白,更看得人心惊。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为什么哪件衣服不挑?偏要挑这件穿去离婚?是为了叫他知道,自己是那样的鲜活?为了叫他后悔?叫他明白,自己失去的究竟有多少吗? 床上的手机响起,那铃声里唱道:在我了解这些以后,那天我向你说了句不认真的再见…… 她却不去接,只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眼泪却汩汩流下来。身体里有一部分从此死掉了,她对自己说。 铃声响个不断,似乎在为她的痛苦伴奏,突然想起这是边霖帮她弄的铃声,因为她喜欢张悬的歌,喜欢她那种散漫却又有些倔强的歌词,很平淡的声音讲述着悲欢离合。 他下载了这首歌自己剪接之后,帮她弄到手机上设置为铃声,递到她手里的那刻还说着我们永远不要对彼此说再见…… 冲过去抓起手机,恨恨把电池拆下来,她一下子扑在床上,大哭起来。原来意气用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当那个人与你息息相关不分彼此时,分手怎会是那样简单的事?你能同他分手,你能同自己分手嘛? 觉出满脸又湿又凉时,边霖才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在脸上抹了一把,低头才发觉,胸前、衣袖已经星星点点的湿了。抬头看看天空,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下来,急雨密密麻麻追赶着彼此往下落。 啊,又是一天了……他突然悲从中来,这一天终于又过去了,而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他们都有个去处。 可自己呢?从此以后,下了班、喝了酒、遇到开心或是难过的事,该同谁讲去呢?冬天的夜里,再也没有温香暖玉的身体可以彼此抱紧取暖,她的长发淡淡撒过鼻端,那仅属于她一个人的独特香味,再也不会属于自己。 可是到底,从开始到结束,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呢? 头顶有把伞撑过来,替他遮住了越来越大的雨,他驻足扭头看过去,丁当站在伞外,手臂伸得直直的,眼睛定定看着他,那眼神,说不清是凄楚、还是心疼。 “你走吧……别跟着我了……”边霖叹口气。 “对不起……姐夫……我……”丁当嗫嚅着,嘴唇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难过。 边霖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伞下,雨伞自丁当手中跌落,两个人都要弯腰去拣,不想额头撞至一处,忙忙都直起腰来,边霖捂着额头,突然吃吃笑起来。 丁当一把将他抱住,两只手臂钳得紧紧的,不停地碎碎地急急地念着:“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天幕终于黑下来,雨丝似银针般一丝丝刺到人的身上,蛾黄灯光下的人们来去匆匆,有人撑伞,有人已经被淋得透湿。 没有人注意这两个紧抱的人儿,他们都有自己的痛苦和快乐要忙要经营,谁会真正的去关心谁的现在与过往呢? 谁不是在风里雨里打滚至生生疼,兀自爬起来再赶下一程的路?可是明天,会是美好,还是丑陋? 正文 012姐夫,你还有我 正文 013你是打算去拍写真吗 014 “咚咚,哭不是办法……”覃阳轻叹道。 丁咚用手背抹把脸,对着他笑,“我不是哭,只是觉得眼睛痒,心里刺……”说毕索性放下筷子,两手捧住粥,就着粥碗,大口喝起来。 捧了半天,只见她肩膀一抽一抽,却不将碗放下。覃阳走过去握住她手,轻轻替她放下碗,看见她满脸的泪不住倾泻,想抱着她,却又不敢造次。 正踌躇间,她突然笑起来,“好奇怪,平常爱喝的鱼茸粥,今天喝,怎么有股子腥气呢?死孩子,你是不是下了什么药给我?” 覃阳痴看着她,脸上笑纹波动,带着泪珠一晃晃的往下滚落,匆匆挽就的头发,发丝零乱的在灯光下舞动,自己说着心里刺痛得不行,却又对着人家笑。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谁这么忍心将她伤成这样啊?! 脚步不听使唤的移到她身边,蹲下身,张开怀抱,正要将她拥到怀里,她却突然站起身,在屋里踱出踱去,然后走到墙上挂的婚纱照处,踮起脚尖,想将所有照片拿下来。 试了几下,却不成。又站在那里发会呆,低头看见自己手上的婚戒,使力往下撸,又撸不下,就往卫生间里冲,开了水笼头,拿香皂打在手上,拧来拧去的弄。 覃阳看她这样神经质的动作,不知所措的样子全没了平日的高贵稳重,心疼不已,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丁咚在他怀里抖着,抖着……双手却是不停,终于将戒指撸了下来,举在灯光下细看,戒指环里,还有着两个人的名字字母缩写。 她一伸手臂,“叮咚……”,那戒指被她投进了马桶里,躺在那里,静静等着水流过来,“哗……”便什么都不存在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街边的小饭馆里,边霖已经喝得眼睛朦胧,丁当坐在他对面,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视线却丝毫不离开始左右摇晃的他。 “姐夫,你以后打算住哪呢?”她问。 “呃,住哪?呵呵呵,住哪呢?”边霖笑着又举起杯子。 丁当一把抓住他手臂,“家里的房子空着呢,我住宿舍里,要不你回家住吧。” “家?谁家?你家?我家?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边霖推着丁当的手,杯子里的酒已经洒了大半。 “你还有我……边霖,不论如何,我总是在的。”丁当将他手里的杯子夺过来,将杯里剩下的那点酒一饮而尽。 “哦啊,我还有车……我可以住车里,哈哈,住车里,住车里……”边霖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好似没听见丁当的话。 “边霖,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丁当盯着发酒疯的边霖,突然有点恼怒。 “有你?!我有你?你是魔鬼?还是妖精?”边霖伸出手指点着丁当的鼻头,“小魔鬼!小妖精!?哈哈哈……”说毕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身子向后倒,双腿弹起来,直击桌底。 倾刻间,杯盘飞到空中,又重重落下,汤汁菜汁溅了丁当一身。 邻桌就餐的客人纷纷扔了筷子跳起来,唯恐被殃及,丁当却叹口气,自包里拿出烟来,抽出一支点上,悠悠抽了起来。 正文 014你是魔鬼?还是妖精 正文 015喜欢她,是因为什么呢 016 那家客栈叫“云来”,丁咚走进去的时候,看见有个人站在长廊尽头,她好似正在画画,面前的画布铺展开来,上面的线条却所剩无几。那画画的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刺刺的平头,染成酒红色,深蓝色的阔腿牛仔裤…… 她轻轻走过去,突然笑起来,“敢问店家,可有房出租?”随即拿掉自己的双肩背包,扔在走廊地板上,恨不得一屁股坐下来,伸展双手双腿,将身心放松怠尽。 那画画的人应身转过来,愣愣看着她,大概三十秒吧,丁咚觉得自己的笑容都要僵了,她突然一把抱住她,大笑了起来。 “喂!喂!你的画笔,上面的油墨!我的香奈儿!!”她大叫起来。 那个人却全然不顾,紧紧抱着她,嘴里喊着“去死吧!你妹的香奈儿!我的画笔干你鸟事啊!”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从紧放松,她也随着她大笑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像背包一样放在地上,那么的轻浮与无所谓了…… “你妹啊,别拿你的胸戳我的胸!” “你妹啊,你干嘛穿香奈儿!你是不是想找抽!!” “你妹啊,你好不好?你那男人呢?” “男人男人,你就知道男人,除了雄性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 “哈哈哈哈……”丁咚大笑了起来。 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身边那蓝色双肩背包像团泥一样摊在那里。 “你画得这是个什么鸟?” 这是她最后的一句,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丽江的阳光都这么明朗,分分钟就是让人留下的情绪。她灿烂却又不强烈,她温柔却又那样霸道,当你在丽江的早晨醒来,窗外的嘈杂声,或者是心内的所有抛不开的小情绪,都会随着这丽江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消失不见。 丁咚醒来的时候,头痛的似小鼓敲击,这充分说明了她夜里喝了多少酒,说了多少胡话。可是这样子的清晨,在丽江的清晨,你完全可以浑不在意,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于是她转个身,拥着被子,睁开满是惺忪的眼睛,看了眼窗外的阳光,打算接着睡去。 一回神时,看见有个人跟阎王般的坐定在对面的床边。还是昨天那件白衬衫,酒红色刺刺的平头,深蓝色阔腿牛仔裤,两只眼睛牛铃似瞪着她。 “我靠!”丁咚拉着白色棉被护住胸口,紧张时还不忘了低头看看自己最后防线,还好并没像上次那样一丝不挂。 “醒了?要喝水吗?” “嗯……” “饿不饿?想不想吃糖醋里脊?” “啊?你这有吗?”丁咚抱着胸前的被子吃吃笑起来。 “女王想吃,一切尽有。”秋醒站起身,利索的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往外走去。边说边对着丁咚吼着。 “亲爱的女王,虽然身子金贵,还是要走回凡间,说明原委,洗脸刷牙的……” 丁咚莞尔一笑,掀开被子,找着昨天的衣服,穿了起来。 正文 016敢问店家,可有房出租 正文 017我是她最后的一道防线 017 “你的长发呢?”丁咚盯着秋醒的脑袋问。 面前是一盘毫无生机的糖醒里脊,说它毫无生机,一点也不夸张,肉丝细细的,勾的芡太少,番茄酱又不够…… “也只有你,大早上才敢点糖醋里脊!”秋醒抽了口手里的烟,恨恨的道。 “看样子就不好吃,你还有没有好吃的东西?”丁咚从秋醒的手里抢过烟,抽了一口,然后往那盘糖醒里脊里弹弹烟灰。 “我靠!这可是本姑娘亲手制造!!爱心早餐!!”秋醒赶忙抢过盘子,大吼起来。 “姑娘,你还知道你是姑娘!!你看你那造型!!”丁咚哈哈笑起来,一下子把没抽完的烟蒂杆在糖醒里脊上。 “唉,我说,你男人都不带你去吃糖醋里脊嘛?你二十几年都心心念念想着这盘菜,吃了这回想下回?到底是为啥?”秋醒把那盘被丁咚破坏的糖醒里脊抢到怀里,恨恨的道。 “这是个故事,又长又臭,你想听嘛?”丁咚正色看着秋醒,突然又笑嘻嘻起来。 “唉,算了,你一正经说话就要哭得没完,你还是不正经吧。”秋醒用筷子拨拉着没被丁咚污染的肉丝,艰难的找出一条来,塞到嘴里。 “唉,我说,你的长发呢?”丁咚伸出手来,触着秋醒的大耳环。 “唉,我说,你的男人呢?”秋醒也不示弱,嚼着嘴里的肉丝对着丁咚笑道。 丁咚突然气结,看着面前那盘所谓的糖醋里脊,定睛又定睛,呆了半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醒看着她,却不着急,气定神闲,将目光自她的脸上移到她的头底。 许多年前那个女孩,扎着马尾,头顶尽是碎发乱飞,像小猫,不论是激动或是生气的时候,鼻翼会呼扇呼扇的乱飞,总是说不完全自己想说的话,因为总是怕对方难堪心碎,所以老是难过自己,说着说着,自己就会哭起来。 就是她了,嗯,就是她。 秋醒不由自主的想着,多少次认定了她,却不敢表白,她又多少次自自己的指缝间溜了过去。看她恋爱,看她相思,看她难过,看她痛苦。 可是自己,呵,自己,总是她最后的一道防线,一道墙,一道,平时可有可无,偶尔,却又不可或缺的地方,地方……地方……地方…… “你还记得边霖背上那道疤吗?”丁咚拥着被子,靠着床头倚在那里。 “记得啊,怎么呢?不是因为那道疤,你会下定决心嫁他吗?”秋醒又点起一支烟,夹在手指里抽了一口道。 “是啊,我会嫁他吗?如果一个人可以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那他该是这世上你最可以信赖的人吧……”丁咚喃喃道。 “我说女人,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丁咚探起身,一把将秋醒夹在手里的烟抢了过去,猛抽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急忙坐到她的床边,将她一把揽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你慢点抽!你不是戒了嘛?这又是何苦来哉啊?” 丁咚靠着她的肩,轻轻叹口气,“我跟边霖,离婚了!” 秋醒的手指正轻抚着丁咚光滑的背,划过她的肩带、划过她的胸衣背后的搭扣,听到此,手指顿了一顿,并不言语,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来。 正文 018姐夫,全是我的错 019 “喂,我臂膀痒痒啊!”丁咚裹着一层纱,整个人泡在水池里,头发像海藻一般在水面上飘浮着,阳光自头底洒下来,像条美人鱼一般。 秋醒正拿着画笔在画布上涂涂抹抹,全不顾丁咚的抱怨。 “死女人!”丁咚咒骂起来。放在秋醒画架旁边的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自顾自抱着那层薄纱想要从水池里跳出来,伸手去抢秋醒身边的手机。 “啪……”秋醒拿画笔一下敲在她手背上,然后一把抢过手机。她站在水池边上,身上的薄纱被水浸透,此刻包裹着她漫妙的身躯,曲线分明,她正伸手抢手机,修长的手臂往秋醒的身上搭过去,秋醒看在眼里,只觉心神荡漾。 “喂喂,你找谁?”秋醒按下免提,不耐烦的道。 “喂……这不是丁咚的手机吗?你又是哪位?这是哪里啊?丁咚呢?她怎么样了?”覃阳在手机那头迟疑道。 “这是哪?这是丽江!你找谁?丁咚,她不在,她正跟野男人high呢!”秋醒抢白道,然后一下挂断,将手机扔在画架旁边,指着丁咚说:“你,回去!” 丁咚瘪瘪嘴,听话的又走回水池中央,双抱环着薄纱蹲在那里。 “我说……是谁啊?”秋醒在画布上不住的划着,嘴里漫不经心的问。 “是医院里的一个小孩……”丁咚轻笑道。 “他喜欢你啊?”秋醒翻着白眼。 “呸,人家又没说。可是我跟边霖离婚的事他知道了……” “我靠,他知道了还缠着你,追到丽江来了,这不就是喜欢你嘛?”秋醒的画笔在画布上重重的抹下去,突然有点忿恨。 “……”丁咚看着她阳光下那一头酒红色的短毛,突然吃吃笑了起来。 “我靠,你笑个毛线啊!”秋醒负气将画笔扔在那里,往身后的椅子上一摊。 “喂!你!我还泡在水里,你就不管了,做事也要做周全吧!”丁咚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敢笑,我看你还敢笑!”秋醒突然恼了,将画架推倒,一下跳到水池中央,池面的荷叶摇曳不住,她一步步向水池中央的丁咚踱去。 “死女人,你想干嘛?哈哈哈……”丁咚抱着胸口的薄纱边退边笑,不一会就退到了水池的边缘。 秋醒逼近她,一把将她抱住,涨红着脸,却不开口讲话。 两个女人,站在初夏天气的水里,胸口抵着胸口,双臂环着双臂,那水的温度说低不低,说高却也不高。 丁咚一眼不眨的盯着秋醒的眼睛,却不将她环在自己腰际的手臂松开。 “喂,我要露点了?”良久,丁咚笑了起来。 “呸,你什么我没见过,何况是露点?”秋醒尴尬的道。 “秋秋,你知道我的……”丁咚突然正色起来。 秋醒心头一酸,将抱着她腰际的手臂松开,转身往水池外走去,“嗯,今天不画了,你去洗澡换衣服吧,晚上,咱们客栈有个patry……” 正文 019秋秋,你知道我的 正文 020是该说清楚一切的时候了 020 覃阳的电话被人挂断,他坐在那里对着手机呆看。 接电话的女人是谁呢?嗓音低沉沙哑,似是对自己充满怨恨。奇了怪了,他将电话放在桌上,抚着脑门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糟了,不会是丁咚被绑票了吧!他一下子自椅子上弹起来。 呸呸。他使劲对着地上吐了两口,只想扇自己耳光。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对了,那女人还说了句:跟野男人……噗,有绑票的这么讲话嘛?那女人说那是丽江,难道丁当自己去了丽江吗? 他再转念一想,丽江,嗯,不过丽江确实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反正反正我……那我要不要也…… 正思忖间,听到轻轻的敲门声,“阳阳……该吃饭了……”他的母亲将房门推开,走了进来。 “妈妈?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覃阳转头看着他的妈妈。 “你爸爸今天回来了,我做了……”覃阳妈妈喜滋滋的说,覃阳听到这里,一下自椅子上跳起来,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快步走向门口。 “阳阳,你不能这样!”覃阳妈妈吼道。 覃阳拉开门,他的父亲正站在他的房门外。 “阳阳……” “你回来干嘛?你都有自己的家了,你不去抱着你的小老婆,还回这个家干嘛?”覃阳对着他的父亲吼叫着,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出。 “阳阳,不许你对爸爸这么讲话!”覃阳的妈妈过来拉住覃阳的手臂,想把他自父亲面前拉开。 “妈,你够了!你为他守了一辈子,你守出什么来了?我一大上学他就闹着跟你离婚,不过三个月就娶了个年轻漂亮的!你看看你自己,五十岁的人,像七十岁!你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可是他,他付出了什么?” 覃阳父亲听到这里,转身想走,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他扭头看去。 只见覃阳捂着半边脸,愣在当地,他的母亲已经泪流满面,全身抖个不停,颤声道:“他是你的父亲,我与他的事,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你父亲纵有千错万错,你自小到大,他没叫你冻着饿着!你现在讲出这样的话来,就是大逆不道!” 覃阳捂着脸,眼眶红了起来,“好!好!你们夫妻的事,那是你们的事,轮不到我这拖油瓶来管!他没叫我冻着饿着,我就该感恩下跪!他有什么错?全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生在这个家!我,我算什么呀?我到底算什么呀!” 他吼声越大,那呜咽之声也越来越明显,他再也忍不住,打开大门奔了出去,跳上车,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覃阳母亲追到门口,大声叫着:“阳阳,阳阳……” 眼见儿子越开越快,也越开越远,她扶着门框,站在那里饮泣了起来。有只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伸出手覆上去,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 “不,不要这么说。孩子大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许多事情,我们做不了主了!也许,是该说清楚一切的时候了……”覃阳父亲应道。 “啊……”覃阳母亲慌张的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急急地摇着手,一点点的往后退着,“不,不,不能说……千万不能说……” 正文 021丁咚小姐的脱单之夜 021 暮色渐渐沉下来,丁咚洗了澡,穿件波西米亚风的拖地长裙,将长发高高挽起,坐在长廊上,看着不断往“云来”客栈的小院里拥挤进来的人群。 那全是些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穿着鲜亮,表情兴奋。有些情侣手挽着手进来,大部分人却没有同伴,院子里早已布置下酒水和果蔬,他们进院之后,到不拘泥扭捏,熟络的吃喝攀谈起来。 在城市里呆惯了的丁当,看呆了眼前的一幕,正纳闷间,被人自背后一把抱住,她闻到那独特的香水气味,便知道是秋醒。 秋醒松开她,坐到她身边来,盯了她半晌,突然将自己的两只大耳环自耳垂上摘下来,拉过丁咚,一左一右,帮她戴上。 丁咚任由她摆布,戴好之后,左右晃着脑袋,笑盈盈的看着秋醒,问道:“我好看吗?” “你有一天不好看吗?”秋醒叹道。“那么,你是因为我好看才对我这样好吗?”丁咚调笑着问。 “当你喜欢吃一样东西的时候,别人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吃它,你会怎么说呢?”秋醒说 “嗯,我会说,我觉得它好吃啊。” “可是,好吃又是个什么概念呢?就比如说,当初我问你为什么非要嫁给边霖,你的回答,你忘了吗?” 听秋醒说到这里,丁咚的笑容消失了,她垂下眼睛,不再讲话。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人这么多,进进出出,还要贡献酒水和果蔬,这要倒贴多少钱啊?对吗?”秋醒笑道。 “你这个人,从来不按牌理出牌,谁能猜出你的古怪想法!”丁咚伸出手指,点在秋醒的脑袋上,啐她一口。 “你看着这些孩子们,有没有想到当初的我们?也是一脸的天真和无知。不过也好,无知者大无畏嘛?那杯子里哪怕是断肠酒,只是要看对眼的人送过来,也会一饮而尽。至于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眼前有爱,便尽情挥霍。谁管得了明天这许多呢?” “对了,你知道今晚的主题是什么嘛?”秋醒挑着眉看着丁咚。 “还有主题啊?是什么呢?”丁当问道。 “哈哈,脱单之夜!为丁咚小姐你倾力打造!”秋醒拉着丁当站起来,想往院子中间走去。 “呸呸,什么鬼玩意!我才不要,我才不要跟你一块丢人现眼!” 两个人正拉拉扯扯间,院子里的彩灯一阵子亮了起来,灯光明灭闪烁,顿时充满了绮丽与梦幻的氛围。那些年轻人们停止了攀谈,齐齐惊呼了起来。随即音乐声响起,他们纷纷放下水里的杯盘,各自各寻找起了舞伴来。 丁咚被秋醒推至舞池中,突然有些恍忽,身边的男孩女孩在不停旋转,每个人充满笑意的看着她,然后又从她身边滑开。她站在那里,仿佛走失了的灰姑娘,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昔何昔,她转头寻找秋醒,却发现她也已不知踪迹了。 她提着裙角,正要走出舞池,突然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眼前,只见他微微躬着身子,一手放在身后,一手摊开在她的面前,轻轻的对她说:“mayi?” 听到那把声音,她不由的一震,这声音好不熟悉啊。她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带着她旋转进舞池,却不再讲话。 她居然胆怯起来,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他的脚步那样坚定,她随着他不停旋转,旋转…… 正文 022丁丁,可找到你了 022 迪厅里的灯光昏暗迷乱,疯狂扭动着的人群,喧闹嘈杂的音乐,覃阳坐在吧台边,端着手里的酒杯,醉眼迷离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明明不是他所喜爱的,可是,他就是想找个地方,热闹的、或者是肮脏的、甚至是恶心的地方,他觉得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比他那个富丽堂皇的,却冷冰冰的家要好的多。 他转过身,看着吧台后的酒保,指着自己喝空的杯子,她很识趣的帮他添满,对他妩媚的一笑。那是个身段玲珑的姑娘,虽然画着浓妆、穿着低胸的吊带,却掩不住她身上的稚气。 “你多大了?”他探出身子对着那姑娘吼。 “啊?”她笑盈盈的应道,音乐声太大,两个人都听不清对方要讲些什么。 “算了……”覃阳对着她挥挥手,转头向舞池看去。 那姑娘也不以为意,看着他,随着音乐轻轻的晃动着身体。 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寻找着某种宣泄的方式,有些人不停往嘴里灌酒,有些人疯狂扭动着身躯,好像是想把身体里的某样东西甩掉。 就像这个刚从舞池里摇晃着走出来的女孩,她好像已经站不稳了,身后有两个高大的男人跟着,她却丝毫不知。 她蹒跚着踱到吧台前,在覃阳旁边重重坐下,对着吧台后的姑娘一挥手,“一杯深水炸弹!” 而后突然想起什么,她转过身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摸了半天,看见覃阳正看着她,她居然用两只手拉长了眼睛,伸出大拇指勾着嘴唇,翻着白眼伸长舌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覃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是在她转身对着他做鬼脸之际,他分明看见,那两个男人当中的一个,已经自口袋里掏出一枚白色的药丸,放在这女孩要的那杯深水炸弹里了。 另一个男人站在旁边,看着他,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对着他做着“嘘”的动作。 覃阳心念转动着,将手里的杯子放在吧台上。正犹疑间,那姑娘已经端起酒杯,打算一饮而尽。 覃阳突然对着她大叫:“丁丁,可找到你了!你怎么还不回学校!你姐叫我接你回去呢!”那姑娘端着酒杯的手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他。 他站起身快步走过去,将她手里的酒杯夺过去放在吧台上,然后扔下两张钞票,拉着那姑娘就往外走。那两个男人正诧异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叫丁丁?”那姑娘被他扯着手臂,使劲挣扎着,一边吼道,“是不是我姐派你来的?她到底想怎么样?我才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覃阳不理她,架住她直往迪厅门外走去,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一路都在骂骂咧咧,直到走到迪厅外面的一个小巷子里,覃阳松开了架着她的胳膊,她像泥一样,靠着墙倒在地上。 脸上的妆已经完全糊掉了,穿着齐大腿根的短裙,此刻卷在一起,露着黑色的蕾丝内裤…… 躺在地上无助的抽泣着,嘴里的大声嚷嚷,已经变成了细细碎碎的小声喃喃。 覃阳捂着额头,站在那里转了几个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又怕那两个男人识破他的诡计再次追出来。可是又不忍心一走了之…… “这里,我刚才看见好像是拐到这个巷子里了……” 听到有男人讲话的声音,覃阳越发的紧张起来,有两个人影自巷口慢慢走了过来…… 正文 023女人,你还记得他吗 023 “你还记得我吗?”他握着丁咚的手,轻轻问道。此刻灯光不停变幻,伴着轻柔而舒缓的音乐,丽江夜晚的风清新而又迷人,丁咚低垂着头,始终不敢正视他。 “你是秋醒的朋友吗?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丁咚应道。 “呵,看来你又一次把我忘记了……”他笑了起来,冷不防被旁边跳舞的男女碰了一下,一下子贴到了丁咚的身上,下巴上的胡碴擦过丁咚的额头,那一刻,丁咚突然有一种暖暖的、却又痒痒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松开抓着丁咚的手,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对丁咚抱歉的说。 丁咚这才抬起头,看清了眼前这个男子,比自己大概高出半个头来,蓄着一头短发,间或有几根花白,可是却不显老,看起来十分有味道。 浓迷的眉毛,不算很大的眼睛,却深邃有神,在缤纷闪烁的灯光里发着亮。法令纹挺深的,却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他正伸出手来,打算扶丁咚的手臂,看有没有碰到她哪里。 她对着他一笑,心里突然一亮,想起来这个人了。 “喂,酒贩子!谁叫你来拐我家姑娘了!”秋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兴冲冲的走到两人旁边。 “丁咚,你认识他嘛?”秋醒笑着问道。 “不……太记得……”丁咚迟疑道,其实心里想着那次在街边酒吧里喝醉了大闹,而后被他送到宾馆的事情。 “你真的不记得他了?”秋醒瞪大了眼睛看着丁咚。 丁咚心思转念,秋醒肯定不知道街边酒吧的事,那么自己跟这个人的相识应该还要往前回忆,可是,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算了算了……”他笑着打起圆场来。 然后对丁咚伸出右手说道:“丁咚你好,我是魏信,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丁咚莞尔一笑,也对他伸出手来,“魏信你好,我是微博,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魏信抬起眼睛看定她,她对着他眨眨眼睛,而后促黠的一笑,他立刻心领神会了…… 秋醒一边一个拉起他们两,往室内走去,边走边嘟囔,“咚,你知不知道,这厮在法国有个酒庄呢?咚,今天晚上咱的酒就是他赞助的,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大手笔呢!咚……” 丁咚看向他,他也正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是炽热与温暖的,这样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丁咚,我们说好了,到时候到他的法国酒庄去度假,他可是个富翁,据说身边的女人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呸!你这么讲,是不是打算从良了?你想跟了他嘛?”丁咚啐着秋醒。 “我是给你提个醒!反正你现在也……” “什么?什么?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你就忍心把我卖出去?”丁咚听闻此言,一头扎进秋醒怀里,双手吊着她的脖颈,撒起娇来。 魏信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两像小女孩一样的嬉闹,轻轻笑着。 “我大抵是爱你的,可是爱一个人,是要放飞她去她该去的,能够让她好的地方……”秋醒揽住丁咚的腰际说道。 “酒贩子,你说是不是?”秋醒看着魏信。 魏信摇摇头,摊开手掌,无奈的一笑,而后说了一句“酒我管够,卖身的,不要!” 两个正搂抱着的女人,听到此,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文 024失去一个人是可怕的吗 024 浴室里雾气萦绕,边霖关掉花洒,站在镜子前,伸手将镜子上的水气抹去。 他看着镜中这个男人,一脸的憔悴,疯长的胡茬,黑黑的眼圈和绝望的眼神。脑袋里还残留着宿醉的疼痛。 他拿起剃须膏,挤了些在手心中,然后拿另一只手蘸着,往脸上轻轻抹去。 忽而想起,丁咚最爱将剃须膏像抹油彩一下抹得他满脸全是,然后拿起剃须刀帮他刮胡子。 她总是轻轻咬着唇,叫他微微曲着膝,她则点着脚尖,像小孩子一样充满玩味的拿着剃须刀在他脸上东蹭西蹭,时而用力,时而轻柔…… 他会揽紧她的腰身,有时候看她稚气的咬唇,睁大的眼睛里闪着极其认真的光芒,就会忍不住一口亲上去…… 失去一个人是可怕的吗?边霖举着剃刀想。不,并不可怕吧,这世上谁少了谁不能活呢? 那么,可怕的是什么呢? 是夜里回家走到楼下抬头看去,属于自己的小窝一边漆黑,再没有人点着盏灯为他等候? 是夜半时分,遍寻不见那个人的手,无法在恶梦惊醒时寻找安慰? 是念着一个人时的纠心与无助,曾经想到这个人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生命那样充盈,而今,她却再不属于自己吗?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他摇摇头,那沉重的疼痛随着他的摇动像小锤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 他穿上浴袍,走到卧室里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他不由的闭紧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他转头看去,昨夜里丁当摔碎的杯子还留在地板上。 想起丁当,他皱紧了眉头。这还是那个坐在自己膝上看电影,闹着吵着要樱桃吃的小女孩嘛? 当那样叫人迷醉的凌晨时分,她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抚弄着他的手背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口唇干燥,无法自已。 当她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将嘴唇覆盖在自己嘴唇上时,她口里的水流进自己的嘴里,甚至还带着她的气息的甜美与芬芳…… 他自己不能不承认,那一会儿,他是享受的。 可是还是有把声音在他心里不住颤动,渐渐的,想要冲破心房,由远及近,由小变大了…… 他一把推开丁当,自床上跳了起来。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滚落床上,那赤裸的身躯正倒在刚才自她手里滑落到地板上的杯子上,那杯子,早已摔的四分五裂,她的双手,正压在那碎片上。 “我……丁丁……”他正欲伸手去拉她,却又将动作停顿在空中。 丁当仍旧坐在那里,有丝丝鲜血,已经自她的掌心渗了出来。屋里原来有些暧昧的空气,变得冰冷起来。 边霖突然崩溃,他重重的坐在床边,抱着头,呜咽道:“丁丁,你这是为什么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丁当站起身,也不擦手掌上的伤口,拣起丢在床上的衬衫穿上,冷冰冰的说,“是啊,我这是为什么呢?其实我也不明白,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姐夫,你自小教我,你能告诉我,我这是为什么吗?” …… 正文 025你再不跑,警察就要来了 025 那两个男人转过巷口,慢慢的踱了过来,昏暗的巷子里,他两一左一右,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覃阳原本蹲在那女孩的身边,正试图扶她起来找个地方躲藏,此刻一看,恐怕来不及了。 他赶紧站起身,四下寻找着,好找一件防身的武器。 那两人看到他如此张慌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 眼看着他们越逼越近,覃阳心里越发的焦急。他弯下身子想拉起那女孩一起逃走,她却一动不动。 正踌躇间,警笛的尖啸声突然撕破了后巷的阴暗与宁静。覃阳的心里顿时一松…… 那两人正渐渐的逼近过来,他们手持木棒本来正准备向他挥舞过来,听见警笛声,互相对看了几秒,扔掉木棒,转身向不同的方向逃去了。 “喂……”地上的女孩突然叫道。 覃阳转过头惊奇的看着她,“你也快跑吧!不然警察会把你也当流氓抓起来的,再说我也不认识你!这个世界哪还有英雄救美,说出去谁信啊?” 那女孩边说边扶着墙站起来,拉着自己裙子的下摆,然后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咦,你刚才不是……呃,我……我……”他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女孩“扑哧”笑了起来,“喂,你再不跑,警察就要来了!”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过来,覃阳又看了一眼那女孩,转身跑向黑暗里。 她是谁?为什么醉成那样还会对着自己做鬼脸?躺在巷子里为什么哭得那样痛? 可是她分明醒着,却又装成不醒人事的样子?她不怕那两个流氓吗? 这个女孩好古怪。当她把脸上的妆抹干净的时候,他好似看见她的眼睛里全是哀伤…… 覃阳拐出巷子,直到再也听不到警笛声,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我跑了,她会怎么样呢?被警察发现一个女孩一身酒气躲在昏暗的巷子里,会不会被抓起来误会她是…… 想到此,他转身又折回原路,可是原来女孩躺着的地方,此刻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覃阳呆站在那里,四处是一片寂静,除了马路上偶尔传来的车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喂,请问你是边霖嘛?” 边霖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衣物,诧异的问:“我是,请问你哪位?” “我这里是xx路派出所,请问你认识一位姓丁的女士吗?” “谁?丁咚?她怎么了?怎么会在派出所?是不是受伤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边霖焦急的问道。 “喂喂,你别着急。你先过来一趟,这位女士说她认识你,可是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又吱吱唔唔的……” “好好,我马上就到。”边霖挂了电话,转身冲向门口,自鞋柜上放置的水晶盘里拿起钥匙,却又看见鞋柜上方的墙上挂着丁咚的几帧小照,她双目含情,正巧笑倩兮的看定自己。 “囡囡,一切全是我不好,你可不能出事啊,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啊……” 正文 026不是亲人,又是什么 026 出租车还未停稳,边霖甩下钱,一把推开车门就往下跳。 “喂!先生!你不要命了!”司机不满的吼着。 大步跑进派出所的大厅,他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丁咚的影子。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一位警员走过来问道。 “哦,我叫边霖,我刚才接到电话,说有一位姓丁的女士……”他焦急的应到,边说边左顾右盼的寻找着。 “哦,她在卫生间,她身上脏脏的,说要自己清理一下,你们这家长也真是的!这么年轻的女孩,也不管好!见天叫她泡在迪厅里么?”那警员不满的说。 “什么,年轻的女孩?泡在迪厅里?”边霖听到这里,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取而代之的却是凄凉与愤怒。 丁当自卫生间里走出来,边走边拉着自己的短裙,她的头发挑染的五颜六色,褛空的针织短衫刚到肚脐,鱼网样的孔眼里,透出黑色的内衣来。 全身唯一干净的,也只是那张卸掉浓妆的面孔了。那精致的小脸,不盈一握。与丁咚有几分神似,却又是不同的韵味。 边霖看她一眼,转头不愿再看。心里的愤怒变成了绝望,那原本一丝丝的怜惜,却不复存在了。 他真想一走了之,可是想到丁咚…… “姑娘你过来,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那警员不耐烦的对丁当说。 “什么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也找了那吧台服务员问了……”丁当吊儿郎当的说。 “现在是要你自己讲!我说这位同志,你们这家长是怎么教育的?怎么能把孩子教育成这样?” “我不是她的家长,我跟她姐姐离婚了,我充其量也只是她的前姐夫而已!”边霖也不耐烦的冲着那警员吼道。 “喂!你们离婚了,干嘛不把户口分开?咱们三个还是一个户口?你不算我的家长算什么?”丁当摊在长椅上,晃着两条腿说。 边霖狠狠看她一眼,转身对那警员说:“警察同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怎样才能把她带走?” “我们在后巷发现她的时候,以为她是干那个的!后来根据她提供的情况,到x迪厅里调查清楚了。据吧台服务员讲,她喝醉了,有两个男人在她的酒里下了药!”警员边说边瞟着丁当,一脸的不屑。 “据说后来有个小伙子把她带出了迪厅,至于后来怎么样了,她自己不肯讲!我们在她的包里翻出了她的学生证!又在手机里查到了你的电话……”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这种孩子,你们家长要看好啊!现在就这么……以后怎么管教?我们最多也就是说服教育,关键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啊!” 警员语重心长的说。随便转身拿过一个本子,递给边霖,指着本子道:“喏,喏,这里,你签个字,就可以领她回家了……” 边霖在本子上签了字,对着警员连声道谢。 他拿起丁当扔在椅子上的包包,对着仍坐在长奇上啃着手指甲的丁当冷冷的说道:“走吧……” 正文 027只有你愿意,或者不愿意 027 月色清凉,小院里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秋醒和丁咚两个人各躺在一张躺椅上,看着天空上的星星。 “城市里的天空总是那么灰暗,从来也没有看过这么美丽明亮的星星……”丁咚满足的叹息。 “嘿……”秋醒笑了起来。 “喂,你笑什么?我也想像你这样跑到一个谁都不相识的所在,开一间客栈。从此再也不理凡间事……”丁当伸出手臂打在秋醒身上。 “那你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总是在的……”秋醒轻轻的道。 “哎……”丁咚轻叹一声,“许多事,总是身不由己的……其实你知道……” “你又来了又来了!”秋醒不耐烦的道:“这世上任何事,没有什么身不由己,没有什么没时间,没精力!只有两种选择:你愿意,或者不愿意!” “呸,你又恼什么呢!”丁咚赔笑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啊……” “我自然知道你,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我是怕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你知道嘛?你为什么这么多烦恼,其实全是因为你放不开啊!”秋醒道。 “嘿,我放不开,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丁咚自己喃喃的说。 “你看你那矫情样儿!你若是能放得开,想得开。你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倾诉,痛哭,再倾诉,再痛哭。说累了,哭累了,倒头便睡。醒来之后,一切放下,又是一条好汉!可是你看看你……”秋醒痛惜道。 “我,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丁咚笑道。 “你这叫活得好好的?你自己说说,从你来的第一天到现在,你就四个字交待原委:我离婚了。大姐,就算是放个屁,它也得经过肠道走一圈吧。你这一句:我离婚了,就交待完你的人生了?” “你别急!我不是不想同你说……” “我没急!我太知道你了,你不是不想同我说,你是不知道如何说,你开不了口!那些情节和念头在你的心里百转千回,你想不通也弄不明白,所以你不知道从何说起。”秋醒恨恨地道,“哎,可惜我帮不上你……” “秋秋……”丁咚觉得胸腔里一阵热流翻涌,那是种有托付、可托付的感觉,然后它沉沉的往下走,转到肚里,静静的停了下来。 “哎,至于什么原因……你不讲,我也不愿意问。你自有你的道理。” “只是囡囡,一个人的心里可以承担多少东西,它是有限的,终有一日,你自己揽上身的那些你自以为重要的所有所有,会压得你喘不过气的。其实全他妈是浮云,你明白不……” 秋醒握住丁咚的手,重重的捏了一捏。 “我……”丁咚觉得鼻酸,努力抬头看着星星,想起那一幕幕,那暴雨、车里的丁当讲的话、想起那声雷鸣之后她怕得钻入自己的怀中,她不由的问自己,如果这个女人不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自己会不会好过一些呢? “算了算了……不讲这些了……”秋醒松开她的手,抬起手无意识的在空中挥了几下,好似在赶走什么东西。 “酒贩子明天要走了,你怎么看?你还是想不起他来吗?”秋醒问。 “不知道,觉得这个人挺亲近,可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却实在没有印象,你就不能直接简单的告诉我吗?” “嘿……告诉你了,这戏就没什么看头了……”秋醒假装阴险的笑道。 “切,你当你是王家卫吗?你这导演当得挺过瘾啊?”丁咚啐道。 “哼哼,人家王家卫管不了咱家的事!不过我告诉你,酒贩子一走,你到手的机会就丢了……” “什么到手的机会?”“这高富帅,这大酒桩……”丁咚不待秋醒说完,一个翻身,跳到秋醒的躺椅上,跨到她的身上,双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正文 028你算是什么父亲 028 覃阳坐在办公桌前,托着脸沉思着。对面的小姑娘一直对他挤眉弄眼,他却没有看到。 突然觉得肩膀一沉,有人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他不耐烦的抬手去扫,转身一看,居然是院长。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院长,梳着大背头,挺着硕大的肚子,两眼细眯眯的,正对着他笑着。 “呃,院长……您找我有事嘛?”覃阳赶紧站起身来。 “覃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院长对覃阳说。 “嘿,院长您看您,您找我打个电话我过去不就成了,还用得着你亲自跑过来叫我吗……”覃阳松了口气,嬉皮笑脸的说。 他站起身,屁颠屁颠的跟在院长身后,转身还对对面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 走到院长室门口,他先做了个您先请的姿势,没想到院长中指和食指一弯,在他的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 覃阳苦着脸,抹着脑门,委屈的道:“刘叔叔,疼……” “臭小子,你还知道疼?你就不想想你惹你父亲生气的时候他心疼不心疼?” 说毕他将院长室的门打开,大手在覃阳的背后一推,一把将他推进屋里,然后又在屋外带上了门。 覃阳站在门后,看到窗边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自己,魁梧的身材,头发虽然花白,却修剪的十分整洁。浅色t恤配咖啡色长裤,看起来低调而又舒适。 覃阳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看着他慢慢转过身来。 “打你的电话你不接,你这几天也不愿意回家,你住到哪里去了?” “在朋友家住了几晚。你来干什么?”覃阳不耐烦的看着父亲,问道。 “你妈妈很担心你,怕你出事。你那天车开得那么快,她这几天天天在家关注新闻,生怕看见什么车祸现场的报导……” “嗤……”覃阳自牙缝里冷笑了一声,“妈妈好天真,竟操心些不该操心的,该操心的,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年纪还小,许多事你并不明白……而且……”他父亲柔声说道。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都二十二了,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在外头干的那些龌龊事,你当我没听说过吗?”覃阳听到父亲这样子,突然火大起来。 “小时候家里没钱,你在外面东奔西跑,你知道我们在家过的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妈妈有多辛苦吗?可是这些,在你偶尔回来的那几天里,她有提过一个字吗?” “你有了钱,就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某某夜总会的头牌、什么酒店的女经理、女领班!妈妈见天不出门,她的耳朵听不见,我可不聋不瞎!只不过人家不知道我是你的儿子!一个姓覃,叫覃阳!一个姓谭,叫谭守彬!”覃阳愤恨的道。 “正因为人家不知道我是你儿子,我才能听到这么多的小道新闻!正因为人家不知道我是你儿子,我还得在人家就着你那点破事下酒的时候舔着脸陪笑!” 覃阳越说越气,在屋里团团转着,面孔朝着空中,却始终不肯正视父亲一眼。 正文 029离婚,那是我们自己的事 29 “你说完了嘛?你发完疯了?”谭守彬重重的道。 “我没说完,我还没说够!妈妈为了这个家累坏了身体,眼睛也坏掉了。你可到好,等我一考上大学,你就提出离婚了!不到三个月,你就跟你那小老婆结婚了?” 覃阳突然笑起来,“嘿,我听说,那女人跟你结婚的时候,还带着个五岁多的儿子!那小孩是你的吧?” 谭守彬听到这里,面孔有些发红,他转身坐在椅子上,自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擦了几下,将火机打着,想要凑近嘴上的烟,手却轻轻抖着…… 谭阳站在那里看着,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他急步走过去,夺过父亲手里的火机,一下擦亮了,伸到父亲的面前。谭守彬就着火机,将嘴里的烟猛抽了一口,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慢点!你着什么急!”谭阳不假思索的将手里的火机扔在桌子上,转到父亲的背后,轻轻替他拍着后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脖颈一梗,后退几步,再一次退到门边去了。 “你妈妈很累,你要多陪陪她,这几年她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我现在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你要懂事点……”谭守彬叹了口气。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会明白的。有许多事,我们不愿意告诉你,是怕你受不了……阳阳,生活里的许多事情,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哼……”覃阳两臂抱在胸前,后背靠在门上,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在刘叔叔这里,要好好的工作。虽然在这跟你的专业不对口,但是为了你的妈妈……你再好好守她几年,就算是替我照顾她,好吧?”谭守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伤。 覃阳听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 他问父亲:“是不是妈妈出什么事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想叫我替你守着妈妈,你就自己好好的回来守!你都离了婚,不要她了,自己出去享福!你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覃阳!我再怎么样,我还是你的父亲吧!这天底下有哪个儿子对自己的父亲这样讲话!到底是我没把你教育好,还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谭守彬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就像你妈妈讲的那样,我们离婚,那是我们夫妻自己的事情!我们再把你当做小孩子看待,你也已经二十四岁了!” “你见过哪对夫妻离婚,需要对他已经成年的儿子交待什么的?你老是纠着这件事不放,有必要吗?” 覃阳听到这里,紧抱在胸前的双臂不知不觉放下来了,他低垂着头,不再争辩。 “我同你的母亲离了婚,并不代表我就放弃了做你父亲的权力,你还是我的儿子,你还依然是我养育成人的儿子!” 谭守彬按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不再看覃阳一眼。 他径直走到门口,覃阳下意识的让出去路来。 “也许我今天不该来,也许在你看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粉饰和伪装……可是你的母亲她没有错,别再叫她担惊受怕了……”说毕,他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覃阳呆在当地,眼圈渐渐的红了起来。 正文 030我记得,你总是在这里的 030 丽江机场,秋醒戴着宽大的黑超墨镜,将整个脸庞遮住了一半。 丁咚坐在她身边,看她一眼,扑哧一笑,再看她一眼,再扑哧一笑。 秋醒被她看得不耐烦,一把抓住那天晚上她戴在丁咚耳朵上的大耳环,丁咚被她抓定,脑袋随着她手臂的拉扯,一下跌入她怀里,大喊着:“疼,疼啊……” 秋醒这才松了手,气鼓鼓的道:“谁叫你笑我的!要不是你那天晚上跳到我的椅子上,那躺椅吃不住重,害得我两一块跌倒,我会磕到眼睛肿成独眼熊猫嘛?” 丁咚挣开秋醒拉着她耳环的说,对着她皱着鼻子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秋醒看到她那副模样,不禁心生感慨起来。 “哎,你还记得你上次对我做鬼脸是什么时候嘛?”她取下墨镜,自包包里掏出一枚镜子,边说边打开照着自己的眼睛。 “嗯,有十几年了吧……”丁咚坐正,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肩后,应道。 “你看看,是不是比前两天好一些,没有肿得那么厉害了?”秋醒转过脸来,对着丁咚。 “噗……”丁咚本来已经理好了妆容,看她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你走吧你赶紧走吧,你看你这才来多久,就把我害成这样,真正是红颜祸水啊……”秋醒重新戴上墨镜,恨恨地道。 “要不你跟我回去吧……”丁咚好不容易忍住笑说,“从此以后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就好……” “呸,你少拿我说事儿。相依为命你呆在这里不走不完了!干嘛叫我巴巴的跟你回城里去!我才不要!”秋醒指出手指点了一下丁咚的脑门。 “你忍心看我回去受苦?”丁咚故做可怜相儿。 “受苦也是你自找,自己觉得苦,那必不是真的苦;旁人看你苦,那也不一定是真的苦……”秋醒将这话在嘴里绕来绕去,突然自己摇摇脑袋。 “那么什么苦才是真的苦呢?”丁咚调笑道。 “真的苦,真的苦……真的苦是看着心爱的人难过,自己感同身受,却无法将她的苦转移到自己身上……”秋醒说。 “……”丁咚听到这里,低下头不再言语。 机场大厅的广播响了起来,丁咚听到她的航班要检票了,她捏紧手里的机票,站了起来。 秋醒却抬头看着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丁咚对着她一笑,拿起自己的背包,往检票口走去。 秋醒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站起来,将她抱住了。 “囡囡,我知道我治不好你心里的伤,只是希望在我陪着你的时候,你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回去以后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成什么样子。但是你要答应我,你永远都要记得……”秋醒在丁咚的耳边喃喃道。 “我记得,你一直都是在这里的,你总是在这里的……”丁咚的声音哽咽起来。 秋醒松开她,拨一拨她那晚给她戴在耳朵上,她一直没有摘掉的大耳环,对着她凄然一笑,然后转身就走。丁咚看着她假装着潇洒与坚定的背影,心里无限酸楚。 她转过身,向检票口走去。那些积压在心里的疼痛,一点点,随着自己走回原地的步伐渐渐升腾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到底有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呢?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正文 031这一切,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31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一路都倚在车窗边的不说话的丁当突然问:“边霖?你搬回来住了?” 边霖瞪她一眼,却不回应,付了车钱,自顾自下车,狠狠的将车门带上。 丁当白他一眼,瘪瘪嘴,自另一边下车,跟着他的身后。 上了楼,边霖拿出钥匙来开门,丁当仰头看着天花板摇晃着身子,尖声尖气的说:“哼,不是说离婚了嘛?这不是还住在一起?这叫什么离婚?!” 边霖打开门,将钥匙拔出来,对丁当沉声道:“你进来!” 丁当也不理他,慢慢的走进屋里,取下身上的背包扔在沙发上,然后像泥一样往沙发上一摊,抬起双腿放到茶几上,自包里掏出烟来,打算抽出一支来点上。 边霖几步走过去,伸出手一把将她手里的烟打掉,丁当一愣神,随即回过神来,对着边霖尖叫道:“边霖,你干嘛你?” 边霖指着卧室,对丁当吼道:“去房间里找你姐姐的衣服换上,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看看你自己!” 丁当依旧摊在沙发上,对边霖翻翻眼睛,“你跟我都不是亲戚了,我干嘛要听你的?再说了,我自己觉得我穿成这样挺好看的!” 边霖听到这里,不再讲话。走进卧室,接着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来。 丁当跟着他走进卧室,看到床上摊开的行李箱,边霖正将衣服叠整齐,一件件放进去。 他并没有抬头,边收拾边对丁当说:“你说的对,从此以后,咱们再没有什么关系了!也请你以后有任何事不要再报我的电话!” “至于我跟你的事,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你所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是弄明白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我现在也已经是这样子了。丁当,若是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想我现在所遭受的报应也够偿还了吧!” 他将所有的衣物放进行李箱,拉上拉链之后放在地上,抽出拉杆来拖行至门口,对丁当说:“麻烦你让开!” 丁当迟疑了一下,让在门边,边霖拖着箱子向大门走去。 走到门口,看着自己刚刚进门后放在鞋柜上水晶盘里的钥匙,和墙上订的那几帧丁咚的小照,顿了一顿,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打开大门,正要迈出去。丁当一下子自背后将他抱住,她急切的说:“边霖,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跟姐姐怎么办?你是我们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以后依靠谁去?” 边霖听到这里,心里更加痛楚,他冷笑道:“你说这话,是在嘲讽我吧?现在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嘛?” “我……” 大门大开着,边霖站在那里不动,一手拖着行李箱,任由丁当抱着他,仿佛不怕邻居或者陌生人看见。仿佛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他说道:“丁当,我再劝你几句。你姐看似坚强,实则很脆弱。她一直将你当女儿来看待,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她丝毫不会怪你,她只会怪自己你知道吗? 你与其说是在惩罚我,不如说是在惩罚你姐姐和你自己……你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彻底颠覆了……” 边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而此时此刻,你再说出你刚才说的话,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你进来半天,你都没发觉,这屋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吗?你姐姐去了哪,她现在在干什么?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正文 032姐姐,你在哪?我很担心你 033 五点半,同事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只有覃阳还托着脸坐在那里发呆,对面的小姑娘拿笔捅捅他,他这才回过神来。热门 “喂,想什么呢?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那小姑娘虽然长得不算漂亮,鼻端上洒着几颗雀斑,白皙的皮肤,齐齐的刘海盖到眉毛,却有几分清秀和俏皮。 “没想什么啊?怎么呢?”覃阳懒懒地道。 “对了,那天院长叫你到办公室干嘛呀?”小姑娘眨巴着那双丹凤眼,定定瞅着覃阳。 “哦……这个哟……嗯……那个嘛……” “切,不说算了。”小姑娘故作生气的说,“覃小阳,晚上我们要去happy,你来不来?” “呃,上哪啊?”覃阳问。 “听说南平街新开了一间迪厅,听说叫x吧……啧啧……你看过x档案没?” 覃阳听到这里,心念一动。“好啊好啊,几点去啊?” “我们约好八点半迪厅门口见的,现在才五点半,要不然……”那姑娘把笔咬在嘴里,欲言又止的看着覃阳。 覃阳也拿支笔咬在嘴里,装做欲言又止的看着她问,“怎么呢?” “要不,你请我吃晚饭吧。八点半咱两一块去怎么样?”她话还没说完,脸颊就绯红起来。 覃阳看着她的脸,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她急切的问,将刚才咬在嘴里的笔紧捏在手里,表现十分忐忑。 “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覃阳大笑起来。 那姑娘听到这里,将手里的笔扔向覃阳,覃阳伸手一抓,一下子抓到手里,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气鼓鼓的双手插腰,对着覃阳喊道:“秦珊珊,我叫秦珊珊!我跟你面对面坐了两年了,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嘿……走吧,秦珊珊,你想吃什么?”覃阳自椅子上站起来,对秦珊珊坐了个邀请的姿势。 晚上八点半,迪厅里还稍显冷清。秦珊珊和覃阳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覃阳径直向吧台走去,他的眼光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秦珊珊跟着他背后一路小跑,边路边说“喂喂,覃小阳你慢点……” 在吧台边上坐下,覃阳对着站在里面背对着他们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叫道:“喂……” 那人应声转过身来,覃阳一看,却是个男孩。 “咦?我记得有个女孩在这里啊,高高瘦瘦的,左手虎口有个纹身……”覃阳问。 “哦,是小乔,她不做了……”那男孩应道,转身又去干活。 “喂,覃小阳!”秦珊珊坐在覃阳旁边,轻轻拍下他的肩膀,“你装得挺像呀,我还以为你没来过呢?” “嘿,其实,也就那么一小下而已了……”覃阳应道。 “呸,什么一小下,我看你对这里挺熟的嘛,还有相熟的……”说到这里她用眼睛挑着覃阳。 覃阳也不去理她,又叫着那男孩,“喂,这位……小哥……” 那男孩又转过身来,“什么事?”“有没有一位经常来的女孩,头发短短的,总是染的五颜六色,穿得很暴露,可是眼神又看起来很悲伤?” “噗……”那男孩还没回答,秦珊珊却大笑了起来。 “大哥,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吗?”那男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转过身倒了两杯酒,放在他两的面前,“来这里的女孩,悲伤的眼神……?” 正文 033大哥,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吗 034 过了九点半,迪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热门小说 覃阳的同事们陆陆续续的来了,有几个人已经进入舞池随着音乐晃动了起来。只有覃阳和秦珊珊,两个人还坐在吧台边。 覃阳不住的用眼神在四周寻找着,秦珊珊的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直看着覃阳。 “喂喂!”她伸出手打在覃阳的胳膊上,他正端着自己的酒杯,被她一拍,险些洒自己一身。 “大小姐!”覃阳有些不满,看他生气了,秦珊珊嘟起了嘴。 覃阳“扑哧”一笑,想要逗她两句,可是又一想,还是不要造次的好。 秦珊珊看他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丹凤眼飞了起来,轻轻往上挑着,鼻子上皱起几道皱纹,嘴唇抿起来,露出两颗牙齿。那模样,在迪厅闪烁不定的灯光照映下,可爱极了。 覃阳直盯着她,心念一动,轻柔说道:“秦珊珊,你知道你笑起来像什么吗?” “哦,像什么?”秦珊珊听到这里,收起笑容问道。 “你笑起来,像一只猫,而且是露出两颗牙齿的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明明是抿着嘴笑,却还能露出两颗牙齿的呢?”覃阳正色道。 秦珊珊听到这里,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从高脚椅上站起来,张牙舞爪得扑向覃阳。 覃阳哈哈大笑着,将手里的酒杯放在吧台上,转身站起来,向舞池里跑去。秦珊珊在他身后追着,两人都隐没在那些疯狂扭动的人群中了。 过了不一会儿,只见覃阳急匆匆拉着秦珊珊的手,从人群里跑了出来,覃阳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秦珊珊却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拉着秦珊珊,回到吧台边坐下,然后一把搂住秦珊珊的肩膀,故意做地很亲昵的样子。 秦珊珊开始有些慌张,当覃阳将她搂到怀里时,她的脸颊绯红了起来,她的手很自然的抓住了覃阳搭在她肩上的手。 “快看看,快看看……”覃阳紧张的说。 “呃,看什么呀?”秦珊珊不解道。 “后面后面,有两个男人,跟一个女孩走过来了。那女孩长头发,打着卷,皮肤黑黑的……快看看……” 秦珊珊自覃阳怀里转头向后看,果然,有两个高大的男人,跟一个穿着小短裙的女孩朝这边走过来,那女孩皮肤黑黑的,长长的卷发披在肩上,跟那两个男人有说有笑。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覃阳故做镇定的端着酒杯,装做正在喝酒的样子,却呲着牙,嘴唇微微动着。生怕被那两个男人发现。 “着什么急!你欠他们钱了?”秦珊珊问。 三人渐渐走近,走过吧台,要往门口走去。刚要经过覃阳和秦珊珊身边时,吧台后面那个男孩突然对着那个女孩喊:“喂,波波……今天生意怎么样?” “过来了,他们过来了!”秦珊珊紧张的说。“我靠!” 覃阳低低骂道,分外仇恨的看了那男孩一眼。 没想到那女孩并没有过来,她转头对着他一笑,然后跟着那两个男人出去了。 “他们走了!”秦珊珊说。覃阳立刻松开抱着秦珊珊的手臂,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大口的喘着气。全不顾秦珊珊探寻的眼光…… 正文 034你知道你笑起来像什么吗 正文 035心里,留下一个大洞 036 “……那天晚上,我都说了些什么?”丁咚听到这里,不确定的问道。(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片刻沉默后,魏信说:“丁咚,其实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可能是个陌生人。但是对于我来说,我们是再熟悉不过的朋友……所以,你完全不必害怕你说过些什么,我会记得什么……” “我们到底……”丁咚的话还没说完,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她握紧手机,突然害怕起来,怕什么呢?怕是谁呢?是丁当,还是边霖? 这两个人,她都还没有准备好怎样去面对…… “有人来了嘛?”魏信问道。 “嗯……”丁咚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怕不怕,快去开门吧。所有的事,总要去面对的。我挂了……” “喂!喂……”丁咚想问,你难道知道是谁吗?可是魏信已经挂掉了电话。 敲门声响了三下后,不再响起。丁咚坐在床边,呆看着手里的手机,犹豫着。 她记起她跟边霖谈恋爱时,边霖总爱半夜里溜到她家去过夜,他们商议好,要等丁当睡了,他才来轻轻的敲门,敲三下。 还记得那个永恒的经典爱情故事吗?敲三下,我爱你…… 她坐在那里,他站在门外。她知道他不会走,倘若她不开门的话,就像年少时他们约定好的那样…… 他知道她就在家里,因为他每天晚上坐在楼下看着七楼的灯光,希冀着某一天会再亮起来,虽然不再是为他而亮。而今天晚上,他终于等到了…… 良久良久,门外的边霖只觉得天地都睡着了,他的双腿已经站得麻木,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 那个女子的面孔略微有些浮肿,眼睛里带着血丝,脸上似乎还有泪痕,嘴唇不再似往日那样有自然红润的光泽,隐隐的泛着苍白。 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有些凌乱。眼睛四下张望,却不敢与他对视。 边霖的心头一酸,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讲:你好吗?你去了哪里?怎么没有你任何消息? 对不起?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你知道吗?我很想你,我只觉得离开了你,我的四肢百骸都没有气息…… 可是他的嘴巴张了又张,却讲不出一个字来,那些字句在喉际萦绕再萦绕,突然化作颗颗泪珠,自眼眶里一粒粒滚落下来了。 丁咚等他进了屋,轻轻将门关上。走进卫生间里,拿出条毛巾递给他,他看了一看,却不敢伸手去接。 丁咚用问询的眼光看着他,他眼睛含着泪,却笑着说:“你以前不爱让我用你的毛巾,你说我身上有味道……会把你的毛巾弄脏掉的……” 丁咚听他这话,再也忍不住,泪水也落了下来。嗔怪道:“你看你,该记得的事不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现在又来讨教……” “囡囡,我……我们……你……”边霖语无伦次,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不……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丁咚轻声道,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边霖听。 正文 036敲三下,我爱你 正文 037周正宇,你是个呆子 038 医务室里,李医生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擦着周正宇鼻子下面的血。( ) 周正宇高高仰着头,鼻孔里塞着两颗棉球,血已经止住了。 李医生皱着眉头,边擦边问:“我说柯南,你是怎么搞的?” “谁?他?柯南?”丁当抱着周正宇的书,正站在旁边关切的看着,听到这里,带着讽刺的问。 “怎么了?不像嘛?他学习又好,人又聪明……”李医生笑着说。 “呃,他是很聪明……他聪明的呆头呆脑的……”丁当应道,“他倒不像柯南,他像康夫还差不多……” 周正宇正仰着头,听到丁当说他,傻乎乎的嘿嘿笑了起来。 丁当听到他笑,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恼道:“喂,周正宇,从小认识你,你就是这副呆样子,你就不能变得机灵点,你厚道的不道德,你知道不知道!” “哎呦!”周正宇吃痛,一下了从病床上跳了下来,跳着脚甩着手。 “你这丫头!”李医生举着手里的镊子不满意的对丁当说。 三个人正调笑着,医务室门口突然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丁当,你又欺负周正宇了!你从小学欺负他,上了初中、高中、又上大学,你还欺负他!你有人味儿没有啊!” 他们转头看去,只见波波站在门口,长长的卷发,小麦色的皮肤,穿着件紧身的白色长裙,显得腰际不盈一握,她的五官轮廓分明,乍看很像是混血儿。 李医生看见是她,举着手里的镊子,慢慢踱到药械柜旁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周正宇先是一愣,戴好眼镜看到是波波,兴奋的大叫了起来:“波波,你好么?好久不见了!” 丁当晃着手里的手机说:“不是说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嘛,你怎么找到学校来了!” 波波走进医务室,在屋里走来走去的,东瞧瞧、西看看,边看边说:“怎么,我回我的母校来看看,也不行吗?” 李医生抱着双臂站在药械柜前冷笑着看着她。 “喂,你不是来找我嘛?你来找我干嘛?我下午没课,走走走……”丁当将怀里抱着的周正宇的书塞进周正宇怀里。走过去推着波波,把她往门外推。 “干什么呀?你让我看看嘛……”波波不耐烦的甩着丁当的手,却还是被丁当推推搡搡的走出了医务室。 走到门口时,丁当回身对李医生抱歉的一笑,然后对周正宇挤挤眼。周正宇看着她,憨憨的笑着。 等波波和丁当出了门,周正宇还揉着刚才被丁当拧疼的胳膊,呆呆站在那里呆看着门外。 “喂!小柯南!”李医生大叫一声。周正宇这才回过神来。 “嘿嘿……”他摸摸脑袋,“李医生,你们怎么都这么讨厌波波呢?其他她挺可怜的。”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她带着小混混回学校,咱们学校的体育老师王老师会被人刺伤嘛?”李医生忿忿的说。 “可是她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嘛?她也受到惩罚了呀……”周正宇嘟囔道。 “小柯南,跟你那小女朋友说,以后离这种女孩远一点,小心被她害了!” “哦……”周正宇木讷的答道,想了半晌,突然说:“可是,丁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啊……” 正文 038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正文 039从此之后,她便是一个人了 039 清晨七点半,丁咚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如云般长发高高挽起,薄施脂粉。【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一身藕荷色连衣裙,垂至膝盖,更衬得肤如凝脂。白色高跟凉鞋,搭配白色皮包。高贵而不失温婉,典雅却又蕴含着书卷气。 这是她休假后上班的第一天,她站在那里,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叹了一口气。 转身去取放在老地方的钥匙,看见水晶盘里那把带着自己名字的缀子的钥匙,将它拿起来,拉开鞋柜上方的抽屉,藏进了最深处。 这实在是种奇怪的感觉。当她将离婚证捏在手里,同边霖两个人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当她收拾行李决定逃开这一切去往丽江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意识:从此之后她就是单身了。 可是当她回到家来,看到那把边霖的钥匙时;当她和边霖那天晚上站在屋子里相望着流泪的时候,她才真正的意识到,从此之后,她便是一个人了…… 她再不用下班急着赶回家,因为家里有人在等待与守候着; 再不用希望着很累很累的时候走到楼下,看到有一盏灯是为自己留的; 再不用牵挂着某个人的衣食住行,再也不会被别人牵挂。 而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宠爱与纵容,当做母亲来信赖与依靠了…… 他会不会再结婚?他会不会跟别人生个孩子,两个人牵着手看着那孩子长大成人…… 他一定是会再结婚的吧,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有一个孙子,那是她半生的殷殷期待,也是她此生最大的期望。 边霖是那样孝顺的孩子,他怎么会忤逆老母亲的期望呢……而自己当初是那样的自私,总是拿年幼的妹妹来当借口…… 丁咚拿起钥匙,放在包里,打开门,走下楼去。 医院门口的停车场里,丁咚自倒后镜里远远的看见一个男孩,站在那里兴奋的对自己挥着手。 她停好车,走下车来。看见覃阳朝自己跑过来,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明亮的眼睛、开心的笑容、洁白的牙齿,那一切都闪着光。 他的气息随着他的奔跑向她越逼越近,那仿佛是温暖的味道,又仿佛是青春的味道。 她两手抓着皮包站在原地,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流来。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敲敲脑袋,又重新问一次,“丁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丁咚听他这样改称呼,微笑了起来。 “你上哪去了啊?这都大半个月了,给你打电话关机、发短信你也不回,你看看你,你太不让人省心了你!”他喜滋滋的说,像放炮仗一般,丝毫不给丁咚回答的机会。 丁咚将车钥匙放进皮包里,往医院里走去。 “喂,问你话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说你也比我大几岁,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还会闹脾气玩失踪啊?”覃阳紧跟她身边,亦步亦趋道。 她也抬起头直视着他,此时此刻,那大男孩的眼睛里全是期盼与眷恋,她看在眼里,只觉这样的眼神好不熟悉啊…… 可是逝去的一切能够回来吗?所有的时光能够倒流吗?就算是能够倒流?自己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正文 040你放心吧,她会回来的 040 商场里,波波和丁当牵着手漫不经心的闲逛着。txt全集下载 丁当问波波:“你干嘛跑到学校里去找我呀?你明知道他们不欢迎你…… 波波白她一眼:“我就要是去看看,我就是要叫他们看见,我于亦博不上大学,也能过得很好!” “切,神经病!”丁当扯紧她的手臂,带点怜惜又带点埋怨的说道,“自己过得好不好?需要证明给别人看嘛?再说你也是……哎……” “打住打住!以前的事不许提啊!”波波拉着丁当奔进一家店面,扯着模特身上的裙子看,眼里全是羡艳的神色。 丁当扯着吊牌,一看上面的价钱,牙齿缝里发出“嘶”地一声,拉着波波就走。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我还想试试呢?”波波伸长手臂,对着那条裙子伸开五指,在空中抓来抓去。 “你看看,你看看那价钱!把你卖了也买不起啊!”波波嗔怪道。 “切……老娘有的是钱?!丁丁,你喜不喜欢?你喜欢了我送你一条,咱们可以来个姐妹装……”波波道。 “你哪来的钱?你别吓我啊!你可不许做坏事!”丁当抓住波波的手臂,急切的问。 “做什么坏事啊!再说了,什么叫坏事?你到是告诉我?例如你对你姐姐做的?还是你对你姐夫做的?”波波眼睛飞着,斜斜看着丁当,调笑着说。 丁当听到这里,脸色一脸,将波波的手臂一甩转身就走,“喂……喂……”波波在后面边追边喊。 她小跑两步,追上丁当,问道:“怎么了?你生气了?” “我姐姐不见了……打她手机是关机的,发了短信也不回我……”丁当低着头,无助的说。 “切,你姐姐是个大活人,也许是跑到什么地方散心去了……”波波安慰她道。 “不,我想这次,我是真的伤了她了……”丁当说。 “你姐姐最疼你了……她怎么忍心丢下你不管呢?你放心吧,她会回来的……” “可是,我好害怕……我怕她再也不会要我了……”丁当的声音越来越低。 “走……”波波拉起丁当的手,“咱们到她医院找她去,看她在不在?” “啊?不要啊……”丁当两手在胸前乱挥,“我怕……” “你怕啥?这么大的事你都搞出来了?”波波笑道。 “我怕,我怕她在,我又怕她不在……”丁当抓紧斜挂在自己肩上的书包带子,紧张的说。 “你现在怕成这样,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搞?”波波不解地问。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看到他两在一起的样子,我就……”丁当的声音突然变得细细的。 “在一起的样子?什么样子?你就……你就怎样?”波波问。 “那是种……那是种……我说不出来的样子……”丁当犹豫的说,“他两太好了,不是你侬我侬,甜言蜜语的那种好,而是举手头足、转身侧目的那种好,你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两在一起的气场……” 波波一手插腰,一手抚在额头上,仰头叹道:“我的天哪!” 正文 041看到现在的结局,你开心吗 041 “就因为他两在一起的样子?你就叫我去找人做那张照片?你不知道找人跟踪偷拍你姐夫的背上那道疤有多难吧……”波波抱怨道。txt小说下载/ “不不,不仅仅是因为他两在一起的样子……是他两在一起的样子,叫我想起那件事,总是叫我想起那件事……”丁当的眼睛渐渐红了,讲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好了好了……不说以前了……”波波看她又要难过,劝着她。 “……我一想起那件事,想起我躺在手术台上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人在外面守着我……我就觉得……”丁当不理波波,自顾自往下说着。 “我就觉得,全世界都是这么冷漠,这么丑陋。他们耍弄了我,背叛了我,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是看到现在的结局?你开心吗?”波波问道。 “呵?我不知道呀……可是我在想,如果他们两没有一点问题的话,会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离婚了吗?”丁当笑了起来。 “是吧……两个人如果真的好成那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离婚的呢?”波波听着这里,想了一想,点了点头说。 “那你到底要不要去见你姐啊?”波波又问丁当。 “见了说什么呢?”丁当皱着眉,“求她原谅我?还是问她过得好不好?” “也是哈……”波波眼珠一转,说:“听说你姐结婚前也是挺疯狂的,现在她离婚了,要不,找个地方请她喝一扒,你姐妹两喝醉了抱头痛苦一场,忆忆从前的峥嵘岁月,说不定就尽弃前嫌,和好如初了呢!” “呸,亏你想得出来!我姐现在可是个清冰玉洁的……” 丁当听波波这么讲,她右手握拳,往波波肩膀上重重一顶,波波正斜斜的站在原地抖着脚,冷不防被她一击,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只听“哎呀……”一声,她看见丁当捂着嘴,一副“完蛋了”、“要死了”的样子。 她转头一看,一位老太太正坐在地上,双手在地板上摸索着找东西,身边的纸袋散落了一地,新买的衣服都掉了出来。 丁当跑过去一把拣起老太太掉落在地上的眼镜,塞进老太太正在摸索的手里,一边说:“老奶奶,你没事吧,我朋友她不是故意的?给您眼镜,赶紧戴上……” 老太太接过眼镜戴起来,丁当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搀扶了起来。波波赶紧收拾她散乱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都收进纸袋里。然后拎在手上,对老太太陪着笑脸。 “老奶奶,快走两步,看看有没有摔到哪里?”丁当担心的说,一边说一边扶着那老太太,往前走去。 “哎哎……”老太太慢慢走两步,扭头看着波波手里的纸袋,说:“快帮我看看,有没有漏拣的,可别给我丢一件,这是给我儿子买的……” “好好好……”波波一边答应着,一边一个个纸袋打开看着。 老太太走了两步,“哎呦”一声,说:“好像扭到腰了……”波波听到这里,对着丁当翻着白眼。 “老奶奶,要不咱上医院看看吧?”丁当说。波波急得直扯丁当的衣角。丁当甩着她的手,扶着老太太就要下楼梯。波波拉着丁当的书包,从她包里找着丁当的手机,然后一通乱按…… 正文 042丁当喵是你的宠物吗 043 丁咚急匆匆地赶到时,正看见自己的妹妹一脚踩在波波的脚背上,然后得意洋洋地昂着头站在那里,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可是却笑起自己来:所有的坚定和断下的决心,在听到妹妹有难的那一霎那,全都土崩瓦解了…… 心里万分的苦,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却依旧无法调头走掉吧。 她看见波波苦着脸捂着脚背,慢慢挪到椅背上。又看见有个老太太坐在那儿,也是一脸苦相。 她自丁当身边走过,走到波波面前问道:“波波,发生什么事了?” “姐!”波波应声抬起头来,“丁当猫欺负我!她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我!姐你要给我做主!” “切!”丁当一转身,也坐在老太太身边。 丁咚走到老太太面前,弯下身问道:“大妈?发生什么事了?您是不是哪不舒服呀?” “哎,我没事。就是刚才摔了一下,扭到腰了……”老太太抚着自己的腰,回答道。 “那这两个姑娘?”丁咚又问。 “呵,没事没事,她两个在那里打打闹闹,不小心撞到我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老太太赶紧摇着手说。 丁咚转头严厉的看了丁当一眼,丁当与姐姐的目光相碰,脸上一红,低下头来。 波波正抚着脚面,看到这一幕,颇有意味的笑了起来。 “大妈,你没事吗?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我就在医院工作。”丁咚扶着老太太的胳膊,想要扶她起来。 “不,不,不用了……我歇一会儿就好了……”老太太扶正眼镜,抬头看着丁咚,突然问道:“姑娘,你是电影明星吗?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呀?” “啊,呵呵,大妈,我不是电影明星……我就是个普通人啊……”丁咚不好意思的应道。 “嘻嘻,姐,老奶奶夸你长得美呢!”波波一拐一拐站起来,笑嘻嘻的讨好着丁咚。 丁咚瞪她一眼,说道:“你们两做的好事!你居然还敢骗我!” “嘿嘿……”波波回头看一眼丁当,面带得意的笑着:“不骗你,你能来吗?” 丁咚不再理她,扶起老太太,往商场外走去,边走边说:“大妈,我还是带你到医院检查检查吧,咱们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那里不好?您看行不行?” “哎哎,不用了……我的身子骨不结实,就这样子,年轻的时候累着了……”大妈执拗的说。 “那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送您回家,我给您留个电话,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再打电话给我好吗?”丁咚轻柔地说。 原本站在后面的丁当突然挤到老太太身边,对老太太说:“老奶奶,是我们撞倒了您,我把电话留给您,你有什么事,找我!” 丁咚白她一眼,也不理她,扶着老太太对波波说:“波波,你扶着老人,我去把车开到商场门口来。” “哎哎……”波波往前一步,将正站在老太太身边的丁当挤在一旁,伸手扶住老太太,又对丁当眨眨眼,嘿嘿笑着。 丁当也正恨恨地看着她,看她不怀好意的笑,伸出中指,就想向她的门面戳过去。 丁咚将老太太交给波波,回头看一眼丁当,丁当赶紧把伸到半空中的手指缩了回去。丁咚摇摇头,向商场的停车场走去。 正文 043不骗你,你能来吗 044 按着老太太的指点,丁咚将车驶入了近郊的一处高档小区,进了小区的大门,道路两旁林立的全是清一色的二层别墅小楼,丁当和波波趴在车窗向往外,不由的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800)小说/ 一个回头问老太太:“奶奶,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啊?住这种高档别墅。” 一个也问道:“奶奶,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呀,有没有儿子?没结婚的儿子?没有没结婚的儿子,没结婚的孙子也行呀!” 讲完之后,两个丫头相视一看,一个朝另一个肩上打一下,一个拽拽另一个人的头发,然后叽叽呱呱的笑了起来。 正开着车的丁咚,看到她两人这样笑闹,不由的心里一松,唇边也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那老太太也开心的笑着,边笑边说:“生个女儿真好,家里还是孩子多热闹!” 丁当转头问坐在后排的老太太:“奶奶,您的腰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老太太笑容满面:“看到你们这两个可人儿,哪还会疼呢?” 丁当接着问:“奶奶,你有几个孩子呀?” “我呀……我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四岁了。”老太太回答道。 “啊?”丁当和波波对看一眼,齐声问道:“那奶奶你今年高寿啊?” “我啊……我今年五十二岁了……”说完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丫头,不再说话,眼睛里闪过一丝淘气。 “啊,咳咳!奶奶对不起……”两个人齐齐摇着手,急急地道:“不不不,是阿姨对不起……我们太不懂礼貌了。” “嘿嘿……”老太太笑了起来,“我出生时正赶上文革,十几岁下乡劳动。后来回城又在工厂里做体力活,太操劳了,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许多。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丁咚将车停在九排三幢,转头问老太太:“大妈,是这里吗?” 老太太回头一看,点头道:“嗯嗯,我到家了!丫头们,你们也下车来我家坐坐好吗?” “好啊好啊……”波波听到这儿,打开一边的车门,就要往下跳。 丁当转头看着姐姐的神色,自己不敢造次。 丁咚看她一眼,对老太太说:“大妈,不用了。让这两个丫头扶您下车,我们看您进去就放心了。丁当,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大妈了吗?” 丁当忙不迭的点头:“给了给了!”丁咚朝她使个眼色,她自副驾驶座下来,帮老太太拉开车门,扶着她的手臂接她下车。 波波替她拿着那几个纸袋,两个人一左一右两边搀扶着她,往家门口走去。 丁当看着三人的背影,伏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觉得累极了。 这种累是无法说出原由的,她只觉得自内心到外在,充满了倦怠感,只想赶快回到家里,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用去想,不用去面对。 直到听到丁当和波波拉开车门上车的声音,她才自方向盘上抬起头来,疲倦的问:“你们去哪?” 丁当与波波对看一眼,都不说话,波波眼珠一转,说道:“姐,这个点儿了都,要不你请我们吃晚饭吧……” 正文 044不得不面对的一切 045 办公室里,边霖正看文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老家姐姐打来的。(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还未讲话,听到那头姐姐的大嗓门传了过来:“大霖子!” “哎,姐!”边霖听到亲人的声音,有点兴奋。 “你在城里咋样啊?你家媳妇呢?”姐姐问。 “啊,她啊,她在上班呢?姐你有啥事?妈好吗?家里都好吧?”边霖吱吱唔唔的说。 “有个事儿……”姐姐在那头吞吞吐吐起来。 边霖知道自己的姐姐是个直性子,她这么一吞吐,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拿着电话站起来走到窗边,焦急地问:“姐,你快说,是不是妈出什么事了?” “啊啊,没有没有……是你姐夫……”姐姐回答。 边霖松了口气,接着问:“姐夫?姐夫怎么了?” “哎,你姐夫听人说在大城市医院里当护工好赚,想叫我找找你媳妇,让她帮着在医院里说相说相,他想去医院当个护工啥的。”姐姐试探着说。 “这个……她单位那边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姐,你也知道,她就是个小小的文员啊……”边霖为难的说。 “哎,可不能这么说。好歹你们也在大城市混着呢,当个文员也比咱村里的知书官大吧!”姐姐的声音里有些不满。 “姐,你看这样行不行?要不叫姐夫来城里我公司的工地上干活吧?”边霖想了想,问姐姐。 “拉倒吧!上工地,风吹日头晒的。你姐夫那懒劲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医院多好呀,风刮不着,日头晒不着的。见天还能跟着病号吃香喝辣的!”姐姐有些扫兴的说。 “可是……”边霖还没把话说完。姐姐就高声嚷嚷起来,“我说大霖子,你可不能进了城就不认亲戚了。你在城里享福,娘在家里可一直是我照应着。我啥时候开口求过你了?!” “好好好,姐我错了,我去说,我去说还不行嘛?”边霖皱着眉头求饶道。 “哼,这还差不多!跟你媳妇说了给我来个信儿啊!”不等边霖回应,姐姐已经挂断了电话。 边霖拿着手机,愣在那里。想了半天,按着手机的快捷键,上面显示出丁咚微笑着的照片,那名字是:微笑的女王。 他与丁咚用的是情侣号码,买到这对号码的那天,他就将两个人手机上对方的名字改了。 在丁咚的手机上,他叫不二的仆人,丁咚那时笑说这名字好恶心,他却执意不让她改,他说:他想做她一生的专属仆人,随时等待她的传唤…… 离婚后的那几天,当他每天晚上坐在自家楼下,期待看着楼上的灯光亮着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她还是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 当他发现她消失的那阵日子,他像疯了一般的找她,她的同事那里、她的大学同学那里、甚至他最不愿意想起的秋醒那里,可是秋醒的电话号码已经换了。 他问遍了所有人,却无法找到她的行踪。那心,是一点点凉下来的。 他并不知道她的逃避其实只是因为爱,因为在乎……如果不爱,不在乎,挥一挥手、转一个身,重新开始便罢了,何必选择离开呢? 他一直以为,她那样决绝的决定离婚,是将他们十年来的一切抹杀掉了。当他带点负气的同意离婚时,他其实并不知道,这果断的同意,对于丁咚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手机上的这个女人,那曾经专属于自己的女王,又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心如刀割。 正文 045逃避,其实只是因为爱 正文 046奶奶死后,她就开始养活自己了 046 日式料理店里,丁咚、丁当和波波三个人找了一个小隔间,围坐在小方桌前,点好了菜,服务员悄悄的退出去带上门,丁咚给自己倒了杯清酒,一饮而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丁当拉住丁咚的手臂说:“姐,你一会还要开车的,不能喝酒!” 丁咚推掉她的手,又倒满一杯,端在手里,对波波笑道:“波波,好多年不见,你出落的越发漂亮了!真像是个维族姑娘,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 波波陪笑道:“姐,你可别这么说!你知道小时候我们几个就爱跟着你跑,可是后来你们搬到楼房去住了!咱们那个小院的人,也都渐渐的搬走了……” “现在还有谁家住在哪里嘛?”丁咚又喝完一杯,边往自己杯子里倒酒,边问波波。 “我呀……我还住在那儿啊。”波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着酒壶用眼神询问着丁当。 丁当脑袋和双手拼命地一起摇着,波波看到她那副样子,笑了起来:“我说丁当猫,你咋一见了咱姐,就跟老鼠看见猫一样啊?咱两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啊?” 丁咚听到这儿,放下手里的酒杯,自波波手里接着酒壶,拿起丁当面前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酒。 把酒壶放下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对着空中说:“这一杯,我们敬……敬什么好呢?波波你说?” “嗯……我们敬这狗日的生活吧!”波波也端起酒杯,正色道。 “哈哈,狗日的生活!”丁咚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转头看着丁当说:“丁当,你干嘛不喝?” 这是见面这几个小时以来,丁咚第一次拿正眼看自己的妹妹,也是第一次跟她讲话,丁当心里一震,手足无措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喝得太急,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丁咚听她咳嗽,却丝毫不为所动,又重新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接着与波波聊起天来。 “波波,现在小院里还住着几户人家啊?”丁咚问道。 “现在咱们小院里我是最年轻的了,其他几户,都是老头老太太了,年轻人都搬到高楼大厦里去住了……”波波也喝了杯子里的酒,回答着丁咚。 “那你怎么不搬出去呢?对了,你爸呢?他还好嘛?”丁咚问道,她并没有注意到丁当在对她打着眼色。 “我爸啊,哈。自从我妈跟人跑了之后,我爸就病怏怏的了,没过几年,就死了!”波波笑着说,她拿起酒壶想要倒酒,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她转身对着门外大喊:“服务员!没酒了……” “啊?那你上学怎么办啊?”丁咚怜惜的问。 “我奶奶管我啊……可是去年,我奶奶也病死了……”波波玩弄着手里的杯子,毫不在乎的说:“所以我现在就自己住在老院子里啰。” “你不是跟丁当在一个学校上大学嘛?你也是设计系吗?”丁咚突然伸出手来,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波波的脸颊。 波波被丁咚触碰,像被针刺了一下,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眶一红,低下头翻着自己的包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翻了半天,找出手机来一看,看了看时间,急急忙忙对丁咚说:“姐,我要走了,我要去上班了!” “上班?你上什么班?你不是上大学吗?”丁咚纳闷的问,波波已经跑出门去了。 “她在迪厅里打工,她退学了,自从奶奶死了,她就开始养活自己了……”丁当突然开了口,幽幽的说。 正文 047这孩子,到底像谁呢 047 夜半时分,覃阳蹑手蹑脚的开了门,想悄悄溜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里,经过母亲的房间里,看见虚掩的门内,有灯光透进来。 他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母亲侧卧在床上,瘦小的身子佝偻着,自背影看去,那么无助又赢弱。 他靠在门边看着母亲,突然觉得鼻酸起来。转身带上门想要上楼,突然听见母亲叫他:“阳阳……” 覃阳又转回身来,走到床边,轻轻应道:“妈妈……” 覃阳的母亲翻个身,抚着腰坐了起来,覃阳拿起另一个枕头,塞在她腰下,让她坐得舒服一点。 他问道:“妈妈,你的腰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她自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眼镜带上,示意覃阳坐在床边,对他笑道:“我今天被人撞了一下,闪到腰了。” “啊,在哪里?那人怎么搞得?有没有带你上医院检查检查?”覃阳紧张的问。 “没事没事……人家只是不小心……而且她们还送我回家来了。”覃母笑眯眯的说,那神情仿佛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覃阳看她一副开心的样子,有点莫名其妙。 “阳阳,我今天看见她了……”覃母微笑着道。 “啊?谁呀?”覃阳奇怪的问。“那个女孩啊……”覃母伸出手,握住覃阳放在床边的手,问道:“那女孩年纪好像比你大吧?” “什么女孩?什么年纪比我大?妈你在说什么呀?”覃阳十分纳闷。 “哎,你的电脑上,不是有张女孩子的照片嘛?”覃母一副好笑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 “哦……”覃阳这才恍然大悟。他用手机偷拍了丁咚的照片,然后回来传到电脑上,自己加工了一下,做了电脑桌面。 想到此,覃阳的脸顿时红了,他不好意思的问母亲:“妈,你在哪看见她的?是她撞的你吗?” “不是不是,是另外两个女孩,我去商场,给你和你爸买两件衣服。她好像是那个女孩的姐姐……”覃母答道。 覃阳听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妈,你傻不傻呀?人家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了,你还给他买衣服?这算怎么回事啊?再说你买了,人家也得敢穿?穿回家,他老婆会怎么说?” 覃母微笑着摇摇头,说:“没关系的,我不在乎人家怎么说。他就算是同我离婚了,也还是你的父亲啊……” 覃阳叹了口气:“妈,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覃母安详的看着覃阳,想了一想,说:“阳阳,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也瞒不了你多久的。可是现在告诉你,时机又不到。我和你父亲的事,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其实他跟燕怡的事,在我们没有离婚前,我就知道了……” 覃阳听到这里,正要张口问,覃母却挥挥手说:“其实我们离婚,是我早就提出来的,可是你父亲执意不肯,他之所以选择你上了大学后才离婚,就是考虑到你呀……” 下面的话,覃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床头的小灯亮着,屋子里有些昏暗。覃阳站在一半昏暗,一半明亮当中,颀长的身材,却不显瘦弱,波波的眉毛,鼻梁高挺,此刻正急着眉思考着母亲的话,有些困惑的表情中,又带着几分稚气。 覃母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欣慰,又有些伤感,这孩子,到底像谁呢? 正文 048你今天又想问我要什么呢 048 波波一走,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姐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原本波波坐在丁咚的对面,丁当坐在丁咚的右手边。波波走了,丁当低着头玩弄着她手里的酒杯,始终不肯抬头看姐姐一眼。 丁咚自顾自的倒酒喝,不一会儿功夫,又将服务员送进来的那壶酒喝光了。 桌上的菜纹丝未动,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 丁咚喝得有些微醺,脸颊红红的,眼波中带着点迷蒙的神采。她原是穿着西装裙跪坐在方桌前,此刻不顾形象的将双腿伸到前面,盘坐了起来。 她突然长叹一声:“好想抽根烟啊……”然后她一手支撑着脸颊,斜靠在桌边,接着说道:“好像上次抽烟,是在十年前了吧!” “丁当,你还记得吗?”她看着妹妹,问道:“你第一次抽烟,好像就是偷偷自我的包里拿的吧!” 丁当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姐姐,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咚指着桌上的寿司,慢条斯理的说:“你不是最爱吃熳鱼寿司卷吗?还有这味噌汤。你怎么不吃?折腾这一天,你们又闹大学,又撞老太太的,你不饿吗?” 丁当抬起头,思忖了半天,喊了一声:“姐姐……” “呵……”丁咚却笑了起来,她边笑边说:“小时候你想要什么东西,你就会这么喊…… 那时候你会趴在我的膝盖上,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小脸上一派天真。 你轻声细语的喊‘姐姐啊……’喊得人心里颤巍巍的,喊得人,只想把全世界都给你。 丁当,你今天又想问我要什么呢?” 丁当只觉心里堵得难受,只想站起来马上离开。可是又有一把声音仿佛在对她说着:“不,不行,不行……” 她如坐针毡,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丁当,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丁咚突然问道,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团寿司,放在妹妹面前的碟子里,说道:“快吃吧,你一定饿了……” “姐!”丁当再也受不了,她爆发起来,她一下子跳起来,双手握着拳头,对姐姐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妹妹,是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丁咚抬起头直视着妹妹的眼睛,眼神凌厉。 丁当抓起放在自己脚边的书包,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 丁咚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有泪,缓缓的自她眼睛里流了出来。 过了几秒,她突然虚脱,一下子伏在桌面上,抽泣了起来。 这原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希望的是与妹妹欢喜相聚,不计前嫌。 或者再夸张点,两个人抱头痛哭,然后痛骂那个男人的是非不清,见色起意。 再不就两人把酒言悲,将过往一一从头说一次,喝醉了,再像小时候那样牵着手睡在一张床上,睡醒了,相视一笑,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她想跟妹妹说:男人可以再找,可是亲生的妹妹只有一个啊!何况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像带女儿那样带大的妹妹呢! 她想跟妹妹说:我不怪你!做错的事,不可能再回头重演一次。我们毕竟是亲姐妹,这才是一辈子的。 她想跟妹妹说:以后我们好好的!其实我走的那段日子,我是那样的挂念你! 她想跟妹妹说,说许多许多……可是…… 可是,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正文 049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050 “丁丁,你怎么来了?”波波赶紧迎上去,一把抓住丁当的手臂,将她往走廊外面拉。【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那两个男人紧随着波波也往外面走。走到丁当面前,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来,随即相视一笑,一个男人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波波道:“波波,这是你姐们儿?” 波波扭头看看他,一边推着丁当往外走,一边轻佻地道:“你管得着嘛!” 那两人猥琐的笑了,不再跟着波波,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 丁当回头看去,刚才问波波话的那个男人穿着件短袖t恤,紧崩的肌肉,胳膊上纹着一只狼头,背景是黄色的月亮,那狼正对着月亮咆哮着。 “波波,他们是谁?”丁当问波波。 此时波波已经将丁当拉出了迪厅,两人站在街边,波波劝着丁当:“丁丁,我今天真有事,你听我的话,乖乖的回学校,好不?改天我请你和周正宇吃饭好不好?” 丁当瘪着嘴,可怜地道:“你就不问我来找你干嘛吗?” 波波一边推着丁当去拦的士,一边道:“你还能干嘛,你刚跟你姐分手,肯定是她没给你好脸色看呗!” 丁当在波波的手里转了个圈,自己又退到迪厅门口,央求道:“那我不来找你,我自己来玩好不好?” 波波跺跺脚,气恼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管你了,我要换衣服上台了!” 波波一转身,不再理丁当,自己跑进迪厅里了。 丁当悻悻然站在那里,双手捏紧书包带子,看着涌进迪厅的男女越来越多,想了一会儿,也跟着人流走了进去。 此时舞池中已经挤满了人,波波换了一件肉色连体的舞衣,全身上下竟是小小的亮片,紧紧裹在她曲线玲珑的身躯上,她一步一徐的在舞台上踱步,那衣服好像第二层皮肤一样,在迪厅里闪耀不定的霓彩灯光下闪闪发亮。 随着音乐的鼓点越来越密集,波波的动作也越来越大,她开始疯狂的扭动着身子,像一条人鱼一般,那波浪般的长发在空中飞舞起来,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 丁当站在吧台边看得痴了,她将书包甩给吧台里的小虫,也钻进了人群,随着舞台上的波波舞动了起来。 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两个男人此刻正靠在昏暗的过道里盯着她,眼睛里闪着恶狼般的光芒。 午夜十二点,迪厅里面的男男女女大半都已经迷醉。丁当坐在吧台前,歪着身子倚在那里,正嘿嘿笑着指着小虫:“你说,你快说,你把波波给我藏哪了?” 小虫晃着手里的调酒瓶,不停的劝着丁当:“姐姐,这都几点了,你也该回家了吧!听波波说,你不是还在上大学吗?你不用回宿舍呀?” “宿舍?什么宿舍?我要波波,我要找波波……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爱我,我姐也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有波波了!你快告诉我,波波上哪去了?”丁当已经酩酊,大着舌头对小虫吼着。 “哎,我刚才看见波波好像从大门口出去了?”小虫哄她道,然后转身自吧台里拿出她的书包,放在吧台上,又对她说:“喏,你的书包,你快出去,给她打个电话,这里太吵了!” “出去了……走了……都不理我了……”丁当抓起吧台上的书包,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朝边厅外走去。 走出大门口,她扶着电线杆子站定,想将书包背在身后,有两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其中一个人拍着她的后背说:“妹子,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哥哥找你找得好苦啊……” 丁当闻声,抬起头来,抓紧手里的书包:“你是谁呀?我不是你妹子……”她挣扎着想跑,却被那两人一左一右架起了胳膊,一个男人伸出手来,捂着她的嘴巴,将她拉到马路对面的面包车前,拉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正文 050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爱我 正文 051你好像是怀孕了 052 坐在办公室桌前,丁咚心乱如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想到了一万种可能,各种癌症,甚至是白血病,却独独没有想到,自己是怀孕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在离婚快一个月之后,通知自己的前夫,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还是谁也不说,独自一人承担?可是自己能够独自将一个孩子抚养长大吗?这当中有多少风雨要经历? 怎样才算给孩子一个完整和快乐的人生呢?想起自己十几岁便没有了母亲,心里所承受的那种痛苦,想起几年后父亲去世,牵着丁当的小手在父亲的葬礼上那种绝望和无助。 想起丁当仰起小脸,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用小小的声音轻轻的喊着:“姐姐……” 丁咚只觉得泪盈于睫,心里波涛翻涌,却又无从可诉。 突然有个阴影自空中罩下来,一下子扑向丁咚。她正思忖着,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覃阳。 那男孩一脸笑意,眼角眉梢都带着开心。他将脸凑过来,几乎快要碰着丁咚的鼻尖,呵呵笑道:“丁咚,早啊,吃早饭了吗?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丁咚突然着恼,将心里原本积累交织的无措跟无助转化成无名之火,她“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对覃阳吼道:“干什么你!见天不好好在自己岗位呆着,乱跑什么?你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像什么样子!” 吼完之后,不顾办公室里同事诧异的眼神,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覃阳,目瞪口呆的站在当地。 四楼厕所里,丁咚自水池中抬起脸来,已是满脸的水珠,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她将长发抚至肩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曾经多么渴望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父母安康,自己像温室里的小花一样,快乐的长大。 同母亲倾诉心事,将父亲当做英雄。偶尔会有小小摩擦,但是也知道有父母亲的家,是自己最最安全的地方。 长大后好想弥补年幼时的缺失,一直想找一个可以给自己温暖和安全的男人,可以依靠他,信赖他,就算不是很爱他。 同他生一个孩子,平淡的抚养他长大,不需要富有,不需要奢华,只是三个人,一辈子守在一起就好。 可是如今,她看着自己,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腹部。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老天这是给自己开了多大一个玩笑啊。 随着她的笑声,她的身体不断颤抖,眼泪也汩汩流了下来。 整理好妆容,丁咚走出厕所,看见覃阳坐在对过的长椅上,等着自己。 他看见丁咚走了出来,急忙站起身,迎了上来,要将手里拿着的手机递给丁咚,陪笑道:“丁咚,你刚才没拿手机,手机响了,好像是有人打电话过来了。不过我可没敢接……” 说罢他对着丁咚吐吐舌头,狡黠的眨眨眼睛。丁咚的心里一酸,低下头来,小声对覃阳说:“阳阳,对不起,刚才我……” 覃阳走近丁咚身边,安慰她道:“没事没事,我是男人嘛……”丁咚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他也正低头看着她。 他发觉她眼睛红红的,不自觉的举起手来,放在丁咚的脸颊边,轻声问道:“丁咚,你是不是哭过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那么一瞬间,丁咚将脸靠在他的掌心里,他那掌心透过来的温度,让她觉得身心一下子放松起来。 可一转念,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身子一僵,往后退了两步,自覃阳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佯装镇定的查看起来。 正文 052老天开了多大一个玩笑啊 正文 053老人家早晚要知道的 053 丁咚看着手机的来电记录,刚才的电话是边霖打来的,虽然在离婚之后,她就已经将手机里边霖的号码删除,可是,那一串数字早已烂熟于心了。[ 超多好看小说] 她正踌躇着要不要打回过去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放在耳边,抬眼看看覃阳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瞪他一眼,往走廊那头走去。 “喂?”电话明明已经接通,却没有声音,边霖觉得纳闷。 “嗯……干嘛?”丁咚这才回应道,“有什么事吗?” “有个事……”边霖思索着该怎样开口才适合,他在心里捉摸着。 “别吞吞吐吐的,有事快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丁咚有些不耐烦。 “我姐她打电话过来了……”边霖急忙说道。 “你姐打电话你跟我说什么呀?”丁咚恼了起来。 “你怎么了?现在脾气怎么变得这么急躁了?”边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丁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也想不通自己哪里来的无名邪火,她稳稳心神,平静一点的问边霖:“你直接说,你姐有什么事?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姐夫想在医院找个工作,我姐想直接找你,叫我给拦下了。你看这个事怎么办?”边霖小心翼翼地说。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电话那头没有声响,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你也知道,咱妈年纪大了,她的思想老旧,我不敢把咱们离婚的事告诉她,万一有个什么……” “你可要想好了,离婚这件事纸里包不住火,老人家早晚要知道的。”不等边霖说完,丁咚就打断他的话说。 “再说你叫你姐夫来我这医院工作,他能干什么?一天到晚好吃懒做的!”丁咚越说越快,丝毫不给边霖讲话的机会。 “哎哎……那你说怎么办?就随随便便给他找个打扫卫生、或者陪护病人的活儿不行吗?”边霖有些哀求的道。 “你姐姐也真好笑!嫁个这么懒的男人,一天到晚跟个宝贝一样哄着!天底下哪有女人见天哄着男人的!”丁咚用嘲笑的口气说。 “丁咚!你是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啊?你怎么现在讲话这么刻薄了?”边霖听到丁咚讲自己的姐姐,有些生气了。 “……”丁咚听到边霖这么说,也发现自己刚才讲的话有些过分。 她心里打了一个突,思忖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口气也软了下来,“这样吧,我一会儿上五楼后勤问问看,现在招不招临时工。一会儿我给你电话吧。” “嗯……那谢谢你了……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边霖犹犹豫豫地道。 “呵,还是算了吧,我晚上要早点回去,最近总觉得很累!”丁咚说到这里,不由的心里一酸,“我怀孕了”那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哦,那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要好好吃饭,照顾好你自己……你自己一个人住,要……”边霖絮絮叨叨地说。 “你怎么这么啰嗦……”丁咚不待他把话说完,一下子按下了挂机。 丁咚转身要往楼梯口走去,打算上五楼后勤部,找刘部长问问看要不要临时工。 一回身,看见覃阳依旧坐在厕所对面的椅子上,看见她看他,他举起手对她挥了挥,然后呲牙一笑,做个鬼脸。 她叹口气,不再理他,往五楼去了。 正文 054你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054 覃阳看丁咚走了,觉得无趣起来,站起身来拍拍大腿,准备回到三楼电脑部去。( )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边慢慢踱着方步,边吹着口哨,肩膀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转身一看,是秦珊珊。她正嘟着小嘴,眯着那双丹凤眼看着自己。 “咦,你怎么在这儿?”覃阳惊奇道,然后伸手揉着自己刚才被秦珊珊使力拍痛的肩膀,“吓我一跳!” “我该问你才是,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在三楼呆着!”秦珊珊看起来有些生气。 “你先说!”覃阳耍起赖来。 “三楼的厕所在修理,我来四楼上厕所,不行吗?”秦珊珊叉着腰答,然后又问覃阳:“你呢?” “三楼的厕所在修理,我来四楼上厕所,不行吗?”覃阳也学着秦珊珊,叉着腰,细声细气的回答。 秦珊珊气得一跺脚,伸出一只手就往覃阳胳膊上拧来,覃阳一看,哈哈笑着,就往楼梯口跑去。 两个人一打一追,跑到三楼半拐角处,秦珊珊突然断喝一声:“覃小阳,你站住!” 覃阳站定了,转身看着秦珊珊,扭捏着身子,油腔滑调地说:“干嘛呀?” 秦珊珊站在楼梯上,一手抓住楼梯扶手,鼓足勇气问覃阳:“你是不是喜欢她?” 覃阳眼珠一转,假装听不懂:“喜欢她?谁?” “谁?我们的院花,四楼策划部的丁咚!”秦珊珊眼圈有点红了。 “呃,这个?我……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覃阳挠挠头,纳闷的问道。 “你你你!”秦珊珊快步走下楼梯,走到覃阳身前,用手指点着他的胸口,恨恨地道:“你说有什么关系?你说有什么关系!” 覃阳被她戳得步步后退,一下子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了。秦珊珊却没有停步的意思。 她紧紧的贴在了覃阳的身上,原本点着他胸脯的手指,此刻变成了手心贴着胸脯了。 “喂!妹子……”覃阳不好意思起来,她正仰着头看着自己,吐气如兰,额头有点自然卷的乱发,在她急促的呼吸之间飞舞起来,好像蝴蝶的翅膀。 覃阳觉得有些头晕,双手抬起来,想将她推开,可是发现手放在哪里都不适合,犹豫了一会儿,双手放在她的胳膊上,使力的推着她。 可是她的胳膊被他推得往后举起来,身子却还紧紧贴着。覃阳叹口气,伸出一只手支撑着她的额头,往下一蹲,然后松开手,又往一旁滑了一步,站起身来。 秦珊珊原本紧紧靠着覃阳的身子,他突然来这么一招,她重心不稳,一下子整张脸贴在了墙上。 覃阳往楼下跑了几步,又觉得好笑,转回头来看秦珊珊,只见她依旧是刚才的姿势,整张脸还贴在墙上,身子与墙中间却隔着一个人的空儿,好像一个直角三角型。 他觉得不妙,又跑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想把她跟墙拉开。拉了几下,她的身子扭了扭,脸却仍贴在墙上,覃阳一使力,她整个人又跌进他怀里,面孔扑在他胸口,他只觉得一股温热,却不敢再动。 过了半晌,她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泪水,她抽泣着问道:“你快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覃阳看她那副模样,心不由的软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秦珊珊看他呆在那里,举起拳头敲向他,边敲边说:“听说她都三十多岁了,还结婚好多年了,你说,你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你说啊?” 覃阳听她这么一说,猛得推开了她,再也不看她一眼,往楼下跑去。 正文 055女王大人的教诲 055 华南市科技大学的对面,有家小饭馆,那是边霖和丁咚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小说 不到六点,边霖就早早的赶到饭馆,找了个小包间,跟服务员点好了菜,焦急的等待着丁咚的到来。 他坐在餐桌旁,一手不停的翻看自己的手机,一手的食指和中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打着。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不由自己笑了出来。 仿佛回到年少时,他大学已经毕业,为了追求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到自己的城市工作,当时丁咚还没有毕业。 他也是如今晚这般,每个月发了工资,拿着那点钱,到这家小饭馆来,心想着让丁咚吃一次好吃的。他总是挑一个靠窗的位子。看着丁咚自对面的学校里,向这边跑过来。 那时的心情,如今想想……边霖想到这里,唇边浮起微笑。此时夕阳西下,这小包间后面是间小院,有扇小窗,太阳渐渐沉下来,霞光自小窗透进来。 自小窗向内看,那个男子坐在桌边,浓浓的眉毛,满含着笑意的眼睛,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抿着。 这不是个很帅的男子,可是却给人一种温文的感觉。 他此刻仿佛在憧憬着什么,眼睛泛着光,自己想一想,摇摇头。忽而又皱起眉来,似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忽而眉头又舒展开来,自己微笑着。而后他低下头,抬起手掌,轻抚着额头。 边霖扶着额头正在发呆,小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丁咚边推门边抱怨说:“怎么想起来约到这里来?那么些干净宽敞的地方不去……这地方也不好停车……” 边霖赶忙站起来迎向丁咚,接过她的皮包,边替她拉开椅子,边答道:“哎,这不是……那什么嘛……” 丁咚白他一眼。自他手里抢过自己的皮包,挂在椅背上,然后坐了下来。看见菜已上齐,她将长头理到肩后,低呼道:“哎,好香……好饿……” “你快吃,快吃……”边霖殷勤拿起筷子,放在杯子里,倒进茶水替丁咚洗刷干净,然后递到她手里,再将水泼掉,替她倒好茶。 突然想到了什么,手里的茶壶还未放下,他小心翼翼的问丁咚:“你要不要喝点酒?” 丁咚正夹着一块糖醋里脊往嘴里送,听边霖这么一提醒,马上应道:“好啊好啊……” 转念却想到自己如今是有孕在身,她将那块糖醋里脊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悻悻然的说:“还是算了吧……” 边霖好奇起来,问道:“怎么?你在家吃饭的时候不是还要喝两杯红酒吗?” 丁咚瞪他一眼,低下头又夹起那块肉送进嘴里。边霖一看她的神色,不敢再说话,自己吃了起来。 一时间席间只剩下杯盏相碰声,过了好一会儿,丁咚突然奇道:“咦,你平常吃个饭那么多话,今天怎么不啰嗦了?” 边霖嘿嘿一笑,看着丁咚道:“我怕你恼……” 丁咚看起来是吃饱了,将筷子放在碟子上,身子往后一靠,摆出一副舒服的姿态来,然后用手指了指放在边霖那边的茶壶。 边霖会意,赶紧欠起身,替丁咚将茶杯倒满,又重新坐下,等待着女王大人的教诲。 丁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跟边霖说:“我同刘部长说好了,刚好护理部有个空缺,你同你姐夫说,本周末之前要到岗的。” 正文 056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吗 056 边霖听到这里,站起身,夸张的对丁咚鞠躬作揖,边鞠躬边说:“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娘娘万岁,娘娘辛苦了……” 丁咚“扑哧”笑了,她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站起身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皮包说:“好了,事情办完了,你要请客,饭我也吃完了。[txt全集下载]我要走了……” 她拉开房门,就要走出去。边霖站起身,一伸手,拉住她背包的带子,也不讲话,抬起眼睛定定看着她,手扯着带子轻轻摇了两下。 门口站着服务员,看房门开了,顾客要走出来,便做出恭送的姿势。 丁咚手扶着门把,想要走出去,皮包带子却被边霖在里面拉住,她转身看着他,碍着服务员站在外面,也不好说什么。 边霖松开丁咚的皮包,走两步,上前将门又重新关下。 转身按着丁咚的肩膀,将她按坐在椅子上,丁咚一言不发,任由他摆布。 “丁咚,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吗?”边霖拉过椅子坐在丁咚旁边,低声问道。 丁咚低下头,将皮包抱在自己胸前,却不答话。 “囡囡……”边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哀求。 “你让你姐夫来我医院工作,你可要想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离婚的事,你家里人早晚要知道的。你也别嫌我说你姐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的很……”丁咚突然正色道。 边霖原是满腔柔情,弯着腰正要伸手去拉她的手,被她这么一说,只好坐直身子,无奈的说:“那你说可怎么办好?妈身体不好,我怕说了她受刺激……能缓一日是一日,再说离婚这事,你们医院不是没人知道吗?” “那是你妈!不是我妈!关我什么事!”丁咚将脸转向门口,打断边霖的话,抢白道。 听丁咚这么讲,边霖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涨红着脸,也想放些狠话来讲,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皮包放在两腿上,双手扯紧带子,似乎是想抓住些什么。 她嘴唇紧闭,自始至终,眼神都不与自己正视。 她真是这么绝决的人吗?不,不是吧。她的心地那样善良,虽然外表总是装做强悍无比。她只是,她也许是…… 她一贯不就是这样子吗?当使她无措的事情发生,当她发觉她无法掌控一切什么时,她只会将自己包裹起来,或者逃跑,或者藏匿工,或者努力的抓住一些什么,好让自己觉得安全,虽然明明知道,一切都是枉然。 边霖放软口气说:“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我妈,可是好歹,你们婆媳一场,就算顾着我的面子,你也忍一忍,好不好?” 丁咚叹了口气:“你觉得,能够瞒到什么时候呢?” “可是我们……”边霖又在丁咚身边坐了下来,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咚静静坐着,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菜,心里觉得冷冷的,又觉得暖暖的。 她下意识的将皮包放在腹前,究竟是什么原因,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呢?这些话又将如何启齿呢?其实在她心里,也是万千纠结吧。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头顶上的炽光灯偶尔发出“咝咝”的声音。 丁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让正发呆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正文 057丁当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啊 057 丁咚手忙脚乱自皮包里拿出电话,接通了,听到那边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喂,你好……这是丁咚的手机吗?” 丁咚看边霖一眼,莫名其妙的答道:“嗯,我是,您是哪位?” 边霖用眼神询问着她,她对着他摆摆手,接着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嗯,你好。热门我姓杨,我是丁当的辅导员,请问你是丁当的姐姐吧?”那陌生女子应道。 “啊,啊?我是丁当的姐姐,辅导员您好……丁当她……”丁咚讲出自己妹妹的名字,却不敢再往下讲,她只觉此刻心脏急剧的跳着,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丁当已经三天没上课了,我问了她的宿舍同学,她们也三天没有见到她了。请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杨辅导员关切地问。 “嗯……”丁咚慌了神,她皱着眉头,吞吞吐吐地道:“丁当她……” 边霖自丁咚手里接过手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女人,天天对我那样跋扈,怎么一到自己妹妹的事儿上,就像丢了魂儿一样,连思考都不会了呢? 他将手机放在耳边,说道:“喂,杨辅导员,您好。我是丁当的姐夫,我姓边。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嗯?”杨辅导员带着疑问,等着边霖的下文。 “是这样的。您既然是丁当的辅导员,应该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岳父岳母去世的早,当时他们两个要求去世后合葬在老家,最近他们的忌日快到了,所以我们回老家为他们扫墓去了。” 边霖一边说话,一边看看丁咚,看她眼神无措,他将手放在她的肩头,重重一按,丁咚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边霖的手。 “嗯……原来是这样子。”杨辅导员想了想,应道。 “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我们现在还在老家呢。临走时丁当她姐姐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叫丁当跟辅导员请个假。您也知道这孩子平时就大喇喇的。我想可能是因为要回老家给父母扫墓,所以她心情不太好,忘了跟您请假吧。”边霖又解释到。 丁咚抬起头,感激的看着边霖。 “嗯,那好吧。丁当没事就好……”杨辅导员仿佛也松了口气。 边霖又同她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低下头看着丁咚,她还紧抓着自己按在她肩头的手,眼神空洞的看着空中。 他摇了摇头,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问道:“你最近一次看见丁当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白天她跟波波在商场里撞到一位老太太,波波打电话给我,我们一块把老太太送回家……”丁咚机械的回答。 “后来呢?”边霖皱着眉头问。 “后来波波想做和事佬,叫我请她们两吃饭,我们去了咱们从前常去那家日本料理菜……”丁当又回答道。 边霖皱着眉,看着无措的丁咚,觉得十分心疼。他接着又问:“然后……” “然后……波波走了,我对丁当冷嘲热讽,她叫我‘姐姐’,我说她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总是这样叫我,她趴在我的膝盖上,两只大眼睛盯着我看,小脸上一派纯真,她总是这么叫‘姐姐……姐姐啊’……边霖,你见过的,你知道的,她总是这么叫我的……你说是不是,你说,你说……” 丁咚说到这里,自责起来:“边霖,你说,丁当会不会因为……离家出走了?” 正文 058如果我对她关心再多一点 058 边霖将丁咚的手机放在桌上,皱着眉说:“波波是小时候你们家那个街坊吗?” 丁咚点点头说:“是啊,她跟丁当最要好,好像还有个男孩叫什么宇的,现在跟丁当是大学同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忽而她又紧张起来:“糟了,丁当不会跟着波波,干什么……去了吧?” “嗯?”边霖转过身看着丁咚,带着疑惑的表情。 “上次吃饭的时候,丁当说波波大学里退学了,现在在一个迪厅打工……”丁咚担心的说。 “你知道是在哪家迪厅吗?你有波波的电话号码吗?”边霖问道。 丁咚站起来,快速的将边霖放在桌上的手机装进皮包里,一边装一边说:“我没有,我当时怎么不记得记起来呢……不行,我得去找找!我得去找找……” 边霖走过去一把拉住丁咚的胳膊,喝斥道:“丁咚,怎么一说到你妹妹的事上,你就不过脑子了啊?你总得先把事情的经过理一理,再想下一步怎么办吧?” 丁咚被边霖抓住,一下子愣在那里,过了半晌,胸口起伏着,有大滴的泪自脸上滑落下来。 她轻声的抽泣了起来,边抽泣边说:“你是知道的……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爸爸嘱托我好好照顾她……可是你看现在……” 边霖一把将她拉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心疼的说:“别哭,别哭,我们一起去找……” “可是你看现在……这种种事情,为什么丁当会变成这样子,我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如果我对她关心再多一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丁咚自顾自埋怨着,完全没有听进去边霖的话。 想到这一场经过,从最初丁当对自己的控诉,到最终导致自己与丁咚离婚,再到今天丁当的消失…… 边霖心里黯然,是啊,这过去种种,那个小时候坐在自己腿上看电影,要樱桃吃的小女孩,会变成如今的样子,身边的亲人,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吗? 他推开丁咚,扶着她胳膊的两手使了使力,想了想,对丁咚说:“丁咚,咱们这样。你说那个叫小宇的孩子跟丁当是同学,我先去他们学校打听打听,找到这个人……” “我们报警吧,报警好不好?不是说失踪24小时就可以报警了吗?”丁咚慌张的说。 “你只是接到辅导员一个电话,你找都没找呢?你能确定她失踪了吗?”边霖急躁的说。 “那我……”丁咚无措的看着边霖。 “这个波波住哪你知道吗?”边霖问。 “啊,啊……”丁咚突然想了起来,“上次她说她还住在老院子里。我去老院子找她……”话没说完,她抓起皮包,就要打开门冲出去。 “丁咚!”边霖有些气急败坏了,“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先商量好,如果找不到人,下一步怎么办?” “哦?嗯嗯……”丁咚的手摸着门把,站在那里,转过头看着边霖。 “我去学校,找这个小宇。你呢,去老房子那,找波波。之后我们回咱们家会合,如果真的还是没有消息……”边霖叹了口气。 “是要报警吗?”丁咚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虽然嘴上说要报警,可不到万不得以,她是不愿意报警的,似乎在她的心里,报了警,一切既成定局,也许丁当已遭不测,也许她…… 她不敢想,不敢想,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如割。 正文 059丁当的失踪一定和她有关 059 已经是午夜时分,丁咚在屋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她不停的看看手里紧捏着的手机,然后又焦急的看着门口,期待着边霖能够快些回来。( ) 终于听到敲门声,她急忙跑过去打开门,边霖站在门外,一脸疲惫。 她让开路让边霖进屋,没想到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丁咚关上门,转身看着边霖后面跟着的那个男孩。 高高瘦瘦,留着平头,穿着白衬衣、牛仔裤,带着镜片很厚的近视眼镜,他也正焦急地看着她。 “姐,有丁当的消息了吗?”不待丁咚问话,这男孩先问道。 丁咚看向边霖,边霖此时正走到餐桌旁,拿起茶杯倒水,他边倒水边说:“这是小宇……” “姐,我是周正宇,你忘了?小时候我和波波还有丁当经常在一块玩的,你和姐夫还带我们去看过电影……”周正宇往前走了两步,对丁咚说。 “小宇,你知道丁当去哪了吗?”丁咚无助的问。 边霖倒了两杯水,走过来,递给周正宇一杯,一仰脖,将自己那杯喝了个精光,然后喘了口气,说:“我在学校里找到小宇,他带我去问遍了丁当的同学,他们都说三天没见到丁当了……” “小宇,你知道波波在哪个迪厅打工吗?”丁咚听到这里,又问周正宇道。 “姐,我不知道啊,自从波波被学校开除以后,我也好久没有见过波波了。我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前几天我跟丁当在医务室里,她来找波波……”周正宇喝了口水,回答丁咚。 “什么?波波不是退学的吗?是被学校开除的?”丁咚吃惊地问。 “呃……”周正宇听到这里,尴尬的扶了扶眼镜。 边霖又转身去倒了茶水,端着水杯走过来,重重坐在沙发上,问丁咚:“你去老院子那里问得怎么样?” 丁咚转过身对边霖说:“院子里住的老人说波波经常不在家,就算是回来,也大多是大半夜,要不就是凌晨时分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波波做什么工作的,也不知道她的电话……” 丁咚又问周正宇:“小宇,你说波波是被学校开除的,是因为什么?” “这……”周正宇有些吞吞吐吐。 “丁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丁当,你问这些干什么?”边霖不满意的道。 “如果波波是个好女孩,丁当和她做朋友是可以的。可是如果波波是个坏女孩,那丁当这次不见了,一定跟她有关系啊!”丁咚的声音有些颤抖。 边霖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也看向周正宇。 “姐……”周正宇低下头,想了半晌,抬起头对丁咚和边霖说:“自从波波的奶奶死了之后,波波就有点……呃……她有点不好好上学了,经常有些小混混在学校门口等她……” 边霖和丁咚对看一眼,又看向周正宇,等他说下去。 周正宇喝了口水,接着说:“有一次有个小混混喝醉了,在学校门口跟她拉拉扯扯的,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王老师过去帮她,结果那个小混混拿刀刺伤了王老师,于是,学校就把波波……” 他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看着丁咚和边霖。 丁咚听到这里,却是如被雷击,她重重的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 正文 060好吧,我们报警吧 061 有个苗条的人影自树影下走出来,有些踉跄地站住,然后自手臂上挂着的皮包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放到唇边深深的吸了一口,过了几秒,又仰头吐出几个烟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周正宇虽然带着深度近视镜,昏暗的灯光下却还是看不清来人,他犹疑不定的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波波。 没想到对方看到有个男人靠近,将手里的烟一扔,手忙脚乱的往皮包里找起什么东西来。 周正宇看到她的动作,赶紧断喝一声:“于亦博!” 波波正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罐子模样的东西,按住喷嘴,正准备对他喷过来。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周正宇快步走上前去。 “我靠,周正宇是你呀!你想吓死老娘啊!”波波对着周正宇叫道,然后举起手晃了晃手里的罐子,得意的笑起来:“瞅瞅,防狼喷雾剂,你要是再晚叫我两秒,嘿嘿……” “波波,你怎么还是疯疯颠颠的!”周正宇再走近些,一把自波波手里抢过那个罐子,扶扶自己的眼镜,举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研究起来。 “周正宇,你怎么在这儿啊!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学校睡觉,你跑这来干嘛呀?”波波摇晃着身子,兴奋的问。 周正宇停止研究那个罐子,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波波,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嘻嘻……嘻嘻……”波波神经兮兮的笑起来。 然后她凑近周正宇,假装抬头看他,一伸手,拧起他的耳朵,边拧边问:“老实交待,你大半夜的坐在这巷口等我,到底想干嘛?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你快说,快说!” “哎呀哎呀!”周正宇将罐子往地上一扔,两手捏住波波的手腕,使着力,想叫她松手。 “神经病啊你!”周正宇怒道。波波看他有些恼,松了手,依旧对他笑嘻嘻的问:“喂!你到底干嘛来了?” “你知道丁当上哪了吗?”周正宇捂住自己的耳朵,忿忿地看着波波,问道。 “丁当?”波波歪着头想了想,奇道:“她不是在学校睡大觉嘛?” “丁当失踪了,已经三天了!”周正宇严厉的对波波吼着,边轻轻揉着自己还在疼的耳朵。 “呵呵……”波波满不在乎的将皮包往肩后一甩,扭扭捏捏的往家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丁当失踪三天,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她不是经常跟几个同学出去写生嘛?爱上哪哪的……” 周正宇弯腰拣起那罐防狼喷雾剂,小跑着跟上波波,又说:“不是的,就是她的辅导员打电话给她姐姐,说她已经三天没上课了……” 波波听到这里,转过身,酒意似乎有些醒了,她正色道:“你们找过她同学了吗?那几个她经常一块写生的同学!还有,你们报警了吗?” “都找了,都找了!”周正宇急忙答道,“今天丁当的姐夫来学校找我,我才知道的……他们好像是说要明天一大早去报警。” 说完,他又问道:“波波,你最后一次看见丁当是在哪儿啊?” 波波听到周正宇这么问,想到那天晚上在迪厅,她的眼神游移起来。 她站在那儿,两只手紧捏着皮包带子,将它们扭来扭去,她的口气有些吱吱唔唔:“我……我……还是那天晚上,在迪厅里见的,我急着上台,她非要我陪她喝酒,她跟她姐姐那天吵了两句……” “那后来呢?”周正宇问道。“后来……后来我就上台领舞了……我有一忽儿好像还看见她在下面跳舞来着……” “那再后来呢?”周正宇急忙接着问。 “哎呀……”波波一跺脚,说道:“后来我怎么知道,我在台上领舞,台下那么多人,我怎么顾得了她一个啊……” 正文 061我怎么顾得了她一个啊 正文 062只是为了掩饰心里的害怕 062 周正宇走上前去抓住波波的胳膊说:“那你肯定就是最后一个看见她的人!你跟我去见丁咚姐,你得去跟他们说一声!” 波波一听周正宇这话,使力甩着自己的胳膊,想甩脱掉周正宇的手:“哎呀,我跟你说还不是一样!你别闹我了,我明天一大早还赶另一份工!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叫我回家!” 周正宇也急了,死死抓住波波的手不放,拉着她往巷口拖去,边拉边说:“不行,你得跟丁咚姐说清楚,你不是跟丁当最好嘛?丁当丢了,你就不着急?” 波波听到这里,不再挣扎,她瘪瘪嘴,站住了步子。txt小说下载 周正宇也转过身,问她:“你去不去?” 波波伸出手说:“你先把我的罐子给我,这东西可贵着呢,我用来防色狼的,你给我丢了咋办。” “切!”周正宇一手松开波波的胳膊,一手将罐子重重的放到波波的手里,说道:“走吧!” 说是迟那是快,波波突然举起手里的罐子,对着周正宇喷了过来。周正宇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满脸。 一种辛辣的味道顿时充满了他的鼻腔,因为带着眼镜,他只觉得镜片上一片模糊,他下意识的将两手伸在面前想去挡,却已经晚了。 波波对着周正宇一喷,然后急忙向后跑了两步,唯唯诺诺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能去见丁咚姐姐……周正宇你原谅我……我……我……” 不等话说完,她转身一路小跑,高跟鞋在石头路面上“哒哒哒”的声音渐渐远去。 “喂!于亦博你给我站住!”周正宇拿下眼镜,脱掉t恤翻了个面,往自己脸上擦去,边擦边喊。 客厅里,边霖躺在沙发上,将两手放在脑后枕着,大睁着双眼,等着天色渐渐亮起来。 丁当的音容笑貌,不停地在他心里翻滚着。 第一次看见她,她还不到自己的腰际。他永远记得她两只手拉长了眼睛,伸出大拇指勾着嘴唇,翻着白眼伸长舌头,对着他做鬼脸的样子。 他也记得离婚后的那个雨天,她是怎样的跟在自己身后几条街,然后默默的撑伞给自己。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她爬上床来对自己低声呢喃…… 他更记得,在派出所的那个夜晚,她虚张声势的装成小太妹,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心里的害怕。 这一切一切,他都记得……他怎么能忘记呢…… 可是那个夜晚到底是真的吗?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如今想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晚的荒唐,丁当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责深深的将自己笼罩住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抬起身子,用胳膊肘支撑住身体,在渐渐升起的晨光中,向卧室看去。 卧室的门大开着,里头一片黑暗。客厅里的晨光一丝丝的慢慢地向卧室里渗透着,更显得那开着的门,像一张大嘴,似乎想将一切都吞噬,都消灭。 他不由的害怕起来,他自沙发上坐起来,呆了片刻,轻轻地走向卧室,走到门口时,他站在那里往里看去。 借着客厅里的微光,他看见丁咚直挺挺的仰面躺在床上,双手交握放在腹上,两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有泪珠,正不断的,不断的自她大睁着的眼睛里流出来。 正文 063我觉得波波有事瞒着 064 清晨七点半,边霖和丁咚走进燕园路派出所的接待室里,只有一个老警员正在打扫卫生。txt小说下载 “您好,我们想报案!”边霖对着那老警员说道。 那个老人应声转过头来看,看见一对衣着时尚的青年男女,一脸急切的神色。 他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抹布搭在椅背上,走到办公室前,拿起记录薄,坐在桌子前,对他们两人招招手。 边霖和丁咚相视一看,走过去坐在老警员对面,异口同声的说:“我妹妹失踪了……” 老警员自花镜中抬起眼睛,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道:“一个人讲就可以了。” 丁咚忙说:“是我的妹妹……” 那老警员拿起笔,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年龄……” 丁咚应道:“哦哦……我妹妹叫丁当,我叫丁咚,我妹妹22岁了……” 老警员又抬起头,看了丁咚一眼:“名字挺好听啊……22岁,已经成年了,怎么会失踪的?” “她三天前跟我分手后,就不见了。我以为她回了学校,昨天晚上她辅导员打电话来说,她已经三天没有去上课了。我们已经找遍了她的同学和朋友……” 老警员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一边点着头。 记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问丁咚:“吵架了吧?” “这……”丁咚低下头去,听他这么边,眼圈又红了起来。 “呵,警察同志,姐妹之间拌嘴,很正常的。”边霖看到丁咚的样子,赶紧说道。 “你……跟她们是什么关系?”老警员转头问边霖。 “呃,我……我是她的前夫……”边霖看看丁咚。 “哦……”老警员拿下眼镜,自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来擦了擦镜片又带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人。 “一般情况下,像这种成年人的失踪,我们这里都是由亲属提供线索,配合亲属进行调查寻找,像这种因为家庭矛盾失踪的案件,是没有办法立案的。”老警员又拿起笔来,看着丁咚和边霖说道。 “那……需要我们提供什么,你们才能出动警员去找呢?”边霖问道。 “这个……你们这个妹妹,她的脑子……”老警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有没有问题?” “啊!您!”丁咚听他这么问,有些生气了。 “如果她的脑子有问题的话,建议你去民政机关走走,比如收容站。你们外地有没有亲戚?还是自己先去找找……”老警员丝毫不理会丁咚的情绪变化,接着往下说。 “她有个同学,好像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不是要找她来问问情况?”边霖想了想说。 “嗯?没有立案,我们是没有权力随意传唤某个公民的。当然协助调查可以,但是也是要在其自愿的情况下……”老警员回答说。 “这个意思就是?你们也没有办法了?!”丁咚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提高了声音问道。 “这位同志,你不要着急!”那老警员从眼镜片里抬起眼睛不满的看着丁咚。 此时接待室里的其他警察已经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听到丁咚这么一吼,不约而同的看向她。“我不着急!要是你的女儿丢了,你着急不着急!”丁咚早已忍了多时,这么一吼之下,眼泪扑籁而下。边霖也站起来,拉住丁咚的手,心疼的看着她。 “哎!这位女士……”有个女警坐在一边看了半天,突然叫着丁咚。 丁咚转过头去看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 “我昨天下午去收容所办事,看见一个女孩,短发,跟你长得有几分像……”她对丁咚说道。 “啊……在哪?”丁咚急忙走过去,站在她的桌边,探出身子,看着她问。 “可是……”那女警迟疑着道:“那女孩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看起来不大灵光的样子啊……而且听收容所的人说,好像是哪里受伤了……” 正文 064那女孩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正文 065收容站里的年轻女孩 065 “啊……”丁咚听到这里,身子晃了几晃,就想向后倒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边霖刚刚跟过来站在她身后,急忙伸出手来扶住了她:“丁咚,你别这样!人家警察同志只是说跟你长得像,又不是说就是丁当!” “你没听见她说,短发……是个年轻女孩……”丁咚靠在边霖的怀里,绝望地说道。 “哎!这位女士,你也太经不住事儿了吧!这人又没死,莫说还不知道是不是你妹妹,就算是你妹妹,受点小伤,回去养一阵子不也就好了!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那女警看着丁咚的模样,有点着急地说。 丁咚听那她这么说,六神无主的看着边霖。 边霖扶着她,问那女警:“警察同志,收容站在哪条路上呢?我们过去,要不要办理什么手续?” “哎……这样吧,我跟你们一块去吧!你们带户口本了嘛?”那女警站起来,热心的问道。 “啊……”边霖看着丁咚,丁咚听到这里,手忙脚乱的打开皮包,在里面找起来,找了好半天,拿出户口本来递给女警。 那女警接到手里,翻开一看,好奇地问:“你们家就你们三口人吗?你们的父母呢?” 丁咚看着她,却不接话。那女警觉出自己的失口来,不再问什么,将户口本还给丁咚,跟同事交待了一下,便带着边霖和丁咚往收容站去了。 车开出市区,丁咚有些焦急起来。 她转过头问女警:“收容站是在郊外吗?” 那女警点点头说:“嗯,里头大部分是些精神有问题的、无法自主回家,又联系不到家人的人、当然还有些是流浪的老人和孩子……” 丁咚听到这里,心里更加难过。她坐正了身子,看着车窗外的人流,不再说话。边霖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丁咚转过头来,感激的看着他。 远远看去,收容站像一所破旧的工厂。边霖环顾四周,找不到合适停车的地方,只好将车停在收容站对过的马路边。 三个人下了车,丁咚着急地向收容站里奔去。 一辆货车正向他们行驶过来,看见丁咚像疯了一般的冲出马路,赶紧按起了喇叭。 边霖追过去一把拉住丁咚,将她拉在马路边上,冲着她吼道:“你不要命了!”那女警摇了摇头。 丁咚的脸色已经白了,她看看面前的两人,手足无措的颤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边霖狠狠的瞪她一眼,牵紧她的手,穿过马路,走进收容站。 刚刚走到门口,一股难闻的怪味扑面而来。边霖看看那女警,她耸了耸肩,带着他两往里走去。 拐进院内,走进一排平房的其中一间办公室里,那女警找到一个微胖的女人,同她耳语了几句,转头向她指指丁咚和边霖,她看向他们,然后点点头,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到他两跟着,那女人冲他们点点头,说:“走吧……” 然后带着他们走出办公室,向后院走去,她边走边说: “那女孩是巡警在国道边上发现的……当时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而且身上有许多伤,下身还流着血,她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问她什么,就知道傻笑。可是看穿着,又不像是农村里的孩子……” 正文 066那不是她……她不是这样子的 066 丁咚听到这儿,脸色惨白,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手指掐住边霖的手,掐得边霖嘶嘶喘着气,却不愿意将手松开。[起舞电子书] 他转头看丁咚,她的眼睛发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走到后院,她打开一扇门,里头是几间小屋,每间屋里间或有几个人,是男女分开的。 她走到中间一间屋门口,拿钥匙打开门,让出路来,让边霖和丁咚看清楚。 屋里的窗户很小,没有开灯,里头昏暗一片。好一会儿,他们才适应了昏暗,定晴往屋里看去。 里头有五六个女人,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每个人都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表情呆滞,或蹲或坐,听到开门声,都抬起头来看向门外。 只有一个女孩,蜷缩在墙角里,短发乱乱的蓬着,上面还有草屑。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已经几乎看不出来的白衬衫,下面是一条肥大的肮脏的长裤,赤着脚,脸对着墙壁。 丁咚和边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带他们进来的那个女人,她冲着他们点点头,说道:“她从进来就这样,死活不肯换衣服洗澡,你问她话,她就对着你笑……” 丁咚迟疑的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来,慢慢的摸索着,摸索着。 她离那女孩还很远,可是她的手已经伸在半空中,仿佛盲人看不清道路一般…… 她的眼泪汩汩而下,像暴雨一下冲刷着她的脸颊。她是那样的害怕,却又是那样的坚定。 在来时路上的犹疑和恐慌,此刻仿佛都被索求真相的欲望压倒了。 终于走到那女孩身后,她拍拍她的肩膀,她却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丁咚手上加力,又在她的肩上拍了两下,她还是不动。 丁咚弯下身子,双手扳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然后看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张大了嘴巴,突然一个转身,像屋外跑去。 经过边霖,他一把拉住她,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丁咚泣不成声的说:“不是丁当,不是丁当,那不是她……她不是这样子的,她不是这样的……” 边霖一松手,丁咚跑了出去。他转过身,走到那女孩身边,她又转回去了,面孔对着墙壁,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丁丁?”边霖试探的喊道。 那女孩的身子动了动,却不转身。 边霖也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使力的看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满是灰土,一只眼睛肿着,四周乌青一片。 脸蛋上有几道刮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刮破了皮肤。 边霖的心颤抖了起来,他又叫道:“丁丁……” 那女孩对着他笑了起来,那笑容是这般的熟悉。多年前第一次相见,在他踌躇着要不要敲开丁咚家的门时,她像个精灵一般的似门里跳出来,两只手拉长了眼睛,伸出大拇指勾着嘴唇,翻着白眼伸长舌头,对着他做鬼脸。 然后也是这般的笑容,那样的无真无邪,右唇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浅浅的梨涡…… 可是,那时她的眼神明亮清澈,此刻却是一片死水,一点生机也无…… 边霖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丁当,只觉得心被撕扯成一块一块,那样的痛,那样的痛不欲生…… 正文 067我还以为你是她老公 067 边霖蹲下身子,颤抖着声音问:“丁当,你认识我吗?” 丁当伸出一只手,捂在自己那只受伤的眼睛上,用另外一只眼睛盯着他看,看了半晌,却只是笑。(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丁当,走,我们回家去……”边霖抓住她那只捂在眼睛上的手,想将她拉起来。 丁当随着他站了起来,身子歪了歪,又不自由主往地上倒去。 边霖一把扶住她,将她揽在怀里。她正低着头,用好奇的神色看着自己的脚。 边霖随着她的目光往她脚上看,抬起的脚底上,全是一道道的血迹,有些皮肉已经翻了起来,血液已经凝固了。 边霖一阵心痛,他转身对着那个领他们进来的女人说:“没有鞋子吗?” 那女人正抱着臂站在门边,唯恐屋里的其他人伺机逃走,她听到边霖问她,撇撇嘴说:“她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给她鞋子穿,她给人扔了,还往人的头上砸。这两天好多了,那天被带进来的时候连裤子都没穿……” 边霖厌恶的看她一眼,不想听她再说下去。 他将丁当一把抱起来,往门口走去。那女人一看他要抱着她出门,让出路来,一边警惕的看着屋里的其他人,一边说:“要带她走,跟我去办个手续吧。” 边霖抱着丁当,丁当两手环着他的脖颈,两只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一直对着他笑。 边霖低头看她一眼,不由的又是一阵心酸。 他不敢再看她,抬起头,跟着那个女人,走回到前院,随着她走进那间办公室里。 屋里的其他人,一看见边霖抱着个脏兮兮的女孩进来,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纷纷皱起了眉头,露出极不满意的表情来。 那个女人拿着一个本子,走过来问他:“你们带户口本了吗?” 边霖转头向外想找丁咚,却遍寻不着。他只好对她说:“户口本在我妻子的皮包里……是那位警察同志带我们来的,来时我们已经给她看过了。” 他在屋里寻找刚才带他们来的那个女警,她已经不在屋内。 那女人点点头,将手里的本子放在桌上,指着上面道:“这,这……签个字。” 边霖环顾四周,看见靠门口有条长椅,他走过去,弯下腰,将丁当放在长椅上,对她笑笑,她却依旧两手环着他的脖颈,不肯松开。 “乖,听话……姐夫这就带你回家……”边霖轻柔地安慰着丁当。 他松开丁当的手,直起身来,转身要去办公桌前签字,丁当却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你能帮我递一下吗?”边霖指着桌子上的本子和笔,对那女人说道。 “你是她姐夫啊?”那女人边拿边说:“我还以为你是她老公……” 边霖不再理她,接过本子,看了下内容,在下面的表格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把本子交给了她。她却又递给他一张东西,他伸手接过来一看,是张收据。 他抬起头,愤怒地问那女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收容费五百元?” 丁当扯着他的衣角摇了摇,他低下头看她。她对着他又是裂嘴一笑,肮脏的小脸,牙齿却又洁白。衬衣上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掉了两颗,领口开到了胸部,再往里看,好像什么都没穿。 边霖叹口气,自裤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来,“啪”地拍在桌子上,然后弯下身子抱起丁当,朝外走去。 正文 068我以后该拿她们怎么办呢 068 边霖抱着丁当,走出院子,马路对面的车依旧停在那里,却不见丁咚的身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的心里有些慌乱,急忙左右看着往来的车辆过了马路。 绕过车头,看见丁咚正蹲在草丛里吐着,长头散乱的披下来,遮住了整个面孔。 边霖腾不出手,只好关切的问道:“丁咚,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丁咚应声抬起头,满脸的潮湿,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的嘴唇苍白。 看见边霖抱着丁当,却不敢看丁当一眼,她咬紧嘴唇,喉头一动一动的,却说不出话来。 “车钥匙在我口袋里……”边霖侧侧身,丁咚走过去将车钥匙自他口袋里拿出来。 然后打开车门,又开了后车门的锁,打开门让边霖把丁当放进去。 边霖小心翼翼地将丁当放在后排坐椅上,丁当环着他脖颈的手却仍是不肯松开。 “你们坐后面吧,我来开车……”丁咚小声说道。然后坐进了驾驶座。 边霖点点头,上了车,关了车门,将丁当的身子扶正坐好,她依旧眼睛不眨的看着他,环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笑。 边霖此时的尴尬已经多过了心酸,在丁咚的面前,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丁当,喃喃地说:“你这孩子,你就只会笑了吗?” 丁咚听他这么说,假装没听到,面孔朝前,也不回头,问边霖:“我们上哪呢?” “嗯……”边霖思忖了一会儿,说:“先去医院吧……” “去我们医院吗?”丁咚问道。 “不行!”边霖坚决的说:“现在情况不明,要先帮丁当彻底检查一番,去你们医院,人多嘴杂,对你和她都不好……” 丁咚不再答话,等着边霖往下说。 “去人民医院吧,我有个大学同学的妹妹,在那里的司法鉴定所工作。先给丁当验伤再说……”边霖想了想说道。 丁咚不再说话,拧了车钥匙,看着倒后镜往后倒车。 边霖低头看看怀里的丁当,她倚着自己的胳膊,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环着他脖子的双手,也渐渐的垂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丁咚的后背,她好像仍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囡囡……”边霖轻轻唤道。丁咚听他这么叫,身子一震,却不答话。 “事情走到这一步……谁都没有责任……你不要太责怪自己了。”边霖劝她说。 “我不知道……”丁咚的声音颤抖着,她不确定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一切该怪谁……我只是,我只是不能看见她的样子……” 她双手拧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面,眼泪不断的往下淌:“我不能看见她现在的样子,我一看见她的样子,我就觉得有人拿了把尖刀,一刀刀地割我的肉……那不是疼,真的边霖,真的不疼……” 她哽咽着,接着说:“那就是木木的,真的……麻木的,没有感觉,可是意识却那样的明白,哦,有人在伤害我呢……我就是觉得那样的空,肉被人割走了,我只剩下骨头架子,那我的魂儿呢?我的魂儿该往哪放呢?” 边霖听丁咚这么说,不知如何回答。他看看丁当,她的睫毛正轻轻的跳动着,皱着眉毛,脸上的表情害怕而痛苦,到底梦到了什么呢?到底经历了什么呢?这两个女人,我以后该拿她们怎么办呢? 边霖思索着这个问题,只觉得面前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 正文 069你说得清楚你喜欢他什么吗 069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没有开灯,只有显示器的屏保光,映着前面寸大点的地方。800 覃阳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两眼大睁着,凝视着天花板发呆。 白天在医院,秦珊珊的表现有些吓到他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女孩一直对他有好感,但是这么直白的表示,却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耳边不断的回想着秦珊珊说过的话:“她都三十多了!还结婚了!你喜欢她什么呢?” 那么,丁咚为什么不把自己已经是单身的消息告诉大家呢?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直接面对自己呢?这两年来,虽然他们独处的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啊? 她从来没有谈起过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丈夫…… 就连那天晚上在她家里,她对她自己的过去,对于她为什么离婚,她都只字未提啊。 覃阳想到这里,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自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抽了一口,对着空中吐出烟来,心里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正纠结着,屋里的灯“啪”地被打开了,他扭头一看,是他的母亲。 她推开门,正站在门口,向屋里看去。 看见覃阳抽烟,她慢慢地走过去,对覃阳说道:“小小年纪,抽什么烟?对身体不好的。快掐灭了吧。” 覃阳听到母亲的话,将抽了两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抬头看着她。 覃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你今天回来不大高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妈,那天你跟我说,你在商场里见到她了?”覃阳问他母亲道。 “嗯?谁?”覃母不解地问。 “就是她呀……”覃阳站起身晃了晃鼠标,显示器跳回到桌面上,桌面壁纸是一张丁咚的侧面照片,她的头发高高挽在头顶,白皙修长的脖颈,戴着小粒的珍珠耳钉,她正专注的伏案写着什么。 覃母扶正眼镜,贴着屏幕看了半天,才回过头来,问覃阳:“她多大了?” “妈,年龄很重要吗?”覃阳也看着母亲。 “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想要在一起的话,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很重要。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更重要。”覃母转过身,对覃阳说。 “哦?”覃阳不解地问。 “如果她比你大许多,你们走在街上,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指指点点?”覃母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过我的日子,我不需要别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喜欢谁,跟别人有什么关系!”覃阳不与自己的母亲对视,眼睛看着地板,一字一句的说。 “哎,你现在年纪小,再过个五年八年,你就不这么想了……”覃母长叹一声。 “还有啊,如果你们差个十岁左右,生活的年代根本就不同,喜欢的东西和经历过的事物也不同,阳阳,你想一想,如果你们在一起?你们要聊些什么?你们有共同语言吗?” 覃母伸手在覃阳的膝盖上拍了两下,然后两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腿上说道。 “可是……我就是喜欢她……”覃阳有些别扭的说。 “你喜欢她什么呢?”覃母平静的问道。 “妈妈!你跟父亲结婚,你不是因为喜欢他吗?那你说得清楚你喜欢他什么吗?”覃阳有些生气了,他“霍”地站起来,对着母亲说。 覃母抬头看着儿子,心思转了转,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正文 070同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一世有错吗 071 一大早,覃阳便站在医院门口的树荫下,看着对面停车场来来往往的车辆,昨天晚上跟母亲说的那番话,是自己所料未及讲出来的,却给了他表白的勇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今天,一定要向丁咚说个清楚。他边想边张望着。 看看手表,已经七点五十五分了,可是还是未见丁咚那辆枣红色的suv驶来。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丁咚的手机,那边却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应答。 挂断电话,覃阳往医院里走去,边走边回头看着。 不想却撞在了一直在医院门口徘徊的一个人身上,那人正提着个布袋,穿条军绿色的裤子,两条裤管挽得高低不同,上身是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色汗衫,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他正在大门口探头探脑,覃阳也是边走边回头着。 只听“哎呀”一声,那人四脚朝天仰面躺在了地上,覃阳的肩头也被撞痛了,他捂着肩膀回头看去。 “哎呀哎呀……”那人并不起身,四仰八叉躺在原地,捂着后腰,一脸痛苦。 覃阳赶紧弯下腰拣起他的布袋,伸出一只手,想拉他起来,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顾着找人,没看见你……” “你这个瓜娃子,快把我的腰撞断了!不行,你得送我上医院!”那人躺在那里边吭吭边说。 “呵……上医院,那走吧,这不就是嘛……”覃阳一指里面,对他笑着说。 “你去找个担架,找两人,抬着我……”他依旧不依不饶地说。 “有这么严重嘛?我看看……我就是这医院的……”覃阳不慌不忙的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子看着他的腰。 “啥?你是这医院的?”那人一听他这么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咋地?”覃阳笑着问。“哦哦……那你认识丁咚不?”那人捂着腰从躺着变成了坐着。 覃阳听他说出丁咚的名字,急忙蹲下身,把他扶了起来。问道:“怎么?你认识丁咚吗?” “嘿嘿,我是她姐夫……”那人嘿嘿笑着,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来。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拿起地上鼓鼓囊囊的布包。 “咦?你的腰好了?”覃阳假装惊奇的问道。 “嘿嘿……腰好不好,要看人呐……”他对着覃阳狡黠的笑着,拉着他就往医院里走去。 “哎哎,上哪啊这是?”覃阳甩着被他拉着的衣袖问道。 “哦,找我弟媳妇啊……”那人不停步,边走边说。 “哦……丁咚是你弟媳妇啊……”覃阳恍然大悟,想到边霖的姐夫能找到这来,那丁咚肯定在离婚后还跟边霖有联系,他不禁心里酸酸的。 “哎,我说,这位大哥……”覃阳甩开他的手,站住了脚步。 “咋了?”那人也停下脚步,回头纳闷的问覃阳。 “你知道不?医院里的部门很多的,有电脑部、策划部、后勤部……你都不问问我认识不认识丁咚,你就拉着我往里走啊?”覃阳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哦……呵呵……你肯定认识。”那人摸摸头,对他笑着。 “咦,你咋知道?”覃阳奇道。 “嘿嘿,我刚才说我是丁咚的姐夫,你挺着急的问我……那肯定你是认识她的……”他说完,提着布袋自己变往急诊楼走去。 “哎哎……错了错了……”覃阳一看他走错了方向,挥着手上前,喊着。 “哦哦……”他一听覃阳这么喊,停下脚步,向覃阳奔了过来。 覃阳带着他,往医院后院走去,所有非医疗部门的办公场所都在后面的行政大楼上。 “大哥,怎么称呼您呢?”覃阳边走边问。 “哦,我姓宋,你叫我大壮就行了……”那人嘿嘿笑道。 “哇,宋大壮,真是一条好汉。”覃阳边说,边观察着他。 五短身材,剪了个平头,白白胖胖的,挺着个大肚子,手上拎着的那个布包,看起来就像是手工缝制的。 “大壮哥,你来找丁咚干嘛来了?”覃阳问道。 “我托丁咚在咱这医院找了个活儿,她说叫我今天来的……”宋大壮紧跟着覃阳的脚步,边走边喘,“哎哎,我说小兄弟,你慢点……” “大壮哥,就您这力体……才走这两步,就喘成这样……”覃阳斜着眼睛看着他。 “嘿嘿……我兄弟说叫我去他工地上干活,我不乐意去,那儿风吹日头晒的。在医院多好哇,风刮不着,日头晒不着的。”大壮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笑着对覃阳说。 “你兄弟是?”覃阳不解道。“你瞅你这小兄弟!我兄弟不就是边霖嘛,丁咚她男人!”大壮不满的瞥着覃阳。 覃阳听到这,觉得心里刺刺的,仿佛“丁咚她男人”这五个字,像几万根小针一样,自空中飞过来,又自动攒成一束,然后扎向他的胸口。 他闭闭眼睛,不再说话,带着宋大壮走进行政楼里。 “小兄弟,你知道我家弟媳妇在几楼办公嘛?”宋大壮没注意覃阳的表情,高兴的问。 覃阳看他一眼,伸手按着电梯,并不回答他的话。 两人进了电梯,覃阳按到四楼,宋大壮扶着电梯里的栏杆,抬起一只膝盖,将布包放在膝盖上,手伸进布包里摸来摸去的找着什么东西。 摸了半天,掏出一包烟来,自那半包烟里抽出打火机,又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准备点上。 “你干什么!”覃阳厌恶的说。宋大壮听他一吼,手一抖,将烟盒和打火机都掉在地上,嘴里叨着的烟斜斜的挂在嘴边,不解地看着他。 “医院不准抽烟,你没看见这牌子嘛?”覃阳指头电梯里挂着的禁止吸烟的牌子。 “不吸就不吸嘛……吆喝啥嘛!”宋大壮弯腰拣起掉在地上的烟和火机,嘟嘟囔囔地说。 覃阳不满的看他一眼,双臂抱在胸前,不再说话。 电梯停在四楼,他快步走到丁咚的办公室,宋大壮一路小跑在后面跟着他。 丁咚确实是没来,她的办公桌前空着,电脑也没有打开过。覃阳问了她的同事,得知她上午请了半天假,至于是为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覃阳想了想,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边的窗边,看着窗外。 “大兄弟……”大壮将布包抱在胸前,小心翼翼的,轻声的喊着覃阳。 覃阳扭头看着他,却不说话。 “那个……我弟媳妇说,她好像是跟那个啥部长说好了,说我可以直接去找那个啥部长……那啥,这部长在哪呢?”大壮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覃阳。 覃阳也不理他,掏出手机来,走到一边,又拨着丁咚的电话,那边却仍旧传来不在服务区的应答。 他心里有点急,又有点恼怒。这一大早上的,人能跑到哪去呢?是跟边霖在一块嘛?是不是昨天晚上两人就在一块呢?他们是不是干什么去了? 现在面前又站着个她前夫的姐夫……覃阳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头也不回的往楼梯口走去。 他走到三楼半拐角处,一回头,宋大壮依然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他厌烦地道:“大哥,丁咚不在你也看见了,我老跟着我干嘛呀这是?” “哎哎,你跟我说说上哪找那个啥部长呗……”宋大壮陪着笑脸。 “哎……”覃阳长叹了声,转身又往五楼后勤部去,宋大壮嘿嘿笑着,跟在他的身后。 安顿好了宋大壮,覃阳回到了三楼自己的办公室。 走到自己的桌前坐定,他打开电脑。秦珊珊自电脑后面伸出头来,咬着下嘴唇,对他不怀好意的一笑。 覃阳本来就烦,看见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瞪了她一眼,转头看着电脑屏幕。 “刚才那个人……是谁呀?”秦珊珊俯下身子,伸长脖子,越过他的显示器,问道。 “跟你有关系嘛!”覃阳厉声道,右手摸着鼠标,在电脑上点来点去。 秦珊珊看他不高光,瘪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却不缩回身子,两只眼睛无辜的望着他。 覃阳抬眼看看他,她又瘪瘪嘴。他再转眼看看电脑,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她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覃阳叹了口气,说道:“珊珊……你这是想干嘛呢?” “呃……我没想干嘛啊?”秦珊珊的丹凤眼飞了起来,她站直了身子,走到过道里,站在那里转了一圈。 然后对覃阳摆摆手说:“嘿,我干嘛了?” “……”覃阳转头不再理她,转过头看着电脑,专心干着自己的活。 秦珊珊吃了个没趣,站在当地,回去坐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转念再转念,她一跺脚,跑了出去。 覃阳也不理会,将抽屉里的u盘取出来,准备下载刚才弄的那个程序。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他以为是丁咚回过来的电话,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了接听键。 “喂……你在哪啊?我打了几个电话都找不到你……”覃阳抓紧电话急切地说。 “你是在等她的电话吗?”那头传来的,却是秦珊珊幽怨的声音。 “你又想干嘛?”覃阳环顾屋里的其他同事,他们正在埋头工作,可是到底有多少双耳朵正支棱着想知道八卦呢…… “我在天台上,你上来……”秦珊珊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小姐,你别玩我好不好……”覃阳皱着眉求饶着道。 “你不上来,我就跳下去!”秦珊珊急促的说。 “喂喂……你别这样,我这就上来……”覃阳不敢挂电话,他抓紧电话,转身向六台天台上跑去…… 正文 071你不上来,我就跳下去 正文 072以后没事,你还是少来的好 072 市人民医院的司法鉴定所里,边霖焦急地看着检查室紧闭的门,两臂抱在胸前,不住的走来走去。 [800] 丁咚紧抱着自己的皮包,坐在走廊边上的长椅上,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检查室的门被推开了,叶子一边脱着手上戴的橡胶手套,一边自里面走了出来。 边霖赶紧迎了上去,叶子将脱掉的手套抻平,握在手里,看着他,却不说话。 她将目光移向坐在长椅上,依旧低着头的丁咚,轻轻唤道:“丁咚姐姐……” 丁咚听到有人叫她,茫然的抬起头来,目光游移地找着声音的来源…… “姐……”叶子走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 “啊?”丁咚仰起脸,看着她应道,可是眼神,却不在她身上聚焦。 叶子看着丁咚的样子,同情的看了边霖一眼。她只比丁当大三岁,当年边霖和丁咚结婚,她跟着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她如今依然记得,那天穿着白纱的丁咚是多么的明媚动人,还有给姐姐当伴娘的丁当,短发飞扬,笑起来唇边有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是那样的清纯无邪。 与边霖关系十分好的几个同学,都知道丁咚和丁当家里的故事。在边霖与丁咚结婚的时候,大家都替她两高兴,这姐妹两人,从此,终于有个依靠了…… 却没想到,短短几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小叶……”边霖走过来,轻轻叫了她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样?”边霖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脑后有个肿块,像是撞击伤。有可能是有人拿着她的脑袋,往地上撞击时造成的,颅内有淤血,刚才给她做了个ct,有轻微的脑震荡。她现在神志不清,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造成的。”小叶轻轻的说,边说边看着丁咚的神色。 “身上有多处擦伤,还有像是挣扎时留下的自卫伤……”叶子接着说。 “还有就是……”叶子再看看丁咚,转头又看边霖,有些吞吐起来。 “会死吗?”丁咚突然说道,她依旧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空中。 “什么?”叶子没听清她说什么,疑惑的问。 “她会死吗?”丁咚提高了声音问。 “姐姐……”叶子实在不忍看到她这副样子,她蹲下身子,抬起手摸着丁咚的脸,说道:“姐姐,她不会死的,真的,我保证,她不会死的……” “呵……”丁咚突然笑了一下,随着笑声,身子动了动,眼泪自眼眶里滚落下来,“不会死就好啊……她才这么小一点点。就在昨天,她还是一两岁的模样,拉着我的手,在母亲的葬礼上,抬着头看着我叫‘姐姐啊’……”丁咚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她可不能死啊,她要是死了,我怎么对爸爸妈妈交待啊……对不起,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没有看好妹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丁咚喃喃地说着,泪珠静悄悄地自脸上不断的往下滚落。 “姐……”叶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只得用手背抹去她脸上不停掉落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啊……”检查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丁咚一下子跳了起来,险些撞翻蹲在她身前的叶子。 她的皮包掉在了地上,她也顾不得去拣,穿过叶子,她冲开检查室的门,跑了进去。 叶子拣起丁咚的皮包,想跟过去,边霖拉住她,问道:“小叶,你刚才还没讲完……” 叶子转头看着边霖,说道:“边霖哥,丁当的下体有多重的撕裂伤,应该是不是一个人所为……而且我刚才检查了她的子宫,她的子宫有刮宫留下的陈旧性疤痕,她几年前做过流产吗?” 边霖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他定了定神,问道:“那……现在还能取证吗?” 叶子摇了摇头,看着检查室里,丁咚正将躺在床上颤抖的丁当抱着怀里,像抱着个婴儿一般,丁当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抓住丁咚的胳膊,嘴唇无意识地动着,却丝毫没有发出声音来。 叶子看着那姐妹两人,对边霖说:“太晚了,如果事发后取证,可以有完整的nda材料,可以与档案库的罪犯存档的资料做比对,这都已经过了三四天了,无法取证了……” “小叶,你看丁当现在的情况,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好?”边霖随着叶子的目光,转头看看屋里的姐妹,又转过头问叶子。 “她目前的神智不清楚,我也说不清到底是脑震荡的原因,还是因为身体上面受到的伤害所致。我还是建议你们到专业的精神科医院去给她做个心理测试。哥你也知道,我……毕竟平常只是研究尸体的……”叶子将两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无奈的回答。 “小叶,无论如何……谢谢你了……还有,今天的事……”边霖诚恳地对叶子说。 “哥,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呢?今天的事,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呢……”叶子嗔怪地看了边霖一眼,同边霖一起,走向检查室里。 “姐,我有个同学,在市郊的一家私立的精神科医院工作,咱们送丁当去那里检查一下,做个心理测试好不好?”叶子轻轻地问丁咚。 “她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丁咚抬起头,看着叶子问,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呵……所以我们需要去给她做个精神方面的全面检查呀……”叶子趁机说道。 “不了……我们回家吧……”丁咚抱着妹妹,看向边霖,那眼神充满了哀求和凄楚。 边霖的心头一酸,只觉鼻头有泪意往上涌,他赶紧甩甩头,转身对叶子说:“我们还是先回去观察几天,如果还是没有好转的话,小叶,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叶子叹了口气,说:“那好吧……边霖哥,你记得随时与我联系,告诉我丁当的情况啊……” “嗯……谢谢你……”边霖接过叶子递过来的丁咚的包,走到床边,将包递给丁咚,依旧将丁当抱起来。 丁当原本紧闭着双眼,不停的颤抖着,感觉到边霖的靠近,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主动的伸长了双臂,环抱住边霖的脖颈,对着他笑了起来。 叶子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讶异,却不好问什么。 丁咚却装做什么都没看到,接过包,走到叶子身边,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对她凄然一笑,便朝外面走去。 “回哪儿呢?”边霖仍旧在后座抱着丁当,对坐在驾驶座上的丁咚说。 丁当睁大双眼看着他,环着边霖的双臂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回我爸妈那儿吧……”丁咚拧着车钥匙后,转着方向盘,观察着窗外回道。 边霖低下头看着丁当,她傻傻的笑着,脸上一派天真,他不由自主也凄惶地对着她一笑。再偷偷观察一眼丁咚,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边霖抱着丁当,上到四楼,靠着栏杆喘息着。丁当似乎又睡着了,她紧闭着双眼,眼皮不时地跳动着,时而皱眉,时而颤抖着嘴唇。 丁咚拿出钥匙打开门,让出道路让边霖把丁当抱进去。 边霖抱着丁当,快步走进丁当的卧室里,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直起腰来,手握成拳头,轻轻的敲着自己的后背。 他环顾四周,屋里的窗帘并没有拉开,仿佛一切依旧是那天晚上的样子。他想到这里,想到在这同一张床上,丁当慢慢向他爬过去的样子,又想想如今丁咚正站在屋外,不禁脸红起来。 可是再低头看看此刻躺在床上昏睡着的丁当,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又觉得酸楚无比。 边霖展开床上的薄被,轻轻地替丁当盖上,然后转身走出卧室。 丁咚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手抓紧沙发的扶手,面无表情的看着空中。 “丁咚,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边霖走过去也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问道。 “昨天我已经给你姐夫打过电话了,叫他今天到医院来报到。这个时候,刘部长应该已经安排好他的工作了……”丁咚轻轻地说,却不看边霖。 “呃……你什么时候打的?我都忘记这事了……”边霖拍拍脑袋,感激地说。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忙丁当的事,他根本没有功夫往老家打电话,却未曾想到,丁咚已经替他做了。 “这是家里的钥匙,你现在也没地方住吧……现在丁当这样子,我不能离开她,我们两人住在这里,你还是回去住吧……”丁当指指两张沙发中间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一把钥匙。 边霖低头一看,正是自己那把,绕着丁咚名字那个木缀的红线还在,可是那个“咚”字已经不见了。 边霖抬起头,看着丁咚,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还有……”丁咚接着说道:“我们毕竟已经离婚了,再多来往恐怕不大好……你毕竟还有你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们也有我们的……” 边霖听到这里,“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丁咚却不看他,依旧看着空中,接着说:“以后没事,你还是少来的好……我这两天会过去将我的衣物收拾一下,搬回这里来,你可以安心的住在那里了……” 丁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顿的将话讲完,慢慢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准备朝丁当的卧室走去。 边霖急走两步,抓住丁当的手臂,急促地问道:“丁咚,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咚依旧不看他,慢悠悠地答道:“就是这个意思了,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你……你……好……”边霖的胸膛起伏着,语无伦次的说。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也都累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丁咚轻轻地拂去边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缓缓说道。 然后走进丁当的卧室里,将门徐徐关上了。 只留下边霖一个人,傻子般的站在昏暗的客厅里,看着那慢慢关上的房门,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正文 073亲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073 丁咚默默地挺直着身子,坐在窗边的藤椅上,自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床上的妹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屏住呼吸,听着屋外边霖的响动,双手紧紧的抓住藤椅的两边,等待着,等待着…… 终于,那声重重的关门声传了过来,她松了一口气,两手也顿时松弛了下来,她萎靡地倒在椅子里,头仰向椅背后面,长发随之披散了下来。 她的脖颈与下巴抻成了直角,喉头不住的动着,紧闭着眼睛,眼泪倒流着,不断的,不断的自额头流进快要垂至地面的长发里。 是谁说的,如果你止不住要哭泣,就把头仰起来吧,那样子,你的眼泪就会倒流回去。可是这个法子怎么不管用呢?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一切回到从前呢?丁咚纳闷的想。 这一切又是怎样发生的呢?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结局呢? 究竟是丁当对边霖的依赖让自己心生绝望?还是边霖看着丁当时那种疼惜的目光让自己倍感寒冷呢?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那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静静的、静静的,无声无息的成长着,它是那样的渴望来到这个世界……这个可悲而又让人痛苦的世界…… “嗯……”床上的丁当突然呻吟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串急促的抽泣声。 丁咚一惊,自藤椅上坐直看过去,看见丁当正在床上痛苦的扭曲着身子。 她赶紧站起身,奔过去跪在床边,一把将丁当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的安慰道:“喵喵乖,喵喵不怕……有姐姐在呢,姐姐在呢……” 小时候丁当生病,总是这样腻在丁咚的怀里,她喜欢听姐姐叫她“喵喵”,她说这是她跟姐姐之间的小秘密。她喜欢闻着姐姐身上的香气,渐渐的睡去。她喜欢姐姐轻拍着她的背,喃喃低语着唱歌给她听…… 丁当的后背抽动着,终于在丁咚的抚慰下又安定了下来,可是她的眼睛却大睁着,紧抓住姐姐的衣角,不肯松开。 丁咚看着怀里的妹妹,轻轻地晃动着身子,一手轻拍她的后背,一手摸着她脸上的伤痕,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自己能够永远这样不眠不休的守着她吗? 她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她到底记得多少发生过的事情呢? 这一切又是谁在主宰,在戏弄呢?丁咚突然笑了起来,再坏,还能坏到什么程度呢? 这所有的一切,如今想想,真的就像电影一样吧。 只不过,你看着电影时,随着剧中人难过、开心,你猜测着剧情的开始、经过、与结局,你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不论这中间的过程如何,到剧终了,戏散了,灯大亮了,你站起来 拍拍身上的碎屑,转身走掉了。 可是这终究不是电影吧……因为自己身在其中,痛苦煎熬,今日看不到明日的希望,却又不得不在天亮时睁开眼睛,努力的祈祷着自己能够再熬过这一天,再一天,又一天…… 丁咚甩甩头,她不愿意再想,也不能再想。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丁当,轻轻的说:“喵喵,我们洗个澡,好不好?如果你同意,就拉拉我的头发,像你小时候一样,好不好?” 丁当的两只大眼睛无措的看着她,却是面无表情。 丁咚也努力睁大了眼睛,努力的忍住泪水,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那表情太过僵硬,那努力太过勉强,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泪水凝聚在睫毛上,而后滚落了下来。丁当伸出一只手,在丁咚的脸上抚了一下,然后好奇的看着自己手心里的,姐姐的泪水。 她突然摇了摇头,伸出手拉了拉姐姐的头发。“呵……”丁咚笑了起来,那笑声伴着抽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滑稽,却是那样的真实。 丁当看见姐姐破涕为笑,她不解的看着姐姐,那表情,仿佛是在努力的思考,思考着过往,思考着来路…… 浴室里一片迷蒙,丁咚扶着丁当坐在马桶盖子上,等着浴缸里放满水。 丁当抬起头看着浴室上空飘浮着的蒸气,不时的想伸手抓住一把。 丁咚拿着梳子,轻轻的替丁当梳理着头发。丁当偶尔转过头看看自己的姐姐,好像是要确实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她偷偷地一瞥,又迅速转移自己的视线,似乎是害怕被姐姐发现一般。 丁咚莞尔一笑,将梳子放在盥洗台上,弯下身子去试着浴缸里的水温。 然后她将水笼头关掉,转过身,轻柔地对丁当说:“喵喵,现在我们把衣服脱掉,洗澡好不好?” 说毕,她伸手去解丁当衣服上的扣子,原本平静的丁当,突然像发狂一般,伸出手向丁咚的脸上打来。 丁咚弯下腰,一把将丁当抱住,任她的双手不断在空中飞舞。她轻声的安慰着她:“喵喵好乖,喵喵不怕,姐姐在的,姐姐在的,姐姐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丁当的手渐渐软了下来,丁咚松开手,看着丁当的脸。 她皱着眉,眼睛里全是惊恐,转而双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领口,将身子蜷了起来。 丁咚转个身,伸手在满是蒸气的镜子上抹了一把,看见自己的额头红肿一片。 她将长发盘了起来,又转回身看着丁当,温柔地对她说:“喵喵乖,跟姐姐一起洗澡好不好,你小时候不是最爱跟姐姐一起洗澡了吗?” 她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慢慢的脱掉上衣,眼睛直视着丁当,又动作轻柔地将裙子脱掉。 然后走过去,扳直丁当紧抓着自己领口的手,替她将衬衣的扣子一粒粒解开。 丁当看着姐姐,终于不再挣扎,任由她将自己的衣裳脱掉。 丁咚脱掉了丁当的衣服,看着她赤裸的身体,却惊呆了。 丁当的胸前和腰际全是一点点的青紫,像极了手指甲的掐痕,虽然已经过了三天了,可是在她白皙的皮肤衬托下,依旧触目惊心。 丁咚轻轻将她转过来,她的后背肩头上有好几处烟头烫伤的痕迹,那些皮肉外翻着,有些已经结痕,有些却还是一片狰狞。 自臀部到小腿,尽是些细细碎碎的划痕、刮痕,还有几处,明显就是手指印子。 丁咚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扶着盥洗台,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能哭出声来。 丁当依旧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丁咚的肩膀抽动了一会儿,摇摇头,想甩掉脸上的泪水,她不住的跟自己说:不,不,要稳住,不能崩溃,不能…… 她站定身子,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雾气又掩涌成一片了,将刚才自己用手抹去的那道遮弊了。镜子里,她看不清自己的脸,也许,她也不想看清自己的脸。 她转过身,对丁当笑笑,然后牵住她的说:“来,喵喵,我们洗澡……” 她拉着丁当,步入了浴缸中…… 覃阳跑上六台的天台,打开门,刺目的阳光照射过来,映得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他紧闭双眼,想适应一下。可是瞬间便觉得有谁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软软的双臂搭在他的肩上,有芬芳的嘴唇,献了上来,一下子吻住了他的。 “唔唔……”覃阳吱唔着,想要努力推开这人。可是她的双臂缠了上来,缠得那么紧。 然后整个身子贴在了他的身上,那团芬芳的温热,直抵着他的心脏。 覃阳只觉得脑袋里有团火燃烧了起来,他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那速度好像坐了火箭一般。 “嗯……嗯……”秦珊珊的喉际里发出嘤咛声,她的身子在覃阳的身上扭动摩擦着。 覃阳不由的紧闭着双眼,他有些迷醉了,他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环住了秦珊珊纤细的腰肢,伸出舌头回应着她的…… 不知过了多久,秦珊珊的嘴唇终于放过了覃阳,她松开环着覃阳脖子的双臂,两颊绯红一片,她娇喘着,看着覃阳的眼睛,用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唇,狡黠的笑着。 覃阳睁开眼睛,看着离自己呼吸可闻的秦珊珊,娇艳欲滴的脸庞,满是依恋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洁白的牙齿,正咬住红润的嘴唇,对自己轻笑着。 他不由的环紧了秦珊珊的腰肢,主动的将嘴唇送了过去。 没想到秦珊珊一下子拉开了与他的距离,然后伸了中指,在覃阳的面前挥了几下,轻轻的摇摇头,开心地说:“亲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想其他女人!也不许再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覃阳听到这里,松开环着秦珊珊腰肢的手,挠了挠头,却不讲话。 秦珊珊一看覃阳的模样,又扑进他怀里,将他松开的两手重新环到自己腰上,然后撒起娇来,她笑着道:“你说呀,你到是说呀……” 覃阳对她无奈的笑了笑,推开了她,往楼下走去。 “覃小阳!”秦珊珊恼怒了起来,她站在那里,大吼着。 “你亲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任!我秦珊珊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秦珊珊叉着腰,对正往楼下走的覃阳叫着。 覃阳停住了脚步,手扶着楼梯的栏杆,转头看着秦珊珊,声音低低地道:“珊珊……刚才……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秦珊珊快走几步,走到覃阳面前,带着哭腔说。 “我……我们……”覃阳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想把刚才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行为解释得清晰明了一些…… 可是这一对年轻人并未发觉,楼梯拐角处有个人影晃了晃,一闪,便消失了…… 正文 074你这是想挑衅还是干嘛 074 天刚蒙蒙亮,丁咚就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身边闭着眼睛的妹妹,她的睡梦依旧不安稳,她皱着眉,身子偶尔颤抖两下,嘴唇动着,仿佛想发出“啊啊”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800 丁咚怜惜地看着她,想要起身下床,低头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丁当紧紧地握住呢…… 是就这么握了一晚上吗?她轻轻的动了动手指,觉得已经麻木掉了。她想抽出手,微微的使了使力,丁当却闭着眼睛皱起了眉,手上也加大了力道。 “喵喵,姐姐要上班去了……你让姐姐起床给你做早饭,好不好?还有啊,你的脚上,也该换药了,姐姐要看看……”丁咚轻轻地在丁当的耳边说着,边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来。 丁当不再挣扎,顺从地松开了丁咚的手。 丁咚下了床,取过医药箱,放在床边,打开后拿出碘酒和纱布来。她坐在床沿上,将丁咚的脚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的将昨天晚上洗澡后替她裹上的纱布拆开来。 血早就不流了,可是因为她赤脚走过许多路,伤口赤裸在灰尘中,有些感染的迹象。 丁咚拆着纱布,丁当的腿不由的颤抖着,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来。 边用碘酒给她擦洗伤口,丁咚边说:“喵喵早上想吃什么呢?是肉松面包还是豆浆油条?你还记得你从前最爱吃什么吗……” 正说话间,屋外响起重重地敲门声,丁当原本静静的躺着,双手抱在胸前,听到敲门声,身子颤抖了起来,她立即缩起身子,将腿从丁当的身上蜷了过来,双脚不由的使力,一下子蹬在丁咚的小腹上。 丁咚“啊呀”一声,松开拉着丁咚双脚的手,站起身来,捂住自己的小腹。 她吓傻了,站在当地,惊出一身冷汗来。过了半晌,不觉身上有异样,才算回过神来。 她慢慢地捂着肚子,扶着墙壁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边霖拎着早餐袋子,正准备再敲门。他看见丁咚打开门,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模样,赶紧伸手扶住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丁咚弓着身子,伸出手挡住他伸过来的手臂,冷淡的说:“你不用上班吗?” “我在家里也能办公……你忘了?”边霖应着她,还是不由分手的上去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扶到沙发边坐下。 他将早餐放在茶几上,弯下腰又问:“你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看看?是不是哪不舒服?” 丁咚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讽刺无比,她冷笑了两声,却不答话。 边霖去厨房拿出碗筷,将早餐准备好,问丁咚:“丁当怎么样了?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吧?” 丁咚看着他,原本想抢白两句,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没有一点道理。 她顿了顿,说道:“没什么事,昨天晚上我给她洗了澡,将那身脏衣服扔掉了,脚上的伤口有点严重,刚才正给她换药呢。” “哦……这样子,你先吃饭,我去看看。”边霖不等丁咚答话,转身走进卧室,看见丁当蜷成一团,脚上的伤应该是换药换了一半,纱布连在她脚上,在床上揉成一团。 他走过去,轻轻的坐在床边,低声喊了一句:“丁丁……” 丁当听见他的声音,一下子自床上跃了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双臂又环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笑了起来。 边霖尴尬的抬头,丁当正靠着门站在那里看着。看见边霖抬头,她冷笑了一声,捂着肚子,慢慢地走进卫生间,想去换衣服上班。 “嗳……”边霖直起身叫她,伏在他怀里的丁当也被他的姿势带了起来。 丁咚转过头看着他,却不说话。 边霖指了指客厅沙发上的袋子,说道:“我给你带了衣服来,你去换了吧……” 丁咚一愣,转身走回客厅,拿着袋子,进卫生间里换衣服。 边霖突然笑道:“结婚都这么多年了,你有这个必要吗……” 丁咚正要推开卫生间的门,听他这么说,她停在那里转过身,用不可思议又带点可怜他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边霖。 此时他的怀里正搂着她的妹妹,那妹妹正含情脉脉、无比信赖地看着他。 丁咚冷笑一声,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边霖突然意识到了丁咚眼神的意思,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丁当,不由觉得心头气苦。 丁咚打开纸袋,将里头的衣服抖了出来,她看着这件衣服,呆了片刻,脸色突然变了,她冲出卫生间。 快步走到丁当的卧室里,边霖正低着头帮丁当换纱布,嘴里还轻声安慰着。 丁咚将那件衣服卷起来扔在边霖头上,怒道:“边霖,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 那件艳红的真丝长裙,自边霖的头上滑落下来,他看着突然发怒的丁咚,目瞪口呆。 过了几秒,他才回过神来,他诧异的问:“怎么了,什么什么意思?” 丁当看见姐姐发怒,吓得钻进了边霖的怀里,紧紧抓住边霖的衣袖,边霖下意识的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拿这件衣服来!你想干嘛?你这是想挑衅还是干嘛?你想说明什么?你他妈的算个人吗?”丁咚身子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气得涨红了脸。 边霖低下头,看着那件真丝裙子,突然恍然大悟,那是丁咚生日那晚,为了取悦他,她特地买的,也就是在那晚,丁当向他们两摊了牌……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有意的,我早上走得急,怕你今天没衣服换,在衣柜里随便拉了一件就出来了……”边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丁咚捂着肚子,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走进卫生间里,将昨天的衣服换上,匆匆挽了头发,看都不看床上那两人一眼,走到门口换了鞋子,上班去了。 屋里只剩边霖抱着丁当,边霖呆看着在床上摊着的那条红裙。丁当偎在他怀里,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边霖收回眼神,看着丁当,对她笑一笑。 丁当也甜甜地笑了,唇边的梨涡更深,脸上的模样一派天真可爱。然后她低下头,双手环住边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看见丁咚那辆枣红色的suv开过来,覃阳觉得自己的心雀跃了起来。 他看着丁咚将车停在停车位上,紧跑两步,帮她打开车门,看她拔了钥匙,拿了皮包,走下车来。 丁咚转头看着这个小孩,看着他看见自己后那由衷的欣喜的笑容,想想连日来的这些遭遇,不禁鼻酸起来。 她赶紧低下头,装做将车钥匙放在包里,然后瓮声瓮气地说:“你笑什么?这么开心?” 覃阳跟在她的身边,急急地说:“你昨天怎么没来?” 丁咚抬头看他一眼,敷衍地说:“哦,我昨天有事……” “什么事呀,什么事呀?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对了,昨天你那个……”覃阳像个小孩撒娇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丁咚的身边,脚步看起来开心又轻快。 “你看你这孩子,大人的事,你小孩子管得着嘛!”丁咚故意打趣他说。 “丁咚!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是个男人,我是男人了!”覃阳有些生气的说。 “呵……”丁咚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笑了起来,“你……” “覃小阳!”丁咚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丁咚和覃阳齐齐转头看去,秦珊珊拎着自己的皮包,站在那里怒视着两人。 丁咚有点莫名其妙,回头看看覃阳。覃阳却像做了小偷一样,四下张望着。 丁咚顿时心领神会了……刚才从这个男孩身上感受到的那一点温暖,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她将手里的包背在肩上,自己往医院里走去。经过秦珊珊的身边,秦珊珊一迈步,挡在了丁咚的面前。 丁咚不看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要走过去。秦珊珊却随着她的脚步也挪过去,又挡住丁咚的去路。 丁咚笑了起来,她直视着秦珊珊,说道:“你是三楼电脑部的姑娘吧,你好像是姓秦,叫珊珊对吧?都说三楼有个丹凤眼的姑娘,长得可漂亮了……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说毕,她转回头看着覃阳,笑道:“覃阳,你刚才说昨天……是不是昨天向珊珊求爱了?” 然后又看着秦珊珊,拉着她的手说:“我说今天他这么兴奋呢?一见我就高兴的不得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秦珊珊听到丁咚的话,高兴起来,刚才的醋意顿时不见了。 她拉住丁咚的手说:“丁咚姐,你别这么说,你可是咱们医院的院花呢……原来覃阳刚才跟你说这个啊……不过我告诉你,可不是他向我求爱,是我向他……” 边说她边嗔怪地看了覃阳一眼,覃阳站在一米开外,有些纳闷,他想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丁咚摇摇头说:“哎,不不,我老了都……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们小姑娘青春无敌……”秦珊珊笑咪咪的拉着丁咚的说,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往院后的行政大楼走去。 覃阳挠着头,跟在她俩身后,却始终不敢靠近这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在前面边走,边小声嘀咕着,覃阳跟在后面,心里忐忑不安,至于忐忑不安些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突然看见丁咚弯下了腰,秦珊珊焦急地向自己招着手,他大步跑过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血……丁咚姐,流血了……”秦珊珊看着丁咚的腿,覃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条血线,顺着丁咚的腿正缓缓地流下来。 丁咚正捂着小腹,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她痛苦的看着覃阳,却一声不吭。 覃阳一把抱起她,看着正在帮丁咚拿包的秦珊珊,慌慌张张地问道:“这,这……上哪个科啊?” 秦珊珊听他这么问,“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可是看看痛苦的丁咚,又觉得笑得不太适合,她赶紧假装严肃地说:“妇科!妇科!笨蛋……” 正文 075孩子还很弱小,你要好好保护它 075 屏风外,覃阳焦急的伸长脖子,往里看着。( )秦珊珊看见他那副模样,心里酸酸的,食指和中指蜷起来,狠狠地往他头上敲了一记。 覃阳吃痛,捂着脑袋看着秦珊珊,秦珊珊对他怒目相视,伸出巴掌,做势要朝他脸上扇去。 屏风内,王大夫正用镊子夹着纱布,擦拭着丁咚腿上的血,边轻声地问:“怎么搞的?” 丁咚稳了稳神,勉强笑着说:“早上出门走得急,撞到桌角上了,本来以为没事的……” 王大夫充满责备地看她一眼,又低头帮她擦拭,说道:“丁咚,你也太不小心了……你都三十几岁了,能怀孕不容易了。再说,孩子才不到五十天,还很弱小,你要好好保护它,你知道不?” 丁咚听到那句“你要好好保护它……”,鼻翼动了几下,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王大夫一看她的模样,顿时慌了神,忙安慰道:“哎,哎,你看你……你这怎么就哭上了,不是跟你说了,孩子没事嘛……你以后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嗯……嗯……”丁咚支撑起身体,腾出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抹着眼泪,肯定地点着头。 覃阳在外面听到王大夫说丁咚哭了,伸着脑袋就想往屏风里看,被秦珊珊一把拉住,顺手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覃阳捂着胳膊正呲牙咧嘴,王大夫自里头探出了头,手里拿着镊子,皱着眉道:“闹什么闹,要闹出去闹去……” 秦珊珊对她吐吐舌头,赶紧做了个抱歉的姿势,又转头看了覃阳一眼,用那种“你活该”的眼神望着他。 王大夫又退回里面,重新坐下,笑着叹口气,问丁咚:“你老公呢?” 丁咚听到这儿,心里一酸,却强装笑颜地白了王大夫一眼,说:“你看你,我是来上班,上班还带着老公来啊。多亏外面那两位小侠士救我性命,你还在那骂人家……” 王大夫听她还能开玩笑,松了口气,转过身,去拿注射器:“我给你打一支安胎针,你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休息的好,尽量卧床,不要乱动……” 丁咚听她这么说,皱起了眉,家里现在这样的情况,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啊…… 王大夫帮丁咚打了针,扶她起来,又说:“快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回家……” “呃……不,不用了吧……我还是先回后面楼上,把我的工作安排一下,跟我们主任请个假再说吧,再说,我自己也有车……”丁咚听到这儿,有些慌了。 “你啊……”王大夫看她一眼,也不好再多问。转头招呼外面的两个人,喊道:“两个小家伙,快进来!” 覃阳和秦珊珊挤挤扛扛地走进来,王大夫看着他两人的样子,不由好笑。 秦珊珊一手抓住覃阳的胳膊,紧紧地靠在他身边,对着王大夫和丁咚甜蜜的笑着。 丁咚看到这一幕,觉得心里冷冷的,她转头看着窗外,咬着嘴唇。 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王大夫打趣着他俩:“哟,行啊。覃小阳,见天来前面修电脑,我们科室里这么多漂亮的小护士你没看上,原来是搞办公室恋情啊……” 覃阳不好意思摇着双手,想要分辩,却被秦珊珊一把扯住了胳膊。 秦珊珊大方的对王大夫说:“王姐……等我们结婚请你们吃喜糖……” 说完她勤快地走过去,赶紧扶着正下床穿鞋的丁咚,关心地说:”丁咚姐,你都怀孕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你以后要小心啊,年纪大了,能怀孕不容易,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丁咚听她讲话夹枪带棒,心里只觉厌烦冰凉,用眼睛一瞥覃阳,他愣在当地,一脸无措。 王大夫并不知道他们三人心结,收拾着器械,哄着三人说:“快走吧快走吧,扶好你们丁咚姐姐,可别再让她有个闪失了……看来了一会儿,把我这儿闹的……” 丁咚向王大夫道了谢,由秦珊珊扶着,走出妇产科的门。她轻柔的推开秦珊珊扶着自己的手,又转身自覃阳手里接过自己的包,对他们两人说:“真是谢谢你们俩了,你们赶紧回去上班吧。” 覃阳往前一步,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珊珊机灵地说:“姐,咱们一路的,你还要往哪去啊,走,我扶着你,送你上四楼……” 丁咚推着她的手,看都不看覃阳一眼,说:“我看我得回家休息了,我先回车上,给我们主任打个电话。你们赶紧去上班吧,这都迟到了……” 听丁咚这么说,秦珊珊松开了手,边推着覃阳后背,边说:“哎,对呀,都迟到了!覃小阳,赶紧地,不然被主任发现又要挨尅了……” 丁咚不再说什么,对着他两笑笑。秦珊珊对丁咚挥挥手,推着覃阳快步地走出了门诊楼,覃阳被秦珊珊推着,边走边回头看着丁咚。 丁咚假装低头自包里拿车钥匙,不愿与覃阳的目光对视。 坐在车里,挂断打给主任的电话,丁咚伏在方向盘上。 她能听出电话里主任的不悦,虽说自己是科里的骨干,但是刚休完年假回来,这接二连三的请假,主任再对她另眼相见,也架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啊…… 要不然……辞职算了。可是,丁当的病情现在尚不明确,并不知道她哪天会清醒。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辞职了,这三个人,吃什么呢? 父亲去世时留下的钱是给丁当上大学用的,丁当今年要大学毕业了,这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而且,丁当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得去给她办个休学呀…… 卖了房子吗?可是昨天自己已经把那套房子的钥匙给了边霖,现在这套房,是父亲留给自己和丁当姐妹两人的,她并没有权力一厢情愿的卖掉啊。便算是卖了房子,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丁咚抬起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只觉得一片无望…… 现在呢,现在又能去哪呢?回家?自己还有家吗?回去看自己的亲妹妹和前夫卿卿我我吗? 一想到边霖,抱着丁当低头温柔看她的模样。丁咚不由自主的摇摇头,想把这画面从自己的脑子里删除掉,可是越晃,那影像就越清晰。 丁咚只觉有只手悄悄自喉际伸进了自己的心脏,先是轻轻的抚摸着它,然后猛的一把抓住,将她的心脏在手心里扭了几扭,又撕扯着向外拉去。 她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好想大声的吼几声,把胸腔里的郁忿和难过都吼出来…… 她却只是拧开车钥匙,打着了火,转动方向盘,将车缓缓开出停车位,慢慢地向前驶去…… 走出门诊大楼,覃阳一把甩开了秦珊珊的手,看着她,愤怒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秦珊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说:“什么什么意思啊?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覃阳瞪着她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谈恋爱了?” “那你昨天还亲我!”秦珊珊尖着嗓子吼道。“喂!你小点声!”覃阳看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一边拉去。 “你搞搞清楚,是你亲我!”拉到僻静处,覃阳松开手,对秦珊珊道。 “可是,你也回应我了呀……”秦珊珊狡黠的笑着。 “我……我……”覃阳有些语塞起来。“她都怀孕了……你还想什么呢?”秦珊珊瞟了一眼覃阳,然后看着地上,小声地说。 “你知道什么!”覃阳小声嘟囔了一句,说得那么不自信。其实,连他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哎……走吧走吧,先上班再说……这都几点了,上去指定要挨尅了……”秦珊珊拉起覃阳的手,被他一把甩开,她也不介意,又拉住他的胳膊,向后院跑去。 两人正准备下门诊楼的台阶,身后有把声音喊道:“哎哎……小兄弟!”他俩应声回头看去。 秦珊珊并不认识这个人,她转头看向覃阳。覃阳认出来是宋大壮,穿着医院里发的浅蓝色的短袖护工服,拿着个拖把,提了桶水,头上的帽子歪戴着,苦着个脸。 “大壮哥,你好啊,干得怎么样?”覃阳笑着问道。 “哎……别提了……这一大早的,不到六点就得起来,几个楼层跑遍了,每个走廊都要打扫一遍……”宋大壮叹着气,放下手里的拖把和桶子,说道:“这苦我可吃不了,我得找找我弟媳妇,让她给我找个轻便点的活儿……” 覃阳听他这么说,不满地道:“你以为这医院是你们家开的啊……想找啥活就有啥活,那你当院长算了!” “咦……那也行啊……”宋大壮抬起头幻想起来。覃阳不再理他,下了台阶向后院奔去。 “哎哎……小兄弟,我弟媳妇今天来了没有啊?你去后头见着她跟她说一声,就说她姐夫宋大壮找她呢啊!”宋大壮对着覃阳的背景喊着。 覃阳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秦珊珊扯着覃阳的胳膊,边走边回头看,嘴里不停的问着:“这人谁啊?他弟媳妇是谁啊?你怎么认识他的?看长相不是城里人啊?哎,哎,你说话啊?” 覃阳突然停住脚步,秦珊珊一下子收不住,撞在他的身上。 她抬头看着他,只见覃阳板着脸说:“他是谁关你什么事?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爱八卦!快点,上班去!”说完他撇下秦珊珊,抬脚就走。 秦珊珊看着覃阳的背影,一脸花痴样儿,傻傻地道:“哇噻,好有男人味哦……” 正文 076我,也是你的唯一吧 076 天空渐渐飘起雨来,车窗玻璃上,开始有细细密密的雨线…… 丁咚就这么开着车,在街上闲逛着。八零电子书/她的眼神空洞,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没有什么可想,而是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到不如放空的好。 在一家商场的门口,她将车拐进商场前面的停车位上,拔了钥匙下了车,雨丝密集了起来。她关上车门,将皮包顶在头上,向商场走去。 站在商场门口,她却没有心思进去。于是就站在台阶上,看着这渐渐变大的雨滴,一点点的把干燥的地面侵袭,然后,仿佛整个世界都湿了。 走出商场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因为雨越来越大,大家都聚在台阶上避雨。 丁咚的身边渐渐嘈杂了起来,她转过身,想去商场四楼的咖啡厅里坐一会儿,一转身,看见一个老太太站在自己身后。 那老太太看见她转身,顿时一愣,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你呀……”老太太笑了起来。 丁咚努力的在脑海里回忆着,却还是没想起来。看她一脸迷惘的神色,老太太笑着道:“你忘了吗姑娘?那天,在这里,你妹妹和一个丫头,把我撞倒了,后来你赶来,说要送我上医院……” “哦……老……啊不,阿姨是您啊……”丁咚回忆了起来。却心里黯然,也就是那天晚上,丁当失踪的;也许就是那天晚上,丁当被…… “嗯嗯……是我啊……咱们真是有缘啊……”老太太笑着,拉着丁咚的手,不愿意松开。 “啊……您没带伞吗?要不要我送您回家?”丁咚回过神来问道。 “呵,不用不用,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你这是要上哪啊?”老太太关切的问。 “我啊……我也没什么事,本来打算上四楼的咖啡厅坐坐的。”丁咚犹疑地说。 “哦?那好啊……我一个老婆子回家守着个空屋子,回去也没人跟我说话,要不然,我跟你做个伴儿?”老太太盯着丁咚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呵……瞧您说的,走吧,我请您喝绿茶。”丁咚挽着老太太的手,两个人往商场四楼走去。 商场四楼的咖啡厅里,丁咚和老太太两人坐定,丁咚点了两杯绿茶和两盘点心。 老太太笑道:“不是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爱喝咖啡吗?早知道你要喝绿茶,上我家喝就行啊,来这里花这个钱……” “呵,阿姨我是怕你咖啡喝不惯……再说,我也喝不了咖啡了……”丁咚笑着说。 “你真是个细心的孩子……嗯,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今天怎么不上班?”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我啊……我叫丁咚。我三十三岁了,我今天休息,所以没有上班。”丁咚有些纳闷老太太的问话,但还是耐心的答道。 “丁咚?这名字真好听啊。三十三岁了,那应该结婚了吧……”老太太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询问丁咚。 “这个……”丁咚想了想,打断了老太太的话题,问道:“阿姨,您老爱上这家商场吗?” “呵,是啊,这里有一种糕点,别处买不到,我儿子喜欢吃呢。”老太太端起茶杯,闻了闻味道,赞许地点点头,“嗯,这个茶还不错……” “阿姨您懂茶呀?”丁咚也端起茶杯闻了闻,问道。 “呵,是啊。我是在婺源长大的,我家原来是茶农……”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笑着说。 “哦,是吗?那您怎么会来到华南市呢?”丁咚笑着问道。 “哎……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老太太听丁咚这么回,她低着看着自己的茶杯,有袅袅的蒸气在茶杯上方慢慢的盘旋,她的神思不由的飘到了许多许多年前。 丁咚看她低头沉思,也不再说话,看着自己的茶杯,也发起呆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那老太太长叹了一声,似是下定决心了,抬起头对丁咚说:“哎,姑娘啊,其实我见过你的。” “啊?”丁咚纳闷的看着老太太,笑着说:“您是见过我啊,上次就在这里,我妹妹丁当和她的朋友撞倒了你啊……” “啊,不不……不是那次,我之前就见过你的。”老太太摇摇头说。 “嗯?是在哪里啊?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丁咚用询问的口气问着她,心里不住的回忆着,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哎,这个啊……是在我儿子的电脑上……”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丁咚说。 “啊?呵呵。您儿子是谁呀,我什么时候成电影明星了?都上别人的电脑了?”丁咚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杰德医院上班?那家中德合资的医院?”老太太问道。 “呃……是啊,我是在那里上班,阿姨您怎么知道的?”丁咚觉得有些奇怪了。 “我的儿子,叫覃阳……”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着丁咚,慢慢地说出了覃阳的名字。 丁咚端着茶杯的手不易被察觉地抖了一下,她慢慢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对覃母笑着说:“啊……原来是他呀,他老到我们科室里修电脑,我只听同事们说这孩子姓覃,原来是叫覃阳啊。原来他就是您儿子呀……” 覃母听丁咚这么说,原来耸立着的肩膀顿时放了下来,紧捏住茶杯把手的手指也松了下来。 “嗯……”她点点头,笑着道:“是啊,就是他。原本大学毕业他想出国的,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留在国内陪我了。他爸爸就找了朋友,安排他在你们医院上班了。” “嗯,那孩子我有印象,很懂礼貌,也很勤快,是个好孩子……”丁咚压抑住心跳,连忙称赞着覃阳。 “哦……是嘛……这我就放心了……”覃母呵呵笑着,端起茶杯喝茶,不再多问什么。 喝了两口茶,她突然放下茶杯,定了定神,又说:“哎,我这个孩子,小时候跟着我可吃过不少苦,他性格很倔强,要是工作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可要多包涵啊……” “呵,阿姨看您说的。覃阳跟我妹妹一样大,年纪还小着呢,要是我们熟的话,他得叫我姐姐才是,姐姐照顾弟弟是应该的……”丁咚陪笑道。 “嗯嗯……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高贵,漂亮,知书达理的。你跟你妹妹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啊,虽然你两长得很像……”覃母点着头道。 “哦,是吗?”丁咚听到覃母夸赞自己,不得不回应着说。 “嗯,你妹妹浑身上下透着股机灵劲儿呢……那大眼睛,活泛着呢……”覃母回忆着丁当的样貌说道。 “呵呵……”丁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再回话。 “哎……姑娘,我就直说了吧……”覃母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说。 “嗯,阿姨您说吧。”丁咚放下茶杯,等待着覃母的下文。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这辈子,哎……”覃母吞吞吐吐地说。 丁咚伸出手,在覃母放在桌上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点了点头说:“阿姨……我明白……” “哦?你明白?”覃母抬起眼睛看着丁咚,眼睛里带着询问。 “呵……阿姨您放心,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已经怀孕了……”丁咚也看着覃母,慢慢地说。 “哦……那恭喜你啊……”覃母抓住丁咚的手,轻轻的摇了两下,眼睛里全是感激的神色。 丁咚看着眼前这位母亲,只觉得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她有些想哭,却哭不出来;仿佛又觉得这一切都很搞笑,却又找不到笑点在哪里。 最后那些味道在心里搅来搅去,最终是那苦味覆盖了一切。好辛苦啊,她心里想。 却又不得不坐在那里,对这位陌生的老人笑脸相迎,听着她娓娓道来自己不能与比自己小九岁的她那年轻的儿子交往的原因…… 她渐渐觉得灵魂已经飞升了出去,渐渐觉得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上到四楼,丁咚扶着楼梯栏杆歇息,她看着自己家的大门,连拿出钥匙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切要到何时结束,又开始于何时…… 她只觉如今的每分每秒,自己所要面对的每个人,都是老天在对自己的惩罚,都是一种煎熬……遇着谁,说的每一句话,不得不敷衍着的笑脸,都叫她打心眼里觉得累极了,累极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给予自己一丝丝温暖的话……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也就是这个孩子吧,她想。 我的孩子,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而你,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吧…… 站在门边,她拿出钥匙开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她实在是不想看见早上那一幕啊…… 她不想看见自己的妹妹被自己的前夫搂在怀里,一脸信赖地望着他; 她更不想看见自己那浑身上下透着机灵劲儿的妹妹,现在变得痴痴傻傻,像个孩童…… 可是她将门推开,屋里却是寂静一片,所有的窗帘都拉了下来,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一切。 “边霖?丁当?”她站在门口喊着那两人的名字,过了半晌,却没有一点回应。 正文 077我就是喜欢你,我有错吗 077 杰德医院行政楼的三楼厕所门口,覃阳正拿着手机焦急地按着。 他拨号之后将手机放在耳边,那边却是持续的“嘟嘟”声。他挂断电话,又发起短信来,发完短信,捏着手机放在面前看着,直到手机自动黑了屏,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将手机抓在手里,抱着双臂在原地打起转来。 覃阳正踌躇间,觉得眼前有个黑影立在自己面前不动,他下意识地抬眼一看,然后又闭了眼睛,转身向前走去。 “喂!”秦珊珊紧追两步,气得伸出手在覃阳肩头重重拍了一记。 覃阳吃痛,苦着脸捂着肩膀转过身来,不耐烦地道:“大小姐,你又想干嘛啊?” “你是不是给她打电话?”秦珊珊嘟着嘴,问道。 “这跟你没关系吧……”覃阳转过脸去不看秦珊珊,向窗外看去。 “谁说没关系!怎么没关系!我刚才都已经昭告天下说我们在谈恋爱,你还敢给别的女人打电话!”秦珊珊叉着腰吼道。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覃阳厌恶地看着她。 “我蛮不讲理?你亲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蛮不讲理!”秦珊珊的声音越提越高,覃阳尴尬的看看四周,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秦珊珊一愣,然后快步追了上去。覃阳上到六楼天台门口,站住了脚步,长叹了一声,看着追上来的秦珊珊。 秦珊珊见他把自己领到了这里,突然甜甜一笑,上前两步,就想拉住覃阳的手。 “珊珊,我们真的不合适……”没想到覃阳张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秦珊珊伸出的手僵在当地,呆了一会儿,怯怯地问道:“那你跟她合适吗?听说她已经三十三四岁了,还结了婚,现在又怀孕了。她比你大十岁呢,你们合适吗?” 覃阳听到这儿,心烦意乱地挥挥手,说道:“你知道什么,她已经离……” 离字刚出口,他下意识的闭了嘴。“离?离什么?”秦珊珊好奇的追问道。 “她刚才离开医院,走得那么急,我担心她……”覃阳忙道。 “你担心她?她用得着你担心吗?人家有自己老公担心?在她心里你算个什么?一个小孩儿?一个小玩意儿?”秦珊珊轻蔑地笑了。 “你?!”覃阳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珊珊,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我……我怎么了?你如果不喜欢我,干嘛要亲我?你叫我现在怎么出去见人?”秦珊珊委屈的说,丹凤眼一眨一眨,仿佛要流出泪来。 “那……那是个误会……”覃阳小声辩解道。 “误会?什么误会?我给你下迷药了?有人按着你的脑袋往我脸上身上贴了?”秦珊珊步步紧逼。 覃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结结巴巴地道:“那……你想怎么样啊?” 秦珊珊听覃阳这么说,突然一跺脚,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她颤声说道:“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我有错吗?” 覃阳没想到她会哭出来,不由地心里一软,轻声说:“珊珊,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谁喜欢谁,那不是一个人的事啊……” 秦珊珊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泪,幽怨地看着覃阳说:“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说毕,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转身跑下楼去。 那高跟鞋声渐渐远去了,覃阳却立在当地,看着空空的楼道,发起呆来。 覃阳将车停在车库门口,他拔掉车钥匙,打开车门走下车来,看看自家别墅一楼透出来的灯光,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没睡。 他靠着车站定,自口袋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昏暗的夜色中,远远看去,只看见红红的烟头明灭着。 这几天过得太乱了,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理一理,回家吗?回家肯定是不行的。 一想到母亲总是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用那种近乎哀求的声音跟自己说话,他就觉得原本轻快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秦珊珊的主动献吻,是他所料未及的。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做出那种表现来…… 当时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他狠狠地问着自己。是丁咚嘛?她的脸庞在自己的眼前渐渐地浮现出来。 白皙的脖颈,挽起来的高高的发髻,耳后有些乱发,卷卷的,总是不驯服的乱飘…… 每次看到她转动脖子的曲线和那些乱飞起来的卷发时,他总是有种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抚平,或者,用嘴唇轻轻的亲吻的冲动…… 那么,当秦珊珊温香软玉般的身子投入自己怀里的时候,难道自己的脑海里,想得是丁咚吗? 他摇摇头,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抬脚踩灭了。然后双手支在车边,抬起头看着天空,有星星点点的星光闪动着,点缀在黑紫色的天幕上,看起来分外动人。 丁咚怀孕了……可是她明明已经跟边霖离婚了呀,那么孩子是谁的呢? 她离婚后出走的那半个月,又上哪去了呢? 想到白天在医院里,她捂着小腹,弓着身子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腿上有血缓缓往下流的样子,不由地又一阵心疼。 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她都应该被呵护被保护起来啊。 这个男人是谁呢?他难道不应该负起责任吗?他难道不知道丁咚已经怀孕?不懂得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吗? 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还有秦珊珊,这像团火一样的姑娘,自己又该拿她怎么办呢? 正胡思乱想间,覃阳看见自己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他的母亲站在门槛上,向这边张望着。 母亲她的眼睛不好,夜里光线暗,她看不清楚路。 覃阳赶紧跑过去,迈上台阶,扶住了母亲。覃母看到他,微笑着道:“我远远看见车灯亮,就知道你回来了,可是半天没有人进屋,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没,我在外面抽根烟,你又不喜欢我在家抽烟。”覃阳扶着母亲往屋里走,回应道。 “哎,不是不喜欢你抽烟,是抽烟对身体不好,所以才不叫你抽……”母亲拍拍他的手,又问:“你吃饭了嘛?今天去商场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荷叶酥……” “哦,呵呵,我在外面跟同事吃过了。”覃阳答道,扶母亲进了屋,关上大门,他想上楼回自己的卧室去。 “阳阳……”覃母却叫住了他。 “啊?妈还有什么事嘛?”覃阳站在楼梯上,转头看着母亲。 “你过来坐下,我想跟你聊一聊。”覃母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招呼着他过去。 覃阳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楼梯,走过去坐在母亲旁边的沙发上,低头玩弄着手里的车钥匙。 “我今天跟你父亲通了电话了……”覃母说。 “哦,他还好吧?”覃阳敷衍地问。 覃母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反而说:“你父亲年纪大了,他需要个帮手管理他的公司,再说他那边那个儿子年纪还小……” 话还没说完,覃阳抬起头,看着母亲,纳闷的问:“妈,你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呵呵,我能有什么意思啊……你现在在这家医院工作,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到不如去跟你父亲学学经营管理。”覃母笑着说,眼神直视着覃阳的眼睛。 覃阳低下头,不再看她:“我在医院工作的挺好的,我不想换工作,我更不想去他那个什么公司!” “你看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你的后母燕怡我也是知道她的,她也不是多心的人。”覃母劝着覃阳。 覃阳“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楼上走去,边走边有些生气地说:“她多不多心,不关我的事。换工作这件事,妈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哎,阳阳,阳阳……”覃母喊着自己的儿子,却不见他再回头。她坐在沙发里,叹着气。 想想今天与丁咚的邂逅,虽然丁咚表示她似乎跟覃阳并不熟,但是做为一个女人,她却能清晰的自丁咚的语言和那些细微的小动作中,看出丁咚其实是对自己的儿子有好感的。 于是,在思考了一个下午之后,她给自己的前夫打了电话,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清楚。 覃阳的父亲谭守彬,却对这件事持相反的态度。他觉得这只是年轻男孩的一时冲动。 他在电话里哈哈笑着,想要打消她的顾虑,他说哪一个年轻的男孩年少时没有迷恋过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呢?再说就算是喜欢大一点的女人,又有什么错呢? 当她在电话里说道丁咚已经结婚了,而且现在还怀孕了的时候。 谭守彬沉默了片刻,却对于她想让覃阳来公司上班的事情有些犹豫。 听到电话那端他的沉默,她有些急了,她脱口而出地说:“虽然你不是覃阳的亲生父亲,但是你也养他这么大,你难道忍心看着这孩子走上歪路吗?” 谭守彬听她这么说,也有些生气了,他说道:“梅姐,就算我们离了婚,就算我不是覃阳的亲生父亲,你自己回头看看,自小到大,我有让他受过一天委屈吗?” 岳晴梅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确实是说重了,她带着抱歉的口吻对他说:“哎,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要不,你跟燕怡商量商量……” 谭守彬的口气有些缓和,他停顿了一下,说:“梅姐,我还是觉得这个事你想得太严重了。覃阳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孩子。这样吧,我去调查一下,你看怎么样?” 岳晴梅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松,赶紧答应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也知道我不该再这么冒昧的打扰你,毕竟你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可是,这么多年,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不找你商量,我……” 谭守彬在电话里长叹了一声,安慰她道:“梅姐,这些客气话就别说了,这些年,我们都不容易,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覃阳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已经不是父母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此刻她坐在那里,回想着下午同谭守彬的对话,又看着负气上楼的儿子,想想白天在商场里同丁咚谈话时,她那双不讲话似乎都在传递着情意的、盈盈秋水般的眼睛,不由得越发觉得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正文 078她需要温暖,我不需要嘛? 078 边霖拿出钥匙开门,身边的丁当举着手里的大号棒棒糖,舔了两下,又举到他的嘴边,对他甜甜笑着。800 边霖也对她笑笑,推开了大门。屋里一片漆黑,他对丁当说:“看来你姐姐还没回来啊……” 丁当的脚伤还没好,走起路来有些跛,边霖一手按亮墙上的开关,一手扶着她,她依偎在边霖的身上,紧紧圈住他的胳膊。 灯亮了,边霖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是丁咚,她正看着他们两人。 “你早回来了?怎么不开灯?这黑灯瞎火的坐在屋里,你想干嘛你?对了,你吃饭了没?”边霖扶着丁当也坐在沙发上,问着丁咚。 丁当举着自己手里的棒棒糖,专心致志地舔着,时而笑着看看边霖。 “你哪来的钥匙?”丁咚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备用钥匙不是一直在老地方嘛……”边霖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又问:“你吃饭了嘛?我们也没吃,要不出去吃了饭再回来吧,这么晚了,现做也来不及了。” “你带她上哪去了?”丁咚却不接他的话,又质问着,“你还真当这是你家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边霖皱着眉,站在丁咚的面前问道。 “你说什么意思!你个大男人,不去上班,不务正业,带着个小姑娘跑来跑去的干嘛?”丁咚斥责着边霖。 边霖听丁咚这么说,反而笑了起来。他蹲下身子看着丁咚的眼睛,笑着问:“你吃醋了?” 丁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原来父母的卧室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哎,你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回来?我今天带丁当去检查了,你不想知道结果吗?”边霖对着紧闭的屋门,一边笑一边喊着。 等了一会儿,那门缓缓的打开了,丁咚站在门边,看着边霖,却不问话。 边霖叹了口气,说:“我今天带她去叶子的大学同学工作的那所精神专科医院帮她检查了一下,医生说,脑震荡是轻微的,没什么大碍。她现在这样,应该还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丁咚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丁当,问道:“那有没有说怎么治?” “医生说她这种现象,应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说……”边霖正准备往下解释,丁咚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什么是创作后应激障碍,我问你有什么治法?!” “丁咚,你在外面那么高贵大方、知书达理的,怎么一回到家来,就跟个狗似的,翻脸跟翻书一样呢?”边霖看着丁咚满脸的厌恶,突然有些恼怒。 顿了一顿,他还是接着说道:“对于她身体受到的重大伤害,她的心理上还不能完全接受,所以自我情绪封闭了起来。至于怎么治,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 丁咚听他这么说,转身想回卧室,边霖突然叫道:“丁咚,医生说家人要多关心她,多给她些关爱,也许她的意识就会渐渐恢复过来。” 丁咚听到这儿,将正准备关上的门一下子推开了,她站在门口,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她需要关爱,需要家人多关心!她需要温暖,我不需要嘛?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不累嘛?我怎么就不失忆,怎么就不变傻呀?” 话还没说完,她的泪水倾泻而出,她站在那里抽泣着,两只肩膀不停的耸动。 丁当正看着自己的手里的棒棒糖,不时的舔舔,听到自己的姐姐突然发飚,她顿时害怕起来,站起来扔了棒棒糖,一下子扑进了边霖的怀里。 丁咚看到这一幕,不忍目睹地闭上了眼睛,而后转个身,走进卧室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边霖站在那儿搂着丁当,对丁咚喊着:“丁咚,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门关上的那一瞬,边霖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似乎是被阻隔在了门外。 丁咚摊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伸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听着屋外边霖像对孩子一样,正在对丁当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如今的丁当,像个孩子一样……孩子,是啊,我还有孩子…… 想到这儿,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对自己说:不能再哭了,从今往后,我要好好的活着,哪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对我好,我也要好好对自己,不为别的,为了孩子。 她自床上坐起来,站起身打开门走出去,看见边霖正弯下身帮丁当换鞋,好似是准备带她出去吃饭。 “别去了,冰箱里还有面条和鸡蛋,三个人下碗面吃算了。”丁咚对边霖说。 边霖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对着她赞许的一笑。然后站起身,又将丁当扶到沙发上坐下,对丁咚说:“你们姐妹俩坐着等就是,我去做饭。” 说完,他抽着口哨走进了厨房。丁咚看着边霖的背影,突然之间觉得这一幕是这样的可笑与讽刺,他究竟在高兴什么呢?是对姐妹两左拥右抱,还是因为自己突然对他转变了态度? 丁当不知什么时候自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姐姐身边,拉了拉她的手,两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丁咚转过头,看着丁当,那无措的眼睛黑白分明,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她两三岁时的模样,她不由地一阵心疼,她牵着丁当的手,将她带到餐桌边坐了下来。 “喵喵,是不是刚才姐姐叫你害怕了?你别怕,姐姐不是在吼你……”丁咚也拉着椅子坐在丁当身边,伸出手抚着她的脸庞,说道。 “姐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么爱发火……也许,我是太累了吧。”丁咚拉着丁当的手,喃喃地说着,“喵喵,你知道吗?你要当小姨了,这孩子是你姐夫的,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他呢?” 丁当的眼神依旧专注的放在丁咚的身上,却对丁咚的话丝毫不为所动,丁咚看着她凄然一笑,道:“其实我很害怕,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是老天对我的考验,还是对我的惩罚呢?可是如果说是惩罚,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说完,她发了一会儿呆,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说:“喵喵,从此以后,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为了自己,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快些好起来啊……” “孩子?什么孩子?”边霖端着两面碗自厨房里走出来,放在两姐妹的面前,又转身去端另一碗和一个盘子。 “冰箱里还有火腿和黄瓜,我又调了一个菜,太晚了,将就吃一点吧……”边霖兴冲冲的将筷子分到两个人手里,在她两对面坐下。 丁当闻到饭香,拿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面条有些烫,她吞下一口面条,烫得吐了出来。边霖赶紧起身拿过纸抽,走到她身边帮她擦着脸,又抹净她吐在桌上的面条,一边拍着她的后背,轻柔地说:“丁丁,你慢点吃,小心别烫着了……” 丁咚看着边霖,轻笑了一下,她问道:“边霖,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边霖听到丁咚的问话,身子顿了一顿,却不回答她的话。他安顿好了丁当,又重新坐到她俩对面,端起碗胡噜胡噜吃了起来,间或还给丁当夹起火腿放进她的碗里去。 丁咚看到他的样子,也不再问下去,低头吃了起来,正拨拉着碗里的面条,听见边霖起身的声音,她抬头一看,边霖碗里的面条吃完了,又回到厨房里去了。 过了一回,他又端出一个盘子来,手里拿着锅铲,走到餐桌旁,将盘子里煎好的两个蛋饼,一个一个的分别推进丁当和她的碗里去。 “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你们都挺累的……我不知道还能照顾你们到几时,以后万一我要是不在了,你们两可要好好的……”说完他收拾起自己的碗筷,又走回厨房洗碗去了。 丁咚僵在那里,只觉得心里热热的,却又凉凉的。她扭头看一眼丁当,她正夹着煎蛋吃着。 她又抬头看着厨房里洗碗的边霖,一瞬间仿佛又觉得回到了从前,在一切都还很美好的从前…… 等着丁当吃完了,丁咚抽出纸巾替她擦干净手和脸,将桌面上的碎屑也抹进碗里,端着两只碗,走进厨房。 边霖的碗早已经洗完了,水管还在哗哗的流着,他两手撑在水池边上,却没有动作。 听到丁咚走了进来,他头也不回,却说道:“我一直都在想,如今发生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造得孽呢?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如果我对丁当多一点关心,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丁咚正走到厨房门口,听到他这话,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两只碗,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道答什么好。 边霖关了水笼头,接着说:“再说咱们两个,能走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为我嘛?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当咱们找到丁当的时候,我就跟我自己发誓,我要赎罪,我要照顾你们姐妹俩……” 丁咚听到这儿,笑了起来,她走到水池边,将碗筷放进水池,又拧开水笼头,身边的边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伏在她的肩上,有些哽咽地说:“囡囡,别赶我走,好不好?我只想对你好,对你们两好……” 丁咚却觉得心里更冷了,只是为了赎罪吗?那感情呢?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烟消云散了?边霖啊,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妹妹的时候,我到底该如何自处呢?还有,更何况还有…… 丁咚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还有,我们的孩子呢? 正文 079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079 洗完碗自厨房走出来,客厅里却没有丁当的身影,边霖和丁咚两个人对看一眼,全都慌了神,一个向卧室,一个向门口冲去。(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丁咚进了卧室一看,那丫头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她的一只胳膊别扭地压在自己的身下,脚上还穿着拖鞋。 丁咚向冲到门口正准备换鞋出去找的边霖轻叫了一声,对他招了招手。然后将丁当的身子扶正,帮她脱掉鞋子。边霖走进来,帮她把丁当的腿抬到床上,又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 两个人带上门,出走了卧室。 边霖默默地看着丁咚的脸,灯光下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连日来的奔波,她的脸上有些许憔悴,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他的心里升起一片温存,他伸出手,正想替她理一理乱发,她却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对他说道:“我请了几天假,你明天去上班吧,我在家里照顾她就行了。” “呃?你最近请假太多了吧,单位会不会有意见?”边霖关切地问。 “呵,有意见也没办法,大不了到最后就是辞职吧。”丁咚疲倦地说。 边霖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走到门口,边换鞋边说:“医生说最好是带她去她熟悉的地方、有愉快的记忆的地方多走走,看能不能唤起些回忆……” “嗯,我知道了。”丁咚抚着额应着。 “我明天去学校问问休学的事,她今年要毕业了,现在这样子,看来是不行的吧。”边霖又说。 丁咚听到这儿,抬起头感激的看了边霖一眼,说道:“嗯,我本来想明天去问的,谢谢你了。” 边霖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把,听到丁咚这么说,转身看了丁咚一眼,突然开口说:“丁咚,你知道我……我对丁当,现在真的只是……” 丁咚听他这么说,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边霖无奈的又看了她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丁咚看着那门打开又关上,重重地靠在沙发上。太晚了……真的是太晚了,边霖,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告诉你孩子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或者我们,又能够做些什么呢?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丁咚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却发觉身边躺着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丁当正侧躺在她的身边,两只眼睛睁得圆圆地,一眼不眨地看着她。那恍惚间,她竟然觉得,丁当的眸子里透出的是清醒与有些恶狠狠的光彩来。 可是眨眼之间,再看丁当,她的眼神又变成了一派天真无邪。 丁咚伸个懒腰,对躺在身边的丁当笑笑,说道:“喵喵,你不是在自己卧室吗?什么时候摸到姐姐这儿的?你是不是自己睡觉害怕?” 丁当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双臂枕在脸颊下,没有任何表情。 丁咚看她一会儿,叹了口气:“你只会对边霖笑吗?现在不对我笑了?你小时候是最爱笑的啊……” 等了一会儿,见丁当仍无回应。丁咚只好坐起身,随手理了理长发,在脑后转了几圈,盘了起来,又将手腕上的皮筋拨到手指上,将发髻固定住,下了床。 她趿上拖鞋,拉着丁当,将她拉起来,笑着说:“今天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想上哪啊?不知道咱们从前去看电影的那个露天电影院还在不在了。喵喵,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你小时候,我们总在那里看电影,边霖老买樱桃给你吃……” 说到这里,她自己有些恍神起来。有些念头自心底纷纷涌了上来,她使劲地摇摇头,努力把那些念头和回忆压了下去。 吃过早饭,丁咚帮丁当梳洗完毕,给她换上牛仔裙和白色t恤。 两人站在镜子前,丁咚看着镜子里的妹妹,叹了口气。如今的丁当还是一脸清纯的模样,俏丽的短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除了眼神稍些吊滞之外,一切如常。 更奇怪地是,如今的她没有了往日那种乖戾和倔强的气息,此刻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乖巧动人,就像邻家妹妹一样的清新可人。 丁咚对着镜子里的她笑起来,她突然转个身,嘤咛一声,扑进了姐姐的怀里。 将车停在通往老院子的那条小巷的巷口,丁咚转过身对丁当说:“喵喵,你还记得吗?咱们家原来就在这里,你跟我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她指着巷子里头那盏路灯,说道:“小时候你跟波波还有小宇,最爱在这里抓蝈蝈,回去让波波奶奶给你们炸着吃,你们可喜欢吃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丁当的表情,她低头捏着自己的裙边,丝毫没有抬头听姐姐说话的意思。 丁咚叹了口气,拔下车钥匙下了车,又走到副驾驶门边,打开车门,拉着丁当下车,丁当突然死死的拽住椅背,一脸害怕的模样。 丁咚安慰着:“喵喵,别害怕,没事的,咱们这是回家啊……” 丁咚拉着丁当的胳膊,想把她拉下车,丁当却一味的甩着头,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两个人正拉扯间,丁咚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有个女孩喊着:“姐!丁丁!你们怎么在这儿?” 丁咚松开拉着丁当的手,转身看去,波波正站在她身后,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波波走近一步,对丁咚笑笑,然后探过头去看着车上的丁当,喊道:“嗨,丁当猫?!” 丁当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玩弄着自己的裙角,再也不愿抬头。 波波看到她这副模样,转过身纳闷地问丁咚:“姐,丁丁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不认识我了?” 丁咚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哦……”波波突然恍然大悟,说道:“那晚周正宇来找我,说丁丁不见了,你们后来找到了?她……” 丁咚不点头,也不摇头,眼神直直地看着波波。 波波又看向丁当,看了一会儿,她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依旧坐着车里低着头的丁当,摇着她的身子,吼着:“丁当猫,你给我醒醒!我是波波呀!你这是怎么了!你那机灵的小心眼呢?你转转眼珠就能想出来的坏主意呢!你到底是怎么了呀!” 丁当却不耐烦地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皱着眉,好似十分讨厌被她抱住的样子。 丁咚走过去拉开她,对她说道:“波波,这样没用的!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波波抬起手抹着脸上的泪,抽抽答答地问丁咚:“姐,什么事啊?” “那天晚上小宇来找你,他回去告诉我们,你是最后一个看见丁当的人,还说你好像瞒着我们什么,是吗?”丁咚看着波波的眼睛问道。 “啊?没有啊……”波波听到丁咚这么问,她的眼神四处看着,犹疑地回答。 “波波,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想知道那天晚上丁当到底去了哪里……她现在神志不清楚,以前的事好像没有记忆了。我只想帮她寻找到她从前的记忆,好帮她恢复正常……”丁咚耐心的解释着,边观察着波波的神色。 “姐,那天晚上我们在餐馆分手后,我就去迪厅上班了。后来波波来找我,要我跟她一块喝酒。可是我要上台了,没空陪她……后来……”波波听丁咚这么说,有点放心地回答道。 “后来怎样?”丁咚急切地问。 “后来,后来我下台来,丁丁……她就不见了……我问了吧台的小虫,他说她早就走了……”波波吞吞吐吐地说。 “小虫?小虫是谁?”丁咚问道。“就是我们迪厅的酒保啊……”波波回答说。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找找他,问问他那天晚上有没有看见丁当是跟谁一块走的?”丁咚转头看看丁当,她依旧是刚才的样子,坐在车里,低着头。 “啊?你知道在迪厅的工作不稳定的,三天两头的换人。小虫前天才不干了……”波波一脸无奈地看着丁咚。 “这样子……”丁咚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又问波波:“那你能找到小虫的联系方式吗?” “呃……姐,我不知道唉……迪厅里换人太勤了,老是还没混熟呢,人就走掉了……”波波回答。 “波波……”丁咚看着波波,眼睛里全是恳求的神色。 “哦……好吧好吧,我问问看迪厅里的其他人,姐,你别难过哈……”波波看着丁咚的眼睛,十会不忍。 丁咚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她笑着对波波说:“波波,你这是打算上哪去?要不,我请你吃午饭吧。你也可以和丁当多呆一会儿,你们小时候和现在都这么好,说不定能唤起她的一些记忆来。” “姐,现在吗?不行哎,我要去赶另一份工了。”波波看丁咚笑了,心里也是一松。 “这快十点了,你还赶什么工?”丁咚诧异地问。 “我晚上在迪厅上班,白天在咖啡厅里做收银员的。”波波回答道。 “哦,你好辛苦啊……”丁咚心疼地说。“不,姐,你才好辛苦啊……”波波对丁咚说着,又转头看了丁当一眼。 此时丁咚正背对着丁当跟波波讲话,波波看丁当那一眼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丁当对她笑了笑,然后又眨了眨眼。 波波一个激灵,再看过去,丁当已经低下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了。 丁咚看到波波的神色突然有变,她也转过头去看丁当,看到丁当没什么变化,她又转头问波波道:“波波,怎么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刚才有只好大的蛾子从你身后飞过去了……”波波一面回应着丁咚,一面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是看花眼了。 “那晚上好不好?你不是九点才上班嘛?”丁咚又问道。 “哎……好吧……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波波不敢再看丁当,她看着丁咚回答道。 “嗯,你知道我的电话吗?”丁咚问。 “知道的,知道的……我从丁丁那里抄来的……”波波爽快地回答着,然后对丁咚挥挥手说:“姐,我先走了啊……” “嗯,路上小心……”丁咚叮嘱道,看着波波走远,她又回到车里,对丁当说:“喵喵,你想上哪呢?我们去看看露天电影院还在不在,好不好?” 正文 080你一吼我,我就觉得你好有男人味儿哦 080 “喂,覃小阳!你中午吃什么呀?”秦珊珊探出身子,对正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的覃阳说。[ 超多好看小说] “干嘛?”覃阳头也不抬的问道。 “要不,你请我吃饭吧?”秦珊珊笑嘻嘻地,两只眼睛眯起来,看着覃阳,一脸可爱的模样。 “哦,我中午要回家,我妈下午要出门一趟,我得去送她。”覃阳不看秦珊珊,依旧看着显示器,回答道。 “这样子啊?”秦珊珊翻了翻眼睛,说:“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反正我中午也不回家,又不想在食堂吃了……” 覃阳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抬起头看着秦珊珊,皱着眉道:“你跟我去哪儿?我是去接送我妈,我又不是出去玩。” “就是去接送你妈啊……”秦珊珊意味深长地看着覃阳。 覃阳不再理她,将刚才敲在电脑上的东西拷贝进u盘里,然后拔出u盘走出了办公室。 撇下秦珊珊一个人,呆在当地。 他自楼梯下到一楼,正准备往前台的门诊大楼去,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自大楼的旋转门里走了出来。 那居然是自己的父亲。他目不斜视地往电梯走去,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楼梯口,正看着自己。 等他进了电梯,覃阳才自楼梯上下来,他边走边想:父亲来医院干嘛呢?是上楼去找院长吗?这个时候,来找院长干嘛?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虽然他知道院长和父亲是老交情,可是他们一般见面都是在外面啊?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事?像上次那样?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他走到前院,又走进门诊大楼。要往电梯走去时,正看见一个护工和一个抱小孩的妇女在拉拉扯扯。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宋大壮。 覃阳急忙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宋大壮回头一看是覃阳,他笑了起来:“小兄弟,是你啊!你快帮帮忙!这女的抱着个小孩,我刚拖完的地,她小孩就给我拉了泡尿!不行,今天一定要罚她的款!” 那个妇女衣着有些寒酸,她怀里的小孩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一边拍着孩子哄着,一边哆哆嗦嗦地说:“俺们进城看病,小孩憋不住尿,对不住啊,对不住啊……俺不是故意的啊。” 宋大壮气恼地说:“啥对不住对不住,你当我一天到晚挣着几个钱容易啊!我刚拖好的地,你就给我拉脏了,这还有没有天理!都跟你一样,我这活儿还干不干!不行,今天你不交五十块钱罚款,你甭想走!” 覃阳听完了两人的对话,鄙夷地看了宋大壮一眼。走过去一把扯开他拽着人家衣袖的手,说道:“要罚款也轮不着你来罚!你知道不知道患者就是上帝!要是都像你这样,那人家还来不来咱医院看病了!” 那妇女挣脱了宋大壮的手,一边鞠着躬一边往后退着,不一会儿,就走出了门诊大楼。宋大壮想去追,却被覃阳一把抓住了手里的拖把。 他气呼呼地瞪着覃阳,覃阳笑着道:“大壮哥,你至于嘛?不就是小孩拉了泡尿嘛?来,拉哪了,我帮你拖!” 覃阳自宋大壮手里抢过拖把,在地上拖了起来。宋大壮赶紧伸出手,边抢边说:“可不敢当,可不敢当。你是干技术活的,我都打听清楚了!你爹好像还跟院长有啥关系!要是给俺领导看见!我五十块钱没骗着,说不定又得搭进去二百!” 覃阳“嘿嘿”笑了两声,松了手里的拖把,任他抢了过去:“你瞅瞅,你自己都说实话了,你这不就是在骗人嘛?你到是说说,你啥时候有权力罚人家钱的?” 宋大壮抬头看了看覃阳,又低下头拖着地上的尿渍,边拖边说:“哎,小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从前在村里,大小也是个干部,见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吃啥媳妇都给端床边,啥时候受过这罪啊!” 覃阳笑着问:“那你为啥不在家当你那村干部,享清福。想着来城里打工干嘛?” “哎……”宋大壮将拖把往地上重重一顿,抬起头捶着后腰,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样子:“本想着进城挣钱容易!再说,不是还有我弟媳妇儿在这医院撑着嘛!谁曾想啊,居然就是来给人打扫卫生来了!” “噗!”覃阳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当这医院是你弟媳妇儿丁咚开的啊!她也就是个文员,就算她在她们科里吃香,那也就是个屁大点的地方!你当她内外通吃,走遍天下啊!” “不行!”宋大壮想了想,把拖把往地上一扔,转头向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得去找找我弟媳妇儿,叫她找我们那个啥部长说说,要不给我换个活儿,我就不干了!” “哎哎,大壮哥,丁咚今天没来!”覃阳赶紧挥手招呼着宋大壮。 宋大壮一听此言,转过身来,愁眉苦脸地说:“她咋又没来呢?她咋天天不见?她到底干啥呢?她是不是不干了?那可不行啊?她不干了,叫我跳进这个火坑来!” “她怀孕了!在家里安胎!”覃阳此话一说,顿时后悔了起来。 看样子边霖家里那边并不知道他两离婚的事,那么丁咚怀孕的事跟他们家也没有关系吧,自己这一顺嘴,会不会给丁咚忍下大祸? 覃阳心里七上八下的,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宋大壮一听,一下子跳了起来,转回来几步冲到覃阳面前,问道:“啥?我弟媳妇儿怀孕了?咦,不对呀!我弟媳妇儿怀孕,你咋知道的?这事应该我兄弟先知道啊!我兄弟也没给家里打电话说啊?” 宋大壮走到覃阳身边,怀疑地问着他。覃阳挠着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 “大壮哥,是这样的。昨天早上我跟覃阳一块上班的时候,碰到丁咚姐了,她当时有点先兆流产的迹象,我跟覃阳送她去妇科检查了一下,才知道丁咚姐怀孕的事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珊珊已经站在他们两人的背后。两人闻声,齐向她看去,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哦……是这样啊……我得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给我娘报告这个喜讯!”宋大壮听秦珊珊这么一说,高兴了起来。他自口袋里拿出电话,边拨着号码边向外走去。 秦珊珊看着覃阳,吃吃笑了起来。覃阳也看向秦珊珊,咬牙切齿地说:“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说完,他也不搭电梯了,向楼梯口走去。 “喂,喂,我替你解了围,你得请我吃饭啊!”秦珊珊在后面追着,边笑边喊。 覃阳边上楼,边想想自己刚才闯的祸,再看看后面紧追不舍的秦珊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不耐烦地对秦珊珊吼着:“我警告你啊!你别再跟着我啊!要不然我!我……” 秦珊珊撇了撇嘴,又笑了起来:“你,你怎么样啊?喂,喂,你上几楼啊?” 覃阳瞪着她,说道:“十一楼!别再跟着我!” “哇,十一楼,你打算走着上去啊?嘻嘻,你每次一对我吼,我就觉得你好有男人味儿哦!”秦珊珊又用花痴脸看着覃阳,嘻嘻笑了起来。 “哼!”覃阳一跺脚,不再理她,转身接着爬楼梯去了。 “喂,喂,覃小阳,你说丁咚怀孕的事干嘛瞒着他们家人呢?”秦珊珊边和覃阳气喘吁吁的爬楼梯,边八卦道。 “关你什么事?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覃阳用不屑的口气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啊,你是怎么认识宋大壮的?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宋大壮就是丁咚的姐夫呢?”秦珊珊又好奇地问道。 “……”覃阳这次不再理她,自顾自的扶着栏杆喘着。 “几楼了?”秦珊珊看覃阳站住脚步,问道。 “八……八楼了吧……”覃阳看看拐角处墙上写的“8”字。 “我的妈呀……”秦珊珊一屁股坐在了楼梯台阶上,“我这是在干什么呀?” “哈哈……”覃阳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坐在了比秦珊珊坐的地方高几级的台阶上,喘息着。 “覃小阳,你中午真的不请我吃饭嘛?”秦珊珊转过身仰起头看着坐在上面的覃阳问道。 “不是和你说了,我要去接送我妈……”覃阳不耐烦地回答说。 秦珊珊咬了咬唇,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那我自己去吃食堂……可是……”她一脸乞求的看着覃阳。 “可是什么?”覃阳纳闷地说。 “你能帮我带个冰淇淋回来吗?”秦珊珊偏着头,看着覃阳。 她依旧咬着下唇,眉头微蹙着,脸上因为爬楼梯,有些潮红,丹凤眼斜斜撇着他,模样十分可爱。 “哎,好吧……”覃阳看着她的脸,长叹了一声答应了。 “嘻嘻……”秦珊珊站了起来,飞奔上来,弯下身子,嘴唇贴过来在覃阳的嘴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又飞奔下去,拐进通到八楼的大门里去了。 她的笑声一路随着她飘飞了起来,覃阳傻傻地坐在那里,过了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呆呆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刚才被她亲过的嘴唇,痴痴地笑了…… 正文 081又不是没看过?装什么装? 081 夜街上依旧是人群熙攘,喧哗不止。.-·中·文·网·首·发街道两边的店铺为了招揽顾客,将音响开得很大声,霓虹灯不停的闪烁着各种‘色’彩,远远看去,尽是一派欢乐和逍遥的景象。 丁咚坐在车里,转头看看车窗外,再看看身边的丁当,她睡着了,嘴‘唇’微张着,脑袋歪在脖子上。如果不是被安全带捆在车座上,她早已经歪倒在一边了。 丁咚心里一阵悲凉,从前那样机灵和可人的一个丫头……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吧,当你身处不幸,遭受痛苦时,身边的人如流萤一样,飞过来,停一下子,俯视着你,安慰几句。然后转身飞走了,自在地去过自己的日子去。 或是相见甚欢,或是推杯问盏……也许自己所经历的那一点点的痛苦,此刻已经变成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吧。 然后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们会渐渐地忘记了你,忘记了你的不幸和痛苦。你自己也会渐渐忘记吧,不忘记又能怎样呢? 然后你们一起,融入到这人流中,融入到这,一派欢乐和逍遥的景象中去了。许多许多日子过去了,你还能记得你曾经感受过的痛苦嘛?会记得吧,却是那样的麻木和遥远;还会提起吧,却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般…… 丁咚开着车,微微蹙着眉。想想刚才和*的谈话,自*那里,已经找不到任何线索了。虽然能够感觉出来*有事在隐瞒,可是人家不说,你有什么办法呢? 而丁当呢?似乎对于如今的她,她和*的友情已经变成上一辈子的事了。她坐在那里,当*热心的给她夹菜、逗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局促不安,好似十分害怕一般。 丁咚又看一眼妹妹,突然想到:丁当现在的样子不好吗?她什么都不用去思考,什么都不用去回忆和顾虑,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喜欢的人笑,对讨厌的人皱眉。这样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也许,失去记忆和意识,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边霖回到家打开‘门’,丁咚正牵着丁当的手,自浴室中出来。丁当的头发湿湿的,有些凌‘乱’的扫在眉眼之间,刚洗完澡,被热气浸透的皮肤更显得白皙娇嫩。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无邪懵懂的光,与裹着浴巾的成熟妙漫的身体相衬映,散发出一种魅‘惑’的味道来。( ) 丁当看见边霖回来了,挣开被姐姐牵着的手,伸长双臂,奔向边霖的怀中。 边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包放在‘门’口的鞋架上,也伸开双臂…… 原本裹在她身上的浴巾因为她的走动松了下来,扑进边霖怀里时,浴巾彻底地掉在了地面上,将丁当莹白的双足环在当中。 边霖的双手正准备揽住她的腰,看到面前的情景,两只手停在空中,将头扭在了一边,赶忙闭上眼睛。 丁当却腻在他的怀里,将脑袋靠在他肩上,甜甜笑了起来。 边霖闭着眼睛问丁咚:“你怎么不给她穿衣服就带她出来了!” “回来的时候她就睡着了,上楼时好不容易‘弄’醒了。跑了一天,赶紧哄着她洗洗,怕她洗着澡再睡着,谁顾得上去给她拿换洗衣服!”丁咚边走过去拣起浴巾替丁当又重新围在身上,边说。 “好了!”帮丁当又蚊了浴巾,丁咚说道。边霖睁开了眼睛,丁咚直瞪着他。 “你看什么?”边霖莫名其妙的问道,一手揽着丁当的肩,把她往卧室里送,一手捏着她裹在‘胸’口上的浴巾的边角,唯恐再掉下来。 “又不是没看过?装什么装?”丁咚小声嘀咕着,边往浴室里走,去收拾丁当换下来的衣服。 “丁咚!你这是什么话!”边霖听到了,他皱着眉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丁咚。 丁当看到边霖停下,也随着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看看边霖的脸,伸出手指去抚边霖皱着的眉头。 边霖拉下丁当的手,有些恼怒地看着丁咚,又说:“你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丁咚自顾自在浴室里忙活,也不理他。边霖站了一会儿,觉得没趣,丁当在他的怀里摇着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将丁咚送进卧室里。突然又转身叫丁咚:“喂,你替她穿上衣服啊到是!” “她的睡裙就在椅子上,你拿给她,她自己会穿!”丁咚在浴室里回道。 边霖四下找了找,看见窗下的藤椅上搭着件碎‘花’的小裙子,应该就是这件吧。 他将丁当带到‘床’边坐下,走过去将裙子拿过来,在手里一抖,展开在空中。那是一件吊带裙子,细细的肩带下面挂着喇叭样的裙摆。 边霖呆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丁当坐在‘床’边也呆看着他,裹在‘胸’口的浴巾又有些松了,往下卷着,‘露’出她半个‘胸’来。 边霖吸了口气,先将她‘胸’口的浴巾再拉拉紧,手指碰到她滑腻的皮肤,觉得喉头有些干燥。 他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好像是投降的样子。丁当吃吃笑了起来,边霖看她一眼,她赶忙收起笑容。 边霖将裙子卷起来,先将她的两只胳膊套进去,再自她的头顶往下后,一直拉到她的‘胸’口,将卷起的裙边往下拉平,拉到她的膝盖处。 抬起头,看见丁当仍然将两手举过头底,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他对她笑笑,将她的两只手臂放下来。挑出肩带来,想将她的手臂穿过肩带下面,好把裙子穿好。 不想丁当两手一下子环住了他的脖子,身子往后倒在了‘床’上。 边霖毫无防备,压在她身上被她带了下去。她的‘胸’一下子跳了出来,边霖压在上面,口‘唇’对着她的口‘唇’,她正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徐徐地吐着气。 那是少‘女’独有的芬芳的气息,是有点温暖的、又有点暧昧的气息,边霖的双手来不及撑起身体,两个人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他的血往脸上涌着,‘胸’口不住的起伏。 “要不然,你把钥匙给我,我去住那边,你两住这儿?”边霖听到丁咚的声音,抬起了头。 丁咚正站在‘门’口,斜靠着‘门’边,平静地看着他俩。 边霖的脸通红,尴尬地自丁当的身上爬起来,走出了卧室。 丁咚看着丁当,她正慢慢地坐起来,低下头,也不看自己的姐姐。 丁咚走过去,替她将裙子穿好。又让她躺好在‘床’上,拉过薄被替她盖上,熄了灯,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边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手抱着头,十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手肘支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咚坐到餐桌边的椅子上,看着这个男人。她是知道的,有些什么东西,渐渐地、正渐渐地从自己的心里消失掉了……可是要问是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那里头,也许有眷恋、有不舍、有悲痛、有怒其不争……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这些感受,正自己渐渐的消亡了。 边霖,你知道吗?丁咚看着他,在心里轻轻地问道。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 过了好半晌,边霖才抬起头了,看到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因为最近一直没有时间去修理,早没了以前的造型。现在又被他抓的‘乱’七八糟的顶在头上,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边霖瞪她一眼,有些恼怒地道。 丁咚抬起头,觉得眼睛湿湿地。人生实在是太奇怪了……怎么会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那从前自己如此珍视的、视为生命的东西,就这样渐渐消失了呢?而自己,居然连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丁咚低下头,将眼泪咽进肚子里,她的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笑着说:“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我何苦为难自己呢?” 边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想不通她究竟是怎么了。 “你今天去学校,问得怎么样?”丁咚不再想说这个,她转移着话题问。 听到丁咚问这个,边霖好像松了口气,他想了想,说:“不太好‘弄’,如果是以病假的名义,需要出具医院的诊断证明和入院证的……” “那,小叶的同学那不能开嘛?”丁咚问道。 “小叶的同学那开出来的‘精’神病!”边霖瞪着丁咚,回她说,“拿着‘精’神病的诊断证明去学校办休学,以后她还见不见人了?” “呵……”丁咚听到这儿,轻笑了一声:“你到想得周全!” 边霖纳闷地看着她,听不出她究竟是在讽刺还是在夸奖。他又说:“而且她的一切随身物品都不见了,身份证、学生证、手机……” 丁咚白他一眼,说道:“现在还在乎这些东西干嘛?关键是不能耽误她的学业!” “哎!你说她什么时候才能好?这要是一辈子这样……”边霖又苦恼地低下了头。 “太晚了,你回去吧!”丁咚打断他的话说,随即站起身来。 “那开诊断证明的事儿?”边霖问道。 丁咚思忖了一下,说道:“要不,在我们医院开吧……我去想想办法。” 边霖看她一眼,突然问:“哎,你们单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嘛?对了,我姐夫干得怎么样了?” 丁咚瞪着他:“我们单位知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几天你看见我哪天消停了,我哪有空再去问你姐夫的事!” 边霖看她恼了,举起双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求饶道:“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你快走吧!”丁咚向丁当的卧室走去,再不看边霖一眼。 边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是咽了下去。他跺跺脚,向‘门’口走去。 丁咚打开丁当的屋‘门’,靠在‘门’边,看着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的妹妹。她没有看见的是,丁当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暗中发着光…… 哈小說网 正文 082我们现在就不能好好讲话吗 082 早上七点,手机的闹钟响了,丁咚闭着眼睛,不去按掉闹钟,却伸出手在自己身边的床上摸索着。txt小说下载摸了几下,她的脸上浮现着笑意,然后睁开眼睛,按掉手机上的闹钟,坐起身来。 打开房门,一边走向丁当的卧室,一边将头发扎在脑后。 她轻轻地推开丁当卧室的门,看见她依旧是昨天晚上的姿势,背对着自己,侧卧着。 她看了一会儿,有些恍神,仿佛丁当的身子并未因为呼吸而有节奏的起伏。她吓了一跳,一下子冲过去,抓住丁当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了起来。 丁当被她吓住了,她紧张的睁大了眼睛,惊慌地看着姐姐,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丁咚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吓住你了!姐姐看你没有呼吸……吓死我了……” 丁当像块木头一样,任由姐姐抱着怀里摇着。 丁咚松开手,笑着对丁当哀求道:“你不愿意说话,对姐姐笑一笑,好不好?你为什么只对边霖笑啊?姐姐……” 话还没说完,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轻轻地放下丁当,丁当依旧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姐姐,一点表情也没有。 丁咚对她凄然一笑,转身走出去,走到自己睡的那间卧室里,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你昨天说的是今天去上班吧?”边霖在电话里问。 “怎么了?”丁咚不耐烦地问道。“哦,没什么,我想确定一下!”边霖答道。 “这有什么好确定的!我已经休息三天了,总要去看看。再说还有给丁当开诊断证明的事呢。”丁咚说。 “不是……我今天走不开,公司里新接了个工程,今天要开会研究一下。我怕你去上班了,家里没人,她自己在家行不行?”边霖有些踌躇地说。 “最近看她挺稳定的,应该自己在家可以吧……要不我给波波打个电话,看看她有没有空来照看一下,我中午之前就回来了。”丁咚听他这么说,冷冷地应道。 “我老觉得波波那个女孩子有问题……”边霖怀疑地说。热门小说 “你连面都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人家有问题?”丁咚冷笑一声,说道。 “要不给小宇打个电话吧……我昨天去学校的时候找过他,把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下,也是他带我去找的丁当的指导员。”边霖不理丁咚的嘲讽,接着说。 “你跟他说了?你怎么跟他说的?”丁咚问道。 “我能说什么?我说的是丁当那晚出了车祸,得了脑震荡,现在有些意识不清楚,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边霖有些不满丁咚的怀疑。 “切,这么弱智的瞎话……”丁咚的口气有些嘲笑的意味。 “那你说该怎么说?我直接说丁当被人家……”边霖彻底生气了,他的声调明显大了起来。 “好好好!你打住吧!”丁咚不愿意听到那几个字,她也大声的吼了起来。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默了起来。等了一会儿,边霖有些伤感地说:“我们现在就不能好好讲话吗?” 丁咚咬了咬唇,手里捏着电话。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她“嗯”了一声说:“小宇这孩子挺实在的,他好像有点喜欢丁当。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她话刚说完,听筒里静默一片。她“喂”了一声,稍等了片刻,便传来“嘀嘀”的盲音,原来边霖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丁咚看着手里的电话,摇摇头,是生气了嘛?呵,那又能如何呢?想到这儿,她将电话放在餐桌上,又走回丁当的卧室里去了。 丁当坐在床边,木然地低着头。 丁咚走过去拉起她,说道:“走吧,咱们去洗脸刷牙换衣服喽……今天我要上班了,不能在家里陪你,我给小宇打电话,叫他来好不好?” 丁咚观察着丁当的神色,又问:“你还记得小宇吗?你跟波波和小宇,一块长大的。你们小时候可好了……你啊,小时候老是欺负人家小宇……你还记得吗?” 丁当低着头由着丁咚将自己拉进浴室,却始终不愿意看姐姐一眼。 门铃声响起时,丁咚正坐在丁当的身边看着她吃早饭。 她站起身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对丁当说:“喵喵,小宇来了,我上班的时候,你在家可要听话,要乖,知道嘛……” 打开门,周正宇站在门外,他的眼镜拿在手里,正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 丁咚吃惊地说:“你怎么这么热?跑得很急嘛?” “姐,一跟你通完电话,我就赶紧出来了。我怕耽误你上班啊……”周正宇又将眼镜戴上,走进屋里,低头找拖鞋要换,可是想了想,又犹豫起来,抬起头看着丁咚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怎么了?”丁咚关切地说。“我……我脚臭……”周正宇挠着头,吞吞吐吐地说。 丁咚“扑哧”笑了出来,她赶紧摆摆手说,“那好那好,不用换鞋了。对了,你今天有课嘛,叫你来照顾丁当,会不会耽误你?” “哦,没有没有,我今天刚好没课……本来打算下午跟同学一块打球的……不过也没关系了……”周正宇边说边看向餐桌旁坐的丁当。 他又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丁咚一眼,丁咚点了点头。 周正宇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坐在丁当的身边。小声地说:“丁当,我是周正宇啊。你记得我嘛?” 丁当低头捧着碗喝粥,却不理他。 周正宇扶扶眼镜框,又看向丁咚,问道:“姐,她怎么不理我?” 丁咚指指自己的脑门,看了一眼丁当,对他说:“她有些事忘记了……” “那……那要忘多久?”周正宇迟疑地问,拧着眉毛,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不好说,医生说要看恢复的情况,所以要叫她跟熟悉的人多接触……”丁咚回答道。 “这?这是脑震荡的症状吗?”周正宇看着丁咚,问道。 “哦……我要迟到了……小宇我中午之前就能回来了,麻烦你了。如果她要上厕所,你不用管她,她自己会去……冰箱里有可乐,你渴了自己拿出来喝。丁当的屋里有书……”丁咚无法回答周正宇的问话,只好向他叮嘱着。 “哎……姐你放心,你快走吧,别迟到了……开车小心啊……”周正宇对丁咚挥挥手,笑着说。 丁咚换了鞋子,拿起包,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依旧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周正宇已经转过身,拿起筷子帮丁当夹着盘子里切成小块的油条,一边说:“丁丁,吃这个……别光喝粥啊……” 丁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关上门,上班去了。 听到关门声,丁当的身子似乎顿了一顿,却依旧低头喝着碗里的白粥。周正宇夹着那一小块油条,正要往她的碗里放。 她突然转过头,对周正宇甜甜地笑了起来。 周正宇看着她的脸,有些傻了。夹着油条的筷子举在半空中,一松手,“啪”,筷子掉了下来,油条也躺在了餐桌上。 “丁当?你认识我了?我是周正宇啊……小时候我家就住你家对门,我妈是咱们的语文老师……你太调皮,老是被我妈罚堂,你回家就欺负我……”周正宇激动地说。 “后来你家搬走了……我们不能在一起玩了……不过还好,咱们一路都是一所学校,从小学、初中,再到高中、大学……”周正宇看着丁当,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哎,你想起来没有?想起来没有啊?”周正宇急切地看着丁当,伸出手去想抓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想了想,却又不敢造次。 “哎,你知道吗?听说你失踪了,我们都快急死了……我还半夜去找了波波,可是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周正宇说到这儿,低下了头。 “我真怕你出什么事啊……你知道嘛?我,我……”他突然涨红了脸,双手在大腿上搓着,似乎有什么话梗在喉间,不说出来就要憋坏了似的。 丁当却好像身边是空气一样,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她将掉在桌面上的那一小块油条拣起来,放在眼前,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又放进了嘴里,嚼了起来。 “哎,哎,脏了,不能吃了!”周正宇急忙站起身,向她伸出手去,手伸到半空中,却又突然止住。 丁当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将油条咽了下去。 而后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又端起粥喝了一口,放下碗,站起来转过身,趿拉着拖鞋向客厅走去。 周正宇吓了一跳,赶忙也推开椅子跟着她,紧张地问:“丁当,你要上哪啊?姐姐说不能出去的……” 丁当却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周正宇正冲到门口,要跟着她进去。来不及收住脚步,鼻子一下子撞在了关上的屋门上。 他“啊呀”一声,捂着鼻子仰起了脑袋,跳着脚,原地打着转。 屋里突然传来幽幽地一声:“哎,你还能再笨点吗……” 正文 083是要让我辞职吗? 083 车开到医院门口,丁咚看见秦珊珊两手交叉在身前,拎着包,正望着马路对过,甜甜地笑着。(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再转头一看,覃阳正在停他的车。 丁咚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车停在停车位上,熄了油门,却不下车。 她伏在方向盘上,看覃阳慢慢地踱到秦珊珊的面前。秦珊珊扭了扭身子,然后一把挽住了覃阳的胳膊,仰起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覃阳好像有些不乐意地往一边歪着,却又被秦珊珊一把拉了过来,拽着他往医院里走去。 呵,这样挺好啊……桥归桥,路归路,各有前因莫羡人。丁咚在心里跟自己说,嘴边露出一丝苦笑。 可是那些过往却像过电影一般地,浮现在眼前。 她想起他总是爱呆坐在她的办公桌边,痴痴地看着她往电脑上敲字; 她想起他三不五时买自己最爱的咖啡给她喝; 她想起几乎每个早上他都会站在医院门口的那棵大树下,看着她徐徐停车,然后笑着跑过去迎上她; 她想起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跟她说:“我以后不要再叫你姐,我要叫你丁咚,丁咚!” 她想起那一晚在她家里,他抚着她的肩跟她说:“哭,不是办法……” 在自己最寒心和觉得寒冷的那些日子里,这个男孩,以一种耍赖的姿势坚定地出现在自己周围,没有感觉吗?是真的没有感觉吗? 丁咚问着自己。又想起覃阳母亲那张带着哀求和无助的脸,她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对自己摇了摇头,又笑了笑。然后拔掉钥匙,走下车去。 丁咚跟在他俩身后,故意离得远远的。看他们拐过门诊大楼,她才跟了上去。 眼看快到行政楼前,秦珊珊突然松了覃阳的胳膊,低下头翻开包找着什么东西。 覃阳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样子是本想自己往前走。却被秦珊珊断喝一声,只好转身回头。 丁咚想要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她全做没有看见,将肩上的包带又扶了扶,低头往前走去。[ 超多好看小说] “丁咚!”覃阳惊喜的叫道,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她身前,“你回来上班了?身体恢复的如何了?现在上班能行嘛?” “我……”丁咚还没回答,原来在包里拿出手机一直在接的秦珊珊,挂断了手机也冲了过来。 她一把挽住了覃阳的胳膊,笑眯眯地关心地问丁咚:“丁咚姐,你这么早就来上班了?王大夫不是说叫你在家安胎嘛?头三个月是最重要的,你年纪又大,可一定要小心哦……” 丁咚看她一眼,也不答话。对覃阳笑了笑,慢慢地向行政楼走去。 “丁咚!丁咚……”覃阳在她身后喊着她的名字,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这个男孩,此刻一定被那个年轻的女孩拽得死死的,一寸,也不得让步。 可是你呢?你自己呢?你怎么就学不会紧紧抓住手里的东西一丝也不放松,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丁咚自嘲的笑着,步上行政楼的台阶,走进一楼大厅里,往电梯走去。 刚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打开电脑,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转头看去,主任站在门口,对她招招手。 她点点头,将皮包收在抽屉里,站起身,随着主任走进他的办公室里。 “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主任关上门,对她寒暄道。 “好多了,谢谢主任关心,这一阵家里事情太多,总是请假,给大家添麻烦了……”丁咚笑着对主任说。 主任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沉吟了片刻,说道:“嗯,是这样的……小丁啊,昨天管行政的刘院长就打电话问起你了……你跟这个刘院长以前认识嘛?” “啊?不认识啊,就只是开全院大会的时候见过啊。”丁咚诧异地说。 “我跟他说你请假了。他昨天说你如果来了,就到他办公室里去一趟。”主任看着丁咚说。 “嗯……”丁咚低着头想了想,又抬起头问主任:“您知道是什么事嘛?” 主任看着她笑了,说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还是自己过去一趟吧。” “哦……好的。”丁咚对主任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 院长办公室在二院,她走到楼梯口,准备往二楼去。扶着楼梯栏杆,她边下楼边想:自己与这个刘院长平素并未打过交道,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正思索着,冷不防身边有个人伸出手扶着她的胳膊,大惊小怪地说:“你怎么走楼梯呀?有电梯你不坐?万一摔着怎么办?” 丁咚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覃阳。他的双手正扶着她的胳膊,眼神里全是关切。 丁咚回头看看他身后,冷冷地说:“咦,你的跟屁虫呢?”覃阳尴尬的苦笑着,却不回答。 丁咚甩掉他的手臂说:“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这像什么样子呢?你那小女朋友醋劲那么大,我只怕她将来有一天会挠我一脸萝卜丝的。” “呃,你别这么说……她不是我女朋友……”覃阳吞吞吐吐地回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丁咚挑挑眉,也不争辩,问他道。 “这一阵都没正经跟你说过话,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覃阳小声地说,恳切地望着丁咚的眼睛。 “哎,回头再说吧,我现在有事……”丁咚边下楼边敷衍道。 “有事?你要上哪去了?对了,你那个姐夫他……”覃阳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不是我姐夫了,他是边霖的姐夫,他想来医院工作,我也是只帮个忙而已……”丁咚说。 “他……我……”覃阳原想把自己失口告诉宋大壮丁咚怀孕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刘院长要找我,你赶紧回去吧……”说着话,两人已经下到三楼的电脑部,丁咚停下脚步对覃阳说。 “啊?刘院长找你干嘛?”覃阳一听到这儿,又想起那天看见自己父亲的事,心里打起了鼓。 “我也不知道……你赶紧回去吧,一会那个谁又要找你了……看见我们两在一块,我又说不清楚了……”丁咚挥挥手,接着往二楼去了。 覃阳看着丁咚下楼的身影,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走到二楼院长办公室,丁咚轻轻地叩了叩门,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一把稳重的男声:“请进。” 丁咚应声推门进去,又反手轻轻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站立,轻声问:“刘院长?您找我?” “哦?”刘院长应声抬起头,扶正眼镜,看着丁咚,呆了一呆。 眼前这个女子,留着披肩长发,发梢微微卷曲着,脸上并没有化妆。 她长眉入鬓,皮肤白皙,眼神清亮却似乎含着些悲伤,直挺的鼻梁,微微有些苍白的嘴唇,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的西装裙,两手相握在身边,站在那里正看着自己。 这不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可是身上却有种气质。刘院长将手里握着的钢笔放在正在批阅的文件上,身子挺了挺,靠在椅背上。 是种什么气质呢?好似是种知性美,可是却又那样的朦胧,仿佛她全身上下又透出一种倦怠感和疲惫感,叫人忍不住心想要呵护她。 “哦……你是?”刘院长问道。“我是策划部的丁咚,我听我们主任说,您昨天找我了。”丁咚回答道。 “哦?你就是丁咚呀。”刘院长的语气有些转变,他的两只手原本放在那摞文件上,一手盖在另一只手上面。 现在他突然将两手放在桌面,一只手敲打着桌面,发出“叩叩”的声音,他沉吟着,仿佛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嗯……小丁你坐吧。”刘院长指了指丁咚面前的椅子,说道。 “好的。”丁咚应了一声,挪了挪步子,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怀孕了?”刘院长问道。“呃……是的。”丁咚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好发问。 “这个……那个……”刘院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急速地敲着,似乎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丁咚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直接问道:“刘院长?医院没有规定员工不可以怀孕吧。” “呃……不不……小丁你误会了,我找你,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刘院长听丁咚这么说,有些错愕。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丁咚看他要站起来,赶紧欠欠身,也要站起来,刘院长冲她摆摆手说:“你坐你坐……” 丁咚只好重新坐下,看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办公桌后面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刘院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丁咚有些耐不住了,皱着眉问道。 刘院长站住脚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丁咚,她的目光里有些急切和疑问,可是,更多的却是种任命和随遇而安。 “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心想。他又重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拿起放在文件上的钢笔,在手里把玩着。 “嗯……好吧……”他好似下定了决心,说道:“我跟覃阳的父亲谭守彬,是生死之交……” 一听到覃阳的名字,丁咚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覃母那张带着哀求的脸,心里顿时明白了。 她的肩膀一沉,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本想将双臂抱在胸前,想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她将两手放在腿上,紧紧握住拳头,等待着刘院长的下文。 刘院长看到丁咚那细微的动作,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坚毅起来,刚才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倦怠感和柔弱感,顷刻之间消失了。 他的心里暗叹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她几秒钟,她的嘴唇紧紧抿着,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他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而丁咚,仿佛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决心,也正坚定的看着他。 “小丁,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覃阳的父亲在我们年轻时,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他这次开口来求我,我不能不答应。”刘院长叹了口气,说道。 “是要让我辞职吗?”丁咚表情严肃的吐出几个字来,屋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正文 084你和孩子……我来照顾吧 084 “什么?呵呵,你误会了……不,不是的,完全不是这个意思。txt全集下载【..】”刘院长一听丁咚这么说,反而笑了起来。 “哦……”丁咚似乎松了口气,她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放松了许多。 “他是想来了解下你的具体情况,而我恰好又不太熟识你,如果直接找你们主任问的话,恐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来……”刘院长看着丁咚的眼睛,慢慢地说。 “是这样……哦,对不起,刘院长……”丁咚为自己刚才没有了解情况而作出的举动道起歉来。 “呵,没事没事……是我说话太唐突了。”刘院长笑着挥挥手,两手又放在桌面上交握着,接着说道:“本来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而且你跟覃阳有什么没有什么的,跟咱们医院也没多大关系……” 他等了一会儿,看着丁咚的表情,接着说:“可是谭兄与我认识多年,从来没有开口求我过任何事,现在张口了,我也只好……还望你体谅,不要多想了……” “院长,您言重了……”丁咚轻笑着说。 “那……?”刘院长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丁咚。 “呵……我已经结婚了,而且现在也怀孕了。覃阳比我小九岁,跟我妹妹一样大,我一直当他是我弟弟看的。”丁咚轻描淡写的说。 “你们主任对你的能力赞赏有加,说你是科里的骨干,说你在咱们医院的市场拓展和品牌推广方面很有一套。嗯,我相信你……”刘院长点了点头,说。 他稍微顿了一顿,微蹙着眉想说什么,却又有点欲言又止。 丁咚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一下,说:“院长你放心,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会跟覃阳说清楚的。” “呃……呵呵……”刘院长被丁咚看出了心思,尴尬的笑了笑。 丁咚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又说:“本来这种事,闹成这个地步,我自己想起来就觉得臊得慌,就算是我自己无心,但肯定是平日言谈举止不够庄重才叫覃阳误会吧……” 刘院长一听丁咚这么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钢笔,也不知道回什么好了。 “哎……院长你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出去了……”丁咚轻轻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800)小说/ 刘院长对丁咚微笑着,说:“我看是谭兄误会你了……这样吧,我也替谭兄向你道个歉……” 丁咚不再说话,对刘院长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又转身轻轻关上了门。 刘院长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徐徐关上的门,心想: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内在却很强大啊。她要是一心想办这个覃阳,老谭一家还真不是对手。 想到这儿,他笑着摇了摇头。 丁咚走出院长室,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这叫什么事儿呢?搞不定自己的儿子,就上医院来找她?自己何曾有过半分想要与覃阳这小孩在一起的想法呢? 是曾经心动过吧,但是自己也十分明白分寸和立场啊。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咬着唇,掏出手机,准备拨两个电话。 第一通打给周正宇,她想告诉周正宇,她中午要晚回去一会儿,而且还想问问丁当在家里的情况,可是电话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听,她不由的担心了起来。 想了想,她发了个短信给周正宇,叫他看见之后速回电话。 然后呢,然后她打算拨个电话给覃阳,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不仅是因为他父母的疑惑,她更要给自己一点信心。 她想要将自己生活里所有的感情牵扯理个清楚,那些纠缠着的、没有意义的念头,不如从今天开始全部斩断。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手放在上面,感受着里面传出来的温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电话里的“嘟”声响了半天,覃阳却一直没有接起来。 就在丁咚打算挂断的时候,里面传来“喂”的声音,那声音小小的,似乎是对方用手捂着话筒,唯恐被别人发现。 丁咚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说:“覃阳嘛?”“嗯,丁咚……”覃阳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你现在接个电话都要被监视了吗?”丁咚忍不住心里的气,嘲笑着说。 “呃……”覃阳无奈的应道。“你不是有许多话要跟我说嘛?中午我们找个地方,说清楚吧!”丁咚斩钉截铁地说。 “呃,好啊……我们去医院对面那家面馆吧?呃,不行……”覃阳兴高采烈地说着,声音突然又低了下来。 “呵呵……”丁咚冷笑了起来,然后说:“我中午下班发短信给你,到时候告诉你地址,放心,我会找个离医院远远的地方,不叫你难做!” 不等覃阳回话,她挂断了电话。手里攥着手机,转身向电梯走去。 这是一家地点偏僻的川菜馆,上大学的时候,秋醒和丁咚很爱来这里吃饭,丁咚从前很怕辣,可是在秋醒的影响下,也不知不觉的喜欢起吃辣的东西来。 丁咚的面前放着鱼香肉丝和麻婆豆腐,还有一碗米饭。此刻她已经快消灭掉了一碗,正端着碗里剩下的那一点点底子,拌着鱼香肉丝吃得正香。 最近总是觉得饿,好似一直吃不饱。她知道这是肚子里孩子的关系,她也为这种感受欣喜着。 每当她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时候,她似乎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也在张大了口等待着她的哺育……吃成胖子又如何呢?身材走样又如何?只要它,能够好好的。 人家都说酸儿辣女,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她就开始拼命地找辣的东西来吃,难道是个女儿嘛?她心想。 放下筷子,上午遭遇到的不快,被食物冲淡了不少。 她将扒拉干净的碗放在桌上,又端起了第二碗米饭。有个人影一闪,坐在她的对面,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了?”覃阳托着脸问道。 “你叫服务员过来再点个菜,我太饿了,所以没等你就先吃了。”丁咚有些抱歉的说。 覃阳没想到丁咚能给他好脸色,有点惊喜的嘿嘿笑着,边招呼着服务员过来点菜。 覃阳点的菜端上来,丁咚也放下了筷子。她拿出纸巾抿着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看着坐在对面的覃阳。 覃阳正举着筷子吃得不亦乐乎,发觉丁咚正盯着他看,他赶忙放下了筷子。 高兴地说:“你终于肯见我了……我想跟你说几个事。最近有几件事,我做错了,我得承认错误。” 丁咚挥着手,宽容地说:“你快吃吧,吃饱了再说也不晚。” “不不,我还是说吧……”覃阳忐忑地看着丁咚,努力组织着语言。 “第一件事,我跟秦珊珊,真的没什么的。那天在天台,是她主动亲了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居然鬼始神差地也回吻了她……”覃阳看了丁咚一眼,然后挠挠头。 “我那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你……”他低下头,小声嘟囔着。丁咚听到他的话,闭了闭眼睛,假装没听到,端起茶杯喝着水。 “第二件事,你……你怀孕的事,我……一时失口,说给宋大壮听了……”覃阳的声音更小了。 丁咚听到这儿,“啪”的一下将茶杯放在桌面上,茶杯里的水一下子溅得老高,丁咚的裙子上湿了一片,她也没发觉。 “你脑子有毛病啊!”丁咚吼道。“你别动气,别动气!小心肚子!”覃阳挥着手,哄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失口……”覃阳支支吾吾地说。 “你知道不知道,他家人并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边霖也不知道我怀孕的事!他家人更不知道我怀孕的事!”丁咚气急败坏地说。 “啊?孩子是谁的?不是边霖的吗?你为什么不叫边霖知道?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那男人也不知道你怀孕了吗?”覃阳听到这儿,好奇地问。 “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丁咚瞪着覃阳,想想这些来龙去脉,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解释的好。 “那……那现在怎么办?”覃阳咽着口水,无措地问。 “覃阳!我警告你……”丁咚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引得旁边餐桌上的人侧目看着,覃阳忙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小声些。 丁咚瞪他一眼,“哼”了一声,却不再说话。她将身子扭至一旁,一只手放在桌上紧握着拳头,仿佛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 过了一会儿,覃阳忍不住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好饿,我能吃饭嘛?” 丁咚听他这么说,心里好气又好笑,只好白了他一眼。覃阳拿起筷子,端起自己的米饭,三下五除二的拨拉着,也顾不上夹菜了。 丁咚看着心里不忍,故作生气地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你噎死了,还有人找我偿命呢!” “嗯嗯……那个……要是没人照顾你和孩子……我来照顾吧……”覃阳咽着嘴里的米饭,含含糊糊地说着。 “你说什么?”丁咚明明听得真切,却十分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次。 “嘿嘿……”覃阳端着空碗,正举着筷子去夹菜,听丁咚问他,他看着她,笑了起来。 正文 085你要骗他们到什么时候 085 走出川菜馆,丁咚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上了车。( )覃阳一路小跑,绕过车头,也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傻呵呵乐着,坐定了看着丁咚,丁咚吃惊地问:“你没开车嘛?” 覃阳答道:“没有啊,我打车来的。”“你不怕回去了被你那小女朋友看见我们中午在一起吗?”丁咚将车钥匙插进锁孔,问道。 “嘿嘿……我不怕了……原来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清楚,怕遇到的时候,秦珊珊鬼吼鬼叫的更叫你误会。现在说清楚了……我还怕什么呀?”覃阳用那种我的眼里只有你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丁咚。 丁咚也直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覃阳怪笑着将目光移开,看着前面说:“第一次这么含情脉脉地四目相视,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丁咚握住方向盘,看着这个男孩的侧脸。他的脸上似乎满是幸福和满足,仿佛此刻,他已经定下了自己跟他的一生承诺一般。 丁咚在心里叹了一声,伏在方向盘上,披散的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 “哎?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哪不舒服呀?你现在是孕妇,你可别多想……其他的事有我呢……以后……”覃阳看着丁咚的动作,絮絮叨叨地说。 “覃阳啊……”丁咚抬起头,看着覃阳的眼睛。 “啊?怎么了?”覃阳的手原本正准备往她的肩头上放,听到她这么叫,手停留在半空中。 “我怀的孩子,是边霖的。离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后来才查出来的。”丁咚轻轻地说。 “我们离婚,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的脾气太大了,都怪我不好。知道怀孕的事之后,我自己仔细的想过了,我打算跟边霖复婚,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丁咚语句流畅的讲出这番话来,自己的心里已成汪洋一片。 “啊?呵呵……”覃阳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目光有点迷糊。他反应了一下,转头看向前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还在空中,他赶忙缩回去,两只手放在腿上,手指有点抖。 “那他同意复婚吗?”覃阳低声问道。 “他不会不同意的。他们家只有他这一个男孩,他母亲一直很希望我们有个孩子……”丁咚也看着前方,平静地回答。 “秦珊珊其实是个好女孩,她挺……热情的,而且能看出来对你是真心的,你要好好的珍惜,人跟人的缘分,其实也就这么一点点……”丁咚顿了顿,又接着说。起舞电子书 “我……”覃阳觉得自己的喉头发干,他心想,一定是刚才辣的吃太多的缘故吧。 车厢里的空气突然凝结了起来,两个人都看着前方的车窗外,外面是条背街小巷,开着许多家小小的店铺。 正午时分,有些店家一家几口坐在店铺门口吃饭,有些想是已经吃过午饭,躺在店门口荫凉地儿底下的长椅上午休,手里拿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别人家的生活都很平静吧,要是能这样活着该多好啊……丁咚心里想。 她讲完了那番话,不敢再看身边坐的这个男孩,唯恐多看一眼,心里就多一份不忍。 她伸出手,拧着车钥匙,轻声问:“现在时间还早,你打算上哪去?我送你。我下午就不去医院了……” “呃?”覃阳正在出神,听到丁咚的话,他转过头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丁咚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不太确定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在怎样的时间和空间里一般。 她只觉心里一酸,又转头看着前方,说:“你要去哪啊?我送你?” “我?嗯……我也不知道啊。以前一直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已经结婚了,我想着,没关系吧,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她只要过得开心就好,我看着她开心,我不就开心了吗。后来知道你离婚了,我又想,等过一阵儿吧,她现在肯定很难过……”覃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说。 “后来又知道你怀孕了……我心说,这可怎么办啊?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那男人太他妈不是东西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于是我又想,我既然喜欢你,我就得喜欢你的全部啊……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这孩子是谁的。所以我想告诉你,我想照顾你和你的孩子,把它当成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覃阳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可似乎又在强忍住,不愿意让丁咚发现。 “其实我一直挺孤单的……我……我一直觉得我就这么飘着,心里从来没有个落脚的地方。从那天我下定决心跟我自己说,我要照顾你和孩子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落地了……” “真的,我还问我自己,覃阳你这个二逼你怎么现在就觉得这么踏实呢……你是不是有点欠你有点太贱了啊……”覃阳的两手交握在腿上,有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滴落在他的裤子上,倾刻间晕成了一个个的圆圈。 丁咚呆看着前方,任脸上的泪水往下淌着,两只手握紧住方向盘,手指上的青筋斑驳着。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欠,这么贱啊……”覃阳的双肩微微的抖着,不知是在问丁咚,还是在问自己。 怎么能这样呢?不能这样啊……丁咚觉得自己的心里在滴血,嘴唇张了张,却又说不出话来。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丁咚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了……”覃阳突然抬起头,长长了吸了一口气,又转头看着丁咚。 他的眼睛红红地,里头盈着泪光,他深深地看了丁咚一眼,开口说道:“祝你幸福!” 然后他推开车门,走下车去…… 丁咚回到家,打开门的同时,朝屋里喊道:“小宇?丁当?”却无一人回应。 她进了屋,将门关上,将皮包放在鞋架上,换了鞋子,径直走进丁当的卧室里,床上的薄被乱堆在那里,旁边还有丁当夜里睡觉穿过的睡裙。 她又走出卧室,在屋里找了个遍,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她有些慌了神,赶忙走到门口处,自鞋架上自己的包里掏出手机,给周正宇拨着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声,周正宇在那头急促地“喂喂”着。 “小宇?”丁咚将手机放在耳边,问道:“你带她上哪去了?怎么上午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哦……姐,没事的。我带丁当出来转转,我正打算带她去找波波呢……”周正宇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十分愉快。 “找波波?丁当现在似乎不喜欢波波啊……再说你一个人带她出去,能行吗?她听不听你的话?”丁咚担心地问。 “姐,没事的,你放心吧。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你赶紧好好的睡一觉吧。我们晚上六点前就回去啊,你别担心……”周正宇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着。 “小宇?小宇??”不等丁咚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 丁咚拿着电话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也不换衣服,倒在了床上。她的手一松,手机掉在床上。她呆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覃阳头也不回走掉的模样,那看似坚定的脚步,背影却透着一股凄凉。 她的心绞痛了起来,可却又对自己说,不如此,又能怎样呢? 公交车上,周正宇和丁当坐在最后一排,周正宇挂断电话,将手机装进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 丁当正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他说:“行啊,周正宇,你现在也学会撒谎了,你不乖了哦……” 周正宇将手机塞好,白她一眼,说:“还不是都怪你,这么大的事,你撒谎骗你姐姐和姐夫,你忍心吗?” 丁当也瞪他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吗?我姐怀孕了!” 周正宇吃惊地问:“啊!那他俩闹什么离婚啊?” 丁当眼珠转了转,附和着说:“就是说嘛……所以我那天晚上出了车祸之后,才想出这个苦肉计的……” 她抿着嘴笑了笑,又说:“我就我姐和姐夫两个亲人了,还马上要当小姨了。可是你看看这个家,四分五裂的。我总不能叫我的小外甥生出来,没有父亲吧……” 周正宇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丁当,不屑地问:“所以你就假装失忆?” “那当然……”丁当点点头,说:“我要不假装失忆,他俩现在能还在一块吗?天天见面?这是为了给他们机会重新复合,你懂不懂?” “哦……”周正宇意味深长地说,他想了想又问:“可是你要骗他们到什么时候啊?” “嗯……这个嘛……要看他们的表现喽……”丁当仰头看着车顶,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着。 “那……波波知道吗?”周正宇又问。 “波波不知道,你也不许告诉她!”丁当瞥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 “哦……”周正宇挠挠头,困惑地回答。 “对了……”丁当又想起什么来,抓住周正宇的手臂摇了摇说:“一会你带我回家的时候可要装得像点,知道吗?千万不能让我姐发现了……” “呃……哦哦,我尽量吧,可是现在,咱们去哪啊?”周正宇问。 “嘻嘻……”丁当对着周正宇狡黠地笑了起来。 周正宇看着她的脸,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弯成了月芽,粉红色的嘴唇上翘着,唇边有个小小的梨涡,那模样,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这么可爱的一张脸,脑袋里怎么有这么多的鬼主意呢?周正宇心想。 正文 086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 086 会议刚刚开完,边霖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 超多好看小说]【..】 “边头!前台说有人找您!”项目部的一个同事推开会议室的门,朝边霖喊道。 “嗯?”边霖抬起头问:“谁呀?” “不清楚,好像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大姐。”那个同事对他笑了笑。 边霖疑惑地将材料夹进文件夹里,站起身,向前台走去。 “大霖子!”刚转过弯,有个人直扑了过来。边霖不由地一愣,然后心“咣”得一下,沉了下去。 扑过来的,是边霖的大姐,此刻她正兴奋地看着边霖,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许多东西。 他的老母亲也一脸喜悦地看着边霖,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叫道:“我媳妇儿呢?快领我回去看看我媳妇儿!” 边霖只觉得脑袋发蒙,他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前台上,赶紧过去扶住老人,问道:“妈,大姐,你们怎么来了?” “这么大喜的事儿,你瞒着我们干啥呀?”边霖的大姐嗔怪地看着自己的兄弟,笑着说道。 “什么事?什么大喜的事儿啊?”边霖有些摸不着头脑。 “哎,你这孩子,你媳妇儿怀孕了,你咋不告诉我们!赶紧地,带我们回家看看她去!”他母亲拽住他的手,就想往外拉。 “哎,妈,妈。我这还上班呢?再说了,啥怀孕的事儿啊?啥不告诉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呀?”边霖急着挣脱母亲的手,一边问着。 他扭头看一看前台坐着的姑娘,人家正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家人。 边霖拉着母亲,回头招呼着姐姐,带着他们走进了会议室。 边霖的大姐吃力的将大包小包放在会议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气。 他的母亲抓着他的手,坐定后,痴痴地看着边霖,边霖给她看得不好意思,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看着看着,母亲的嘴唇啰嗦了两下,眼睛里挤出两滴泪来,边霖吓得忙说:“妈,妈,您这么怎么了?你好端端地哭什么呀?” “哎,天天等天天盼,终于盼了个孙子来了……我能不哭嘛……”说着她松开一直抓着边霖的手,用手背擦着自己的眼泪。 边霖看着她那皮肤龟裂的粗糙的双手,不由一阵心酸。 “大霖子,你媳妇儿啥时候怀孕的?你咋不跟我们说?”他大姐凑过来,问道。 “呃……”边霖盘算着日子,心里打起了鼓,丁咚怀孕了?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是她怀孕的事,家里是怎么知道的呢? 想到这儿,他回头问大姐:“姐,你们是怎么知道丁咚怀孕的事儿的?” 边霖的姐姐秀彩瞪他一眼,说:“咋地,还是不想告诉我们是不是?” “呃……不是不是……是她情况一直不稳定,怕告诉你们叫你们担心……”边霖忙摇着手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哼!”秀彩白了自家兄弟一眼,接着说:“你姐夫不是在你媳妇儿的那个医院上班了嘛,他往家里打电话说的……还说是一个小伙子告诉他的……” “一个小伙子?”边霖低头思索着,这哪里又冒出来个小伙子呢? “哎,大霖子,你啥时候下班,咱快回家吧!我都累坏了,再说还得给你姐夫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进城来了!”秀彩推推边霖,不耐烦地说。 “这样,我去宾馆开个房间,你们先去休息一下……”边霖站起来说。 “啥?住宾馆?那得多贵呀!家里有空房不给住,叫我们住宾馆!”秀彩的眉毛竖了起来,不满意的看着边霖。 “是不是你媳妇儿嫌我们脏啊!看她平常那个讲究样儿!”秀彩瞪着边霖,嘟囔着说。 “是啊,大霖子,不准住宾馆,宾馆多贵呀。我这回来,就打算住下了,你姐是来送我的。你媳妇都三十三了,这好不容易怀孕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万一有个啥闪失咋办,我还是在这照应着的好……”边霖的母亲也站了起来,伸手要拿桌上的包袱,边附和着秀彩的话。 边霖心里叫苦不迭,脑袋里顿时变成了一团浆糊,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定了定神,拍拍母亲的手说:“妈,你两先坐着,我去交待一下,然后带你们回家。” “嗯嗯……”边霖母亲一听儿子这么说,高兴地答应着。 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边霖拿起话筒,给丁咚打起电话来。 话筒里“嘟”了几声,便传来丁咚慵懒的声音:“喂……” 边霖急促地说:“你在干嘛?睡觉嘛?你不是去上班嘛?” 丁咚似乎有点不太高兴,她烦躁地说:“干什么?我睡不睡觉关你什么事?” 边霖思忖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问丁咚怀孕的事。想了想,还是先将自己家人来到的消息告诉她的好。 “哎,我说……”边霖的口气带着点哀求,“我妈和姐姐来了……” “什么!”边霖听到电话里丁咚的口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心里突然多出几分宽慰。她毕竟还是在乎自己家里人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紧张? 可是又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呢?难道是我的?可如果是我的,她为什么还要执意离婚? 想到这儿,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许多念头百转千回,齐齐向外面奔涌。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问她什么好,这该从何说起呢? “我想让她们住宾馆,可是她们非要住到家里来。”边霖接着说道。 “钥匙在你手里,你带她们回去住就是了,反正有客房……”丁咚装做满不在乎地说。 “那你呢?你不回去嘛?”边霖故意问道。 “我?我回去干嘛?你就告诉她们我妹妹病了,我在娘家照顾她就是了。”丁咚想了想说。 “可是……我妈说她打算留下来不走了……”边霖小心翼翼地说,等待着丁咚的反应。 “留下来?她留下来干嘛?”丁咚有点迷糊地问道。 “她说她要留下来照顾你,因为……因为你怀孕了!”边霖终于将怀孕两个字说出了口,他有些紧张,他希望丁咚马上辩解说出真相,又希望丁咚马上否认,他握紧了话筒。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话筒里却静默一片,边霖终于忍不住了,“喂?喂?丁咚,你挂了?” “嗯,我没有……”丁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似乎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思考。 然后她仿佛是吸了口气,接着说:“你先带她们去吃个饭吧,现在都快两点了。然后带她们回家,备用的被褥都在客房衣柜里,你先拿出来晾到阳台上吹吹风。我晚一会儿就过去……” “喂……丁咚……”边霖刚叫出她的名字,那边就挂断了。 边霖看着手里的话筒,却害怕起来。他是很知道这个女人的力量的,每次她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之前,都会十分平静,平静到,叫人毛骨悚然。 而此时此刻,她到底在想什么呢?还有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虽然现在他俩已经离婚,但是作为曾经的夫妻,自己应该有知情权吧?边霖一想到这儿,一种被无视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皱着眉,站起身又往会议室走去。 丁咚挂断电话,自床上坐起来。两手支着床沿,眼神直直的,坐在那里发呆。 生活真的就只是一个七天接着一个七天吗?如果真的能够如此平淡,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是一波三折呢? 丁当的状态刚刚稳定一些,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检查了也还算健康,现在就算是伤了覃阳那男孩的心,可是最起码一切已经算有个了断了。 所以她才能够这么安稳地睡着了……却没想到,又生出事来了。 丁咚叹了口气,自床上坐起来,向浴室走去。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略有些浮肿的脸,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曾经的*和大姑子,也不知道怀孕这件事该从何说起…… 算了……她摇摇头,拿起梳子梳理头发,一边想:一切总要有个结果,也总要去面对。不如今天,就说个清楚吧。 上到七楼,丁咚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门却自里面被打开了。 边霖的姐姐秀彩正满脸推笑,拉开门对丁咚说:“丁咚,你回来了。快点进来,快快……妈都快急死了……” 丁咚对秀彩微微一笑,将手里拎着的纸袋递到秀彩手里说:“姐姐,你们吃饭了没?一路上辛苦了,我刚才路过烤鸭店,买了只烤鸭回来,你们先吃点,晚上让边霖带你们出去吃。” “烤鸭!”秀彩的身后闪出个人来,正是边霖的姐夫宋大壮。他一下子自丁咚的手里接过纸袋,打开了伸着脑袋往里闻着烤鸭的香味,“真香真香……我去摆出来……” “这死男人!”秀彩回身白了宋大壮一眼,又对丁咚陪笑道:“你姐夫说最近在城里快馋死了……你瞅瞅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儿!” 丁咚笑了笑,进到屋里关上门,边霖的母亲早就站在那里等着儿媳妇回来,她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丁咚的手,声音颤抖着说:“媳妇呀,媳妇,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呀!” 丁咚吓了一跳,反手拍拍她的手背,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说:“妈,您别激动……你这是怎么了?” “媳妇呀,你两结婚几年了,我还想着,我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见着我孙子了……现在可好了……”老人坐定了,边手边拿手背抹着脸上的泪水。 丁咚看了心里不忍,她转顾四周,四下里寻找着边霖,边霖正远远的坐在餐桌旁,闷声盯着自己呢。 宋大壮乐颠颠地从厨房里端出装着烧鸭的盘子和酱碗,走过来放到沙发前头的茶几上。 他兴冲冲的拿起两个饼,用筷子夹了烧鸭,又夹着葱丝蘸了酱卷了卷,先作势让了让旁人,看大家都没有要吃的意思,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边嚼边说:“我说弟媳妇儿呀,你也是,原想着借你的东风能在你们医院找个好工作,谁想到就是去当个保洁工,见天早上不到六点就得起床,那门诊楼,十好几层,每天我都得拖个遍……” 丁咚看看边霖,见他没有反应。她皱皱眉,对宋大壮说:“姐夫,你来之前我就说了,我只是个普通的文员,能找着什么样的活儿,我也不知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别急嘛。我也就是说说,这回你姐来,我是打算跟她回家了……我可不在这干了,快把我累死了都……”宋大壮边说,边又拿起饼卷着烧鸭。 “哎,对了……咋你怀孕的事会被覃阳那小子知道的?你两啥关系啊?你咋连咱家人都不告诉,先告诉外人啊?”宋大壮边往嘴里塞,边含糊不清的问。 “啥?覃阳是谁?这是咋回事?”听到这儿,边霖的母亲和姐姐异口同声的问,两人疑惑的看看边霖,又看看丁咚。 丁咚又看向边霖,他依旧坐在餐桌旁,一动不动,低着头,也不看众人。 她有些负气,心一横,她挣脱了一直拉着她手的边霖母亲的手,又看了看眼前这三个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妈,姐姐,我跟边霖,已经离婚了!” 正文 087都离婚了,怎么会怀孕? 087 “离婚”两个字自丁咚的口里说出来,屋里的人立刻像被下了魔咒一般,原本热热闹闹地气氛,此刻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宋大壮正准备卷第三个饼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发愣的众人终于醒悟了过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把目光移向了坐在餐桌边的边霖。 此时的边霖正握紧了拳头,怒视着丁咚。而丁咚也一眼不眨的瞪着边霖,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像只时刻准备战斗着的母鸡一般。 “我说大霖子,这是咋回事?你?你俩……”秀彩先张了口。 宋大壮极速的将第三个饼卷好,塞到嘴里,随声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到底咋回事啊?要是都离婚了,咋还会怀孕?” 边霖的母亲到是没有说话,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哆嗦着,两只手却死死地抓着丁咚。 边霖的怀疑此时化成了愤怒,原本与丁咚约好了,暂时不让家里人知道两人离婚的事。 现在丁咚却不与他商量,直接来了个这样的开场白,又想到连日来在她那里受的委屈,再看看自己的老母亲给吓成那副样子。 他脑子一热,思绪被自己的姐夫带着,不过大脑的也说了句:“是啊,都离婚了,怎么会怀孕?!” 丁咚原本没理宋大壮的无理取闹,听到半天没有讲话的边霖居然也说出这么一句来,“霍”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鞋柜边,拿起自己的皮包,拉开门,就准备走出去。 秀彩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你不能走,把话说清楚!” 丁咚回头凄楚地看了边霖一眼,却看见边霖此刻正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只觉得心里冰凉冰凉地,紧抿着嘴,任由秀彩拉着,再不愿多说一句话。 “我说弟媳妇,你咋要走啊?你走也得把话说清楚吧?你这怀孕,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的事啊?你跟我兄弟过得好好的,为啥要离婚,还不敢告诉我们家里人?”宋大壮阴阳怪气地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是啊!你把话说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不许走,还有,那个叫啥阳来着的,是咋回事?”秀彩扯着丁咚的胳膊,气愤地问。 “覃阳,覃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好像跟他们医院的院长有亲戚,那小伙子,长得帅,可比咱兄弟年轻多了!我还听人说,他见天往咱弟媳妇那屋儿跑呢……”宋大壮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丁咚!谁是覃阳?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边霖听到宋大壮的话,自餐桌边的椅子上站起来,手扶着桌面问道。 丁咚轻蔑地看着他,一副不屑的样子。他看着她的眼神,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子升了起来,那种由来已久的自卑感此刻盖过了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对丁咚的爱。 他迈开步子,两步冲到丁咚的面前,秀彩一看自己的兄弟冲了过来,立刻松了丁咚的胳膊闪到一边。 边霖抓起丁咚的手腕,拉扯着扭到她的脸前,狠狠地问:“你说,孩子到底是谁的?如果是我的,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儿,你就闹着要跟我离婚,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事儿?” 丁咚的胳膊被他拉扯得很痛,她的身体随着他质问她的动作也跟着晃动着,她却只是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抿着嘴唇,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只有眼泪,不断自脸颊上滚滚地往下流着。 “哎呀……”边霖的母亲终于长叹了一声,双腿盘在沙发上,大哭了起来,“我的儿呀……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呀……,咋我到手的孙子,说没又没了呀?这孙子到底是谁的呀?大霖子呀,你还叫不叫你娘活了呀……” “妈……妈……”秀彩一看到自己母亲的样子,赶紧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抚着她的背,替她抹着眼泪,一边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丁咚。 秀彩一直就看不惯这个城里长大的弟媳妇,她觉得她娇气、清高,虽然平日里对她们一家还算尊重,她总觉得丁咚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虚伪劲,她觉得丁咚看不起她们一家农村人的出身,跟自己说话也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 此刻又看见自己的兄弟和母亲受了气,再加上平日里对丁咚不满的积累,她更觉得她得站出来替自己全家人作主了。 “丁咚,你今天必须得说清楚。你为啥跟我兄弟离婚,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兄弟的?你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做出下作事来,才闹着跟我兄弟离婚的?!”秀彩厉声问着丁咚,看她一脸的冷漠,心里越发的来气。 她拍拍母亲的肩膀,安抚着她。然后站起身,又走到丁咚面前,伸出手指着丁咚的脸,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是不是跟那个什么覃阳做出来的好事!没离婚发现自己怀孕了,自己觉得臊得慌,就非要闹着跟我兄弟离婚?!” 她又转身指着自己的兄弟:“我说大霖子,你长不长脑子啊!你媳妇背着你在外面勾搭男人,给你带绿帽,你还见天哄着宠着她?你是不是脑袋叫门夹了?” 边霖给自己的姐姐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丁咚那张苍白冰冷的脸,此刻她居然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疑惑。 “谁是覃阳?你非要离婚是不是因为这个覃阳?这孩子是不是他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他拽着丁咚的胳膊,使劲的拉扯着。 “嘿嘿,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宋大壮坐在边霖母亲的身边,附和着说。 “啥?看来是真的!兄弟,你这绿帽子戴定了,你还不扇这个臭娘们儿!给我往死里打她,反正这孩子也不是你的,你还心疼她啥!”秀彩一听自己丈夫的话,一手抓住丁咚的衣领,一手作势,就要往丁咚的脸上打去。 “你们干嘛?放开我姐!”刚刚被丁咚打开的大门,此时被推开了,周正宇牵着丁当的手,走了进来。 一看见当下的情景,周正宇松开丁当,冲到秀彩的面前,一把抓住她正要往下打的手,愤怒地说:“你是谁?凭什么打我姐?” “哟……哟……又来一个哎,这是谁?原来俺弟媳妇儿喜欢年轻的啊……”宋大壮满口污言秽语地说,一边用眼神瞟着边霖。 边霖的母亲只顾着盘腿坐在沙发上抽抽答答地哭着,嘴里念叨着自己到手的孙子就这么跑了,却没理会屋里又进来了两个人。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你谁呀你?姐夫,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谁?干嘛欺负我姐?你怎么不说话?”周正宇气愤地质问着边霖,边霖松开了丁咚的手腕,却不与周正宇的目光对视。 “小伙子?你是谁呀?你一句一个我姐我姐的喊,敢情丁咚是你亲姐啊?你跟我说说,你两有多亲啊?”宋大壮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正宇,讥笑着问。 “哼!我们是谁?我是边霖的亲姐,那是他亲姐夫,那是俺娘!”秀彩指了指屋里的各位,又瞪着丁咚,“我们欺负她?她都骑到我们一家头上来了!无缘无故的跟我兄弟离婚,现在又背着我兄弟跟别人搞大了肚子!我们欺负她!我不打死她算好的!” 周正宇听得迷迷糊糊,他转身看看低着头的丁当,又看看丁咚,咽了咽口水,问道:“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就这么站着叫她们打你?” “小宇,你怎么带丁当到这儿来了?”丁咚挣脱秀彩抓着自己领口的手,问道。 “我们回家去了,丁当没有钥匙。她……”周正宇转头看看丁当,原本想说,她执意要来找自己的姐夫,又想想,在丁咚面前,她现在还是失忆状态。 “回家?回哪个家?你跟这小伙还有个家啊?哈哈哈!大霖子你听听,你娶的这是啥媳妇?你到底戴了几顶绿帽了啊?”宋大壮一听周正宇的话,冷嘲热讽地笑了起来。 “边霖,事情讲到现在,你还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嘛?”丁咚转头看着边霖的眼睛,心灰意冷地问。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边霖也盯着丁咚的眼睛,狠狠地说出这句话来。 “呵……”丁咚笑了起来,她看了看屋里的众人,转身自自己的包里拿出收了几天的那张化验单,一下子扔在边霖的脸上说:“你自己看看吧……你要是还是不信,孩子生下来可以去做dna鉴定!但是我告诉你边霖,从今天,从此刻开始,你,跟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再也没有一点关系!” 边霖伸手接住丁咚扔过来的化验单,看见上面的日期,是一周前的,检查结果上写着:早孕五十二天。往前推算,那正是他和丁咚还没有离婚前的半个月。 “有化验单就行了?指不定这孩子是谁的呢?化验单就能证明这孩子是我兄弟的了?”宋大壮又阴阳怪气地说。秀彩也不住的点着头说:“对……对!” “你们都给我闭嘴!”边霖突然大声吼了起来。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周正宇拉拉丁当,两只眼睛瞪着她,对她使着眼色,却见她毫无反应,他的心里有点气。 他又看看丁咚此刻的样子,一手抚在刚才被边霖和秀彩抓红的手腕上,一手依旧挡在小腹前。身子有些微微颤抖,眼睛却无神地看着空中。那散乱的头发,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领口又被抓得皱皱地,她就像一朵落在水里的花一样,无助地飘着飘着,再也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周正宇的心里一酸,他看着丁当,问:“丁当,这就是你假装失忆,一心想让姐姐再跟他复合的姐夫吗?你觉得姐姐跟着他,还会幸福?” 听到“假装失忆”这四个字,丁咚和边霖,一齐转头,看向丁当…… 正文 088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088 丁当听到周正宇的话,缓缓地抬起了头。【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她看看丁咚,又看看边霖,慢悠悠地说:“姐夫?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姐姐呢?你不相信我跟你的事儿,你现在又不相信我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边霖的嘴‘唇’抖着,他瞪着丁当,问:“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呵,我一直都醒着啊……”丁当浅浅地笑着,‘露’出‘唇’边的梨涡。 边霖愣住了,他回想着那一幕一幕,她故意‘弄’掉身上的浴巾,她将自己拉倒在‘床’上…… 丁当对着他一笑,又看着自己的姐姐,眼神里全是怜悯和悲伤:“姐,我才失忆几天,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丁咚不至信地看着眼前的妹妹,她眼睛里的机灵劲儿又回来了,她站在那里,像个胜利者,又像个魔鬼,不,应该是邪恶的天使吧…… 丁咚抓起自己的皮包,经过站在‘门’口的周正宇和丁当身边,再也不想看见所有的人。她打开大‘门’,向外奔了出去…… 丁当却不去追姐姐,她依旧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其余四个人,她先是白了周正宇一眼,用那种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的眼神。 然后转头又看看边霖,他依旧看着自己,似乎还沉浸在震惊当中。 她又看看离自己最近的边霖的姐姐秀彩,笑了笑说道:“大姐是吧,你想知道边霖为什么和我姐姐离婚嘛?因为他有天晚上喝醉了,我姐姐没在家。他跟我睡了,然后搞大了我的肚子!” 秀彩的姐姐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丁当,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当又笑了笑,说:“你要不要证明?要化验单嘛?还是要照片?我手机里可是还保存着照片呢。大姐你要不要看看!现在说起来,是谁不要脸,谁丢人?谁给谁戴绿帽儿?” 丁当又看看宋大壮,低头看着他面前的那盘烤鸭已经被他吃得只剩下几块,她轻蔑地笑了笑,宋大壮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低下头,双手放在自己硕大的肚子上,嘴里嘟囔着什么。 “哟,大姐夫,‘挺’能吃呀!我姐姐好心好意在医院给你找个活儿,敢情你是来当侦探来了啊?你看见我姐跟那谁上‘床’了?”丁当表情轻松地质问着。 她又伸手一拽周正宇,望着宋大壮说:“你看见我姐跟这个人也上‘床’了?我还看见你满大街看漂亮姑娘呢?你是不是也见天想着跟她们上‘床’?” 说完她又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秀彩的全身,笑着说:“哎,我说大姐,你可得小心点你男人,你看你这‘胸’,垂成这样,再看看你那屁股……还有你这张老脸。txt全集下载我这大姐夫他光用眼睛和脑子就能跟别的‘女’人上‘床’,要是把人家搞大了肚子,不要你了,我看你咋办?” “你!”秀彩原本给丁当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听她这么说,有些急了,她身子往前,想凑到丁当的身边。 “干什么!”周正宇一下子站在丁当的身前,挡住了秀彩,瞪着眼睛怒视着她。 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周正宇,秀彩拧了拧身子,双臂抱在‘胸’前,靠着后面的鞋柜,“哼”了一声。 丁当笑了笑,又接着说:“我说大姐夫,你一个大男人,你不能有点出息样儿嘛?见天好吃懒做的,在家也靠个‘女’人养活!你瞅瞅,你瞅瞅,这一盘烤鸭,是我姐买的吧?我姐说是给你自己个儿吃的嘛?你这么大人了,你没吃过东西还是怎么地?” “我……我……”宋大壮全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变得口吃起来。 丁当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抹泪发呆的边霖的母亲,张了张嘴,也想说两句。又抬头看看边霖,生生地把挖苦老人的话咽了下去。 她又低头看看放在自己脚下的大包小包,突然拎起一个来,就往‘门’外扔,边扔边说:“你们来我家干嘛来了?当初我姐跟边霖结婚的时候,你们掏一‘毛’钱了嘛?这房子可是我姐买的!你们在我家里横!你们横什么?滚!都给我滚出去!” “丁当!”沉寂已久的边霖终于开口喊了一声。 “怎么了?”丁当听到边霖叫她,她转头看着边霖,对他甜甜一笑。 “你别闹了好不好?”边霖哑着嗓子说。 “我没闹啊?从头到尾,你看看,不是都是你们家人在闹?我跟我姐谁闹了?”丁当一脸无辜地看着边霖。 “丁当……”边霖的声音带着哀求。 丁当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身上的光环不见了,那曾经吸引着自己的,那种时刻散发出来的暖烘烘的、阳光般的味道。她曾经觉得只要呆在他身边,那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此刻,那种感觉不见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头招呼着周正宇:“小正子,咱们也走吧!” 说完不等周正宇回答,她先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外被她扔出去的包挡住脚步,她一脚踢得老远。 周正宇又回头瞪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转身跟着丁当,也走了出去。 “这……这是谁呀?小丫头牙尖嘴利的!”宋大壮有些后怕地说。 “丁咚的妹妹……”边霖又坐回餐桌旁,随口答应着。 “哦……小时候见过,不是个小丫头嘛……咋长这么大了……”宋大壮重新坐在边霖母亲的身边,挠了挠头。 “大霖子,这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秀彩盯着自己的兄弟问。 边霖抬头看她一眼,却不答话。他看看自己的母亲,站起来绕过茶几,坐在她身边,老人依旧双眼无神的盯着眼前那一块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边霖觉得辛酸无比,他张口叫了一声:“妈……” “啪……”回答他的却是一个耳光,一直沉默的老人,对着自己儿子的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妈!”秀彩急忙走过去,想要拦住母亲,却被边霖伸出手臂挡住了。 “你这个不孝子,你都干的这叫啥事!你进城来,啥也没学着!竟学点儿这个?”边霖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淌着泪,痛心疾首地说。 “妈……我……”边霖捂着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你不能打大霖子啊!这世上哪个男的不吃腥啊?肯定是这小姑娘脱光了钻进他怀里的……那么水灵的姑娘,谁能忍得住……”宋大壮瞪着眼,咽着口水说。 “滚!”边霖终于忍不住了,他对着自己的姐夫一声断喝。 宋大壮浑身一哆嗦,赶紧站起来唯唯诺诺地走到自己媳‘妇’身边。秀彩伸出手,一把拧在他胳膊上,一边狠狠瞪着他。宋大壮被媳‘妇’拧得呲牙裂嘴,却不敢再说半句风凉话。 “妈……我错了……”边霖扶着母亲的膝盖,跪了下来…… 公‘交’车上,丁当和周正宇依旧坐在后排。丁当转头看着车窗外不停变化着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周正宇终于按捺不住,“我啥时候改名叫小正子了?” 丁当却不回头看他,瓮声瓮气地说:“小正子怎么了?多好听的名字……一听就是前前后后屁颠屁颠跟在公主屁股后头的小太监……” “你!”周正宇负气道,他探出身子,想看看丁当的脸,公车正穿过立‘交’桥的涵‘洞’,顿时一片黑暗。 等到穿过了涵‘洞’,周正宇自街灯下看见丁当的脸,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周正宇自口袋里掏出纸巾,想要递给丁当,伸了伸手,却又缩了回去。 他低声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呵……”丁当仰头笑了起来,鼻子‘抽’动着,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 “丁丁,你别哭了……都过去了……”周正宇还是将纸巾递了过去,对丁当说。 想了想,他又问丁当:“你怪我刚才揭穿你吗?” “一会到站,你回学校去吧。我也要回家了……”丁当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来擦着脸上的泪,却不回答周正宇的问题。 “可是你没钥匙,你能上哪去?”周正宇问。 “我去找找我姐……她现在最伤心的,恐怕不是边霖一家人的指责,而是我骗了她……”丁当‘揉’着手里的纸巾,说道。 “嗯嗯,你是该给你姐道个歉。你不知道你失踪那一晚,她急成什么样……”周正宇点了点头说。 “呵,我知道。其实就算你刚才不揭穿我,我也快忍不住要爆发了……”丁当突然笑了起来,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后来找到你了……你又装失忆……你能想象她每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嘛?”周正宇接着说道。 “我靠!你有没完没,我就在装失忆,我天天跟她在一块,我能不知道!”丁当突然不耐烦起来,冲着周正宇吼了起来。 “嘿嘿……”周正宇被丁当一吼,吃了一惊,可是随即他又笑了起来。 “你还会骂人……看来是没事了……”周正宇接着说。 “车到站了,你下不下车!”丁当扯着周正宇的衣角,瞪着他,假装生气地说。 两个人下了车,丁当冲着周正宇挥挥手说:“你快回去吧……” 周正宇掏出自己的手机来说:“你没有手机了,要不拿着我的吧,你好找咱姐……” 丁当白他一眼,“什么咱姐,你叫得这么亲热!” 周正宇瘪瘪嘴,“那也是我姐啊……”边说边将手机递到丁当的面前。 丁当却摇摇手说:“我不要!你自己拿着吧。” “那你怎么找姐姐?”周正宇皱着眉问。 丁当掏出口袋里的零钱,对周正宇晃了晃。然后两手‘插’进牛仔裙的口袋里,转身走了。 周正宇抓着手机的手还举在空中,呆看着丁当渐渐远去的背影,又想想现在不知行踪的丁咚, 他摇了摇头,将手机重新塞进口袋,也转过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正文 089你你就没想过要帮我? 089 站在街边小店里,丁当用公用电话一遍遍的拨着丁咚的手机,可是传来的都是无人接听的应答。热门小说.- 丁当放下电话,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她叹了口气,转身对店主说:“来包中南海……哎,再送我个火机!” 店主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她皱着鼻子冲他一笑。接过他手里的烟和火机,走出了店‘门’。 踱到公车站台下,她坐在等车的长椅上,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看着天空。 她徐徐将吸进的烟吐了出来,看着它们奔涌在空中,然后又渐渐的消散开来,她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仿佛再也止不住。 她起初只是吃吃的笑着,双肩随着笑声不停的抖动。渐渐的,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像是什么开心的事让她一想再想,不停的回味,那些笑点让她笑到再也停不住。 她捂着肚子,蜷成一团,双膝抵住‘胸’口,哈哈大笑着,笑到手里夹着的烟掉在地上,笑到有些声嘶力竭,喘不过气来…… 这个夏夜分外的燥热,空气中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雨,此时不到十点,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偶尔有路人,经过这里,侧目看着一直大笑的丁当,嫌弃多过好奇的一瞥,赶紧走开了。 只有一位拾荒的老太太,正在街边的垃圾桶里翻拣着饮料瓶,听到笑声,她拖着手里的袋子,朝丁当走过去。 “姑娘?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 丁当这才捂着肚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呵呵,我没事……” 老太太明明听到她在大笑,此时却看见她满脸的泪水,心里吃了一惊,再闻闻,却闻不到酒味。她心里生疑:莫不是这姑娘有神经病啊? 她赶紧攥紧自己手里的袋子,往后退了几步,离丁当远了一些,又仔细察看着,看了一会儿,觉得她没什么危险‘性’,于是又问:“没事啊?你快回家吧……这天马上要下雨了……” 丁当听到她的话,站起身来,抹着自己脸上的泪,看了看天空,喃喃地说:“对啊,是快下雨了……” 她将烟塞进口袋,对那老太太笑笑,又冲她挥了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打开‘门’坐了上去。 南平街的x吧,依旧如往日一般的喧闹嘈杂,舞池内的霓虹灯不停变幻,那些男‘女’随着音乐声疯狂扭动着身体。[ 超多好看小说] 丁当慢悠悠的走进来,径直走到吧台前坐下,向里面的酒保喊:“哎,小虫……” 那人应声转过身来,冲着丁当一笑,说:“我不是小虫,我是阿辉……lady你有什么需要?” 丁当满不在乎地一笑,又问:“*呢……” 那人的眼神向前看去,一抬下巴,指着舞池中间的台子上。 丁当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正在台子上扭动着,她的双手正在空中舞动,不时地撩拨着自己卷曲的长发,身上穿着件金‘色’镶满碎钻的透明的连体衣,只有‘私’密部位稍加了层布料。在闪烁的霓虹灯的照耀下,她发着光,充满了魅‘惑’。 “*还是这么风‘骚’……”丁当又转过头,对吧台后面的小伙子笑道。 小伙子倒了杯酒推到丁当的面前,冲她笑笑,问:“你认识她啊?你叫什么名字?” 丁当自口袋里掏出烟来,放在吧台上,又‘抽’出一支来,夹在手指间,对他晃了晃,说:“我啊,我不叫lady,我叫loster……” 那小伙子笑了笑,取出打火机替她点上烟,却不问她因何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她‘抽’了口烟,觉得没意思,转头又看向舞池台子上的*。此时一曲已经终了,舞池里的男‘女’纷纷冲着口哨,*向他们打着媚眼,笑盈盈地款款走下台子。 丁当看她下台来了,她抓起烟盒,又塞进口袋里,走到吧台旁边的过道边,站定了,等着她。 *走出人群,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皱着眉头,一脸疲惫地将披散着的长发挽起来,看见站在那里的丁当,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你!?你怎么……”*吃惊地问。 丁当走上前去,亲热的挽住了*的手臂,拖着她向过道深处的换衣间走,边走边娇嗔地说:“我的发小儿,我的闺蜜……我都快想死你了……” *无措的张着嘴,任由丁当拖着往前走,她的目光一丝也没有离开丁当的脸。 走进换衣间,丁当“啪”一下关上了‘门’,松开了*的手,猛地将她推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然后靠在化妆台前,抱着双臂,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口吃地问。 “我……我一直就醒着啊……”丁当带着无邪的笑容,慢吞吞地回答道。 “那从前的事……你都记得?那……那天晚上……”*话说了一半,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的生意做得好吗?”丁当转过身,拿起化妆台上的‘唇’膏管,打开盖子,将‘唇’膏徐徐拧了出来,边拧边问着*。 “生意?什么生意?”*的眼睛四下看着,怯怯地问。 “不是做生意?那那天晚上你跟那两个男人在换衣间‘门’口干嘛来着?”丁当拿起‘唇’膏,伸到镜子前,慢慢的将镜中的那个自己的嘴‘唇’部位抹出一个血红的‘唇’形来。 “哎,早跟你说,不要用这么红的颜‘色’……你看看,跟喝了血一样……”丁当突然一下子将‘唇’膏整个戳在镜子上,那膏体断裂了开来,一半粘在那里,一半顺着镜子滑了下来。 丁当松开手里的‘唇’膏管,又走到*面前,自化妆台上放的纸‘抽’里‘抽’出一张纸来,擦着手上沾上的‘唇’膏,那血红的颜‘色’将她的手指浸润得像流血一般。 *呆看着她的动作,嘴‘唇’颤抖着,双手紧抓住椅子的把手。 “那两个人,最近还有没有来?”丁当边擦拭着手指,边问。 “没……自从那一晚以后,那两人再也没有来过了。”*怯懦地回答着。 “呵,那你的生意怎么做?你的货源不是断了嘛?还是……你又找着新的卖家了?”丁当挑着眉问。 “丁丁,你别这样!我也是不得已啊……你知道老院子要拆迁了,我马上就没地方住了,折腾这几年,我又没积蓄,我得存点钱……”*快要哭出来了。 “你别跟我说这个!这些跟我没关系!我要问的是,为什么我失忆之后你一次也没去看过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胳膊上纹狼头的男人到底是谁?”丁当瞪着*的眼睛,厉声问。 “我……我也不知道啊……是他们找上我的,说叫我赚点小钱……”*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可是他们对我做的事……你!你就没想过要帮我?”丁当转个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质问着*。 “我……我在台上看见你走了,后来那两个人也一前一后跟了出去……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啊!我想去看你……可是我不敢……”*终于哭了出来。 “我也才从他们手里拿了两次货而已,我怕我说出来,丁咚姐势必会带你去公安局报案,那我卖摇touwán的事就会被发现的……我,我不想坐牢……”*擦着脸上的泪,边哭边说。 丁当看着她脸上化的妆被泪水糊的‘乱’七八糟,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抽’出纸巾来,伸手递向*。 *正抹着泪,看丁当笑了,心里十分害怕,又看见她伸手给自己递纸巾,她犹豫起来,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丁当矮下身子,细心的将纸巾折起来,轻轻地替*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边擦一边说:“你看你,从小就这样……胆小怕事,做什么事情都得我替你善后……” *恐惧地看着丁当的脸越贴越近,她的身子向后躲着,整个身体贴在了椅背上。 “丁丁,我错了……你别这样……我……我……”*晃着双手,语无伦次地说。 “你啊你……一点小事就哭成这样……你看我,我哭了嘛?”丁当仔细的替*擦干净了脸,直起身子,将‘弄’脏的纸巾‘揉’在手心里。 “他们把我拉到后车厢里,用绳子捆住我的手……”丁当媚笑着,看着*说。 “那个胳膊上纹着狼头的男人打开一瓶啤酒,朝我的头上浇过来……另一个男人解着腰带……”她自口袋里又掏出那盒烟,‘抽’出一根来点上。 狠狠地吸了一口,她吐出烟圈来,接着说:“我拼命的挣扎着,他们把我的双‘腿’拉开……那个纹狼头的男人抓着我的头发,在地板上使劲的磕着……” “有一会儿,我是‘迷’糊的……又有一会儿,我清醒的不得了。我身体的每一次疼痛我都记得那样真切,我真希望我永远不要醒过来……可是思绪又是那么清醒……”丁当盯着*的眼睛,‘抽’了一口烟吐到她脸上。 “呵,他们也是这样,玩累了,坐在那里‘抽’烟,‘抽’一口吐到我脸上……拿着‘抽’完的烟头,在我的身上烫。那会儿,你是感觉不到疼的……真的……”丁当吃吃笑着,转身将烟头按灭在镜子上。 “丁丁……别说了……丁丁,我求求你!”*捂着耳光,不停的摇着自己的脑袋。 她那件璀璨的连体衣,在换衣间里昏暗的灯光照耀下,随着她身体的晃动,显出斑斓的‘色’彩。 “他们把我的衣服撕碎了,玩够了。把车开到郊外,两个人商议着要拿我怎么办……*,你知道任人宰割的感受嘛?他们用看牲口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商量着是要把我勒死,还是扔进河里……”丁当看着在灯光下发着光的*,她像条人鱼搁浅在沙滩上一样,看起来美丽而又无助。 “我就像你现在这样,不停的哭,不停的哀求……可是你现在的感受,能够比得上我的万分之一嘛?”丁当的‘胸’口起伏着,她握紧了拳头。 “丁丁,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直起身子一把抱住了丁当的腰,她伏在丁当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丁当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她一下子推开了她,拉开换衣间的‘门’,冲了出去。 正文 090她想要依靠大树,我却是一株小草 090 丁当出了换衣间,站在过道里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听到屋里*的哭声,她撇了撇嘴,露出不屑的笑容来。热门 晃晃悠悠往吧台方向走,没走多远,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吵架声。 只听阿辉的声音说:“先生,你喝醉了……快回家吧……” 另有一把男人的声音说:“我没醉!再给我一瓶,你怕我喝酒不给钱嘛!喏……” 丁当听到有东西“啪”的一下拍在吧台上,她经过这个男人的身边,转头看了一眼,是一只黑色的钱包,上面印着机器猫的头像,蓝白胖子的小眼睛像两颗豆子,正盯着自己看,露出憨憨的笑容。 “快点!听到没有?再不给我酒,找你们老板来!”那男人摇晃着身子,指着阿辉,气愤地嚷嚷着。 听到那男人的第二句话,原本已经走过吧台的丁当,停住了脚步,转身看过去。 “喂!是你……”她惊喜的叫了一声,走过去一下子拍在他肩上。 “谁?谁?”那男人摇头晃脑的四下找着,醒眼迷离,找不清方向。 “我!是我啊……”丁当指指自己,说道:“你忘了,那天晚上,后巷……警察……” “哦……是你啊……”他双眼在努力的聚焦,却又有点力不从心。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指着丁当的鼻尖,笑了起来:“呵呵……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丁当冲他挑挑眉,说:“想喝酒啊?干嘛非在这里喝!走,出去喝!” 说完她伸手将他拍在吧台上的钱包抓在手里,一手抓住那男人的手腕,拉着他朝外走去。 “你多大了?”丁当和那男人两人站在路边,他的身子不住的摇晃着。 “呵呵……我二十四了……”他傻笑着回答。 “二十四了,你用这么幼稚的钱包……”丁当晃晃手里的钱包,用嘲笑的口气说。 说完她低下头,打开钱包,翻着里面的东西,几张银行卡、一张驾驶证、一叠钞票、一张身份证…… 丁当挑出那张身份证,在街灯底下看着,边看边念:“覃阳……性别男,民族汉……” “嘿嘿嘿嘿……就是在下……”覃阳一直傻笑着,一手扶着电线杆子,突然觉得酒意上涌,忍不住弯下腰吐了起来。(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丁当将他的钱包塞入自己的口袋里,皱着眉,身子离得远远的,替他拍着后背。 “喝成这样了……还要喝……你们男人怎么一个个都是这副德性!”丁当不耐烦地说。 “嘿嘿,嘿嘿……你长得好像一个人……”覃阳直起身子,盯着丁当的脸,继续傻笑着。 “嘿嘿,嘿嘿……嘿嘿个毛线啊你!”丁当又拿出他的钱包,抽出身份证来,“哎,你身份证上的地址是你家的嘛?你别笑了,我送你回家去!” “回家!我不回家!”覃阳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转身就走。 “哎,哎……”丁当挥着他的钱包,追着他喊:“你的钱包,你的钱包还你……” “我不回家!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看见我妈那张她欠全世界的脸……我不要回家……”覃阳蹒跚着往前走,边走边嘟囔着。 丁当追了一段,看他脚步不稳的样子,索性不追了。两手插在裙子口袋里,慢悠悠地跟着他。 看到一家超市,丁当拐进去拿起公用电话,拨着姐姐的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她买了两瓶水,走出超市,看见覃阳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膝,她拧开一瓶水,走过去递到覃阳手里。 天空突然有零零星星的雨滴滴下来,丁当抬起头,摊开手掌去接,嘴里喃喃地说:“下雨了……” “你回家吧……”覃阳声音低低地说。“呵,酒醒了?那你呢?”丁当低下头看着他。 “我想坐一会儿……”覃阳将头埋在膝盖上应道。 “呵……我现在也无家可归了……”丁当弯下身,坐在覃阳身边,轻笑着道。 “你还有你妈惦记着你……我可是没爹没妈了……”丁当伸了个懒腰,自嘲地说。 “嘿嘿……我也不知道,我姓覃,我爸姓谭,我妈姓岳。我小时候去上学,别人都说我不是我爹妈亲生的……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覃阳拧开手里的水瓶,喝了口水说道。 “你说,他俩去报户口的时候,人家派出所不问吗?为什么一家三口,会有三个姓?”覃阳转过身子,看着丁当。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爸不是我亲生父亲……从我妈对他的态度我就知道……她永远那么卑微,那么低声下气……可是就算这样,他们最后还是离婚了……”覃阳转过身,看着面前渐渐被雨打湿的地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你不常来这种地方吧……”丁当问道。 “是啊……”覃阳笑了起来,“上次遇到你,是我头一次来……” “嗯……看起来就是好人家的孩子,还用那么幼稚的钱包……”丁当瞟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你呢?”覃阳听她这么说,笑了起来。 “我?我啊……”丁当喝了口水,说道:“我是个loster……我好像从小就是个坏胚,爱惹事生非,爱横刀夺爱,爱把一家人搞得鸡犬不宁……” “有时候我也想闯点祸,我也想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喜欢我自己喜欢的女人……可是,一看见我妈那张脸,她不讲话,眼睛都带着凄楚和哀求,我就狠不下心……”覃阳轻轻地说。 “那你喜欢的女人呢?”丁当问。 “呵,她不要我了……她想要一棵大树依靠,我却是一株小草……”覃阳笑了起来。 雨越下越急,两个人的身上渐渐地湿了,可是都没有动的意思。 “喂!谈恋爱也要看地方!雨下大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吧!”超市的老板出来关门,看见坐在门口的两个年轻人,好心地对他们喊。 两个人回头一笑,不约而同地叫道:“老板,来两打啤酒!” 走出超市,覃阳撑开老板送的那把破伞,和丁当一人拎着一打啤酒,两个人慢慢地在越来越密的雨里走着。 “上哪呢?”丁当笑着问道,她仰起脸,看着覃阳。 昏暗的街灯下,她的脸被雨打湿了,光洁白皙的皮肤,眼睛弯弯的,嘴唇边有个小小的梨涡,那样子看起来纯洁又可爱。 覃阳盯着她,又说了一次:“你看起来好像一个人,可是有一会儿又不像……” “是谁呢?”丁当问道。覃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两个人低头走着,不再讲话。 “那钱包是我们单位,有一次聚餐,她做司仪……我抽了个末等奖……她递到我手里的……”覃阳突然说道。 “嗯……”丁当点了点头。 “那是我去上班的第一年,其实我一直想出国……可是我上大学那年我爸跟我妈离婚了,要是我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妈一个人……” 覃阳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好乱,他抱歉的对着丁当笑笑,“不好意思,我说得太乱了……” “你一定很辛苦吧……”丁当没有理会覃阳的抱歉,问道。 “辛苦?我不知道啊……没有看见这个女人之前,我觉得我一直在飘……后来终于下定决定向她表白,自那刻开始,我就觉得我落地了,那种踏实的感觉真好……”覃阳停下脚步,将手里的伞递到丁当手里,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丁当一手举着伞,将手里那一打啤酒扔给覃阳,接过覃阳刚喝了一口的啤酒,也喝了一口,笑了起来,“真好喝了,好久没有喝酒了……这一阵子,装得好辛苦……” “嗯,为什么呢?”覃阳不解地问道。 “呵,没什么……只是因为一个人。我也以为,有了他,就有了全世界了……”丁当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我妈妈死得早,我两岁多的时候就死了。又过了几年,我爸也死了……”丁当看着脚下被雨打湿的鞋子,走一步,它们就会挤出一个泡泡来。 她笑了,接着说“我是我姐姐带大的……后来我遇到那个人,他高大的像父亲一样……他带我去看电影,给我买樱桃吃……他将我抱在膝盖上,他愿意听我的一切事……” 覃阳看着丁当,她的脸显得十分专注和动人。 “学校里有同学欺负我,我只要告诉他就行……我好想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有他的地方,就一定是安全的、是温暖的……”丁当的眼睛里充满了神往。 “后来呢?”覃阳轻轻地问。 “后来……”丁当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覃阳,又举起啤酒喝了一口,“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细密的雨点渐渐变成了雨线,笔直的打在人的身上。 已是午夜时分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这两个年轻人,不急不徐地往前走着。 可是要走到哪里去呢?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前方的路到底有多长呢?又该如何走下去呢?究竟是酩酊着好,还是清醒着好呢? 这一切的答案,又在哪里…… 正文 091我不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091 好疼啊…… 她觉得自己渐渐飞升在空中,那些与自己有关的片段和往事,像摔碎的镜子一样,散了一地。【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每一块破碎的镜片里都映出一个人的脸来,这些人,曾经与自己息息相关,曾经是自己的至亲,曾经让自己以为,可以托付全心。到头来,却都是谎言和欺骗。 她努力的挪动着身子,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一切又是那样的模糊。 她看见自己开着车,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她看见自己驶至十字路口的中间,那绿灯什么时候已经变红了…… 她看见有一辆大货车呼啸着朝自己过来了,可是自己的身体仿佛定在那里一样…… 她看见自己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嘴里喊着:不要,不要啊…… 孩子……孩子!孩子!! “嗯……”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苍白色。她抿着自己干燥的嘴唇,呻吟了一声。 有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正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听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子扑了过来,急促地喊着:“丁咚,丁咚!你醒了?” 她努力的让自己的意识集中起来,那个人影渐渐变得明晰起来。 “呵……你在这儿啊……”太久没有讲话,她的喉咙沙哑的厉害,“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你还笑得出来!”秋醒的双眼红肿得不像样子,黑眼圈大得吓人。她的嘴唇也是干干的,翘着皮,那眼神充满了关切和痛苦。 丁咚慢慢的抬起手,想摸一摸秋醒的嘴唇。可是她一挣,输液管子被她带了起来。 秋醒忙按住她的手说:“别动,你别动……” 丁咚听话的将手放下,笑着说道:“你现在好丑啊……这么讲究的一个人儿,还大艺术家呢……” 秋醒咬了咬嘴唇,突然站了起来,抱着双臂在病床边看着丁咚。 “哎……”丁咚冲着她一笑,“你别晃来晃去的,我眼晕……你想骂什么,直接骂好了……” 秋醒站定了看着病床上的她,忍了几忍,终于开口骂道:“你是想作死是不是?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你拿我当什么了你?”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受了委屈,被人欺负,第一时间要告诉我!我有没有跟你说,我一直都在那里等着你,守着你!我要你好!我不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秋醒说着说着,自己突然扑扑簌簌地掉起眼泪来。( 800)她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瞪着床上的丁咚。 她苍白的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原本饱满的脸庞,现在变得一点点儿大,本来就大的眼睛,现在更是大的吓人,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眼神却空洞失落。 秋醒觉得心里绞痛得不行,张了张口,却发觉说任何的话都是多余,她叹了口气,说:“伤好了,就跟我回去吧……” “呵……”丁咚听到秋醒的话,只觉胸腔里有股热流,一下子冲到了嗓子眼儿,瞬间百感交集起来。 可是千言万语,又该从何说起呢?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一脸泪水的秋醒说:“有烟吗?我想抽烟……” “滚!”秋醒听到丁咚的话,顿时破涕为笑了。 “那好吧,等伤好了,我由你处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都伤哪儿了?”丁咚看她不哭了,接着说。 秋醒瞪她一眼,说道:“那辆货车将你挤到了边道上,你在车内受到了震荡,只有脑袋磕到了车窗上……幸亏你系了安全带,而且他的车速不算太快,否则……” “呵,原来真的是货车……我还以为是做梦……”丁咚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秋醒又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丁咚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团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到的温热不见了。 她的心沉了沉,转头看着秋醒。秋醒看她看过来,却转过了头,不愿与她的目光接触。 丁咚笑了笑,接着问她:“你怎么会从丽江回来的?我昏迷了多久?” “你的手机上,我是紧急联系人……”秋醒听到她问这个,走过去坐在病床边上,伸手替她将遮在额头的乱发理至一边,白色的纱布贴在她的额角上,看起来分外醒目。 “哦,能让你从丽江赶回华南,我应该睡得时间不算短吧……”丁咚的脸上又浮出笑容来,她看着秋醒说。 秋醒无奈的笑着,看着丁咚一直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心里一阵酸楚。 她总是这样,对于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她永远选择逃避不去面对,她总是报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想法,努力的为自己拖延着知悉真相的时间。 可是真的到了无法再逃避的那个瞬间,她却又会变得极端的果敢和坚定,仿佛之前的逃避和拖延就是为了给自己喘息和复原的机会。 可是这一次,她能够复原嘛?秋醒看着看似平静的丁咚,心里想着。 “呵,你别吞吞吐吐的了……我知道……”丁咚看着秋醒一脸的担心,索性说了出来。 “也许我们的缘分就这么一点点吧,可是这人海茫茫,它却执拗地选择让我做它的妈妈……我却是这么失败,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声音颤抖着。 秋醒伸手盖住她一直放在小腹上的手,紧紧握着,却说不出话来。 “知道有了它之后,我觉得我又有了好好生活的勇气。它的心跳连着我的心跳,我想看着它长大,叫我妈妈……知道吗?那一阵,我真能吃。我到处找吃的,吃到嘴里时那个满足……呵,你是知道我的……”丁咚转头看着病房的窗外。 “你知道我从来都很节制自己……多吃一点,我都会有罪恶感。可是那一阵,我觉得我每吃一口,它就张着小嘴,在我的肚子里接着……它想长大,它渴望长大,它渴望出生……我知道的……”丁咚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我一直以为,有了它,我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丁咚闭上眼睛,回握着秋醒的手,眼泪不断的涌出来。 “我不怕谁的欺骗,我不怕别人的冷嘲热讽,我不再怕谁再离开我……因为,因为我从此之后不再是一个人了……”她终于哭了出来,“可是,我还是一个人啊……这是不是我的命啊……” “囡囡,你还有我,你还有我……”秋醒再也忍不住,伏下身子抱紧了她,哭着说。 “丁咚!丁咚……”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影直扑到病床边,他擦过秋醒,伏在床上,抱着丁咚的身子,不停的喊着。 门打开的那一瞬,秋醒看到边霖满脸胡茬的样子,她厌恶的站起身,躲至一旁。 丁咚被他抱着,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秋醒,秋醒无奈的耸了耸肩,又摇了摇头。 “丁咚,丁咚,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边霖的声音哽咽着,他将头埋在病床上的被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丁咚看着天花板,任他抱着,却不说话。 “我混帐!我不该不相信你!其实从我知道你怀孕的消息,我就知道孩子是我的!我太混帐了!丁咚,你打我吧!丁咚,我对不起你!”边霖跪在地板上,语无伦次地哭诉着。 原本平静的病房变得嚣闹了起来,秋醒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微笑着看着边霖的演出。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病人好好休息了!”一个小护士推开门,探头进来看了一眼,严厉地说。 边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站起身,低着头用手背在自己的脸上擦着。 秋醒站起来,向护士欠欠身说:“对不起,对不起……”小护士瞪了一眼,关上了门。 “丁咚,你觉得怎么样?孩子怎么样?他没事吧?”边霖又矮下身子,深情地望着丁咚说。 “边霖,你现在这副样子,你不觉得恶心吗?”秋醒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用指责的口吻说。 边霖回过头,看了秋醒一眼,却不理她,又转身对丁咚温柔地说:“我把我家人都打发走了,等你一出院,咱们就搬回家里住,从此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丁咚原本闭着眼睛,听到边霖这么说,她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边霖说:“你忘了?咱们已经离婚了……” “是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过去的一切种种,全是我的错。知道你出了车祸在医院,我觉得我的魂儿都出窍了……”边霖握住丁咚的手,急切地说。 “我不能没有你,真的!我现在才知道,我不能失去你!”边霖抓紧丁咚的手,将半个身子探了过去。 他的脸快要贴在丁咚脸上,丁咚皱着眉,厌烦地转过头,想躲过他的亲昵。 他看到丁咚的样子,不禁愣了一下,可很快回过神来,伸出手理理丁咚的乱发,镇定的说:“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秋醒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边霖回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转身对丁咚说:“你让她回去吧,我来照顾你就好……毕竟,我,你,还有孩子,咱们才是一家人……” “边霖!”丁咚厉声道,“我们已经离婚了!孩子也已经没有了!你不要再假惺惺的,好不好!” 正文 092多久才能看清一个人? 092 听到丁咚的话,边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不至信的看着丁咚,又转身看看秋醒,喃喃地说:“孩子没有了?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孩子会没有了?” 丁咚疲倦地闭上眼睛,对他说:“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边霖呆了一呆,突然又俯下身子,充满希望地说:“没关系,孩子以后可以再生,只要你好好的……我妈说了,一切全是我的不对,是我辜负了你……我该死!” “呵,你妈说了?是不是也是你妈叫你来的?来打探打探她的宝贝孙子怎么样?”秋醒依旧坐在沙发上,嘲讽地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这个同性恋!你又回来干什么……你知道什么?”边霖怒视着秋醒,张口骂道。 “边霖!”丁咚听到边霖的话,直起身子,对着他吼道:“你滚……” 话还没说完,她重重的又歪倒在床上,针头因为她的使力自她的手背上歪了出来,有滴滴的血珠渗了出来。 秋醒看到这一幕,赶忙站起身,拉开房门,对着走廊里喊:“护士!护士!” 刚才那个小护士闻声跑了过来,进了病房一看,丁咚歪躺着,两只眼睛正瞪着她面前的男人。 她走过去帮丁咚处理好,看着边霖说:“病人需要休息,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请你走吧!” “我是她的家属!”边霖争辩道。 “家属?她昏迷了三天?怎么一直都不是你在?是她在!”小护士指指秋醒,严肃地看着边霖。 “我……我今天才知道……”边霖的声音低了下来。 “你是病人什么人?”小护士又问。“我……我是她丈夫……”边霖的声音更低了。 “她丈夫?她出车祸这么大的事,孩子流掉这么大的事!你是她丈夫,你今天才知道?”小护士盯着他,把话说完了,转身走出了病房。 边霖僵在那里,秋醒抱着双臂,站在病床旁边冷眼看着他。 “丁咚,你是不是也在怪我?”边霖怯怯地看着丁咚。 丁咚冷冷地看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边霖“哎”了一声,说:“你想想这么多年我们的感情!我会是那种假惺惺的人嘛?我不是一直都照顾着你们姐妹吗?” 听到“姐妹”这两个字,丁咚觉得分外刺耳。[txt全集下载]她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边霖,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边霖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站了好半晌。转身看看秋醒,秋醒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看着手里的手机。 他跺了跺脚,走到门口,转身又往屋里看了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寂静一片,秋醒放下手机,看着丁咚侧卧在床上,面孔朝着窗外。 这是十一楼,窗外只能看见一片惨白的天空,天色阴沉沉的,偶尔有一两只鸽子飞过。 丁咚突然悠悠地说:“为什么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原本是这个样子呢?为什么用了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能看清楚一个人本来的面目呢?” 秋醒听她这么讲,想了想,突然说道:“丁当前天来过了……” 丁咚听到她的话,慢慢的翻个身,转了过来,却不看她,看着天空板,声音低低地道:“给我根烟抽,好不好?” 秋醒叹了口气,站起身,将挂在衣架上的布包拿过来,自里面掏出烟来,点了一支,自己先吸了一口,然后递到丁咚伸过来的手指间。 丁咚将烟放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吐出浓浓的烟雾来。 “你说,是不是我把丁当带坏了?小时候我们带着她,喝酒、打架、看电影……” “切!别瞎说!”秋醒听她这么说,更加心疼她。 “丁当都告诉我了……”秋醒说,“可是从头看过来,这一切,又都是谁的错呢?其实现在再追究是谁的错,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吧……一切事情都没有意义了。可是怎么才能回到从前呢?你说我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我不知道我看见她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我又该如何面对她呢?”丁咚抽着烟,看着烟雾在空中渐渐的消散开来。 “我知道我小时候太过任性,也太爱自作主张。我一味的以为我是她的姐姐,我们没有了父母,我应该包办她的一切……”丁咚平静地说。 “现在想想,是我错了吧……”她看着秋醒,仿佛是在问她,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我以为我能够给她健全的生活,其实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没有父母的小孩,长大能变成什么样子呢……”她的声音渐渐变低了,她用责备的口气说。 秋醒也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看着空中,出着神。 “后来边霖出现了,她很喜欢跟边霖呆在一起。我们一起看电影,她会爬到他的膝盖上;我们一起出去约会,她总爱拖着他的手臂……学校里的事,她从来不主动跟我讲。被人欺负了,也是后来边霖告诉我的……” “至于她跟边霖的事……其实我明白……”丁咚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呢喃,她好似是在心里努力为自己的妹妹开脱着,虽然明明知道,那理由那么的苍白无力。 “咚……”秋醒突然打断她的话。 “啊?”丁当转头看着她,惊觉手指被烫了一下,猛地一缩手,才发现手指里夹的烟头已经烧到了尽头。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病房门什么时候被推开了。 刚才那个小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起来,皱着眉挥着手说:“谁抽烟了!这是谁抽烟了?” 秋醒赶紧将自己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住,也假装皱眉道:“是那个男人,刚才那男的!现在的男人真他妈的……” 小护士听到她骂人,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叹口气,对床上躺着的丁咚说:“女人流一次产,跟小产差不多,也要做月子,要好好养着,不然会留下病根的……” 说完她又看秋醒一眼,接着说:“我们院长亲自交待了……明天要给你做个脑部扫描,看看你脑部的淤血散得怎么样了……” “哦?哦哦……谢谢你了……你们院长是?”丁咚不解地问。 小护士替她拔掉手上的针头,踮着脚将输液瓶取了下来,又对着她神秘的一笑,走出病房,关上了房门。 秋醒吁了一口气,弯腰将自己踩着的烟头和丁咚丢在床下的烟头拣了起来,扔进墙角的垃圾桶里。 然后拍拍手说道:“一看见护士比上学的时候看见老师还紧张……” “她们院长是谁?干嘛特别关照我?”丁咚看着秋醒问。 秋醒“嘿嘿”笑了笑,然后又是一摊手,耸了耸肩。丁咚白她一眼,一手撑住床,想坐起来。 “哎……哎,你干嘛?”秋醒赶忙上前来扶。 “我给丁当打个电话,她没有钥匙,这两天住哪了?”丁咚不放心的说。 “到底是姐妹情深啊……”秋醒看着她笑了,接着说:“你的钥匙我给她了,她说她不要,她要回学校去住……” “啊?她去上学了?”丁咚惊奇地问。 “你不怪她装失忆骗你嘛?”秋醒将她身后的枕头放直,让她轻轻地靠上去。 “我知道……”丁咚靠在枕头上,轻声说。 “你知道什么?”秋醒问。 “我知道她失忆是假的,可是那件事是真的……其实,到是真失忆的好……”丁咚坐直了身子,伸手梳理着头发。 “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够真正的长大成熟吧……可是她所经历的事,太过惨痛了……”秋醒点了点头,附和着丁咚的话。 秋醒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想起丁咚的孩子,“还有你……你也是……” “呸!”丁咚听她这么一说,朝她啐了一口,“什么叫我也是,我都多大个人了,还需要成熟长大?你的语文是你美术老师教的?” “咦!你怎么知道……可是你不知道的是……爱你的人看着你的时候,就会觉得你又小又需要保护……”秋醒俏皮的歪歪脑袋,冲着丁咚挤挤眼。 丁咚白她一眼,却紧紧地抓住了她一直握着她的手。 她看着在自己面前故作轻松的丁咚。心里却百感交集,她是知道她的,她总是十分擅长将一切积压在心里,当着人的面前,那样的淡定和放得开,仿佛一切痛苦都不在话下。 只有她知道,夜深人静时,她将那些痛苦一一翻拣出来的时候,她有多难过。 而此刻看着丁咚的脸,她却仿佛已经自这一场场的疼痛中复苏了过来…… 只是,这是真的吗?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丁咚看她突然瞅着自己的脸发起呆来,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撒娇地说:“哎,我饿了……” “呃……饿了?好好好……”秋醒喜孜孜地说,“你想吃什么?又是糖醋里脊?哦,不行不行,你在住院,应该吃点清淡的,那样好消化一些……” 丁咚对着秋醒一笑,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两个人同时看向门口,又对看一眼。那敲门声不急不徐的,原本门就没有锁,如果是来探视,推门进来就是。 这个人会是谁呢?秋醒皱了皱眉,对着门口说:“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先印入眼帘的,却是男人的手,一手拎着塑料袋,里头是一堆快餐盒子;一手举着一捧鲜花,那分明是丁咚最喜欢的紫色矢车菊。 秋醒一看见来人,惊喜的叫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正文 093那些疼痛,像纹身一样 093 凌晨四点多,覃阳慢悠悠的走到自家的别墅‘门’口,一楼仍有影影绰绰的灯光,似乎是母亲还没睡。[txt全集下载]。 更新好快。 此时的雨已经变成了星星点点的雨丝,他执意将伞留给那个‘女’孩用,自己就这样步行从市区走回郊外的家,身上已经淋得透湿了。 叹了口气,他还是得回家去啊……他掏出钥匙,步上台阶,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心里希望着母亲已经睡着,这样他就可以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可是当他回身关上‘门’的一瞬间,客厅里的灯“啪”的亮了起来。室内顿时一片光明,覃阳的眼睛还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他下意识的抬起拿着钥匙的手,用手背遮在自己的眼睛上面。 覃母披着一件外套,站在自己的卧房‘门’口看着深夜回来的儿子,他的全身已经湿透了,一只手上还拎着半打没喝完的啤酒,身上一股酒气。 “阳阳……你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她声音轻柔地问。 “哦,跟同事一块喝酒去了,喝得太晚了,怕你睡了,就没打电话……”覃阳渐渐地适合了那光亮,他一边放下手,一边回应着母亲的话。 看到母亲正盯着自己手里的啤酒,他转身走进厨房,想将啤酒放进冰箱里,一边说:“妈你去睡吧,我洗洗澡也睡了……” “回来这么晚?你明天不用上班吗?不,已经是今天了……你的车呢?”覃母跟着儿子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站着,问着他。 覃阳的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低低的答道:“上啊……我这不是正要洗澡睡觉了嘛……我喝了酒,车放在酒吧‘门’口的停车场了……” “哎……”覃母叹了口气,“明知道要上班,怎么还玩到这么晚?” 覃阳听母亲这么问,却没有答话。他还是走到冰箱旁,打开冰箱‘门’将啤酒放了进去,闷声说道:“嗯,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说完,他关上冰箱‘门’,走出厨房,绕过母亲,不再看她一眼,低下头步上二楼。 洗完了澡,换上睡衣,覃阳关了灯,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大睁着双眼,看着黑黑的天‘花’板。 他睡不着,是因为酒意未散?还是因为遇到的那个‘女’孩?这个‘女’孩是谁呢?问她的名字,她却说她叫loster。【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她长得真像丁咚啊,可是却与丁咚又是那样的不同。丁咚是温婉的,像一弯新月,总是透着淡然和宁静的光芒;而她,却是锋利的,她的身上有股洒脱和不羁的味道…… 想到丁咚,他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那好似只是小小的疼痛。可是渐渐的,那疼开始一点点的漫延,像是墨水滴在白纸上一样,朝四处扩散了开来。 到咽喉,到嘴‘唇’……到四肢,到头顶……到小腹,到脚底……他觉得自己的周身开始疼,他不自觉的呻‘吟’了一声,然后翻个身,侧躺着,将自己紧紧地抱住,闭上了眼睛。 ‘门’外响起来了“叩叩”的敲‘门’声,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非得这么样吗?非要在这个时候吗? 他不想起身,也不想看见母亲的脸,更不想在这种心情这种时刻同她说任何话。 可是那敲‘门’声是那样的执著,覃阳紧闭着双眼,希望着母亲能够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回去自己的房间。 可是自己卧室的‘门’还是被轻轻推开了,他虽然背对着‘门’侧躺着,却还能感受到室外的灯光一点点的向被推开的‘门’内奔涌进来,他假装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阳阳,我知道你还没睡……”覃母不依不饶地轻声说。 “你最近都是没‘精’打彩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有什么事呢,干嘛不对我讲呢?”覃母问道。 “还有……去你父亲公司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已经同你的父亲说过了,燕仪她也同意了……”她顿了一顿,又接着问。 她站在‘门’口,一手抓着半开的‘门’把,一手扶着‘门’框。 自外面照进来的灯光里,她看见自己的儿子在听到自己的问话时,呼吸明显的加重了不少。 一片昏暗里,这个孩子侧躺在那里,双‘腿’蜷缩着,肩膀微微的颤动,比平时看起来瘦小了许多。 有那么一霎间,她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在他还是孩子时。每次在学校受了欺负,在被人骂他是‘私’生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同那些骂他的人打架。回家来带着一身的伤,却什么也不愿意说,书包一扔,躺在‘床’上,面朝着墙壁,一动不动的抱紧自己,默默地流泪。 她突然一阵心痛,她把‘门’推开,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将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覃阳能够感觉到母亲的手心里传过来的温热,他的身子下意识地绷紧了一些,却又不愿意被母亲发现。 “妈……去睡吧,太晚了。我还要上班……”覃阳哑声说道。 “阳阳……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这次的事,你无论如何要答应我……”覃母哀求道。 “妈妈!”覃阳的声音里开始有压抑不住的愤怒了。 “好……好……”听出儿子话里的情绪,覃母只好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等她走出去,关上了‘门’,屋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覃阳转过身,又平躺着,两手放在‘胸’口。母亲刚才放在自己肩头的温热似乎还在,对于他来说,那不是爱,而是压迫。 多年以来,他都觉得母亲似乎是在以爱的名义捆绑着自己,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那些往事虽然事过境迁,一幕幕他却依旧记得那么清晰,如烙印在心,那些疼痛,像纹身一样。也许要带一辈子吧…… 什么时候才能够长长的舒展开来,将心情彻底放松呢?在这个充满了压抑的气氛的家里,似乎没有一天欢欣明媚过…… 曾经以为,遇见丁咚,能够让自己觉得暖和一些…… 可,一切却在即将开始的时候,就结束掉了…… 想到这儿,他又转个身,将双‘腿’蜷了起来,双手抱着肩膀,将自己抱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岳明梅走出儿子的房间,轻轻的带上‘门’。她靠墙站着,表情有些疑‘惑’,她站在那里思索着什么,就连身上披的外套自肩头悄悄的滑了下来,她也没有发觉。 “阿姨,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想起那天在商场里,丁咚用手轻拍着自己的手背,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又联想到儿子最近的郁郁寡欢,她在心里问着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也许放开手,让儿子去爱她喜欢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好吧…… 可是那样的年龄悬殊,儿子最终会幸福吗?而爱到底是什么呢? 面对一直不快乐又在假装的儿子,她深深的觉得做为一个母亲,她一定要做点什么。可是似乎在儿子的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一切,难道都是错误的吗? 她低下头,才发觉滑落在地板上的外套,她弯腰拣了起来,搭在手臂上,扶着楼梯的栏杆,慢慢的向楼下走去。 自一楼客厅里透上来的灯光里看去,她的背影瘦小而又佝偻,‘花’白的头发蓬‘乱’着,扶着楼梯栏杆的手满是皱纹,‘露’出青筋来。 回到一楼自己的卧室里,她走到‘床’边,将外套放在‘床’上。 转身自‘床’柜里拿出一本影集来,她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花’镜,坐了下来,将影集放在膝上,轻轻地翻了开来。 那些照片,似乎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从彩‘色’,到黑白。 前面的两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覃阳仿佛十一二岁的样子,谭守彬和她坐在椅子上,覃阳站在他两身前,一脸的倔强,双手紧紧的握住拳头,放在两‘腿’旁边。 再往后翻,照片里却没有谭守彬的影子,只有她和儿子。覃阳的年纪越来越小,而她在照片里也越来越年轻。 看到这儿,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理了理鬓边的‘乱’发。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又伸出手来,‘摸’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 那表情,有惆怅,有回味,仿佛还有惋惜。 她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往后翻,后面的照片渐渐的老旧泛黄了。 那每一张里,都有一个‘女’孩,在不同的背景中,她笑得那样甜美,眼睛弯成了月芽。长长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那一张鹅蛋脸上,充满了稚气和快乐。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年少时的自己,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来。 翻到最后一页,她‘摸’着这页里所有的照片,似乎是在检视它们的厚度,终于找到一张有些不一样的。 她将手指伸到照片的下面,轻轻的往外‘抽’着。时间隔得太久了,底下的那张照片和上面的照片有些粘在一块了。她使了使力,终于将那张照片‘抽’了出来,她将它举在空中,眯着眼睛看着,那上面是一个男子。 那张有些褪‘色’的照片上,背景似乎是一片茶园,那男子梳着分头,穿着一件白衬衫,中规中矩的站着。 他模样清秀,戴着黑框眼镜,细长的眼梢,高‘挺’的鼻梁,看起来斯文却又有点腼腆。 她看着那张照片,嘴‘唇’有点颤抖,看了半晌,突然长叹了一声,又将照片重新藏在那一张照片底下。将影集合上,放进了‘抽’屉里。 她呆呆的坐着,仿佛是在回忆。 她好似是回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死命的扯住照片里那个人的衣角,哀求着他不要走的那个夜晚…… 正文 094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094 二十五年前,岳明梅还是江西婺源一个小村里的采茶姑娘。访问:. 。 她的父亲是这个小村的村长,家里种植着村子里最大的茶园。到了三十岁上下,才生下她这一个‘女’孩,因此对她千依百顺,宠爱有佳。 光‘阴’如梭,岳明梅渐渐出落成村子里最美的姑娘,她心高气傲,个‘性’倔强。任村子里说媒的踏破了家‘门’,也没有首肯一家的提亲。 父母只得这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日日膝下承欢。就连她的亲事,他们也会打趣她说:要不找个倒‘插’‘门’的‘女’婿回来算了,这样咱们一家就是永远团团圆圆的…… 想到这儿,岳明梅不禁辛酸的笑了起来:好一个一家团团圆圆啊…… 长到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在农村已经算是大龄了。提亲的人渐渐得少了,更多的是背后的指指点点。 父母渐渐地焦虑起来,而她自己,却还是无忧无虑的憧憬着自己未来的恋情…… 直到那年夏天,村子里来了几个大学生。他们拿着介绍信,找到了村长家,说要借住一段时间,留在村子里采风。 什么叫采风,她可不知道……她只记得从那天开始,她的命运转变了。 那个夏日的午后,她自自家的茶园里回来,看见院子里站着几个大学生。他们穿着自己没见过的衣服,有几个人脖子上挂着个方盒子,还有人背上背着两块纸板。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相机和画夹。 她背着农具,戴着大沿的草帽,草帽上带着遮阳的‘花’布,遮住了她整个脸,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 她农活做得很累,一边擦着汗,一边迈进自家的‘门’槛。 他就站在她家院子的天井中,正举着那个方盒子放在脸前,对着院子不停的咔嚓着。 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她正好抬头,与她的目光相碰。 那一刻,她的心如小鹿‘乱’撞一般。 “哎,哎……你别动……站那别动……”他冲着她喊,“你的眼睛真漂亮……”他朝她举起相机,相机里传出的咔嚓声,吓了她一跳。 “呵呵,别怕,这是相机!”他冲着她拍了几张,然后将相机又挂回脖子上,走到她面前,冲着她伸出手掌:“你好,我叫覃跃忠,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岳明梅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往后躲着。txt全集下载/覃跃忠看到她的样子,嘿嘿笑着,有些尴尬的将手缩了回去,挠了挠头。 她的父亲将其他几个学生安排在村民家里头,覃跃忠执意要留在岳明梅家。 此后的整个暑假里,岳明梅在茶园做活的身后,便又多了个人影。 而在岳明梅的生活里,覃跃忠无疑是给她又打开了另一扇窗。 那里边有高楼大厦、有电影院、有咖啡厅、有大商场、有迪斯科、有肆无忌惮谈情说爱的男‘女’……还有,牵手的嬉戏和亲‘吻’的美妙…… 岳明梅抬头看看窗外的天光已经亮了,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个不眠之夜了。那些过往,有快乐的,有悲伤的;有艰难的,也有欣慰的。她在无数个夜晚将它们翻拣开来,一遍遍的回味和咀嚼着。 她站起身,披上放在‘床’上的外套,推开卧房的‘门’,准备下楼去给儿子做早餐了。 她下到一楼的厨房,给覃阳煎了两个‘鸡’蛋,又将牛‘奶’热好,熟练的将面包片烤好,涂上果酱和沙拉。 她手脚麻利的做着这些,心里却感叹着:二十五年前那个只知道在茶园里做活的农村姑娘,早餐吃的是汽糕和炒粉……那时何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在这风景怡人的小区别墅里给自己的儿子做着西餐? 可是如果能够重活一回,她是不是宁愿不要这样的日子呢?如果能够回去,她宁愿就躲在那个小山村里,找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嫁了,生一堆孩子,踏踏实实的做个农‘妇’吧…… 听到客厅里的响动,她走到厨房‘门’口朝外望去。 覃阳已经起‘床’了,他正站在‘门’廊里换鞋。 “阳阳……吃了早饭再走吧……”她对着他的背影说。 覃阳听到母亲的声音,身子顿了顿,说道:“不了,我不饿,昨晚的酒劲还没下,我吃不下东西。” “就是因为喝了酒才要多少吃一点,这样胃里会好受一些的。”她走回厨房,将食物放在托盘上,端了出来。 覃阳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手里端着托盘,正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 “又是这种表情……”他转过身,无奈的走回餐桌旁,坐了下来。 岳明梅看到儿子这么听话,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她赶紧将托盘端了过去,小心的放在覃阳的面前,又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覃阳喝了一口牛‘奶’,拿着夹好的面包片咬了一口。 岳明梅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黑眼圈很明显,脸庞最近有些消瘦,眼睛里全是倦怠的神‘色’。 “其实去你父亲的公司‘挺’不错的,你也可以学到东西。你不是早就说,在医院里做,跟你的专业不对口吗?”她柔声细语地看着儿子说。 覃阳听到这话,将面包胡‘乱’的塞进嘴里,喝了两口牛‘奶’,然后站起了身,边嚼边说:“我吃饱了,上班去了……” 他推开椅子,往‘门’口走去。 “阳阳!你就那么喜欢她?非要跟她在一起吗?”岳明梅突然忍不住,她脱口而出。 听到母亲的问话,覃阳‘摸’着‘门’把的手停在了那里,他的双肩起伏不停,似是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停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推开了‘门’准备朝外走去。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父亲的公司,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岳明梅的声调提高了不少,她用严肃的口‘吻’说。 听到这句话,覃阳松开了已经半开的‘门’,那‘门’又缓缓的自己关上了。 他站在那里,‘胸’口贴着已经已经关上的‘门’板,心里不停的翻涌‘激’‘荡’着,多年来压抑的情绪似乎已经无法抵制了,它们都在急急地寻找着一个出口,想一次发泄出来。 可是,发泄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她是自己的母亲,她是爱自己的……纵然这爱,带来的或许只是伤害吧。 “妈妈……这件事,跟她没关系……”覃阳低声抛下这句话,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覃阳!”岳明梅站在餐桌旁,一手紧紧抓住椅子的靠背,眼看着儿子扬长而去。 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桌上覃阳没喝完的半杯牛‘奶’,觉得心里堵得不行。 她想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客厅的电话旁,拿起话筒,急速的拨着号。 她将话筒放在耳边,里面传来几声“嘟嘟……”的长音之后,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喂?”谭守彬的声音传了过来,“梅姐,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你说你去医院调查,调查得怎么样了?”岳明梅开‘门’见山的问,丝毫也不给谭守彬思索的机会。 “……”谭守彬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跟老刘打过招呼了,他也找那个‘女’孩谈了……人家‘女’孩的意思很明白,一切完全就是覃阳在单相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执著在这件事上呢?” “不!我见过那个‘女’孩,她对覃阳是有感情的,我是怕万一……”岳明梅捏紧了话筒。 “梅姐!孩子大了,你‘操’这么多心干嘛?再说那‘女’孩已经结婚了,而且现在还怀孕了,这事能大到哪去?”谭守彬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不行!你还是安排一下,让覃阳到你的公司去吧!”岳明梅坚定的说。 “哎……来我公司是没问题,可是也要孩子愿意!感情这种事,不是你说不行就能够解决的啊!”谭守彬想了想,继续劝着岳明梅。 “阿彬……你想想办法吧……我不愿意看着孩子受苦,让他走我的老路啊!”岳明梅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 听到她讲话的情绪变了,谭守彬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梅姐,你执意要如此……怕只怕,到头来,孩子会离你越来越远的!” 听到这句话,岳明梅的心沉了一沉,她随即沉声道:“不,我这是为了他好!” 谭守彬听到这话,不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盲音时,她依旧站在那里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谭守彬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将话筒放下。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五年前…… 覃跃忠走后的两个月,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里,未婚先孕是天理不容的。更何况,她的父亲还是堂堂一村之长。 她不敢告诉母亲,母亲只是一个懦弱顺良的‘妇’‘女’,在她的眼里,父亲就是大山,她对他言听计从。 她更不敢告诉父亲,他一生正直,在村里深受村民的爱戴,他是将自己的声誉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 她想尽了一切办法,跳起冰凉的河水洗澡、自高处的台阶上往下跳、做一些粗重的活计、拿擀面杖往自己的肚子上擀。可是种种努力,却都阻止不了她肚子里孩子那旺盛的生命力…… 她的月份越来越大,村里指指点点的人更多了。父母再也不能对所有的传闻充耳不闻…… 终于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她跪在了父母的面前,泣不成声……而她手里捏着的,仅仅是覃跃忠留下的一枚校徽,和他走后寄过来的一张照片。 面对着垂泪的母亲,和一脸怒容看着她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她收拾了衣物,‘挺’着大肚子,包裹里装着那张照片和她舍不得扔掉的,装照片的信封。 她要去那个城市找他,她要告诉他自己有了他的骨‘肉’,那信封的邮戳上,印着两个红字——北京…… 正文 095这一切全是我的劫数 095 病房里,半拉着的窗帘透进来耀眼的阳光,丁咚正斜靠着身后直立的枕头上,长发摊在那里,更衬得一张脸莹白如雪。小说访问:. 。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白‘色’的‘床’单上,此刻正瞧着坐在沙发上的魏信,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不停的扇动着,好像蝴蝶的翅膀一般。 魏信坐在那里,正拿着一只苹果削着皮,他不时的抬眼看她一下,好似是怕她任空消失了一般。 “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呢?”丁咚浅笑着问。 “还不知道,要看具体情况……”魏信边削苹果,边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她。 “呵……”丁咚躲避着他的眼神,转头看向‘床’柜上‘花’瓶里‘插’着的蓝‘色’矢车菊,问道:“这是‘春’天的‘花’,你怎么在现在这种季节买到的?” 魏信站起身,将水果刀放在茶几上,将削好的苹果递到丁咚的手里,冲着她神秘的一笑:“这是秘密……” 丁咚接住苹果,白他一眼,将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口气有些不满地说:“是脆的?” “咦,你从前不是爱吃脆的吗?”魏信听她的声音里有疑问,原本正准备坐回沙发上,身子顿在空中,看着她问。 丁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答他道:“这是秘密……” 魏信听她这么说,这才放心的坐了下来,又用那种看着淘气的孩子般的眼神看着她,带着点责备的意味。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出院了准备去哪?”魏信将双手放在‘腿’上,‘交’握住,问她。 “还能怎么办?日子照过,班照上啊……”丁咚小口小口的吃着苹果,说。 “你不打算跟着秋醒去丽江吗?”魏信又问。 “这怎么可能呢?”丁咚将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一边,“我有我的生活要过,她也有她的啊……” “你这样子太不让人放心了,你需要人照顾……”魏信语气肯定的说。 丁咚突然想起秋醒说的那句话:只有深爱着你的人,才会时刻觉得你弱小且需要照顾。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看着魏信的脸,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魏信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等待着……但见她又变得犹疑起来,有些失望的笑了笑。 他将后背靠在沙发上,原本‘交’握着的双手摊了开来,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心里,两个拇指互相轻轻地点着,似乎是在思考着该说什么。 丁咚静静地看着他,那种熟悉的感觉渐渐的在心中升腾起来。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的些微妙,丁咚下意识的轻轻咳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仿佛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魏信抬起头,直视着丁咚的眼睛,问:“你……是不是……” 他的话刚出口,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丁当和秋醒嘻笑着边走边推推搡搡。 丁咚原本等着魏信说些什么,话却被这两个人打‘乱’了。 她有些失落地望着她俩,看见秋醒手里大袋小袋的拎着许多东西,笑着问:“买什么去了?” 秋醒将袋子放在‘床’尾,推一推丁当,对丁咚笑道:“我在‘门’口碰到丁当,她说要找医生问问你的情况就走,我强拉她起来的。” 说完,她向丁咚眨眨眼睛。 丁当一走进来,看见自己的姐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忐忑和手足无措。 “姐……”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秋醒识趣地拍拍坐在沙发上的魏信,招呼他说:“喂,酒贩子,请我喝杯咖啡去,你几时回来了,回来干嘛,要呆多久?你还没向我‘交’待呢……” 魏信又看了一眼丁咚,她冲他笑笑。他站起身,跟着秋醒走出了病房。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丁当站在那里,站得直直的,好似罚堂的学生等着老师的训话一般。她盯着地板,一手扯着自己的裙角,似乎是要把地板看出个‘洞’来。 “我听说你回去上课了?”丁咚看着她,问道。 听到丁咚没有责备,没有怪她假装失忆,没有怪她跟边霖所做的一切,只是这样淡淡的口气问出这样的话,她抬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 “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现在上课行不行?你跟你们指导员怎么说的?要不要我再去一趟学校?”丁咚又接着问。 丁当的眼睛渐渐地湿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走过去抱住姐姐,可是鼓足了勇气,双‘腿’却像定住了一样,由不得自己。 丁咚看着她,向她伸出手去。丁当有些迟疑,她挨近‘床’边,慢慢伸出手,回握住姐姐的手。 “那时候以为你什么都记不得了,愁得不行,觉得自己对不起爸妈,没有把你照顾好……每天都不住的责备自己,心想着等你好了,一定要跟你说一千声一万声对不起,对不起……等你好了,要带你去爸妈的墓前告诉他们……”丁咚看着妹妹,紧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 “姐……”丁当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了丁咚的怀里。 “姐,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她在姐姐的怀里大哭了起来,“是我害了你,我害你跟姐夫离婚,我害你失去了孩子……” 丁咚轻轻拍着丁当的背,低声安慰着:“不,我现在想清楚了。这一切根本没有谁对谁错,这一切全是命,全是我的劫数……” “姐,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我只想着自己,我从来也没为你考虑过……”丁当将头靠在丁咚的肩头,‘抽’‘抽’答答地说。 “丁当,你还听姐姐的话吗?”丁咚问着怀里的妹妹。 “我听……我听……”丁当不住的点着头,哭着说:“我以后都听你的……” “现在对于你来说,毕业才是头等大事……我听小宇说你去找过*?你是想问出些什么吗?”丁咚慢慢地问道。 丁当自丁咚的怀里坐直了身子,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肩膀依旧不停的‘抽’动着,却不答话。 “每个人都会有些伤痛,有些伤痛势必要带一辈子。我知道这么说,对你不公平。可是,你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丁咚伸出手指,抹着妹妹脸上的泪水。 “我想‘弄’个明白……为什么她不肯帮我,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丁当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恨意。 “那你不如回头看看……重新回头看看自己做过的事,走过的路……再想一想,自己为什么变会成现在的样子吧……” 丁咚的声音低低的,似是在对妹妹说,又似是在对自己说。 出租车驶到杰德医院‘门’口,覃阳付了钱,推开车‘门’下了车。 一直站在马路对面向这边张望着的秦珊珊,看见覃阳,一路小跑地迎了过来。 “你的车呢?怎么坐出租来上班了?”她按住自己斜挎在腰侧的小包,好奇地问着覃阳。 覃阳看她一眼,径直往医院里走去,边走边说:“昨天晚上喝多了,打车回家的。” 秦珊珊听他这么说,伸长脖子凑近覃阳的身子闻了闻,然后皱着眉捏着鼻子,“喝多了?跟谁?我认不认识?我说怎么一股子臭味儿!你们这些男人,一天不管着就不行……” 覃阳却不理她,一手‘插’在长‘裤’口袋里,一边向后院走去。 “哎哎……”秦珊珊站定了观察着他的神‘色’,然后又紧追两步赶上他,问:“你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哎……” “嗯……我听说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说了恐怕你心情更不好了……”秦珊珊咬了咬‘唇’,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覃阳瞥了她一眼,却不答话,还是继续往后院行政楼走去。 “喂……”秦珊珊有些负气地跺了跺脚,“我听说丁咚住院了!” 听到丁咚的名字,覃阳“刷”地转过身,又走回到秦珊珊旁边,声音急促地问:“住院了?她怎么了?” “我听她们办公室的人说,她好像是出了车祸,住在市人民医院了……”秦珊珊观察着覃阳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 “出车祸?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一连串的问着秦珊珊,语气越发的焦急起来。 秦珊珊颇有意味地盯着覃阳,好像是觉得他焦急的样子很有意思一般。 “人家的老婆,人家的娃……你紧张个什么劲?”她带着些挑衅地说。 听到她的话,覃阳的身子一僵,原本心里涌起的担心和难过,好像突然被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他垂下了头,悻悻然转过身,两手‘插’进‘裤’子口袋,往行政楼走去。 秦珊珊看他突然沉默了,低着头像只战败的公‘鸡’一般,心里觉得不忍。 她跑过去挽住覃阳的胳膊,佯装关切的问:“覃小阳?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或者帮你去探视慰问一下?” 听她这么说,低着头的覃阳神‘色’一闪,眼里似乎点燃了小小的火焰一般,可是他又随即低下了头,“不用了……以后她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 秦珊珊听他这么说,松开了挽着他的手臂,站在当地,看着他慢慢的向前走着的身影,皱起眉头,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正文 096我以为我能让他爱我 097 夜深了,边霖摇摇晃晃地自电梯里走了出来,掏出钥匙,想要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的眼睛迷蒙着,弯着身子看着锁眼,捏着钥匙的手指晃来晃去,有好几次险些对准了,手一抖,却又将钥匙戳在锁眼的一边儿。 弄了半晌,他有些不耐烦起来,站直身子用手背敲了敲后腰,声音沉闷地哼了一声,然后又弯下腰,用钥匙跟锁孔战斗着。 终于将钥匙插进锁孔里,他猛地推开了门,舌头抵住上腭,嘴里发出“啧”的一声,钥匙也不拔,晃着走进屋里,反手“嘣”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所有的窗帘都拉着,屋里黑黑的,他跌坐在沙发上,黑暗里,抬起头看着鞋柜上挂着的那几帧丁咚小照的方向。 他想起那个夜晚,得知丁当失踪的消息,两人一夜未眠。他也是这样子坐在黑暗的沙发上,丁咚躺在卧室里,他虽然听不见她的声音,却仿佛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一般。 是那样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啊…… 在他们还能够同床共枕的日子里,有多少个日夜,他侧躺着,看着睡着的她,她的睫毛会因为梦到什么快速的跳动着,她呼吸的芬芳至今回忆起来,还觉得仍在鼻端。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然后他俯下身子,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抱着脑袋,痛苦的长叹了一声。 还有那个清晨,她自他身后将他抱住,跟他说谢谢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努力抑制着自己,好让自己不去转身将她紧紧抱住,将她嵌进身体里,享受那激越的温存。 可是这一切,他终于都将失去了。 想起母亲临走的那天,特意将自己叫到房间里,苦口婆心地对自己说的话,他更加觉得难过。 母亲说丁咚过得不容易,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还要拉扯着自己的妹妹生活。她千叮万嘱他要好好对她,更何况她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母亲要他去对她道歉,向她保证以后任何事都听她的,一切的一切,都要为了孩子着想…… “那可是我的孙子啊……”母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她干瘦的手紧紧抓住自己儿子的手,颤抖着声音说。 可是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该怎么对母亲交待呢?想到这些,边霖揉着自己的头发,苦恼地皱着眉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医院里那一幕,秋醒用那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厌恶。 多年之前他就知道秋醒对丁咚的情愫,他也知道秋醒、甚至丁咚身边所有的女朋友,都看不上他,觉得他配不上丁咚,他没有资格娶他们心目中的女神。 她是城里长大的姑娘,住小院的时候门口都要放张地垫蹭蹭鞋底;他是农村来的土包子,从小玩着泥巴长大。 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是有深深的自卑感的。所以他对她才总是诚惶诚恐,千依百顺。 那时候为了追求她,他使尽了手段。知道她的软肋是丁当这个妹妹,他对丁当关怀备至,呵护得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可是现在却没想到,插自己一刀的,居然就是这个自己呵护着长大的女孩。 “就这样失去她了吗?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边霖直起身子,身子重重的靠在沙发上,脑袋向后仰着,瞪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天花板。 “啪!”头顶的灯突然亮了起来,边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他将两手挡在眼前,自手指缝里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突然到来的光明。 然后他听到钥匙抖动的声音,既而门被“呯”的关上了。 似是有个人拉动椅子,坐在了自己面前。 “你把自己灌得再醉,有什么用呢?”听到丁当的声音,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双手自脸上拿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边霖惊慌地问。 “钥匙就在门上啊……”丁当指指门口,戏谑地笑着说。 “你?”边霖眼前这个女孩,她的音容笑貌还像从前一样清纯可人,而边霖看在眼前却觉得惊悚。 丁当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弯下身子往里看着,“哟,自己住在家里,过得不错呀……” 她伸出手去拿出一瓶啤酒,拉开拉环,仰起头喝了一口。然后关上冰箱,又走回边霖面前坐了下来。 “你来……”边霖小心翼翼地问。 “爱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搞成这样,我总得来看看你。你别怕,我又吃不了你。”丁当一只手握住啤酒罐,一只手慢慢向边霖的脸庞伸了过来。 边霖下意识地往后躲着,皱起了眉头。 丁当却不靠前,她只是将手放在靠近边霖脸庞的一边,在空中往下抚摸着,渐渐的画出一个他的脸型。 “小时候我觉得你就是天,你对我那么好……你像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心里想,除了姐姐,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你对我这样好的人了,等我长大,我一定要找个像你一样的男人……”丁当痴痴地望着边霖,喃喃地说。 “一直到那天晚上……你在床上抱着我的时候,你说你爱我……你说这么久以来,你的心里是有我的……”丁当放下手,又喝了一口啤酒,笑了起来。 “呵……我还以为这是某种暗示呢……我心想,小时候的念头多么傻呀,我干嘛要找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呢,你,不就是我的嘛……”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啤酒罐,上面结出许多水珠,她轻轻的用指甲划着按着,将它们一个个按了下去。 “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我的惊喜多过害怕,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每次看见姐姐,我更加不忍心。我怕你难做,怕你夹在我和姐姐之间为难,所以我想了又想……” “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那刻,我鼓足了勇气给你打电话,我多希望你能来陪着我,握着我的手跟我说别这样,别害怕,一切有我……”丁当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她的眼睛直视着边霖说。 “可是你没有……”她晃了晃啤酒罐,站起身来,将空罐子放在餐桌旁,转过身,看着边霖。 “后来再看你们俩的恩爱,你对她的呵护倍至,我都会觉得我是个笑话……我像个小丑,不……我像一阵轻烟,你甚至都记不住来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丁当笑了,她两手按在桌面上,身子往后仰着。 “有烟吗?”丁当突然问道。 “……”边霖抖着手,自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丁当……我……” 丁当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烟盒自他手里抢过去,又退回到餐桌旁,抽出烟和火机来,点上了一支。 “后来你们终于离婚了,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吧。我心想,跟着你,安慰你,我总能得到你的。为什么呀?因为你说过呀,你爱我,你心里有我……”丁当坐在餐桌旁,一手夹着烟,一手转着放在餐桌上的火机。 “那天晚上,我被那两个人……我自面包车上逃下来的时候,我心里想的就是: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不仅因为我的姐姐,还因为你,你说过愿意做我的男人……我知道你会像我小时候那样对我好,你会保护我,让我觉得安全,觉得温暖……” 边霖听到这里,抬头看着丁当,她的眼睛看着桌面上的火机,它随着她手指的拨动不停的打着转,好像一只陀螺。 “丁当……”他又开口叫道。 “你们把我找回来,你果真对我呵护倍至。我知道一旦我好起来,你就会又离开我的,回到我姐姐的怀抱。所以我想,就算是一辈子装成个傻子,只要有你在身边,又有什么不好呢?”丁当却不理会他,接着说道。 “可是我姐姐怀孕了……我不能再装下去了。我知道姐姐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生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家里,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是希望这个孩子有健全的家庭,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其实啊……边霖……”说到这儿,她转过头直视着边霖。 “那时你只要再努努力,真的,姐姐会心软的……我知道她……”她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边霖,仿佛是在娓娓讲一个故事。 边霖的喉结动了动,两手交握着,十指紧紧的嵌进手背里,紧闭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你们找周正宇去照顾我那天,我就打算说了……可是你家人,又来那么一出……”丁当嘴唇的笑意更深了。 “你不知道我姐一直不反驳你,是给你留着脸面吗?还有,她是因为我……” “可是你居然能够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丁当站了起来,走到边霖的身边,“你是怎么想的呀?” “也是在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我的天……你就是这世界上所有男人中的一个,你弱小、自卑……你冷漠、可怜……” “真的边霖,我现在可怜你!我再回过头去看一看我为你流的那些泪,做过的那些傻事……我都觉得……我都觉得我他妈就是一个傻b!”丁当仰起头,突然笑了起来。 再低下头看着边霖时,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我的话说完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做个了断……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从今天开始,边霖,你自由了!你跟我们丁家的两个女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丁当说完,不再看边霖一眼,走到门口拉开大门,快步走了出去。 边霖的神思似乎仍在刚才的情境当中,听到“呯”的关门声,他才回过神来。 转头看着门口,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痛苦,还是解脱。 正文 097这一切他终将失去 正文 098你要同边霖复婚吗 098 丁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丝丝小雨,偶尔有风,会吹掉几片落叶,已经有几分秋天的味道了…… 听到开门声,她头也不回地说:“你看,时间过得多快,一转眼,夏天又要过完了,这叶子都开始落了,马上就要到秋天了……” 她笑笑,道:“想起我们小时候,总是盼着快点长大,恨不得一觉醒来,已经长到可以为自己的生活作主,为自己的行为买单……那个时候,以为独立就是幸福,现在才明白……” “哎,秋秋,你怎么不说话?平常这么呱噪的人,睡个觉都恨不得梦话连连,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她边说边转过身来,可见眼前站着的人却不是秋醒,她吃了一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首发】 “你怎么来了?”她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覃阳,一脸的疲倦、黑黑的眼圈、下巴尽是胡渣……几天不见,身上全无平日的那种温暖和朝气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落寞和颓废。 “你这是怎么了?”丁咚失笑道,“好像是被打败的公鸡一样!” 覃阳盯着她看了许久,那眼神好似恨不得将她烙进骨头里一般。 他终于还是哑着嗓子问道:“你好吗?” 丁咚转个身,坐在床边,抬抬下巴指着沙发,“你坐吧……” 覃阳听到她的话,像个木偶一般,漠然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两手放在膝盖上,又抬起头,盯着她看着,眼神有些惶恐,眼圈看起来红红的。 丁咚给他看得心里难过,她转过头盯着床柜上已经有些枯萎的蓝色矢车菊,紧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好吗?”覃阳又用沙哑的嗓音问了一句,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听到他重复着同样的话,却似是变了意味一般,丁咚只好回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大男孩,浅浅地笑了笑,说:“我挺好的……这一场车祸,让我仿佛又重生了一世。” “孩子呢?孩子好吗?”覃阳伸出手,指指她的肚子。 听他突然问出孩子来,丁咚觉得心里一酸,几日来自己刻意去回避,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就连秋醒和魏信都不肯当着她的面讨论的事,终于,还是被这个男孩挑了出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是在检查它们是不是干净,仔细的看完十个手指,她又抬起头看看覃阳。 他还是满脸专注的看着她,这种专注使得她不得不去更加深刻的对待这个事实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孩子……没有了……”她的声音低低的,低到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哦……”覃阳似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伸展着脊梁,将后背慢慢的靠在沙发上。 丁咚听到他似乎是轻松了许多,不解地看着他。 “孩子没有了,你还要跟边霖复婚吗?”覃阳的喉结动了几下,终于吐出这句话来。 “我……你……”丁咚听到他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有些失望,同时又有些辛酸,可在失望和辛酸之余,又觉得心里开始变得暖暖的了。 “你呢?你好吗?”丁咚回避着他的问题,转而问着他。 “我?我不好……你不是都看见了?”覃阳皱着眉,眼神看向窗外的细雨。 “是秦珊珊告诉我你出了车祸的……她说是听你们办公室的人说的……我妈妈说,要我去我父亲的公司上班……我觉得心里很累……”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话好像一点条理都没有。 他的眼神明明看着窗外,却是那样的空洞和无助。 丁咚听到他这么说,只觉得鼻头一酸,直想过去拍拍他的肩说:小孩,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一切会好吗?她问着自己,也转过头,看向窗外。 雨丝渐渐密了起来,窗玻璃上聚集着细密的雨线,它们瞬间落下来,聚集在一处,又凝成一大滴,开始慢慢的顺着玻璃向下滑落。 “你知道那种疼吗?闭着眼睛,睁开眼睛,翻个身,坐起来……举起筷子,哪怕是笑一下,都觉得心在抽着痛……可是要是有人问起,这痛是哪里来的?我还真是说不出来,呵……”覃阳接着往下说,他的后背依然靠在沙发上,双手蜷缩着成拳头,仿佛整个身体都无法舒展开来。 丁咚仍旧看着窗外,她觉得难过,又深深自责,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能够说些什么呢?仿佛在此刻,任何语言都那么苍白和无力。 我知道,我了解……说这句吗?可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接下来呢?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回去吧!去找个同你年纪相当的女孩,恋爱、结婚、生子,这才是你要好好走的道路……可是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踏糊涂,又有什么资格去给别人建议? 你的母亲来找过我,她叫我不要再同你交往,所以为了你好,你还是去你父亲的公司上班吧……直接说明真相是不是要好一些?可是这样子又要伤到多少人? 她闭着眼睛,暗自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在迪厅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她跟你长得很像……很漂亮,头发短短的。笑的时候,唇边有个小小的酒窝……可是她又跟你长得不像,你有时候太安静了……安静的吓人……” “她却很活泼,她身上有种不羁和洒脱的气质,好像,就好像是我梦中的另一个你……”覃阳转过头,看着丁咚。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她,觉得很亲近……许多许多我从前一直不敢跟你说的话,我都愿意跟她说……也许,我是真的把她当做我得不到的你了吧……”他的语调有些辛酸。 “可是?谁又能代替谁呢?这世上只有一个你……我也只有一颗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上心……我也没办法,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覃阳苦恼地看着丁咚,声调渐渐的提高了许多。 “去你父亲的公司上班吧……”沉默了良久,丁咚终于开了口。 “你所说的一切,我都明白,都了解,可是,我却无能为力……”丁咚缓缓地往下说,她抬起眼睛看着这个大男孩。 听到丁咚的话,覃阳又垂下了眼睛。 丁咚接着说道:“在我年少的时候,我也以为,爱,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可是后来渐渐的明白了,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可是如果我不爱你,我干嘛要跟你在一起呢?如果连简单的第一步都走不出来,下面的要怎么办?”覃阳皱着眉,困惑地说。 “爱是担当,是负责,是包容,是承诺,是一生,是一个人的一辈子……”丁咚一字一句地说。 “我愿意包容你,我愿意给你承诺,我愿意守着你一辈子!”覃阳急切地说。 “不,你不明白……两个人在一块,不是你好我好就可以的了。这其中还有琐碎、龌龊,还有鸡毛蒜皮,甚至是互相唾弃。更有可能,还要面对背叛后的原谅、抉择后的回归……这一切都经历过了,两个人还能够相濡以沫啊……” “可,这些你都没有同我经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覃阳坐直了身子,有些急燥起来。 她愿意同他讲这许多话,他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一般,他觉得心里那团火,又烧了起来…… “不……你可以,我却不可以了……覃阳,我年纪大了,要再重新爱一次,对于我这样的女人来说,就像是又脱了一层皮,再生为人一般。那种痛苦,我不想再身受了……” 丁咚又看向窗外,密密麻麻的雨,一滴接着一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像这命运一般,密密匝匝地向你压下来,从来也没有问过你,它为你安排的种种经历,你是否同意。 “你的意思是……你要同边霖复婚吗?”覃阳有几分失望地问。 “呵……”丁咚听他这么一讲,心里一凉。为什么每一个男人,期待着女人最终便是如此呢?不是投向这一个怀抱,便是投向那一个怀抱? 想到这儿,她的口气有些决绝了起来:“那就是我的人生了……你说是不是?” “哎……”覃阳听出丁咚口气里的变化,他有些诧异,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 “丁咚……我……”他想要辩解,他不愿意让她失望,或者是说,不愿意让自己失望吧。 “不……覃阳,别说了,我明白……”丁咚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 “去找个同你年纪相当的女孩吧,不管是秦珊珊,还是谁……这么大的雨,她愿意陪着你淋雨,把身上打湿;她愿意跟你一块玩闹,疯狂到半夜;她愿意痴痴地看着你,等待着你的召唤和宠爱……”丁咚坚定地看着覃阳的眼睛说。 “那才是你需要的女孩……而我不是,这些所有所有的事,我都经历过了,所以我知道其中的快乐,也更知道之后的痛苦……你明白吗?” “你是要同边霖复婚吧?!”覃阳迟疑了一下,又肯定地问了一句。 “哎……你!”丁咚听他依旧这么说,反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跟边霖……”她收起笑容,接着说。 刚说出四个字,病房门被推开了,秋醒的声音同时传了过来,“你跟边霖怎么样?是那个不要脸的又来骚扰你了是不是?我靠……这挨千刀的……” 秋醒吼着走进屋里,将手里拎着的盒饭放在茶几上,一抬眼,看见屋里站着一个男孩,她笑了起来,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丁咚问:“喂……小鲜肉……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呸……”丁咚啐了她一口。 秋醒身后又走进一个人来,她刚刚收起雨伞,边甩着伞上的水珠,边说:“姐,我们买了你最爱吃的……” 听到秋醒说的话,丁当抬起头来,一看眼前的覃阳,她惊呼了一声:“怎么是你啊?” 正文 099你那小鲜肉,是怎么回事 099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勇敢了?”秋醒抽了口烟,问着站在窗边的丁咚。【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看她不说话,她将指头里夹的烟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然后又拿起烟灰缸,弯下身子,把它藏在沙发底下。 她站起身,拍拍手,看着丁咚的背影,她两手抱着臂站在那里,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丝,看起来有些萧瑟的味道。 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的,更显出她的瘦弱和无助来。长发垂在腰际,仿佛都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她走过去,站在丁咚身边,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身。丁咚由她抱着,慢慢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两个人看着窗外,街上行人稀少,边缘有些发黄的叶子挂在树梢上摇摇欲坠。有风吹过来,几片叶子终于离开了母体,晃晃悠悠地落在被雨水冲刷的像镜子一样的路面上。 “我想剪头发……”沉默了半天,丁咚终于开了口。 听到她的话,秋醒挑挑眉,斜看她一眼,笑了,“你舍得吗?那时候拉着你去剪头,好说歹说,终于同意了。进了美发店,坐在人家椅子上,剪刀还没拿起来,你就嚎叫地跟被抢劫一样……” “此一时,彼一时……此一世,彼一世……”丁咚像念诗一下,慢悠悠地说。 “你那小鲜肉,是怎么回事?”秋醒还是没忍住,笑着问道。 丁咚白她一眼,耸了耸肩膀,说:“好冷啊……这个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吗?一件高兴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秋醒听她这么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猜我那天见到谁了?” “切!”丁咚往她的怀里缩了缩,说道:“每天在这大街上,看见那么些人,我怎么知道你见谁了?” “你这死女人!现在怎么变得一点情趣都没有了?”秋醒伸出手作势要拧她的脸,丁咚却抬起脸,鼓着腮,又嘟起了嘴,装做一脸无辜的样子。 秋醒一看她的表情,叹了口气,摊开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丁咚妩媚的一笑,两个人又转头看着窗外的雨。 过了半晌,丁咚伸出手指捅捅秋醒的腰,秋醒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被丁咚一捅,回过神来,诧异地问:“嗯……嗯?怎么了?” “你还没说呀?”丁咚看着她。[ 超多好看小说]“说?说什么?”秋醒一副惘然的样子。 “切!你叫我猜你遇见谁了!”丁咚白她一眼。 “哦哦……”秋醒仿佛是在思考着怎么开口,丁咚静静的等着她,也不说话。 再等了一会儿,丁咚终于按捺不住,她瞪起了眼睛:“喂……” “哈哈……”秋醒大笑了起来,丁咚生气的一把推开她,走到床边,拉开被子,踢掉鞋子缩进床上,又将被子蒙在头顶,不再理她。 “亲爱的,你不热嘛?”秋醒走过去,要拉开被子。 “我不热,你管我!”丁咚扯着被子,在里头瓮声瓮气的说。 “哈哈……我说这个人,我是怕你不认识……说出来吧,又怕你还认识……我怕刺激你!”秋醒一边跟丁咚扯着被子,一边调戏着她。 想了一想,她还是说了出来。“我看见……袁锦了!你还记得她吗?”秋醒松开了手,盯着捂在被子里的丁咚,缓缓地说出了袁锦的名字。 丁咚抓着被子的手松开了,她慢慢的将被子自头上掀了开来,坐起身,理着刚才揉乱的长发。 她伸出手指,探进发丝里,自上往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看着空中,想了想,抬起头看着秋醒:“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想去剪头发……” “我靠……”秋醒等了半天,没想到丁咚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抱着臂在床前走了两步,又站定了,转过身,盯着丁咚,胸口起伏不停。 丁咚依旧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也抬起头迎着秋醒的目光,一副笑盈盈地样子。 “你真的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秋醒有些气恼地问。 “袁锦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丁咚盯着她的脸,有些逗趣地说。 “我……哎,算了算了,也许想不起来对你更好,也许是你潜意识里不愿意想起来……”秋醒呆了一呆,挥了挥手,又坐回沙发上,弯腰将藏起来的烟灰缸拿出来放到茶几上。 “总是抽烟对身体不对的……”丁咚掀开被子,低头找着刚才踢掉的拖鞋,准备下床。 “切,谁知道明天死活,还是及时行乐比较重要些!”秋醒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抽了一口说。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那小鲜肉到底是谁呀?你两到底什么关系?还有,丁当怎么也认识他呀?”秋醒将烟放在烟灰缸上弹着烟灰,问着丁咚。 丁咚走进卫生间里,站在镜子前,拿起梳子梳着头发,答非所问地说:“要不,下午咱们溜出去吧……去剪头发去……” “剪头发剪头发,你就知道剪头发!你个死女人,你就是剃个光瓢,那些事还是那些事,你经历过了还是经历过了,那是你剪个头发失个忆就能解决的吗?”秋醒急躁地将这些话脱口而出,然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丁咚却装着没有听见的样子,她仍站在镜子前慢悠悠地梳着头。然后将梳子放下,将头发挽起来,在脑后盘成一个髻,将手腕上的皮筋拉下来,扎住了,再转过身,走出了卫生间。 她的脸上带着笑,轻松地走到秋醒的面前,看着她的手还夹着烟举在烟灰缸的上空,她伸出手,将她手里的烟取下来,吸了一口,然后按灭在烟灰缸里。 又转过头,捧住秋醒的脸,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嘴上,将嘴里的那口烟吐在了她的嘴里。 然后松开手,身子往后仰着,坐在床边。 秋醒的表情呆滞,她由着丁咚做完了上面的一系列动作,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面前这个魔幻般的女人,丁咚吐进她嘴里的那股烟,缓缓的自她的鼻孔和嘴里喷了出来。 “哈哈……”丁咚大笑了起来,“我就爱你这副呆样!每次把你逗成呆子,看你魔怔半天,回过神来再气急的样子,最搞笑了!” “你!”秋醒听她这么说,总算是回过神来,她用手指着丁咚的鼻尖,“原来你是装的!” 说完不等丁咚回话,她站起来一下子扑在她身上,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床上。 “我还怕你生气伤心,啥都不敢提!原来你是装的啊!你说,你快说,你到底记得多少?”秋醒趴在丁咚的身上,伸出手来想呵她痒,边吓她边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敢了,快放开我吧……”丁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的弓起身子,想抵挡秋醒的袭击。 两个人闹了半天,秋醒终于住了手,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抹着额头,说:“你还不老实交待,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多担心?” “我,老魏……还有袁锦……”秋醒叉着腰,瞪着丁咚说。 丁咚用手撑着床面,坐起了身,又拉开皮筋,将刚才挽好的头发打散,嗔怪地看着秋醒,“你看你,我刚梳好的头发,又给你弄乱了……还是剪短发好,没有这么麻烦!” 她重新理着头发,说:“不就是个袁锦嘛?你急成这个样子,我知道她美,你喜欢她,你也用不着这么猴急猴急的吧!” “呸呸,你这是又说的什么鬼话!”秋醒一听丁咚这么说,皱着眉想争辩。 丁咚又瞪她一眼,“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觊觎人家多年了……虽然吧,她有点老……不过嘛,这几年不见,我想就算她老了,肯定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说完这句话,她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又咂着嘴,幽幽地说:“嗯,好吃好吃……” 秋醒原本有点恼怒,看见丁咚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吃醋了?” “呸,我吃她的醋,这有可比性嘛!”丁咚瞪了秋醒一眼,笑着说。 “哼,老实交待,你骗了我们这么久,你都想起什么来了?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来的?”秋醒走了两步,站在丁咚的面前,俯下身子,叉着腰,逼问着她。 丁咚的眼珠转了转,又转头看了一眼那束开始凋谢的蓝色矢车菊,“醒来的时候吧……后来我问过医生,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医生说,可能是我撞车的时候脑袋撞到了车窗上,受到了震荡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这一系列事情……”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他说我最近遭遇的感情冲击太大,心里有些尘封已久的事情……因为这些冲击,被……哎,怎么解释好呢?” “嗯嗯我明白的,人的感情一旦受到冲击,大脑会下意识的启动保护程序……”秋醒点点头,一副专家的样子。 可是想了一想,又回过味儿来:“哎,不对呀,按这个逻辑,你应该失忆加失忆,连前尘往事你是谁都忘的一干二净呀!” “呸!”丁咚瞪了她一眼,“我要是傻到吃喝拉撒都不会,你管不管我?” “嘿嘿……”秋醒听她这么说,奸诈地一笑,“我就算不管,还有酒贩子呢……” “哎哎,你还没说,你到底想起什么了呀?”秋醒伸出手摇着丁咚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丁咚的身子被她摇得晃动着,冲着她神秘的一笑,“亲爱的,你是怕我想起什么来吗?” 正文 100爱就爱了有什么含义和负担? 100 站在电梯前,丁当盯着液晶板上的数字跳动,嘴里轻轻的哼着歌。 覃阳将两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丁当先走进去,站在角落里,一手握着雨伞,嘴角似乎带着笑意。 覃阳也走了进去,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将眼神收了回来。 他按了关门键,又按到一楼,靠在一边,又将手插进裤子口袋。 “呵……”丁当突然笑了起来,覃阳听到笑声,扭头看过去,一脸的不解。 “你夜里看起来没有这么安静啊?”丁当也回看头覃阳,笑着问道。 覃阳尴尬的笑了笑,抬起手挠了挠头,也笑了。 “你刚才说,你是要回学校吗?”他又转头看看不停跳跃着的数字,问着丁当。 “下着大雨,回去也行,不回去也行……”一楼到了,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丁当向外走着,边走边说。 两个人站在门廊下,看着细密的雨。丁当将手里的伞撑开,想冲进雨中。 “哎……我送你吧……”覃阳伸出手,想拉住丁当,却觉得有点造次,又收回了手。 “嗯?你有车?”丁当又把刚要撑起来的伞收住,扭头问道。 “哦……嗯嗯……你站在这里等会,我把车开过来就好……”覃阳点点头,说道。 “呵,原来是个富二代……那那天晚上你怎么不开车,下着大雨,害我走那么远,回去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丁当用责备的眼神看着覃阳,装做不满地说。 “呃……对不起,那天晚上喝多了……”覃阳听她这么说,不好意思地回答。 “啊……哈哈……我逗你呢……”丁当又撑开了伞,笑了起来。 “呃……”覃阳原本一脸的紧张,听到她这么说,放松了下来,又抬头看了看天,突然说:“要不,走走吧……” “哦?”丁当将撑开的伞靠在肩头,转着伞柄,说:“好啊……” 覃阳接过丁当手里的雨伞,又挪到丁当的头顶,先步下台阶,站定了等着她下来。 丁当伸手拂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对着他一笑,露出唇边小小的梨涡。 覃阳看了一呆,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撑住伞,两个人慢慢地往前走着。 “你又觉得我像我姐了?”丁当笑着问。 “嗯……呃,不是的……”他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有些犹疑地应付着。 “你跟我姐是同事吗?”丁当又问道。 “嗯,算是吧……不过不是一个部门的。”两个人走出医院大门,覃阳又站住了。 “往哪儿走呢?”覃阳转过头,看着丁当问。 “呵,一定要往哪走吗?不就是走走喽……”丁当又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嗯……”覃阳低下头思考了两秒,又抬起头,也笑了,“你说得对……” 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说:“那往那儿走吧……” 丁当拎起摆裙的裙角,将两边在腿前打了个结,又使劲扯紧了,对覃阳说:“走吧……” 覃阳看到她的动作,举手头足间都带着任性和随意,突然觉得心里一轻,他笑了起来。 “傻乐什么呢!快走……我都淋着雨了……”丁当催促道。 “哦……哦哦……”覃阳回过神来,将撑着的伞往丁当那边挪了挪,两个人往前走去。 一时静默无话,两个人边走边看着街上的行人。他们急匆匆地,一脸的焦虑,来来往往,不知道到底要去向何方…… 是要回家?还是去一个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地方吧,不管那里头有没有人,不论是破旧还是奢华,你奔波了一天,它总是在那里等着你呢。 你回去了,打开门,踢掉鞋子,摊在沙发上,或者手里捏着一瓶啤酒、或者一杯咖啡,你回味着这一天的经历。 有时候觉得累,有时候又觉得欣喜,有时候觉得悲伤,又时候又觉得愤怒…… 然后在这一日一日的重复中老去,也许,这就是人生吗? “你那天晚上说的那个女人,是我姐吧?”丁当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已经湿透,每走一步,脚帮会挤出一个水泡来。 “嗯?什么?”覃阳似乎是在发呆,他木然地问道。 “她想要依靠大树,而我只是一株小草……”丁当像念诗一样,幽幽地念着。 “呃……”覃阳的喉结动了动,“你还记得?” “嗯……你很爱她吗?”丁当又问,她看着地上的落叶,有的已经变成金黄色,有的却还是翠绿。 “我以前吧……十分肯定……”覃阳想了想,回答说:“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你们都这么迷恋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到底哪里好?你们又爱她什么呢?”丁当皱着眉,抬起头看了一眼覃阳,不解地问。 “这……这怎么说得清呢……没有一个人能够将自己的爱做个定义吧……有时候我觉得,仿佛你喜欢谁,想要得到谁,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覃阳回答道。 “我姐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丁当肯定地说,她的眉头依旧皱着。 “我知道……”覃阳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呵呵,你知道你还……”丁当笑了,她的笑声清脆,却带着几分无奈。 “她今天跟我说,爱,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你好我好就行了……爱有许多含义和负担……”覃阳若有所思地说着,他顿了一顿,又问着丁当:“你觉得呢?” “爱就是爱了!有什么含义和负担?我喜欢一个人,就要同他在一起……往后的事往后再算,今天哪看得到这么多?这样活着不累吗?”丁当干脆地回答着,口气里有些不屑。 覃阳听到她的话,不由点了点头,“原来还是有人跟我想得一样……我还以为,我想错了……” “她要是能想到今天,都跟边霖离婚了,那当初干嘛要结婚!”丁当接着说道,这句话刚出说口,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闭紧了嘴巴。 “呵……”覃阳站住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着丁当笑了。 “哎,你看你都淋湿了,你别老给我打呀……”丁当这才看到覃阳的半边身子一直在伞外,已经淋了个透湿。 她又弯下身将走了一路,已经散开的裙角重新系好,直起身子对覃阳说:“算了,还是坐车吧……” “哦?哈哈……”覃阳笑了出来,他看着丁当弯下身子,头顶掠过他的鼻端,似乎有一阵若有似无的发香传过来。 “那好吧……我们再走回去吗?还是你站在这里等着?”他深深吸了口气,问着她。 “我站这里等?你傻嘛?就一把雨伞,给你用还是给我用?”丁当挑挑眉说。 “呃……当然是给你用……”覃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呸……”丁当自覃阳手里抓过雨伞,撑在两人头底,迈开步子往回走,同时命令着覃阳:“快点,跟上!” “呃……哦哦……”覃阳有些错愕,随即笑了起来,他快走两步,跟上了丁当。 两个人进了车里,丁当将雨伞收起来,放在脚边,四下打量着,然后撇着嘴,夸张地说:“奥迪q5,果然是个富二代……” 她转身又拍了拍座椅,然后拉着安全带,系在身上,边系边说:“我一个贫苦的姑娘,满身的破衣烂衫,还湿漉漉的,会不会把你的爱车污染了?” 覃阳将车钥匙插进锁孔,听她这么说,转头看着她,用那种看着顽皮的孩子的眼神。 丁当系好安全带,抬起眼睛,刚好也覃阳的目光接触,看他的眼神里的光,她咬了咬唇,转头将自己身边的车窗按了下来。 覃阳觉得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唐突了,带着些抱歉的口气说:“上哪啊?”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扭头急切的问道:“说了这大半天,你到底叫什么呀?” “我叫丁当……听好了,丁咚的丁,理所当然的当!”丁当一字一句的回答着覃阳,开着的车窗里飘进雨丝来,她又赶忙按上去一半。 “嗯……丁当……丁当……”覃阳低下头默念了几次,突然又抬起头笑了,“不就是丁当猫那个丁当嘛?哎,你口袋里都有什么?拿出来看看?” “切……那个是叮当猫好不好?我口袋里有什么?你想看嘛?”丁当瞪他一眼,翻起自己裙子的口袋,一边掏一边说。 摸了两下,她掏出几张饭票,一把零钱,摊在手里举到覃阳面前,“看吧看吧!你这富二代……是不是没见过穷人家的姑娘!” “哈哈哈……”覃阳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转头将雨刷打开,又打着了车,转着方向盘,将车缓缓驶了出去。 “你怎么连个手机都没有?”他笑着问道。 “手机!?我现在连身份证学生证都没有,我就是个黑户!”丁当顺口答道,又将手里的东西胡乱塞回口袋里。 “咦?你是怎么搞的……”覃阳好奇地问,“学生证身份证都会弄掉?你也太不当心了……” “我……”丁当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突然不再讲话,又按下车窗,转头看着窗外的雨。 覃阳看她突然变了脸色,有些担心地说:“哎,丁当猫,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要不我请你吃饭?” “我想回学校了……你送我回去吧……”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沉寂了起来,雨不停的打进来,浇在她的身上。 “你快把车窗弄下来,你这样会被淋透的……”覃阳看见她的半边身子渐渐的湿了,着急地说。 丁当却一动不动,任那雨水打着自己的脸庞,和身子…… 正文 101看来是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101 锦苑二楼尽头的房间里,魏信正背着双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和装潢。 这是一个大大的空间,又巧妙的分割成了客厅、厨房和卧室,在房间左边的角落里,用磨砂玻璃隔出来一个卫生间。 靠进门的地方放置着一张白色的真皮沙发,上面放置着几个颜色鲜艳的靠枕。 沙发前面的玻璃茶几里,有一个固定的浅浅的鱼缸,里面铺着白色的鹅卵石,有几条锦鲤,惬意的游着。 茶几下面是一块手工刺绣的地毯,由不同的色块组成,看起来仿佛抽象派的画作。 再往前看,有一个白色原木的隔架,将客厅与落地窗前的那一块空间断了开来,里面是一间小小的茶室,此刻袁锦正坐在茶桌前,笑盈盈地用茶夹夹着茶盏,准备清洗。 魏信边打量,边赞赏道:“你弄得不错,简单又大方,这设计师的手段,放了几年了,还没忘记啊?” 袁锦边洗着茶盏,边说:“那是我吃饭的手艺,怎么能忘。再说了,当初要不是这个手艺,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魏信又转身看了看,而后盯着沙发上方的墙上那几幅袁锦的大照片,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盲目的自爱,自我崇拜啊……” 袁锦撇了撇嘴,说:“那是我的青春时光……每个女人的好时光,在年纪渐大时,都会忍不住去回味,去缅怀的……” 魏信笑了笑,又背着手走到隔架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放置的一个个相框。 看到其中一张,魏信将它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半晌,然后扭头对袁锦说:“你看你们三个当年……跟现在比,真是一点都没变……” 袁锦将洗好的茶具放下,倒进茶水,招呼着魏信:“你快过来坐吧,别跟那儿回忆往事了……说我没变?睁着眼睛说瞎话吧,你是想说她没变吧……” 魏信将相框放在原处,笑着摇了摇头,走到茶桌边,坐了下来。 窗外依旧是阴雨连绵,自大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外面的风景仿佛都浸在水里一般,却另有一番模糊而又暧昧的风情。 “哎,你说,像咱们这样的,离婚了没有孩子,还能这么亲近,保持联系了十来年的,是不是世间少有啊,好歹也得能评个模范典型、中国好夫妻啥的吧?”袁锦看着魏信,将茶盏端给他。 魏信接过来,品了一口,点了点头。 “咦,点头了,这算同意了吧……”袁锦看着他的表情,笑着打趣道。 “你什么时候跟秋醒学得这么调皮了?”魏信放下茶盏,看着袁锦又帮他倒满。 “呵……我以为你喜欢这种灵牙利齿的毒舌型呢……”她低下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小口,也放下来,“每次只要有秋醒在,氛围就会热闹许多,你也就放开许多……说真的,我到是想学学她的本事呢……”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秋醒就是这种活泼开朗的性格……这怎么能学得来呢?”魏信又端起茶盏,放在鼻端闻了闻。 “这茶味道好吧?前两天你们来了之后,我就准备好了,等着你再来……我知道你在国外,喝不到这么好的茶……”袁锦体贴地说,边观察着魏信的神色。 “嗯……还可以……”魏信点了点头,又回过头看着隔架,问袁锦道:“那张照片还是在咱们从前的咖啡厅里拍的吧,你看你们三个,跟姐妹花一样……” “嗯,火灾之前的几个月……那时候她俩快要毕业了,丁咚说她打算辞掉咖啡厅的小时工。我们俩也还……没有离婚,我呢……还没有……”袁锦点了点头。 听她说到这里,魏信沉吟了一下,抬头问着她:“你最近身体还可以吧,我从国外给你寄回来的那些药,你要按时吃……” 袁锦一听,责备的看了他一眼,“你看你,兴致正好,你又来提这些叫人不开心的事干嘛?” “呵,这有什么不开心的?有病治病,治好了就好好的活着。所有事情,你不面对,怎么知道不能解决?”魏信沉着地笑着说。 听到魏信这么说,袁锦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不远处的广场上没有一个行人,那块绿块因为雨的滋润看起来分外的翠绿,她轻轻地说:“我已经面对了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很累……” 魏信看着她的背影,她抱着双臂,站在那儿纤细而瘦弱,嶙峋的肩头耸着,都能看得见骨头。 “我觉得我的日子不多了……真的……”袁锦转过身,对魏信说。 “别瞎说,这次这个药是新研制的,国外已经做过试验,效果挺不错的。”他安慰着她,虽然声音那样的无力。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呵,临走前,我有些事情想办……你能帮我吗?”袁锦慢慢走到魏信的身边,蹲下身子,将双手放在他的膝上,仰头看着他。 她这样子突然的靠近,却使魏信站起了身,他又背着手踱到隔架前,看着刚才端详的那张照片,对袁锦说:“你把锦苑经营的很不错……本来想着,就是给你找个事儿做,没想到你做得挺好的。” 袁锦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她听到魏信对她的夸赞,却是面无表情。 她站起身,将两手交握在身前,站了一会儿,看魏信没有走过来的意思,苦笑了一下,又走回到茶桌边,坐了下来。 “你过来吧,我吃不了你!”她将刚才的茶叶倒掉,又添满水壶,开始重新烧水。 “我听秋醒说,丁咚出了车祸?是怎么一回事?严重吗?”她看着魏信走过来重新坐下,问道。 “说来话长,她跟边霖有点不愉快……”魏信笑笑,云淡风轻地说。 “不愉快?不愉快到离婚?不愉快到出车祸?”袁锦挑挑眉,看着魏信,“怎么什么事在你那里都是平平淡淡呢?一点激情都没有!就是你这种漠视一切的态度,太让人受不了!” 魏信看看她,却没有争辩的意思,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 袁锦突然有些生气了,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响起尖锐的哨声来,袁锦坐着一动不动,不愿意去理。 魏信直起身,伸手按下电炉的开关,那哨声才停止。他看着袁锦有些委屈,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的脸,笑着说:“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呢?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嘛?” “就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我才想找点东西来刺激你!你知道不知道?!”袁锦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圈红了起来。 “嗯……几百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现在还提来干嘛?”魏信挥了挥手。 “提来干嘛?那是我心里的结!你以为我真的喜欢那个人吗?我就是要找个人气气你!我要看看,你的老婆被你捉奸在床,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会是个什么反应?!”袁锦站起了身,毫无目的地在屋里转着。 “可是你有什么反应!?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她终于哭了出来,泪水自脸上不停的掉落,毁掉了那精致的妆容。 “哎,你现在来翻这些旧账,有什么意义呢?看来是不能好好的说话了……”魏信叹了口气,站起身,看了她一眼,朝门口走去。 “你!你回来!”袁锦跺了跺脚,抽泣着说,“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对我?如果你对我没感情?离婚后还照顾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关在这个锦苑里,让我每天想着盼着,等着……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魏信听到她这番话,收住脚步,转过头来,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然后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门“呯”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屋里变得死寂一片,袁锦抱住自己站在那里,无声的哭泣着。 她转个身,走到隔架前,看着那张秋醒、丁咚和她的三人合照,照片上丁咚笑靥如花,满脸洋溢着青春的光华。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泪水已经将脸上的妆弄花掉了,那干枯腊黄的皮肤显露了出来。 此刻的袁锦,再也不是秋醒看见的那个飘逸如仙子的袁锦了,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那枯槁般的手指,虽然涂着珍珠白色的指甲油,却依旧掩盖不了底下的青紫。 她的身子颤抖着,伸手扯向盘在脑后的发髻,上面还插着那支带着翠绿宝石的簪子。 她一把将它扯了下来,那居然是一顶假发!她将它抓在手里,扔向隔架上的相框。 她光秃秃的头顶上,仅剩下几缕干枯的发丝,映衬着她那张腊黄的脸,自隔架上放置的相框的玻璃上反射出来,看起来分外的恐怖。 她的喉际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往前走了两步,伸出双手,挥向隔架,上面放着的那些相框,顿时被她挥打到地板上。 顷刻间,玻璃碎了一地,相框七零八乱,只有照片上的人,依旧对着她笑着……她慢慢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大哭了起来。 此刻魏信已经走到锦苑的门外,大雨中,他抬头看着锦苑二楼的落地窗,脸上是一副担心的表情。 他掏出手机,找到秋醒的号码,拨通了她的电话…… 正文 102我得不到你,我会让你后悔的 102 周五下午五点半,办公室里的人们纷纷站起身,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打算回家过个轻松愉快的周末。 覃阳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木然地点着鼠标,对着显示屏发着呆。 大雨那天,他将丁当送回学校的路上,她一言不发,没有了开始时候的好兴致。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得罪了她,却又不便细问。 头两次在迪厅里邂逅的时候,因为她跟丁咚长得相似,所以他始终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可是随着对她了解的加深,她与丁咚的不同之处,也越来越明显了。 可是这个姑娘,她真是一个……怎么说呢,她有时候像个精灵般的古怪可爱,有时候又像个安静的跟丁咚一样。 她浑身上下似乎透着一股对一切都毫不在乎的味道,可是当你看着她的眼睛,听她说她的那些心事时,又会发觉,其实她是那样的脆弱和需要温暖跟保护…… 这个女孩,挺有意思的。想到这儿,覃阳露出一丝微笑来。 秦珊珊已经托着腮观察他半天了,看到他丝毫没有下班要走的意思,还在那莫名其妙的傻笑,便将桌面上放的杂志卷起来,站起身,敲着他的显示器。 “喂!下班了,你走不走?”秦珊珊瞪着眼睛,表情有些生气。 “嗯?哦……”覃阳这才回过神来,懒洋洋地看着秦珊珊,笑了笑。 秦珊珊最近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从前每天早上上班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的惯例,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消失了。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覃阳明显的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不少,两个人每天面对面坐着,难免有目光相碰的时候,每到这时,她就赶紧转移自己的眼神,好不与他对视。 覃阳并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他也无心深究,更不想深究。 自从上次顶楼天台那次,他被秦珊珊强吻后,因为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回应了她,他一直就对她心存内疚。 所以对于她每次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态度亲昵、装成情侣的样子,他总是抱着能糊弄就糊弄、得过且过的态度。 因此她这几天对自己的冷淡,反而让他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她对自己的感情能够就这样不了了之,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些,他对秦珊珊笑了笑,然后关掉电脑,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塞进口袋,对她说道:“周一见,周末愉快!” 他掏出车钥匙,将食指伸进钥匙环里,晃了晃,准备向外面走去。 “哎!”秦珊珊背着包,站在办公桌边的过道里,对着他喊。 此时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覃阳听到她的喊声,扭头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回应,这才回过头,看着她问:“是叫我吗?” 秦珊珊生气的一跺脚,皮包自肩头上滑落了下来,她也不管,一双眼睛瞪着覃阳,眼睛里仿佛有千言万语。 她咬了咬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覃阳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臂,扯着他向外走去。 “哎,哎……大小姐,这是上哪啊?”覃阳突然被她抓住,有点无措,又被她拖着,边走边问道。 “你告诉我上哪,我又不是不去……你总不能绑架我吧!”覃阳觉得好笑,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 秦珊珊站住了脚步,双手仍抓在他的手臂上,转头盯着他,眼睛眨了两下,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哎呀呀,你别哭呀,你有什么事,你跟哥哥说……你这么哭,太吓人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快告诉我,哥哥给你报仇……”覃阳惊慌地叫起来,手舞足蹈的看着梨花带雨的秦珊珊。 “你!就是你欺负我了!”秦珊珊一手去抹着脸上的泪,一手戳向覃阳的胸口。 覃阳被她戳疼了,夸张的弯下了腰,“哎呀呀,哎呀呀,好疼啊……我快死了……” “扑哧”一声,秦珊珊笑了起来,脸上的泪痕尤在。 覃阳听她笑了,直起身子,逗着她说:“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秦珊珊瞪他一眼,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地说:“我饿了,我要你请我吃饭!” 西餐厅里,秦珊珊和覃阳两个人坐在靠着落地窗角落里的情侣沙发上,秦珊珊正拿着菜单,跟服务员说着,一边对着菜单指指点点,时不时还抬眼看看覃阳。 覃阳惊恐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看着秦珊珊的手指在菜单上飞舞,咽了咽口水。 秦珊珊终于点完了菜,冲着覃阳妩媚的一笑,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 “你……你点了多少呀……”覃阳瞪着眼,担心地问着:“就咱俩,吃不了那么多吧……” “怎么?你没带钱包?”秦珊珊挑挑眉,有点不满。 “呃,不……不是……”覃阳又下意识的摸了摸钱包,摇了摇头。 秦珊珊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竖起眉毛,“你是不是不想为我花钱?!” “呃……”覃阳正端着杯子喝水,听她这么说,赶紧放下杯子,拼命摇着手,“不敢不敢……” “哼,这还差不多!”秦珊珊的表情放松下来,身子往后面一靠,看着覃阳。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这几天不理你吗?”她突然垂下眼睛,盯着茶杯问道。 “啊?”覃阳看她眼睛看着茶杯,却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杯子没见过你,它当然不理你了……今天你们才第一天认识,以后你再来,它就认识你了。嗯,下次说不定,你坐下来,它就会扑进你怀里,跟你撒娇说:美女,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他盯着覃珊珊,假装一本正经地说。 “呸!就你坐在我面前,我不问你问谁?我到想问这杯子,它答得了我嘛?哼!”秦珊珊想到连日来自己心里的委屈,面前这个人居然一点不了解,还这样打趣着自己,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哎哎……你别哭了啊,这么多人,还当我怎么你了……”覃阳一看她的架式,赶紧提防着说。 “那你告诉我,你跟丁咚是怎么回事?”秦珊珊逼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啊?”覃阳有些不解地问。 “宋大壮告诉我,丁咚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秦珊珊盯着覃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将这句话吐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覃阳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呆了几秒,端起桌子上的红茶,一口喝干了,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秦珊珊看着他的脸色,不禁有些绝望起来。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覃阳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窗外,他的喉结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努力的压抑着胸中的怒气。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秦珊珊终于哭了出来,她看了看四周,努力的抑制着哭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自脸上滚落下来,双肩不停的耸动着。 “我对你怎么了?”覃阳忍不住皱着眉反问道。 “自始至终,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要跟你在一起?”覃阳接着问。 “那……那天你为什么要亲我?”秦珊珊抽泣着,可怜巴巴地看着覃阳。 “靠!我是个男人……男人你懂不懂?”覃阳低吼着。 “男人?也就是说,我对你纯粹只是肉体的吸引了?”秦珊珊擦着脸上的泪水,声音里带着失望。 “你!我……”覃阳有些语无伦次,他的手在空中无意识的挥了挥,又说:“你自己都不长脑子吗?宋大壮这种人说的话你都相信?” “丁咚早就跟边霖离婚了,就算她怀孕了,就算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那又怎么样?那又关你,关你们什么事!”覃阳是真的生气了,他额头的青筋爆出,满脸的愤怒。 “你!你生气是因为我说了你,还是因为丁咚?”秦珊珊努力的想扳回一城,她提高了声音问。 “我爱她,你污蔑她,就不行!再说你也这么大个人了,你脑袋锈逗了吗?那种人的话你也相信?你自己没有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吗?”覃阳瞪着眼睛,冲秦珊珊吼着。 “你!你吼我……我妈都没这么吼过我?”秦珊珊哭得更厉害了,她的双手绞在胸前,手里捏着的纸巾已经快要变成粉沫。 “秦珊珊,我今天跟你说清楚,我跟你,不合适!”覃阳索性一刀见血。 “你跟她,就合适?她大你那么多……等她老了,你才多大?”秦珊珊边哭,边嘟哝着。 “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覃阳说出这句话,转头看向一边。 “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秦珊珊站起身,抓着背包,对覃阳说:“我得不到你,我会让你后悔的!” 不等覃阳回话,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昂起头,向外走去。 覃阳转过头,看向窗外。两只手在桌面上握成拳头,胸口不停的起伏着。 “那个……先生……”服务员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等秦珊珊拔腿跑了出去,他走出来俯下身子问:“还上菜吗?” “上!不上干嘛?我付不起钱吗?”覃阳瞪着服务员,急气败坏地说。 正文 103可是你抢了人家的男人 103 丁咚抱着膝,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连续几天的阴雨,今日天空终于放晴了。有一抹白云慵懒的挂在碧蓝碧蓝的天空上,偶尔有鸽子呼啸着飞过去,一切看起来美丽而又安详。 她又转过头,将脸伏在膝盖上,长发随之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和身体。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吧……如今回头看去,仿佛就像一场梦一样。 从那个雨夜丁当的坦白,再到今天自己同边霖离了婚,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纷乱的故事里,这中间的人来来往往,都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可又该如何结束呢? 接下来的生活,该怎样继续?难道真如秋醒所说,跟她一块去丽江吗? 她又想起那天魏信跟她说的话:“你需要人照顾……” 她叹了口气,为什么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个可怜兮兮,永远需要被照顾的人呢? 可是他还能够照顾自己吗? 她抬起了头,又习惯性的往床柜上看去,那束蓝色矢车菊早已枯萎,被秋醒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其实自那天他捧着花走进来的那一刻,过往就像电影胶片一样,一幕幕地在她眼前旋转。 想想中间失去的这几年,自己怎么就能这样轻易的将他忘记了呢? 可是,当时的心结却那样的难以解开…… 想到这儿,她又低下了头,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她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知道是秋醒回来了。 她也不抬头,继续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 秋醒将手里拎的袋子和皮包放在沙发上,看到丁咚的样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床边,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 过了半晌,丁咚抬起了头,抓住秋醒的手,自她手里将烟抢了过来,放进嘴里,抽了一口。 秋醒好似心情不好,她由着丁咚将烟抢走,又自放在床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重新点上。 “昨天老魏给我打电话了……”秋醒看着烟雾缓缓升腾在空中,然后又飘散开来。 丁咚抽着烟,伸手捅捅秋醒,指指沙发底下,却不说话。 秋醒站起身,将藏在沙发底下的烟灰缸拿了出来,放在床上,两人一齐将烟灰弹了进去。 丁咚抬起头,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秋醒。 “哎……”秋醒叹了口气,“他跟袁锦又吵架了……他打电话,叫我去安慰安慰她……” 丁咚挑挑眉,说:“你不是说他俩几年前就离婚了吗?怎么还有来往?”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魏什么时候亏待过女人……”秋醒看她一眼,又转过头,接着说:“袁锦的状态很不好,她生病了……” “哦?很严重吗?”丁咚将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伸出手扇着面前的烟味,问道。 “他们离婚后,魏信将一座分店给了她,她把它改成了茶楼,取名叫锦苑……过了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生病了……”秋醒叹了口气说。 “这女人也挺倔的,一直瞒着老魏。后来还是老魏从别处得到了消息,这几年就一直照顾着她……”秋醒又看一眼丁咚,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丁咚知道秋醒的样子,她却不愿意搭理。 她伸了个懒腰,又舒展开双腿,平躺在床上,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说:“每天这么躺着,骨头都酸了,好想出去走走啊……” “她说她想见见你……”秋醒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见我?见我干嘛?十年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抢了她的男人!说我是个媚狐子……后来一场大火烧尽了所有人的感情。这都许多年了,桥已归桥,路也有路的,她见我干嘛?”丁咚依旧盯着天花板,闷声闷气的说。 秋醒听她这么说,将手里的烟头一下子按灭在烟灰缸里,扑到丁咚的身上,惊喜地叫起来:“死女人,你真的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哎呀,你要压死我呀!”丁咚给秋醒重重压住胸口,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她一边伸手推着秋醒,一边不满地说:“我想没想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也都已经成了定局……” “那,你跟老魏?”秋醒伏在她身上不肯起来,任由她在那儿挣扎。 “我跟老魏?已经没有我……也没有老魏的事儿了……”丁咚挣扎地累了,又拗不过秋醒,不再动腾,由她压在身上。 秋醒侧过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丁咚枕着的枕头,与她并排躺好,也看着天花板。 “哎……想想那时候我们的日子多么美好,每天坐在咖啡厅里,喝着免费咖啡,听着歌,聊聊人生,聊聊艺术……”她感叹地回忆着。 “呸……是你的生活多么美好吧!我可是赚钱打工的那位,我可是硬生生的在吧台后面站几个小时的那位……你才是来蹭吃蹭喝的好不好?”丁咚白她一眼,自己却不由地笑了起来。 “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老魏的呢?”秋醒翻个身,将双臂枕在脸下面,看着丁咚问。 “他……很温暖……从小没有父亲,好希望有双大手牵着我、还有妹妹,让我依靠……跟着他,我觉得踏实……”丁咚的眼睛突然润湿了起来,她有些感慨地说。 “他总是站在那里的,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他话不多,只是用眼睛看着你……不像那些年轻的男孩,总是猴急猴急地,聒噪地说些甜言蜜语,转过身又说给别人听去了……”一说到过去,丁咚的声音变得轻轻柔柔起来了。 “嗯……”秋醒给她说的感动不已,她眨了眨眼睛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想起来了呢?” “人家又没问……”丁咚翻个身,背着对秋醒,“我提这些干嘛?你不是也说了,现在人家还有个前妻要照顾吗?” 又顿了顿,她接着说:“再说了,经过这么多的事,或许,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以为他特意跑到丽江,就是为了给我送酒?你以为他这次回国,就是为了看袁锦?”秋醒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转头看着丁咚说道。 只听“啪”一声,有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丁咚哈哈笑了起来,秋醒赶紧起身看去,原来是她放在床尾的烟灰缸被她的鞋跟踢在地板上,碎成了几瓣。 “我靠……小护士看见要杀人了,我得赶紧收拾收拾……”秋醒下了床,弯下腰将碎片拣起来扔进垃圾桶内。 看着地板上的那些烟头和烟灰沫子,她皱起了眉头,走进卫生间找来找去,找不到扫帚,只好转身自包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来,蹲下身子仔细的捏起散落在地上的烟灰和烟头。 “你说……袁锦想见我干嘛?”丁咚看着秋醒的动作,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哪里知道……反正她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也许是找你叙旧,也许是……找你交待后事……更也许,是找你托孤来了……”秋醒说到最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呸,你也想得出来,托孤?她又没有孩子,哪来的孤?再说了,就算她有孩子,这孤也托不到我头上吧。当初红口白牙的,看见我跟有血海深仇一样……”丁咚的眼神飘向远处,幽幽地说。 “人家可不就是跟你有血海深仇嘛……你可是抢了人家的男人!”秋醒又抽出一张纸巾,将地板上擦干净了,将弄脏的纸巾团了起来,正往垃圾桶里投去。 “喂!你话要说清楚!当初他两正协议离婚呢,再说是袁锦出轨在先。要不是那场大火……”丁咚有些急了,她的口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哟哟哟……这就生气了,知道你玉洁冰清,不稀罕做小三……知道你深情专一,不愿意趁火打劫……对对对,您大小姐说得对,要不是那场大火,哪里有边霖这人渣什么事……”秋醒走进卫生间里洗了手,甩着手出来,一脸的不屑。 “你怎么能这么说!边霖他不是人渣!如果不是他救我,我十年前就葬身火海了!”听秋醒又指责起边霖,丁咚一下子自床上坐了起来,直起身子,冲着秋醒喊。 “他不是人渣他是什么?你说说看,他跟丁当那样,你怀孕了他还不信孩子是他的,由着他们家人在那起哄羞辱你!你出了车祸,他到医院来,头一句话不是问你好不好,先问孩子有没有事,他从头到尾有一点关心你吗?真不知道当初你看上他什么!”秋醒也叉起了腰,瞪着眼睛。 “你……”丁咚听到秋醒跟放炮仗一样说出这一席话来,她的脸色有些变了,她看着秋醒,想要抢白一番,可是转念又转念,却找不到一句可以辩驳她的话。 她只好瞪了秋醒一眼,双手抱住膝盖,转头看向窗外。 秋醒看到她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放在她膝盖上,柔声说道:“你生气了?亲爱的,别生气嘛……” 她推推她,丁咚的身子随着她的晃动摇了几下,却不愿意回头。 “囡囡?”秋醒又喊了一句,话里的笑意更浓,手上又使了几分力。 丁咚快要被她晃倒了,却还是不愿意转过头来。秋醒绕到床的另一边,低头一看,丁咚的眼角正有泪水静静的往下淌着,不知道已经流了多久了。 “喂……你这是想干嘛呀?这不就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吧?你至于生这么大气?”秋醒吓了一跳,她挨着丁咚坐下,伸出手揽住她的肩。 “医生都说了要保持好的情绪,有助于身体的复原……流产一次也要做月子,那个护士小杀手不是也说了嘛?你怎么还哭呀?这会伤身体的……”秋醒揽紧了她,接着说。 “那你都叫我抽烟了呢……也不怕我伤身体了?”丁咚在她的怀里咕哝道。 “靠,那是你自己从我手里抢过来的!”秋醒转了转眼珠,毫无底气的抵赖着。 “我说大小姐,你这到底哭的是哪门子呀?”秋醒有些不耐,她着急地问。 “那是我十年的光阴,你现在才说我找的是个人渣……那我自己算什么?这十年的光阴又找谁算去?”丁咚抽抽答答地哭诉着。 “我噗!”秋醒听到丁咚哭的原由,她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想要站直身子,无奈腰还被丁咚紧紧的揽着,身体弯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她勉强支撑着平衡。 丁咚的身体也被她带了起来,此刻的姿态变成了秋醒站在床边,丁咚跪在床上,直起了上半身靠在她身上。 她正仰着满是泪痕的脸,看着秋醒,撒娇地说:“我饿了……” 正文 104她曾经想要把这个孩子杀掉 105 覃阳拧着车钥匙,打着了油门,问道:“怎么回事?你还有个阿姨?” 丁当摇了摇头,将手机放在裙子上,“不是不是,是我认识的一个阿姨,她好像不舒服……” “不舒服?她没有子女吗?干嘛要找你呢?”覃阳转过头看了丁当一眼,纳闷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丁当伸出手指着车窗外,“这里这里,左拐左拐……得先出市,她家住在近郊,一个豪华小区里。” 说到这儿,丁当假装咽了咽口水,“你不知道,这个阿姨家老有钱了,听说她只有一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大,要是能泡上她儿子,我就发达了……” 覃阳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你个拜金女,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我就拜金,我就拜金,怎么了?物质是精神升华的前提,你懂不懂?”丁当转头瞪了覃阳一眼,狡辩着。 覃阳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看着车慢慢的开到市郊的边缘,丁当的手突然下意识的捏紧了裙角,皱起了眉头,样子看起来十分紧张。 覃阳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呀?” 丁当慌张的往车窗外看了看,东区这边还有建设中,宽敞的柏油路两边,有些路灯还没有架设好,前方看起来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车灯前的一块是清晰可见的。 丁当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她摇了摇头,固作镇定的说:“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哦?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你是不是特怕黑啊?我还一直以为你胆子很大呢?”覃阳又看她一眼,带着些调笑的口气说。 “要不?咱们回去吧?”覃阳又接着试探着,继续开着玩笑说。 丁当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覃阳。覃阳这才发觉,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你到底是怎么了?”覃阳不再开玩笑,关切地问。 “不是跟你说了,就是想起一些事情来,我怕这样的黑……让人觉得……绝望……”丁当又看了一眼车窗外,赶紧就转过了头来,紧闭着眼睛,缩着肩膀。 “真的……要不咱们回去吧……”覃阳将车停在路边,转过身,想用手拍拍丁当的肩膀安慰她。 他的手还没放到她的肩上,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了,感觉到他手的温热正在向她袭来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缩着身子躲避着,有些害怕地看着他的手,近乎哀求地说:“别……不要……别碰我……” 覃阳听到她的话,尴尬的缩回了手,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走吧,我都答应她了……再转两个路口就到了……”丁当坐直了身子,往前看了看,车灯前有小小的飞虫,不知死活的往车灯上扑着。 “嗯……那你告诉我那小区的名字,我用gps导航找吧,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覃阳又打着了油门,问着丁当。 “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好像是叫……什么祥……”丁当缩在座椅上,侧靠着靠背,闭上了眼睛。 听到她的话,覃阳的心往上一提,追问道:“是瑞祥小区吗?九排三幢?” “咦?好像是的……你怎么知道?”丁当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的又往车窗外看去,好像看见了什么魔鬼似的,又赶紧转过了头,闭上了眼睛。 “你要找的阿姨……她长什么样子?”覃阳的手紧紧的捏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问。 “短发,烫过了。很瘦小,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很多……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很操劳,所以显老……”丁当回忆着,慢慢地说。 “他有跟你说过她儿子的情况吗?”覃阳声音低沉地问。 “嗯……我想想……”丁当闭着的眼睛睫毛跳动着,过了一会儿,她说:“我记得她好像是说,她儿子也在医院工作……因为上次在商场撞到她,我姐说要送她去医院,她说不用了……因为她儿子也在医院工作……” 说到这儿,丁当睁开了眼睛,看着覃阳,一下子从座椅上直起了身子,因为直得太快,脑袋险些撞在车顶上。 “吱……”的一声,原来平稳行驶的车,一下子刹住在马路中央。 丁当转头看看前后车窗,后窗是一片黑暗,她又看看前面,还是只有车灯前那一块地方是亮着的,她转过身,对覃阳说:“你到是把车停到一边再说啊……” “嗯?哦哦……”覃阳这才意识到,他慢慢的打着方向盘,将车往人行道边驶过去。 “这……”丁当的口气里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意味,“这太奇怪了……” 覃阳拧熄了油门,趴在方向盘上,并不看丁当,重重得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你妈妈呀?”丁当看着覃阳,脸上带着奇怪地神色。 “她刚才打电话,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覃阳抬起头,问丁当。 “她说……她想知道我姐的电话号码,我不是说我不记得了吗?她就说想见见我……”丁当观察着覃阳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 “她要见你干嘛?没完没了了吗?”覃阳的表情有些恼怒。 “我不是说太晚了吗?她就在电话里哭了……说自己不舒服,孩子也没在家……”丁当歪着脑袋,盯着覃阳,接着说道。 覃阳举起双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 “哎哎……这么贵的车,别砸坏了……”丁当的口气里带着点戏谑,顿了顿,又说:“不对,这么贵的车,质量肯定好,砸不坏!砸坏了还有保险,少爷你随便砸……” 覃阳转头看着丁当,眼神里有些气愤,“信不信我把你推下车?” “切!”丁当咕哝了一句,扭头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那些飞虫依旧在营营役役地扑向那一点暂时的光亮,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跟过来的,还是属于这块地方的…… 扑向光明的代价是什么吗?也许只是硬生生的血肉模糊,也许只是被光明灼伤…… 丁当心里想着这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嘿……你叹什么气,你有没有这样的妈妈……”覃阳按下自己这边的车窗,自座椅的边上摸出一盒烟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清纯少男,原来你还会抽烟?”丁当看着他,诧异地问。 “我是男人,不是少男!怎么你们姐妹俩全是一副腔调!”覃阳边掏出火机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边不耐烦地回答道。 丁当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问道:“你妈知道你喜欢我姐?” 覃阳抽着烟,看着转头看着外面,不做回答。 丁当看到他的表现,已经心知肚明,她又想了想,接着问:“你妈不同意你喜欢我姐?” 覃阳转过头瞪她一眼,皱紧了眉头。 “其实吧……我也不同意你喜欢我姐……你看看,你两年纪相差那么多,等我姐老了,你还年轻……你蹦跶着去跳广场舞的时候,说不定我姐已经躺在病床上只有出气的劲儿了……”丁当说到这儿,吃吃笑了起来。 “你!”覃阳将烟头扔到外面,转头看着丁当,又隔着她看着外面的一片黑暗,喉结动了两下,不再讲话。 “怎么?”丁当顺着他的目光也扭头向外面看了看,又转回头看着覃阳,笑着问:“你想叫我下去?” “哼!”覃阳将车窗摇上,两手抓住方向盘,又趴在了上面。 “喂!你这样趴到天亮也不是办法呀?”丁当伸出手指,捅了捅他的肩膀。 他却不再讲话,依旧这样趴着,身子被她捅得晃动起来,却不愿意抬头。 丁当叹了口气,按下了车载播放器的开关,正在播放的居然是那首《当爱已成往事》,丁当挑了挑眉,唇边露出梨涡,她笑了。 她把双手放在裙子上,静静的坐着,听着这首歌。 车厢里弥漫着李宗盛那充满和沧桑的声音,伴着林忆莲极具女人味的低吟……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还在心里……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一首歌听完了,丁当关掉了播放器。伸出手拍了拍覃阳的肩膀,“这歌比你年纪还大吧?” 覃阳抬起头,用迷惘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又把脸埋在方向盘里。 丁当看着他的样子,知道逗他无望,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走吧,小孩……” 听她又讲话了,覃阳不再抬头,瓮声瓮气地问:“上哪?” “该来的,躲不掉,你想跟不想,它总在那里……”丁当一字一句地说,用教训小朋友的口气。 “不如一回将所有的根源斩断,你喜欢我姐也好,你不喜欢我姐也好,你们接下来不论会怎样,这些你都要跟你妈说清楚的……”丁当对覃阳笑笑,接着说。 “她是你的妈妈,她不是别人……她会害你吗?我多想有个人对我管头管脚,啰里八嗦……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丁当又伸出手拍拍覃阳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你不知道……她这个人……有时候很偏执……”覃阳终于抬起了头,皱着眉解释道。 “偏执也是你妈……她不是别人……”丁当盯着覃阳的眼睛,丝毫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覃阳与她对视了几秒,终于叹了口气,转过头拧着车钥匙,说道:“好吧……” “嗯……乖……”丁当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凭空在下巴上撸着,好像那里有一把胡须一样。 “小样!”覃阳瞪了她一眼,将车驶向路中央,往前开去。 正文 105她真的是你妈妈呀 正文 106别的事,我现在还不想说 107 覃阳慢悠悠地将车开到小区门口,又将车窗按了下来,按了两下喇叭,保安自屋子里探出头来,一看车牌,冲着覃阳挥了挥手,然后将大门打开了。 他冲着保安一笑,又将车窗关上,将车驶进小区里。 丁当坐在那里,一直转身正对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唇边带着狡黠的笑。 覃阳回头瞪了她一眼,质问道:“死丫头,笑什么笑?” 丁当“哈哈”两声,耸了耸肩,却不讲话,想了一想,问着覃阳:“要不要提前给你妈打个电话?” “切……”覃阳打着方向,将车拐进右边的道路,一边说:“用不着,我妈跟个侦探似的,我不到家门口,她就能闻到我的味道……” “噗……”丁当吐了吐舌头,瞪着他问:“她要不是你妈,你是不是就不仅仅用侦探来形容了?” “哎……”覃阳无奈的摇摇头,“你是没跟她相处,相处过了,才知道我的痛苦……” 丁当歪歪脑袋,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问道:“有这么难吗?妈妈是个多么伟大的名词呀……又是一个多么光荣的身份呀……” 覃阳白她一眼,将车停在了自家车库的门口,熄了油门,拔掉钥匙,瞪着丁当说:“大小姐,下车吧!” 丁当冲他甜甜一笑,打开车门下了车。她看向那幢二层别墅,一楼有灯光映了出来。 果然不出覃阳所料,有个老太太,正站在门廊下,朝这边张望过来。 覃阳也下了车,将车钥匙抓在手里,看见自己的母亲站在那里,转头看看丁当,两个年轻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丁当忍住笑对着覃阳伸出了大拇指,覃阳冲着她苦笑了一下,两人一齐朝门廊下的覃母走了过去。 岳明梅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渐渐走近了,她扶了扶戴着的花镜,儿子的模样大老远就看得很明白,可是那个女孩,直至她走上台阶,她才看清楚居然就是丁当。 她的心里一沉,脸上却毫不变色,她笑盈盈的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丁当的手,开心地问:“姑娘,你怎么跟我家阳阳一块回来的?原来你也认识他啊?” “嗯哪,阿姨……”丁当乖巧的点了点头,一边看了覃阳一眼。 覃阳摇着手里的车钥匙,左顾右盼,不愿与她的目光对视。 “走走,快进屋……这么晚了,还让你又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岳明梅客套的让着丁当,将她让进了屋里。 走到玄关处,丁当向客厅里望着,赞叹地说:“阿姨呀,上次来得急,也没进屋,没想到你家装修得这么高雅……真漂亮啊……” “哪里哪里……哎,不用换鞋了,快进去坐吧……”岳明梅客气着,侧开身子,让着丁当。 覃阳将车钥匙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两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那里客套着,一脸的不屑。 丁当随着岳明梅的指引,走进了客厅,不住的赞叹着:“啧啧啧……这装修……啧啧啧,这沙发,这茶几……哇,还有这茶具,好漂亮啊……” 岳明梅则不停的笑着说:“哪里哪里……” 覃阳跟着两人身后,翻着白眼,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妈,你不是找丁当有事吗?那我先上楼睡了!” 覃阳一开口,两个女人齐齐转向他。 空气顿时凝结住了,过了几秒钟,岳明梅先开了口:“你先陪丁当坐会儿,我去弄点水果和饮料。” 说完,不等覃阳反应,她径直朝厨房走去。 丁当等她进了厨房,往前走了两步,靠在覃阳身边,抬起一只手挡住嘴巴,靠在覃阳的肩头小声地说:“你妈肯定以为你是木已成舟,打入敌人内部了……这不,连敌人的妹妹都成了俘虏……哈哈哈……” 覃阳听了她的话,转过头皱着眉,瞪了丁当一眼,又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丁当看到他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同情的口气说:“少年,这场革命?是注定要失败的,你还是……缴械投降算了……唉……” 说完不等覃阳回答,她一下子跳到一边,转身朝沙发走去。 覃阳回头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岳明梅端着一个果盘,上面放着苹果和香蕉,还有两瓶饮料,走了过来。 她边走边抱歉地说:“真不是好意思,家里平常不来什么客人,所以也没准备……” 丁当赶紧站起来欠欠身,客气地说:“没事的阿姨,您不用麻烦了,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能做的一定帮您做……” 看她单刀直入、直切主题的样子,覃阳不由的抚了抚额头,将身子靠向沙发靠背。 岳明梅坐了下来,望着丁当,扶扶眼镜,又看了儿子一眼,思忖了一会儿。 她看着丁当,声音轻柔地问:“丫头,你跟我家阳阳,是怎么认识的呀?” “阿姨,是在我姐的医院认识的……有一次我去找我姐,刚好遇上覃阳在我姐的办公室帮她修电脑……”丁当瞟了一眼覃阳,利索的回答着。 岳明梅转头看看儿子,没有任何表情。覃阳挠了挠头,自口袋里掏出手机,假装看了起来。 “就这样?你们就成了朋友了?”岳明梅转回头来,看着丁当又问。 “嗯哪……可不咋地……”丁当操着一口东北腔,笑着道答:“我姐还要撮合我们俩呢……说让我们多接触……哈哈……” 说到这里,丁当又瞟了覃阳一眼,他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变幻了几重色彩。 “嗯……”岳明梅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这样……” “那你对我们家阳阳?有什么看法?” “呃?这怎么好意思说呢……”丁当假装娇羞地看了覃阳一眼,低下了头。 “上次我好像听你姐姐说,你还在上大学?”岳明梅又问道。 “嗯,我今年就毕业了……”丁当点了点头,看着她回答。 “这么小就谈恋爱?你姐真开明……”岳梅明看了一眼覃阳,眼神里含着无法言喻的意味。 “呵……阿姨,你不是也挺年轻就有了覃阳吗?我听覃阳说,你年轻时候还挺苦的……”丁当毫不示弱地回了岳明梅这句,然后观察着她的神色。 “呃……这个……”岳明梅没想到丁当会用这样的话来回复自己,她定了定神,顿时明白这个姑娘不像她的姐姐那么容易对付…… “阿姨,你急着打电话叫我来,说是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啊?”丁当往前坐了坐,专注地看着岳明梅,问道。 “嗯……也没什么事了……就是觉得咱们两家挺有缘的,想再见见你和你姐姐……”岳明梅敷衍道。 “哎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次以后,咱们就算是认识了,您以后只要想见我们姐妹,我们保证随传随到……”丁当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对她笑着说。 “我听覃阳说,您经常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吧……他又是个男孩子,肯定不爱陪你……您以后要是孤单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陪你聊天逛街,好不好?”丁当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盯着她的眼睛。 听到丁当这么说,岳明梅觉得心头一热,似乎这个女孩跟自己近了几分,可是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她努力的压抑着,又在心里武装起层层盾牌来。 她点点头,“那敢情好啊……”随即又转过头,看看覃阳,瞪他一眼:“你看看人家的孩子,你这儿子……” 覃阳耸耸肩,继续低下头玩着手机。 “阿姨?那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吧?”丁当站起身,拉着岳明梅的手却没松开。 “嗯……”岳明梅毫无意识的被丁当带着站了起来,一点准备也没有,原本还想问丁咚的情况,却开不了口了。 “阿姨呀,你家住这地方虽然不错,但是离市区太远了,您老一个人在家,也不太安全吧……”丁当边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边担心地说。 “呃……这个小区的保安还是很好的……没关系,没关系……”岳明梅打着哈哈说。 覃阳看这两个女人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便并手机放进口袋里,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阿姨,您这儿也不好打车,你看能不能让覃阳送送我?”丁当边说,边看着岳明梅身后跟着的覃阳。 “呃……”岳明梅有些意外她的直接,忙说道:“那是肯定的,是我叫你大老远从市区赶过来的……” “嗯嗯……谢谢阿姨,那我走了啊……你要是觉得孤单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陪你哈……”走到玄关处,丁当终于松开了岳明梅的手,朝着覃阳使了个眼色。 覃阳忙迈开步子,快走了几步,经过岳明梅,对她说:“妈,那我送送她……” 然后他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丁当看着覃阳走了出去,扶着半开的门,转头对岳明梅笑了笑,说道:“阿姨,有个事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我姐已经离婚了,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 “呃……啊?”岳明梅听到她的话,张大了嘴巴,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这个女孩现在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丁当笑着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又探进门半个身子,对岳明梅挥挥手,一脸纯真的笑着说:“阿姨再见……” 她又将手比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随即关上了门,留下岳明梅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自家的大门,耳边还不断的盘旋着丁当最后的那句话…… 正文 107连敌人的妹妹都成了俘虏 正文 108你这是吃的什么干醋呀 108 覃阳将车倒至路边,按下车窗看着丁当小跑着自门廊里下来,一脸的得意和兴奋。txt小说下载(..首发) 等她上了车坐稳,覃阳转着方向盘将车开到路中央,假装不经意地转头看了丁当一眼,却没想到她正用两只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 “干嘛?”他又转过头看向前方,手握着方向盘,诧异地问道。 “你说干嘛?你干嘛窝在那里不讲话,就知道玩手机?”丁当叉着腰,假装生气地说。 “呃……话都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啥?”覃阳不屑的撇撇嘴,争辩道。 想了想,他接着说:“你们女人真虚伪……”又想一想,他又说:“不……不是虚伪,是恐怖……” “靠!你这死孩子,好心换来驴肝肺!”丁当柳眉倒竖,一脸怒容,“我说这一筐瞎话,还不是为了帮你嘛?” 覃阳扭头看她一眼,赶紧转过了头说:“你别这样,我害怕……你会开车吗?你要是不会开车,就甭装得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把我吓昏了,你就惨了……” “呸……”丁当放下叉着腰的手,又自裙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起来,边按边说:“我告诉你……刚才我跟你妈说了,我姐已经离婚了,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 覃阳听到这句话,他皱起了眉头,表情复杂地自后视镜里看着丁当,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我告诉你……我有种感觉,你妈肯定私下里找我过姐,说过些什么话……”丁当也自后视镜里瞪着覃阳,接着说:“你妈这个人,不好对付……我可不能让她把我姐当软柿子捏……” “这……不会吧……”覃阳听了,自己嘀咕着说。 “哼!不会?不信我回去帮你打探打探……你妈以为我姐耳根子软,好欺负,我可不是能被人随便欺负的人!”丁当摇着自己的小脑袋,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护雏心切的小母鸡。 “哎……我妈……这个……”覃阳有些语无伦次,索性摇了摇头,不再想了。 “去哪啊?大小姐?”他的态度突然殷勤了起来,丁当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说:“你说去哪?你答应了要请我吃宵夜的!” “呃……好好好……”覃阳吞了吞口水,等着保安将大门打开,将车开出了小区,往市区的方向驶去。 一楼客厅里,岳明梅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耳际还盘旋着丁当出门时说的那句话:“我姐已经离婚了,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 她皱着眉头,盘算着这句话的先后顺序…… 如果丁咚是离婚在前,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如果她怀孕在前,那么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孩子与丈夫离婚呢?在正常情况下,得知自己妻子怀孕的丈夫,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离婚的呀? 这么说……丁咚的怀孕,应该就是在离婚之后了?那么谭守彬打听来的消息就是假的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呢? 不会是……想到这,岳明梅一下子自沙发上跳了起来,她两只手互相握着,十指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背,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走了一会儿,她突然站定了,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又坐回沙发上,一手拿起茶几上座机的话筒,一手伸出手指在数字键盘上按起了电话号码。 谭守彬的家里,他正穿着睡衣,抱着双臂,伸长两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夜间新闻。 燕仪坐在与他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上,正低着头织着手里的毛衣。 电话铃声响起时,谭守彬侧头看了一眼左手边茶几上座机的来电显示,看到那个号码,他皱了皱眉,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燕仪一眼。 他依旧抱着双臂,犹豫着该不该当着燕仪的面,接岳明梅的电话。 铃声不停的响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燕仪的嘴里发出“嘁”的一声,不满的说道:“再不敢你也得接吧?她那个人,偏执成那样,你敢不接,她能打到明天早上!你还让不让儿子睡觉了!” 谭守彬对燕仪陪着笑,这才将话筒拿了起来,放在耳边,对着那边轻声的“喂”了一下,又眼看着燕仪将手里的毛衣针放下,将线团也收了起来,都卷在一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卧室里。 “梅姐?这大半夜的,有什么要紧事吗?”谭守彬皱着眉头,口气里有些不满。 “阿彬,我今年见了那个女孩的妹妹……”岳明梅在电话里的焦急地说。 “哪个女孩?谁的妹妹?”谭守彬不明就里的问,一边用一只手抚着额头,思索着。 “哎!就是阳阳喜欢的那个医院的同事,比他好几岁那个!”岳明梅的口气也有些不满了,她似乎觉得,谭守彬已经不再对他们一家的事上心了。 “哦……哦哦,那个女孩啊,她妹妹怎么了?”谭守彬这才回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妹妹说,那个女孩早就离婚了,而且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岳明梅语速极快的回答说。 “这……这跟覃阳有什么关系吗?”谭守彬纳闷地问。 “你怎么?!如果她是离婚之后才怀的孕,那这个孩子很可能是……”岳明梅说到这儿,不再说下去了,她有些迟疑与不愿承认。 “呃……你是说?”谭守彬听到儿,自沙发里坐直了身子,将原本放在矮凳上的两腿蜷了回来。 “你能不能?明天再去医院里问问?了解一下情况?今天这个女孩跟我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这个女孩太机灵,她说话的时候眼珠乱转,我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呀?”岳明梅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助。 “哎……梅姐,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孩子的事……咱们就不要管了吧,你把他生下来养大,你的责任就已经尽到了。至于他会有怎么样的人生,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呀……”谭守彬叹了口气,劝着她说。 “阿彬?你到底帮不帮我?”岳明梅听到谭守彬的话,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谭守彬又转头看一眼卧室紧闭着的门,知道自己不答应,她是不会罢休的,于是他不情不愿意地说:“好好好……我明天就去问问看……”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边“咔嚓”一声,岳明梅已经挂断了电话。 谭守彬对着手里的话筒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将话筒放下。又转身自沙发上找到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站起身,朝卧室走去。 燕仪抱着双臂斜靠在枕头上,看到谭守彬进了卧室,“哼”了一声,转身将枕头放平,背对着谭守彬,躺了下来。 谭守彬上了床,拉起被子盖在身上,伸出手拍拍燕仪的后背,讨好地说:“生气了?” 燕仪伸出手将自己这边的台灯“啪”的拉灭了,不愿理他。 谭守彬讨了个没趣,仰面躺好,伸出两手枕在脑袋底下,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燕仪的身子不住的起伏着,看样子是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听着身边的谭守彬的动静,过了半天,居然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怒气终于压抑不住了。 她一下子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坐直了身子。 谭守彬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慢腾腾的也坐了起来,诧异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她还有完没完?她说叫她儿子来公司上班,我说半个不字了吗?她有事没事就打电话到公司找你,我也没说什么吧?现在……现在这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这大半夜的,她到底想干嘛呀她?”燕仪边说边下了床,连拖鞋都不穿,赤脚站在地上,一手叉着腰,一手在空中挥舞着说。 谭守彬听得有些愣了神儿,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胳膊肘支在床上,半个身子直起来,看着燕仪,嘿嘿笑了起来。 燕仪看见他笑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泪珠儿,自努力睁大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 “哎哟哟……”谭守彬一看她哭了,赶紧起身下了床,绕到这边,抱住燕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抚慰起来。 “你这是吃的什么干醋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再说她吃了这么些苦,不是也怪可怜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每次打电话来,也就是说说覃阳的事啊……”谭守彬像哄小孩一样又推又抱地将燕仪推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抹了抹燕仪脸上的泪,笑着说:“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这值当哭吗?” 说完他又弯下腰,将燕仪的腿抬上床,让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绕回自己那边躺下。 他将自己的枕头拉了拉,与燕仪的枕头靠近了,伸长手臂,将燕仪揽进了怀里。 “乖……不哭了……”燕仪像只小猫一样缩着,体味着谭守彬怀抱里的温暖,轻轻地吸着鼻子。 “我知道她苦,可是她也不能老这样啊……”过了一会儿,燕仪瓮声瓮气地说。 “呵呵……你不知道,还不是覃阳那不争气的小子,喜欢谁不好,偏要去喜欢一个比自己大九岁的女孩,听说这女孩还有家庭,好像还怀了孕。你说这事儿吧,搁到哪个父母的身上,她不着急呀……”谭守彬轻轻拍着燕仪的后背,轻声对她解释着。 “那她让覃阳来公司上班?就是为了躲这个女孩吗?”燕仪自他怀里仰起脸,问道。 “可不是吗……”谭守彬点了点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梨花带泪一般,微微地嘟着嘴,真正是别有一派风情,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正文 109你还打算见边霖吗? 109 一大早,丁咚便起了‘床’,今天是她请病假以来,第一天上班的日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打开‘床’边的行李箱,想要挑选出一件今天要穿的衣服。 自从她将她与边霖房子的钥匙给了边霖之后,边霖将她的衣物收拾了一个行李箱给她,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她还没有机会将行李箱打开收拾过。 她弯下箱,将箱子放在‘床’上,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扔在‘床’上,表情犹豫而又有些伤感。 “这一大早的,你忙活啥呢?”听到秋醒的声音,她转过身,看见她正倚在‘门’口,打着呵欠。 “你不去住宾馆,非要窝在我这里干嘛?吓我一跳……”丁咚白她一眼,又转身继续挑着衣服。 秋醒晃晃悠悠走到‘床’边,也不顾丁咚摊的一‘床’的衣服,身子一歪,就倒在‘床’上。 “反正丁当在学校,家里又没人,你还狠心叫我去住宾馆,住宾馆多贵呀……”秋醒翻个身,趴在‘床’上,托着脸,看着丁咚一件件将箱子里的衣服往空中扔。 “你这是要干嘛?”不一会儿功夫,秋醒就被埋在一堆衣服里面,她将遮住脸的裙摆拿掉,探出头来问道。 “我找件合适的衣服上班……”丁咚手脚不停地接着挑,一边回答着她。 “咦?你从前上班都不穿衣服呀?”秋醒拿起一件大红的真丝长裙,在脸上蹭了两下,‘露’出一脸惬意的表情来。 丁咚一看她拿着的那件衣服,扔下手里的,弯下腰一下子自秋醒手里抢了过来。 “我的妈呀……”秋醒被吓了一跳,赶紧在‘床’上打了个滚,躲在一边。 “你干嘛呢这是?想偷袭啊?我不就试试它的柔软舒适度吗?你至于吗……”秋醒坐起身,将身上搭着的衣服三下两下扯了上来,然后站起身,将它们扔在‘床’上。 丁咚却不去理她,将那条裙子小心的放在一边。又将箱子翻过来倒空了,扔在‘床’下,自己坐在原来放箱子的那块地方,又将扔在‘床’上的衣服收在一处,打算一件件叠整齐。 “你这是何苦来呢?倒出来,再叠好,然后收起来……”秋醒苦着脸,也坐了下来,盯着她的脸看。 “我不能放进衣柜吗?”丁咚白她一眼,继续叠着衣服。 秋醒又将那件真丝长裙用两个手指拎了起来,然后一手一只捏住肩带,拿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我靠,这裙子真sex,哎,你穿上这‘胸’前这一片……啧啧……” 丁咚抬眼一看,眼神里虽然透出不舍,却不再起身去抢,又垂下眼睛接着忙活自己的,不愿意去接秋醒的话。 [800] “这裙子肯定老贵了吧……”秋醒夸张地说,那条裙子仍被她比在身前,她边说话,边假装窈窕地走了两步。 “嗯……送你了……”丁咚将衣服一件件叠好,又站起身来,打开衣柜,放了进去。 “呃……一看这小表情,我就知道,这肯定是桩伤心往事……”秋醒将裙子往‘床’上一扔,笑看着丁咚。 “那是我生日那晚买的,本来是想穿给边霖看……也是那一晚,丁当告诉了我她跟边霖的事……”丁咚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她终于挑中了那件藕荷‘色’的长裙,将它摊在‘床’上,又将剩下的衣服收在柜子里。 “那你还留着干嘛?一把火烧了了事……”秋醒挑挑眉,将那条裙子拎起来,卷了几卷,又准备在手心里好好蹂躏一下。 “喂喂……很贵的……”丁咚看她那准备暴殄天物的动作,一把自她手里抢了起来,笑着说。 “哎,我说,你还打算见边霖吗?”秋醒原本也是想逗她笑,看她笑了,她松了手,又坐回‘床’边。 “还见来干嘛?该说的,不该说的;该见的,不该见的,都已经见识过了……”丁咚将那条裙子叠成一个小方块,找了个袋子装了进去,塞进了衣柜里。 “呵,那他要是来求你呢?求你原谅,求你回去……”秋醒一手按在‘床’上,一手搓着自己的脸问。 “你看你那样儿,赶紧洗脸去……”丁咚一脸嫌弃的看看她,接着说:“走到这一步,心早就凉了,还回去干嘛?” 秋醒站起身,伸个懒腰,嘿嘿干笑两声说:“嗯……这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冲着丁咚一个飞‘吻’,小跑着往卫生间去了。 看着秋醒的背影,丁咚有些发呆。她走到窗外,看着窗外已经升起的太阳,心里渐渐觉得有几分不舍与难过涌了出来,可是这种情绪,又能对谁说呢? 将车停到医院‘门’口的停车位上,丁咚熄了火,拔下车钥匙,看着院‘门’口进出的人群,她有些犹疑,呆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自副驾驶座上拿起皮包,推开车‘门’,下了车。 走到‘门’口,不经意的回头,她看见覃阳那辆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可是以往每天早上站在‘门’口迎接他的秦珊珊,却不见了踪影。 覃阳在车里也看见了丁咚,他按下车窗,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丁咚与他的目光相碰,也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向院里走去。 覃阳的车缓缓的往前滑行着,看着丁咚的背影,一刹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种意识渐渐的自‘胸’口涌了上来,一直到了鼻腔那里,他只觉得鼻子一酸,他努力的稳了稳心神,打个方向,将车开到了停车位上。 走进四楼的办公室里,丁咚将肩上的皮包取下来,拿在手里。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差不多都来齐了,大多数人正在四处走动,接水的接水,聊天的聊天。 突然看到丁咚走进来,原本有些喧哗的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回过神来,纷纷同丁咚打着招呼,可是表情看起来却都有些怪异。 丁咚边礼貌的回应着大家,边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坐下,心里不住的思忖着,也觉得大家的表现有些古怪。 她坐定了,打开电脑,又自包里拿出‘抽’屉的钥匙,打开锁着的‘抽’屉,将包里的手机取出来放在桌面上,又将包放进‘抽’屉里。 电脑的画面刚刚进入系统,她的手‘摸’着鼠标正准备打开文档,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这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她皱着眉,按下接听键,又将手机放在耳边,还没有开口,那边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丁咚吗?我是刘长任啊……我问了你们主任,说你今天销假来上班,嗯……你能不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刘……”丁咚的声音里带着怀疑,思索了老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哦?是刘院长呀……您找我有事吗?” “这个……有一点小事,你上午有空就过来一下吧……”刘院长的口气有些吞吞吐吐的。 “嗯……好吧,我先去找主任报个到,马上就过去。”丁咚礼貌的回应着刘院长,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不经意的一抬头,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同事还没回到座位上,有些人站在茶水桌旁,边看着她,边窃窃‘私’语着,一看见她抬头,马上装着跟没事人一样,四散走开了。 丁咚不愿再多想什么,她抓起桌上的手机,站起身,往主任办公室走去。 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她敲了敲‘门’,却没想到‘门’是虚掩着的,她的手稍一使力,‘门’被推开了。 她手扶着‘门’,探头进去喊了一声:“主任?您在吗?” 然后她站在‘门’边听着,屋里却没有回应的声音。她站在‘门’外,‘门’已经半开,她犹豫着,是该进去呢,还是站在‘门’外等呢。 正犹疑间,身后传来主任的声音:“丁咚,你站在这里干嘛?” 丁咚应声转过身来,冲主任笑笑说:“我今天上班了,想先来跟你汇报一下。” 个子不高的主任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丁咚让在‘门’边,他推‘门’走了进去。 丁咚跟着他走进去之后,‘门’被他在里面关上了。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指了指丁咚面前的椅子,冲她点了点头说:“坐下吧。” “好的。”丁咚欠了欠身,坐了下来。 “怎么样?身体恢复的还好吗?”主任将两手放在办公桌上,一手盖住另一只手,看着丁咚问。 “没什么事了,谢谢您的关心……今年老是请假,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也给其他同事添麻烦了。”丁咚诚恳地回应道。 “嗯……这个到是没什么……”主任说到这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考虑下面的话话该怎么说。 丁咚笔直的坐着,静静着等待着主任的下文。 “最近院里,有些风言风语……”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着丁咚。 “哦?是关于什么的?”丁咚的心里有些纳闷,她不明白主任怎么会跟自己说起这个。 “这个……怎么说呢……”主任的十个手指在桌面上不停的敲打着,似乎在努力的措词。 “我听说,你跟你丈夫……离婚了?”主任想了半天,终于抬起头问了出来。 “呃?这个……跟工作,有什么关系吗?”丁咚的心一沉,脸‘色’变了变。 主任观察着她的表情,叹了口气说:“我刚从刘院长那边过来,他特意为了你的事叫我过去的……说要是了解一些情况……” 丁咚听到这里,咬了咬‘唇’,却不再作声。 “刘院长那里,还有一个人,说是要见你……我好像听说,是谁的父亲……”主任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正文 110不要把自己毁了…… 110 “谁的父亲?”丁咚皱着眉,看着主任那张也略显困惑的脸,心里重复着这四个字。 “刚才刘院长也给我打电话了,说要叫我去他办公室一趟。”丁咚想了想,回应着主任说。 “嗯,那你赶紧过去吧……早点把一些事情解决了,也好早点安心投入工作……”主任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翻看。 丁咚站起身,对主任说:“好的主任,那我过去了。”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主任突然又叫了她一声:“小丁?” 丁咚应声回过头来,看着他,他顿了一顿说:“你是个不错的女人,业务能力强,做事也负责任……不要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把……自己毁了……” 丁咚虽然并不明白主任话里的意思,还是冲着主任感激的一笑,然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她站在走廊里,不停地回味着主任刚才那句满含深意的话,可思前想后,却都想不出个所与然来。 算了,她甩甩头,往卫生间走去…… 推开卫生间的门,她正打算走进去,听到盥洗池前站着自己的两个同事,正在小声的议论什么。 “哎,你说这个丁咚,还有脸来上班?”一个说。 “就是就是,听说她跟电脑部那个小孩好上了,被她丈夫捉奸在床了……”另一个附和着。 “这种女人,怎么想的!听说还被搞大了肚子!哎,你说她是婚前怀的还是婚后怀的?” “嘿嘿,肯定是婚前怀的,她要不给她丈夫戴绿帽子,人家能跟她离婚嘛?” “听说电脑部那个小孩,是分管行政的刘院长家的亲戚……丁咚平常看起来一副清高样,没想到还挺有办法的……” “嘿,怪不得咱们主任平常这么器重她,先是休了年假,这又请病假,要搁在别人身上,恐怕主任早就跳脚了吧!” 丁咚听到这儿,手指紧紧握着门把,只觉得有血一阵阵往脸上涌,她咬着下唇,心仿佛快要自胸腔里暴跳出来一般。 是装做没听见走进去?还是上去分别给两人一个一个耳光,义正言辞的还自己一个清白? 正犹疑间,那两个女人理好了妆容,说笑着朝门口走了过来。 丁咚仍站在原地,手握着门把,将门推开了三分之一左右,正站在出路与门之间。 两个人走到门前,看见丁咚站在那里,对视了一眼,表情十分尴尬。 一个冲着丁咚笑道:“丁咚,上厕所呀……” 另一个瞪她一眼,嗔怪着说:“你看你说的,人家就站在厕所门口,不是上厕所,是干嘛?” 丁咚瞪着她们两个,仍旧没有让开的意思。 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麻烦让让……” 另一个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丁咚,你休假这么久,看你气色不错呀……” 丁咚呼了口气,正准备回话,她一只手里一直抓着的手机响了,她下意识的将手机拿起来,放到面前看着来电,那只抓着门把的手也松了开来。 其中一个女人朝另一个使了使眼色,那一个会意,往前走了两步,撞在丁咚的肩头,将厕所的门挤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擦着丁咚的身边,赶紧走了出去。 丁咚被她们撞得身子一歪,往前走了两步,厕所的门自动合上了。她的泪水也忍不住落了上来,她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说:“喂……” “喂?丁咚?”那边传来的是却是覃阳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丁咚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问道。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覃阳的口气听起来十分担心。 “我没事,你还找我干什么?”丁咚站在盥洗池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不停往下淌泪的脸。 “我有几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你,有时间吗?”覃阳有些迟疑地问。 “我要去刘院长那里一趟,刘院长找我有些事。”丁咚神思恍惚地回答着。 “刘院长?刘长任?他找你干嘛?”覃阳的语气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我不知道,我先挂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不等覃阳再回话,丁咚挂掉了电话,她失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堵着堵着,仿佛连呼吸都不得顺畅了。 她拧开水龙头,将手机搁在台子上,捧起一把水浇在脸上,再抬起头来,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满脸的水珠,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好难啊……如果这会秋醒在就好了,她一定会不由分说,抽那两个女人几个耳光,然后一脚将她们踹倒在地上,指着她们的鼻尖骂她们个狗血淋头。 如果秋醒在,她一定会对自己说:就是有些爱嚼舌根的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们不算是人,所以根本不必在乎她们的存在,听见她们的声音,只当是听到狗吠就好。 如果秋醒在……可惜秋醒不在,可惜自己总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不可催,可惜自己还是那样的在乎世人的想法和看法,可惜,可惜…… 可惜自己某些时段的绝决和坚定,总是会在经过一段时日之后,让自己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么?离婚是不是错的?隐忍是不是错的?原谅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错的?以为自己能够过好自己以后的生活,是不是错的? 想到这些,她甩了甩头,两手撑在台面上,肩膀耸动着,努力的抑制住,不叫自己哭出来…… “喂喂……”覃阳站在走廊的窗边,对着电话不停的喂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的盲音。 他往窗外的楼下看着,心思转来转去,刘长任找丁咚,能有什么事呢?难道又是自己的父亲作祟?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父亲的话,那母亲一定是始作俑者…… 听丁咚的意思,她现在就要到刘长任那去,难道父亲也来了?不行,不管自己跟丁咚是怎样的纠结,可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叫她面对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屈辱! 想到这儿,他转过身,打算到二楼的院长办公室里去看个究竟。 转身时,他看见秦珊珊正斜倚在办公室的门边,两只手臂抱在胸前,正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覃阳看了她一眼,顾不得多说什么,走到楼梯口,跑下楼去。 来到院长办公室的门口,他站了一小会儿,犹豫着要先敲门,还是就这样子直接闯进去,他伏着耳朵在门上听了听,却听不到任何声息。 算了,他心一横,推门开,走了进去。 谭守彬正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抽着烟,闷声不吭。 刘院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低着头翻阅着文件。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人仿佛是夹带着怒气一般,就闯了起来。 谭守彬看清来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他生气的站了起来,冲着覃阳吼道:“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抛开上下级的关系不说,就是在家里,刘叔叔也是你的长辈,你进门前不知道先敲门吗?” 刘院长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到没有谭守彬那样的气愤和惊讶,他手心朝下在空中按了几下,示意谭守彬稍安勿燥。 然后看着覃阳,问道:“臭小子,这样闯进我的办公室来,有什么事吗?” 覃阳环先看看刘院长,又看看谭守彬,转身冲着刘院长说:“刘叔叔,我是来找我父亲的!” “哦?你怎么知道你父亲在这里呢?”刘院长两手放在文件夹上,交握起来。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父亲来找你做什么?”覃阳的口气里有些质问的味道。 “我们俩认识几十年了,你小子光腚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他来找我干什么,我们还需要向你汇报吗?”刘院长的口气严肃了起来。 “如果是为了丁咚的事,你们就别费心了!”覃阳直接将主题抛了出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听到他的话,刘院长和谭守彬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屋里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结住了一般。 “覃阳?你这是什么意思?”谭守彬首先打破了暂时的宁静,开口质问着儿子。 “我知道是我妈叫你来的,真是感谢父亲您的关怀呀……”覃阳带着些嘲弄的意味,唇边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覃阳!”刘院长站起了身,瞪着他说:“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他不想叫你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有错吗?父亲!如果这样是错的话,那当初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的妈妈结婚?明明知道她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你的?那时候你的父母没有说你是误入歧途吗?”覃阳转过身看着谭守彬,一字一句地说。 谭守彬听到儿子的话,张大了嘴巴,他不至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原本就不应该叫他知道的真相,居然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刘院长听到这里,有些尴尬的又坐了下来,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件,犹豫着是不是该出去,只留他们父亲两人在屋里。 覃阳看着自己的父亲,接着说:“我喜欢谁,我爱怎么过,那是我自己的人生,跟你没有关系,跟我妈也没有关系!” “可是听你妈说,她结过婚,现在又离了婚,而且还有了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又没有了!这……这太乱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是你的吗?”谭守彬定了定神,口气有些松泄地问。 “她离婚的原因我不清楚,她是怀过孕,但是那孩子是她前夫的,离婚之后才发现的……她之所以会流产,是因为她前夫家里的人来无理取闹造成的!她是个好女人,你们不能这么污蔑她!”覃阳盯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自己的事,能让我自己来说吗?”屋里的三个男人听到这把声音,一齐朝门口看去。 原本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丁咚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他们说…… 正文 111你跟我一块去北京吧…… 111 华南大学的憩亭湖畔,丁当和周正宇两个人坐在一张石凳上,丁当呆看着湖水被微风吹过泛起的涟漪,周正宇却正定定地看着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过了半晌,丁当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过头,与周正宇的目光相碰。 周正宇难为情的低下头,丁当“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看着湖对面石凳上坐的一对对情侣,笑着说:“这立马就要分开了,你说,以后能成的有几对呀?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哇……” 周正宇听到她的话,低下了头,嘴里咕哝着,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你那北京的offer已经确定了吗?”丁当将身子往后坐了坐,双手放在腿下面,双脚悬空,不停的摇晃着。 “我……”周正宇抬起头看着她,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你什么你……你瞅你那样儿,见天没一个阳刚气,讲个话娘娘叽叽的……你就不能利索点?”丁当伸出一只手,用食指戳着周正宇的脑门,嘴巴里跟放炮仗一样。 周正宇一伸手,抓住了丁当的手指。丁当皱起了眉头,使劲地甩着,想挣脱出来。 周正宇屏住呼吸,半个身子都随着丁当的甩动晃动起来,却不愿意松手。 “放手!再不放手我生气了!”丁当瞪着周正宇的眼睛说,周正宇的脸涨得通红,看着她的表情渐渐变得愤怒,似乎还带着一点厌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松开了手。 “你有毛病啊你!”丁当将被他抓疼的食指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不停的揉着。 “你……对不起……”周正宇扶扶眼镜,还是一咕咕哝哝的样子。 丁当转过头又看他一眼,伸手出抚着额头,做仰天长叹状。 然后她站起身,瞪了周正宇一眼说:“我走了!你自己坐在这儿想吧……” “别!你别走!”周正宇也起了身,身子却没有站直,他的屁股离石凳大概有二十公分的样子,一手撑在那里,一手伸向她。 丁当吃吃笑了起来,她伸出两手,推了他一下,他一个仰身,险些翻过石凳去,丁当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他t恤的领口,才令得他的身子坐直了。 “哎……”丁当又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认识二十多年了,你从小笨到大……你就不能聪明点吗?“ 说到这儿,她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又说:“你这样子,一个人去做北漂……怎么叫人放心呢……” “那你跟我一块去吧……”周正宇鼓了鼓腮,终于将这句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起舞电子书 他看着面前不停荡漾的湖水,却不敢转头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女孩。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只有风轻轻刮起柳叶的声音…… “医务室的李医生说,喜欢一个人,才会在她面前变得又蠢又笨的……”周正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低声说。 丁当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她似乎是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说出来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最近见过*吗?”丁当问道。 “啊?”周正宇抬起了头,有些诧异丁当居然问出这个问题。 “呃……我前几天回老院子,院里的老奶奶们说*很久没回来了……还有前阵子有两个警察来找过她,也没找到……”周正宇皱了皱眉,回答道。 丁当依旧扭着头,似乎是在盯着身边那棵柳树,听到周正宇的回答,她不再说话,却也不愿意转过头来。 “我配上不你……”过了许久,丁当突然轻轻地说。 “啊?你说什么?”周正宇没听清,他看着丁当,问道。 “我就是个小太妹,我是个loster……我还被人……我从小就是个坏胚、闯祸精……”丁当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地面,有倔强的小草,自砖缝里硬要挤出来生长,那绿油油却又孤单的一根细苗,叫人看了心里好酸。 “我配不上你!”似是下定了决心,丁当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周正宇,坚定的说:“我勾引过自己的姐夫,我还怀过他的孩子……我自私又卑鄙,我他妈的就不是个东西……” “不!你别这么说!”周正宇“霍”地站起身,双手在身边握成了拳头,“你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 “算了……你应该找个善良纯洁的姑娘,那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你,她应该像一张白纸,不像我,我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丁当仰头看着周正宇的脸,说道。 阳光下,这个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了,他的肩膀宽宽的,眼睛里闪着真挚的光芒,又带着些许心疼。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装傻是为了叫我开心……”丁当又看着面前的湖水,平静地说:“可是那时我被眼前那个男人的伪装和面具蒙蔽了,我却忽视了一直在我身边的一切美好……” 湖水里映出边霖的身影来,丁当晃了晃脑袋,他的身影又随着波纹消失了…… “丁当,你跟我去北京吧……”周正宇蹲下身子,仰起脸看着丁当。 “去了北京,咱们从头开始,你把一切都忘了,我们好好的生活……”周正宇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热切,和眷恋。 “晚了……秋姐姐说的对,人总是要失去一些东西,才会明白一些道理的……可是我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完,她站起身,再也不看周正宇一眼,顺着湖边的小径,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咖啡厅里,秋醒正低头搅着杯子里升腾着热汽的咖啡。 魏信坐在她对面,看着自己面前玻璃杯里飘荡的几片茶叶。 秋醒笑了起来,白他一眼说:“你也真是奇葩,跑到这咖啡厅里,喝杯咖啡不就得了,非得喝什么茶!这店老板的茶叶好喝吗?” 魏信笑了笑,端起杯子晃了两晃,那几片茶叶在水里上下飘浮着,却不愿沉下去。 “她最近好吗?”魏信问道。“谁?”秋醒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魏信瞪她一眼,用那种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秋醒笑了,说道:“看起来心情好像还好,今天第一天上班,不知道怎么样……” “哎,我说,你怎么不自己去问?我又不是你们的传声筒、勤务兵!”秋醒的口气里有些埋怨,她转了转眼珠,又说:“这也正好,你这边煞戏了,这女人就是我的了……” “做你的千秋大梦!”魏信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皱了皱眉。 “我那天问她了……她只告诉我,有些事,她现在还不想说……”魏信放下杯子,想了想,对秋醒说。 “她现在……还不想说……这是个什么意思?”秋醒看着魏信,眼神里还带着问号。 “她有些心结,现在还过不去……”魏信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说道。 “嗯……她跟边霖毕竟是十年的感情……再说,当时确实是边霖将她自火海里救出来的,哪怕如今他再如何,这十年的呵护关怀是装不出来的……”秋醒点了点头,轻轻地说。 “你说,当时边霖把她从火海里救出来,她怎么就会失忆呢?”秋醒抬起头,纠结的看着魏信。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现场,你又没在现场……”魏信的声音里有点遗憾。 “对呀……如今她想起一切来,也许这就是个结点……”秋醒看着面前的杯子里的咖啡,说道。 “什么结点?”魏信问。 秋醒瞪他一眼,“女人,在最需要自己爱的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居然不在自己身边,换谁,心里都会犯膈应吧……更何况,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呃……这怎么能怪我?我也不想的啊……”魏信眨了眨眼,用无辜的眼神看着秋醒。 秋醒看着他那副模样,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男人和女人就是水星和火星,要能彻底沟通明白各自的想法,那估计是科学难题!” 听她这么说,魏信轻笑了起来。 “哎,那个……你前妻怎么样了?”秋醒挑挑眉,转变了话题。 魏信不满意的说:“什么前妻前妻的,她又不是没有名字!” 秋醒嘿嘿笑了起来,嘴里还在强辩道:“有名字也是前妻,没名字也是前妻,这辈子你是别想摆脱她了我看……” 魏信皱了皱眉,不理她,自己往下接着说:“她最近情况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以前提着的心气儿,突然一下子泄了……” “是吧……得病的人,就是看自己的心气儿了……哪天自己泄了气儿,觉着一切都无望了,那时候也就差不多了……”秋醒有些同情的看着魏信,附和着他的话。 “她跟丁咚见面了吗?”魏信问秋醒。“哎……这事你怎么知道的?”秋醒笑了起来。 “丁咚自己跟我说的,她好像对这事挺反感……”魏信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下,再次皱了皱眉。 “不好喝就别喝了,看你那样儿……”秋醒虽然是用关怀备至的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灾乐祸。 “看来你们两进展的挺顺利嘛……这事她也征求你的意见?”秋醒接着说。 “她那口气,不像征求意见,像是通知……”魏信表情深沉地回答。 “哈哈哈……”秋醒听到这句话,大笑了起来,然后她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又抬头看看魏信,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说:“老魏,饭点儿了,叫上你的美人……请我们吃饭吧……” 魏信满不在乎地看看自己腕上的手表,点了点头说:“嗯……估计这会儿,她也该下班了……” 正文 112我们有交往过吗? 112 出了院长室的门,丁咚不再看覃阳一眼,绕过他的身边,往楼梯口走去。覃阳原本想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可看看走廊里的行人,终究没有伸出手去。 他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想叫她,却开了不口。眼看她上了楼梯,转弯就不见了人影,想了一想,他还是紧跑几步,赶了上去。 他跟着丁咚的身后亦步亦趋,内疚地说:“丁咚,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我不知道我父亲上次也来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更没有想到,我妈居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就是为了阻止我们交往……” 丁咚已经走到二楼至三楼的拐角处,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突然站住了脚步,一手扶着栏杆,看着他说:“跟你说?说了有什么用?交往?我们有交往过吗?” 覃阳被丁咚噎得吞了吞口水,无奈的笑了笑。 他脸上带着诚恳的歉意,又看着丁咚说:“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 丁咚冷淡地笑了笑,说:“这不怪你,怪只怪我自己,是我太犹豫、太心软,也太顾忌彼此的面子……我早就应该跟你说清楚一切……也不至于如今落到个千人所指的下场!”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往楼上走去,不再看覃阳一眼。 覃阳一时忍耐不住,还是伸出了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切地喊了一声:“丁咚……” 丁咚被他拉住手臂,转过身看着他,紧紧抿着嘴唇,却不说一句话。 那一瞬间,覃阳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发觉她变得陌生了……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高贵的、清雅的、不可染指的,她的眼神里透着清冷和高傲,更多的是隐忍与不耐。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丁咚却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转身往四楼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覃阳低下了头,他纳闷地想着丁咚的话:“千人所指……这是什么意思呢?” 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了丁咚的踪影,他摇了摇头,也拾阶而上,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刚走了两级台阶,眼前有个人影压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秦珊珊正站在三楼出口的大门边,她抱着双臂,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些许不明意味的笑容。 覃阳皱了皱眉,有点莫名其妙的问:“你怎么站在这儿?” “怎么样?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这种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啊?”秦珊珊轻蔑的一笑,一手扶着栏杆,一边姿态端庄地往下走了两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覃阳诧异地问道,他靠在栏杆上,表情有些焦燥起来。 “你跟你那女人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一直都是你在一厢情愿啊……”秦珊珊走到离覃阳两步台阶的距离,站定了笑着说:“人家都说了,你们有交往过吗?人家有答应你什么吗?” 覃阳听到她的话,厌恶而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想与她争辩。 他将两手插进口袋里,低下头往上走去,想回办公室。 走到秦珊珊身边,她突然趾高气昂地说:“你没有听说最近医院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吗?” “那些都跟我没关系!”覃阳边走边说,径直要走出三楼楼梯间的门口。 “呵……是跟你没关系,不过跟你喜欢的女人可有关系!”秦珊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头也不回地站在原地,冲着已经快要拐进门内的覃阳说。 听到她的话,覃阳站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迟疑地问:“什么风言风语?” 秦珊珊慢慢地转过身,看着覃阳幽幽地说:“现在整个医院都传遍了,上至领导,下至保洁工……大家都知道,曾经的院花,策划部的丁咚小姐……” 覃阳听着她的口气不善,往下走了两步,站在秦珊珊面前的台阶上,焦急地问:“丁咚她怎么了?” “她啊……勾引比她小好几岁的电脑部某个男青年,被她老公捉奸在床……她老公气愤不已,非要跟她离婚……离婚后,她发现自己怀了孕,却搞不清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又怕两个男人都不认账,只好假装遇到车祸,为了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还不敢住在自己工作的医院,惟恐被别人知道真相……哈哈哈,哈哈哈……” 秦珊珊边说边笑,话还没说完,已经笑了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覃阳一把抓住秦珊珊的手臂,扭到她的身前,“你听谁说的?这是谁造的谣?” “疼……好疼……你快松手!”秦珊珊皱着眉,愤怒而又带点无奈地瞪着覃阳。 覃阳盯着秦珊珊的眼睛,她直视着他的目光,眼神却突然弱了下来,垂下眼帘,她的眼睛看向了别处。 覃阳突然想起那天在西餐厅里她过说的那句话:“我得不到你,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想到这儿,覃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你说?是不是你造的谣?”他的手上加劲,秦珊珊的面孔疼的扭曲了起来。 “不!不是我!”她瘪了瘪嘴,突然哭了起来,肩膀抽动着,那双美丽的丹凤眼眨巴着,脸上的泪水汩汩而下。 可是这次,覃阳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她的泪水,会再动恻隐之心了。 “你也是个女人!你不知道女人的名誉比生命还重要吗?你编造这样的谣言?你有什么目的?就是为了泄你心头之恨?如果你恨我,你冲着我来啊!?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覃阳愤怒的吼着,他的眼睛红了,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还是这么爱她?就算她拒绝了你?”秦珊珊满脸的泪水,用绝望地声音对覃阳说。 “你还是不明白吗?这不是我爱不爱她的问题!这是……这是……”覃阳的心里转着念,却突然语塞起来。 “如果是你被别人污蔑造谣,你会怎么样?你会怎么做?如果全世界的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娼妇,不要脸!你会有什么感觉?你太自私了!你太阴险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个女人,我早就……”覃阳重重的将她的胳膊一甩,鄙夷而又带点可怜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去。 秦珊珊看着覃阳的背影,她抚着被覃阳抓红的手腕,脸上充满了痛楚。 当初为了一泄心头之恨,她才散布出那样的谣言,她把丁咚塑造成一个人尽可夫的淫妇,就是看不惯她一向的清高样儿。 再加上屡次在覃阳那里遭到拒绝,她想不通,这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到底好在哪里,哪里值得覃阳对她一往情深。 看见覃阳站在走廊窗下打了个电话,急匆匆的就走了,她就知道,跟丁咚的事有关,于是她跟着他,直到他进了院长室,而后又藏在楼梯口看着丁咚也走了进去。 当他看到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又走出来时,当她躲在三楼那里听到丁咚冷冷地对覃阳说:“我们有交往过吗?” 她原本已经被覃阳的拒绝浇灭的心,又有些小小的火苗燃了起来。 她以为,当覃阳在丁咚那里受到重创后,她如果在适当的时候给他安慰,让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关心他的人,他还是会回到自己的怀抱的。 可是她的眼神却出卖了她……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呜呜地哭了起来。 覃阳回到办公室里,在自己的桌前坐下,仍旧抑制不住自己的气愤,他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脸上的表情愤怒而又无奈。 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却给她的生活带来这么大的麻烦,造成这么多的困扰。 如果不是母亲在背后的鼓动,父亲不会多次找到医院里来,甚至不惜动用手中的关系,直接找到丁咚的上级领导。 还有秦珊珊,就因为对自己追求不成,便造谣污蔑丁咚的清白……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丁咚的爱,不再是纯粹的,更不是像自己原先想得那样纯洁而澄明的了。 他想到那天在医院里,丁咚对他说过的话:“爱,不是两个人的事……爱,是责任、是担当、是包容,是承诺……” 此刻他坐在这里,渐渐地发觉,自己仿佛品味出了这其中的意思来…… 他虽然到现在都不清楚丁咚离婚的原因,可是他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父亲的屡次来访,使他不由地更加相信丁当说的那句话:自己的母亲一定是私下里找过丁咚的。 可是丁咚却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提过一个字,这就足以证明这个女人的善良了呀…… 而自己呢?就因为这自以为是的自私的、又是一厢情愿的感情,竟将她置于如今这样不堪的境地里去。 想到这儿,他自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丁咚的电话号码,想要按下拨通键时,却又犹豫了起来。 她还愿意再跟自己讲话吗?她又知不知道如今医院里的流言是秦珊珊散播出来的?就算是她如今还愿意跟自己讲话,自己又能够再跟她说些什么呢? 说对不起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所有的语言如今看来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她又能够接受自己的道歉吗? 正文 113你是不是今天没吃药? 113 华南大学的马路对面,覃阳和丁当坐在车里,丁当正低着头摆弄着的手机。 覃阳两手抓紧方向盘,一会儿扭头看看丁当,再转头看向前面;再过一会儿,又扭头看看丁当,再转头看向前面…… 丁当给他瞅得浑身发毛,将手机往裙子上一拍,转过头来,瞪着覃阳,问:“你干嘛?叫我出来,你又不做声?” “呃……”覃阳挠挠头,“不是都离校了吗?你怎么还不回家去?” “我……”丁当一听他问这个,将腿上的手机拿起来,又低下头按起来,“我乐意!” “我发觉我从头到尾都做错了……”车厢里静默了一会儿,覃阳突然幽幽地说。 丁当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瞅了他半天,然后说:“你是不是今天没吃药?少年,药不能停啊,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我当初以为,我只要喜欢丁咚,对她好就行,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用在意我的家人……”覃阳声音低低地说。 听到这儿,丁当翻了翻白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想错了……”覃阳也不理丁当愿不愿意听,接着说。 “哦?你错哪了?跟我汇报汇报?”丁当挑挑眉,脸上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覃阳看了她一眼,仿佛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又想了想,肚子里烂的这些话,不同她讲,还能同谁讲呢? “罢了!”覃阳大叫一声,自座椅上直起了身子。 他猛地坐直,丁当吓了一跳,“你真是没吃药?”她抚着胸口,瞪着他问。 他不理她开他玩笑,转过身面对着她,说道:“你说得对,我妈是找过你姐……” “哦?坐实了?”丁当听到这儿,也转过身看着他,嘴角边有一丝笑意。 “你干嘛突然笑?”覃阳纳闷的问。“我是笑你脑回路太短……那接下来呢?”丁当接着问道。 “她还让我爸到医院找过我刘叔叔好几次,就是为了劝你姐……”覃阳低下了头,声音里有些无奈。 “刘叔叔?谁是刘叔叔?”丁当问。 “哦……是我爸的生死之交、拜把子兄弟……我们医院主管行政的副院长……”覃阳解释道。 “哟哟,看不出来,你不但是富二代,原来还有官二代的嫌疑……”丁当笑得越发开心起来,边笑边说。 顿了一顿,丁当接着说:“不过你妈这脑袋仁儿也真好使啊,说不动你,就走迂回路线,找了我姐,又用她领导来压她……妙啊妙啊……” “还有一件事……”覃阳看了丁当一眼,又迅速把眼神转移到车窗外。 “哦?”丁当的声音有点兴奋,“还有什么事?快说快说……这日子太平淡,都要淡出鸟来……” 覃阳白她一眼,“医院里有个姑娘喜欢我……”说到这儿,他抬眼看了看丁当。 却见她面无表情,于是放心的往下说道:“她知道了我跟丁咚的事,就在医院造谣,说丁咚的坏话……” “你这都认识的什么人哪……她说什么了?”听到有人污蔑自己的姐姐,丁当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哎,这不是重点了……”覃阳转过了头,又看向车窗外。 “喂……”丁当突然指着一辆慢悠悠骑过来的小三轮,喊了起来:“红豆冰……红豆冰!” 那个骑三轮的老大爷已经驶过了汽车有五米左右,听到她的叫声,转过了头来。 丁当兴奋地推着覃阳,“快,快,你叫我陪你,你得请我吃东西……我要吃红豆冰,我的最爱!小时候没什么钱,姐姐就爱给我买红豆冰吃……” 覃阳撇了撇嘴,往几个裤兜里掏着,掏出一把零钱来,推开车门,下了车。 丁当两眼放光的看着覃阳不情不愿的往那辆小三轮走过去,那老大爷已经打开了用破棉被盖着的宝丽龙箱子的盖子。 覃阳刚才掏零钱时随手放在车座上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丁当顾不得去看,两眼直直的瞅着覃阳,老大爷把脑袋探进箱子里,好像是在那翻找着。覃阳转过身来,对着丁当耸耸肩,又摊了摊手。 丁当冲着他伸出中指相威胁,张大嘴巴,慢慢地用口型说:买不到,你就别回来! 手机响了一会儿,不再响了。紧接着传来的是接二连三的短信声。 丁当不耐烦地拿起覃阳的手机,随手翻着短信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她紧咬着唇,将手机捏在手里,捏得紧紧地。 那是秦珊珊发给覃阳的几条短信,她想跟他道歉,她说不她该污蔑丁咚,在医院里造谣说丁咚与覃阳有染,而且怀了他的孩子,还被丈夫赶出了家门…… 丁当快速的看完这那几条短信,又抬起头看去,覃阳手里端着两杯红豆冰,正慢慢向这边走过来,带着一脸的鄙夷。 丁当冲着他甜甜一笑,将秦珊珊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又赶紧把那几条短信和秦珊珊的来电删除了,把覃阳的手机放回了原处。 包间里,秋醒看着丁咚无精打彩的样子,与魏信对视了一眼,将桌上的那盘糖醋里脊推到她的面前。 “喏,你的最爱,赶紧吃一口,看这小脸,才上了半天班,就瘦了……”秋醒凑趣地说。 “呸……”丁咚白她一眼,却还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小块,放在自己面前的米饭上。 “喂,你到是说说啊,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秋醒又伸出手推了她一把,问道。 丁咚的手里举着筷子,看看魏信,又看看秋醒,说道:“我怎么有种幼儿园小朋友第一天上学的感觉?回家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围着问,今天怎么样啊,学得好不好,有没有小朋友欺负你?” “对呀?今天怎么样啊?有没有小朋友欺负你?”秋醒眨眨眼,一脸认真的重复着她的话。 魏信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我今天被院长叫到办公室了……”丁咚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下说。 “看看,看看,我说吧……是作业没写好,还是上课做小动作了?要不就是不认真听讲?跟同学交头接耳?”秋醒晃晃脑袋,眯着眼睛说。 “那个男孩……”丁咚抬起眼睛瞥了魏信一眼,转而对秋醒说。 “哦?哦……那小鲜肉……他咋了?”秋醒却不看魏信,眼睛瞪着丁咚好奇地问。 “他爸认识我们主管行政的副院长,这已经是第二次找我了……”丁咚夹起那块肉,送进了嘴里。 “找你干啥?提亲哇?”秋醒窃笑着,转头看了魏信一眼。 丁咚瞪她一眼,“找我离他儿子远一点!怕我把他儿子勾引坏了!” “啪!”秋醒一掌拍在桌子上,拍得桌上的杯盘碗碟一跳,她气道:“你们院长在几楼,我去找他,什么玩意!不把自己的儿子看紧,拐骗良家少女,还有脸来找我们!” “噗……”听了秋醒的话,丁咚笑了起来,差点把嘴里的那块肉吐出来。 “还良家少女,你怎么想的?”她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着嘴巴问道。 “你还笑……老魏,你好歹也是场面上的人物,找几个人,去她们医院……”秋醒扫了老魏一眼,气愤地说。 魏信淡定的瞅着她笑笑的,又看一眼丁咚。 “神经病!”丁咚拉着秋醒的衣角,说道:“你快坐下吧……” 魏信将丁咚面前的盘盏重新放好,问道:“丁当不是毕业了吗?怎么还呆在学校?” 秋醒一听,点点头说:“对呀……学校已经通知离校了,丁当怎么还不回家?对了,我给她买了个手机,她没换号,你知道吗?” 听到这儿,丁咚咬了咬唇,却没吭声。 秋醒的心一沉,赶忙安慰道:“这死丫头,等我见了她,我教训她!” “你好端端给她买手机干什么?这么贵的东西……”丁咚嗔怪地瞪她一眼,说道。 “几千块的东西,能有多贵?这点钱我们还花得起,对吧,老魏……”秋醒冲着魏信一扬下巴,不怀好意地笑着。 魏信看她一眼,又看向丁咚,问她说:“丁当毕业了,工作找到没?” “我不知道,这一阵子她很少回来,有时候回来,也是大半夜,早上一早就走了……”丁咚摇了摇头说。 “这丫头,她还是不敢见你……”秋醒低下头,沉吟着。 “慢慢来吧……她脑子那么机灵,成绩也一向稳定,如果她真的想找,不会找不着工作的,只怕是……”秋醒想了想,又接着说。 丁咚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她跟我,还是有心结……而且那件事,她自己那关,还没过……” “对啊,你一直抱着做母亲的心态对她,她却不可能真把自己当你女儿……”魏信索性简单明了的把窗户纸挑开了。 秋醒瞪了他一眼,又担心的看着丁咚。 “哎……吃饭吃饭,我饿了……”丁咚突然展开了笑颜,似是想通了一些事,放下了一些事一般,她又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两个人,由衷地说:“哎……有你们,真好……” “哎……你们院长,和那小鲜肉……以及他爹,你说,要不要教训一下?”秋醒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兴奋地说。 “呸……”丁咚啐了她一口,然后伸出手搂住她的脖子,笑了起来。 正文 114你连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114 丁咚站在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小区里路灯下寂静的小道。这是父亲单位的老家属楼,楼房很老旧,住的大部分是退休的老职工,一到九点,小区里就没有人烟了。 自从她出院以来,每晚站在窗前往楼下看看,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虽然秋醒每次看到都打趣她,说她是在等着不期而至的某个男人的到来…… 她却总是笑笑,不想多做解释。 其实她是在等丁当回来,就像母亲等着自己闯祸的女儿一般…… 中午和秋醒、魏信两人的谈话,让她想了许多。 她今天晚上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丁当能回来,可是又有点怕她回来。经过这么多事,虽然那天在医院里,她们姐妹俩抱在一起,好像是互相和解的样子,可是这中间的许多心结,并不是一场眼泪、几句互相安慰的话能够解开的。 她深深地知道丁当为什么不愿意回家,虽然自己很想主动的迈出这一步,却是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 她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很想拨个电话给她,可是,打通了,说什么呢? 正犹豫着,听到“叩叩”的敲门声,她扭头看着门口,这个时间,会是谁呢?秋醒去见朋友,说是晚上不回来了。 大部分的朋友只知道她跟边霖的那个家,并不清楚她娘家的这套房子,会不会是丁当回来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升起一丝丝的喜悦。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有些吃惊,又仿佛有点厌烦,她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外的,正是边霖。 他瘦了许多,两颊陷了下去,面容看起来十分憔悴。他看着丁咚,两只眼睛里充满了话语,可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你有什么事吗?”丁咚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淡,她一手抓着门把,身子挡在门口,似乎没有让边霖起来的意思。 “我能进去说吗?”边霖的喉结动了两下,有些艰难地说。丁咚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曾经同床共枕、互相许下誓言要相濡以沫一生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和可怜,甚至还带点孩童般的无助。 她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让开了身子,让他走进了屋里。 轻轻关上门,边霖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后的丁咚。 她瘦了,原本她的眼神里一直充满着恬静和幸福感,他以前一看到她那种眼神,就觉得自豪,因为他知道,她是真正将心完完全全的给了他、依赖着他,自心底里觉得安全和温暖,眼睛里才会有那样的神采的。 可是如今,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惘,好似她身在飘摇不定的船上,风雨交加,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浪席卷和淹没一般。 想到这儿,边霖只觉得内心抽痛了起来,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快要贴在丁咚的身上。 “你干嘛?别过来!”丁咚看着他靠近,伸出一只手挡在空中,一边向门后退去,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你……”边霖没有想到她对自己这样抗拒,只觉丁咚挡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胸腔,正抓着自己的心脏,将它拳在手心里,扭作了一团。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 过了良久良久,他低下头来,颤抖着声音问:“你就这么恨我?” 丁咚似乎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表现有些过激了,她看了一眼边霖,低下了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到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曾经那样痴缠着彼此的两个人,曾经那样将对方视作生命里的唯一的两个人,怎么会一下子,就走到了这样的境地呢? “对不起……”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同时张口说出这句话来。 丁咚听到边霖的对不起,她又低下头来,慢慢的自门边向客厅走去,走到沙发边上,重重的坐了下来。 边霖听到丁咚的对不起,霎那间心里百感交集,他看着丁咚自自己的身边经过,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直至她坐下,却没发觉,自己已经红了眼睛。 “你来……有什么事吗?”丁咚看着自己穿着拖鞋的脚,问着边霖。 “我……”边霖往前走了两步,丁咚又一次警惕的抬起了头看着他。 他在原地站定,用失望的声音说:“我妈妈生病了……” “哦?严重吗?”丁咚听到这句话,关切地问道。 “你也知道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上次进城来那件事,对她打击挺大的……”边霖自责地说。 “可……”丁咚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怜悯他,她原本想问: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不,不……”边霖似乎意识到了丁咚话里的意思,他急忙摆摆手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来,是想把房子的钥匙还给你……” “那你住哪?”丁咚站了起来,有些诧异地问。 “我请了年假,打算回老家陪我妈一段时间……”边霖沉重地说,一边观察着丁咚的神色。 他顿了一顿,丁咚却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心里低叹了一声,接着说:“公司打算在上海开个分公司,总经理找我谈话了,问我要不要过去……” 丁咚站在那里,两手在身前交握着,听到边霖的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边霖殷切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期望。 那些感情没有了……假若问到底是怎么没有的,谁又能够说得清呢? 有些人的感情,是在一日日、一时时的消磨中渐渐地消逝掉的; 而有些人的感情,就是因为某一件事,甚至于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在那一瞬间被湮灭了…… 而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的感情,到底属于哪一种呢? 丁咚抬起头看着他,心里翻滚着这样的念头,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迷惘和疲惫。 如果当你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只是觉得心累,连对话的欲望都没有……那是不是说明,你们已经走到尽头了呢? 边霖看着丁咚站在那里,眼神闪烁不定,以为她是在思考,不禁心里有些窃喜起来。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去,想抓住丁咚的手,丁咚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一只手别在了身后。 边霖看着丁咚的动作,呆住了,反应过来后,眼神里满是受伤的意味。 丁咚却不愿意再顾忌他的想法,直接了当地说:“太晚了,你回去吧……” 边霖听到她居然下了逐客令,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低下头,自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来,他捏着钥匙上的坠子,将它举在了空中,仿佛是为了故意给丁咚看。 丁咚看向那串钥匙,还是那把边霖的钥匙,上面那个木刻的“咚”字被他找到了,又挂了起来。 “呵……我在抽屉里找到的……”边霖笑了笑,弯下身子,将钥匙放在茶几上,又直起身,看着丁咚。 丁咚看着那把钥匙,上面的红线是那样的刺目,可是如今再看时,却再也没有纠心的疼痛和不舍,取而代之的只是平淡了。 就仿佛是在看一段故事,关于感情的故事,而这把钥匙,只是这个故事里的道具罢了。至于男女主角是谁,他们究竟经过怎样的肝肠寸断和悲伤情怀,都不是重点了…… 丁咚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看着边霖,说道:“边霖……你不要这样……我们,回不去了……” 边霖听出丁咚语气里的绝决,他难过的望着她问:“你连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了吗?” “不,边霖,你别这么说……这并不是给不给你机会的问题?”丁咚无力的解释道。 “那是什么问题?我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嘛?不!我们是那么好……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边霖痛苦的摇摇头,不至信地问着。 “有些什么东西改变了……你变了,我也变了……也许,是时间到了……”丁咚思考着,犹疑地说,口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时间?什么时间?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边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盯着丁咚,仿佛想扑上来一样。 丁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决绝地说:“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囡囡!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知道吗?”边霖走到丁咚身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伸开双臂抱住了丁咚的双腿,呜咽道:“我不能没有你……呜呜……真的……没有你的这段日子里,我觉得我真是生不如死啊……” “你……你别这样……”丁咚将两只手臂举了起来,一边不知所措地说。她想去推开他,却又不愿意触碰到他的身体。 正犹豫着,突然听到秋醒的声音:“哎呀呀,我才一晚上没在家,这又开始演负荆请罪了?” 丁咚和边霖同时看过去,秋醒正站在门口,手握着门把,钥匙还插在锁孔里,不停的晃悠着。 正文 115你是要当仆街的唐僧吗? 115 熙来攘往的街市上,丁当饶有兴趣的穿梭在每一家小店里,周正宇手里拎着几个袋子,在她身后紧紧跟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你明天几点的火车?”丁当摸着墙上挂着的t恤,口气愉快地问。 “早上五点一刻……”周正宇打量着这家小店,回答道。 “这件好不好看?”丁当扭头看他一眼,指着自己刚才摸过的那件t恤。 “这是男式的……你穿……太大了吧……”周正宇皱着眉看过去,白色t恤上面印一个表情憨憨微笑着的眼镜男。 “是不是跟你很像?”丁当白了他一笑,抿着嘴笑着说,嘴边显出那只独特的梨涡来。 “呃……”周正宇挠了挠头,不做回答。 “老板……有他的号吗?”丁当不再他,转头看向在里面理货的老板,问道。 “呃……我不要……你别乱花钱啊……”周正宇无摸的摇着手,脑袋也跟着一块摇了起来。 “早上五点多,我才起不来,不去送你了!”丁当爽快地说:“买件t恤,当礼物算了!临别礼物哟……” 丁当对周正宇眨眨眼,从老板手里接过衣服,扯着周正宇的双肩背包,“快快,脱下来试试看!” 周正宇尴尬地将背包取下来交到她手里,扭头找着试衣间。 “切,多大个儿,一男的,试件t恤还找试衣间,赶紧的,把你身上那件脱了!”丁当边说边扯着他身上的t恤。 “哎哎……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周正宇看了丁当一眼,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将自己身上的t恤脱掉,迅速的套上那件新的。 那宽厚的后背露出块块肌肉来,丁当吐了吐舌头,说:“哎哟哟,看不出来哟,长得跟个豆芽似的,原来还挺强健……” “呃?强健?”周正宇听着这个词,心里觉得怪里怪气的,边转过身来,又拉了拉身上穿好的t恤。 丁当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好看好看,穿着吧,别脱了……”她毫气十足的摆摆手,转过身却可怜兮兮地对老板说:“老板……多少钱?给我算便宜点了,我们是穷学生哎……” 周正宇浑身上下摸着自己,似乎是在找钱包,低头看见自己的背包在丁当的手里拎着,钱包是放在那里面的,他傻乎乎的叹了口气。(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丁当付了钱,转过身,看见周正宇一脸失落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说:“少年……别惆怅,你前方的路还很长……穿着我给你准备的战袍,迎战去吧,勇敢点……” “呃……”周正宇扶扶眼镜,自丁当手里接过背包,说道:“我也给你买件礼物吧……” “不用不用……”丁当冲着他摆摆手,往店外走去,周正宇将背包背好,一路小跑跟着她身后。 “一会跟我去办件事……就全当是给我的礼物了……”丁当意味深长的冲周正宇笑笑,往前走去。 七拐八拐的,丁当拐进一家花店,周正宇跟着进去,问道:“买花做什么?是要送给谁吗?” 丁当瞪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成问题儿童了?” 她转过头,招呼着店里的伙计,“哪种花便宜?给我几样整一块,包起来!” 周正宇皱起了眉,张了张口,知道要是问出来,又要挨骂,心里却在嘀咕着:“去看什么人?还要买最便宜的花?难道是仇人?不对不对……仇人还用去看吗?” 丁当抱着一捧乱七八糟的花,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自花店里走了出来。 周正宇跟着身后,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们两人都没看见,那家花店的伙计,正在用看逗逼的眼神看着他们的背影…… 走到公交站牌下,丁当研究着车次,嘴里不停的嘀嘀咕咕。 周正宇给她吵得头大,焦急地问她:“上哪啊?打车行不行?我付钱……” 丁当白他一眼,“你很急吗?你哪里急?急着干嘛去?要不,你先走?” “不不……我不急……”周正宇一看她的模样,一脸的惶恐,赶紧摇着手说。 丁当自口袋里掏出零钱,塞给周正宇一张,又说:“等着吧……” “哦哦……”周正宇接过零钱,忙不迭的答应着。 丁当不再看他,抱着花,对着公车开来的方向,张望着。 周正宇站在她的侧面,看着她。在阳光的映照下,她乌黑的短发闪着光,弯弯的眉头下,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扇动着,红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她的脸埋在花间,那各种颜色星星点点的花朵,在他的眼里,都及不上眼前这个女孩美丽。 “丁当……”周正宇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 “啊?”丁当随口答应着,然后她兴奋的扯着周正宇的背包带子,“车来了,车来了……快点……” 两人下了公车,周正宇站定了环顾着四周,丁当丢下他,已经往前走了老远。 他赶紧跑了两步,跟上丁当,问道:“这不是去姐姐医院的路吗?你是打算去找姐姐吗?” 又想了想,他接着问:“找姐姐干嘛买花?还要买最不好最便宜的?” “不对呀……你干嘛不直接回家呢?来这里找姐姐,讲话多不方便呀……” 周正宇低着头,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跟着丁当的身后。 “你是唐僧吗?”丁当突然止住脚步,一下子转过身来,不耐烦地说。 周正宇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收不住脚步,直直的就朝她撞了过来。 丁当一看他那势头,一下子跳到一边,护着怀里抱着的花束。 可怜的周正宇却刹不住脚步,眼看就要当场仆街…… 丁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背后的背包,将周正宇直冲出去的身子稳住了。 “你是要当仆街的唐僧吗?”丁当又加了一个形容词,然后叽叽哇哇的大笑了起来。 周正宇站稳了身子,转过身,摸了摸鼻子,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女孩,突然觉得自己能让她这样开怀的大笑,实在是一件最快乐的事。 可是又想想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她了,心里又升出一股惆怅来。 “丁当……”他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听出他声音里透出来的温柔,丁当收住了笑容,又瞪她一眼,接着往前走去。 “嘿嘿……”周正宇摸了摸头,又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身后。 走到杰德医院的门口,丁当站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将手里的花束交到周正宇手上。然后掏出了手机,拨着电话。 “喂?请问你是秦珊珊小姐吗?”丁当一本正经的对着电话说,一边对周正宇挤眉弄眼。 似乎是听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丁当接着说:“秦珊珊小姐,你好,我是心意花店的,有位先生定了一束花,说要送给您,麻烦您下楼来取一下好吗?” 听到对方的回答,她顿了一顿,皱起了眉,又说道:“什么?送上楼去?不好意思,秦小姐,我是骑车来的,因为还有下面的客户要送,所以不能上楼。抱歉您能自己下楼来取一下吗?嘿嘿,好的,谢谢您的理解。我就在医院门口,抱着花束,等着你哟……” 周正宇莫名其妙的听完她打电话,又看着她挂断电话,一脸满怀阴谋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丁当……秦珊珊是谁?你干嘛送花给她呀?”周正宇结结巴巴地问,一边看着丁当自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瓶子来。 “这……这是什么?”他看见她拿出一瓶红色的液体里,还得意的上下晃着,诧异地问。 “你别管,等着看戏就行……”说着,她把瓶口拧开,又自周正宇手里接过花束,小心地将瓶子藏在花束当中。 挂断电话,秦珊珊的心如小鹿乱撞,会是谁呢?抬头看看坐在自己对着的覃阳,他正埋头对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会是他吗?秦珊珊美滋滋地想,那天打电话给他,他没有接,后来又发了几条短信给他道歉,他也没有回复,害自己握着手机等到半夜…… 男人总是好面子的……一定是他吧,不好意思直接说原谅我了,就换了这样的方法……毕竟我们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他怎么还会那样疯狂的回吻我呢? 丁咚再怎么说,也是个老女人了,而且还离了婚,怀过孩子!她怎么可能敌得过我这样的青春美少女呢? 再加上那天他俩一前一后从院长室里出来,都说院长跟覃阳有亲戚,一定是院长对丁咚施压了吧…… 还有那天在楼梯上,丁咚已经拒绝他了,一定是他回家去想了又想,权衡利弊,我自己才是他的最佳选择吧…… 而且我发的短信又那样的言词恳切,这么久以来,自己的这颗心,他怎么会不明白呢?这样炽热的感情,是石头也要被我融化了呀…… 想到这儿,秦珊珊对着覃阳甜甜的一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往他肩头上拍了一下,然后两手背到身后,弯下腰,娇俏的说:“喂……” 覃阳正对着电脑出神,被她一拍,吓了一跳,扭过头,皱着眉说:“干什么!?” 秦珊珊瘪瘪嘴,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往外面走去,心里说:你就装吧……一会我把花拿回来,我要向全世界昭告! 覃阳看着秦珊珊的背影,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正文 116我连杀她的心都有 116 丁当和周正宇站在医院大门五十米开外的树荫下,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女孩,身材高挑,穿着件橘红色的碎花无袖连衣裙,长发披在肩后,随着步伐不停的摇摆着。txt全集下载 渐渐地走近了,才看清这姑娘的长相。一双丹凤眼,眉目含情,红润的嘴唇微微上扬着,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橘红色的裙子,更衬得她的肌肤白如凝脂。 丁当挑了挑眉,心里说:覃阳这小子的眼光不错呀…… 秦珊珊已经看见了前面站着的这位抱着花束的少女,俏丽的短发,正冲自己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嘴唇边有一只小小的梨涡。 她也朝她笑了笑,打着招呼说:“你好?刚刚是你打的电话吗?” 丁当往前走了两步,周正宇皱着眉,却没有跟着她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对呀,你就是秦珊珊小姐吧?”丁当微笑着说,“你长得好漂亮,都可以给我们花店做模特了……” “呵呵……花店要模特做什么呀?”秦珊珊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定了,看着丁当手里抱着的花束,却皱起了眉头。 “哦哦……你误会了……不是这束,这是花店打下来的,我准备带回家的……”丁当解释着。 “那……我的花?你知道是谁送的吗?上面有没有卡片?”听了丁当的话,秦珊珊松了口气,接着问道。 “哎,我们老板太抠门了,我一次要送好多单子,可是老板就给我配一辆破电动车……这个,你能不能先帮我拿一下这束花,我就把你那束拿过来?”丁当的脸上带着求助的表情,可怜地说。 秦珊珊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打算接住丁当手里的花,“你的电动车呢?我怎么没看见?” 丁当小心翼翼地将花送到秦珊珊的手里,等她接稳了,一下子自花束的底部将那瓶红色的液体抽了出来,举在手里,兜头兜脑地浇在了秦珊珊的头顶和全身。 “啊……”秦珊珊尖叫了起来,将手里的花扔在地上,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头,蹲了下身子。 “丁当!你干什么呀?”周正宇看到眼前的情景,冲上来,一把抓住了丁当的手腕。 可是丁当手里的瓶子已经倒空了,她瞪了周正宇一眼,得意的将空瓶子扔在了地上。 秦珊珊抱着肩膀,蹲在那里呜呜的哭着,听到有人叫出这女孩的名字,她抬起头来,朝她看去。 丁当往前走了两步,也蹲了下来,看见她抬起了头,狠狠的扯住她的头发,令她的脸庞仰了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看到她那双丹凤眼里不停流下的泪水,和着脸上被泼洒的红颜料,不由想到姐姐那张无助的脸。 她伸出手来,“啪啪”两下,左右开弓,掴在秦珊珊的脸上。 秦珊珊一下子蒙了,她呆呆的看着丁当,伸出手摸着发烫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丁当站直了身子,伸出两手互相拍了拍,似乎是想拍掉手上的脏东西一般。 她甩开周正宇拉着胳膊的手,忿忿地指着秦珊珊骂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犯贱下流,背后造谣,嚼人舌根子!说得就是你这种人,知道这种人什么下场吗?今天就是打你两巴掌!要换成以前,就得把掉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她越说越恨,抬起脚来,朝秦珊珊的身上跺了下去,原本蹲在那里的秦珊珊,被丁当一脚跺得斜坐在地上,她双手支撑着地面,身上的裙子已经被红颜料污染的不成样子。 她只顾呜呜地哭着,却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了。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周正宇又拉了拉丁当的胳膊,丁当抬起头,看见医院门口的两个保安正朝这边跑过来。 她转身拉着周正宇,就往人堆里钻,边钻边说:“快跑!” 周正宇被丁当拉着,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的跟着她疯跑了起来。 两个人穿过马路,冲过人流,七拐八拐,跑进一个小巷子里,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丁当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瞪着周正宇说:“你刚才拉我做什么?” 周正宇将身上的背包取下来,拉开拉链,掏出一瓶水来,他将瓶盖拧开,递给丁当。 丁当接过了水,还是瞪了他一眼,才仰起脖子,喝了几口。 她咽着口里的水,又将瓶子递还给周正宇,周正宇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又将瓶子举了起来,自头顶往下,浇在自己的头上脸上。 伸手抹了一把脸,他转头看着丁当,说:“我知道一定是那女孩做错了事,你才这样的,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丢人,她以后怎么办呀?” 丁当听了他的话,瞥了他一眼,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子,转身朝向前走去。 周正宇想要伸手去拉,却没拉住,赶紧将背包又重新背好,跟上去问:“丁当?你生气了?” 丁当径直往前走着,却不再讲话。 “丁当……”周正宇又叫了一声,口气里充满了不解。 “你老叫什么叫,你就不能利利索索的讲话吗?”丁当突然怒道。 “我……我……”周正宇嘟哝着,却不知道讲什么好。 “那个女孩,在医院里造我姐的谣,说我姐跟别人私通,给边霖带了绿帽子,还被他捉奸在床,才离得婚!还说我姐人尽可夫,怀了野种,却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所以才借车祸之名去流产打胎的!”丁当一边说,一边瞪着周正宇,眼睛里冒着火。 “你说说看,这样的人,该不该打?要是杀人不犯法,我连杀她的心都有!”丁当走得极快,边走边忿恨地说。 周正宇听得有些呆了,他有些赶不上丁当的脚步,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发现丁当越走越远。 他小跑了两步,赶上丁当,歉疚地说:“丁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说完,他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又说:“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姐姐医院里的人知道是你做的,姐姐以后不是更难做人了?” 丁当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站定了脚步,瞪着周正宇说:“谁叫你刚才叫我的名字的!你不叫我的名字,谁知道这事跟我姐有关系!” “啊!我……”周正宇听到这儿,恍然大悟的张大了口,僵在那里又愣起神儿来。 覃阳正看着电脑上的代码发呆,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过头,皱着眉正想发火,却只看见那个拍他肩膀的同事的背影。 再看看屋里的其他人,大家都站了起来,往外走着。 覃阳纳闷地问着大家:“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是要干嘛?地震了吗?” 其中一个女孩边走边回头说:“刚才保安打电话过来说,秦珊珊在医院门口被人打了,都是一个科室的,赶紧过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覃阳赶紧站起身,也往外面奔去。 几个人稀稀落落地奔到医院门口,看见不远处正围着一大堆路人。 覃阳跑了过去,挤开人群,看见医院的一个保安正弯下身子对坐在地上哭泣的秦珊珊讲着话,另外一个保安正哄着看热闹的路人,挥舞着手里的警棍说:“别看了,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他走到的地方,人群散开了一会儿,等他走过去了,那堆人就又重新聚拢到一处来了。 他们对着秦珊珊指指点点,有的捂着嘴笑着,有的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一定是小三,小三才会当街被人打。肯定是原配知道了……” “就是……这姑娘长得怪水灵,怎么去当小三……” “切……这年头,越水灵的姑娘越去当小三,你懂不懂行情,找个有钱的老头,往床上一躺,钱大把大把的来……这生意,好嫌又不赔本!” 覃阳环顾着四周那些说闲话的人,低下头去看着秦珊珊。 她的头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淋湿了,此刻已经一缕缕的结在一处,裙子上尽是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颜料,胳膊上、腿上,也是一块块已经有些干涸的红色块状物。 她踡着腿,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着,额头上、双手上,也未能幸免。 “哎,你快起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那个一直弯着身子好心安慰她的保安劝着她,想伸手搀她起来,可看看她全身,又觉得没有可以搀扶的地方。 “珊珊……快起来吧……回去洗洗……”办公室里两个女孩也蹲了下来,推着她的膝盖说。 她的全身上下实在是没有可以下手去扶的地方,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只是劝着、说着,却没有人愿意上去拉她一把。 覃阳摇了摇头,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跑到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将自己的车开了过来。快近人群时,他按着喇叭,故意往人堆里冲过去,那些抱着双臂看热闹的人群,一看势头不对,像苍蝇一般,“嗡”地一下子散了开来。 他下了车,拉开后车门,走到秦珊珊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后车座上。而后跳上驾驶座,“嘣”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慢慢将车驶离了人群。 秦珊珊两手抱着膝盖,身子靠在后座的椅背上,双肩不停的抽动着。 覃阳自后视镜里看着她,问道:“你家里有人在吗?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不想叫他们看见我现在的样子……”秦珊珊抽泣着说,却不愿意抬头。 “那……怎么办呢?你总得整理一下吧……”覃阳为难的说。 “你能帮我买件衣服吗?我以后还你钱……”秦珊珊小声的哀求着,仍旧低着头,长发遮住了整个面孔。 覃阳找到一家小店,靠边停下,进去了一会儿,拎着一个袋子出来,上了车,想递给秦珊珊,她却还是将脸埋在膝盖里。 覃阳叹了口气,问:“现在怎么办?你不愿意回家,上哪换衣服?你总得洗洗吧……” “我能先去你家吧?”秦珊珊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覃阳,可怜巴巴地问。 覃阳看着她那张脸,眼睛肿着像两颗桃子,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活像个被孩子信手涂鸦涂了一脸油彩的玩偶。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又立刻假装严肃的轻咳了两声。 秦珊珊听到他的笑声,“哇”的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正文 117好想求安慰,求抱抱啊 117 清晨六点半,丁咚被手机上的闹钟吵醒,她眼开眼睛,慢慢的坐起身来,而后伸了个懒腰,将枕边的手机拿在手里,下了床,趿着拖鞋走到门口,打开房门。txt小说下载 “啊!”看见门口坐着个人,她惊叫了一声,往后跳了起来,手里的手机啪的落在了地上。 “哎!我的耳膜……”秋醒倒骑在一张椅子上,原本两手放在椅背上,正痴痴看着睡眼惺忪的丁咚,此刻却捂着耳朵,痛苦地喊。 丁咚弯腰拣起手机,翻过来倒过去的看着,没好气的瞪了秋醒一眼说:“你一大早,搬张椅子坐在我房门口干嘛?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她经过秋醒的身边,伸出手指使劲戳在秋醒的额头上,恨恨地说:“你放心!你就是把我吓死了,这房子也是留给丁当的,也没你什么事!” “我靠!”秋醒一下子自椅子上跳了起来,冲过去扯住丁咚的头发,将她扯到自己怀里,一只手伸向她的胳肢窝里,边挠边说:“就你这套小破房,你当姑奶奶我看得上啊?” 丁咚给她挠得咯咯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求饶着说:“姑奶奶,好奶奶,我错了……你就放了我吧……快放了我吧,痒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秋醒住了手,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正色道:“放了你可以,老实交待,昨天晚上人渣霖干什么来了?” 丁咚自她怀里站直身子,拉着自己的睡衣,又将长发在脑后挽了几挽,扎了起来,白了她一眼,往卫生间走去。 秋醒跟着她,靠在卫生间的门边,手臂抱在胸前,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丁咚看到盥洗台上自己的杯子里已经接好了水,平躺在杯口上的牙刷已经挤好了牙膏,她转过身去,冲着秋醒妩媚的一笑,叹了口气说:“哎……你把我宠坏了,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秋醒眨眨眼,得意地说:“那你就跟我回丽江做我的压寨夫人吧,让这些臭男人滚边儿去!” 丁咚笑了笑,转过身去刷牙洗脸,一边自镜子里瞟着依旧站在门边的秋醒。 秋醒的脸上全是问号,不耐烦的冲着洗漱着的丁咚挤眉弄眼。 丁咚拿毛巾擦了脸,将毛巾搭在架子上,转过身,歪着脑袋问道:“牙膏都挤了?早饭在哪里呢?” “早饭在铺子里!”秋醒翻翻白眼,终于气馁,转身去换衣服去了。( ) “喂喂……你昨天晚上不是鬼混去了,怎么又突然回来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审起我来了?”丁咚跟着秋醒,走出卫生间,往丁当的卧室里走去,边走边笑着说。 秋醒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诡异的一笑,“我得不到你的感情,我还不能让我的*得到一点安慰呀……你好自私,居然想霸占我的全部……” “哟哟……那你怎么不整晚找安慰,怎么突然回来了?”丁咚撇撇嘴,不屑地说。 “还不都是你,你这磨人的小妖精!”秋醒白她一眼,脱掉睡衣,弯下身子在行李箱里挑拣着衣服。 丁咚笑着摊摊手,问道:“你不睡个回笼觉?你又不用上班?” 秋醒转头看她一眼,说:“陪你大小姐吃早餐,吃完回来睡也不晚。” 丁咚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秋醒将蓝色牛仔短裤套在身上,又穿上白衬衫,再将下摆掖在短裤里。 这一身醒目而又清爽的蓝白相搭,再衬着她那头酒红色的短发,配上她的亚麻布料手工刺绣的背包,一股艺术家的洒脱气息便显露了出来。 丁咚不禁摇了摇头,赞叹道:“也只有你,能把白衬衫和牛仔裤穿出这种不羁的味道来。” 秋醒将衬衫的领子立了起来,又挑出条下面坠着个景泰蓝的蓝白相间的同心圆坠子的白色长项链,挂到衬衫的领子外面,走到丁咚身边,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骑到她身上,假装撕扯着她的衣服。 “给你赞,给你叹……给你不羁……”她嘴里嘟嘟囔囔,丁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闹了半晌,丁咚求饶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便是……别再闹了好不好……” 秋醒这才下了床,将她拉了起来,叉腰站在她面前,两眼瞪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丁咚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着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秋醒自床柜上的皮包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来点上,等着她。 “他把房子的钥匙带来了,说他母亲病了,他要回老家一趟……”想了想,丁当终于开始说话了。 “哦?呵呵,还钥匙还到下跪,这到新鲜……”秋醒笑了。 “你看你……”丁咚抬起头来,瞪了秋醒一眼,口气里有些责备。 “你讲老实话,是不是对他还有感情?”秋醒坐到丁咚旁边,有些担心的问。 “我……不知道……”丁咚仰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说他们公司要在上海开分部,总经理问他愿意不愿意过去……” 丁咚将挽着的头发散开,伸开手指,在发丝间梳理着,眼神有些游离起来。 “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是假的……毕竟十年了,而且,他一直对我那么好……”她的声音突然变低,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那你!干嘛不跟他复婚算了,瞅着人家都下跪了,怪可怜地!”秋醒的口气怪怪地,好像有点生气。 “切!你想过没有,他告诉你他被发配到上海,其实就是在试探你!你若是有一丁点的留恋之情,他就知道了,只要这回你再回头,他就吃定你了!你这辈子就缩在他的五指山里,休想翻身了……”秋醒转过身子,盯着丁咚的眼睛,忿恨地说。 丁咚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你说……一个离开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便一直郁郁寡欢、怀念往昔……她怀念的、痛苦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两个人共同度过的美好?或者,只是在哀悼自己付出的那段感情呢?” 听到丁咚这么问,秋醒有些愣了,她仔细的思考着丁咚的话,皱着眉头,仿佛是在努力想着答案。 丁咚忍不住伸出手去,抚着秋醒的眉心,温柔的笑着。 秋醒拉住她的手,严肃的看着她,问道:“那你呢?你如今是在怀念那个人?还是自己曾经付出的那段感情?” “我就是不知道呀?”丁咚的眼睛里满含着笑意,“所以我才问你呢……” “哎……你把我绕糊涂了……”秋醒松开丁咚的手,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床柜上的烟灰缸里。 “你放心吧……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跟边霖复合的……”丁咚平静地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秋醒说。 “那又是为什么呢?如果是为了哀悼那段感情,到不如在没有完全失去的时候再寻找回来吧……”秋醒不放心地问道。 “可是……有些东西破碎掉了,是再也补不回来的了……”丁咚的口气里有些遗憾。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多么的希望,哪怕不能与边霖复合,也要做到平静分手,互不相欠。 而这个互不相欠,不仅仅是物质方面,一想到边霖曾经冲入大海之中,将自己背了出来,她就觉得,这一辈子,她欠他的,恐怕是还不清了…… “他总是救过我一命……”丁咚喃喃地说。 “可是你把十年的光阴给了他了,你也算是还够了!”秋醒听到她的话,马上斩钉截铁地回应道,试图阻止丁咚摇摆不定的心情。 “可他也给了我十年的温暖啊……为什么这十年我能过得这么平静、这么从容,都是因为他给我的家呀……”丁咚看着秋醒,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你一这么笑,我就害怕!”秋醒又坐回丁咚身边,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是想探进她的心里,了解她真实的想法。 “我的笑怎么了?”丁咚的眼神闪烁着狡黠。 “一副大势已去、你已拿定主意的样子……但偏偏,你拿定的主意,又谁都不告诉!”秋醒以一句“哼”做结尾,站起身,走到门口换鞋去了。 “你还不换衣服?你不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不用上班吗?”她边走边对仍坐在床边纹丝不动的丁咚说。 一想到上班,丁咚就皱紧了眉头,从第一天上班开始,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她就开始害怕上班了。 她不喜欢医院里同事看着她时那种异样的眼神,更不喜欢几个人聚在一块窃窃私语时,一看到她,就马上散开的那种情形。 虽然她心里明白,流言的生命力很短,而且普通人对于流言的兴趣也仅仅止于三到五天…… 可是她就是不喜欢,不喜欢自己从从前听流言的人,变成了流言中的主角。 “这是谁都不喜欢的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抬头看看秋醒,她已经换好了鞋子,站在门口,叉着腰,噘着嘴巴,瞪着她。 她晃晃悠悠走到自己的卧室里,挑出一条裙子,脱着自己的睡衣,心里想:如果把这件事告诉秋醒,以她的脾气她肯定会暴跳如雷,跑到医院里,非要把制造谣言的人揪出来,然后把这人大卸八块。 那将是怎样的一幕血雨腥风啊……还是算了吧,她笑了起来,暗自摇了摇头。 “喂!”秋醒看样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换上裙子,将长发理在肩后,向秋醒走过去,看着她一副嗔怪地表情,觉得心里软软的、又懒懒的,可是……好想求安慰,求抱抱啊…… 她走过去,突然一把揽住秋醒的腰身,将脑袋靠在她胸口,娇嗔地说:“亲爱的,抱抱我……好不好……” 秋醒给她突出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两只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推着丁咚的脑门,嘴里不停的嚷嚷着:“哎呀呀,哎呀呀,这女人发春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正文 118我现在知道被人污蔑的感受了 118 将车停在自家别墅门口的边道上,覃阳自后视镜里看看坐在后座上的秦珊珊,她仍旧抱着膝盖,靠在椅背上,纠结的长发遮住了脸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他又看看自家的大门,心里打着鼓,他不希望母亲在家,他怕她看到一身狼狈的秦珊珊,胡乱猜忌,他更怕她万一拉着秦珊珊问长问短的,不知道秦珊珊会说出什么话来。 等了几分钟,他还是拔掉车钥匙,转头对秦珊珊说:“下车吧……拿着衣服,赶紧洗洗收拾一下,好回去上班了。” 秦珊珊听到他讲话,抬起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覃阳一看到她那张脸,又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秦珊珊瘪瘪嘴,一副又要哭的样子,覃阳赶紧伸出双手做投降状,然后两手合拳,对她作着揖。秦珊珊这才吸了吸鼻子,推开车门,看看四下无人,小跑着跑到门廊下面,站定了等着覃阳。 覃阳看见后座上躺着那只袋子,是她拉在车上的自己刚才给她买的衣服。 他摇了摇头,伸手提了起来,这才下了车,按下手里的遥控车锁,往门廊下走过去。 打开大门,秦珊珊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站在玄关,伸着头打量着屋里的陈设,问道:“我该去哪里洗?” 覃阳想了想,说:“上二楼我的房间吧,一楼是我妈妈住,用她的卫生间……” “哦哦!”秦珊珊不等覃阳说完,就往楼上冲去。 “哎哎,你慢点!”覃阳喊着她,举起手里的袋子。秦珊珊一扭头,自他手里接过袋子,冲着他感激的一笑,匆匆上楼去了。 覃阳站在楼梯口,看着她拎着裙角,拾阶而上,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走进厨房,自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打开一瓶,喝了一口,又拿着另一瓶,往客厅走去。 坐到沙发上,他将给秦珊珊准备的饮料放在茶几上,手里握着自己那瓶,沉思起来。[ 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切发现的太突然了,以至于当时他只想着怎样救这个陷入窘境的女孩脱身,却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在路上,他询问过她,她却只是低头抽泣不语。他也提议不如去找个宾馆,让她清洗干净。他实在是不愿意将她带回家来,一想到母亲那张刨根问底的脸,一想到要解释几箩筐的话,他就觉得烦。 可是她却抽泣着说:再要让陌生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宁愿死! 可是她到底得罪了谁呢?谁又会想出这种办法来惩戒她?想到她那张花脸猫似的小脸,他又笑出了声来。 笑着笑着,他将手里的饮料放在茶几上,皱起了眉。 原本一切已经跟秦珊珊说清楚了,自己跟她没可能……而且那天在楼梯间两人也是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现在……自己又来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她不会又以为自己有什么想法了吧……要是她再误会了,这可怎么解释得清楚呀? 坏了坏了,覃阳一想到这一层,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自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脑袋急速的旋转着,却想不出对策来。 “你不去上班?现在回来干什么?”听到母亲的声音,覃阳吓了一大跳。 他转过身来,看见母亲正拔着门上的钥匙,手里拎着她平常买菜用的布袋。 “你怎么回来了?”这六个字自覃阳嘴里溜了出来,他就后悔了。 “咦?”岳明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我买完菜就回来了呀?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呃……哦哦,有个同事,遇到点小问题,我带她回家来解决一下……”覃阳吱吱唔唔地说,又伸手指了指楼上。 “一个同事?小问题?”岳明梅皱着眉,看了一眼覃阳,将钥匙挂在门后,拎着布袋,往厨房走去。 覃阳赶紧快走两步,迎上母亲,自她手里抢过袋子,拎进了厨房。 岳明梅被他突然变得勤快的举动弄得有些愣住了,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覃阳!”楼上传来一个姑娘的叫声。母子二人同时抬起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秦珊珊穿着覃阳给买的那件短裙,正朝楼下走来。 那是件咖啡色的无袖紧身的超短裙,它将秦珊珊的身子紧紧的包裹着,玲珑的曲线毕露。胸口是两根细细的带子交叉着,恰当好处的露出锁骨来,裙子的长度刚刚遮住大腿根,秦珊珊边下楼,边往下拉着裙边。 她的长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遮住了脸庞,她正低头弄着裙子,完全没看见楼下多出一个人来。 “你怎么买这样一条裙子呀?这也太短了吧……这叫人怎么穿呀?”她边下楼,边埋怨着。 “呃……你急着要,我进了店就说我要买条二十几岁姑娘穿的裙子,老板包了包就给我了,我付了钱就出来了,谁知道会是这样的裙子呀!”覃阳挠挠头,又瞟了母亲一眼,低声解释着。 岳明梅看看覃阳,又看看这个明显是刚洗过澡的姑娘,听到两人的对话,却弄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只好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秦珊珊抬着头来说:“你看看我脸上……” 话还没说完,她这才看见覃阳的身边站着一个老年妇女,她正用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赶紧又看向覃阳。 覃阳迎着她的目光,指了指身边的母亲说:“这是我妈……” 他又看向自己的母亲,指着指秦珊珊说:“妈,这是我的同事,秦珊珊,她今天出了点意外,所以我带她回家来清洗一下,换换衣服……” “哦……”岳明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秦珊珊走下楼来,站在岳明梅身前,微微欠了欠身,说:“阿姨您好,没想到您在家……应该先跟你打个招呼的,实在是对不起了……” 听到女孩这么说,岳明梅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没关系,平常家里也没什么人来,阳阳也不爱往家里带同事来,多个人好啊,家里也热闹点……” 秦珊珊看着岳明梅,将长发拨在一侧,冲着她礼貌的笑了笑。 “那个……咱们走吧,这不是还得上班呢!”覃阳招呼着秦珊珊,对她使着眼色。 “哦……哦,那阿姨我们走了,不打扰你了……谢谢你……”秦珊珊赶紧对岳明梅说,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覃阳边走边对跟着身后的母亲说:“妈,那我去上班去了……中午我就不回来了……” 岳明梅看了儿子一眼,却不理她,只是专注地看着秦珊珊的背影,说道:“珊珊,以后有空过来玩,走得这么急,水也没喝一口……” “好的,阿姨……谢谢你……那我们走了……”秦珊珊打开大门,答应着岳明梅,然后走向走去。 覃阳跟着她的脚步,回头看了母亲一眼,也走出了门。 两个人上了车,覃阳发动了车子,打着方向。 秦珊珊转头一看,岳明梅还站在门廊下,对他们挥着手,她也赶紧微笑着,对着她挥了挥手。 车子拐了弯,终于看不到她了,秦珊珊才收起笑容,瘫在副驾驶座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你妈怎么会在家的?”秦珊珊转头问覃阳。 “我有说过我妈不在家吗?”覃阳的口气里有些懊恼。 秦珊珊吐了吐舌头,看着窗外,不再讲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我的裙子……” 覃阳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皱着眉。 “我的裙子还在你的卫生间里呢……”秦珊珊苦着脸说。 “你还指望着洗洗再穿呀?你觉得还能穿吗?”覃阳挖苦着她。 “不是啊,万一被你妈发现了……”秦珊珊咬了咬唇,有些担心的说。 “哎……我说去宾馆开个钟点,你不愿意去……现在可好……”覃阳叹着气说,他瞪着前方红灯上的液晶数字,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停的敲着。 “对不起……”秦珊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甲缝里好像还有没洗干净的颜料,“谢谢你……” 说完了谢谢你,秦珊珊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绿灯亮了起来,覃阳缓缓的往前开着,他知道秦珊珊低着头,正掉着眼泪,却不想再讲话。 “我听到有个人说,我是小三,被原配打了……”秦珊珊吸了吸鼻子,说道。 “我还听见有人说,这种女人,活该被人打,往床上一躺,摊开腿,钱大把大把的来……”她的眼泪掉落在裙子上,在上面晕成一个个的圆。 覃阳的喉结动了两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现在知道被人污蔑的感受了,虽然我明明知道,我并不是那样的……”秦珊珊的肩膀耸动着,越哭越厉害了。 覃阳叹了口气,说:“你……” “我听见有人叫那个女孩丁当……”秦珊珊突然说。 “丁当?”覃阳的心猛地往上一提,转过头问:“谁叫谁丁当?” 秦珊珊看他一眼,有些奇怪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就是那个打我的女孩,有个男孩拉着她,叫她丁当……” 说完,她看着前方,静了一会儿,接着说:“丁当,是不是丁咚的妹妹呀?” 正文 119总有一天你会渐渐忘了我的 119 拉面馆里,丁当将脑袋埋在一碗面里,正“呼哧呼哧”吃得愉快。( 800) 周正宇满脸惆怅地看着她,自己面前那碗却一点也没动。 丁当抬起头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鼻尖渗出小小的汗珠来,一脸满足地看了看周正宇,奇怪地问他:“咦,你怎么一点也没吃呀?” 周正宇折着手里的纸巾,伸出手去,替丁当擦着鼻尖上的汗,声音低低地道:“我不饿……” “切,不饿给我吃!”丁当拿出手,装出要把他那碗也端过来的样子。 周正宇将碗她面前推了推说:“给,给……你都吃了吧……” “切,真没意思!”丁当白了周正宇一眼,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起来。 “我明天就要走了……”周正宇盯着丁当,又说了一句。 “哎呀,你都说八百遍了……”丁当放下瓶子,不耐烦地说:“走了就走了嘛,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周正宇顿了顿,“你不愿意跟着我去,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丁当笑了笑,问道:“你觉得你还会回来吗?你好天真……” “呃……”周正宇给她噎得愣了一下,扶了扶眼镜,又问:“我能给你写信吗?” “哎……”丁当的手在空中挥了挥,无可奈何地说:“你爱写就写吧……” “那……”周正宇又苦着脸,问道:“你会给我回信吗?” “啪……”丁当将手里的可乐瓶一下子拍在桌上,瞪着周正宇说:“那那那……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跟你说个话,咋这么费劲呢?” “哎哎,你别急!”周正宇两手在面前摇着,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别生气嘛……” “噗……”丁当突然一下子笑了出来,然后又叹了口气,“你真走了,我还逗谁去呀……” “嘿嘿……嘿嘿……”周正宇看见她笑了,挠了挠头,也傻笑起来。 丁当看着玻璃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外面烈日炎炎,他们行色匆匆,营营役役。 谁不是那样呢?丁当心里想,她看着自己手里那瓶自雪柜里拿出来的可乐,上面结满了水珠,她用手指不停的划着划着,看它们结成一条线,缓缓地往下落着,好像是可乐流出了泪水一般。 “开始的时候,总是这样的……”丁当喃喃地说。(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你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住到一个小小的地方,谁都不认识,觉得孤寂,无助……” 她又抬起头,看着外面。 “你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想给她写信,告诉她自己的近况,你需要安慰,需要被人重视……”她拿起瓶子喝了一口,接着说。 “一天天过去了,你会交到新的朋友,开始新的生活……你会变得忙碌,你的身边会出现另一个女孩……”她看着周正宇,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别说话……其实你知道的,早晚都会是这个样子……”她看着面前的周正宇冲着她摇着头,一副想要辩解的样子。 “总有一天你会渐渐忘了我的……”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感情,看起来是那样的冷静和平淡。 “所以,小正子……”她突然笑了起来,唇边浮出她那标志性的梨涡来,“别再对我作出任何承诺了,也别要求我对你做出承诺了……”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啊?如果能够再见到,那固然好……如果再也不能见面,那也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啊……只要我们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这段时光,不是就很好吗?”她冲着周正宇笑着,又伸出手拍了一下周正宇放在桌面上的手。 周正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得了……快点吃你的面……”丁当自筷笼里抽出两根筷子来,摆在那碗面上,往周正宇的面前推了推,笑着说道。 周正宇又看了丁当一眼,拿起筷子,挑着面条,“那你会给我回信吗?不是邮件,是信!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信!” 丁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又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说:“会的会的,我不但会给你回信,我还会给你写信,好不好?” “嗯,嗯……”周正宇呵呵傻笑了起来,这才低下头去,放心的吃起面来。 看着车渐渐走远了,岳明梅才回到屋里,关上大门。 她慢慢的走进厨房,将菜一样样自袋子里拿出来,皱着眉头,思忖着:一个女同事,出了点小问题,需要覃阳开车自城里跑回郊外的家里来清理一下? 医院里那么些同事,为什么偏偏找自己的儿子呢?这个女孩高俏的身材,一双丹凤眼,不说话,看起来都像在说话…… 前阵子才跟着丁当一块回来,现在又弄出来这么一个女孩。才听谭守彬说他与丁咚的事结了,看他最近的表现,似乎也开朗了许多…… 那他现在跟丁当是什么关系呢?跟这个女孩,又是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儿,她放下手里的菜,转身上楼,打算进儿子的房间,寻找些蛛丝马迹。 上到二楼,岳明梅站在覃阳的房门前,犹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电脑桌旁的床铺干净整洁,是她今天早上才换的床单。她又走到电脑旁,摸着桌面上的鼠标,晃了两下。 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看到儿子的电脑画面上不再是丁咚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风景画,岳明梅不由的笑了起来。 她直起身,往里面的卫生间走去,推开玻璃门,浴帘半拉着,上面还有些许水珠,地漏边上绕着几根长发。 她皱了皱眉,弯下身子,将那几根长发拣了起来,撕了一张厕纸,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转身,看见浴缸边的地板上摊着一摊衣服,橘红色的,上面印着碎花,她走过去,伸出两只手指,将它提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那个秦珊珊的衣服吧?岳明梅心想。她又伸出一只手,提起裙子的肩膀处,那条裙上有一块块的暗红,比布的花色要深许多,看起来好像是凝固的血块一样。 她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手指一松,裙子落到了地上,又摊成了一摊。 她转过身,打算走出卫生间,走到门口,再看看摊在地上的裙子,还是又走了回去,将裙子提了起来,身子离得远远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弯下腰,小心的捏着桶里垃圾袋的边缘,将它提了出来,这才安心的走出卫生间,走到房门口,又环顾了一下屋内,走出了覃阳的房间。 下到一楼,她先走到门口,一手拉开大门往外走去,一手拎着那只垃圾袋,将它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里。 她站在那里,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搓着,一边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她不想他走任何歧路,她更不想他因为某个女孩的引诱,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既然覃阳说这个女孩是他医院的同事,那么谭守彬应该可以打听出来她的人品吧。 想到这儿,她下定了决心,往屋里走去。 走进屋里,她先拐进一楼的公用卫生间里,洗了个手。 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她拿起茶几上座机的话筒放在耳边,手指在键盘上按着那个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嘟嘟”的两声,那边传来接通的声音。 “喂……您好……”那却不是谭守彬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 岳明梅愣了一下,对着话筒问:“是燕仪吗?阿彬不在吗?” 听出是岳明梅的声音,燕仪的声音明显冷淡了许多,“哦,是梅姐啊……这几天天气太热,老谭得了热感冒,吃了点药,这会睡觉呢……” “嗯……燕仪,你能叫他一下吗?我找他有点事……”岳明梅依旧不依不饶。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行吧……”燕仪开始不满起来。 “也……没有什么事,还是覃阳的事……”岳明梅想了想,断断续续地答道。 听筒那边静了下来,却能听到燕仪重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燕仪说道:“梅姐,都这么多年了,你放过阿彬吧……” 听到燕仪的话,岳明梅皱起了眉头,“燕仪,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梅姐你不清楚吗?老谭已经跟你离婚了,还把别墅留给了你,还给覃阳留了一笔钱……他不是覃阳的亲生父亲,他这么做,也够了吧……” 顿了一顿,燕仪接着说:“你儿子的事,你自己不去解决,老是打电话烦老谭做什么呢?老让老谭舔着个脸,去医院里找刘长任,岳姐,你觉得这合适吗?” “燕仪,话不能这么说……”岳明梅捏住话筒,想打断燕仪的话 “梅姐,那你告诉我,该怎么说?人家刘长任怎么说也是个合资医院的院长吧,见天让人家管你家儿子这点风花雪月的事,老谭对你有求必应,他不觉得脸上臊得慌,我还替他臊得慌呢!”燕仪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燕仪,如果当初不是我……”岳明梅站了起来,声调也高也不少。 “梅姐,老谭不是你让给我的……他是累了,他在你那里,只有付出,没有回报……他是个人,不是头牛!”燕仪厉声反驳着岳明梅,讲完最后一个字,“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岳明梅拿着话筒,愣在当地,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那边传来盲音,才慢慢的将话筒放下。 她木然的坐在沙发上,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神呆滞的看着空中…… 正文 120我们还是朋友吗? 120 覃阳缓缓将车停在车位上,熄了油门,拔下钥匙,转头对秦珊珊说:“下车吧……” 秦珊珊的手抓住门把,咬着唇,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覃阳。 [800](s. ) 覃阳皱了皱眉,问:“干嘛?你不是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准备辞职不干吧?” 听到覃阳这么说,秦珊珊低下了头,“这怎么可能呢?” “我的家又不在本市,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供我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秦珊珊声音低低的说,她的两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那件咖啡色的裙子紧紧的绷在她的身上,总是随着她的动作往上窜,她要时不时的往下拉拉,才不至于露出内裤来。 覃阳从来都没听她说过她家里的事情,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车厢里顿时静了下来,覃阳转头看着前面,医院门口人来人往,那两个保安站在那里,警棍别在腰间。 “我上是一所普通的大学,毕业之后是在招聘会上应聘到这所医院来的,现在也是跟人合租住……我怎么可能辞职呢……”秦珊珊打破了沉默,接着说道。 “哎……你别难过,总会好起来的……”覃阳无力的安慰着她,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喜欢你……是因为你一直很直爽,很仗义……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你一定会好好的保护我……”秦珊珊抬起头看了覃阳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真的……我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家里跟院长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你家里有钱……”秦珊珊又抬起头看着覃阳,涨红着脸,急切的表白着。 听到她这么说,覃阳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叹了口气,他说道:“走吧,总要上去的,你今天不上班,以后也得上啊……” “我……我没脸上楼……刚才大家都看见我那副样子了,我还怎么见人呀……”秦珊珊红着眼圈,对覃阳说。 覃阳看着她那副样子,知道再劝也没用了。他不再讲话,转过身,推开车门,又看了她一眼,“嘣”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丢下她一个人在车上,往医院走去。 “哎……哎……”秦珊珊一看覃阳再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打开自己那边的车门,下了车,追着他喊着。 覃阳转过身等着她,按了一下遥控,将车锁住,嘴边浮出一丝轻笑来。 [800] “你还是没说,别人为什么往你身上泼颜料,打你呢?”覃阳看着跑过来的秦珊珊,想起她之前在车上说过的话:她听到有人管那个打她的女孩叫丁当。 秦珊珊听他这么问,低下了头,径直往前走去,却不答话。 覃阳又笑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慢悠悠地走着,却不追上她。 经过医院大门,那两个保安看见低着头往里走的秦珊珊,凑到了一块,笑着说着,还伸出手对着她指指点点。 覃阳走过去,瞪了他们一眼,两个人赶紧分散了开来。 覃阳边走边掏出手机,拨着丁当的号码,再将手机放在耳边,等待着回应。 可是响了半天,却只传来无人接听的女声。他有些急躁地将手机又塞回口袋里,盘算着要不要上楼先找一下丁咚,把这件事告诉她。 “哎……”一直走在前面的秦珊珊突然转过身来,喊着他。 “干嘛?”覃阳问道。“我一会上楼把你替我买裙子的钱还你!”秦珊珊说。 “再说吧……”覃阳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 “不!一定要的!”秦珊珊的态度突然变得坚决起来。 覃阳发觉她的转变,站定了眯着眼睛,带着些研究的神态看着她。 “我不要欠你什么!我也知道你今天帮我,其实就是好心,没有别的意思!”秦珊珊鼓足了勇气,说道。 覃阳听她这么一说,笑了。 秦珊珊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更冷了,接着说:“我现在知道了,我以前造丁咚的谣,诋毁她,是我错了。原本以为,把她搞臭了,我就能一泄心头之恨了……可是,原来不是这样……” 她低下头,看着阳光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覃阳看着她那副可怜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不忍。 “走吧,上楼吧,这里怪晒的……”他走上前去,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说道。 “我们……”秦珊珊抬起头,看着覃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覃阳的心往下一沉,原本以为这姑娘想明白了,不会又想出什么幺娥子吧……他的心里又烦躁了起来。 “我们还是朋友吧……”秦珊珊的眼睛里带着点不舍,轻轻地问道。 “呃……”覃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傻丫头,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嗯……”听到覃阳的话,秦珊珊放下心来,她仰起头,冲覃阳笑着。 看着她的笑颜,覃阳突然想到那一晚在迪厅,自己还逗着她,说她笑起来像猫…… 可是一转眼,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从丁咚的离婚,到秦珊珊对自己的追求,再到自己与丁当的几次奇妙邂逅最终成为朋友,然后是丁咚的车祸后对自己的坦言拒绝,直至如今秦珊珊的这番遭遇……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全无联系,可是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究竟是什么呢?是什么在导演这几个人的命运,让他们看似无关却又紧紧契合在一起?最终我们都会走到哪里呢?是皆大欢喜,还是不欢而散? 想到这儿,覃阳抬头看着将近正午的阳光,那阳光那样的刺眼,刺得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丁咚站在走廊的窗下打完电话,正准备回办公室,一错眼,看到楼下站着的秦珊珊和覃阳。 上午医院门口那一幕,已经传遍了整个医院。她自同事的谈论里,听到了些只言片语。 大致的意思是秦珊珊早上刚上班,在医院门口被一个女孩泼了一身颜料,又被扇了两个耳光,跺了一脚……后来覃阳赶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车上,两个人开车走了。 现在他们谈论的主要问题是:1、打秦珊珊的那个女孩是谁?2、秦珊珊为什么被打?3、秦珊珊和覃阳到底是什么关系?4、覃阳为什么要救秦珊珊? 每个人极尽可能的发挥着自己的想像力,将秦珊珊被打的过程描绘的天花乱坠,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施暴的人…… 每个人又都充满了低级趣味的猜测着覃阳和秦珊珊的关系,从前阵子秦珊珊每天早上站在医院门口等着覃阳的表情,再到今天覃阳如何像天神一般的将受挫的女孩抱起的姿势…… 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夸张的、甚至是肆无忌惮地做出种种猜想,讲到兴奋处,哈哈大笑,而后又装出明明希望被人注意却又唯恐被人注意的表情四下张望打量着…… 看到这种情景,丁咚觉得恐怖和可笑,不过她很快发现,从前他们的茶资里谈论的是关于自己的那点传闻,可自从早上发生了秦珊珊的事件之后,自己的那点事很快被他们忘记了。 她摇了摇头,心里想:人类就是这么奇怪……是不是就是因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对未来没有一点信心,才会这么爱谈论别人的生活?在谈论别人八卦的同时,找到一些不如自己的地方,加以夸大,充分的证明自己有多少的纯洁和高尚……只是为了从中获得一点满足感和踏实感呢? 大家都一样吧,也包括自己……她看着楼下那两个年轻人,看见覃阳往前走了两步,跟秦珊珊挨得近了些,似乎是在低头安慰着她。 她笑了笑,转身走回了办公室里。 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丁咚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打算重新读一遍刚才刚好的文档。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来电竟然是丁当的号码。 丁咚的眉头皱了皱,随即微笑了起来。 她将电话接下接听键,听到那边传过来的久违的妹妹的清脆的嗓音,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流来。 “姐……”丁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疑。 “丁丁,你好吗?”丁咚站起来,朝办公室外走去。 “姐,我晚上想回家了……”丁当直接了当地对自己的姐姐说。 “好啊……你几点回来,想吃什么?你是想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丁咚又走回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站定了,一连串地问。 “姐……我没有钥匙……”丁当好似一直都在回避着姐姐似的。 “呃……你的钥匙呢?”丁咚问道,定了定神,才想起来,自从丁当被找到之后,再到自己出了车祸,她一直都没有家里的钥匙。 “……”电话那头丁当沉默了,丁咚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妹妹在用沉默责怪自己的健忘。 “呃……对不起……”丁咚有些歉疚地说,“那我早点回家等着你,你想吃什么?” “嗯……我知道了……”不等姐姐说完,丁当便挂断了电话。 “喂?喂?”丁咚还握着手机,不停的喂着,直到那端传来盲音,她才意识到,妹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丁咚将手机自耳边拿下来,低头看着变黑的屏幕。 原本已经提起来的惊喜和一腔热情,瞬间被丁当的冷漠浇熄了。她皱着眉,将手机握在手掌里,抱着双臂,往窗外看着。 “丁咚……”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转过头看去。 看见覃阳站在楼梯口,正冲自己招着手,她皱起了眉,又转头看看办公室里的同事,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 正文 121你要记住,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 121 挂断电话,丁当抬起头,瞪了周正宇一眼,“你满意了?” 周正宇扶扶眼镜,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说:“嗯嗯,你早该回家了,老住在校外的宿舍也不是事儿呀?” “切!你管得着嘛?我有钱,就能住!”丁当挑挑眉,抬起穿着帆布鞋的脚作势要去踢周正宇的小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s.就爱读书] 脚踢到半空中,却见周正宇站着不动,只是用一双眼睛炯炯的望着自己,还面带着微笑,不由得心里一热,与他对视了几秒,还是放下了腿,使劲的踢了两下路边的垃圾桶,才算是泄了愤。 “你姐姐很担心你……”周正宇正色道。 丁当正往前慢悠悠地走着,听到他的话,转过头,白了他一眼,又转身朝前走去。 “我知道你知道……”周正宇叹口气,接着说。 “你讲绕口令呢?”丁当转过身,看着周正宇,一边倒着走,一边说。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你对不起你姐姐……”周正宇不理她,又说道:“你之所以不愿意回去,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错!”丁当不后退了,往前急走了两步,走到快要贴到周正宇的胸前,吓了他一跳。 她伸出手指,戳着周正宇的胸口,边戳边说:“错错错错错!我不是不能面对她……” 这句话说完,她好像突然被针刺了一下的皮球,就连鼓着的腮帮子也瘪了下去。 她低下了头,眼神有些游移,声调低了下来,“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自己……” “丁丁?”周正宇看着面前比自己低一个头的女孩,她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不由的伸出手,揉了揉她脑袋上的短发。 “干什么呀你?!”丁当皱着眉,抬起头来,打掉周正宇的手,又面带厌恶的将手放在头顶,使力的往下撸着。 “呃……哦哦,对不起……”周正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向她道着歉。 丁当又瞪他一眼,转身快步向前走去。 “丁当……不管你不能面对的是谁,是姐姐还是你自己,你都要去面对呀!”周正宇跟上了她说。 “你自己想想看,知道姐姐车祸的时候,你心里不着急吗?”他与她并肩走着,看着她问。 听到周正宇的话,丁当的脚步又慢了下来。 “也许这是你父母给你的机会呢……”周正宇吞了下口水,慢条斯理地说。800 “什么机会?”丁当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周正宇。 “如果你姐姐被带走了呢?”周正宇歪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 “呸呸呸……”丁当往地上吐着口水,伸出手,揪起周正宇的耳朵,“赶紧吐口水!” “哎呀,哎呀呀……”周正宇吃痛,五官拧到了一处,晃着脑袋,想要挣脱丁当的手。 丁当松了手,叉着腰,站在那儿,“不许你诅咒我姐!” “呃……我哪有诅咒啊……”周正宇搓着被她揪红的耳朵,委屈的说。 “明天我就要走了,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就这么欺负我……”周正宇撅着嘴,嘟囔着说。 却没想到这么一说,丁当的眼圈却红了起来,“我都已经听你的话,给我姐打电话了……我也听你的话,说我今天晚上就回家去住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呃……”周正宇放下搓着耳朵的手,俯下身子,诧异地看着丁当,“你怎么哭了?你还会哭呀?” “呸!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丁当听到他居然这么说,赶紧用手背揉揉眼睛,抬起头,把眼睛瞪得大大,盯着周正宇。 周正宇看着她故做坚强的样子,忍不住又伸出手去,很想刮一下她的鼻子,可手伸到半空中,还是忍住了。 他将手缩回来,喉结动了两下,轻声的说:“丁丁,听话,回家去吧……” 丁当听到他这么说,眼圈又红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你就当是为了我,让我走得放心些,好不好?” 丁当转过身,低下头,慢慢往前走着。 周正宇皱了皱眉,又喊了她一句:“丁丁!” 丁当转过身,瘪瘪嘴,“我知道了……”周正宇这才笑了起来,快走两步,跟上了丁当。 ? 下午五点半,丁咚站在医院门口,等着秋醒开车过来接她。 正是下班时间,医院门口更加熙熙攘攘起来,丁咚扶了扶肩上的皮包带子,慢慢地沿着医院外墙边上的那条路走着,一边注意着来往的车辆。 不时有同事跟她打着招呼,她一一抱以微笑,心里,却沉得似铅一样。 一想起下午在楼梯间覃阳跟她说的话,她的心里真是喜忧参半。 “秦珊珊说她听到有人叫打她的那个女孩的名字,叫丁当!叫丁当!叫丁当!叫丁当……”那最后三个字不住的在她的脑际盘旋着,她说不清听到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她明明知道,丁当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对秦珊珊下的手,可是心里却又有一把声音说:她现在的性格太极端了,居然能够做出这种恶劣的事情来,如果不制止的话,以后会出大事的…… 可是……她今天终于肯回家了,这说明她对自己的防备之心已经有所松懈了,真的要在这个当口挑出这件事来讲吗?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当她以指责的口气,说出这件事是她不对时,丁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和反映。 那么,三缄其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呢? 正思索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丁咚姐……” 她转过身,看见秦珊珊站在那里,正不住的往下扯着身上那件咖啡色裙子的下摆,想把它拉得长一点。 丁咚两手放在身前,看着秦珊珊,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姐……”秦珊珊又拉了下裙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珊珊?”丁咚先开口问道,然后对她笑了笑。 “我……”看到丁咚的表情不像是虚假伪装的关心,秦珊珊的鼻子一酸,眼睛顿时红了。 丁咚看到她表情的变化,低下头自皮包里拿出纸巾来,抽出一张,递到秦珊珊手里。 “姐……对不起,我……”秦珊珊接过纸巾,话说出口的同时,眼泪流了下来。 丁咚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拉起秦珊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依旧对她笑着,却不说话。 “姐……我错了,我不该……”秦珊珊的话没说完,马路边却有人按起了车喇叭。 两个人应声转头看去,丁咚看见秋醒坐在驾驶座上,正冲着自己眨眼睛,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按着车喇叭。 丁咚瞪她一眼,她吐吐舌头,伸出手打开副驾驶的门。 丁咚回过头去,看着秦珊珊,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珊珊,没事的,我明白你的心情……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别多想……你要记住,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想……” 秦珊珊眼里含着泪,听到丁咚的话,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秋醒坐在车里,探头看着丁咚和秦珊珊,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虽然秋醒是将车停在路边,还是有人在后面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 “喂……”秋醒只好冲着车外喊了一声,丁咚会意,又拍了拍秦珊珊的手,说:“珊珊,我先走了,你自己当心点啊……” 秦珊珊握住丁咚的手,感激的说:“丁咚姐,谢谢你……” 丁咚冲着她一笑,将手里的那包纸巾塞到她手里,转身朝车边走去。 上了车,关上车门,丁咚看见秦珊珊依旧站在原地,冲她挥着手。 丁咚微笑着,也挥了挥手。车子缓缓的向前滑行着,丁咚转过身来,重重靠在椅背上,觉得脸都要僵了。 “怎么了?很累呀?”秋醒看到她的表情,关切地问道。 “是啊,身心俱疲……”丁咚看她一眼,撒着娇说。 “那女孩是谁?”秋醒好奇地问。丁咚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搁在腿上的皮包上,闭上了眼睛,不去理她。 “喂……”秋醒看着前方,叫了她一声,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突然声音重重地说:“我打算过几天回去了……客栈的合伙人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句话,丁咚睁开了眼睛,转过身盯着秋醒,看了半天,然后又转过身靠在椅背上,有点失落地说:“连你也要离开我了……” “你说的什么话呀这是,我不是早说了,叫你跟我回去吗?”秋醒挑挑眉,不满意地说。 “今天丁当给我打电话了……”丁咚又将眼睛闭上,看起来十分疲惫,“她说她晚上要回家来……” “呃?那不是好事吗?”秋醒笑着问道:“你不是一直希望她回来吗?” “刚才那个女孩……”丁咚缓缓地道。 “嗯?”秋醒问:“不是说丁当嘛,怎么又说刚才那个女孩?” 丁咚睁开眼睛,叹口气说:“今天上午,丁当把刚才那个女孩打了,还泼了人家一身的颜料!” “哦?哈哈哈……”秋醒听到这儿,哈哈笑了起来。 丁咚瞪她一眼:“你笑什么?孩子都作怪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看看刚才那女孩的长相,一双桃花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家的孩子,咱们自己不清楚为人吗?丁当是那无事生非的人吗?那女孩要是没有错,她能打她?”秋醒直截了当地说。 又想了想,她挤挤眼,问:“喂喂,打得重不重?我怎么看这女孩没受什么伤呀?不一击馈敌的话,小心她下次再作乱!” 丁咚听她这么说,一下子自椅背上直起身子,转过身,正视着秋醒,一字一句的说:“咱们家的孩子……她还知道她自己是咱们家的孩子吗?” 秋醒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原来,她跟边霖的事,你一直是在意的啊……” 正文 122你不必对我负什么责任 122 晚上七点多,周正宇和丁当走到家属院的门口,丁当抬头看了周正宇一眼,说:“你不跟我上去吗?” 周正宇嘿嘿笑道:“不了不了,我得回去打包呢……再说还有我妈,今天跑了一天,回去不知道她又要唠叨到几点了……” 丁当眼睛一亮,“那不正好,你上我家去,过了十一点再回家,你妈也睡了,你就不用听她唠叨了!” 周正宇瞪她一眼,“她唠叨我也是因为不放心我呀……就像你姐……” 一听他这么说,丁当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打住打住吧,你也快变成事儿妈了……” 说完,她转身朝院里走去,周正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出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许,是知道这个看似倔强的女孩并没有准备好吧…… 丁当突然转过身,站在一盏路灯下,看着周正宇,却不再走过来。( 800)【..】 她头顶那娥黄色的灯光罩下来,还有嗡嗡嘤嘤的飞虫盘旋着,有那么一瞬间,周正宇看得有些恍惚起来。 “周正宇,你要好好的!加油啊!”丁当突然张口说道,离得太远,周正宇看不清她的表情,听到她的话,只觉心里一酸。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你也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往前看吧!你要记得,只要你愿意,我就在北京等着你!” 丁当冲着他笑了笑,转身跑了起来,她的书包在她的身侧飞了起来,随着她的步伐啪啪的响着。周正宇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了…… 丁当跑到自家楼下,仰头看看楼上亮着的灯,又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帆布鞋,叹了口气,提着手里的包,走上楼去。 上到四楼,抬起头,轻轻的叩着门,她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她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可是手指触及的地方,觉得软软的,她这才抬起头来,看见秋醒站在门口,大开着门,正皱着眉捂着自己的鼻子。 “哈哈哈……”看到她那副样子,丁当哈哈笑了起来。 秋醒伸出一只手,四个手指蜷起来,用指节敲在丁当的脑门上,“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呀?回来你就偷袭我,你太坏了你!” 丁当捂着被秋醒敲疼的脑袋,冲她瘪瘪嘴,然后抿着嘴笑了起来。 秋醒让开门,丁当往里走了两步,探头看着,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丁咚还在厨房里忙活着。 秋醒站在丁当背后推了她一把,转身将门关上,然后叉着腰,站在那儿瞪着她。 “丫头,新手机好用吗?”秋醒看着弯身换鞋的丁当,问道。 “还……可以吧……”丁当冲着她狡黠的一笑,将背包扔在沙发上,趿着拖鞋,小跑到餐桌旁,坐了下来,伸出一只手,就往盘子里捏去。 秋醒冲了过来,“啪”的一下,打在她的手背上,“洗手去!” 丁当拧着身子,反手拽住秋醒的手,“秋姐姐,你好凶哟,小心嫁不出去……” “嫁!老娘嫁给谁?”秋醒挑挑眉,瞪了丁当一眼,笑了起来。 “丁当,快去洗手,吃饭了……”丁咚端着菜自厨房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丁当,放下菜,用手背擦着额头,又撩起腰间的围裙擦着手。 丁当看着好久不见的姐姐,她满脸的汗珠,头发有些零乱,穿着件家常的旧衣服,却没有平常要去上班时那种高贵典雅的气质了。 而此刻她对自己讲话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对那个一手毁掉自己幸福的妹妹讲,却仿佛是冲着一个刚刚放学回来的小孩,知道她在外面累了一天,招呼着她赶紧洗手吃饭一般的自然和顺理成章。 丁当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应,丁咚又转身走回了厨房。 秋醒站在一边观察着丁当的表情,拍拍她的肩膀,冲着她眨了眨眼。 秋醒和丁当一起去卫生间洗了手,又回到餐桌旁坐下,丁咚端出最后一盘菜,解了围裙,搭在椅背上,也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 三个人看着桌子上的菜,气氛突然静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只有厨房里的油烟机还在嗡嗡的响着,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屋里的氛围变得别扭起来。 丁咚突然响起了什么,转身跑进厨房去了。 秋醒用胳膊肘碰碰丁当,冲着她使着眼色。丁当转头看她一眼,却又低下了头。 厨房里的油烟机不再响了,丁咚自里面走了出来,拿出一瓶开了的红酒,三个玻璃杯子。 她又重新坐了下来,重重的吁出一口气,将杯子放在桌上,将红酒倒进杯子里。 秋醒赶紧站起来帮忙,将倒好的红酒端至每个人的面前,放到丁当的手边时,又在桌下踢踢她的脚。 丁当这才抬起头来,看看坐定的丁咚,说:“姐,周正宇接到了北京的offer,明天要去北京了……” “哦?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早知道的话,咱们可以请他吃个饭,给他践个行啊……”丁咚听到丁当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秋醒听着这姐妹俩的对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在旁边不住的翻着白眼。 “没关系的,他又不是外人……”丁当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边嚼边说。 “那你有没有送什么礼物给他呀?你身上有没有钱,这么些日子没回来……”丁咚接着问道。 “我在一家儿童画室教人画画,是个暑期班……”丁当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哎,你少喝点……”丁咚伸出手,在空中无意识的挥了一下,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秋醒也不吃饭,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姐妹俩人。 丁咚转过头瞪她一眼,啐道:“你不吃饭,光知道喝酒,一会喝醉了,把你扔到浴缸里睡去!” 秋醒吐吐舌头,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秋姐姐,我跟你去丽江好不好?”丁当突然转过头看着秋醒,笑眯眯地问。 “噗……”秋醒刚吃了一口菜,差点吐出来,她捂着嘴巴,抬头看看丁咚,她的脸色也是一变。 “你这四年大学白上了?你跟我去丽江开客栈?你脑袋叫门夹了?”秋醒伸着脖子咽下嘴里的菜,瞪着丁当说。 丁当瞟了姐姐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脸上泛起了红晕。 “不是说,读书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吗?像我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我觉得如果我过朝九晚五的生活会死的……”丁当将酒杯放下,手指在杯脚上划着。 “啪”的一声,丁咚放下了筷子,瞪着丁当正要讲话,看见秋醒冲着她使劲的摆着手。 “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秋醒一边对丁咚摆着手,一边看着丁当问。 “像你一样呗……开个小客栈,睡到自然醒……一睁眼风景如画,一闭眼时光停驻……”丁当拿着筷子在空中划着,摇头晃脑地说着。 丁咚的胸口起伏不停,看样子是气得实在不行了,她又张开了口,要说话,秋醒又瞪她一眼。 “你知道我像头牛一样在写字楼里加班到十二点的酸爽滋味吗?你见过我跟着客户屁颠屁颠陪着笑脸看项目看工地时的可怜样儿吗?你以为我开客栈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死丫头!”秋醒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戳着丁当的脑门。 丁当给她戳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却只是嘿嘿笑着,却不答话。 “姐……你讲良心话,你真的想看见我在你眼前晃吗?”丁当突然看着丁咚,问道,“你觉得你能原谅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吗?就算咱两再抱头痛哭,说着互相安慰的话?” 秋醒听到丁当这么说,她站起来,对着丁当厉声道:“丁丁,你怎么能对你姐姐这么讲话?” 丁咚抬起头看了秋醒一眼,又看着丁当,抿着嘴,似乎是在思索着怎么回答。 丁当闲闲的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喝掉,又直起身子,拿起酒瓶,将自己的杯子倒满。 “你想听真话吗?我不能!”丁咚看着丁当的动作,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这么些日子不回家,宁愿住在校外的宿舍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也不能……”一说起这个,她的眼圈突然红了。 “可是不能又怎么办呢?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你也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丁咚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姐,你不必对我负什么责任!我不是你的责任,就算父母当初将我托付给你,你也没有义务照顾我一辈子!”丁当突然斩钉截铁地说。 丁咚“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小腿碰在椅子上,椅子向后滑着,在地板上擦出尖锐的声音来。 “你以为我等着你回家,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担心你,牵挂你,只是因为父母的托付吗?”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颤抖着声音问。 丁当看到自己的姐姐哭了,她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她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心里疼疼的,却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喂……”秋醒抽着桌上的纸抽,走到丁咚身边,想递给丁咚,“你好好说嘛跟她,你哭什么呀?” “丁丁,你也是的!你怎么跟你姐说这种话呢?”秋醒转头瞪着丁当,冲她使着眼色。 “姐……”丁当也站了起来,拉开椅子,想要走过来。 丁咚接过秋醒递过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又将纸巾揉在手心里。 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算了,你爱上哪就上哪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她走进卧室里,“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客厅里的两个人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秋醒瞪着丁当,冲她挥挥拳头。 丁当拧着眉头张了张口,正要讲话,突然听到“叩叩”的敲门声。 她看着秋醒,问道:“秋姐姐,你们还叫了别人吗?”秋醒皱着眉说:“没有啊?” 丁当顿了一顿,走到门口,自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来,冲着秋醒耸耸肩,然后拉开了门,对着门外的人说:“你找谁?” 正文 123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 123 车厢里回荡着那首《当爱已成往事》,覃阳偶尔跟着吭唱两句,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拍子。txt小说下载 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因为他今天帮了秦珊珊,在她危难时,帮她解脱了困境,而且两人的关系终于讲明了断了,能够有这样圆满的结果,是他不曾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做不成恋人的话,一定就会变成仇人或者陌路人,而今天这件事,能够处理成这样,却出他的意料之外。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得意起来,他自后视镜里看看自己,微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才看到后面有一辆车,不停的闪着灯,而且很有想超过他,将他挤到边道上的架式。 他看看四周,车窗外一片漆黑,除了前方车灯照着的那块地方。他已经出了城了,再往前转个弯,就到自己家的小区了。 会是谁呢?又想干嘛?抢劫嘛?他看看后面的车型,比自己的奥迪还高级,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儿,他打着方向,将车停在了边道上。那辆车看他停了,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覃阳停好车,将车门都锁好,开了车厢里的灯,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在身侧握紧了手机,他已经拨了110这三个数字,手指按在通话键上,心里忐忑不安。 “叩叩”,有人敲着他的车窗,他转过头去看,无奈车厢里太亮了,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那人敲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便俯下身子,将脸贴在车窗上。 覃阳猛地看见一张脸贴在玻璃上,吓了身子往后一移,再定睛一看,心里有股怒气升腾了起来。 他按下车窗,对着来人说:“这大半夜的,你干嘛呀?鬼鬼祟祟的?” 谭守彬冲着儿子一笑,说道:“没办法,上次去医院,你就说以后不让我去了。打你的电话,你又不接……上家里去找,又不太方便……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他拉拉车门,覃阳还自里面锁着,他又瞅瞅儿子,他却没有开门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有些哀求的说:“你能不能下车来,咱们谈一谈?”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覃阳没好气的说,可是看着自己的父亲俯下身子,苦着张脸,还是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拔掉车钥匙,走下车来。八零电子书/ “有什么事就不能白天说吗?”覃阳绕过车头,走到谭守彬身边,身子靠在车上说。 “你当我想吗?我在这守了两个小时了,才看见你回家,你天天回家这么晚吗?你晚上在哪吃的饭?”谭守彬也靠在车边,盯着儿子问。 覃阳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前方,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赶紧说,这都几点了!” 谭守彬看了儿子一会,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你妈今天又往我家打电话了……” 覃阳听了这话,也皱起了眉,想起上午他和秦珊珊逃命似的自家里跑出来,他就知道母亲又要胡思乱想,却没想到,她寻找帮助的方法还是找自己的父亲。 “她说什么了?”他问道。 “我没接……是你阿姨,呃,燕仪接的。”谭守彬观察着覃阳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 “她是不是没给她好脸色呀?”覃阳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哎……”谭守彬摸了摸脑袋,长叹了一声。 覃阳看着他无奈的那副模样,突然“扑哧”笑了出来。谭守彬听到儿子的笑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又出什么事了吗?”谭守彬等他笑完了,问道。 “呃……上午医院里有个女孩,出了点意外,我带她回家清洗了一下,被我妈撞见了。”覃阳一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下说。 “哎……你不能送她回家吗?再不行,开个钟点房也行啊?”谭守彬责怪地看着覃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是你妈的命根,但凡是你的事,她就得捕风捉影不得罢休呀!” “你当我想啊……”覃阳瞥了他一眼,也叹了口气说,“这不是事情发生的突然嘛……” 讲完这句话,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了起来,一同看着前方的黑暗,有风吹着麦田沙沙的响声,间或能听到虫子的鸣叫声。 谭守彬自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来,想递给儿子,“喏……” 覃阳闻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了烟,叨在嘴里。 谭守彬自己也抽出一根烟,又拿出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将火机交到覃阳伸过来的手上。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抽烟吗?十一岁……你从小就不合群,自己偷了我的烟,在巷口偷偷的抽,被下班回来的邻居看见……”谭守彬吐出一口烟雾来,说道。 覃阳点上烟,也抽了一口,将火机攥在手里,听到父亲的话,眼神有些恍惚。 “我跟你妈……”谭守彬看着手指中的那一点火星,声音低沉地说:“委屈你了……” 覃阳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鼻酸,他站直身子,装做伸懒腰,两臂举过头顶,往前走了两步。 看着前方的黑暗说:“你回去跟阿姨说一声,对不起了,我代我妈向她道个歉。” 谭守彬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句话,自从他考上大学那年,自己跟岳明梅离婚以后,几乎每次见面,他都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尤其是在提到燕仪的时候,他总会有极其蔑视的口气,有时甚至带点谩骂。 可是此刻他居然会说出向她道歉的话,谭守彬的嘴唇有点抖,他也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两步,与覃阳并排站着,转头看着儿子的侧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父亲。”覃阳突然说出这句话,是谭守彬始料未及的,他的表情有些僵住了,张了张口,想问,可是问什么呢? “小时候总是觉得,母亲委屈求全,什么事都听你的,看着你的时候,都好像是欠着你什么似的……”覃阳抽了口烟,接着说:“其实那时候家里的气氛很压抑……”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开心……”谭守彬点了点头,无奈地说,“虽然我跟她都尽力了……可是,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 “这次我跟丁咚的事,让我想了很多……”覃阳将手里的烟头扔了出去,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细细的红光,可是瞬间,就消失了。 “嗯?”谭守彬看着儿子,想听听他下面怎么说。 “你能跟我讲讲我妈的事情吗?”覃阳却不愿意再往下讲了,他转头看着谭守彬,“我知道她过得挺苦的,我也知道她跟其他孩子的妈妈不一样……可……” 谭守彬听到他的问话,低下了头,思索了半天,抬起头看着覃阳说:“你妈的事情,还是你妈自己来讲比较好……” 听到父亲的回答,覃阳皱着眉看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覃阳!”谭守彬也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抬起脚来踩灭了,直视着儿子的眼睛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妈为什么现在这么紧张你,其实有一大部分是你自己的原因?” “我?我有什么原因?”覃阳挑挑眉,不解地问。 “其实许多事情,你直接了当的跟你妈讲清楚,你觉得她还会总是纠结和胡思乱想吗?就比如这次你跟丁咚的事情,如果你事先就告诉你妈,她已经离婚了,她虽然怀孕了,但是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你想想,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谭守彬将两臂抱在胸前,问着覃阳。 听到父亲的话,覃阳低下头来,思索着,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她还是会反对,她还是会以各种理由阻止!” “是,她是会反对,她也是会以各种理由阻止,她甚至会采取极端的手段……但是,你现在回头想想,她的反对,是错的吗?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她会这样吗?”谭守彬盯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她担心我,一切皆是为了我好,可是有时候,她的担心,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覃阳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低着头说。 “她活得不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街边摆摊,地上铺着块塑料布,上面摆着几双自己绣的鞋垫,大着个肚子,坐着都困难,几乎是半蹲着……”谭守彬的眼睛看向远方,徐徐说道。 “是真正吃过苦的人,所以知道失去的滋味,这才总想在手里抓住点什么……”他又转头看着覃阳,说:“可是她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你啊……” “我……”覃阳张口吐出这一个字来,心里突然没来由的疼起来。 “所以她才这么牢牢的抓着你,怕失去你……她担心的太多了,她怕你走错路,怕你受伤害,怕你……”谭守彬转过身,正对着覃阳说。 覃阳低着头,思考着,默然不语。 谭守彬伸出手来,拍了拍覃阳的肩膀,“回去跟你妈好好谈谈好吗?” 覃阳抬起头来看着谭守彬,突然张口叫了一声:“爸……” 隔这么多年,又听到儿子叫自己爸爸,谭守彬放在覃阳肩膀上的手僵住了,他的嘴唇颤抖,心里汹涌翻滚。 覃阳伸出手在谭守彬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上拍了拍,说道:“你放心吧,我回去和妈妈好好谈谈……” 正文 124一个人总有犯贱的时候 124 茶馆里,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丁咚两手抱着桌上的杯子,低头看看里头那一汪碧绿,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 “十年前,我跟踪过你……”袁锦浅浅的笑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下午到医院拿到最后通牒,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脑部了。医生说:最多还有两个月…… 呵,两个月……既然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总要了结吧……想到这儿,她一眼不眨的盯着丁咚。 十年前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风情万种的少妇,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夏天,她穿着一条白裙,推开咖啡厅的门时的样子,阳光跟随着她洒进室内,在她的身上罩上了一层金黄的光。 她的表情有些忐忑,眼睛像小兔子一样透着纯洁和无助,可是唇角眉梢,却又那么倔强和坚定。 “你们这里还招人吗?”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她不是先看她,而是转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魏信。 与她冷战了许多时日的魏信,在听到这句话时抬起头来,她分明看到他看丁咚的第一眼,那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辉…… “很奇怪吗?”她挑挑眉,看到丁咚的神色有些异样,心里泛起几分得意。 “呵……”丁咚笑了起来,“你的本事,我是领教过的,跟踪,在你那儿,算是小儿科吧……” “哈哈哈……”袁锦夸张的大笑了起来,引得茶馆里本就为数不多的客人,都扭头朝这里看来。 她还是这么美啊……丁咚在心里叹道,看着袁锦的笑容。 她永远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媚力,哪怕是静静的坐着,都带着风情。 她穿着件粉绿的薄纱无袖长裙,肩头披着条裸色的丝质披肩,她太瘦了,披肩总会不时自她的肩头滑落不来,露出她嶙峋的锁骨来。 她的长发挽在脑后,上面插着支碧绿的簪子,耳钉和项链也是同样的翠玉制成。 她永远都这么精致,如果不知内情的人,一定想不到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呀。 想到这儿,丁咚的心里不禁生出惋惜之情来。 “你的身体怎么样?”丁咚关切地问道。 “哦?你也知道了……”袁锦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不过是混一天算一天罢了……” “别这么说……”丁咚有些不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你一直都这么想嘛?”袁锦的唇角现出些不屑来。( ) 丁咚低下头看着杯子里升出的袅袅蒸汽,不再讲话了。 “你就不问问我来找你干嘛吗?这大半夜的?”袁锦两手在桌面上互相握着,看着丁咚头顶有些纷乱的发丝。 她急着出门,只匆匆换了件衣服,并没有梳理头发。袁锦甚至能闻到她头顶有些微的油烟味。 自己是从来不屑于做这些繁杂的家务事的,她心想,难道这也是魏信一直放不下她的原因之一吗? “是你来找我的,为什么来找我,你自然自己会讲……”丁咚抬起了头,笑了笑说。 “你总是这样!一副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样子,就是这副样子,才让人恨!老魏把你想得简单纯洁,其实你才是暗藏心机的那种女人!”袁锦坐直了身子,厉声道。 “呵……”丁咚笑了,她声音软软地说:“好吧,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呢?” “我跟老魏,是美国f大学的同学……在外国人眼里,我是那种深具神秘的中国古典气息的美貌女子,所以,我的裙下之臣,可想而知……”袁锦的眼神无意识越过丁咚,看向空中,突然喃喃地说。 丁咚听到她开始回忆往事,轻笑了一下,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面前坐着的这个女子。 她眯着眼睛,鼻翼轻轻的扇动着,似乎在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老魏的家里挺富有的,他们家在美国开着连锁餐馆,可是他的父亲只给他交大学的学费,他的生活费,要自己赚,所以,他过得挺苦的……”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话好少,每天的生活除了学校就是餐馆,他在自己家的餐馆里打工赚生活费,做的却是最下层的工作,洗碗、洗菜、打扫厕所……”她看了一眼丁咚,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突然跟你说起这个?”她将杯子放下,问着丁咚。 丁咚却笑着不答话,只是伸出手来,在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袁锦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流,她看着丁咚,眼神有些迷惑起来。 “后来呢?”丁咚轻轻的问道。 “你知道一个人总有犯贱的时候……比如我……那些追求者像苍蝇一样在我身边嗡嗡嘤嘤的时候,我的眼里,却只看到那个独自坐在窗边萧瑟地缩着肩膀的男孩……”袁锦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接着说。 “其实开始他挺抗拒我的,不过……你明白……一个外表冷漠的男人,往往有着强烈的感情渴求……一点细心的关怀,一些体贴和温暖,也就够了……”袁锦看向丁咚,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 “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了婚,他的父亲给了他两家餐馆。他开始变得很忙很忙……呵,其实他一直就很忙……也许,是我太闲了……”袁锦的表情有些伤感起来,似乎还带点着后悔。 “婚后才发觉,我们的性格差异太大了……他做得,总比说得多……你别想在他那里听到任何甜言蜜语,他就是那种只会在你病了累了端杯水给你的人,却从来都不会送你一朵玫瑰或者一个吻……可,我太空虚了……而且在当时的我看来,他的不言不语,是对我爱他的蔑视和冷淡,我必须得刺激他一下!”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起来,紧盯着面前的杯子,那茶子里的水,已经凉了。 听到这儿,丁咚的心里一动,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随即讪笑起自己来……这是别人的故事,她如今想同自己讲,许是压抑的太久了吧。她并不需要我的意见,也不需要听我的看法,她只要需要,一个倾听者罢了…… “我趁着他回国办事,找到了从前一直对我很痴心的一个大学同学……其实我是算好了他回家的日子的,我那场戏,也是演给他看的!”袁锦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有几分苦涩。 “你这又是何苦呢?”丁咚皱了皱眉,口气里带着点埋怨。 “如今想想,是啊……这又是何苦呢?可是当时,当时不是这样子啊……他一天一天的工作,累了回家倒头就睡,从来不跟我交流一句,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我是个人,不是家里的摆设,我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试试看,他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袁锦将桌上的杯子推到一边,两手握紧,十指嵌进手背里,长长的指甲,凹进本就没有多少肉的皮肤里,快要刺出血来。 “呵……结果我到是试出来了……他挺受伤的,受伤到将餐馆转了出去,带着钱跑回国,开了家咖啡馆……”她看起来好似是在笑,脸上的表情却纠结着,全没了开始时的那份妩媚和从容。 丁咚觉得不忍心,她伸出手,抓住袁锦放在桌面上攥紧了的双手,想将她的手指扳平。 “我找了他好久……才得知他回国了……我跟着他回来,跟他闹、跟他吵,我甚至跟他献媚、挑逗他、引诱他……可是,他不再跟我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屑于看我一眼。”袁锦转过头,看着丁咚,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你出现了……”袁锦笑了,问丁咚:“你不恨我吗?我那时候那么刁难你?” 丁咚将她的手指一个个扳平,轻轻地说:“都过去了……” “他是个好男人,是我自己不懂得珍惜,年轻时候,太任性了……”袁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说道。 “没关系,有些道理现在明白也不晚的……”丁咚安慰着她。 “不……晚了……”袁锦摇了摇头。“别这么说……”丁咚轻拍着她的手背。 “你爱他吗?”袁锦盯着丁咚的脸,突然问道。 丁咚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抬起头,看着袁锦,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呵,没关系的……我们都已经离婚这么久了……”袁锦看出丁咚的犹疑,笑着说:“经过了这么多年,许多事,我也想开了,不再像当年那样的执迷不悟了……” “我不知道呀……”丁咚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说。 “我记不起那些事情了,再见到他,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只是在心底里觉得,这个人是可以信赖的,觉得好像应该跟他很亲近。” 袁锦皱了皱眉,又问:“从前的事,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有些想起来了,有些还不太清晰……”丁咚回答着,带点探究的表情,看着袁锦。 “那关于那场大火呢?”袁锦接着问道,声音里有些紧张起来。 “大火?不是说是仓库的线路自燃引起的吗?”丁当松开了袁锦的手问。 “我下午去医院复查了……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脑部了,没有办法做手术了,我至多能再活两个月。”袁锦也将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收了回去,说道。 “啊?要不让老魏带你回美国吧,那里的医疗条件要好些啊……”丁咚听到她的话,急切地说。 “不了……我想死在中国……”袁锦笑了,她看着丁咚,接着说:“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关于那场大火……” 正文 125我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父亲 125 覃阳将车缓缓开到车库门口停下,熄掉车灯,看向自家的大门。 今天有点奇怪……平时母亲只要一听到自己的车声,就会出来打开大门,站在门廊下迎着自己的。 他又抬头看向一楼母亲的卧室,也没有一丝灯光。他皱了皱眉,拔掉车钥匙,走下车来。 用钥匙打开大门,覃阳探头朝里望去,屋里也是一片漆黑。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覃阳心里嘀咕着,关上门,开了玄关处的灯,低下头,换着鞋子。 “你吃饭了吗?”听到母亲的声音,覃阳抬起头来。 “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开灯?一个人坐在黑屋子里干什么呢?”覃阳换上拖鞋,迈上台阶,问着母亲。 岳明梅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儿子,比自己几乎高出一个半头来。他正低下头,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自己。 是怎么把这个原本只有两个手掌大的早产儿,拉扯到如今足有一百八十公分大个子的男孩呢? 岳明梅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是想要把自己的神思拉回来。 “我有点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低下头,避开儿子的目光,答应道。 “妈妈……”覃阳突然轻柔的叫了一起。岳明梅听到耳里,心里一跳,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柔的跟自己讲话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点不至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覃阳手里捏着车钥匙,往客厅里走去,他打开墙上的大灯,转头看向母亲:“刚才我看见我爸了……” “呃……”岳明梅听到儿子的话,尴尬地应了一声,说道:“他跟你说我下午找他的事了?” 覃阳看了母亲一眼,转身坐到沙发上,“妈妈,咱们谈谈好吗?” 听到这句话,岳明梅的嘴唇动了动,表情有点复杂,似乎有种惊喜,却又带着悲怆的味道。 她伸手将玄关处的灯关上,也走到客厅,坐在覃阳左边的长沙发上,两手放在腿上,看着儿子。 “上午那个女孩,确实是我的同事……因为事出有因,她被一个病患误会,泼了一身颜料,但是她家又不在本市,她不想让室友看见自己的样子,所以我才带她回来清洗一下的……”覃阳耐心地解释着,一边观察着母亲的神色。 “那你跟她确实没什么关系吗?”岳明梅想了想,不放心的问道。 “她是表示过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但是我已经拒绝了。而且……”覃阳回答着母亲,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顿了一顿。 “妈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自己分得清是非黑白,我知道善恶好歹……我也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关心我,为我好……”覃阳停了一停,又接着说。 听到儿子的话,岳明梅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以前是我做得不对……其实凡事如果我跟你多沟通,多商量,不叫你总是担心,你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覃阳看着母亲,看她低下了头,心里有几分难受。 “我跟丁咚的事,也是我先表白在先……我喜欢她,到现在我还是喜欢……”说到丁咚,覃阳的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岳明梅又抬起头,看着儿子,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而且她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可以的了……”覃阳将车钥匙紧紧的攥在手里,钥匙的边缘刺着他手心里的肉。 “我以后也不会再去打扰她了……至于以后会怎样,谁知道呢?”他转头看向空中,声音低低地说。 “如果你真的想叫我去父亲的公司上班,我答应你……”想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又看着母亲说。 岳明梅张大了口,有点不至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从一味的对她回避和冷落,到此刻的体贴和理解,她觉得自己有点适应不了。 “刚才我爸对我说了点你们从前的事……”覃阳又低下了头,展开自己的手心,被车钥匙刺着的疼痛瞬间缓解了,他看着泛白的皮肤,唇边浮起一丝笑容来。 岳明梅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同时心里埋怨着谭守彬的唐突。 “哦?他都说什么了?”长时间没有讲话,她的嗓子有点哑。 “他说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大着肚子,在路边上铺了张塑料布,上面摆着几双手工绣的鞋垫……”覃阳转头看向母亲,平静地说。 岳明梅闭了闭眼睛,仿佛随着儿子一字一句吐出来的话,她又看到了自己不忍卒睹的那一幕。 “妈妈……你能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吗?”覃阳的身子往前坐了坐,想要挨母亲近一些。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父亲了……”覃阳专注的看着母亲,“我看过你藏在床柜里的影集,我发现了那张照片……我跟他长得太像了……” 岳明梅听到最后那句话,扫了儿子一眼,又迅速的转开眼神,盯着地面,她的嘴唇颤抖着,放在腿上的两手纠结在一起。 覃阳看到母亲紧张的模样,伸出手去,想拉起她的手,可是两手伸展了开来,越过沙发了一点点,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岳明梅低着头,并未发现儿子的举动。 “妈……你没事吧?”覃阳又问了一句,他发现母亲的脸色变了。 “要不……先睡吧……今天已经太晚了……”覃阳说到这儿,站起了身,“哪天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 “不!”岳明梅终于抬起了头,她仰视着儿子,眼睛立刻红了。 覃阳又坐了下来,将手里的车钥匙放在茶几上,盯着母亲,静静地等着。 “是你爸爸收留了我们……”岳明梅的两手依旧纠结的扭在一处,终于开口说。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婺源小山村里的村姑,他……”岳明梅看了覃阳一眼,又低下头说:“他叫覃跃忠,他是大学生,暑假去我们村子里写生采风……后来我们……” “等他走了这后,我才发觉我怀孕了……我曾经想尽各种方法,想打掉……”说到这儿,她又抬眼看了儿子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抱歉。 “可是……后来肚子一天天大了,你的外公,他是村里的村长……我不能叫他因为我这个不孝女背负骂名啊……” “于是你就想到城市里来找他……覃跃忠吗?”覃阳看着灯光下的母亲,花白的头发,头顶的发丝纷乱的飞舞着。 “我想找到他,告诉他,我有了他的骨肉……毕竟,我以为,在村子里的时候,他是对我有感情的……”岳明梅的眼前浮现出那个肚子微微隆起,在雨夜里往村外走的姑娘的身影,她一步一回头,母亲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直跟着,跟着……不停的用衣袖抹着眼泪。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了头,似乎是想咽下眼里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可是到了大城市,才发觉,找一个人,太难了……而我的手里,只有一枚他送给我的校徽,和那一张当时在村子里他叫我帮他拍的照片……还有他走后将洗好的照片寄过来的信封……” “你外婆偷偷塞给我的钱很快花完了,我结识了些从外地流浪的人,跟着他们去垃圾山上拣破烂,卖些小钱,撕了几尺布,买了些花线,我想绣几双鞋垫,在路边叫卖……”岳明梅用手背在眼睛上轻轻的擦拭着,“那时你差不多五个月了……” “那你后来找到他了吗?”覃阳站起身,走到餐桌旁,倒了杯水,走过来递到母亲的手里。 “走到华南,就没钱了,何况要跑到北京……找他的心,渐渐的就淡了……我挺着个大肚子,吃饭都难……再说当时自己那副样子……便算是找到了他,又能说什么呢?”岳明梅看了儿子一眼,手里握着那杯温温的水,轻声说。 “住旅店的钱花光了,只好住在桥洞底下……白天就在马路边摆摊卖鞋垫……后来,遇到了你父亲……他的家也不在这里,他只是一家厂子里的业务员,走南闯北的,经常到北京出差……”岳明梅的眼神看着花几旁的台灯,缓缓地说。 “他可怜我大着个肚子……他帮我在他经常住的那家小旅店里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帮人洗洗床单、打扫卫生,那家小店,是燕仪开的……”说到这儿,她又垂下了头,她盯着手里的水杯,出起神来。 “他两都是好心人……燕仪年纪轻轻就守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也很不容易……”过了一会儿,她将手里的水杯放在茶几上,接着说。 “熬到八个多月……熬不住了……”她抬起头,对着儿子凄然一笑,“你太不安生了……早先怀着你时,一直想法子把你弄掉,你的生命力那么顽强……这又不足月,你就又急着出来了……” 覃阳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了母亲的双手,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正文 126你不想看看你儿子吗? 126 岳明梅转而将双手覆盖在儿子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是燕仪和你爸爸送我去的医院……当时情况很危险,需要有亲属签知情同意书。可是,我哪有什么亲属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干枯的皮肤,龟裂的皱纹,只觉心头一片黯然。 “于是他就签了?”覃阳闷声问道,想着过去自己对父亲种种冷漠不敬的过往,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嗯……”岳明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如今能够对儿子叙述的一切,哪及当初自己身受的千万分之一呢?当这个孩子在自己的体内一天天吮吸着自己的能量成长时,那种血脉相通的感受,只有母亲才能体会吧。 当医生将一纸病危通知单轻飘飘的递到谭守彬的手里时,谁又能想象他的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原本只是素昧平生的两个人,仅仅是出于本性的善良伸出援手而相识,却因为一个孩子,而将彼此的下半生纠缠在一起。 这份恩情,几世也还不清呀…… “可是后来?”覃阳想了想,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母亲,又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是怎么结婚的?”岳明梅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仰起身子,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妈……要不咱们睡吧,以后有时间再说,好吗?”覃阳看到自己的母亲累了,轻声问道。 “生下你之后,我不能再住在旅店里了……”岳明梅对着儿子摇了摇手,继续说道。 “他在旅店附近给我租了一间房,燕仪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说到这儿,岳明梅转头看向儿子,“孩子啊,他们是我们的恩人……” 覃阳的喉头动了动,点了点头。 岳明梅转头看向窗外,半拉的窗帘外,能看见小区里的街灯,娥黄色的灯光映照着空旷无人的小路。 她仿佛又看见了二十几年前,谭守彬在给她租来的小屋里忙里忙外的身影。她不知道如何报答这个年轻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几辈子休来的福报,能够在自己的危难之际,遇到这样的好心人。 他租房的时候,跟房主说,这是自己乡下寻进城里来的妻子。既然身份已经坐实,谭守彬只好也住了下来。 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报答她,只有对他体贴入微,呵护照顾。 孩子渐渐长大,面临着许多问题。而他也只是漂在这座城市的一朵浮萍……她是知道的,他也曾经想过要退缩,面对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两张嘴等着吃饭,何况还有接下来孩子的户口、上学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她是那样的害怕……她唯恐他丢下他们不管,她害怕自己再回到去恶臭的垃圾场翻垃圾的日子,何况现在手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害怕极了。 于是在一个夜晚,两个人并头躺在那张小床上时,她侧头看看睡在自房东那里捡来的摇车里的儿子,终于鼓足了勇气,对尚在喘息着的他说:“要不,我们结婚吧……” 她心跳如雷,说出这句话之后,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结果。她甚至紧闭着双眼,害怕看见他嫌弃的眼神。 却没想到他一句话也没说,转个身,发出了鼾声。她心知是没希望了,睁着眼睛流泪到了天明。 却没想到天将有亮光,他便起床开始收拾衣物。 她吓死了,坐起身一把抱住他的腰,流着泪,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却笑了起来,将她紧紧抱着自己腰身的手指一个个扳开,平静地说:“我回老家一趟,回来就跟你去领证!” 她这才放下心来,却忍不住喜极而泣了。 “妈……”覃阳看着出神的母亲,轻轻喊了一声。 “啊?”岳明梅这才回过神来,“嗯……后来我们在华南安定了下来,我教他识茶,他开始做起了茶叶生意……” 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覃阳渐渐的长大了。 她的生活安逸而又平静,可是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星火……她知道,只要自己使一点劲,它就能燃烧起来;倘若不想使这点劲,它也就渐渐的熄灭了…… 可是心里总还是存着一点希望的吧……所以她才固执的在给儿子报户口的时候,留下了他的姓氏…… 那么,是不是从那一天开始,谭守彬的心一点点的变凉的呢? “你后来找过他吗?我的……”覃阳顿了一顿,终是吐出了那两个字,“生父……” “后来你父亲生意做大了……我托过他在北京的熟人,找过……”岳明梅转头看向儿子,“我瞒着他找的……” “那他一定很生气吧……”覃阳想了想,问道。 岳明梅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可是对自己来说,寻找这个人的意义,并非是想着要与他重续前缘。她执著的想要找到他,也许只是为了了却这一段心愿吧。 毕竟这是她生命里一个重要的转折,它是一个污点,可是另一方面来说,它却又是一个亮点啊…… 想到这儿,她又看看坐着自己面前的儿子,唇角浮出一丝笑容来。 “找到了吗?”覃阳的心里渴望着这份答案,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经过了这么多年,自小被人笑话和侮辱。每当父亲对自己稍加严厉和微辞之时,他心里那个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的面目就会变得无比和蔼和高大。 可是此刻,面对着即将得到的答案时,他却不由自主的忐忑了起来。 听到儿子问这句话,岳明梅却冲着他笑了起来,随即反问着他:“你不记得了吗?” 覃阳重重的往自己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靠,张大了口,看着自己的母亲。 岳明梅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只记得火车了……呵呵……”覃阳想起五岁那年,妈妈似乎带他出过一次远门。 “嗯……我们没有座位,你一直哭闹……”岳明梅点了点头,接着儿子的话说。 “那……就是找到他了?”覃阳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有些结结巴巴地问:“他……他知道我吗?” 岳明梅看了儿子一眼,低下了头。她明白儿子此刻的心情,毕竟血浓于水,哪个孩子不希望被自己的生身父母认可呢?哪怕他不曾养育过他一天。 “他知道你……”她又抬起头,笑着说:“他那时候已经是大学教师了,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他抱过我?”覃阳又紧张的接着问,可是问完了,脸上却现出后悔的表情来。他“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两手攥紧了拳头,在沙发边走来走去。 “他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他抱了你,还带你去吃了饭,他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到他的学校去上大学……”岳明梅看着他,安慰着他说。 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吗?岳明梅在心里讪笑着自己。 她永远记得她抱着熟睡的儿子,在大学门口拦住他的样子。他那副吃惊的表情,用看待一个疯婆子的眼神看着她……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他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城市里来的女人,以为她是乞讨行骗的,直到她拿出那张照片和他的校徽。 他颤抖着手将照片拿在手里细看着,翻过来倒过去,甚至沾着口水抹着自己在照片背面上签的名字。 直到不远处有个女孩叫着他的名字:“跃忠!” 他惶恐地看过去,低声叮嘱着岳明梅:“别乱讲话!”然后跑过到女孩的身边,一边对她指指点点,解释着什么。 那女孩用看下等人的姿态看着她,她不知道覃跃忠究竟对她说着怎样的谎言。 他又跑回来的时候,那张照片已经被他攥得皱成了一团。 他小声的质问着:“你想干什么?”岳明梅的心跌到了谷底,她瞬间觉得自己四肢冷冰,若不是因为怀里的儿子,也许她已经跌坐到了地上。 “你不想看看你儿子吗?”岳明梅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儿子!什么儿子,你别瞎说!”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等他的女孩,厉声说。 “他真是你的儿子,不信你看看!”岳明梅扳过怀里儿子的小脸,想叫他看个清楚。 他却别转了头,将手里攥着的照片扔在了地上,“我不认识你这个疯女人!你再来敲诈我,我就报警了!” …… “妈……妈……”覃阳喊着出神的母亲,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那你们后来没有再联系过吗?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也没给我打过电话?父亲是因为你去找了他,才要跟你离婚的吗?”覃阳看着母亲,眼睛里全是疑问。 “我累了……睡吧……”岳明梅站起身,慢慢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她知道儿子站在身后看着她,他的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可是下面的事,已经是属于自己那部分的故事了。 她可以说是仓皇地从北京逃回来的,她带不回来的不仅仅是那张被覃跃忠揉皱的照片,还有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她仿佛就是自北京回来的那一夜突然就苍老了…… 谭守彬知道她私自带着儿子去了北京之后,大发雷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自己这她和孩子这几年的照顾,都比不过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吗? 自那时开始,他渐渐的对她冷淡了起来。 她知道他那几年过得很荒唐,她更知道自己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了……可是她想不出任何一种挽回的办法,覆水终究难收,何况是被伤透了的心呢。 当她得知他在外面有女人时,当她知道那个女人居然是燕仪的时候,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与他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开了一切,她主动提出等到覃阳考上大学就协议离婚…… “妈……”听到儿子又叫了她一声,她扶着门框站住了身子,却并不转过身去。 “你没事吧?”覃阳的话。岳明梅轻轻摇了摇头,走进屋里,带上了门。 她走到床边坐下,重重的吁出一口气来,终于将这一切说了出来,可以松口气了…… 正文 127我憎恶的其实是我自己吧 127 “我听秋醒说,你跟边霖离婚了?”袁锦拉了拉滑下来的披肩,问着丁咚。 听到她的话,丁咚有些愣住了,自茶馆里结了账出来之后,袁锦说想要走走,原本在茶馆里,她提出关于十年前那场大火的话头来,却只说了那几个字之后,又转向别的话题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慢慢往前的脚尖,只是微微点点头,却不说话。 “你去咖啡厅打工的时候,还没有跟边霖谈恋爱,按照时间先后来讲,我应该不知道有边霖这个人,我现在问起他,你不觉得奇怪吗?”袁锦看了丁咚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丁咚的心里一动,脸上却笑了起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知道你跟秋醒也是朋友,应该是从她那里听说的吧……” “呵……”袁锦笑了,她抬头看看天空,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的星光。既将与这个世界做别,才突然发现这一切是那样的美丽,这是不是一种讽刺呢? “你说,人是不是都特别犯贱,把握在手心里的东西不知道珍惜,总是等到要失去的时候,才觉出它的可贵来。”袁锦轻笑了一声,看着丁咚说。 “也许可以换一种想法吧,追究要失去的东西,那是命中注定无法拥有的,这跟珍惜不珍惜,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丁咚也抬起头,看着天幕中的星星说。 “其实……我早就认识边霖了……”袁锦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定了看着丁咚,严肃的说。 “哦?”丁咚也站定了,挑挑眉。 “你在咖啡厅里打工的时候,他带着你们的几个同学来过许多次……你忘了?”袁锦盯着丁咚的眼睛,似乎想看清楚她的内心。 她的披肩又滑了下来,丁咚忍不住伸出手去,替她往肩上扶了扶,“他只是个穷学生,你这么高贵的人,那时怎么会把他看在眼里呢?” “他的眼睛一刻不停的围着你转,是傻子也看出来他的意思了……”袁锦转过身,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吧。 “还有老魏,他也是……只要有你在,他保管就会逗留在咖啡厅里很长时间,他的眼睛也是……”袁锦突然笑了笑,接着说道:“好像一部扫描仪,恨不得将你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丁咚低下了头,听着袁锦这半讽刺半嫉妒的口气,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 “其实我知道,原本老魏还在犹豫着,我俩还有没有煎熬的必要……你的到来,使他下定了决心。你就好像一朵百合花一样,清雅脱俗,突然就带着芳香盛放而来……”袁锦的语气微微有些伤感了。 “而我呢……呵,我就在他眼里,也许就是个不守妇道的下贱娼妇而已!” 丁咚听她这么贬低自己,忍不住抬起头来,急切地说:“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这是在维护我?还是维护他呢?”袁锦眼神复杂地看着丁咚,唇边浮出一丝笑意。 “我……”丁咚转头看向别处,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哈哈……我逗你呢……没想到时隔多年,你还是这么天真,还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袁锦说到这儿,轻轻摇了摇头。 丁咚白了她一眼,嗔怪道:“刚才在茶馆里,你可还说我暗藏心机,这会又变成很傻很天真了……” 袁锦往丁咚的身边挤了挤,肩膀碰着她的肩膀,冲着她狡黠的一笑。这两句打趣的话说出来,两个女人的关系似乎融洽了不少。 她两一齐往前走着,在别人看来,挨得那么近,仿佛是漫不经心的两个闺蜜,刚刚一块吃过一顿愉快的晚餐,此刻在街上散步一般,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她俩的关系呢? “那段日子,我挺恨他的!”走了一段路,袁锦突然又开了口。 “哦?恨谁?”丁咚不解地转头看着她。 “你说呢?”袁锦冲着她撇着嘴,“可是现在回头想想,也许,那时,我憎恶的其实是我自己吧……” 丁咚看着前面那片广场,转过头对袁锦说:“去前面坐会吧……” 袁锦看了丁咚一眼,冲着她点点头,“你还是那么体贴……” 丁咚伸出手臂挽起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广场边的长椅走去。 快十点半了,消暑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广场中间的喷泉池子里,映出星星点点的灯光来,有风吹来时,荡起微漾,衬着那点点灯光,十分美丽。 “真美呀……”袁锦禁不住赞叹着。 丁咚转头看看她,咬了咬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我刚才说到哪了?”她突然有些恍惚地问着丁咚。 “你说……你挺恨他的……”丁咚的唇边露出笑意来。 “嗯?哦哦……”袁锦的表情有些迷惘,想了一会儿,她才接着说:“我私下里约过边霖……” 讲完这句话,她转过头,观察着丁咚的神色。 丁咚吃了一惊,她想不透当年袁锦找边霖是何意图,可是却不动声色的笑着说:“你约他干什么?你两又没有什么交集?” “他当时一心想得到你,我将你跟魏信的事告诉了他……”袁锦依旧盯着丁咚,却看不出她表情的变化。 “可是当时老魏也并没有向我表白呀?我只是个懵懂的打工少女罢了……”丁咚冲着袁锦一笑,心里却是雷奔电走一般。 “我告诉他,除非把老魏弄走,他才有可能得到你!要不然,以他的级段,他怎么可能斗得过老魏呢?你说是不是?”袁锦一字一句的讲着,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冷冷的。 “你……”丁咚猛地站了起来,“火是你放的?” “呵……这怎么可能呢?我如果一手将我心爱的男人的事业毁掉,我恐怕是再也回不了头了……”袁锦看着丁咚的变化,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把仓库的钥匙给了边霖,告诉他最佳的燃烧点在哪里……这就够了……”袁锦慢悠悠地说着,继续观察着丁咚。 “你们故意放的火?把我困在仓库里?”丁咚又重重的坐了下来,不至信地望着袁锦。 “不……你在仓库里理货,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兢兢业业到大半夜不回家,在仓库里理货!”袁锦笑了,她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丁咚垂在肩头的发丝。 丁咚下意识的往一边躲着,盯着袁锦,眼睛里冒着火。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袁锦的笑靥如花,她又伸出手,理了理自己耳边的乱发,又摸了摸自己的翠玉耳坠。 “那当天老魏回美国,也是你的计划之一?”丁咚接着问。 袁锦点了点头,“我给他在美国的妈妈打了电话,说他执意要跟我离婚……他妈妈给他施压,说自己被他气病了,叫他速速回美国去……你也知道,他一向很孝顺……” “可惜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在仓库里……”袁锦又笑了起来,有些自嘲地说。 “我更不曾想到,这原是一石二鸟的计划,边霖却变成了唯一的赢家。他将吸入浓烟的你救了出来,抱得美人归。老魏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投入了英雄的怀抱,心灰意冷的回了美国……”她盯着前方的喷泉,口气里带着些戏谑。 “而我……呵呵,我又得到了什么呢?除了吃穿不愁,真正是穷得只剩下钱了……”她站了起来,慢慢往喷泉边走去。 自从听到袁锦说是边霖放的火,丁咚就紧抿着嘴唇,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她的表情看似很平静,心里却像是点燃了千万支火焰,烧灼的厉害。 车祸后渐渐恢复的一些记忆,使得她每次与魏信见面,都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痴情和期待。而他所做的,只是耐心和静静的在一旁守望着她。 可是如今听到边霖当初为了得到自己,所用的如此极端和卑劣的手段,再想想这十年来自己每分每秒都与这么虚伪和阴险的人在一起。 甚至于,在自己的内心里,还曾期望着此生不渝,认定了要同他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此刻再回望过去,仿佛一切都是个天大的笑话。 袁锦站在喷泉边,转过身来,盯着丁咚的脸,看她两手绞在腿上,表情阴晴不定,唇边浮出胜利者的微笑来。 “怎样?”她走回到长椅边,一手放在丁咚的肩头。 丁咚抬起头来,冲着她妩媚的一笑,“谢谢你,把这些事告诉我……” 她站起身,抬起手拂掉袁锦的手,“没有什么怎样,一切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我跟边霖,也已经离婚了……过去种种,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呵……我需要难过吗?”丁咚笑了,她抬起头,摸摸袁锦那不停摇晃着的耳坠。 “回美国去吧……再做个彻底的检查,说不定,还有希望……”她看着袁锦的眼睛,诚恳地说。 袁锦没有想到,在向她说明了当初自己为了拆散她和魏信的阴谋之后,丁咚居然还能这么恳切地关心她。 她鼻子一酸,眼圈红了,“你不生我气吗?如果不是我,也许现在跟你在一起的是老魏……你不会受这么多苦,也许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 “你真傻……如果现在跟我在一起的是老魏,那此孩子非彼孩子呀……”丁咚握住袁锦的手,失笑道。 “走吧,我送你回去。”丁咚挽起袁锦的胳膊,想往前走。 “不了……我想自己再走走,你快回去吧……”袁锦自丁咚的手臂中抽出手,对她笑着说。 “那你要当心,已经晚了,早些回去吧……”丁咚拍了拍袁锦的手说。 袁锦推着丁咚,冲她摇了摇手,“嗯,你也是……快回去吧……把这些事告诉你,我也就安心了……” 正文 128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128 丁咚原路走回到茶馆门前的停车位,自包里掏出车钥匙,开了锁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嘣”的一声将车门关上,伏在方向盘上,觉得累极了。 她两手紧紧抓住方向盘,肩膀起伏不停。 是真的吧……有些事,其实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她分不清袁锦如今告诉她边霖放火的事是好心还是歹意,此刻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里,全都渗出倦意来。 她抬起头,重重的往靠背上一靠,眼睛望着车顶,却并未察觉,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究竟是怎样的现实更残酷一些呢?是这个男人十年前为了得到自己不择手段,还是在自己三十三岁生日的夜晚得知他与自己妹妹的丑事呢? 她说不清,更分辨不清。此刻的她,只觉得从开始到最终,自己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多少个夜深人静之时,多少次缠绵恩爱之后,自己熟睡了,偎依在他的怀里,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他究竟是把自己当成胜利者,还是当成占有者? 那些甜言蜜语原来都是假的?那些关爱呵护原来都是装的?那些……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在今晚,在此刻,全都被袁锦的话给抹煞了! 她突然打开车门,呕吐了起来,可是一直俯下身子不停的干呕,吐出来的却只有水。 她直起身子,重新关上车门,抖着手自包里掏出纸巾来,抽出一张捂在嘴上,抬起头自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满脸的泪,碎发拂了一脸。 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突然想起秋醒说过的话:“倘若你回了头,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吃定你了,你再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想到这儿,她不由的心寒起来。 她张慌的四处望着,原本坐上车时心里觉得堵得满满的,有失望、有后悔,还有恶心和耻辱,可是在吐过之后,身体却又好像被抽空了一般。 她颤抖着手将刚才丢在自己腿上的车钥匙拿起来,往锁眼里插着,可是手抖得厉害,却怎么也对不住锁眼。 她紧紧咬着下唇,无助的流着泪水,努力的跟车钥匙和锁孔做着斗争。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钥匙自手里掉落在地板上,她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是该先接电话,还是该俯下身子去找车钥匙。 她抬起头看着正在打烊的茶馆,里头的灯一盏盏的灭掉了,偌大的房间,不一会儿,就被黑暗吞噬了,她觉得害怕起来。茶馆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没有人发觉外面的车里还坐着一个哭泣的女人。 手机还在执著的响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拿起皮包,将它翻过来,把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全倒在了副驾驶座上,手忙脚乱的拿起手机,来不及看清是谁的来电,急急的就接了起来。 此刻她好希望能够听到谁的声音,也好让自己能够确定自己的真实,也好能告诉自己:这十年来的一切,都不是谎言,不是个恶梦。 她更希望能从来电那头传来的声音里,得到一点点安慰和温暖,这样子,才不会让自己看轻自己,觉得自己做了十年的傻子,像个笑话一般。 “喂?”她哽咽着,将手机放在耳边。 “丁咚?”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迟疑,似乎是听出了她的不妥,“你还好吗?” “你?你是谁?”她那部分坚定的意识尚未复苏,她听不真那边的声音是谁的。 “我是魏信……”他在电话那头担心地问:“你没事吧?秋醒给我打电话说,袁锦找你了,说你俩出去了这半天,你还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 “我……”听到他的声音,丁咚终于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你别哭……告诉我你在哪?我过去接你……”魏信的声音丝毫也不犹疑,也不给丁咚否定的机会。 “我在……”丁咚伸出手抹着脸上的泪水,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了他。 看见丁咚那辆枣红色的suv,魏信招呼着出租车司机停下了车,自手袋里掏出钱来,急匆匆的交到司机的手里,一边打开门向外迈出腿,一边说:“不用找了!” 他下了车,将车门关上,转身向suv走过去,走到副驾驶门旁,他隔着玻璃窗,将手搭在额头往里看着,看见丁咚伏在方向盘上,长发垂在肩膀的两边,遮住了脸。 再往下看,她的皮包扔在副驾驶座上,包里的东西散落在座位上。他焦急的敲了敲窗玻璃,却不见丁咚动弹,他的心开始往下沉。 又急促的敲了两下,丁咚的身子轻微的动了一下,却不见她抬起头来。 他开始害怕了,转过车头,走到驾驶座的车门旁,使力拍起了玻璃,“丁咚!丁咚!快醒醒!你怎么了?” 丁咚的身子猛地震动了一下,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魏信看到她的脸色苍白,泪水打湿了脸颊两侧的长发,些许发丝沾在脸上,眼神迷惘无助,他的心抽痛了起来。 “你先把车门开开?”他拍着玻璃喊道。 丁咚怔了一会儿,渐渐的回过神来,伸手想打开车门,却打不开。 “把车窗按下来!”魏信在车外焦急的往里四下看着,锁孔上并没有车钥匙,他往车座和地板上看,却看不真切。 丁咚却缓缓地弯下身,伸手在地板上摸着,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摸不到。 她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过了几秒钟,她坐直了身子,将自己刚才伸下去的手举了起来。 她的手指不知道被什么割伤了,大滴的血珠正往外冒着,她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浑然忘记了车外的魏信。 魏信看着她的表情,再次使力拍着车窗,车窗给他拍得震动了起来。 丁咚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车窗外的魏信,这才按下了车窗,那只受伤的手还举在空中。 魏信一手伸进车里,按下开锁键。他快速的拉开车门,一把抓住丁咚受伤的手,将那只手指不加思索的含在了嘴里。 “咝……”丁咚丝丝的抽着气,说不清是被吓倒了还是因为疼。 过了好一会儿,魏信张开嘴,将丁咚的手指拿了出来,看见血止住了。又看见副驾驶座上散落的杂物上有一包纸,他探出身子将纸巾拿过来,抽出一张来,将丁咚的手指包住,抓在手心里。 丁咚皱了皱眉,想是魏信抓得有些紧了,可是她却依旧紧抿着嘴唇,什么都不说。 “车钥匙呢?”魏信看着丁咚,有些严肃的问。 丁咚缓缓摇了摇头,毫无力气地说:“找不到了……” 魏信扬扬下巴,示意着她,“你去坐里面!”丁咚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杂物,没有动。 “快点!”魏信皱着眉低吼道,一手仍抓着丁咚受伤的手指。 丁咚只好离了驾驶座,身子往一边移了过去,可是她的右手被魏信抓着,只好斜坐在副驾驶座的一角,身子与魏信正面着。 魏信强硬地说:“我要找钥匙,你自己抓着手指,以防它再流血!碰到什么了?这么不小心!” 他边说边松开了抓着她手指的手,丁咚伸出左手,将右手握住,坐正了身子。 魏信掏出手机,开了电灯,弯下腰在方向盘下面找着车钥匙。丁咚看着他的头底,还有那宽厚的肩膀,原本已经干了的泪水,又莫名其妙的流了出来。 魏信终于找着了车钥匙,抬起身子,看见丁咚仍在流泪,却不出声。 他坐上驾驶座,关上门,将车钥匙插进锁孔,打着了火,又自后视镜里看了丁咚一眼,缓缓的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位,向街面上开去。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过了两个路口,魏信将车停在一个红灯下,丁咚突然轻声说。 她低着头,长发垂在身前,两手放在腿上,揉着自己的裙子。 魏信低头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着绿灯亮了,慢慢加着油门,往前开去。 “好累……其实一直都觉得累,这个夏天过得真难……”丁咚慢慢地说,却始终不愿意抬起头看看身边听她讲话的那个男人。 “努力的装做自己已经好了,努力的装做任何事都能够承当,努力的想做好人前的自己,努力的装坚强、装善良……可是好累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因为是他才会说出来,或者是在这种情形下,不论是谁,只要身边有一个人,她都会因为需要被肯定需要确定自己的存在感需要马上抓住点什么需要对方给予回应,都会不设防的说出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煎熬呢? 魏信的喉结动着,却没有说话。 其实他的心何尝不是在纠结着?亦或是他想问的太多,可是看着面前自己心爱的女人这副样子,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他怕任何一种开始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次重新的伤害,是一次凌迟? 快到了……他看了看车窗外的大厦,心里有些翻腾。 他慢慢的打着方向,将车驶进了这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丁咚依然低着头,并不知道他将自己带到了哪里。 转了几个弯,他将车停在停车位上,熄了油门拔掉车钥匙,这才转过头仔细看着面前的女人。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拉过她一直自己握着的右手,将她手指上包的纸巾慢慢的撕掉,血已经凝固了,撕扯的时候应该会有些微微的疼,他看见丁咚皱了皱眉。 他抓着她这只手,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将肩头散落下来的长发拂到肩后,这才慢慢地说:“下车吧,我们到家了……” 正文 129我对自己的残忍,是值得的 129 丁咚抬起头,望着窗外,灯光昏暗的停车场里,空无一人。 她转头看着魏信,轻声问:“这是哪里呀?” 魏信打开车门下了车,又转到副驾驶门边,开了车门,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下车来。 电梯停在十三楼,门开了。丁咚有些忐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则回报以她有些幽怨地眼神。 带着她走到“1314”号公寓的门口,他站住了,看着她,“我后来给你发了许多条短信,你都忘记了吗?” 丁咚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她的长发披乱的拂在脸上,魏信忍不住伸出手去,替她将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 “我不记得你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要跟边霖……”讲到边霖的名字,丁咚的心里又是一阵翻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公寓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他让在一边,让丁咚看见密码锁,又示意她去输入密码。 丁咚看了魏信一眼,抬起头,轻轻接着键盘锁上的按键。 悦耳的解锁声响过之后,门“咔嚓”一声,解锁了。魏信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丁咚慢慢的推开门,朝屋里走去。魏信跟着她,转身带上了房门。 丁咚首先看见的,便是自己那副照片,她站在阳光里笑靥如花,一脸的天真和幸福。 原本觉得失望和冰凉的她,在看到自己照片的那刻,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来。 她站在那里,环顾着屋里,所有的家具和陈设都是她喜欢的风格,甚至包括沙发上的靠垫,以及前方餐桌上的茶杯,这些细致的小节,都面面俱到。 “你?”丁咚转过身,看着魏信,却只说得出一个你字来。 魏信走到屋里,招呼着丁咚,“坐过来……” 丁咚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坐下来,两手放在裙上纠结着互相握住,望着魏信。 “袁锦跟你说了什么?”魏信盯着丁咚的眼睛,问道。 “她说那场大火是她跟边霖合谋放的……她说是她算计好了时间把你支走,将仓库的钥匙给了边霖……”丁咚低着头,声音低低地说。 魏信坐在她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坚定的看着她,“所以呢?” “原来我是个小丑,我想不通我在别人导演的戏里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这十年来的日日夜夜,他面对着我的时候,是不是一直都在心里嘲笑着我,笑我好傻好天真!”丁咚说到这儿,眼泪又落了下来。 “是因为自己被骗觉得失落,还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魏信继续追问道。 丁咚抬起头,眼泪汩汩而下,“这有什么区别呢?我就像一只羔羊,别人把火烧热了,就等着我往锅里跳……我真是傻到家了,还以为他对我是那么……” 魏信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想着自己的措词,“你觉得这十年来,他对你的呵护是假的吗?他一直都是在伪装?” 听到这句话,丁咚的肩膀耸动着,泪水打湿了裙子。 “再高明的演员,也不可能伪装十年吧……更何况事实还是他冒死把你自火海里救了出来,而且还受了伤……”魏信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些话,他本不想说,跟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她前夫的好话,这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魏信不由的嘲笑着自己。 “也许他当初为了得到你,用了极端的手段,但是这个前提是因为爱你……他的作法是不可原谅的,可是他也给了你十年的好光阴啊……”他心里暗叹了一声,接着说。 想到当年自己在医院里醒来,看到边霖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他是怎样趴在病床上几个月,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换药的疼痛和后来的植皮手术…… 如果他不择手段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自己,那这代价不是太大了吗?想到这儿,她不由的心里动了一下。 可是面前的男人不是深爱自己的吗?他怎么又会帮边霖讲话呢? “你……”丁咚抬起头,看着他。 魏信伸出手,替她抹着脸上的泪水,“而且你看现在,他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嘛?” 他对着丁咚笑了笑,丁咚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他烧的是你的咖啡厅,你不怨恨他吗?” “就算怨恨,也已经发生了……此刻你不是还坐在我面前吗?”魏信拉起她纠结的双手,将它们包在自己的手掌里。 丁咚有些迷茫了,此刻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他与她的许多细节她依然无法一一回想起来,可是他将自己的手握住时,那种感受,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你去了哪里?”丁咚突然无意识地问,话说出口,她才发觉是自己讲出来的。 “我……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嘛?”魏信站起身,坐到沙发上,挨在丁咚的身边。 “你为什么不找我?”她转头看着他,又问道。 “我又没有弄丢你,干嘛要找你呢?”他伸出手将她的长发理在肩后,温柔地回答。 “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很残忍吗?对你自己……”她任由他拨着自己的头发,问。 “你不觉得,我对自己的残忍,是值得的吗?”他看了看墙上挂着她的那副照片,伸出手,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 丁咚靠着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挂断电话,秋醒转身看着坐在床上的丁当。 她穿着睡裙,两臂抱着膝盖,将裙子的下摆拉至脚踝,此刻正将下巴放在膝盖上,两手在脚踝处互相握住,瞪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秋醒。 秋醒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短发,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像一只乐意被人这样抚摸的小猫。 “老魏找着你姐了,好像是袁锦跟她说了些什么,对她刺激挺大的。他说他先不送她回来了,现在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秋醒放下手,对丁当说。 “你们不是说,袁锦是老魏的前妻吗?”丁当看着秋醒,问道。 “对呀……”秋醒冲她眨眨眼,笑着说。 “那这前妻找我姐干嘛呢?她俩有什么话要说呢?”丁当皱皱鼻子,问秋醒。 “她生病了,好像挺严重的。据我推测吧……”说到这儿,秋醒站了起来,两手背在身后,在床边走来走去。 “切!”丁当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秋姐姐,你是不是想当神算子呀?” “我估计袁锦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想找你姐还愿……”秋醒不理丁当,摸着下巴,往下接着说。 “还愿!”丁当哈哈笑了起来,“你当我姐是观世音菩萨吗?” 秋醒瞟了丁当一眼,又重新坐到床边,看着大笑的丁当,却不做声。 丁当干笑了几声,突然看见秋醒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吐了吐舌头。 “你也不问问你姐怎么样了?”秋醒放下手,问她。 “她跟老魏在一起,还能怎么样……”丁当撇撇嘴,说道。 “老魏不是一直对她挺上心的嘛?就算她结婚十年了,不是还心心念念想着她嘛?”丁当拉着自己的裙角,接着说。 秋醒似乎听出了她话里有什么意味,她带着研究的表情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呢?”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我怎么了?”丁当抬起头,笑笑地。 “为什么每次跟你姐见面都要弄到不欢而散呢?其实你应该知道,她有多想跟你像从前一样相处的呀?”秋醒捏住丁当的下巴,问道。 “我不知道呀……”丁当歪歪脑袋,似乎是在思考,“自从那件事之后,其实每次看见她,都想像从前一样,跟她亲近;像从前一样,腻在她身上;像从前一样,给她梳头,让她帮我化妆……” “可是……你就是做不到?”秋醒低声问。 “嗯……”丁当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每次看见她,就像刺猬一样,哪句话都能伤到她,让她难受,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啊……” “你不难受吗?”秋醒又接着问。 丁当抬头看了秋醒一眼,又将头低了下来,下巴在睡裙上磨来磨去,眼睛突然有些红了,“难受吧……尤其是想到当初我怎么会……我就更难受了……” “这就是你想跟我去丽江的原因吗?”秋醒又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你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好……”丁当重复着这四个字,将脸埋在膝盖上,“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准备好……我就知道,我俩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虽然她不说,我也不说……再说有些事,也不是说开了就能当做没发生的……”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总不能真跟我去丽江吧……”秋醒转过身子,正对着丁当问。 “不行吗?还是你不欢迎我?”丁当狡黠的笑了。 “那你这四年大学白上了?你姐会失望的……”秋醒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 “嘿嘿……”丁当歪着头,瞅着秋醒,嘿嘿笑着。 “你这死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秋醒突然灵光一闪,觉察出了什么。 正文 130其实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130 不知坐了多久,魏信觉得被丁咚靠着的半边身子已经麻木了,他低下头看着握在手里的她那只受伤的手。 那只手指末端被划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皮肉有些外翻,好像一张嘴巴微张着。 他皱了皱眉,又看看丁咚,她睡着了,眉头微蹙着,嘴唇颤抖了两下,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他转身拿了个靠垫,放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扶着她的脑袋,然后他站起身,将她慢慢的放在了沙发上。 他又弯下身子,将她的鞋子脱掉,又将她的双腿放在沙发上。 站在那里看着她,她的睫毛跳动着,一只手臂扭曲的放在身子下面,她似乎觉得难受,皱着眉头翻了个身,长发盖在了脸上。 他走到卧室里,拿出一床薄毯,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又替她将乱发拨到一边,坐在茶几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走到今日,当自己终于有机会与这个女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却不是为了表白自己对她的心意,而是为了开解她的前夫带给她的苦恼。 这实在是十分可笑的事情啊,他自嘲的笑了起来。又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她那张巨幅照片,再低头看着如今的她。 她的眼角和眉梢再没有当年的洒脱和恬淡了,如今的这张面孔,经历了风尘和伤痛,反而有一种叫人心疼的示弱感。 她的眼角甚至有细细的纹路,在她睡着的时候,嘴角有些下垂,好似是有许多叫人感伤的事情需要她来担忧和操心一般。 他不由的伸出手去,轻轻沿着她嘴唇的轮廓抚摸着,仿佛是想替她把忧伤擦掉一般。 目光往下移动,又看到她搭在沙发边沿那只受伤的手,那根手指上的伤口十分刺目,他思忖着,久未有人居住的公寓里并没有应急的药品,自己需不需要到外面买些消毒和包扎伤口的东西呢? 他放在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一下子抓了起来,划至挂机,又转头看看丁咚。 她似乎是被电话声惊着了,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面朝里面,两手蜷在胸口处,又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走到卧室里,轻轻关上门,看着来电显示。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袁锦的电话,他皱起了眉,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她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想干什么呢?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打过去,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屋里太静了,以至于突然响起的铃声显得那么的嘈杂,唯恐惊扰了丁咚,他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喂……”袁锦的声音传了过来,魏信叹了口气,“怎么了?这都凌晨两点多了,你还没睡吗?” “我今天见到丁咚了……”袁锦并未听出他语句里的不满。 “我知道,她现在跟我在一声。”魏信皱了皱眉,从容的说。 听到这句话,袁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半晌,她才虚弱地说:“想不到这么快……” 魏信的嘴角动了动,却懒得去解释些什么,只是问道:“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我把边霖放火的事告诉她了……”袁锦不放弃地说。 “我知道,她刚才告诉我了……”魏信平静的回答,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呵……”袁锦突然笑了起来,“你难道没告诉她,其实这件事你一早就知道吗?” 魏信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有些生气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她知道当初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愿意告诉她,这十年来让她生活在谎言中,她会是什么感受,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这么信赖!”她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有些声嘶力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吗?”魏信听到袁锦的话,突然笑了,“就好像你当初的选择是不择手段的不放手一样,而我的选择是默默躲在她身后看着她守护着她。” “其实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袁锦做着最后的挣扎,“你放任她去跟欺骗她的人在一起,你却跑回美国去继承遗产!你给我大把的钱,不就是为了堵住我的嘴嘛!你现在好了,钱也有了,人也回来了!可我呢,我呢!” 说到这儿,袁锦呜呜得哭了起来,魏信捏着手机,紧皱着眉头,原本想挂断电话,不再听她的嚣叫,一想到她是个病人,却又忍不下心来。 袁锦一直在那头呜咽着,哭了许久,魏信索性躺到床上,将手机放在枕边,等着她哭累了哭够了。 “喂?”袁锦带着哭腔叫着他。他懒懒得拿起电话,说道:“怎样?哭够了吗?” 袁锦不讲话,只传来她在那头抽泣的声音。 “我已经跟我在美国的朋友通过电话了,他在那边联系了专家,这几天,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带你过去作个全面的检查。”魏信一边说,一边坐了起来。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为什么……”袁锦又哭了出来,她在电话那头吼着,“为什么你非要这样对我呢?你明明知道……” “晚了,早点睡吧,别老是胡思乱想的,对自己没好处!”说完这句话,不等袁锦再回答,魏信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在床上,将两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听到卧房的门响动的声音,他的眼皮跳动了几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他听到丁咚轻轻地走了进来,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 他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那曾经让他迷醉的欲罢不能的香味……只是这种感受,他从来不曾向她说过。 遇到她时,他自己还不是自由身,就算心里对她有再多的爱恋,也只是止于倍加的关爱与呵护。 在他与袁锦周旋的精疲力竭的日子里,能够看见丁咚的一颦一笑,对他都是莫大的安慰。他那时也知道边霖对她觊觎已久,但是在他眼里,那个小毛孩子并不是对手。 当他接到母亲的电话时,他知道是袁锦想走迂回路线劝自己回心转意。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同自己的家人谈清楚自己必须要离婚的决心。 他甚至憧憬着,当自己自美国飞回来之后,当自己与袁锦撇清关系之后,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将佳人拥入怀里了。 所以他买了这套公寓,他希望能够在这里给她建座爱巢,他知道她的身世,也知道她的难与苦,他愿意终生呵护她,让她温暖。 却没想到,在美国得到咖啡厅失火的消息,他急匆匆的赶回来之后,才知道失火的那晚她居然也在店里…… 他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因为吸入了浓烟造成脑部短暂性缺氧而失忆了……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居然是边霖将她自火海里救了出来,而她…… 今夜这样的情境,是他幻想了十年的情境,当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就站在自己的床边时,他怎能不激动呢…… 想到这儿,他猛地坐了起来。 原本慢慢靠近他的丁咚,被他吓了一跳,“你吓我一跳……”她捂着胸口,轻声说道。 魏信冲着她笑了笑,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丁咚放下捂在胸口上的手,看看他的身边,又看看他,有些犹疑。 “过来!坐下!”他突然强硬地说道。 丁咚怔了一下,走到他的身边,坐在他的身边,两人中间留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隙来。 魏信觉得好笑,往她那边挪了挪,丁咚咬咬下唇,却不好意思再动。 他伸出手,拉过她受伤的那只手,看着那根手指,轻轻地说:“还疼吗?” 丁咚摇了摇头,说:“我听见你在打电话……是秋醒吗?” “不是秋醒,是袁锦……”魏信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 “哦……”她听到回应,却低下了头,不再说什么。 魏信伸出手来,抬起她的下巴。丁咚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眼睛往下瞟着,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扇动着,好似十分紧张。 “你怕我?”魏信问道,却不放下手来。 丁咚的神色有些慌乱,任由他的拇指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擦着,却不答话。 看着那张微微张开的红唇,还有那小兔子般受了惊吓的神情,魏信突然觉得心里的欲望无限的膨胀了起来。 他忍不住伸出另外那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嘴唇渐渐地往她的唇上凑了过去。 就在快要靠近的时刻,丁咚突然站了起来。她的脸通红,抱着双臂,往门后退去。 魏信的动作还尴尬的维持在刚才的时刻,他回过神来,赶紧收了手,转过脸来,轻咳了两声。 看见丁咚已经退到门口,好似正准备走出虚掩的门。 “站住!”他低吼了一声。丁咚应声站在那里,身子有些僵硬。 “我就这么可怕吗?”魏信有些受伤地说,他直视着丁咚。 “不……”丁咚听他这么说,赶紧摇着手,“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听到这话,魏信重重的垂下了头,过了半晌,他才瓮声瓮气地说:“刚才袁锦说,我太虚伪和自私了!我明明知道边霖放火的事,却由着你跟他走了……我要是当年直接找到你,揭穿他的谎言,是不是你现在就不会这么对我了!” 听到他的话,丁咚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听到他说他知道边霖放火的事,而是他此刻这副挫败的神情。 在她的形象里,他一向笃定自在,从来也没有慌张无措过。而此刻他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两手放在身前,整个人的气势就这么消失了。 她的心突然疼了起来,她慢慢地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将他互扣的双手翻了过来摊开,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手心里。 正文 131老实交待,你两到底干了点啥? 131 天色渐渐亮起来,丁咚自魏信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窗帘外渐渐透进来的天光,坐了起来。 魏信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长发垂在背后,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 “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早饭吧……”他说。 “我得回家去了,还得上班,我要回去换衣服。”她移向床边,一边应道。 魏信拉住她的手臂,一使力,将她又带入自己的怀中,轻轻的摸着她的眉毛、鼻子、嘴唇,“你知道这一刻我等了多久吗?真不舍得放你走……” 丁咚笑了,可是眼神里却依旧带着些迟疑和不确定。魏信看在眼里,心不由得一沉。 “你还是拿我当外人吗?”他沉声问道。 她又坐了起来,下床穿上鞋子,直起身将长发理至身后,听到他的话,转头对着他笑了笑。 “我送你吧?”魏信看着她的笑颜,心里一酸,叹了口气,也坐了起来,想要下床。 “不用了,我开车回去就行了,你再睡一会儿吧。”她回答着,往卧室门口走去。 “囡囡……”魏信突然轻轻地喊着,“你……你还会来吗?” 丁咚却不答话,又回眸对他一笑,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魏信看着她转身又将门关上,却不再看自己一眼,重重的往床上倒了下去。 丁咚走进电梯,将皮包里的手机取了出来,翻看着来电记录,全是秋醒一个人的。 她匆匆的翻了一遍,又将手机装进包里,抬起头看着电梯的液晶屏上的数字不停的跳动着。 夜里与他合衣躺在一张床上,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陌生感,她为自己这种感受觉得羞愧。 就算是十年前自己对他心存好感,可是十年过去了,再加上中间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其实严格来讲,他应该算是个陌生人吧。 那么,为什么自己看见他难受,会心痛呢?不由自主的就想上前去安慰他呢? 那种毫无芥蒂的亲近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无论怎样,自己始终过不了自己这关啊……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出了电梯,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上到四楼,丁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她手里拎着顺路买回来的早餐。 正准备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却自里面拉开了,秋醒贼兮兮的冲她笑着,一边伸出手去接她买的早餐。 丁咚将钥匙收起来,白她一眼,“你天天没事干呀?晚上不用睡觉,是不是又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专门等着我呢?” 秋醒正准备往厨房里去,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瞪着她,“小女子此言差矣,本大人起来嘘嘘,顺便帮你开门而已!” 说完,她往厨房里走去,边走边喊:“丁当,起来吃早饭了!” 丁咚将皮包放在鞋架上,冲着她骂道:“你一在家,一家子人都不得安生,她又不用上学,你叫她起来这么早干嘛?” 秋醒一听这话,自厨房里探出脑袋,笑道:“咦,你不生气了?” 丁咚换了拖鞋,直起身子,却不理她,径直朝自己卧室走去。 秋醒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又进了厨房。 丁当躺在床上,听着屋外两个姐姐的对话,看着天花板,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一夜未眠,她的脑海里一直不断的重复着夜里姐姐自餐桌旁站起来,流着泪对她说的话:“你以为我担心你,就只是因为父母临走时对我的嘱托吗?” 她叹了口气,翻个身,蜷起了身子,将自己抱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习惯了用不羁和漫不经心来掩示自己的脆弱呢? 门外传来“呯呯”的敲门声,丁当抬起头看了一眼,皱着眉,拿起枕头,将脑袋塞在下面,却不愿起身。 “丁当!丁当!起来吃早饭!”秋醒执著的敲着丁当的门房,一边对自卫生间里出来的丁咚挤眉弄眼。 丁咚瞪她一眼,走到她跟前,推了她一把,又伸出旋开门锁,轻轻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她往里看了看,看见丁当背对门侧躺着,脑袋上放着个枕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叫醒她,却不想秋醒一把将门推开,伸手推着她的背,将她推进了屋里,又“呯”的一声关上了门。 丁咚给她弄得措手不及,一时间愣在那里,站了半晌,才转过身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拉着窗帘的屋里依旧有些昏暗,丁当还是刚才的姿势,躺着一动不动。 丁咚走至床边,坐了下来,将她脑袋上的枕头拿了下来,放在一边。 “姐……”丁当突然喊了一声,却不转过身来。 丁咚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应了一声。 “我想我还没准备好……”丁当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点无奈。 “我明白……”丁咚应道。 “昨天晚上,对不起……”丁当接着说,声音有些哽咽,“不,是所有的事,对不起……” 丁咚听到这句话,眼圈红了。她脱掉鞋,躺在丁当的身边,伸手一只手,越过她的身体,抓住她缩在胸前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然后握住。 “你小时候怕打雷,你记得吗?一到夏天,雷雨夜,你就会跑到我的床上,你最喜欢我这样抱着你睡……”丁咚轻声说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姐……”丁当的肩膀抽动了起来,她努力的抑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一阵,我们都挺难的……”丁咚接着说,“我知道你很辛苦,你受了许多罪,我宁愿我替你承担,可是……” “姐!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丁当突然转过身来,伏在丁咚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一切都是注定的……你跟边霖,我跟边霖……”丁咚拍着丁当的背,轻声的安慰着,想起昨夜袁锦告诉自己的真相,说不清妹妹当初导演的这出闹剧对自己来讲,是幸运还是不幸。 “好了好了……不哭了……”丁咚听到秋醒轻轻打开屋门的声音,扬着下巴向她示意着,一边劝着妹妹。 丁当抽泣着,渐渐的止住了哭声,肩膀却依旧不停的耸动。 秋醒自屋外伸进手来,递过来一盒纸抽,丁咚转身接住了,冲着她努努嘴。 秋醒点点头,又带上了房门。 “起床吃饭吧……要不,你再睡一会儿?”丁咚轻柔地问着丁当,抽出两张纸巾,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丁当接过丁咚手里的纸巾,擦着脸上的泪水,扬头看了姐姐一眼,看见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表情,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瞬间觉得她充满了童真。 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拿着纸巾捂着自己的脸上。 丁咚给她笑得莫名其妙,怔了两秒,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却顿时放轻了下来。 她捏捏丁当的脸蛋,说:“又哭又笑,小狗撒尿,撒你一头……不睡了就起来陪我吃早饭,我有些事情要跟你们讲。” 说完这句话,她坐起了身子,自床上下来,又转头看看丁当,“快起床洗脸刷牙……” 三个女人围坐在餐桌旁,秋醒将筷子分好,放在每个人的粥碗上。 丁当捏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姐,是什么事啊?” 秋醒一直盯着丁咚的脸,听到丁当的话,佯装生气的说:“你昨天晚上一夜未归,老实交待,你两到底干了点啥?” “你这神经病!”丁咚举着筷子,做势要往秋醒的脸上扔。 秋醒吐了吐舌头,冲着丁当挤了挤眼。 丁咚顿了一顿,正色道:“昨天晚上袁锦找我,告诉我一件事……” 然后她观察着那两个女人的神情,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说。秋醒将喝了一口的粥碗放下,表情阴晴不定。 丁当也将咬了一半的油条放下,看着姐姐。 “秋……那场大火,你还记得嘛?袁锦告诉我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纵火的……”丁咚转头看向秋醒,问道。 秋醒点了点头,却不讲话。 丁当听到这句话,却伸手握住了丁咚放在桌面上的手,有些悲切地看着她。 她怎么能不记得呢?当时她才十二岁多一点,夜里等了一夜,不见姐姐下班回家。 一直到早上忐忑着去上学,班主任却找到正在上课的她,告诉她,姐姐进了医院……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当时的姐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姐姐出了什么事,那自己以后依靠谁去呢? 她至今记得那种心有余悸的感受,所以当丁咚提起这件旧事了,她不由的握紧了姐姐的手。 丁咚的手被妹妹握住,心里一暖,转头看向妹妹。 许多日子以来,她都不曾这样主动的跟自己亲近过了。而自己总想找到一种方法打开她的心门,却苦寻无路。 此刻她竟然愿意握住自己的手给自己安慰,不由的一阵欣慰。 她看了看丁当,又转头看向秋醒。觉得她的表现有点奇怪,一个平常一点小事就呱噪个不停的人,此刻自己抛出这样一个巨大的消息,她却急着追问,这难道不奇怪吗? 她张口正想往下说,丁当却突然问道:“秋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呀?” 正文 132人家快要为你割肉烹汤了 132 听到丁当的问话,秋醒叹了口气,歉疚地看着丁咚说:“其实边霖放火的事,你去丽江之前,我就知道了……” 丁咚吃惊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说?我去之前,你就知道我离婚的事了?” 讲完这句话,丁咚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瞪着秋醒,口气变得冷漠了,“你装得到像!” 秋醒心知丁咚误会了,赶忙摇着手,辩解道:“不不,我并不知道你要去,我也不知道你离婚的事……” 她盯着丁咚的眼睛,恳切地说:“我只是又在网上联系到了老魏,聊到我想开的那个主题patry……他说他可以送一批酒过来……” “他比你早到几天,我们聊起过去的事时,他告诉我的……”她瘪瘪嘴,有点委屈的说:“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丁咚听了,心里一动,厉声问道:“我去找你投靠,你可到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那么难受,你居然不告诉我?” “你觉得我应该在那个时候告诉你吗?”秋醒无辜的看看面前这姐妹俩,接着说:“再说当时我只知道你离婚了,你又不愿意告诉我原因……我不能落井下石吧……” 丁咚叹了口气,还是瞪着秋醒,却不再说话。 两个女人只顾着传递表情,却没发觉丁当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就没再说话。 秋醒朝丁咚使使眼色,丁咚会意,转头看看妹妹。 她一直与她握着的手还没松开,她摇摇丁当的手,看她死盯着面前的粥的样子,有点害怕。 “丁当?你没事吧?”丁咚担心地问。 丁咚的话音刚落,丁当“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奔向门口,弯下腰准备换鞋。 秋醒一看不妙,叫了丁咚一声,也冲了过去,抱住丁当的腰,急吼着:“丁当,你要干什么去?你现在去找他,还有什么用啊?” “他是个骗子!他是个伪君子!我一直以为他只是爱姐姐,才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是个人渣,是个大骗子!”丁当吼叫着,一边使劲掰着秋醒的手,一边在她怀里挣扎着。 “他就算是个骗子!现在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姐跟他已经离婚了!你还去找他闹什么!”秋醒死死抱住她,大声斥责着。 “我不!我就是要去揭掉他的脸皮!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丁当在秋醒的怀里跳着扭动着,一边伸出手,想要拧开门锁。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为我曾经打掉的孩子!为我姐!为这所有所有的一切!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 秋醒卯足了劲,双臂紧紧勒着她的腰身,脸涨得通红。 “秋,你松开!让她去!”不知什么时候,丁咚站在了她俩的面前。 听到她的话,秋醒愣住了,她抱紧丁当的手下意识的松开了,丁当趁机挣脱了她的束缚,两步抢到门边,伸手就要去打开房门。 “你见到了他,打算怎么对他?像对秦珊珊那样吗?泼他一身油漆?再把他一脚跺倒?再扇两个耳朵?”丁咚瞪着丁当,口气平静地问。 听到姐姐的话,丁当愣住了,她转过身,看着姐姐,“你……你怎么知道的?” 丁咚却不回答她的话,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妹妹的眼睛,苦恼地说:“丁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姐姐……”丁当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她怯懦地看着姐姐,嘴唇不停的抖着。 “你知道吗?最让我心疼的,不是你跟边霖,不是你装失忆骗我,不是你对我做的种种……而是你糟蹋你自己,你不把自己当个人看!你故意装做对一切都毫不在乎,你把自己缩在壳子里!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不知道,不心疼吗?”丁咚难过的看着面前的妹妹,她很想一把将她抱住,却不敢上前。 “你昨天晚上说,我担心你,怕你出事,只是因为父母临走前交待给我的责任!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来让我有多心寒吗?”丁咚又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接着说。 “不管是边霖,还是随便别的什么人,难道都比我和你在一起要重要吗?我是你的亲人,你唯一的亲人!你做任何事之前,都不愿意替我多想一分钟吗?”丁咚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她伸出双手来,朝着丁当,“喵喵,别让姐姐再担心了,好不好?” 听到丁咚叫出这个名字,丁当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纵身扑进了丁咚的怀里。 秋醒站在一旁,起先是愣愣的听着,直到丁当扑向丁咚,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抹着眼泪,慢慢走过去,将这两个女人抱在怀里,却仍是以担忧的神色,看着丁咚。 丁咚将车停好,自包里拿出手机来,拨打着秋醒的电话。 “喂……她睡着了?”听到秋醒的声音,她关切地问道。 “嗯……你走之后,我看着她睡的,这次睡得挺安稳的……”秋醒嗯了一声,回答着。 “哎……终于哭出来了,自找到她之后,她还没有好好的哭过一场,我就知道,她一直压抑着,今天这样子发泄出来也好……”丁咚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那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她如果执意就这么晃下去,怎么办呢?”秋醒想到丁当夜里跟她说的关于去丽江的话,问着丁咚。 “她愿意干嘛就干嘛吧……上完大学,非要呆在写字楼里,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去处。”丁咚想了想,无奈地说。 “要不?找找老魏?”秋醒突然压低了声音,“送丁当出国游学行不行?” “不好吧……”丁咚皱了皱眉,“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万金油,不能啥都找人家吧……” “切!装什么装,昨天晚上你两在一块一宿,这会你又在那撇清,你以前没这么矫情啊!”秋醒打趣着丁咚,口气里有些讪讪的。 “你别瞎说,我两什么都没干!”虽然隔着电话,丁咚的脸却变得通红起来。 “好好好……什么也没干……”秋醒带着点挖苦,顺着丁咚的话头,“人家差不多快要为你割肉烹汤了,你还想要人家怎么样?” 听了这话,丁咚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有些犹疑地说:“我不知道……我知道他对我好,我也知道我自己内心深处喜欢同他在一起,可是总觉得还是有些什么东西隔着……” “是袁锦吗?”秋醒突然将声音提高了几度。 丁咚吓了一跳,将手机拿离耳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冲着手机骂道:“你要干嘛,想吓死我呀!” “嘿嘿……”秋醒嘿嘿笑了两声。 丁咚正准备讲话,却看见车窗外站了一个人,他弯下腰来,轻轻拍着自己的车窗。 “喂喂……”秋醒听不到丁咚的回应,在那头喊着。 “有人找我,咱们回家再说吧……”不等秋醒回话,丁咚挂断了电话,将车窗按下,看着外面站着那人。 阳光下,覃阳探着脑袋,望着车内的丁咚。 她的眼圈黑黑的,好像是没有睡足的样子。因为阳光直射进来,她眯着眼睛,眼角竟然有细细的纹路。她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似乎还有些无奈。 为什么还是这样呢?覃阳心想,不由得心酸起来。 “怎么了?”丁咚问着覃阳,微蹙着眉。 “没事啊……我看见你的车停在这儿,却不见你下车,以为有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覃阳答道,伸手替她打开车门。 丁咚又将窗玻璃按上,拔掉车钥匙,拿着皮包下了车。 覃阳在她身后随手将她的车门关上,丁咚按下遥控车锁,朝医院里走去。 “那天我跟你说了那件事……你回去没骂丁当吧……”覃阳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心地问。 “哪件事?”丁咚一时没有回过味儿来,又想了想,“哦……是那件事……” 覃阳挠了挠脑袋,有些纳闷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忘性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今天早上说了一下,没什么事了,谢谢你担心。”丁咚转头对覃阳宛尔一笑,说道。 “哦……”丁咚突然收住了脚步,害得跟在身后的覃阳一个踉跄,她转过身,看见覃阳努力收住步子的窘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见她的笑容,覃阳只觉百感交集,他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不要跟秦珊珊道个歉?”丁咚抬头问覃阳,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呃……不用吧……哪有人不打自招的……”覃阳诧异地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丁咚想了想,又转身慢慢往前走着,自己嘀咕着:“也是吧……可是总觉得心里怪不落忍……” “呃……人家造你谣的时候,也没觉得不落忍吧……”覃阳语气古怪地说,跟着她身后亦步亦趋。 “哼!”丁咚转过身,白了他一眼,接着问道:“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跟丁当认识的?” “呃……是在迪厅里,她没告诉过你吗?”覃阳迈了一大步,赶上丁咚,与她并肩走着。 “迪厅?什么时候的事?”丁咚皱着眉。 “我想想,第一次见面,大概是你离婚后不久吧……”覃阳回忆着,慢慢说道:“她当时喝醉了,有两个男人……” 说到这儿,他突然闭上了嘴巴,看了一眼丁咚,又往前看去。 “什么?”丁咚原本静静的听着,他却不再往下说,她转头看着他,问。 “哎,都过去的事了,我都忘了……”覃阳打着哈哈,不好意思地笑着。 听了这话,丁咚不再追问,两个人走进医院大门,往后院的行政楼走去。 “丁当她……挺寂寞的……”一路无话,丁咚突然又开了口,“我看你两处得不错……” 覃阳听着这话的意思,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正文 133你能不能没事的时候约约她 133 “覃阳?”丁咚突然站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啊?”他不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有些忐忑的应道。 “丁当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丁咚小心翼翼地问,观察着覃阳的神情。 “哪方面呢?”覃阳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 “哎……算了……”丁咚挥了挥手,又转身向行政楼里走去,迈上台阶,她又转过身来,“你们两现在算朋友吧……” “嗯,算的……”覃阳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没事的时候约约她?”她的眼神里带着请求,有些难为情的说。 “我们一直都有见面啊……”覃阳嘴里答应着,心里却觉得黯然一片。 “哦……是这样……”丁咚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两个人步入电梯,都不再讲话,看着红色数字一层层的跳动,到了三层,电梯门开了,覃阳看看丁咚,“我到了……” 丁咚冲他笑笑,挥了挥手。覃阳走出电梯,转过身来,站在外面看着丁咚,并没有直接往办公室走去。 电梯门渐渐的合上了,丁咚没有料到他会站在那里,只好对他尴尬的笑着,直到两扇门完全合拢。 覃阳看着电梯门一寸寸的闭合,只觉得心如死灰。 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那句话的意味,“多情只是枉然”……他忘记了这句话是在哪里看到的,当时还笑,觉得这是句很没有道理的话。 而当丁咚开始向他托付丁当的时候,他才真正的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原本就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啊…… 那是种什么样的心境呢?仿佛自己一直蹲在河边,用一把漏着的木瓢往面前的盆子里舀水,虽然木瓢漏着,却不住的安慰自己,没关系,最起码还能每次舀进去一点,哪怕一点点,到最后,总有一点希望吧…… 然而自己精疲力竭,想要歇歇再来的时候,转头才发觉,原本那个盆子也是漏的…… 原来从最初到现今,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回事; 原来从最初到现今,自己付出的所有感情对她来说,都像是风吹过来的灰尘,她随意的弹一弹,就将它们弹去了…… 他转过身,慢慢的向办公室走去…… 那把刀子闪着冷冽的光芒,在她不住的晃动之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来。 她看见姐姐坐在自己的面前,满身的鲜血,对自己笑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看见血的鲜艳,抑制不住疯狂的欲望,走到姐姐的面前,举起刀子,一刀刀狠狠地刺向姐姐的胸膛。 随着她刀子的拔出,伤口喷出一股股鲜血来。姐姐却依旧坐着不动,对她吃吃笑着,“喵喵,你开心吗?喵喵,我好不放心你啊……” 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阻止着她,“你不能这样!你不该这样!这是你最最亲爱的姐姐,你唯一的亲人!” 她猛得醒神过来,只觉心痛如绞。可是手却不受控制,依旧机械地向姐姐的胸口一刀刀刺去。 姐姐的胸前血肉模糊,不一会儿,便变成了一个血红的大洞。 “啊!”丁当自睡梦中尖叫了起来,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的双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身一头的汗水。 她松开双手,翻个身,将自己抱紧,眼前仍浮现着睡梦中那残酷的场景…… 是她!是她!就是自己!是自己将所有的美好和平静破坏了!是自己毁掉了姐姐的幸福! 她蜷缩成一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枕边的手机响起来时,她仍沉浸在那种自责的情绪中。 满脸的泪水,混着汗水,已经将枕头打湿了一片。 她不愿意去接听任何人的电话,只是小声的抽泣着,那铃声却不罢休的响着,不停的响着,仿佛是在与她做对一般。 她无奈的翻了个身,拿起枕头下的手机,看着来电,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呆呆的看着屏幕。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喂?你是丁当吗?喂?喂?” 丁当吸了吸鼻子,坐起身来,将手机放在面前,“你找谁?” “你认识于亦博吗?我是第三看守所的警员,我姓孙。” 听到这句话,丁当一下子蒙了,于亦博,那不是波波的大名吗?看守所?警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坐直了身子,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问道:“你好,我是丁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于亦博吗?”那个女人问道。 “嗯,认识的,她跟我是发小……”丁当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接着问,“她怎么了?” “于亦博因为涉嫌贩卖毒品,现在看守所羁押,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有多次自杀行为。”孙警官在那边一字一句的回答着。 “啊?”丁当听到这句话,除了惊叹,又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我们联系不到她的家人,她说只愿意见你一个人,她给了我们你的联系方式。”孙警官并未理会丁当的情绪,接着说。 “她没有亲人了……唯一的奶奶几年前也死掉了……”丁当低声说道。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虽然她有犯罪行为,但是经我们核实,也是被人诱骗的,情节较轻。而且做为一个公民,她还是享有权力的。你看你能不能抽时间,来看看她,开导一下?”孙警官口气不带一丝感情,简单明了。 丁当咬着唇,想了一会儿,问:“波波,她没事吧?” “目前没有什么事,现在我所的医务室里,不过她从前天开始绝食了,你看你能不能尽快过来一趟?”孙警官回答着丁当的问题,语速很快。 “嗯嗯……好的,我这就去!”丁当使劲的点着头,眼前浮现出波波笑盈盈的眉眼来。 “那太好了,希望你能尽快赶来,我就不打扰了,再见。”不等丁当再回话,孙警官挂断了电话。 丁当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一会就变黑了。她这才回过神来,将手机扔在床上,也顾不得穿拖鞋,拉开卧室的门,冲了出去。 “秋姐姐,秋姐姐,你在家吗?”她跑进各个屋里,喊着秋醒,却没有回应。 丁当站在屋子当中,光着脚,短发乱七八糟,穿着睡裙,眼睛肿着。她站在那里,将双臂抱在身前,缩着肩膀,似乎是在思索着。 想了一会儿,她又跑回自己的卧室,扑到床上抓起电话,焦急的拨着号码。 她拨着姐姐的电话,一边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打了好几通,丁咚却没有接听。 她又拨着秋醒的号码,应答却是不在服务区。 她看着手机渐渐黑下来的屏幕,仿佛看到三个小小的身影,在老院子路口的那根灯柱下,一个手里拿着一只罐头瓶,聚精会神地趴在地上抓着蝈蝈。 波波那头天然的卷发小时候总是乱蓬蓬的,她有姐姐每天早些人她梳头。波波却自小没人照料,退休后的奶奶每天早上一早出去干活,她穿着东家西家送来给她的衣服,永远不合身。 奶奶的退休金只够她俩吃饭的,父母辛苦了一辈子,也就只给她留下那一间小小的平房而已。 就这么晃晃悠悠的长大,她跟街头的小混混好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他能够保护她…… 那些一块手挽手逛街的日子,那些同吃一只冰淇淋的日子,一幕幕在丁当的眼前滑过。 她那张如花朵般的脸庞,笑起来总是甜甜的,又带点邪气。 可是如今,她却一心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些,丁当恨不得立刻跑到波波的面前,将她抱在怀里,愤怒的斥责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啊! 她想了想,又低下头,划着自己的手机,找着另外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覃阳正看着电脑,摆弄着医院里的常用系统,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随手拿起来,按下接听,听到那边传来丁当的声音。 “覃阳?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丁当的声音不似平常的明朗和爽快,却带着一丝鼻音和不安。 “丁丁,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覃阳皱了皱眉,问道。 “我有个朋友,出事了……我要去看她……你能不能帮我?”丁当的声音带着哀求。 听到她接下来的语气里带着哭腔,覃阳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 “我在家里,我家在……”丁当赶紧将家里的地址告诉覃阳,仿佛唯恐他出尔反尔一般。 “嗯嗯,我记下了,我这就去接你,你别哭啊……”覃阳一边拿笔记下她家里的地址,一边答应着。 认识这么久以来,覃阳从未见过丁当如此无措和无助的样子。每次见到她,她总是志气满满的,要不就是插科打诨,要不就是言语不羁,似乎全世界的烦心事,对她来说都不在话下。 可今天她这是怎么了呢? 覃阳站起身,敲敲对面秦珊珊的显示器,“珊珊!珊珊!” 秦珊珊抬起头来,冲着覃阳笑道:“怎么了?” “我要出去一下,你帮我在主任那打个掩护好吗?”覃阳两手拱着脸前,对秦珊珊作着揖。 却没想到秦珊珊大方的说:“没关系,你去吧,要是主任问起来,我就说你去门诊修电脑了!” 覃阳对于秦珊珊的态度有点不太适应,此刻却无暇多想,他对她感激的一笑,“那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此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唇,他唯恐秦珊珊再生出误会来。 “不用啊……我们是朋友了,再说你也帮过我呀……”秦珊珊冲着覃阳眨眨眼,甜甜的笑着。 正文 134有些事,我们宁愿不知真相 134 覃阳走出办公室,往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他边走边思忖着,女人实在是太奇怪的动物了。 比如丁咚,在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她的情况下,还想将妹妹托付给自己…… 又比如秦珊珊,那曾经对自己的一往情深,难道就因为一次自己的英雄救美,就能够做到慧剑斩情丝? 还有丁当,平常那么强硬无情的女孩,分析起别人的问题来,头头是尾,条理清晰。此刻也会低声下气求起自己来? 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思索着。想来想去,只觉得脑袋渐渐变大,他伸出手挠着头,索性晃晃脑袋,跑了起来。 将车驶到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家属院门口,覃阳有点怀疑的往外看看,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看见丁当就站在路口等着他,他才对她招招手,想慢慢的将车在路边。 可是丁当却朝这边跑了过来,不等覃阳将车停好,她就拉开车门,一下子跳了上来。 覃阳吓了一跳,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丁当一眼,说:“你不要命,车还没停好,你就敢上来!” 丁当坐稳了,关上车门,却低下了头,不去理他。 覃阳觉得奇怪,奈何开着车,也不好仔细看她,心里却纳闷的想:要是在平日,这丫头早跟自己打起嘴仗来,今天的事,想必是很严重吧? “上哪啊?大小姐?”覃阳想了想,问道。 “第三看守所……”丁当仍不抬头,小声答道。 “啊?”覃阳猛地一个刹车,害得丁当的身子往前冲去,她的双手赶紧抓住门把,转头看着覃阳。 “呃,对不起,对不起……”覃阳向丁当道着歉,问道:“你没事吧?可是,你上看守所干嘛呀?” “我给姐姐和秋姐姐都打了电话,打不通……”丁当没有责怪覃阳,自顾自地说。 “看守所太远了,没有直达的公车,我只好麻烦你了……”她看着覃阳,慢吞吞地说。 “你还是没说,去看守所干嘛呀?”覃阳也看着丁当,盯着她的眼睛。 “我有个发小,进去了……”丁当低下头,小声回答着。 “呃,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覃阳双手抓着方向盘,有点意外,“你怎么还有这样的朋友?” “你能不能先开车?我们边走边说好吗?”丁当转过头,看看他,带着点哀求。 覃阳发动了车子,接着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呀?犯了什么罪?你姐认识吗?” 说到丁咚,他又想起早上在医院门口她跟自己说的话,自己笑了起来,然后对丁当说:“哎,你知道吗?你姐今天早上把你托付给我了……” 说完,他自己先呵呵笑了起来。 丁当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你姐说,你挺寂寞的……她问我能不能没事的时候多跟你联系一下,约你出来……”覃阳重复着早上丁咚的话,一边转头看看丁当。 丁当低下头来,捏着手里的手机,突然觉得心酸,姐姐的用心良苦,让她更加的无地自容了。 “哎,你还没说,这个人,你姐姐认识吗?”覃阳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问道。 “认识的,她是我的发小,我们一块长大的……从前就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丁当回答着,看着前面的路。 “那就好,要不然一定要跟你姐报备一下,去看个坏人,可不是小事!”覃阳装腔作势地抬起一只手,朝自己的额头上抹去,似乎是要抹带满头的汗,其实车里的空调开得很大。 丁当依旧看着前面,却不接他的话。 覃阳更加觉得奇怪了,要是在平日,她早就劈头盖脸的骂起自己虚伪做作了。 他看了看她,带着点研究的神情,又问:“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波波不是坏人……”丁当突然小声说。 “什么?”覃阳没听清,皱着眉问道。 “波波……”丁当提高了声音,抬起头看了覃阳一眼,“她不是坏人!” “哦哦……是叫波波啊?那她干什么了?被抓了?”覃阳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接着问。 “她在迪厅里卖摇头丸……”丁当的声音又小了下来,转头看着车窗外。 “呃……是我们认识的那家迪厅吗?”覃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着急地问道,“波波是不是长头发,打着卷,皮肤黑黑的,身材很好,五官轮廓很深,有点像维族人?” 丁当转过头,诧异地看着覃阳,“你认识她?” 覃阳却不回答她的话,接着问:“她是你的朋友?” 丁当点点头,“对呀,就是她……” 覃阳猛地刹住了车,这次却不顾丁当有没有磕着脑袋,转过身看着丁当,急切地说:“她不是好人,你知道不知道?她认识的那两个男人!你还记得吗?就是那天晚上想往你酒里下药的人!” 听到覃阳的话,丁当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小到你转个身,小到你做任何一件事情,那些缘由和结局就会被指不定身边哪个相识的人看到注意到。 我们每天摩肩接踵、营营役役,自以为得意和圆满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却并不清楚,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个人跳出来,将你自以为得意和引以为傲的生活打破。 或者,这也是一种幸运?也说不定哪一天,这个跳出来的人,就会将你从前不曾意识到的某些事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帮你将那些碎片串起来,好让你理顺思路,不论是回忆或者是展望,谁又能够说得清楚结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也许,有些事,我们宁愿不知真相,糊涂到底吧…… 回过神来,丁当吞了下口水,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去看她!你明明知道她会害你的!”覃阳瞪着丁当,毫不留情的斥责着她。 丁当皱着眉,一脸哀求的神色,“覃阳,求求你,送我去吧……负责她的警员说她已经自杀几次了,波波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奶奶,几年前也死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不管啊……” 覃阳盯着丁当的脸,那个精灵般的女孩呢?那张曾经充满不羁、倔强和玩世不恭的脸呢? 她曾经是那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个女孩。当她讨厌你的言语时,从来不正眼看你,只拿着眼神斜斜瞥你一眼,带着不屑。 而后她会翻翻眼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灵光一闪,红润的嘴巴张开,一大串毫无脏字却又能够颠覆你人生三观的刻薄字眼就会向你喷射过来,直到你措手不及,连连求饶; 当你讲的话让她开心时,她就会眯着眼睛,抿着嘴唇,唇边现出那只小小梨涡,眼角微微上翘,冲着你妩媚一笑,那样子,看起来俏皮而又动人。 而此刻,她的眼睛里却是顺从,甚至带点乞求,她的眉眼下垂着,连平日俏丽的短发似乎都失去了光泽。 覃阳突然觉得一阵心疼,他叹了口气,又重新发动了车子。 第三看守所坐落在南郊的新开发区旁边,覃阳将车停在看守所不远处,自车窗向外看去,偌大的院子,围墙上扯着带刺的铁丝网,大院门口的岗楼上,站着挂枪的士兵。 他又转头看看丁当,丁当也正出神的看着前方的看守所,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更多的好像是难过。 “丁当……”覃阳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嗯?”她转过头来,可是心神却似乎并不在这里。 “你带身份证了吗?”覃阳的声音低低的,此刻坐在面前的女孩,看起来好像一个瓷器娃娃,他唯恐声音大一点,声波就会把她震碎一般。 “哦……”丁当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放在腿上的背包,“在里面呢。” “丁当……”覃阳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光是因为看波波的事情吧?” 听到覃阳这么问,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覃阳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丁当有点慌乱,她转过头看着覃阳,“你不陪我进去吗?” 覃阳失笑起来,这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丁当可爱天真的那一面,“你当看守所是谁都能进的啊?如果不是那位警员主动联系你,你也不一定能进去看她的,你不是她的直系亲属。” “呃?是这样子……”丁当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她想了想,对覃阳说:“那我进去了,你在这里等着我……” 覃阳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嗯,乖乖的,我会等着你的……” 丁当打开车门,又看了覃阳一眼,这才下了车,慢吞吞地朝看守所大门走去。 看守所门口的警卫通报后,往里面打了好几个电话,偌大的铁门下面,那块小小的铁门,才慢慢的打开一条缝,里面的警卫很有礼貌的让开道路,对丁当说:“进去吧……” 丁当看着里面层层叠叠的铁栅栏门,突然害怕起来,她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站在车头旁的覃阳,觉得无助极了。 覃阳朝她挥挥手,对着她鼓励的一笑。她的心神稍稍定了下来,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正文 135你害我的心失落了…… 135 辗转了好几道门,走进一方小院,有个穿着制服的女警员,站在那里等着她,看到她走了过来,先礼貌的笑了笑,迎了上来,问道:“你就是丁当吗?” “嗯……我是的……”丁当点了点头,问:“波波在哪呢?” 孙警官带着她,朝里面走去,又进了一道铁栅栏门,两人迈进去之后,孙警官转身将又在里面锁好,带她走进一间小小的房屋里。 丁当站在门口,环顾着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乒乓球台大小的桌子,两头各摆着张椅子,遥遥相望。如果要跟对面的人说话,必须得扯大嗓门吧。丁当心想。 “你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带于亦博出来。”孙警官指了指这头的椅子,对丁当说。 丁当对她欠欠身,“好的,谢谢您。” 丁当坐了下来,心里忐忑不安。她将两手放在桌面上,紧紧的互握着,十指掐进了手背里,双腿不停的抖着,好像被针扎一般。 坐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四下打量除了这张长桌、两张椅子,什么都没有的屋子,墙壁的下方有许多灰迹,不知道这间屋子从前是干什么用的。 想到这儿,她更加的心神不宁,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时看看紧闭着的门。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她等得心都焦了……恨不得推开门,狂奔出这所令人压抑窒息的院子。这才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应该是两个人,一个脚步扎实、轻快些,一个步子迟缓,在地面上拖拖拉拉的。 丁当赶紧回到原位坐定了,一眼不眨的瞅着房门,心里纠结的要命,不知道一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波波,会变成什么模样。 “吱呀”一声,那扇门被推开了,先进来的是孙警官,她倒退着,似乎在扶着什么人往里挪动,她高佻的身型挡住了那个人,丁当忍不住站了起来。 随着她步子的移动,她挡着的那个人渐渐的进到屋里,孙警官扶着她,往椅子边走去。 “波波……”丁当叫了一声,吃惊地看着她。 眼前的波波再不是那条玲珑美艳的美人鱼了,她的长发被剪到齐耳,原本就是自然卷的头发,因为被剪得参差不齐,乱蓬蓬地顶在头底。 她听到丁当的叫声,抬起头来,深陷的眼窝,苍白的嘴唇,两颊消瘦,佝偻的身子努力的想挺直,却无法做到。 她穿着一件颜色发黄破旧的圆领汗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外面罩着橘红色的马甲,两边印着她的编号。 看见丁当,她的嘴唇啰嗦着,很想扑过去抱住她,却先是怯懦地看了孙警官一眼,孙警官点了点头,她才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 丁当迎了过去,抓紧了她伸过来的手,哽咽着说:“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她低头看着波波手臂动脉处的疤痕,将她往怀里一拉,波波放声大哭起来。 她轻拍着波波的背,看了孙警官一眼,孙警官报却以无奈的眼光。 看两个人一直抱着哭,孙警官抱着双臂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波波的身子一震,赶紧松开了丁当。 她缓缓的转过身,朝椅子走过去,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 丁当觉得心都要碎了,那还是那个伶牙俐齿,活泼可人的波波吗?这才多久没见,她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丁当也坐回到椅子上,盯着波波,问道:“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自杀?” “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波波抽泣着应道。 “你还有我啊……还有我姐,我们不都是你的亲人吗?”波波急切地说着,伸出手去,想抓她的手,可是桌子太长了。 “我……你不怪我了?”波波瞟了孙警官一眼,看着丁当问道。 “那是我自己造的孽……我怪你做什么呀……”听波波又提起旧事来,丁当赶紧摇了摇头。 “不……是我对不起你,进来这些日子,我一直想着那件事……当时如果我跟姐姐说清楚。如果我当时去派出所报案……”她又看了孙警官一眼,将下半句话咽了下去。 丁当摇着头,站起来,探出身子,够到波波的手,紧紧握住,“你别这么说,我早就不怪你了!” “丁丁,我好后悔……如果能重来一次……”波波呜呜咽咽地哭着,瘦弱的身子在椅子上蜷成了一团。 “波波,你好好改造,你知道不?你还这么年轻……你别再做傻事了,好不好,我跟我姐都会来看你的,我们会等着你出来的……”丁当踢开身后的椅子,奔到波波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她。 “丁丁,欺负你的那两个人是我的上线,我已经把他们供出来了……他们是有案底的……”波波一边呜咽,一边伏在丁当的耳边说。 丁当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震。孙警官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她走了过来,将两人拉开,“丁当,探视时间差不多了,下个月再来吧。” 丁当有些恍惚的看了她一眼,波波却死死拽着她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丁丁,你还会来看我吗?你真的会来看我吧?” 孙警官将波波拉了起来,推着她,向门外走去。丁当呆呆的站在当地,耳边还回响着波波刚才的那句话…… 十一点半,会议结束了。丁咚抱着手里的文件,走回办公室里。她将文件放在桌面上,拿出抽屉里刚才关了机的手机,又重新开机,短消息的声音接踵而来。 她先看见最后一条短信:快下班了吧,中午一块吃饭好吗?早上你走得那么急,害我的心失落了…… 她莞尔一笑,又有点难为情的看看四周,好像是怕别人发觉自己的秘密一般。 顾不得查看其他的短信,她拨着秋醒的电话号码,想叫上她和妹妹一起。边拨着电话,自己心里嘀咕着:不知道这算不算家庭聚会呢? “秋?你在哪呢?丁当有没有跟你在一块?”电话一通,她就忙不迭地问道。 “我出去买了点东西,刚到家。丁当好像没在家里,怎么了?”秋醒有点气喘吁吁地说。 “老魏发短信叫我们中午一块吃饭呢……”丁咚有些不好意思,她口气讪讪地说。 “是不是叫你自己呀?”秋醒狭促地问,丁咚甚至能想象到她此刻的神情。 “呸……你给他打电话,然后开车来接我……”丁咚不容她再多话,直接命令道。 “那丁当怎么办?”秋醒又问。 “你不知道她上哪了吗?”丁咚想了想,接着说:“晚一会儿我打给她吧……” “得嘞……”秋醒嘻嘻笑着,挂断了电话。 丁咚挂断电话,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的楼下出神。 这大中午的,丁当能上哪呢? 早上闹了那一场,她整个上午都悬着一颗心。丁当的性子很倔,认准了什么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早上自己虽然晓之以情将她去找边霖闹的那股劲压了下来,她不确定她又会生出什么妖蛾子来。 想到这儿,她又将电话拿到面前,拨着丁当的号码,可是响了许久,一直无人接听。 她开始焦急的走来走去,一边重复拨着,这一会儿功夫,拨了十几通,却依旧如故。 不会是真去找边霖了吧……丁咚皱着眉,心里七上八下的。 要不要给边霖去个电话?丁当是不是找到边霖了?她会跟他闹吗?那边霖又会做何举动?丁咚的心里千百个念头回转着,眼前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妹妹撕扯着边霖的衣服要去扇他的耳光…… 又或者是边霖公司的保安将丁当扭至楼下拉开车门的110警车上…… 想到这些,丁咚毫不犹豫的在手机上按下那11位虽然自己早已删除却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在耳边,急切地等着边霖的接听。 “丁咚?”边霖的声音里透着惊喜。 “边霖……你没事吧?”丁咚焦急地问道,此刻也顾不得边霖是不是会误会了。 “呃……没事啊……我现在在老家呢,再过几天就回去了……你怎么样?”边霖轻快地回答着,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愉悦。 “哦……你在老家啊?”丁咚松了一口气,重复着边霖的话。 “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啊?”边霖觉得丁咚的语气不对,担心地问着。 “没事没事……你说你要去上海,我问问看你走了没……”丁咚不愿意将丁当要去找他算账的消息告诉他,也不愿意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 “嗯,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需要我的话,我马上赶回去……”边霖的口气松了下来,可还是抑制不住那种喜悦。 丁咚的心里叫苦,只好搪塞着他,“嗯嗯,你在老家照顾好伯母,我先挂了……” “伯母……”听到边霖失落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丁咚赶紧挂断了电话,她皱着眉头,望着窗外,这死丫头到底上哪去了呢? 正文 136小鲜肉,你别走啊 136 “今天吃什么?”秋醒抱着菜单本子,转头问着坐在身边的丁咚。 看她微微蹙着眉,发着呆,伸出手推了她一把,“哎哎,丁当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就是把心操碎了,人家也得领情啊!” 丁咚瞪她一眼,“你没看见她早上闹成那样嘛?我是怕她万一真去……” 说到这儿,她抬眼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魏信,那人正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桌上的打火机,来来回回颠倒着把玩。 丁咚皱了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魏信看见她不满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即回过味儿来,声音里掩示不住的惊喜,“没有没有,上午去见了几个朋友,场面上的礼数,还是要过过的嘛……” 这时秋醒将头自菜单里抬了起来,瞅瞅这两个人,一个怒目含嗔,一个讨好逢迎,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不料两人同时瞪向她,异口同声地喝道。 秋醒听了,再也忍不住,将菜单往桌上一拍,往上一趴,“哈哈哈哈……”,花枝乱颤的大笑了起来。 丁咚和魏信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丁咚红着脸,抓起桌上未开封的筷子,往秋醒的头上重重敲去。 魏信坐在两个女人对面,微微笑着,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三个人正闹着,丁咚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又推了秋醒一把,转身将放在背后的包拿到身上,自里面取出手机来。 一看来电显示,她着急的按下了接听键。 “丁当,你上哪去了?找了你一上午,你出门怎么也不说一声?”她的语气带着点恼怒,更多的却是担心。 秋醒止住了笑,坐直了身子,跟魏信对看了一眼,齐齐看向丁咚。 她皱着眉,似乎在仔细倾听着电话那头丁当说的话。 “嗯嗯……你别哭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要不我过去接你?”她不住的点着头,打了下秋醒拍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瞪了她一眼。 “不用接?你自己过来吗?你跟谁在一块呢?”丁咚接着说,“我们在喜福来吃饭呢,你也过来吧……” “嗯嗯……我们等着你,见面再说,你别再哭了,听见没……丁当?喂,喂?”丁咚还要再说什么,那边丁当似乎是挂断了电话。 丁咚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放在桌上,看着它。表情说不上怎么形容,仿佛有些难过,却好像又带着点安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秋醒看着丁咚,焦急地问。 “电话里一两句也没说清,她只是在哭,好像是说波波怎么怎么的……”丁咚皱了皱眉,答道。 “呃,波波不是原来你们老院子里的一个邻居吧,那小孩好像挺惨的。”秋醒眯了眯眼睛,回忆着。 “这两天是怎么了?她好像总是在哭……她以前不这样啊……”丁咚看着秋醒,有点无助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坐在对面的魏信突然关切地问。 两个女人同时看向他,又对看了一眼,丁咚抿了抿嘴,低下了头,说:“我早上把以前边霖放火的事告诉她了……” 她顿了一顿,接着说:“你们也知道边霖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从小没有父亲,十几岁的时候认识边霖,边霖对她也好……” 她伸出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着,声音低低地说:“也许我错了,我早上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丁咚说到这儿,魏信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丁当不是承受力那么差的孩子,她挺倔的,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挺有谱的。如果说从前放浪一些,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她多多少少也成熟了些吧……” 原本漫不经心翻着菜单的秋醒,听到魏信的话,转头看了看丁咚,丁咚正抬起头看着魏信。 秋醒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被丁咚抢了先,“老魏,你跟丁当没见过几次啊?你怎么这么了解丁当?” 秋醒也是想问这话,她伸出手,捏了捏丁咚放在手机上的手,点了点头。 魏信一下子愣住了,想了一想,搪塞着:“呃,以前在咖啡厅里的时候,她不是来找过你几次嘛?” “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才几岁啊,你……”丁咚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魏信的眼睛。 “是啊,老魏。你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啊?”秋醒将手里的菜单又拍在桌上,也问着魏信。 “呃……你们两个这是打算给我过堂啊?”魏信的唇边浮出一丝笑意来,语气里带着调侃。 “叩叩叩……”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原本盯着魏信的丁咚和秋醒,又齐看向房门。 门自外面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服务员礼貌的躬着身子,让进来两个人。 首先进来的是愁眉苦脸的丁当,她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型高高的男生,正边进屋边打着电话。 原本坐着的丁咚已经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准备迎着自己的妹妹。听到那个男孩的声音,她愣在了那里。 秋醒的目光越过丁当,看着后面那人,等他将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环顾着屋里的人时,嘿嘿一声,笑了起来:“喂,喂!小鲜肉,小鲜肉,怎么是你呀?快快,快进来……” 说完她分别看了一眼魏信和丁咚,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姐……”丁当虚弱的叫了姐姐一声,丁咚这才回过神来,她拉住丁当的胳膊,将她拉至自己身边坐下。 又看着站在门口的覃阳,问道:“覃阳,是你送丁当来的?谢谢你了……” “呃,丁咚……丁当只说叫我送她到喜福来,说你在这等她,没想到这么多人……”他又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接着说:“她情绪不太稳定,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话一说完,覃阳转身朝外走去。没想到秋醒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跑两步,跑到门口拉住了覃阳的手臂,“小鲜肉,小鲜肉,你别走啊……既然来了,坐下一块吃饭吧,我们还得谢谢你送我们妹妹回来呢……” 说完,她扭着看着丁咚,狡黠地眨着眼睛。 丁咚恨恨地瞪她一眼,却拿她没办法,只好低下头来安抚着妹妹。 “是啊,既然来了,坐下一块吃吧……”一直观察着这一切的魏信,突然开了口。他伸手拉着身边的椅子,让着覃阳。 覃阳循着声音,转头看去。他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手放在餐桌上,两个手指正把玩着一只精致的zippo火机,偌大的餐桌挡住了他的身体,只看见他上身穿的那件浅灰色polo衫,看似休闲随意,实则十分考究。 他理着平头,短发里间或有几根花白,浓密的眉毛,不算很大的眼睛,此刻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看。 覃阳心念一动,大方的一笑,转身关上了门,走到他刚才拉开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丁丁?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丁咚正轻抚着丁当的后背,温柔地问道。 “姐……我今天去看波波了,她太惨了……”丁当抬头看着姐姐,声音有些颤抖。 “嗯?她怎么了?”丁咚皱了皱眉,看着丁当有些红肿的眼睛。 “我答应了波波,以后我们会去看她,我们以后就是她的亲人……”丁当抓着姐姐的手臂,絮絮叨叨地说。 丁咚抬起头,看着覃阳,眼睛里充满了疑问。丁当看起来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有些语无伦次。 “小鲜肉,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秋醒明白丁咚的意思,直接将矛头转向了覃阳。 “呃……这位大姐……”覃阳挑挑眉,口气里有些不耐。 “大姐你个头,我叫秋醒,叫我秋姐姐……”秋醒抓着桌上的筷子,做势要扔向他。 “呃呃,我知道了,你就是丁当口里说的,她姐姐身边的文艺女青年吧……”覃阳缩缩脖子,装做恍然大悟地说。 “覃阳!”丁咚突然低吼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看着妹妹。 覃阳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上午我接到丁当的电话,说她有个朋友在看守所,叫我载她去探视……” “看守所?”秋醒和丁咚一齐看向覃阳,又转头看向丁当。 “不是!”丁咚原本抓着丁当的手,此刻松了开来,放在她的肩头,“丁当,波波干什么了?进了看守所?” “她从前一直在迪厅里卖摇头丸,这次被警察临检的时候发现了。”丁当抬起头,看着姐姐道。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秋醒和丁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男人则是坐在一边闲适的喝着茶,跟没事人一般。 “丁当,以后不能再跟她玩了,听到没!以前觉得这女孩挺惨的,没想到她这么坏,我最看不起干这种勾当的人,这得害多少孩子啊!”秋醒瞪着丁当,义愤填膺地说。 丁咚冲她摆摆手,又问丁当:“你今天去看她,她怎么样了?” “她……”丁当瘪瘪嘴,声音里透着难过,“她看起来好惨……姐,你知道她从前是多漂亮的一个人啊,可是现在……” “嗯嗯,我明白的……”丁咚继续安抚着妹妹,“那你想叫我们怎么办呢?” “我答应了她,以后每个月都会去探视她……”丁当抓住姐姐的手,恳切地哀求着,“姐,我求你了,好不好?” 秋醒皱了皱眉,表情气鼓鼓的,正要讲话。魏信却先开了口,“丁当,饿了吧,要不咱们先点菜,一会边吃边说,好不好?” 丁当这时才抬起头来,看见了坐在对面的魏信,她冲着他勉强的一笑,叫着:“魏大哥,原来你也在啊……” 正文 137谢谢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 137 丁咚坐在床上,用将长发拨到胸前,伸出一只手来,慢慢的梳理着。 她只觉自己的心里千头万绪,她想要细细的理一理,好理出个所与然来。 今天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不曾想到的。 她没想到的是,早上她才跟覃阳说过,要他有时间的时候就安慰安慰丁当。却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覃阳已经为丁当鞍前马后了。 她更没想到的是,今天听魏信话里的意思,他好像对现在的丁当挺了解的。那么,他曾经跟丁当见过面吗?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为什么这两个人都瞒着自己? 再接下来,就是波波的事情。 想起丁当失踪的时候,自己为了找到她,苦寻无门时求着波波给她一点有用的信息,波波那副明明知道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就觉得丁当的遭遇跟波波脱不了干系。 那么,丁当难道不知道吗?她为什么还要答应波波去看她呢? 还有今天老魏看覃阳的眼神,似乎是猜出了覃阳和自己的关系…… 可是自己跟覃阳的关系到底该如何描述呢?这一切……太乱太乱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丁当抱着枕头,走了起来。 她转身关上门,慢慢走到姐姐的床前,带着点哀求地口气,“姐,我能跟你睡吗?” 丁咚看着眼前的妹妹,听到她讲的这句话,只觉心头一热,眼眶不禁红了起来,自从她跟边霖结婚后,丁当再也没有像此刻这样,主动的跟自己表示过亲近了。 那时她总是以为,因为自己结了婚,妹妹觉得再跟自己起腻不太好,又以为是这姑娘大了,小心思跑到别处了…… 后来离了婚才知道,原本是因为边霖,丁当才跟自己生分,将自己隔绝了起来。 而这一会儿,她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的站在的床边,像小时候一样,顶着乱蓬蓬的短发,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微微嘟着嘴。 丁咚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还没有高出床几公分的小小女孩,她怎么能够不感慨呢?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泪水落下来。 丁当却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像月芽一般的往上翘着,唇边浮出小小梨涡。她将枕头扔在床上,踢掉鞋子,一下子跳了下去。 然后扑起了姐姐怀里,用自己的脑袋在她的胸口蹭着,丁咚被她的来势扑倒,两个人咯咯笑了起来。 闹了一会儿,两个人喘着气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谁也没有讲话。 丁咚的心一直扑通扑通地跳着,她不太敢确定此时的感受是不是真实的,她甚至偷偷的朝自己的手心里掐了一把,好确定这不是梦。 可是当确实这是真实的一幕时,她又有点莫名其妙的感伤,她害怕此刻丁当只是一时兴起,也许明天,也许下一秒钟,她又会变成从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姐……”丁当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丁咚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妹妹,唯恐她下一个字眼说出来,会再次将自己打个遍体鳞伤。 “我今天看到波波的样子,才知道我自己原来有多幸运……”丁当拉过自己的枕头,与姐姐并排躺好。 “怎么了?”丁咚的内心狂跳着,小心翼翼地问。 “姐,谢谢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尽管我作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丁当翻个身,看着姐姐的侧面。 “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不对,可是总觉得没有办法再跟你像从前那样亲近了。今天看到波波的样子,才发觉自己有多幸福……我自己当时简直猪狗不如……我太自私了,我只管自己的感受,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丁当一字一句地说着,看着姐姐的鼻翼微微的扇动着。 丁咚没有讲话,睁开了眼睛,依旧看着天花板,她努力的把眼睛睁得很大,可是眼前却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姐……你别哭啊……”丁当伸出手来,擦着自丁咚的眼睛里不断涌出的泪水,“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我再也不叫你难过了……姐,你别哭了,好不好……” 丁咚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妹妹,呜咽着哭了起来。 丁当伸出手,轻拍着姐姐的后背,冲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秋醒做了个ok的姿势,对着她,抿着嘴笑了起来。 秋醒悄悄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走到客厅中间,双臂抱在胸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如今这姐妹俩,看来是尽释前嫌了。 她慢慢的朝丁当的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思忖着刚才丁咚想过的那些问题。 魏信今天讲话的态度太奇怪了,就好像这十年中间,他一直没有间断跟丁当来往一样。 可是这不太可能啊?他又是如何知道丁当现在的近况的呢?而且听他的口气,他好像还对丁当现在的性格和想法挺了解的。 她摸着墙上客厅的电灯开关,啪的一下关掉了,走进卧室里关上门,坐在床边,拨起了魏信的电话。 此刻的魏信,正躺在1314号公寓的沙发上,两手枕在脑后,痴痴的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那幅丁咚的世幅照片。 今天覃阳的出现,让他大吃了一惊。他明明是跟丁当一块来的,可是看着丁咚的眼神却带着点别的意味。 那意味说明了什么,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想到这儿,他坐了起来,觉得喉咙里好像梗着根鱼刺一般,他使劲的往下咽着,奈何它横在那里,掏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躺了下来。 茶几上的手机嗡嗡的振动着,他拿起电话一看,是秋醒的来电。他不耐烦的将手机又重新放在茶几上,很想静静的享受自己跟年少时的丁咚独处的时刻。 如今这个脱胎换骨、极富女人风韵的丁咚自己得不到的话,还不能再跟那个清纯可人、如百合花般的少女丁咚在一起吗? 可是那手机不屈不挠的嗡嗡着,魏信皱着眉头,拿起电话,使劲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哎哟哟,你吃枪药了?”秋醒吃吃笑着,打趣着他。 “有话就说!”魏信讲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这火发的有点莫名其妙了。 “不对,你吃了炸药包!”秋醒笑得更欢了,她接着说。 “哎……”魏信长叹了一声,“大小姐,这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想干啥?” “我呀……我看看你今晚睡不睡得着……”秋醒丝毫不理会魏信的叹气,问道:“我问你,你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今天说了很多话……”魏信有点摸不着头脑。 “喂,你装什么装,就是你说丁当现在如何如何,从前如何如何的话……”秋醒一本正经地问着他,不再跟他开玩笑了。 “呃……她叫你问我的?”魏信早就忘了这档子事,这会才回想起来。 “没有,我得先问问你啊,咱们通好气,要不然到时候她直接问起你来,我也得遭殃……”秋醒苦兮兮地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天天跟着你们背黑锅……” “锅本来就是黑的,跟你背不背没啥关系!”魏信此时讲话占了上风,开始还击起她来。 “喂喂,说正经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秋醒正色道,“你也知道这女人现在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关于她妹妹的事,都能让她想到爪哇国去啊……” “哎……”魏信又长叹了一声,自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那幅照片前,仰头看着她。 “其实她刚跟边霖离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魏信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我知道呀,你不是跟我说过吗?”秋醒有点纳闷地问。 “其实这几年,我一直都找人在暗中观察着她……她离婚,我知道一定跟边霖有关系,但是没有想到丁当的头上……又到后来丁当出事,她出车祸……”魏信在屋里踱着步,一边跟秋醒说。 “原来你暗中监视她呀?”秋醒的口气有一丝不悦。 “火灾之后几天,我就知道了是边霖放的火,他的人品,在这件事上可见一斑……我是怕她受伤害……”魏信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了。 “受伤害!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揭穿他?让丁咚重新回到你的怀抱里?”秋醒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点气愤。 “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听秋醒这么说,魏信有些气结。 “那丁当呢?丁当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秋醒接着问。 “丁当出事之后,我找过她,我当时的想法是想接她出国……”魏信喘了口气,回答着,“她那时对边霖,还是不死心……而且自己那件事,心理上有个坎……” “哎……那不是个坎,那是一辈子都跳不出来的一条沟!”秋醒也叹着气,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现在不对丁咚直说呢?”想了想,秋醒又问道。 “说什么?说我一直在暗中监视她?”魏信靠住沙发后背站定,带着点嘲弄的味道说:“还是说我其实一直知道边霖是什么人,却没有告诉她?” “如今发生这一切之后,我真的是觉得,我当初的决定是错的。就算她忘记了我,我也应该找到她,告诉她事实……哪怕她不愿意选择我,至少我要让她知道,边霖这个人,不行!”魏信有些心痛,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后悔。 “老魏啊……”秋醒叫了他一声,突然不知道再往下说什么好了。 电话里突然静了下来,电话两端的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仿佛是在感叹被命运大神捉弄的那一丝苦涩…… 正文 138你对丁咚还是余情未了啊 138 覃阳将车停好,自车上下来,靠着车门,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光。 自从那天晚上跟母亲长谈之后,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牢牢紧逼着自己了。他又看看母亲卧室透出来的灯光,不知怎么,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温暖来。 一刹那间,他对自己的这种心理变化有点吃惊,这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奔波了一天,回到家来,看见家里有灯光透出来,这说明你是有人惦记的,有人等待的,有人关爱的…… 可是自己,怎么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呢?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向家门口走去。 整个下午,他的心里都回想着中午在饭店里的那一幕幕,他能够看出丁咚和那个老魏、还有丁当嘴里喊的秋姐姐,十分熟络,看那交情,应该不是一年两年的。 尤其是丁咚和老魏之间,两个人虽然从不多看彼此一眼,甚至不太交流,但是透出来的那种微妙的氛围,却像是个光环一样,只将他两个罩在里面,别人似乎是无法打破的。 那么……丁咚拒绝自己,是因为这个老魏吗?她与边霖离婚,也是因为这个老魏吗? 他又想到丁当,这个平常那么果敢和不羁的女孩,今天的表现却是那样的无助和六神无主,难道就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发小波波进了监狱吗? 不!这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他皱着眉,将钥匙插进锁孔里,打开门房,走了进去。 看到母亲的卧室里虚掩着的门透出来的灯光,他悄悄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推开门,看见母亲戴着花镜,坐在床边,床柜上摊着那本破旧的影集。 “妈……”覃阳喊了一声。 岳明梅抬起头,赶紧把那本影集合了起来,“你回来了?吃饭了没?” 她站了起来,想将影集放进抽屉里。 覃阳走了过去,将她半拉开的抽屉关住,自她手里接过影集,也坐在了床边。 他将影集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翻了看来,看到第一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背景是个狭窄的小院子,里面堆满了杂物。 “这是咱们从前租的那个小院吧?”覃阳抬起头,问着母亲。 岳明梅坐到覃阳身边,看着覃阳手指的那边照片,轻轻点了点头。 “爸爸那时候好瘦,现在可胖多了,看那个肚子!”覃阳笑了起来,他抬头看看母亲,又低下头接着翻着影集。 “妈……你那时候真漂亮……你看这张……”覃阳问着母亲,“这是你在外公家的茶园里照的吗?” 岳明梅看到那张自己的单人照片,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勉强地“嗯”了一声。 “是他帮你照的吧?”覃阳并没有抬头,继续翻着照片,小声问道。 “你带着我去北京找他以后,回来的事情你还没告诉我呢?”覃阳接着说,他翻到最后一张,摸着每一张照片的厚度,似乎是在寻找那张被母亲藏起来的照片。 可是摸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哪张的厚度不同。他又将每一张照片都抽出来,还是没有发现那张。 “咦?怎么没有了?”覃阳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母亲。 岳明梅的嘴巴动了两下,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儿子,摇了摇头。 覃阳垂了下头,将影集合上,直起身子放在床柜上。 又坐到床边,仰头看着空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儿子……你怎么了?”岳明梅看出儿子心里有事,关切地问。 “今天中午,我见到丁咚了……还有个男人……”覃阳的喉结动了几下,犹豫着,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岳明梅伸出手,在覃阳放在腿上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这不是很好吗?”她轻声说道。覃阳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母亲。 岳明梅冲着儿子一笑,说道:“你从前不是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看着她开心,看着她快乐吗?” “现在你知道她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能够让她安心,快乐……虽然那个人不是你,可是你的愿望也算是达成了啊……”岳明梅安慰着儿子,观察着他的表情。 听了母亲的话,覃阳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床柜上放的那本影集。 “妈妈,如果这个人再来找你的话,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覃阳突然转过头,回着母亲。 岳明梅摇了摇头,“他不会来找我的……”她的眼前又浮现出覃跃忠那鄙夷的眼神,声音里透着苦涩。 “那你还惦记他吗?你也希望远远看着他,只要他开心、快乐?”覃阳问道。 岳明梅被儿子问得愣住了,对于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自己也要祝福他一生开心平安吗?还是要诅咒他不得好死? 可是此刻需要跟儿子说出真相吗?让他知道自己有那样一个亲生父亲? “呵,我早就忘记了……都这么多年了,他的孩子说不定已经跟你一样大了。”岳明梅站了起来,走到床柜边,将影集放在抽屉里,背对着覃阳。 听到母亲话语里的搪塞,覃阳也站了起来,他往门口走去,“妈,你睡吧,我也睡了。” 岳明梅听出儿子声音里的不悦来,她转过身,喊了一声:“阳阳!” 覃阳已经走出房门,他伸出手,带上门,朝着母亲一笑,便将房门关上了。 上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他进了卫生间洗漱过了,将自己扔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原本疑虑已经够多了,刚才与母亲谈过话,又加一重。很明显,对于亲生父亲的事,母亲是有事瞒着自己的。 可是就像母亲说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说不定现在他的孩子也跟自己一样大了,真的有必要再去追究一切吗? 可,那个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血浓于水,如果说在确定了真相之后,自己没有一丁点的想与他见上一面的念头,那又怎么可能呢? 但现在连那张破旧的照片都不见了,可见母亲是想让自己断绝这样的念想吧。 母亲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自己跟她的关系刚刚融洽了一些,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而再次弄僵吗? 想到这儿,他翻了个身,看见枕边的手机提示灯不停的闪着。 他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见手机qq上有人与他对话。 他打开对话框,却看见是丁当发过来的信息:“小鲜肉?” 覃阳皱了皱眉,回了过去:“是秋姐姐吧?” “嘿嘿,叫你发现了……今天晚上丁当去跟她姐姐睡了,她的手机丢在房里,居然让我在她的qq上找到你了!”秋醒发过来一个抠鼻的表情。 “秋姐姐,这都快两点了,你不睡觉,想干嘛呀?”覃阳回复道。 “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咱俩聊聊天?”秋醒又发过来一个爱心。 覃阳想了想,回复道:“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今天中午那个老魏是谁呀?” “哦?呵呵……”秋醒发过来一个吃惊的表情,紧接着又是一个阴险的表情。“老魏呀……你想知道什么?” “他跟丁咚是什么关系?你们以前就认识吗?”覃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舞动着,打过去这串话。 “嗯……小子,看来你对丁咚还是余情未了啊……”秋醒发了一长串的感叹号,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惊讶。 “秋姐姐,你能做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扑向别人的怀抱,还要心痛着告诉她,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我无所谓吗?”覃阳翻身趴在床上,将手机放在枕头上。 “可以啊,而且我现在就是这样做的啊……还有,老魏也是啊……”根本就没有停歇,秋醒直接回复了过来。 “呃……”覃阳发过去一个带着疑问的表情。 “我跟丁咚是大学同学,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个蕾丝……我喜欢丁咚很多年了……”秋醒发过来一个大哭的表情。 “老魏和丁咚,也是十年前就认识的,阴差阳错,两个人没有走到一起……十年后,才又碰面的……”她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 “那丁咚和边霖离婚,不是因为老魏的出现吗?”覃阳问着。 “呃,你不知道丁咚和边霖为什么离婚啊?我以为你也知道呢?”秋醒回复道。 感觉出秋醒话里有话,他翻了个身,又重新躺好,将手机举了起来,放在面前,思忖着怎样回复。 “你问完我了,我也要问问看你啊,小鲜肉?”秋醒又发过来信息说。 “呃?为什么呢?”覃阳犹疑的一下,慢吞吞的打出来这几个字。 “你跟丁当,又是怎么回事?”秋醒问。 “呃?就是朋友啊,我们能有什么事?”覃阳吞了吞口水,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有点紧张起来。 “不不不,不可能,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会对她这么鞍前马后的嘛?你会翘班冒着被罚奖金的危险送这个朋友去做别的事情?”秋醒的回复十分神速,丝毫不给覃阳思考和狡辩的机会。 “呃,秋姐姐,我可不可以说我是心地善良,为人忠厚呢?”使不了别的招,覃阳只好使出骄横插科打诨的招数来。 “小鲜肉……你这是打算骗我呢,带是打算骗你自己呢?”秋醒发过来一坨便便,回复道。 覃阳将手机锁屏,将它塞在枕头底下,不再理它的提示灯依旧不停闪烁。 他将双手放在胸前,盯着黑暗的天花板,突然长叹了一声,轻轻地说:心好累啊…… 正文 139亲,别说我没告诉你哟 139 “阳阳,吃饭了!”听到母亲在屋里的敲门声,覃阳睡眼惺忪地自枕头里抬起了头。 他看见母亲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朝里探头看着。 “哦,我这就起床。”他答应了一声,看见母亲退了出去,自枕头下摸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时间是早上六点四十五,他重重的将手机往边上一摔,翻了个身,侧躺着,卷起枕头的一边,将脸又埋了进去。 过了不大一会儿,他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他又取过手机,再次按亮屏幕,看见屏幕右上角依旧有未读取的qq消息。 他划下菜单,点开qq,看见昨晚秋醒的留言。 “小鲜肉,如果你对丁当有什么话要说,要赶紧的啊……明天早上她就要跟我飞去丽江了,你也知道她受过很大的伤害,这次跟我走了,可能就不再回来了……” 看到这儿,覃阳的心里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往下看去。 “其实今天中午这顿饭,就是给我们饯行的……却没想到,她临时接到波波的电话,又拉你去看她……亲,别说我没告诉你哟,我们是早上八点的飞机……” 覃阳猛地自床上跳了起来,将手机扔在床上,跑进了卫生间,匆匆的洗漱一番,又自衣柜里拉出裤子套上,拣起手机塞进裤子口袋。 随手挑了件t恤,边往门外跑,边往身上套着。跑到一楼,看见端着牛奶和面包片的母亲,正吃惊地看着他。 “妈,我有个朋友一早的飞机,我现在得去送她,我来不及吃早饭了!”他穿好t恤,自母亲端着的盘子里拿起面包片,往嘴里塞着,冲着母亲一笑,往门口跑去。 跳下玄关,套上鞋子,他取下挂在门后的车钥匙,又转头看着仍愣在原地的母亲,“妈,我走了啊!”打开门冲了出去。 岳明梅自屋子里跟了出来,站在门廊下,看着急火火的儿子已经跳上了车,正打着方向盘倒车,她冲着儿子喊道:“路上小心点,天大的事,也要注意安全!” 覃阳按下车窗,对母亲挥挥手,接着点了点头。 驶出小区门口,他开始加大油门,全忘记了出门前母亲的嘱托,只是一心一意的想着,要见丁当最后一面,想要跟她讲一些话。 可是究竟要说什么呢?见了又如何呢?自己这么不加思索的冲出来,究竟是因了什么样的情愫呢?他可一点都没有想过,也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分析过。 进了市区,他专拣没有红绿灯的近些的小道走,一边不停的注意着车上液晶显示盘上的时间。 七拐八拐,到了丁当家门口的家属院时,再看看时间,七点四十五。 他松了一口气,自车窗里探着头,望着院子里那几幢破旧的楼房,突然想到,原来自己并不知道她家住在几楼。 他熄了油门,两手握住方向盘,看着已经晨练回来的三三两两的老人,正慢悠悠的往家属院里走,一边还对着他的车指指点点。 刚才看到信息的那股冲动劲过了,他不禁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举动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只是因为一个朋友要出远门了?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就算她跑到火星上,也总有方法可以联络吧…… 当时自己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呢?就想赶紧看见她?可是看见她要干什么呢?又要说什么呢? 请她一路保重?跟她说后会有期?还是帮她提提行李,到了机场,敷衍的互相拥抱一样,saygood-bye? 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又拿脑袋往方向盘上磕着,听到车窗上传来“呯呯”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小伙子?你没事吧?是不是没吃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正敲着他的车窗,一脸的关切。 “呃!”覃阳按下车窗,勉强冲着他一笑,“大爷,我没事,我知道这个道理,药不能停!” 大爷听到他的回答,满意的笑了笑,冲着他举着大拇哥,转身往家属院里走去。 “哎哎,大爷!”覃阳冲着大爷的后背喊了一嗓子,一边挥着手。 那老大爷闻声又转过身来,皱眉看着他,一手护着胸前挂着的正呜啦呜啦唱戏的小录音机。 “您知道丁当家住哪嘛?”覃阳陪着笑问道。 “谁?丁当?”大爷愣了愣神。 “呃,丁当……是两姐妹,她姐姐叫丁咚……”覃阳赶紧解释道。 “哦哦……老丁家的姑娘啊……住三号楼西单元四楼东!”大爷回过神来,顺溜地回答道。 “哦哦,谢谢您喽!”覃阳将手伸在耳边,对大爷敬了个礼。 看到大爷乐呵呵的走了,他关了车窗,拔下车钥匙,下了车。 站在车边,锁上车门,深吸了一口气,往家属院里走去。 站在三号楼西单元四楼东的门口,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紧张的捏着手里的车钥匙,抬起手,轻轻地敲着门。 “叩叩……叩叩叩……”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一个女声,“谁呀?” 门打开了,丁咚穿戴整齐的站在门里,看见覃阳,她吃了一惊。 “这一大早,你不去上班,你跑这儿来干嘛?”她皱了皱眉,问着覃阳。 覃阳探头往屋里看去,小小的客厅里,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两个卧室,一个门还紧闭着,另一个开了一半,秋醒自里面探出头来,正贼兮兮地看着自己。 “覃阳?”丁咚又喊了一声,将他的思索拉了回来,“你没事吧?你跑我家来干什么?” 此时秋醒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丁咚身后,将两手放在她的肩头,只伸出一颗脑袋,看着对面的覃阳,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覃阳越过丁咚,指着她身后的秋醒。丁咚以为他是在指着自己,眉头皱得更紧了。 “小鲜肉……”秋醒努力的忍住笑,浑身抖得厉害。 “你什么你?你不上班了?这都七点五十了!”丁咚不理会身后的秋醒,让出门来,让覃阳进来。 覃阳却依旧傻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秋醒一直躲在丁咚的背后,笑得脸上的肉都抖动了起来。 “你快进来呀?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丁咚让着覃阳,问着他。 覃阳的表情说不出是要哭还是要笑,心情更是难以言喻,他表情复杂的看着丁咚,又看看抖个不停的秋醒,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重重的一跺脚,转身朝楼下跑去。 丁咚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呆呆地看着大开的门,覃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她喃喃地说:“这,这什么毛病呀?” 此刻秋醒再也忍不住,她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摊倒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大门口。 丁咚又回过身来看着毫无原由大笑起来的秋醒,更觉得奇怪了。她摇了摇头,走到门口的鞋架边,换了鞋子,拿起皮包,又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大笑不止的秋醒,这才关上了门,上班去了。 秋醒在家这段时间,丁咚一直将车留在家里,给她出行用,自己都是搭地铁上班。 此刻她走出了家属院,却看见路对面停着覃阳那辆黑色奥迪,再仔细看,这孩子似乎还坐在驾驶座上。 她走过去,看见覃阳两手抓着方向盘,正拿脑袋不住的往方向盘上磕着。 她赶紧伸手去敲着窗玻璃,听到敲窗声,覃阳又被吓了一跳。 这已经是今天早上他被吓到的第二次了,他猛的跳了起来,脑袋顶在车顶,丁咚甚至在车外都能听见他的脖子“咔嚓”一声,好像是对折了一样。 她不由的紧皱着眉头,两手缩在胸前,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 覃阳一手按着头顶,一手按下车窗,表情极其痛苦,“姐,不带这么玩的吧!” 听到他这么自然的又叫自己姐,丁咚不由的心里一动。 “你怎么还不走?是不是要去上班?捎我一段,行吗?”丁咚看着覃阳那副样子,想笑又不敢笑。 覃阳捂着头,好像是疼得不能讲话了。他扬了扬下巴,对丁咚示意着。 丁咚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又扭着头斜瞥着覃阳,“你能开车嘛?要不要我来开?” 覃阳直冲着她摇手,却依旧捂着脑袋。 他发动了车子,打着方向,呲牙咧嘴的看着车外的后视镜。 丁咚看着他,不由的暗暗好笑,“你这一大早的,跑到我家来做什么来了?” 覃阳听她问这话,使劲“哼”了一声。 “哟哟哟,小兄弟,不带这么玩的!你这是想闹哪样呀?”丁咚挑挑眉,也学着覃阳刚才的口气。 “哼,回家问你家那个文艺女青年去!”覃阳直视着前面,想是脑袋还很疼,眉毛不停的上上下下扭动着。 “谁?什么文艺女青年?”丁咚想了半天,突然回过味儿来,“哦,是秋醒吧?” “不对呀,你一大早跑到我们家,关秋醒什么事?”丁咚看着覃阳,纳闷的问道。 “我我……她她……”覃阳一脸的委屈,语无伦次起来。 正文 140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140 秋醒看着丁咚出门上班去了,依旧忍不住笑,她摊在沙发上,手舞足蹈的,原本挂在脚上的拖鞋早已不知道踢到哪去了。 丁当的卧室门自里面打开了,丁当揉着眼睛,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笑得快歪到地板上的秋醒,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发烧啊,这一大早的,是抽什么风呢?笑成这样……”丁当盯着抹着眼泪的秋醒,诧异地问。 秋醒一手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手捂着肚子,冲着丁当神秘地说:“没事没事,我就是替你做了个实验!” “替我?实验?什么实验?”丁当坐了下来,靠在秋醒身边,双手抓住她的胳膊晃着,“秋姐姐,你这又迫害谁了?你老实交待?” 秋醒渐渐的止住了笑声,使劲地喘着气,“我……哈哈……我替你……试了试小鲜肉的值数……” “值数?什么值数?”丁当挠着乱蓬蓬的脑袋,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喂,丁丁,小丁丁……你不想知道我的实验结果吗?”秋醒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跟在丁当后面。 “哦……你说吧……”丁当进了卫生间,打开水笼头,弯腰洗着脸,心不在焉地说。 “我昨天用你的手机上了你的qq,我告诉小鲜肉,今天你要跟我回丽江了,而且再也不回来了……”秋醒靠着卫生间的门,盯着丁当说。 听到这儿,丁当原本伸在水笼头底下想掬着水洗脸的手,放在了盥洗池边上。 “我还告诉他,是今天早上八点的飞机……这不,他这一大早就巴巴的跑了来,就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秋醒接着说道,话还没说完,又开始哈哈笑了起来。 “秋姐姐……”丁当转过身,靠在水池边上,看着秋醒。 “怎么了?”秋醒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叉着腰。 “你这是想干嘛啊?”丁当的表情有些难过,她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秋醒没想到丁当会是这种表现,她有点无措了,“小丁丁,你这是想干嘛呀?你吓着姐姐了……” 她走进卫生间,扯下挂杆上的毛巾,递到丁当的手里,“你别哭啊?你这不是哭得莫名其妙嘛?我替你试出来他是不是喜欢你,不好吗?” 丁当接过毛巾,又转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呢?我现在算个什么东西呢?我哪还有资格叫人喜欢我?” 听到丁当这句话,秋醒原本带着点戏耍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她一把自背后抱住丁当,心痛地说:“姐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姐听到了,也会很难过的,你知不知道?” “可……事实就是这样子啊?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还不如像波波一样,被关进牢里呢……”丁当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秋醒松开圈着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她严肃的看着丁当,眼睛里却充满了怜惜,“死丫头,每个人都会做错事,并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弥补……但是人生就是这么回事,不能弥补的话,又能怎么办呢?要活着,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不……秋姐姐,你不明白的……”丁当伸手想要推开秋醒抓着自己手臂的手。 “姐再说也比你多吃几年白饭,能比你个屁大点的孩子还不明白?你觉得你姐天天就很好过吗?那些事要是放在你身上,你会怎么样?她不是见天还是乐呵呵的嘛?该上班上班,该说笑说笑?要不然,还能怎么办?”秋醒盯着丁当,声音里透着责备。 “可就是因为我,我姐才会变成这样的啊?如果不是我,她现在肯定还是过得很从前一样平静啊……”丁当的泪水汩汩而下,顺着脸颊滚落在衣襟上。 “不!丁当,你想错了!”秋醒接过丁当手里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姐注定了要受这样一番劫难,你明白嘛?就像边霖,他是那样一个人,他一辈子都是那样一个人……这跟有没有和你的事,没关系!” 秋醒将毛巾放在池子边缘,接着说:“就算不是因为你,你姐也总有一天会发现他当初为了她放火的事,你觉得依着你姐的性子,她要是知道了那件事,她还能跟他过一辈子吗?” “秋姐姐……”丁当听了秋醒的话,似乎平静了一些,她揽住秋醒的腰身,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哎哎?你说说,外面这么大地方,咱俩非要这又小又臭的卫生间里互诉衷肠嘛?”秋醒看她平静了下面,眼珠转了转,接着说:“要不,咱两去坐沙发上,你再接着哭会?” “扑哧……”听了秋醒的话,丁当不由的笑了出来。 秋醒往后退了一步,观察着丁当的表情,调笑着说:“还跟小时候一样,这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丁当抓起水池上的毛巾,扔向秋醒。秋醒一个闪身,逃出了卫生间。 她站了一会儿,看见丁当没追出来,两手叉着腰,重重的吁出一口气来。 丁咚依旧一眼不眨地盯着正看着前方开车的覃阳,覃阳给她盯得浑身发毛,身子不住的扭来扭去,连带着一直不停跳着疼的脑门,别提有多难受。 “姐?你老看我干嘛呀?怪吓人的!”覃阳转头看了一眼丁咚,又快速的看向前面,好像唯恐被丁咚发现了什么一般。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叫我姐了……”丁咚的嘴角含着笑,轻声说道。 “呃……”覃阳瘪瘪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快说说,到底这一大早跑到我们家干嘛来了?”丁咚看着他有点难堪的样子,不忍心再逗他。 “秋姐姐说,今天要带丁当回丽江了,还说以后不回来了……”覃阳吞了口口水,“我心想,怎么说也算一场相识,一个朋友,总要送送吧……” “这得是什么朋友,才能不分清红皂白的一大早就往人家家里跑呀?”丁咚想起了早上秋醒摊在沙发上狂笑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切……不就是朋友嘛……”覃阳嘟囔着,脸有点红了。 “你跟丁当……”丁咚收了笑容,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进来。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的。”覃阳赶紧双手举起来在空中乱晃着,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开车。 “喂喂!”丁咚探过身子,想伸手扶住方向盘,覃阳“啊”了一声,赶紧将手放下来握住方向盘。 丁咚坐正身子,嗔怪地看着他,“我从来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呃!”覃阳看着前面,将车速放慢,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妹妹……”丁咚想了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昨天我送她去看波波的时候,她那副样子,好像不止是因为波波的事情。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以后再告诉我……”覃阳心想,索性如此了,不过一探究竟算了。 “嗯?是这样……”丁咚挑了挑眉,口气里带着迟疑。 “丁咚!”覃阳突然转过头来,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叫姐!”丁咚眉毛一竖,假装生气道。 “呃……哦哦,好吧……姐……”覃阳缩了缩脖子,“她到底有什么事呢?” “这个……她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告诉你比较好吧……”丁咚看向前方。 已经到了医院门口,覃阳将车缓缓的驶入对面的停车场,他又转头看看丁咚,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他才放下心来。 “你不生我气嘛?”覃阳熄了油门,看着正准备开门下车的丁咚。 丁咚回过头来,有些不解地望着他,“生什么气?” 覃阳一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他赶紧装做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拔掉车钥匙,打开车门,边下车边说:“呵呵,没什么……” 丁咚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也开了车门,走下车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医院大门走去,覃阳走在前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自背后看过去,仿佛满怀心事一般。 丁咚扶了扶肩上的皮包带子,看着他那副样子,突然有些不忍。 “覃小阳?”她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喊完了,又觉得有点索性无趣。 “啊?”覃阳转过身,看着丁咚,“怎么了?” 丁咚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快与他并肩站立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直守在我的身边,这份情谊,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也谢谢你帮了丁当许多,虽然这个中详情我并不了解。从前的丁当就像只时刻张着毛准备刺人的刺猬……可是现在,你不觉得她没有那么乖张了吗?我想这中间,应该也有你的功劳吧……” 听了这话,覃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想伸手挠挠脑袋,却不想一下子抓到了刚才碰到车顶的地方。 “哎哟……”他痛苦的叫了一声,皱着了眉,一边甩着手,跳着脚。 “覃阳,你要不要紧?要不上外科看看吧?”看到他的样子,丁咚原本是想一本正经跟他讲话的,却还是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正文 141对啊……我就是这么坏 142 机场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扶梯旁的长排座椅处,站着几个人。 秋醒将双肩背包背在肩上,丁咚又赶紧抓紧了她的手,丁当扯着秋醒的背包带子,一直瘪着嘴,红着眼圈。 秋醒往门口张望来张望去,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咚,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生气哦……”她冲着丁咚眨眨眼睛,坏笑着道。 “你又想出什么妖蛾子啊?”丁咚瞪她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 “袁锦说也要来送我,我同意了……”说完,她晃了晃原本就被丁咚牵紧的手,观察着她的表情。 “来就来呗,多大点事啊……”丁咚满不在乎的答应着,心里却真的有点不是味道。 “哎……哎,这里……”秋醒突然冲着丁咚背后挥起手来。丁咚转身看去,魏信居然推着一张轮椅,笑盈盈地朝她们走过来。 丁咚往轮椅上看去,上面坐着的,竟然是袁锦,才几日不见,她又瘦了许多,她的头顶罩着一条丝巾,耳边已经没有鬓角了…… 她双颊深陷,脸色如同枯槁,看见丁咚看着她,她对她微微一笑,可看起来却更加的恐怖。 丁咚心里一惊,不由的叹息了一声,这曾经是个多么高贵清雅的美女啊……现在竟被病魔折磨的仿佛魔鬼一般。 魏信推着她渐渐走近过来,她看见丁当甜甜地叫了一声:“魏大哥!” “丁当也来了?怎么样,我的提议考虑的如何了?”魏信冲着丁当点着头,一边问道。 丁咚不禁心里起疑,这两人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约定呢?可是此刻却无瑕问及这些了,她蹲下身子,仰头看着袁锦,握住她干枯的手指,问道:“你还好吗?” 袁锦冲着她摇了摇头,笑了笑,却不讲话。 “秋,回丽江了就收收你那副德性,别再吊儿郎当的了!”听到魏信这么对秋醒讲话,几个人都笑出了声。 “我靠,死酒贩子!我什么时候吊儿郎当过了!”秋醒毫不留情的回着嘴,可是说到“死”字时,又有点介怀的看了袁锦一眼。 “大美人……我还等着你去我的客栈给我做代言呢……你可要快点好起来,知道不?”秋醒弯下身,对袁锦说,却又不忍心直视她的面孔。 袁锦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虚弱的笑着。 秋醒直起身子,依旧不停的往门口张望着,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这死孩子,怎么还没来呢?” 丁咚皱了皱眉,凑到她身边,问道:“还有谁要来?这人不是都到齐了吗?” 秋醒嫌弃地看了丁咚一眼,一副怪她不解风情的样子。 丁咚顺着她的眼神,也往门口看去,看见有个男孩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朝这边跑来。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秋醒,冲着她挤挤眼睛。 秋醒得意的对她做了个鬼脸,一边伸出手来,喊道:“喂!喂!小鲜肉,这里这里!” 丁当听她叫小鲜肉,转过头来一看,跑过来的正是覃阳,她吃惊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秋醒走过去挽住覃阳的胳膊,小声跟他嘀咕着什么,丁当看着他两一边说一边朝着自己指指点点,皱起了眉头。 “好了好了……大家都到齐了,这出戏里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终于可以安心了……”秋醒张开双臂,一个个人依次拥抱了过去。 “什么时候到丽江来玩……我那有好酒好肉,还有美女帅哥招待……”最后一个抱到丁咚,她却不再松手,只转过头,朝着其他几个人说。 丁咚由她抱着,渐渐的湿了眼睛,“秋秋……”她叫了一声,秋醒拍拍她的脑袋。 “我亲爱的……你要乖乖的,知道不?永远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我一直都在的……”秋醒的声音也有点哽咽,她在丁咚的耳边小声说道。 丁咚点了点头,秋醒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提起了放在椅子上的小包。 “好了各位……我要走了……”她看向覃阳,“小鲜肉,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可要记牵啊……要不然,秋姐姐可饶不了你!” 覃阳重重的点了点头,慢慢的移向丁当的身边。 “还有你,老魏!你给我记住……”秋醒指指老魏,挤眉弄眼的说出半句话来。 魏信也点了点头,不由的向丁咚看了过去。 “大美人……我在丽江等着你,你要快点好,知道不知道?”她又转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袁锦,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袁锦冲着她挥挥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秋醒又看了丁咚一眼,忍不住走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却是什么话也不说。 抱了好一会儿,她猛然松开了手,提着自己的包,朝检票站口去了。 “秋秋……”丁咚突然喊了一声,秋醒明明听到,却不回头。 众人看着秋醒的身影消失到了人群中间,这才转身朝候机大厅的门口走去。 “丁咚……”魏信突然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丁咚转过身,看着他,又看看轮椅上的袁锦。 袁锦的眼神空洞,直视着大门外的天光,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怎么了?”丁咚问道。 “我后天要带袁锦回美国,再给她彻底的复查一次,你愿意……”魏信说到这儿,看着丁咚的眼睛里带着不舍。 “哦……美国的医疗水平比中国毕竟先进许多,带她去再复查一次也好。”听了魏信的话,丁咚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她又走回到袁锦身边,弯下身子,“你要配合治疗啊?不要老是东想西想的,不是说,一切都还是充满希望的嘛?” “丁咚,谢谢你……”袁锦冲着丁当惨然一笑,说道。 她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干枯,听起来好像是用铁片划着玻璃一样,丁咚只觉得耳朵一紧,心里难过了起来。 魏信看到丁咚此刻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慢吞吞走在后面的丁当,不时地瞥着跟在身边的覃阳。 “你来做什么?”她的口气听起来十分冷漠。 “呃……秋姐姐打电话叫我来送她啊?”覃阳挠了挠头,答道。 “秋姐姐刚才说昨天晚上跟你说了什么话?她跟你说什么了?”丁当接着问道。 “呃……”覃阳看向大门外,却没有回答。 “喂!”丁当负气地冲着他吼道。 “秋姐姐说……让我好好的……”覃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丁当,一字一句地说。 听到后面那五个字,丁当狠狠瞪了覃阳一眼,跑了几步,到了姐姐跟着,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快速往外面走。 覃阳张了张口,原本想喊住她,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给她点时间吧……”魏信推着袁锦,站在原地,笑着对覃阳说。 “魏大哥……”覃阳叫了一声。 “这丫头太过敏感……就是因为太敏感,才总拿刺来武装自己。怕被伤,所以反过来先伤人……她以为这是保全自己的诀窍,其实却是她的可怜之处……”魏信冲着覃阳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明白的,其实我也没想过……”覃阳附和着魏信的话,接着说。 走到大厅外面,丁咚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我还得去上班,我先走了……” 她又转头看着身边的丁当,“上午我们还有个会,我不能送你回去,你自己回去好吗?” 丁当点了点头,冲着魏信说:“魏大哥,再见!” 她又用余光扫了一眼魏信身边站着的覃阳,却不理他,松开姐姐的手臂,朝路边走去,伸手拦着出租车。 丁咚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覃阳,你上哪去?” “我?呃?我上午请了假的……我看看吧……”覃阳一边回答着丁咚的问题,眼睛却紧盯着丁当迈上出租车的背影。 “那好吧……我走了。”丁咚又弯下身子,握了握袁锦的手。 直起身,看了魏信一眼,却不说话。她扶了扶肩上的包带,朝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走去。 魏信看着她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直坐在轮椅上不讲话的袁锦,突然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魏信怔了一怔,轻声说道:“有些承诺,是必须要遵守的……” “我又没有要求你非要照顾我……”袁锦虚弱地争辩着。 覃阳看着载着丁当的出租车绝尘而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追还是不为所动。 正犹豫着,听到这两个的对话,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一直没注意的,坐在轮椅上的袁锦,又看看魏信。 “呵……”袁锦抬起头,看着覃阳,用嘶哑地声音说:“我是他的前妻!” “呃……哦哦……”覃阳有些错愕,赶紧点了点头,“大嫂,呃,不是,大姐您好……” 魏信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他开口说道:“没事你也走吧,该干嘛干嘛去,我不知道秋醒跟你说了什么,这女人的言行举止有时候太出人意料了……不过只要是跟丁咚有关系的事,我相信她的出发点都是好的……” “呃,魏大哥!”覃阳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着魏信,不知道说什么好。 “呵……我们也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魏信推着袁锦,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轮椅上的袁锦,冲着覃阳缓缓的挥了挥手…… 正文 142有些承诺,是必须要遵守的 正文 143你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144 一个个台转动,终于播到新闻台上,那画面似乎是空难现场,几截飞机残骸落在一处空旷的所在,未燃尽的机身冒着狼烟,施救人员正在跑来跑去的寻找着生还的乘客。 画面里传来播音员的画外音:“今天早上起飞的102次华南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于飞行四十五分钟后坠毁,目前当地救援队员正在进行搜救,伤亡情况尚不明确……” 跑到电视机前的丁咚,听到播音员所讲的最后一个字,手里的手机一下子掉在了地板上,她的身子晃了两晃,眼见就要摔倒。 站在她身边的丁当伸手一把扶住了她,“姐?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丁当边问边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丁咚任由丁当摆弄,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是两眼死死的盯着电视机。 覃阳一看她的样子,走到电视机前,捡起丁咚掉在地上的电话,放在耳边,听到那头的秋醒还未挂断。 “喂……喂……”听到秋醒的声音,覃阳赶紧回应着,“秋姐姐?出了什么事?丁咚姐她怎么了?” “喂?你是谁?”秋醒的声音里透着焦急,“让丁咚接电话!快点,她有没有看到新闻?” “秋姐姐,我是覃阳啊……”覃阳看了一眼呆坐在沙发上的丁咚,说:“我们已经看到新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覃阳?你怎么会跟丁咚在一块?”秋醒听到覃阳说出自己的名字,有点吃惊,她随即又说道:“哎……算了算了,你们看见新闻了?” “嗯嗯……我们看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覃阳对看着自己的丁当摇了摇头。 “丁咚没事吧?哎……”秋醒又接着问,“老魏是坐那趟班机回美国的……” “啊?”听到这句话,覃阳也呆住了,他愣愣地看了丁咚一眼,又看着一直盯着他的丁当,缓缓的将手机放了下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丁当的表情十分不耐烦,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姐姐,她的眼睛依旧盯着电视屏幕,上面正播着儿童奶粉的广告。 她将手里的遥控器举起来,对准电视,一下子按了下去。 可随着电视画面的消失,丁咚却“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姐?你这是怎么了?”丁当被姐姐的叫声吓了一跳,她将手里的遥控器扔掉,然后扑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丁咚的身上,摇晃着她的肩膀,问道。 “丁当……魏大哥好像在刚才那架飞机上……”覃阳走到茶几旁,将手机放在上面,沉重地对丁当说。 听到覃阳这句话,丁咚突然转过头,死死的盯着覃阳看着,仿佛原本没有的事,覃阳这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坐实了一般。 然后她的全身发起抖来,她喃喃地说:“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怎么会是这样子呢?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 “姐?”丁当从来没见过姐姐如此慌乱无助的样子,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丁咚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妹妹,犹疑地问道:“丁当,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吧?这怎么可能呢?” “姐……你先别着急,咱们打电话到航空公司问问,好不好?”丁当的眼圈红了,她松开抓着姐姐肩膀的手,又转而抓住她一直抖个不停的双手。 “是啊,姐……咱们打电话问问,你先别胡思乱想的……”覃阳自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准备拨“114”查询航空公司的电话。 听到手机这两个字,丁咚一下子自沙发上跳了起来,她一把抓起刚才覃阳放在茶几上的她的手机,找着魏信的电话号码,然后拨打出去,那边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语音提示。 她不死心,一遍遍的拨着,又一次次的失望,她的脸色灰败,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丁当看着她,有点害怕起来,她求助的看着覃阳。 覃阳会意,走到丁咚的身边,想将她手里的手机拿走,她却死死的攥着,紧紧的抿着嘴唇。 “姐……你别这样……”丁当站了起来,走到丁咚的身边,摇着她的胳膊。 “那天他问我,愿不愿意……”丁咚任由丁当抓着,声音哽咽了起来,“愿不愿意陪他一块去……我当时还有点吃味儿,我还在心里埋怨他,现在看来,这一切都这么没有意义……” 听到丁咚的话,丁当的心里一阵难过,“姐!”她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覃阳看了看这姐妹俩,安慰道:“别难过了,也许还有别的希望呢……也许他有事耽误了,改签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登机……也许现在他还在这个城市里还没有走……也许他提早坐了一班?” “你刚才打电话查得怎么样了?”丁当看着覃阳问。 “航空公司的电话应该已经爆了……打不通……”覃阳的口气里透着沮丧。 “还在这个城市……还没有走……”丁咚的眼光游移地看向门口,然后她转过身,朝门口奔了过去。 她手忙脚乱的自皮包里拿出车钥匙,也顾不上换衣服换鞋,打开门就往外冲去。 “姐!”丁当喊了一声,“你上哪去啊?” 她追到大门口,紧随其后的覃阳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干嘛?”丁当转过头,气恼地冲着覃阳吼道。 “你觉得你追着她有用吗?”覃阳将丁当扯进屋里,关上了门。 “上回我姐就是这么跑出去的,结果出了车祸,孩子没了!”丁当往自己的卧室里跑去,想去换衣服。 “丁当!你想想看……姐姐肯定和魏大哥有什么约定!”覃阳站在门后,对丁当说。 听到他的话,丁当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覃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许他们两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他们约定好了,一旦任何一方发生什么事,就去那里等着对方……”覃阳朝丁当走过去,边走边说。 “可是魏大哥真的死了……”说完这句话,丁当忍不住哭了出来。 丁咚将车停在大厦底下,仰头向13楼看去,这幢楼太高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窗户,星星点点的灯光,像蜂巢一般的密集。 她分不清哪一盏灯是属于自己的那个空间,她更希冀着有一盏亮着的灯就是在自己的那个空间里。她很想奔上楼去,如果那门应声而开,那就说明,他还在啊…… 可是如果她推开门,屋里一片黑暗,这个事实又该如何去面对? 她无助的看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趴在方向盘上呜咽了起来。 此刻的她好后悔,后悔老魏在的时候,自己对他的冷漠、对他的轻视、对他为自己所作的一切的全盘否定……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矫情和自私,明明知道他等了自己十年,心心念念的惦记和呵护着她,她自己却是那样的愚蠢和可笑。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她跟自己说,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她一定会在那个早上留下来,她不会再装出一副冷漠高傲的样子,她不会再不断地不断地对自己说:我过不去那个坎儿…… 其实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不过就是自己的虚荣和所谓的恐慌感罢了…… 她害怕面对,是的,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她害怕面对眼前的一切,虽然他明明知道她对自己的好,可是他也是这一切里的一份子啊…… 要直面这一切,就得直面自己所犯的错误,就得直面自己是那么的弱智选错了人,就得直面自己这十年来所失去的东西,包括那个孩子……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人都不在了……人,都不在了…… 她抖着手拔掉车钥匙,用力的打开车门,又将车门关上,慢悠悠的往大厦里走去。 大厅里有少许来来往往的住客,看见一个女子蓬乱着头发,穿着睡衣,趿着拖鞋,眼神恍惚的往电梯走去,都投以奇怪的目光。 “小姐!小姐,你找谁?”大厦管理员自小屋里走出来,冲着丁咚喊着。 丁咚已经按下了电梯,电梯门正好打开的那一刻,她转身对管理员看了一眼,走进了电梯里。 站在徐徐上升的电梯间里,丁咚这才自银色的不锈钢墙面上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 可是她好像一点都不吃惊似的,她冲着对面映出来的影影绰绰的自己凄然一笑,身子微微晃动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丁咚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走到1314号门口,她掀开密码锁的盖子,伸出手指,试探般的摸着键盘上的数字。 她紧咬着嘴唇,手指划过一个个数字,却没有勇气按下去。 站了良久良久,她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随着解锁的声音,门自动往里开了一条缝。 丁咚手握住门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她使力将门向里一推,往里挪了两步,却不敢睁开眼睛…… 她支着耳朵用力听着,屋里却是一片寂静,她又往里走了两步,松开了手,大门缓缓的关上了。 她抑制住自己的抽泣声,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屋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有人在的迹象。 她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坐在玄关处的台阶上,抱着自己的臂膀,呜呜的哭着。 她的心里恨着一切,恨老天,恨魏信,恨命运,更恨的是自己…… 正文 144可是魏大哥真的死了…… 正文 一本书,就是一生 磕磕巴巴,终于将人生中的第一部长篇写完了。 做为一个资深的短篇编辑,在最初打算将自己的这个短篇开头变成长篇的时候,一副斗志满满的心态,可是真的开始写了,才发觉,原来写长篇也是个体力活! 每一次的卡文、每一次情节的停顿和无法揣摩的人物心理描写,都是在极度的痛苦下完成的,而完成之后再回去重读,极度的不满意之后,就变成了不自信! 在这个外面电闪雷鸣的夜晚,敲完最后一个章节之后,随之而来的心情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要努力的检讨自己的不足和词穷。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准备不够充分,注定了这本书的命运,订阅很低,有些情节不够紧凑,人物描写太过空泛等等等等…… 饶是如此,还是要感谢那些一直在读,并且忍着恶心坚持读到最后的朋友们: 感谢我的朋友唐一泡蛋、海十陌、芷未晴、喬恨晚…… 感谢读者yviyviyvi、爱上咖啡880818、sanyi0507、果果的妞、凰从若……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存在,正是因为这份陪伴和存在,才给了我不能弃文的动力…… 还要谢谢我的编辑芝麻豆儿,谢谢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帮助…… 接下来打算写一个民国时期旧上海的故事,停顿的这段日子里,想好好的读点书,充实下自己,为写出更好看的故事做个准备…… 夏天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凉。所有亲爱的朋友和读者们,好好的照顾自己,祝你们一切顺利…… 推荐朋友的新书: 《公子意如何》作者:喬恨晚 链接:mm./book/65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