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王的神探盲妃》 正文 第一话 盲女惊现,太监吃瘪 约莫申时,天近黄昏。 将军府门前候着三顶软轿,为首的轿帘被人从里面掀起,一张玉颜露出,细柳眉微蹙,颇为不耐。 “来人!”阮眉等不及了,朱唇微启,语气不悦的唤了一声。 便有一个身穿青色映花长裙的丫鬟俯身过去,小心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问问,这大小姐还去不去了!”阮眉长得娇媚,话音优柔,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听到前方传来阮眉的声音,第三顶软轿的轿帘也被人掀起了。 一名妙龄女子探出脑袋,杏目微转,望了一眼将军府门,眸色有些复杂。今儿是皇太后六十寿辰,也难怪二娘这般着急了。晚宴于酉时开席,身为一朝大将军的家眷,她们可不能丢了爹爹的脸面。 那领了命的丫鬟垂着脑袋,便向府里跑去。这还没到府门呢,便听见清脆的竹杖敲地声传来。 丫鬟收了脚,微微抬首,只见一身穿碧色长裙的女子,敲着一支竹杖迈出门来。那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缟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虽然美目无光,面容僵硬,却还是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 这就是将军府的嫡女,百里卿。 丫鬟赶忙上去搀扶,低声道:“大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过来。”按理说百里卿身边应该有下人服侍的,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过来。 女子却是幽幽抽回了手,脚步微顿,眼帘低了低,冷声道:“让我自己走!” 百里卿的嗓音清冷,如她的俏颜,没有一丝温度。丫鬟识趣的退到一边,只看着她敲着竹杖,一步一步的挪到台阶,慢慢的步下台阶,向着路边那三顶软轿走去。 百里卿的出现让末尾那顶软轿里的少女惊了惊。百里霜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七日前,百里卿刚刚瞎眼的时候。她的眼睛是被毒瞎的,府里一个资格很老的疯婆子。听说从前伺候过大夫人,也就是百里卿的亲娘。可自从大夫人故去以后,那个老婆子也无缘无故的疯了。怎能想到,这番那个疯婆子竟然对百里卿下了毒手,毒瞎了她的双眼。 后来,因为接受不了眼瞎的事实,百里卿割腕自杀了。 这不,那藏在袖中的左腕还缠着纱布,可自从醒过来以后,百里卿性子似乎变了。 “大小姐小心!”轿夫细心的为她敛起轿帘,百里卿上了轿子。 这才启程,往皇宫赶去。 一路清风撩起轿帘,拂过百里卿的脸。她闭了闭眼,即便眼前一片漆黑。竹杖放在脚边,她两手交叠在腿上,随着颠簸的路程,陷入了冗长的回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天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凭借着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对整个凰月王朝有了大致的了解。从21世纪盲女神探叶冰,变成凰月王朝大将军百里骁的长女百里卿。这对曾经活在科学世界,只相信唯物主义论的叶冰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穿越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它发生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百里卿抽身回忆。随手执起了竹杖,下意识的摩挲。这已然成了她23年来的习惯,在21世纪,她是一个天生眼瞎的神探。23年处在黑暗之中,她早就习惯了。即便,穿越异世,来到这个架空的世界,她依然做一个瞎子,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让百里卿疑惑的是,一个疯了的老婆子,怎么会对她下毒手呢? 黛眉微蹙,她被轿子颠的有些难受。 好在,轿夫的脚程还不错,很快便从将军府,赶到了皇宫西门。 下了轿,阮眉便将目光投在了百里卿的身上。她看着她,眼中藏着犀利的光。 百里卿感受到了,不由得转头朝向阮眉的方向。除了天生缺陷,没有视觉;百里卿的嗅觉、听觉、触觉、以及感觉都相当的敏锐。那藏而不露的杀光,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笑面虎二娘阮眉。 百里卿面无表情的转回头,敲着竹杖,听着周围的脚步声,便顺着笔直的宫道,向西门走去。阮眉已经扶着丫鬟的手先一步进去了,百里霜也由丫鬟扶着,不紧不缓的走在百里卿身后不远处。整条宫道上,不少达官显贵行走。所有的夫人或是小姐都有下人搀扶。唯独百里卿,身边只有方才在府门前欲扶她被拒的丫鬟跟着,只是跟着而已。 “大小姐,您眼睛不方便,奴婢扶您吧!”丫鬟实在受不住周遭人的目光,上前些许,低声道。 百里卿却不理她,竹杖敲地,凭着这具身体对皇宫的记忆,循着道路慢慢往前走。 丫鬟实在没辙,最终选择退到了百里霜的身边。顿时百里卿成了孤身一人,随着偌大的赴宴队伍,走进了皇宫。 宫宴摆在沁芳园,而百里卿现在去的却是御花园。 她想一个人静静,好好的把自己被毒瞎双眼,以及割腕自杀的事情想想。 谁知,前脚刚迈进御花园,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厉叫声。 尖锐的嗓音,倒像是皇宫里的公公。 竹杖敲地,百里卿缓缓向着声源处步去。独自穿过了长廊,又踏过了石拱桥,到了湖对面。 耳边除了厉叫声,还有鞭子抽打肉体传来的肉响声。 “谁啊?”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接着脚步声向百里卿靠近。 她就站在一树桃花下,鼻息间混入桃花的芬芳,格外甜腻。脚步声在她三步远外停了,随即那道尖细的嗓音道:“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吗?”语气没有丝毫的谦卑、恭敬,反倒多了一丝不屑。 百里卿微微扬首,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纤薄的唇微启,道:“这位公公,认识我?” “认识!当然认识!”小太监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尖嘴猴腮,一副奸相。将百里冰上下打量一番,转而向不远处的凉亭看了一眼 那方,一名身穿暗紫色蟒袍的少年已经转头向他看来,俊脸写满了不耐。 小太监瞅见主子的脸色变了,不由得对百里卿道:“百里小姐,您要是来赴宴的,应该去沁芳园。这里是御花园,您眼瞎了,走错了。” 那一句“眼瞎了”,被他刻意咬得很重,说话时,话里带着笑意,摆明了是在嘲讽百里卿是个瞎子。 女子的眉目微低,冷唇微扬,竹杖微探,便杵在小太监的脚背上,“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不知道那方凉亭里,是谁在责罚宫人呢?” “嗷…你这瞎女人!”小太监被竹棍狠狠插了脚背,不禁痛叫出声。声音过大,吸引了凉亭了的少年。 少年自逍遥椅上起身,两手负在身后,便朝着百里卿和小太监的方向走来。那方正在鞭打宫人的太监见了,急忙拖着那宫人跟上了少年的步伐。 一句瞎女人,换来百里卿猛的提步上前,踩在了小太监的另一只脚上。竹杖松开,她抬手挥舞着打在小太监的脸上,嘴里却在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公公,你也说了我百里卿是个瞎子,看不见。” 被无故扇了两耳光的小太监,顿时懵了。 “小林子,你这是干什么呢?”一道捎着稚气的男音传来。 百里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脚,拄着竹杖站在一旁。来人是当今四皇子澹台涅,生性顽劣,臭名昭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果然,那被唤作小林子的太监回了神,抬手捂着自己白皙的双颊,转身便往澹台涅靠去,哭诉,“四皇子,这、这这、这百里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奴才,您可得为奴才做主啊!” 星目扫了一眼小林子的脸,澹台涅不由蹙起了剑眉,烦躁的扫了百里卿一眼。这女人他认识,大将军百里骁的长女,因为和二皇兄打娘胎起就有婚约,所以一直赖着二皇兄,讨人厌的紧。 “百里卿,你来这儿干什么?”澹台涅不悦的道,侧过身去,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女子明眸生寒,她手中的竹杖缓缓扬起,猛的一戳,擦过澹台涅的肩头,指着他身后被架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小太监,冷声道:“四皇子,今日乃是皇太后寿辰,您在这大喜的日子动用私刑,恐怕传出去让皇上知道了,不好吧!” 她言辞犀利,专戳澹台涅的要点。澹台涅最畏惧的是皇帝!太后寿辰,动用私刑,仅八个字,便给他定了罪。 澹台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瞳孔缩紧。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半晌才抬手,挥开了横在他肩头的竹杖,微恼,“你这瞎女人胡说八道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宫动用私刑了?”他说着,话里又浮起笑意,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盯准了百里卿的眼。 俊脸微微凑近,那女子未动,他道:“你哪只眼睛看见的?你倒是去告诉父皇啊!”说完,忍不住朗笑出声,笑声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百里卿的脸上,她的眼睫微动,毫无焦距的双目却像是巨大的漩涡一般,吸引了澹台涅的目光。许是因为距离太近,近得能看见她眼里的自己。 心微微一慌,澹台涅后退了一步,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是二皇兄的未婚妻,本宫就会忌惮你。” 百里卿挑眉,竹杖抵着地面,她微微眯眼,脑袋微转,侧耳听着那奄奄一息的小太监的呼吸。好像有点奇怪,这人的气息仅仅有条,丝毫没有紊乱的迹象。虽然装作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他的呼吸却十分有力,而且那虚弱却透着玩味的目光…投在百里卿的身上。 玩味…那个被打的太监,怎么会对她露出玩味的目光? ------题外话------ 开文有话: 1、希望看文的妞儿们,将文文纳入书架,方便下次阅读。 2、奴哥写文向来喜欢按照自己的思路,所谓众口难调,虽然不可能让所有妞儿喜欢文文,但奴哥会加油的。 3、数据很重要,奴哥一枚小透明,战战兢兢写文,你们懂得。 4、后文有很多相关活动,希望妞儿们能够喜欢,也希望妞儿们能踊跃参加。 5、本文穿越古言,书院、养成、专情、悬疑,男女主身心干净,一对一。男主温润腹黑型,他温润腹黑,也冷漠残酷;女主时而抽风不止,时而变态有余型,她高冷、机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正文 第二话 十岁那年,惊鸿一瞥 就在她愣神之际,澹台涅抬手推了她一把,“本宫跟你说话,莫非你连耳朵都聋了?” 百里卿踉跄后退两步,这才回过神来。集中的注意力被分散,她微微蹙眉,一副不满的样子。 她的神情落在澹台涅的眼里,点燃了怒火,“百里卿,你别以为你是二哥的未婚妻,就能这么对本宫!” 他的话让百里卿的眉头蹙得更紧,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屁孩在她面前无理叫嚣。 “四皇子,别以为你是当今皇上的儿子,就能滥用私刑。”她,原话奉还,眉宇傲气冷然,叫人莫名一滞。 至少,澹台涅被惊住了。记忆中的百里卿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一个只会装柔弱,扮可怜,爱演戏的讨厌女人。可是,眼前这个瞎子…… “你竟敢教训本宫!” “四皇子如果不想这件事传到皇上的耳里,现在最好就把那个小太监放了!”她的面色从容,丝毫没有因为澹台涅的叫嚣动容。 “你还敢威胁本宫!”少年的分贝不由拔高,一双星目瞪得老大,看着眼前的瞎女人,俊脸涨得通红。 竹杖微扬,她指了指那被架着的小太监,冷道:“不是威胁,是给你机会。”她做了几年的神探,已经习惯了伸张正义,打抱不平。 “就凭你,给本宫机会?”澹台涅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俊脸青一阵白一阵,澹台涅不由靠近她,沉声道:“这里是皇宫,整个御花园里,除了我们六个人,再没别人了。我就算在这里灭你口,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信不信?” 这才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百里卿笑了,微扬的唇角,牵扯的弧度恰好。即便笑意未达眼底,可是那容颜落在澹台涅的眼里,仍旧那么倾国倾城。 差点忘了,她百里卿除了是个草包小姐以外,还顶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 这张脸,就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可是现在,她眼睛瞎了,二皇兄还愿意娶她吗? 如果澹台涅没有记错的话,从很久以前开始,二皇兄就很讨厌这个女人。 “我信。”薄唇轻启,她的眉眼低了低,目无焦点,“不过那得看四皇子有没有杀我灭口的本事!”她的语气强硬,与从前的百里卿截然不同。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硬气。像是周身筑了一道墙,让人难以靠近。 因为她的眼睛瞎了,所以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更无法窥探她心底的秘密。澹台涅感到困惑,眉头紧蹙,拉开了距离,长身而立。 “好狂的口气!不要以为你爹是大将军,本宫就不敢动你。” 百里卿笑笑,眉头微挑,“四皇子,我不是你,我不拼爹!”她的唇角划开弧度,似笑非笑。 一句“拼爹”,澹台涅略略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转身扬手,便想一巴掌挥下去。 那厢,远在湖对面的长廊上的男子微微蹙眉,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阻止。 却听见那一袭青衣,手执青竹杖的女子道:“你敢打吗?论辈分,我是你二皇兄的未婚妻,将来便是你的皇嫂,你确定你敢打我?”又或者说,打得过? 百里卿说这话时,声音拔高,语气加重,微微抬首,虽然看不见澹台涅的脸,却还是将脸朝着他的扬手的方向,一脸挑衅。 澹台涅看着她,眼珠来回转动,咬着牙看着她许久,愤愤的放下了手。他不是不敢打…他只是,下不去手。为什么,明明很讨厌这个女人,每次看见她和二皇兄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很讨厌她,很气愤。可是为什么,现在面对她一个人,他却觉得,她很美… 她很美。 十岁那年,惊鸿一瞥,他就这么觉得。 百里卿长他一岁,与二皇兄同岁。为什么她是二皇兄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呢?为什么偏偏是她… 对于忽然安静的澹台涅,百里卿微微不解。她握紧了手里的竹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作对到底了。可这小子,怎么就歇菜了? “今天本宫饶过你,下次别让本宫看见你。”澹台涅愤愤的道,目光一转,扫了身后架着小太监的两名太监一眼,便甩袖离开了。 百里卿的眉头展开,有些无奈。因为晚点在宴会上,他们一定还会再见的,这可怎么是好? ------题外话------ 大修第二章来了! 阿奴360度跪求收藏了! 咱们残王殿下素个暖男,对卿卿会很宠爱的呐!入坑吧,来吧来吧!奴哥儿在坑里接着你!(咧嘴傻笑) 正文 第三话 执拗冷傲,脾气古怪 时值春末,沁芳园里的梨花开得烂漫。 竹杖敲地,微风拂衣,百里卿睁着明目,一步一步往人声鼎沸处步去。 沁芳园内,满院梨树。方圆百丈,宴席穿插其中,美酒佳肴,香乱人肠。而正东面,有一处楼台,那是贵宾席。唯有皇上、太后、皇后、四妃、皇子,以及朝中一品大臣——大将军百里骁,丞相温如海,国师许闲。以及三位大人的家眷,才能入席。 百里卿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她本倾国,又拄着竹杖出现,自然引人注目。 远远的,那楼台之上,负手而立的男子便看见了她。俊脸不由一沉,脸色难看的转身,正好对上向他步来的温月玫。 “月玫参见二皇子!殿下千岁。”其音如歌,其貌如仙。一袭洁净白衣,纤尘不染,气质高雅,礼数周到。 澹台驭打量着她,不由一笑,提步过去,握住她的素手,将她扶起,“月玫,你可算来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看着温月玫这样赏心悦目的妙人儿,再想想百里卿那黏人坯子,他心里更为反感。 温月玫抬首,削尖的瓜子脸,如碧玉一般可人。她随着澹台涅走到栅栏前,目光微抬,便望见了那拄着竹杖,徐徐向楼台步来的女子。美目流转,划过一抹杀意。 “二殿下,百里小姐到了!”守在楼台入口的太监小于子过来报告。 澹台驭脸上的笑意敛起,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踱步过来的百里卿,不语。站在另一面观望的澹台涅也忍不住回身,目光触到那一袭青衣的女子,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拄着竹杖,身边一个下人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如盲人摸象一般,小心翼翼的移步,摸索。温月玫就想笑,不由得看向澹台驭。只见澹台钰抬手,指了指小于子,又指了指百里卿,最后指了指东面那根粗壮的石柱。他的意思十分明白,要小于子引百里卿去撞柱子。 小于子微愣,不敢犹豫,当即走到百里卿的身边,低声道,“百里小姐,二殿下在那边。”他的衣袖轻挥,风拂过百里卿的脸,她明了的侧身,微微顿足,尔后提步顺着小于子所指的方向步去。 这楼台里,只有澹台涅和澹台驭兄弟二人,以及他们二人的宫人还有温月玫和百里卿两位小姐。 澹台驭明摆着是想看百里卿那瞎子当众出丑,一旁的澹台涅微微扬眉,不由沉下俊脸。他的目光挪到澹台驭的身上,不由蹙眉。二皇兄是不是太狠了?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儿… 他下意识的提步,怒气冲冲的向百里卿走去。 就在那女子将要撞上石柱的时候,他长臂一伸,抓住了百里卿的肩膀,猛的将她拽向自己,凶恶的道:“本宫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现在本宫的眼前吗?” 百里卿平静以待,不由一笑,“四皇子走得太急了,民女忘了告诉四皇子,宴会上咱们还会再见。” 她的冷静让澹台涅微恼,不由啐了一句,“一个瞎子,来宴会瞎掺和什么!” “四皇子,话不能这么说。表姐既是将军府的嫡女,又是二皇子的未婚妻,来参加太后的寿宴,是理所应当的。”女音如莺歌,婉转动听。温月玫说话间,已经步到了百里卿与澹台涅的身边。 素手轻抬,执起了百里卿的手,另一手拂过澹台涅的腰际也握住了他的手。温月玫柔声笑道:“你们俩以后迟早都是一家人,和气相处最好。” 澹台涅拂袖,甩开了温月玫的手,侧身,冷哼,“谁和她一家人,我可从来都不承认她是我的二皇嫂。” 他的话让不远处的澹台驭脸色一变,不由沉声,“四弟,不得胡说。”他并非维护百里卿,只是不喜欢澹台涅称百里卿为“二皇嫂”。 澹台涅撇嘴,一手垂下,下意识的去摸他母妃留给他的玉佩。不摸则已,一摸…玉佩没了!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大皇子驾到!”一道尖锐的男音响起,一连串的人驾到,当即截住了澹台涅的话头。 尔后是整整齐齐的参拜声,就连百里卿也屈膝伏地,行了礼。 凰月王朝的皇帝,是个明君。在百姓当中,口碑很好。听说他开办了第一个男女混合书院,皇月综合书院。 ------题外话------ 阿奴:白莲花and权利男,大家要记住他们,他们是绝配。 百里:凰月王朝的皇帝澹台云,素个明君。小小剧透,这老爷子和某卿素一路人! 阿奴(怒视):卿卿,你活腻了!当着哥的面儿都敢剧透!回去躺好,等待十八摸! 正文 第四话 渣男渣女,信手拈来 正文 第五话 皇子退婚,欲娶表妹 书院开设多门课程,是为综合书院。 听说他治国有方,主张人权。当然,是在维护自己皇权的基础上,主张人权。所以,整个凰月王朝,才会出现第一个盛世。百里卿是在很好奇,这个皇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么开明。古人不都是迂腐的吗? “都平身吧!”一道浑厚的男音响起。 百里卿听见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的声音,她也就跟着站起身,谁知,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广袖中掉了出来。 “大家都入席吧!”澹台云笑着,正欲提步入席,却见澹台涅脸色难看的盯着地面,动也不动。 蓦地,他蹙起了眉头,不由问道:“涅儿,你这是怎么了?”澹台涅的性子,他很清楚,平日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澹台涅没有理他,径直拨开了人群,向拄着竹杖的百里卿走去。 劲风袭来,百里卿稳稳站在那里,却还是不由得将脸转向澹台涅的方向。 那紫袍的少年在她面前站住了脚,目光却是望着地面。确切的说,是望着百里卿脚边的那块玉佩。 上等的羊脂白玉,圆形镂花,淡紫色的穗子,正是他平日里最珍重的玉佩,母妃留给他的东西。刹那,澹台涅的脸色铁青,盯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玉看了许久,才缓缓蹲下身去。 百里卿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周围的忽然变得很安静,气氛很严肃。她微微后退了半步,感觉到澹台涅在她身前蹲下了,脑中灵光一闪,不由想起方才她起身时那一声轻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袖子里滑了出去。 不过到底是什么? “百里卿!”澹台涅一声低吼,将在场的众人惊了惊。他的语气暴怒,似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百里卿却淡然的站在原地,微微垂首,虽然看不见人,却还是朝着澹台涅的方向,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对于她的无知,众人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就连皇帝澹台云,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看着澹台涅捡起玉佩,他知道,他恼了。 “你这个瞎女人,为什么要偷我的玉佩?”澹台涅一句话,便定了百里卿的罪。偷窃罪! 女子的眉头浅皱,不由眯眼,面容刹那冷凝,“你说什么?”她做了这么就的神探,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作小偷。 澹台涅举起了手里的玉佩,凑到她的眼前,“这块玉佩,我刚才看见它从你袖中掉出来的。”话尽,他才忽然想起来,百里卿的眼睛是瞎的。 诚然,百里卿的眼睛是瞎的,那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的身上取走玉佩呢? “父皇!”未等百里卿开口,澹台驭便先一步上前,拱手向澹台云见了礼,沉眸道:“想不到与儿臣指腹为婚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女子!儿臣恳请父皇,解除儿臣与她的婚约。”他的话,毫不拖沓,简直一气呵成。似乎就等着抓到百里卿的把柄,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似的。 澹台驭的话落,原本张嘴的百里卿又闭上了嘴。她面容沉静的立在原地,只听另一道浑厚沧桑的男音响起。 “启禀皇上,这其间定有误会。卿儿,不是这种人。” 这声音,是百里卿的生父。也就是凰月王朝的大将军,百里骁。一个忠肝义胆,忠君报国的大忠臣。虽然身为一朝大将军,却并非是粗鄙之人。在百里卿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严肃,正直,心思缜密的男人,年轻的时候,也曾是轰动京城的美男子。 只是,他始终公务繁忙,对家中之事,鲜有过问。 这一次,若不是百里卿割腕自尽的事传到了边疆,他也不会连夜赶回来。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解除儿臣与百里卿的婚约。”澹台驭自始至终都是这句话,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索性今天当着大将军以及丞相和国师的面说出来。他要彻底与百里卿断绝关系,然后再请父皇,赐婚于他和月玫。 温月玫才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妻子,她是温丞相的独女。而温丞相不仅掌着朝中大权,还手握三分之一的兵权。如果做了温丞相的女婿,对他的未来有利无害。 百里骁虽然手里握有三分之一的兵权,但是这人脾气不太好,不好相处。 澹台驭的话让澹台云蹙起了眉头,百里骁则是扫了一眼一旁沉默的百里卿,微微眯眼。 看百里卿的样子,似乎在发呆。她在想什么? “百里卿,你还我的玉佩。”澹台涅低沉的嗓音说着,语气古怪,拉回了百里卿的神思。 她的眼帘低了低,微微抬手,摸索着爬上了澹台涅的手,抽出了他手里的玉佩。转而,竹杖敲地,摸索着,向澹台云的方向步去。薄唇轻启,淡漠的嗓音道:“恳请皇上依照二皇子所言,解除民女与二皇子的婚约。”先解除婚约,再谈玉佩的事情。 她浅浅扬唇,冷冷一笑。这世上敢诬陷她的人还没出生呢!一个温月玫,算个鸟。 ------题外话------ 百里:温月玫,算个鸟啊! 阿奴:卿卿,注意形象,不要暴露了你女屌丝的本质! 百里(撇嘴):造了!让我继续高冷、恶趣下去吧!不必解释 正文 第六话 排除动机,再找证据 澹台云眯眼,深邃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不语。百里骁亦是回眸,扫了百里卿一眼,不由蹙眉。 至于澹台驭,温月玫等人,早就被她的话惊得不知所措了。 怎么回事?百里小姐不是一向很喜欢二皇子吗?不是常说他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听闻,当初双目失明后,割腕自杀也是因为怕遭二皇子嫌弃,这才想不通的。 “皇上,卿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皇上…” “爹,女儿已经二十了,不小了。”她的眉头浅皱,平生最烦别人说她年纪小。前身23岁,这具身体20岁,加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哪里还小! 打断了百里骁的话,百里卿接着道:“卿儿双目失明,变成了残女。二皇子身份高贵,将来的二皇妃,必定端庄贤淑,闭月羞花!哪是女儿一个残废配得上的。”她微微垂眸,话说得谦卑,可是语气却没有丝毫谦卑的味道。 澹台驭扫了她一眼,隐约听出了她话里揶揄的意思,不由脸色一沉,看着百里卿的眼里又腾升几分厌意。这个女人的意思,是在拐着弯斥责他?说他解除婚约,是嫌弃她是个残废? “好!好啊!”澹台云扬眉,衣袍轻挥,转步在宴席主位落座,一手拍桌,便道:“既然你们相看两相厌,那朕就成全你们!” 相看两相厌!好一个相看两相厌。 百里卿想笑,这个皇帝倒是看得挺透彻,一句命中。她和澹台驭确实相看两相厌,百里卿天生都过惯了自由的生活,即便穿越异世,也不能阻止她对各种自由的追求。 什么指腹为婚,什么未婚夫,对她而言,都是狗屁。 “多谢皇上!”就在众人愕然之中,百里卿微微俯首,谢礼。这才拉回了澹台驭的神思,他扫了一脸坦然的百里卿一眼,随之谢礼。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婚约,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解除了。 澹台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退到了一边。 剩下的便是窃玉一事,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看看这大将军的嫡女,如何为自己解围。 百里卿站在楼台空地的中央,根据方才澹台云的说话声,她微微侧身,面向那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欠身行了一礼,道:“皇上,这玉佩您认得吗?”她的语速缓慢,面色从容。 就算周围没有一个人上来替她说话,百里卿还是从容不迫的举起了那两半玉佩。澹台涅就站在她的身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后背,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轻而易举的解除了与二皇兄的婚约,现在又拿着他的玉佩站在皇上的面前,为何? 澹台云瞧了那玉佩一眼,点头,“认得,这是朕当年赠予宝淑妃的定情信物。” “那么请皇上告诉民女,这玉值多少钱?”百里卿放下手,拄着竹杖孑然而立。她眼瞎,看不见周遭投来的怪异目光,可是却还能听到大家的议论声。 澹台云被她这么一问,不由得蹙了蹙眉,扬首,“只是一块普通的白玉。”言外之意,这块玉并不值钱。 亦或者说,对澹台云来说,这一块玉很廉价,对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白玉都是不值钱的。 他的话却让澹台涅的脸色一沉,袖口下的手不禁握紧,目光微微不悦,扫了澹台云一眼,咬牙。 “皇上错了,这块玉也许对您而言不值一文,但是对于逝去的宝淑妃和四皇子而言,却是无价之宝。”百里卿说着,幽幽的回身,将碎成两半的玉佩递向澹台涅,“不过,民女和皇上一样。这块白玉对民女而言,同样一文不值。” 澹台涅看着她,对上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不由得一愣。半晌才抬手,接过了碎掉的玉佩,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毕竟,这是母妃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母妃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澹台云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扬唇,饶有意味的看着她,问道。 女子的眉眼微低,幽幽转身,笑道:“既然这白玉对民女而言一文不值,民女为什么要拿?”先排除自己的作案动机,再解析真相。就好比破案,要先找到作案动机,再寻找证据一样。 ------题外话------ 百里:咳咳,其实偶素一个很有原则滴人!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阿奴(点头):妞儿真素个有原则的人 百里(斜眼):我还没说完呢?像我这种有原则的人,最适合最犯人! 阿奴:…… 正文 第七话 现场演绎,洗清罪名 “可是玉佩是从你袖子里掉出来的,奴才和四殿下都看见了。”小林子插嘴,方才在御花园,他就对百里卿很不满了。现在逮着机会,还不趁机修理她一顿。 百里卿的眉头微扬,竹杖一转,踱步到小林子的身前。素手轻抬,探向小林子的小脸。 那人下意识的缩脖子,方才在御花园已经尝试过百里卿的厉害了,下意识的偏头。百里卿的唇角始终扬着笑,悬空的手收回,转身,衣袖拂过小林子的衣袂,她面向皇帝,脸色徒然变冷:“启禀皇上,民女要告小林子。”她的面容严肃,底气十足。 倒是一旁的小林子,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一白,气得发抖,“你、百里小姐您…” 扫了口齿不清的小林子一眼,澹台云道:“你要告他什么?” “他偷了民女的玉佩!” 百里卿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大惊,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小林子则是脸色更白,猛的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皇上明察,奴才冤枉啊!”说罢,还不忘转头恶狠狠的盯着百里卿,“百里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啊!”他什么时候拿她的玉佩了,简直就是诬陷! 所有人都在议论,就连立在那轮椅男子身后的小太监都忍不住俯身,伏在男子的耳边小声的道:“殿下,您看这百里小姐,是不是气疯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膝盖,节奏缓慢,不断循环。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身上穿着一袭素白的长衫,银丝勾边,素雅却又不失高贵。三千墨发略挽,一支白玉簪穿发,略显随意却又不失美感。 两片薄唇,一双丹凤目,叶眉平展,唇角含笑,笑得浅显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无论男女,全都向他看去,似是看见了降世天仙。那男子的容颜,比在场的任何女子都要美艳,也比在场的任何男子都要俊逸。阴阳糅合,不存在一丝违和感。他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唯一的缺陷,就是那双毫无知觉的腿。从膝盖起,下面的一截全然没有知觉,十年了,他已经不再抱有行走的欲望。 “你且看下去。”男子那纤薄的唇轻启,话音黯哑,极富磁性。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一袭青衣,手执竹杖的百里卿身上。在场只有他们两个人比较特殊,一个是半身不遂的残废,一个是双目不便的瞎子。如此想想,倒还挺配。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让人搜小林子的身。”小林子的脑袋也算灵光,不过他低估了百里卿的智商。 蓦地,女子的唇角笑花缱绻,眼帘压低,心里却在为小林子的智商捉急。 澹台云扬手,身边的侍卫便迈步向小林子走去。将他从地上拽起,然后搜身。刚刚摸上小林子的袖管,一块青玉便掉了出来,落在地上,顿时也碎成了两半。 当即,众人傻眼了。看看地上的玉佩,又看看小林子,最后将目光落在百里卿的身上,似是不太明白。 百里卿未动,只是稍稍抬首,对澹台云道:“皇上,您可看见了?玉佩是从小林子的袖子里掉出来的,所以是他偷了民女的玉佩。” 众人哗然,澹台云却是饶有意味的看着百里卿,半晌才笑道,“你这丫头!”他的话里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反倒含着一丝赞许。 “你是想告诉朕,即便玉佩是从你袖子里掉出来的,也不代表是你偷的是吗?” 百里卿也笑了,眉眼飞扬,叫人眼前一亮,“皇上英明!其实玉佩是民女方才放进小林子的袖口的,换而言之,四皇子的玉佩也是别人放进民女袖中的。”她的话,让不远处站在澹台驭身旁的温月玫脸色一白。她以为,她做得神不知过不觉,谁知道即便百里卿的眼睛瞎了,可是她的心却比谁都清明。 方才温月玫握着她的手时,她就觉得有诈。抬手之际,袖口扬起,正是将玉佩放进去的好机会。即便她的动作很轻,即便她卖力的转移注意力,百里卿却还是感觉到了。 呵,小样! ------题外话------ 阿奴:偶们男主欧巴,是结合阴柔阳刚的男银!长相妖孽,气质出尘,要么存在感为负,要么存在感爆表,咩哈哈! 百里(抠鼻):我只在乎颜值… 澹台(抹汗):小丫头,你这样真的好么?难道不应该更在乎为夫的下半(囧)身么? 正文 第八话 不了了之,委婉警告 “那你说,玉佩是谁放在你袖中的?”澹台云含笑看着她,眼里是赞赏。 没想到,百里家的丫头,竟然这么伶俐,怎么从前没有发现? 澹台云的话叫温月玫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的目光幽幽的投在百里卿的身上。 女子俏丽的容颜十分平静,她微微抬首,含笑道:“敢问四皇子,您发现玉佩不见,是什么时候?” 澹台涅被她这么一问,不得不上前几步,较为平静的回道,“就在方才,我拽过你肩膀之后。”他记得很清楚,因为澹台涅有个习惯,时不时的会去摸一摸玉佩,寻求心安。 “那请问四皇子,这段时间你都接触了哪些人?” 百里卿这么一问,温月玫的眼皮不由一跳。果然,澹台涅的手微抬,指了指百里卿,指了指小林子,最后指了指温月玫。 “这么说来这段时间,你只接触了三个人。”百里卿含笑,已然侧身,面向澹台驭身旁的温月玫。 澹台驭的脸色一变,不禁插嘴,“月玫没理由拿四弟的玉佩!”这话,摆明了就是为温月玫开脱,作担保。 “是啊!月玫可是丞相府的千金,怎么会在意一块玉佩呢!”阮眉实时插话,摆明了也是站在温月玫那边的人。 百里卿想笑,不由得扬眉,薄唇轻启,浅淡的女音道:“这么说来,盗玉佩的是小林子你了!” “啊?”小林子大惊,方才变回去的脸色刹那又白了,“百里小姐,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奴才哪有那胆子,敢偷殿下的玉佩啊!” 澹台涅蹙眉,“本宫相信小林子,再说了,小林子为什么要陷害你?” “四皇子,知人知面不知心,方才在御花园…”百里卿含笑,提到御花园,便顿住了。 澹台涅的脸色顿时铁青,不由低头看了手里的玉,咬牙,“父皇,玉佩的事情,儿臣不想追究了。” 他的话惊了在场众人,谁都知道,这块玉佩是澹台涅最宝贵的东西。现在玉佩摔成了两半,他却不追究了。仅凭百里卿几句话,竟然就改变了澹台涅的想法。 这可真是,一大奇事。 “涅儿,方才百里卿也说了,这玉佩对你而言是无价之宝。你为何又不追究了?”澹台云有些不解,神色严肃。 百里卿立在一旁,澹台涅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当然想继续追究下去,可是百里卿这张嘴,不严实。要是把方才御花园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一定会受罚的。 “父皇,儿臣以为,这玉佩应当是方才儿臣不小心掉到百里小姐袖中的。这是一个误会。”他三言两语,化解了所有恩怨。 百里卿听得想笑,却是什么也没说。既然澹台涅不想追究了,那她就高抬贵手,放温月玫一马。 “是这样吗?”澹台云挑眉,尔后叹气,“那好吧!既然是场误会,那你得向百里卿道歉。” 道歉! 澹台涅拧眉,目光一斜,便投在了百里卿的身上。他才不要跟这个女人道歉,不论如何,玉佩是从她袖子里掉出来的,是她摔碎的。还想让他道歉! “皇上,不必了!”百里卿语道,眼帘低垂,郑重的道:“既然四皇子说是误会,那就没有谁对谁错一说。”没有对错,就不用道歉。 澹台云倪她一眼,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大家都入席吧!” 一声令下,所有人入席,而百里卿站在原地。始终含笑,等着温月玫从她身边走过。 一阵清风拂过,淡淡的茉莉香侵入百里卿的呼吸,她微微抬手,一把抓住了从她身边经过的女子。 温月玫一愣,不由得垂眸,看着她,谦和的笑道:“表姐这是何意?” 果然是温月玫,她身上的味道,百里卿方才闻了一遍,记住了。 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女子倾身,薄唇递到温月玫的耳边,唇角扬起,耳语,“下一次,放聪明一点,拿人东西之前,记得洗手。妹妹的手霜,味道很是独特呢!” 她的声音很轻,只温月玫一人听见。刹那,那女子的脸色惨白,目光闪烁,楞在当场。 百里卿笑着移步向前,从她身边摸索而过,没有滞留。 那厢,由小太监推着往澹台云身边去的男子,美目微抬,看了一眼竹杖敲地的百里卿。微微扬手,身后的宫婢便明了的点头。 随即,百里卿被一名宫婢扶着,迅速入席坐好。尔后那宫婢又一言不发的退走,弄得她一阵不解。 ------题外话------ 百里:偶说过了!偶是一个心底扇娘的好女纸!得饶人处且饶人,是吧! 阿奴:我想吐槽一句,你是狗变得吗?鼻子那么灵? 百里(扔飞碟):去屎 正文 第九话 刺客来袭,谁人中剑 入席之时,已过酉时。 天色暗淡,皇宫里千灯万盏,大臣们一一给太后拜寿,整个沁芳园,十分喜庆。 百里卿安静的吃了饭,便一直坐在席间听左右的夫人聊些家常。 等待晚宴结束,对面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便开始表演节目了。 百里卿的眼睛看不见,她能听见的只是喧哗的人声,不禁觉得有些烦闷。她摩挲着,慢慢的站起身。那方,位于皇后身侧的男子,见她离席,不由望了一眼身边的宫婢。 随后,百里卿只觉有人走近自己,脚步略轻,几不可闻。 “百里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宫婢谦恭有礼的一笑,即便百里卿看不见,却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笑意。 女子的眉头微微一挑,尔后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她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楼台的台阶边上。 宫婢下意识的伸手挽上她的手,扶着她,往下走,“奴婢妲己。” “妲己?”百里卿顿住脚,不由失笑,“苏妲己?” 妲己不明所以,只略略低头,回道,“奴婢姓朱,名唤妲己。” “哦?朱妲己!”百里卿明了的点头,任由她扶着自己往下走,“你父亲倒是很会起名。” “百里小姐过誉了!” 百里卿笑笑,不再说话。心里只思忖着,这是谁家宫婢。心思缜密不说,做事说话如此沉稳,恐不是一般宫婢可比的。就在两人往台阶下步去之时,一帮公公手里端着瓜果糕点上来,正巧与她们擦肩而过。 百里卿刻意顿住了脚让道,妲己便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目光却是下意识的扫过那些公公,从首到尾,一一浏览。 殿下说过,今天一定会有事情发生。否则,皇上不会刻意将他们一帮兄弟召集起来,还刻意安排在同一宴席上。只是…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道道清风拂面,百里卿摩挲着竹杖,静静等着。 忽而一阵香风袭来,百里卿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握着竹杖的手微微一紧,侧头。 只听妲己道:“百里小姐,我们走吧!”那群公公已经全都过去了,她没瞧出什么异样。 目光移到百里卿的身上,却见那女子浅皱眉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沉思。 “百里小姐?”妲己试探似的唤道,不由抬手握住了百里卿的手臂。 那女子这才回神,幽幽转身,笑道:“我忽然想起来,离席应当告诉爹爹一声。咱们回去吧!”她说着,兀自拄着竹杖返回,脚步略显匆忙。 妲己不由一愣,尔后眨了眨眼,只得转身跟上去。 回到高台上时,百里卿侧耳倾听,听着那一行公公的脚步声,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估摸十一个人。按理说,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无论是东西还是宫人,都会安排双数才对。而且方才,那走在最后的公公,身上隐隐带着香味。如果百里卿没有嗅错的话,那应该是女子熏衣用的熏香。 “百里小姐?”妲己不解的看着她。 谁知她的话刚落,澹台云那边便传来一道尖锐的男音,“护驾!” 妲己与百里卿皆是一惊,劲风从百里卿的身边扑过,方才还站在她身边关切她的宫婢却忽然闪身,向澹台云那方跃去。确切的说,是向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跃去。 空气中浮起淡淡的血腥味,百里卿拧眉,手里的竹杖敲地,脚步匆忙,极快的冲到了人群之中。仅凭着躁动的人声,她辨别出澹台云的位置,以及刺客的位置。打斗声响起,楼台四周跃起一个个黑衣蒙面人,刹那,楼台上一片混乱。澹台驭护着温月玫向台阶那方涌去,途中遇见百里卿。温月玫扫了她一眼,眼见着对面跃来的一个黑衣人,不由美目一眯。与百里卿擦身而过的那一刹,她猛的撞了她的肩膀一下,慌忙中扬手拉住了百里卿的手,猛的一推。 那女子便直直的后退,一把利剑正好刺来,百里卿只觉后背一寒。 执剑的那人显然一愣,本是冲着对面欲远离是非的澹台驭去的,不想…… 噗—— 噗—— 长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是两道。顿时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百里卿不禁蹙眉,周遭也就此安静了。 ------题外话------ 大家猜猜中剑的,素谁呢? 两个人,两个人…会素谁呢? 正文 第十话 事有蹊跷,皇上古怪 “月玫!”澹台驭的声音传来,百里卿不动声色的收腿。 身边几道劲风滑过,御林军已经上来将地上的刺客制服。 温月玫的胸前像是开了一朵红花,血色晕染,逐渐蔓延。另外一侧,百里卿只听见妲己的声音道:“大皇子!大皇子您醒醒…” 周遭的刺客全都被制服了,楼台上顿时安静下来,百里骁护着澹台云,不禁望了百里卿一眼。方才那一幕他看得十分清楚,百里卿闪身避开冷剑,那刺客往前扑去,却被她一脚绊倒。然后…好巧不巧的,剑刺入了温月玫的胸口…… “传御医!”澹台云沉声道,目光扫过所有被制服的黑衣人,不由道:“把这些人带到御书房,朕要一个个亲自审问。” 一声令下,所有的刺客都被押下去了。 百里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还有一丝疑惑,这些刺客,似乎并没有打算伤人。从方才来看,她背后刺来的剑气很柔和,不带丝毫的杀意,而且所有的刺客都似乎带着目的性的,分配了任务似的,十分默契的刺杀几位皇子。唯一一个刺杀皇帝的,却刺中了大皇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刺客,有些古怪。 百里卿的目光一沉,不由摸索到百里骁的身边,“爹爹,您没事吧!” 一句浅薄关心的话,却让百里骁一阵愕然。他在外征战这么多年,身为一朝的大将军,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话。从来都是他问别人,保护别人。可是百里卿,他这个嫡长女… “爹没事,你呢?”百里骁的嗓音浑厚,底气十足。一听便知他内功深厚,只怕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够与之匹敌。 一旁的阮眉和百里霜皆是松了一口气,跟在百里骁的身边,道:“老爷,这皇宫里戒备森严,这些刺客可真够大胆的。这次多亏了有你在,不然皇上…” “好了!你就带着孩子们先回去吧!”百里骁说着,不耐的转步,衣袖却被人拽住了。 他幽幽垂眸,望向平视前方,目无焦距的百里卿,不解,“卿儿怎么了?” “爹,我跟您一起去吧!”她认真的道,那神情和百里骁认真的样子很像。 蓦地,阮眉和百里霜都愣住了,百里骁就更不用说,一双深邃的眸在百里卿身上来回流转,片刻才道,“你去做什么?” 百里卿闭了闭眼,狡黠的一笑,揪着百里骁的手不由松开,沉声道:“我有一件事,想单独和皇上说。” “我知道了,跟我来吧!”百里骁打量了她几眼,转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跟着队伍往楼台下去。自从百里卿醒来以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性子娇蛮,现在性子冷淡。虽然眼睛瞎了,却被谁都清楚,就好比方才玉佩的事情。她没有寻求任何帮助,三言两语解除了婚约,还洗脱了自己的罪名。而刺客那一剑,被她轻易避开,脚步沉稳,动作流畅,简直比双目正常的温月玫的身手还要矫捷。仿佛…她学过武似的。 但是百里骁知道,百里卿从小娇生惯养,顶多小时候学了一些基础功,现在只怕早就忘干净了。那么,她这么矫捷的身手,又是怎么一回事? —— 行到了御书房,澹台云端坐在龙案前,两手掌着在桌面,一脸阴沉的看着堂下十一名黑衣刺客。面巾已尽数摘取,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呈现,澹台云的脸色微变。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潽儿!”一声厉喝,堂下的刺客身子一震,显然是吓到了。 百里卿进门时,正好听见这么一句,不由得再次蹙起眉头。 捉到了刺客,难道不该问问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吗?为什么一开口,反倒是责怪的语气? “是谁刺伤大皇子的?”澹台云又问了一句,目光扫过那十一名刺客,不由更沉。 “皇上,微臣以为,还是先找出幕后黑手。这次刺杀一定是有预谋的!”丞相温如海进言。 澹台云扫了他一眼,不由扬首,“那依丞相之见,幕后黑手会是谁呢?”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古怪,似笑非笑。 百里卿微微抬目,握着竹杖的手不断摩挲,思绪飞转。按理说这样的刺杀行动中,绝对会有伤亡的。可是那十一个刺客,一个都没有受伤,全都很轻易的被制服了。而且还如此听话的跟过来受查,难道不该为了守住秘密,咬舌或者服毒自尽? 除非,他们知道自己即使被抓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那么,在场,唯一能保全他们性命的… 似乎只有那龙案前坐着的男人一个啊! ------题外话------ 求收!来收藏了! 正文 第十一话 皇室之事,少管为妙 “这…”温丞相语塞,眉头纠结,似是陷入了沉思。 百里骁的目光微沉,扫了地上跪着的十一名刺客,抱拳道:“皇上,不如将这些刺客交予微臣,微臣下去好好审查。” 澹台云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也好,就照你所说,带下去吧!”他曾说过,要亲自审查,可是现在却又轻而易举的将人交给了百里骁。这一切,就好像是计划好的一样,让百里卿感到万分困惑。 澹台云微微抬目,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百里卿,眉头微愕一挑,眼里闪过一缕讶异的光芒,沉声道:“百里卿怎么也在这儿?” “启禀皇上,民女有事想单独说与皇上听。”百里卿回神,略略上前两步,垂眸见礼。 百里骁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澹台云。 只听那身穿龙袍的男人道:“有话和朕说?那朕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话想说。”他说着,扬了扬手,示意其余人退下。 “微臣告退!”国师笑笑,先行告退。尔后温丞相与百里骁也一并退下了,临行时,百里骁又看了百里卿一眼,显然有些担心,担心百里卿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陆陆续续的人从百里卿的身边走过,清风扬起,她的衣袂飘飘。 半晌,御书房里安静了,脚步声远去,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龙案前的澹台云,以及梁柱旁站着的百里卿。 “说吧!你又什么话想要对朕说啊?”澹台云垂眸,扫了一眼龙案上的一堆奏折,悠闲的翻开,阅览。 竹杖敲地,百里卿上前几步,在离龙案约莫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颔首,扬唇一笑,“民女只是有一个问题不明,希望皇上能为民女解答。” 澹台云扬眉,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略显随意的笑笑,“你说吧!什么问题?” 百里卿抿唇,闭了闭眼,方才缓缓启唇,“敢问皇上,策划这一起刺杀的目的何在?是为了伤及大皇子,还是为了搞砸太后的寿宴呢?” 提笔的手顿住,澹台云低垂的目光也愣了愣,不由变得深邃。 许久,他才搁下了笔,幽幽的抬目,目光不深不浅的打量着百里卿,挑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说那些刺客,是朕派来的?” “民女不敢!不知皇上知不知道,那十一名刺客中,有一名是女子?”她当然不敢直截了当的说派刺客的人是澹台云,一国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她百里卿的胆子,还没大到拿性命开玩笑的地步。 “女子?”澹台云的眉头拧紧,不由一愣。他的语气十分惊讶,很明显,他不知道。 “皇上派了十一名刺客,可是却没想到这十一名刺客之中竟然有一名是真的刺客?”她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说刺中温月玫的那名刺客,是因为她使坏。那么,刺中大皇子的那名刺客,就是真的刺客了! “虽然民女不知道皇上和爹爹做出这样的计划有什么目的,但是民女还是建议皇上,好好的调查一下那名女刺客!”她的话刚落,御书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沉重的步伐迈进,澹台云的目光移向门口,只见百里骁一脸阴沉的进来,“皇上,有一名将士,被人掉包了!”他的话太急,完全没有顾忌百里卿。 澹台云的目光一沉,也顾不得和百里卿闲扯,一甩衣摆,便向百里骁走去,“去看看!谁这么大胆,竟敢进宫行刺!”他的语气里满是怒意,路过百里卿身边的时候不由顿足,目光一侧,便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没想到,他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却被一个小女子看透。 而且还是一个瞎了双眼的小女子! “朕没有要伤害潽儿他们,只是为了考究未来东宫之位的人选。”他的嗓音柔和,语气真诚。 百里卿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算是,皇上对她的解释吗? “民女明白!”她微微欠身,淡淡一笑。 澹台云这才离开了,百里骁看了她一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爹派人先送你回去,这件事,不要传出去。”话语带着关切的味道,却也带着强制性。 百里卿点了点头,指腹摩挲着竹杖,恭谨而乖巧。皇室之事,少管为妙。 她的确该回去了,指不定府里还有人等着她呢! ------题外话------ 百里:奴哥,你倒是说说,府里还有谁等着我?嗯? 阿奴(奸笑):当然是找你麻烦的渣啊! 百里:…… 正文 第十二话 二娘迁怒,家法处置 夜深归府,天开始下雨。 百里骁命人将百里卿送回了府里,才刚刚步进自己的挽花苑,百里卿便站住了脚。 淅淅沥沥的雨声铺天盖地,她站在院子的檐下,指腹摩挲着竹杖,不由低了眉眼。风声雨声绕过她的耳际,空气中除了泥土的芳香,还有一丝肃杀之气。院子里静得出奇,连平日里喜欢叨叨的两个丫鬟也像是没了影儿似的。 百里卿在檐下站了许久,才顺着长廊敲着竹杖踱步向主厢房摸索过去。 她的唇角自始至终都衔着浅笑,风吹雨,湿了她的衣袂,撩起她的长发,直到迈进主厢房的房门。 屋里很暖,门外与门内的温度相差许多,就连呼吸声也比平日多了不少。 那一袭青衣的女子进门,屋里的人全都不作声,只是默契的将目光移向主座上的阮眉,似是等着她发话一般。 屋里近十一二人,两名老婆子,四名丫鬟,还有两个家丁,另外就是主座上的阮眉和挽花苑里服侍百里卿的两名婢女。谁都不作声,就只看着拄着竹杖的百里卿站在门口,似是想看她出糗。 那女子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敲着竹杖,慢慢的向主座的位置摸索过去。她的唇角始终微扬,漆黑的双目映着桌上的烛火,摇曳生辉。就在快要靠近主座的时候,百里卿站住了脚,扬起了手中的竹杖,似是打算将竹杖放在一边。 竹杖扬起,指着阮眉的鼻间,相隔半米的距离。丫鬟们都屏住了气,阮眉的脸色微变,却是抿唇,瞪着眼看着百里卿,没有做声。 百里卿继续提步,竹杖一再逼近,阮眉这才惊了,急忙站起身,正打算让开。谁知她的脚步刚刚移开,百里卿的竹杖便顺势滑动,手腕微微用力,巧劲一打。 乓—— 竹杖重重的挥过阮眉的左脸,那人“哎哟”轻叫,总算出声了! 两边的老婆子急忙上前去扶,关切的问道:“二夫人,您没事吧!” 百里卿的手收回,竹杖一拐,又打在了阮眉的右脸。 那女人顿时叫唤起来,“你这个天杀的!你这个天杀的!” 百里卿闭了闭眼,急忙后退几步,站定,一副惊恐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开口,“二娘吗?您怎么在我房里?”她的脸侧向一边,一脸讶异的样子,很是无辜。 老婆子扶着阮眉坐下,丫鬟急忙去传府医,屋里顿时热闹了。 百里卿想笑,却是生生忍住了。她只是恭敬的站在原地,目无焦点的平视着前方,只听见阮眉一声声轻吟。 她可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两棍下去,明儿起早,那女人的脸应该能肿到拳头那么高了。 “你这个天杀的!还不给我跪下!”阮眉一手捂着脸,恨恨地看着百里卿,怒斥。 薄唇微扬,百里卿不觉一笑,挑眉扬首,面朝主座,启唇,“二娘,不知卿儿做错了什么,要向二娘下跪?”她的语气纯真,将话说得透彻。 阮眉冷厉一笑,拍案起身,“你还敢问?今儿在宴席上,要不是你,玫儿怎么会中剑受伤,至今还昏迷不醒?”那语气,仿佛要将百里卿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百里卿愕然,美目微睁,“二娘的意思是,卿儿不该闪躲,应该受了那刺客的一剑,代替表妹受伤,是吗?” 她的话让阮眉一愣,她没想到百里卿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若她答‘是’,肯定会落人话柄,但若她否认,今儿来找麻烦的由头就没了,到时候还怎么收拾百里卿? “大小姐,奴婢可是看见你伸出脚绊了表小姐!”吴婆子插话,及时为阮眉解了围。 得了这话,阮眉更加来劲儿,“听见了吗?你身为将军府的长女,竟然公然使坏,害得玫儿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既然是你的二娘,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理应为老爷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个心狠毒辣的丫头!”她说着,捂着脸的手甩开,目光一转,扫过那两名家丁,怒道,“还杵着干什么?还不上荆条,家法处置!” 荆条! 百里卿的心跳漏了一拍,显然被这“荆条”二字吓着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挨过打呢!次奥!这个臭娘们儿! ------题外话------ 百里(炸毛):谁他妈敢打我!杀全家! 阿奴(抹汗):别激动啊,妹纸!只是说打,还没打呢! 百里(一竹杖猛敲):谁敢打!谁敢打! 阿奴(抱头虎窜):…… 正文 第十三话 圣旨临门,钦点夫子 没等荆条拿上来,那两个老婆子便上去捉住了百里卿的两条藕臂。 “二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代替老爷好好管教你啊!”阮眉横眼,一旁的丫鬟便明了的走了过去,帮着那两个老婆子捉住了百里卿。 只听阮眉娇柔的声音道:“你们可得好好伺候大小姐,叫她知道,咱们将军府的大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是!”一众下人应道,荆条带了上来。百里卿手里的竹杖被丢到了一边,被丫鬟婆子围着,顿时动弹不得。 她的眉头拧起,不由咬牙。这个玩笑开大发了,今儿阮眉是真的想打她啊! 就在百里卿与那丫鬟婆子纠缠不休之时,挽花苑外又步来一行人。 —— 百里骁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屋里那乱成一团的几人,不由得眉头一挑,恼了! “放肆!你们在干什么?”浑厚的男音响起,愣是把屋里的一群人惊了惊。 主座上的阮眉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惨白,牵强的笑,“老、老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应该在牢里审问那些刺客吗? 百里骁迈进屋,他身后还跟了三位宫里的公公,为首的那位公公,阮眉相当眼熟。那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卫公公,瞧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圣旨么? 最后迈进屋里的,是一名俊秀的男子,模样与百里骁有几分相像,名为百里熏,乃是百里骁的长子。 百里熏一进门,屋里丫鬟们的眼睛便亮了。 那男子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一旁揉着手腕,摸索着捡起竹杖的百里卿身上。他这个妹妹曾经很是刁蛮,听说她这次割腕自杀醒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回头再跟你算账!”百里骁瞪了阮眉一眼,转而与屋里众人一起,面向卫公公。 只听,那卫公公扯着尖细的嗓门儿道:“将军府百里卿接旨!” 卫公公的话刚出口,屋里的人都震惊了,尤其是阮眉,还有刚刚从边疆回府的百里熏。 百里卿也是一惊,摩挲着竹杖的手不由一顿,微微抬手,双目圆睁,平视着前方不语。百里卿?她没有听错吧!这皇上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卿儿,还不接旨?”百里骁回身提醒了她一句,随即一撩长袍,便跪下了。屋里其余的人,随之跪下,百里卿自然不例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百里将军长女百里卿,聪慧过人,德才兼备,朕命你三日后辰时之前,前去京城第一书院——皇月综合书院,任黄字班教导夫子,接管黄字班二十七名学子。钦此!”卫公公一字不漏的读完了圣旨,尔后将圣旨一卷,垂眸看向身前的百里卿,笑道,“百里小姐,接旨吧!” 百里卿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垂首,微抬双手接了圣旨,“民女领旨!谢主隆恩!” “好了!咱家该办的事儿也办完了,就先告辞了!”这话是对百里骁说的,周围悉悉索索一阵响,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百里卿捧着圣旨,就像捧着烫手的山芋一样,五官都僵硬了。 百里骁笑着送走了三位公公,尔后才回到了百里卿的屋里,在主位落座。 那张脸,刹那沉了下来,目光一扫,冷厉的看向阮眉,道:“这么晚了,你们这么多人在卿儿的房里,做什么?”那两道剑眉拧起,似是十分恼怒。 阮眉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道:“老爷,今儿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卿儿绊倒了刺客,害得玫儿受伤,丢了咱们将军府的脸面。妾身这是在教导她呢!” “教导?教导用得着动家法?”冷目一斜,扫向一旁的家丁。那家丁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噗通跪地,埋着脑袋,大气儿不敢出。 百里熏站在一旁,脸上的笑意浅淡,目光扫过一旁捧着圣旨发呆的百里卿,不由向她靠近。微微抬手,拍了拍百里卿的肩膀,“卿卿,你发什么呆呢?” 百里卿蓦地回神,不由眨了眨眼,目无焦距的平视前方,耳边回荡着百里骁教训阮眉的声音,她却无心去听。现在,百里卿最在意的,就是这圣旨。要她三日后去皇月综合书院做黄字班的教导夫子?换而言之,就是去书院做班主任的意思吧! ------题外话------ 要写书院了,要证明描写偶们残王殿下了! 澹台(抛媚眼):眼熟我,记得眼熟我! 阿奴(斜眼):你应该是温润腹黑的,不是发骚的好咩! 百里:…… 正文 第十四话 恋妹情结,温柔兄长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让她去?一个瞎子… “卿卿?”百里熏又唤了她一声。 百里卿彻底回神,抿了抿薄唇,淡漠的笑笑,“没事,我只是不明白。” “老爷,妾身不敢了!”阮眉抽泣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兄妹两人的谈话。 那方,百里骁怒目看着阮眉,半晌才道:“你们都下去吧!”这话是对下人说的,他这么做,是不想阮眉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毕竟她现在是将军府半个女主人,若是今晚的事情传了出去,将军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下人们悉悉索索的退下,屋里顿时只剩下主座上的百里骁以及他身前垂着脑袋的阮眉,和站在一旁的百里卿兄妹两人。 “你既然是卿儿的二姨娘,那就应该知道她的眼睛不便,出门在外也该照顾些她。今日寿宴上的事情,若是你派个丫鬟跟着卿儿,也许温家那女儿就不会受伤了。”百里骁所言,全都是事实。他从来不会袒护谁,即便是他的女儿。 目光一转,百里骁看向一旁捧着圣旨的百里卿,“卿儿,这件事你也有不对。什么时候有空,就去丞相府看望一下月玫,让你大哥陪你去。”他的语气里捎着责怪的味道,虽然浅薄,但是百里卿还是察觉到了。 她乖巧的垂眸,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还有圣旨的事情!如皇上所说,你三日后就去皇月综合书院任职。切莫惹是生非,辱了我将军府的名声。”这件事,澹台云提前跟他打了招呼。虽然很意外,但是百里骁还是答应了。今日在太后的寿宴上,那些刺客,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将士;那场刺杀不过是一场戏,目的是为了试探几位皇子之心,看看到底谁才是最适合做东宫的主子。只是没想到,这个局,却被百里卿看得如此透彻。 思及此,男子的双目不由一沉,看向百里卿的眼睛,不由眯了眯眼。还有一点,百里卿避开刺客那一剑的时候,十分敏捷,一看就知她会武。可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武功了? “是,卿儿知道了。”百里卿垂首应下,自始至终都乖巧得与从前那个百里卿截然不同。难道真的是去了一趟鬼门关,回来以后就转性了? 听她应下,百里骁才站起身,目光一斜,忘了一眼阮眉,“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跟我回房。”语气冷厉,吓得阮眉双肩微颤。 百里卿退到一边,送他们离开,尔后才转向身边的男子,“大哥,这么晚了,您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在百里卿的记忆里,百里熏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兄长,即便百里卿的性子刁蛮,也经常惹事,招人厌;可是百里熏待她比待其他两个妹妹更好,这让百里卿很是纳闷。 “那你自己早点休息!对了,明晚这个时候,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一想到三日后,百里卿就要进书院了,百里熏就有些舍不得。 暖软的男音在耳边响起,女子的眉眼微抬,淡淡一笑,“我一个瞎子,带我出去会很麻烦,就不劳烦大哥了。” 百里熏也是一笑,抬手覆上她的额头,轻轻的揉了揉,宠溺的道:“放心,一点不麻烦。”他说完,手滑落,可是那温暖的感觉却还停留在百里卿的心间。 她的美目瞪大,虽然看不见眼前的男子,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温柔。 这个百里熏,他对自己的感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兄妹之情… 这一想法,让百里卿的脸色一变,不由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尴尬的笑笑,“那好吧!那明晚就有劳大哥了。”她说完,便侧身,接着道:“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言外之意,就是百里熏该离开了。 那男子自然听懂了,温润一笑,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才转身离开。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走远,百里卿微微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禁蹙眉。这个百里熏,看样子是有恋妹情结,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 不过…明晚,他到底想带自己去哪儿?为什么非得晚上出去?难道是想和她联络感情? ------题外话------ 求收藏了!360度跪倒求收了哦! 正文 第十五话 桃花千树,花灯如雨 翌日傍晚,百里卿才刚刚沐浴完,便有丫鬟来报,说是百里熏在挽花苑外等候多时了。 百里卿只觉有些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在外面等? “萃纱,你随我一起去吧!”百里卿并没有忘记昨晚与百里熏的约定,再过两天,她就要去皇月综合书院报道了,也该出去买些房中用品。 听说皇月综合书院,是全京城甚至整个凰月王朝最大的书院。占地一千八百多平米,其中建筑十分奇特,可谓是京城的一大名景胜地。不过,皇月综合书院是一个封闭式教学的书院。一共三十六个学班,学子多达千余人,教学的内容也是十分丰富的。最重要的是,书院破例收女学生,这对封建社会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民间传言,朝中大臣几乎都是从皇月综合书院里选举的。换而言之,这个书院简直就是变相的人才培养基地。书院里培养的都是将来的国之栋梁! 当今圣上澹台云,便是因为创办了这所书院,因此美名远播,几乎传遍了周边了几个国家。 为此,百里卿对这位皇帝生出了钦佩之情。古代的皇帝,能有这么开明的思想,实属不易。可是她终究想不明白,澹台云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任命她为黄字班的教导夫子?据百里卿所知,整个凰月王朝,还从来没出现过女夫子。 难道,是想拿她开涮? 就在百里卿胡思乱想之际,萃纱已经扶着她步出了挽花苑的门。 百里熏正负手等在一株桃花树下,甜蜜的桃花香沁人心脾。百里卿尚未走近,便忍不住收敛了烦乱的心情,轻巧的扬唇。那纤薄的桃花唇轻抿,唇瓣粉嫩,格外的诱人。 百里熏一身深蓝色长衫,玉冠束发,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精神。他的眉眼温润,就连百里卿身旁的萃纱都忍不住羞涩的垂眸,不敢再看那花树下的男子。 “卿卿,你可算来了。”百里熏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欣喜,他本以为,百里卿会让人婉拒,没想到她竟然来了。 百里卿点头笑笑,道,“难得出一次门,有劳大哥了。” “萃纱也去?”百里熏的目光转向一旁的丫鬟,那丫鬟乖巧的点头,笑笑。 这丫鬟是昨晚百里熏回房以后,从自己院里的丫鬟挑出来送给百里卿的。他知道,百里卿院子里的两个丫鬟,都被阮眉调教的格外嚣张。以前百里卿脾气冲,头脑简单,做事莽撞,又冲动。可没少被那两丫鬟利用,恶整。百里卿以前挨了不少板子,因为她嚣张跋扈,恶名传遍整个京城,所以百里骁只要回府,总少不了赏她一顿板子。 也许,是这次割腕事件,让百里骁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另外,百里卿的性子也改变了不少,倒让他们父女俩相处融洽多了。 “大哥,我们走吧!”百里卿淡淡的开口。 那男子才回过神来,只见萃纱扶着百里卿往外走。那女子的手里始终执着那支竹杖,即便有萃纱扶着,她也不安心似的。 三个人慢慢的踱出了府门,府外准备好了马车。 将军府处在京城的西边,与东边的皇宫相对。而丞相府和国师府位于京城的北边,南边是城门。而夜晚,最繁华的地段还是京城的中心部位。 马车在穿城而过的鄱阳河畔停下,百里熏先行下车,然后将百里卿小心的扶了下来。 车夫领命在这里等候,他们主仆三人,便向着人声喧哗处走去。 顺着鄱阳河往上,一路灯火阑珊,两岸的夜景倒映在河中,变得遥不可及。 百里熏走在百里卿的左侧,他的目光微侧,只见灯火映在那女子洁白无瑕的玉面上,她的双眼忽明忽暗,却丝毫没有闪烁。 “夜景很美!对岸桃花千树成林,林间花灯万盏如雨。灯火映在河面上,与河面的渔火相溶。风吹动潋滟水光,渔舟动荡。”耳畔传来男子浅淡温柔的声音,百里卿听得微愣,眼帘低了低,不由侧首,似是回应。 百里熏所描述的景物,一一汇聚在她的脑海中。那画面很美,可是她不知道,现实是否与她想象中一样,一样的美。 “大哥,你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百里卿始终不解,竹杖敲地,不紧不慢。萃纱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自家公子与小姐的背影,竟生出一种般配的错觉。 “为了祝贺你成为皇月综合书院的夫子,为兄决定,送你一样东西。”百里熏故作神秘的一笑,萃纱看得一愣,百里卿就更不用说了。 ------题外话------ 大家不要觉得,这个古代的制度太潮太时尚太先进,阿奴只能告诉你们因为凰月王朝的皇帝就素一个很新潮的男人。 剧透一下,澹台云和女主一样,穿越人士!哦嚯嚯 正文 第十六话 人犬同奔,两车相撞 一阵茫然,皓腕徒然被人捉住,脚步被迫加快。夜风从百里卿的耳际拂过,穿过她的青发,拂来淡淡的桃花香。 时值四月,将是桃花盛开的最后一月。 百里卿被百里熏拉着往前跑,她的脚步毫不拖沓,有百里熏牵引着,即便眼前一片漆黑,她心里却是十分安然的。 看样子,这具身体对她这个兄长,倒是十分信任的。 也许,百里熏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兄长,可是总让百里卿生出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老板,我要的货到了吗?”百里熏的声音忽然响起,百里卿这才回神,原来他们已经停下了脚步。 萃纱微微喘气,她有些哀怨的看了百里熏一眼,想责怪他跑得太快,却又碍于身份,选择了缄默。 目光一转,看向眼前的店铺,萃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由问道,“公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眼前的铺子,名为百兽园,看样子里面似乎饲养了许多的动物。这样的店铺在京城只有几家,都是皇帝最新颁布的行商令,开创了这新式的店铺。 百里熏但笑不语,只是看着老板转身回了店里,半晌才牵着一条白色的狼犬走了出来。 百里卿的眉头微蹙,摩挲着竹杖,不由陷入了深思。她隐约听见了很多动物的声音,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应该和动物有关。 当一条温暖的舌头舔过她的手背时,百里卿的身子一抖,踉跄的后退几步,神色慌张,“什么东西?” 百里熏不由一笑,就连萃纱都忍不住笑了。只见那条白色的狼犬愣愣的看着她,显然也被百里卿吓了一跳。 汪汪—— 两声狗叫,近在身前。百里卿不由瞪眼,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是西域传来的雪狼犬,你眼睛不方便,有它在身边,也警醒些。”百里熏说着,已然蹲下身去,抬手顺了顺那雪狼犬的毛发。 百里卿心下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百里熏会送她一只狗。 这个礼物,她倒还算喜欢,只是,没有经过专训的狗,能做好一只称职的导盲犬吗?百里卿有点怀疑。 “来吧!和它亲近亲近,顺便给它起个名字。”百里熏将铁链交到了百里卿的手里。 那条雪狼犬顿时向百里卿靠近,恭敬的在她面前坐定,抬头看着她,硕大的尾巴摇摇摆摆,拂尘一样。 百里卿拽着铁链,不由得抿了抿唇瓣,然后小心翼翼的抖了抖铁链,提步。 那雪狼犬十分聪明,立马站起身,便拽着她往长街上跑去。脚程似乎有些快,百里卿的脸色大惊,手微微用力,却还是忍不住惊叫。百里熏和萃纱急忙跟上去,生怕百里卿出什么乱子。 长街上的行人实在太多了,雪狼犬拽着百里卿一路奔跑,一人一犬在大街上展开了追逐赛,由于雪狼犬的体积太大,行人见了皆是一副惊怕的神情。纷纷退避左右,为他们一人一犬让道。 如此一来,百里卿成功的成为了这喧哗无比的长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就在大家欣赏以及惊奇的目光下,原本通畅的长街,忽然从十字口左右拐来两辆马车,一辆宝蓝色,一辆青黑色。前方就是十字路口,雪狼犬一点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反倒跑得更加卖力了。 百里卿却明显听见了两边传来的马蹄声,她的手微微用力,使劲的拽着铁链,可还是停不下来。 冲面而来的骏马被突然出现的雪狼犬惊得不知所措,左右两匹马几乎同时扬蹄,百里卿只觉自己从劲风间穿了过去。背后传来马儿的嘶鸣声,随即是乱七八糟,似是什么东西相撞的声音,以及人们的惊呼声。 她猛的俯下身,脚步划开,手肘往后一收,死命拽住了铁链,姿势怪异的被拖行一段距离后,雪狼犬停下了。 伸出舌头不停地喘气,摇头摆尾的回身,向百里卿靠近,在她身上蹭了蹭,似是表示感激似的。感激她方才陪着它飞奔那么远。从长街的一头跑到了另一头,百里卿也是累得够呛。 “你这畜生倒是高兴了!”她忍不住啐道,不由闭了闭眼。转身,准备坦然的面对自己方才闯下的祸端。 ------题外话------ 雪狼犬,很可爱吧! 妞儿快来帮阿奴想想,这条雪狼犬叫什么名字好呢? 今天之内在评论区献上你的名字哦,有币领,10币不多,是个心意哈! 正文 第十七话 一个逗比,一个傻逼 两辆马车倾倒,周边的店铺遭罪,两个马夫重伤。而那马车里的人,似乎还平安无事。至少还能听见底气十足的骂声。 “我说你是怎么驾车的!”一道轻盈的女音传来,语气里含着怒意与挑衅。 转而,另一道女音响起,“这都怪你家的马夫,和主子一样没有脑子!” 百里卿抿唇,轻敲竹杖,缓缓的向着声源处摸索过去。好在这个时候百里熏和萃纱已经赶来了,看见眼前的惨状,前者不由一愣,后者直接吓傻了。 怎么转眼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 “卿卿,你没事吧?”百里熏的目光始终追寻百里卿,看见她拄着竹杖靠近,急忙上去扶她。就在百里熏提步之际,一道讶异的女音传来,“大哥!” 一声大哥,愣是惊住了百里卿。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混乱的话,将军府里有一子三女,长子百里熏,长女百里卿,还有一个三女儿百里霜,二女儿百里慈。百里卿和百里熏是正房所出,而百里霜据说是红楼楚馆的头牌所出,不过三姨娘红颜薄命,在百里霜四岁的时候已经辞世了。最后那位百里慈乃是二姨娘阮眉的女儿,可谓是阮眉的宝贝儿,从小娇生惯养,性子自然也娇蛮些。 而此刻,唤百里熏为大哥的人,正是一个月前出游灵州的百里慈,没想到,她竟然是今天回京。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啊?”百里慈望见百里熏时显然一惊,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望见竹杖敲地的百里卿时又是一愣。 百里卿…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长姐,以前脾气比她还横,但是一到二皇子的面前,就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叫人见了就可气。另外,她样貌身份都比自己好,而且还是二皇子的未婚妻,仅仅是想想都让人抓狂。 “嗷,我们出来逛街。”百里熏淡淡的看了那少女一眼,走到了百里卿的身边,伸手搀着她。 而跟在百里卿身边的那条雪狼犬一看见百里慈便沉下了脸,龇牙咧嘴的看着她,似乎很是不爽。 “什么嘛!你们百里家三姊妹,是想以多欺少不成?”对面传来一道女音,话语里满是不屑,目光扫过了百里慈,又扫过了百里卿,最终落在百里熏身上。 传闻这百里家的大公子乃是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今日一见,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儿。 “这位姑娘是?”百里熏相比百里慈,自然稳重不少,淡淡看了一眼那一身黄衫的女子,谦和的问道。 未等那女子回答,百里慈已经抢先一步,答道,“大哥,她就是那个四大恶女之一的许拂!” 京城里传闻颇多,什么四大美男子,四大恶女,四大美人… “三妹,你闭嘴!”百里熏睨了她一眼,因为百里慈在家里排行老三,他便称为三妹。其实只有对百里卿的称呼是独特的,就连百里霜,他也是唤的小妹而已。 “原来是国师府的千金!”百里卿幽幽的开口,牵着雪狼犬,幽幽的走到了许拂的面前。就在方才的一瞬,她想到了雪狼犬的名字。既然她前世就是侦探,那么身边的狗也当取一个侦探犬的名字。 “方才的事是因我而起,不知道许小姐,有没有受伤?”许拂这个人,百里卿是知道的。如果说胸大无脑的百里慈是傻逼的话,那么这个直来直往的许拂就是逗比了。她有脑子,脑子比谁都聪明,做事儿挺逗的。 就像现在,一听百里卿的话,她便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洁白的胳膊,痞痞一笑,道,“受伤了,重伤呢!百里家的二小姐,要怎么赔好呢?” “喂,赔你个大头鬼啊!你受伤关本姑娘屁事儿!”一句粗口爆出,百里卿简直惊呆了。 这百里慈还真是……低俗了点。 不过,既然是自家人,自然不能叫外人欺负了去,“许小姐哪里伤了?不如让我替你看看吧!” “你看?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看?”话说得太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百里卿在她话落之际,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猛的往自己身前一拽,神情冷了下来,“似乎没有外伤啊!难道是伤在内里?”她说着,五指收紧,许拂不禁疼叫出声。 ------题外话------ 雪狼犬(夏多克):侦探犬夏多克,据说是福尔摩斯转世,咩哈哈哈 正文 第十八话 气了许拂,抽了庶妹 “看样子,真得给许小姐请个大夫才是。”百里卿终于松开了手,许拂踉跄后退几步,方才站定。 一双杏目恨恨的看向她,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百里卿!你给我等着!”许拂一咬银牙,将她上下一番打量,尔后愤愤的甩袖,转身对马夫喝道,“回府!” “你别走啊!臭丫头,这么急着跑,回去奔丧呢!”百里慈两手抱臂,看着许拂那愤然的背影,特别解气。可一转身,就被掴了一个大嘴巴子。 啪地一声,响亮极了。 百里慈脸上的笑,咻地僵住,神情一滞,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那拄着竹杖的女子收回手,幽幽的从她面前走过,轻飘飘的道了一句,“身为将军府的二小姐,出门在外需谨言慎行。今儿二娘不在,身为长姐,就代她教教你。”百里卿说着,唇角略扬,心里可算是解气了。想想前日阮眉还想用荆条抽她,今儿先打了她的宝贝女儿再说。 果然,百里慈刚刚反应过来,便急着扬手,一步跨到百里卿的面前。手未落下,已然被百里熏捉住了! “三妹,你放肆!”百里熏的声音略沉,看着百里慈的目光更沉。 “大哥!你刚刚可看见了,是她先打我的!” “诅咒国师,这罪你担得起吗?姐姐我只是在教你,该怎么闭嘴。”百里卿扬眉,即便看不见百里慈的脸,却还是能想象得到,此刻那丫头青黑白红的脸色。 “你…” “好了!”百里熏一记冷眼,将百里慈的后话堵了回去。 抽回手,那女子愤愤的看了百里卿一眼。本就不喜欢百里卿,以前可都是她欺负百里卿,今儿个算是怎么回事? “回去吧!我乏了。”百里卿移步,牵着雪狼犬便转身。 百里熏最后看了百里慈一眼,急忙跟上,萃纱也追了上去,顿时长街上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百里慈回府,最高兴的莫过于阮眉。百里慈那张脸当晚就肿了,阮眉知晓了来龙去脉,也是气不过。可再怎么气不过,她也拿百里卿没办法。再者,两日很快就过了,百里卿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去城外三百里远的云泥山赴任。 这日清晨,天才蒙蒙亮,萃纱便敲响了百里卿的房门。 “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该起来洗漱一下,准备启程了!” 那纤柔的女音扰乱了百里卿的梦境,她幽幽的睁眼,眼前漆黑一片,她的世界没有一点光明。 一条温热的舌头舔了舔百里卿的手背,她坐起身,顺势摸了摸夏多克的头,“以后你就叫夏多克了,你就是福尔摩斯转世,明白否?” 屋里传出两声犬吠,尔后门开了,萃纱端着清水进门。先为百里卿更衣,尔后为她拧帕洗漱,最后挽发。 “云泥山有多高?”百里卿忽然问道。 萃纱不由一愣,尔后想了想,方才答道,“估摸着四五十韧吧!” 四五十韧,那不是和海拔450米的峨眉山差不多了! “书院在哪个位置?”百里卿接着问。 萃纱又想了想,咬唇,“好像是在半山腰!” “这样啊!”百里卿松了口气,想想这古代又没有缆绳,上山下山的多困难啊! “小姐,奴婢听说皇月综合书院一个月才有一次月假,一次才三天,您吃得消吗?要不和老爷商量一下,让萃纱跟您一起去吧!”萃纱倒是个有心人,自从来到百里卿的身边,和她处了一段时间后,便对这个主子十分的满意。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着百里卿自从醒来以后,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发髻已经挽好,百里卿从梳妆台前起身,萃纱急忙扶着她。 只听那女子款款道,“不急,待我去探探路。”前方的路是怎样的,她都不知道,怎敢带人上路呢! 这话停在萃纱的耳里,却是格外的暖心。这大院子里的主子们,哪个不是先拿下人开刀,自己先探路这种话,也只有百里卿说得出。 “那您去了那儿,可要照顾好自己。” 萃纱的叮嘱,百里卿记在了心里。她微扬唇角,垂下了眼帘,只道,“夏多克你好生照料着,三天后再把它给我送到书院来。” 萃纱听了,微微不解,却什么也没问,点头应下。 ------题外话------ 表示,明儿男女主正式相见,乃们准备好了么? 澹台(一把辛酸泪):可算是要重见天日了! 百里(鄙视ing):说得好像你这22年都在下水道里度过似的! 澹台(抱大腿):娘纸,你说对了!刚出来,没见过世面,你以后可得罩我! 阿奴(一腿踢开):残王殿下,请树立你温润腹黑的形象! 澹台(抽泣ing) 正文 第十九话 春风十里,落红染泥 到达云泥山的时候,临近巳时。 阳光从云间透出,青山绿水,一路应接不暇。只可惜,百里卿根本看不见,她坐在两人抬的轿椅上,摇摇晃晃,险些吐了。 上山的路,走了两个时辰左右,总算到了。 路渐转平坦,家丁将她放下,转而对一旁的百里熏道,“少爷,咱们进不去书院,只能到这里了。” 皇月综合书院,不仅对内封闭,对外也是封闭的。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也不允许书院里的人随意出来。百里熏也下了轿椅,手里的折扇哗地收起,轻轻敲了敲掌心,“好吧!你们去那边树下等我。” 家丁俯身退下,顿时只剩下百里卿和百里熏两人。 “卿卿,大哥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他说着,抬目看了一眼气势磅礴的书院大门。 两尊石狮屹立左右,朱红的大门足足三道,与一般的大宅相比多了一扇门。红砖翠瓦,高墙林立,将书院里的景致全都遮住了。 百里卿微微侧目,空气中似乎浮荡着甜甜的桃花香,“有劳大哥了,你早些回去吧!”她说着,便循着那花香的味道,慢慢的移动步子。 百里熏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想去哪儿。不过这一片是空草地,十分平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还是有些担心百里卿,毕竟这书院她从来没有来过,里面也不知道什么光景。 “卿卿,要不我去书院里看一下,找个人带你进去。”百里熏说着,便转步往书院大门走去,即便是找个看门的也行。 未等百里卿回答,那男子以及走开了。 百里卿在那株一人抱的老桃树下站定,一手拄着竹杖,一手缓缓扬起,抚上那粗糙的树干。然后围着桃树转了一圈。 树干很粗,她从没见过这么粗的桃树干,想必年份不浅。 “爷,您身体还没好,其实可以晚几天过来的。”之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浅浅扬唇,温润沉稳的嗓音道,“无妨,这山上更适宜修养。”男子说着,任凭之音推着他顺着草坪间的青石小道往前。 目光轻抬,忽的望见那不远处老桃树下的女子。他的眸光沉了沉,闪过一抹明光,右手微扬,之音立马停下了。 “爷,您怎么了?”之音不解,目光不禁顺着男子的视线瞧去,正好对上那方从树后绕到树前的白衣女子。 之音忽然明白了什么,抿唇闭嘴。 这位姑娘,他见过。将军府的大小姐,百里卿。 曾与二皇子澹台驭有婚约,不过前些日子在太后的寿宴上,已经解除了。 大手缓缓落下,男子的手放在双轮上,慢慢的转动轮椅,往前行去。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许之音跟过去。 偌大的草地,周围种了不少桃树。四月的桃花太过繁盛,风一吹便凋落了。 纤纤玉指划过粗糙的树皮,竹杖敲地,百里卿走到了一束花枝下,微微抬手压下。那殷红的花瓣零落,轻轻擦过她的眼睫,滑过她如白玉一般的脸颊。 人面桃花相映红,也许,就是这样的场景。 轮椅停下,在离百里卿十米远的地方。一双妖娆凤目瞧着那女子,目光却格外的清明。 百里卿自然也听到了车轮扎扎的声音,俏脸微侧,放开了花枝,偏着头面向不远处的男子,空洞的双眼与之相对,那种感觉,仿佛在对视一般。 清风扬起她那素白的衣袂,落红飘零,萦绕周身,她就像是从桃花里走来,人比花娇,比花更沁人心脾。 深邃的眸中只映着那女子的倩影,苍白的脸不禁柔和,纤薄如桃花的唇微扬,他再次靠近,最终在离百里卿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是新来的百里夫子吧!”话音沉稳,音色动人,抑扬顿挫,婉转如歌。 这样好听的男音,值得百里卿铭记。她的眼睫闪了闪,一脸茫然的笑笑,略略点头,却是一个字没说。 “为何不进去?”温润的男音再次响起。 百里卿抿唇,开始摩挲竹杖,“你是谁?”话音平淡,语气微冷,与方才的笑容一样,泛着寒意。 男子没有回话,只是道,“我带你进去吧!” “我不进去不是因为我看不见。”百里卿的话却让他停下了搬弄轮椅的动作。 尔后,他看见那女子侧过身去,竹杖敲地,走到了树干前,玉指爬上粗糙的树干,轻轻抚摸。许久,百里卿才接着道,“我只是不明白,我一个瞎子,怎么做别人的夫子。”她的声音略小,像是嘟囔抱怨。 男子听了,唇角不觉上扬,眸中生辉,“当初你在君宴上一鸣惊人,入了皇上的眼,所以他才会选你来做皇月书院的女夫子。当然,也是凰月王朝的第一个女夫子。”他的语气肯定,似是在为百里卿解释。 百里卿却是愕然,她悠然回身,风乍起,墨发轻扬,玉颊微寒,却是亮了男子的双眼。 她惊,不觉一笑,梨涡隐现,“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第一个女夫子,真是一顶不错的高帽,她喜欢。 半晌,男子敛眸,无声的笑笑,不语。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与她相遇了。 ------题外话------ 转圈圈,相遇了!不造美不美,反正就是相遇了!咩哈哈! 阿奴:都说了,残王殿下是温润腹黑的嘛! 百里(惊讶):奴哥,你居然如此奢侈,更了一千七! 澹台(抹汗):娘纸,你吐槽点好奇怪! 正文 第二十话 你是残废,我是瞎子 沉默蔓延,百里卿微微偏头,眼帘微低,有些不解。 “公子?”她试探似的唤道。 男子回神,浅浅一笑,目光微转,看向不远处正往这边赶来的百里熏。 百里熏也看见了他,那双眼里划过一抹讶异,尔后微微敛眸压低了视线,疾步步了过去。 “末将参见…”话还没说完,便被那轮椅上的男子一手压了回去。 百里熏半张的嘴合上,不禁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百里卿。 “卿卿,我问过了,你是新来的夫子,得先去领玉牌。”皇月书院的学子和夫子都有自己的玉牌,玉牌上刻了各自的名字,是进出书院的唯一通行证。 于百里卿而言,她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初高中时期,每个周只能呆在学校了,唯一的通行证就是那张丑不拉几的学生证。 “好,我自己去吧!大哥你可以回去了。”她开口,毫不留情的催他离开。 百里熏有些无奈,目光一转,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男子。只见那男子朝他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要他回去。 这轮椅上的男子,是当今大皇子澹台潽。一个他唯一敬重的皇子,即便天下所有人都耻笑他是残废。 微微垂首,抱拳无声的见礼。百里熏转身往家丁的方向走去,百里卿有大皇子照顾,不会有事。 可走出了几步,那男子还是忍不住回身,瞧了那树下的女子一眼。 百里卿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不由得扬唇,浅浅一笑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安心。 如此,百里熏才放心的离开,与家丁一起,往山下去了。 “我们也走吧!”澹台潽转动轮椅,向书院的大门行去。 百里卿微愣,半晌才敲着竹杖跟上,“你到底是谁啊?”她很好奇,十万分的好奇。可是走了两步,听着那车轮扎扎的声音,她忽然晓得了。 脚步加快,百里卿跟上那他,一手搭上了澹台潽的轮椅。檀木紫金轮椅! “你是澹台潽!”百里卿一声惊呼。 澹台潽的瞳孔一收,转动车轮的手顿住,心间震动,只为那一句“澹台潽”。第一次有人这样叫他,全名。 百里卿的语气不卑不亢,完全没有意识到见了皇子应该先见礼。 半晌没有回应,百里卿这才意识到什么,急忙缩回手,垂眸,“民女,见过大皇子。” 澹台潽也回了神,继续转动轮椅,往前,“跟我来。”他说‘跟我来’,没有自称‘本宫’,没有一点架子。 百里卿又是一愣,半晌才回神,跟上去。 对于大皇子澹台潽,百里卿没有一点记忆。似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男人,只知道,他是凰月王朝最美的男人。对,最美的,男人! 之音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那两道身影慢慢的往书院大门方向去。好在书院为了方便澹台潽,没有设台阶,一路过去都是平地,即便有台阶的地方也会有澹台潽的专属通道,所以他也就不用担心了。既然爷想和那位百里姑娘单独相处,那就由着他去吧! 百里卿跟着澹台潽进了书院,在书院的管理室外停下。 隐约听见脚步声,百里卿微微侧首,尔后听见一道浑厚的男音,“澹台夫子!您有什么事吗?” 百里卿微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一声“澹台夫子”是在叫澹台潽。 “林叔,能把新夫子百里卿的玉牌给我吗?”温润的嗓音,含着浅浅的笑意,出奇的谦恭有礼。 这是百里卿对这个大皇子的第一印象,像是一汪春水,不温不凉,却听不透,猜不透。 取了玉牌,车轮声又响,百里卿只得跟上。澹台潽带着她在书院里闲逛,从东院到西院,再从南院,去了北院。最终在北院的蹴鞠场停下,此时已至正午,阳光鼎盛。 澹台潽顿住后,一手摸索着玉牌,微微抬首,望向辽阔的天空,笑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很简单啊!天下间只有大皇子您的轮椅才是檀木紫金轮椅,坐轮椅的必定是残废。而且方才我似乎听见大哥说了四个字。”末将参见——能让百里熏自称末将的人,可没有几个。 她的话说完,忽的抿唇,方才似乎口快,说了“残废”二字,也不知道这个大皇子忌讳与否。 “抱歉!”还是象征性的道歉,毕竟,这世上没有谁喜欢别人揭自己的短。 澹台潽听了只是一笑,一笑了之。他侧身,微微抬手抓住了百里卿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无妨,你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确是个残废,皇室的耻辱。可这世上还有人视他为珍宝,比如他那个被囚禁在冷宫里的母后。虽然人人都说她是个疯子,心狠手辣,可是在他的眼里,那个女人只是他的娘亲。 男子的手微凉,被捉住的百里卿微微一颤,下意识的问道:“你做什么?”本想对他尊重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给她一种肆意放松的感觉。仿佛跟他呆在一起,根本不用去在意身份,甚至是忘却他的身份。 澹台潽还是笑,修长的手指飞转,将玉牌挂在了她的腰间,尔后大手握着她的纤腰,左右一阵打量,“百里姑娘在府中是否备受虐待?大将军连肉都不给你吃?”这么瘦,一点肉感都没有。 不过—— 目光微抬,对上那女子微微挺立的胸。唇角的笑意又深,大手在百里卿发作前松开了。 “以后请多指教!”男子温润的嗓音说着,转而移动轮椅离开,头也不回。 因为他瞧见,院士过来了。接下来,院士会将百里卿带到黄班,然后她将会在这里,和他一起落地生根,教书育人。 ------题外话------ 百里(眨眼):奴哥你字数见涨哦! 阿奴(捂脸):没办法,一写到你和残殿,偶就停不下来! 澹台(鼻血ing):我看见了什么!胸器!奴哥,真的好么! 阿奴、百里(一腿过去):滚一边去!身为男人要hold住 正文 第二十一话 书舍空空,两袖清风 果然,澹台潽才刚刚离开,便有一道沧桑的男音从百里卿身后传来。 “你就是新来的百里夫子吧!”院士薄熙来,一手捋着银须,一手负在背后款步而来。 脸上荡漾着平易近人的笑,即便百里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他的和煦。 “您是?” “薄熙来。” “薄院士!”百里卿微惊,尔后见礼。 薄熙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笑笑,“百里夫子和传闻中,还真是不太一样。”似是自言自语,说完,他就转身,“跟我来,先带你去黄班打个招呼。” 百里卿敲着竹杖跟上,默默跟上。从蹴鞠场,到黄班,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咱们书院,一共三十六个学班。其中以‘梅兰竹菊,天地人黄’八个班最为独特,其余的28个班,均以百家姓为名,依照百家姓的排名而排名。”薄院士一边走,还不忘与百里卿讲解院里的情况。 听他这么一说,百里卿不由挑眉,“敢问院士,那八个班…” “梅兰竹菊,是全书院最优秀的一百名学子组成;天地人黄,则是一些皇亲贵族,或是官宦子弟。余下的百家姓字头班,则是普通的百姓子弟。”薄熙来笑笑,扭头看她一眼,接着道,“你的黄字班可是最难管的,以后还得劳你多费心思。”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派一个瞎眼的女子来管理黄字班,但是既然是皇上钦点,他自然没有闲话可说。 可是他的话却叫百里卿的眉蹙紧,这么说来,皇帝老儿丢给她的黄字班,就是一个烂摊子! 就在百里卿暗自愤懑之际,薄院士咻然止步,回身,“到了!” 一句到了,将百里卿拉了回来。她的眼帘低了低,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敲着竹杖摸索过去。 又听薄院士道,“我就送你到这里,还有一小段路,你直走上了台阶就是了。”言外之意,后面的路,就看百里卿自己走了。 脸又黑了几分,百里卿咬牙,“多谢院士。”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她敲着竹杖继续走。身后传来薄熙来走远的脚步声,百里卿迈上了台阶,稍稍顿脚,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以老师的姿态步进教室,还真有些紧张。 素手抚上教舍的门,慢慢推开。 嘎吱—— 房门洞开,清风扑面,却是一丝人气都没有。 百里卿愣住了,不由眯眼,竹杖探进屋去。教舍的窗户似乎开着,十分雅静。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都没有。 这代表什么,代表这间教舍里一个人都没有。 百里卿摩挲着竹杖,迈上了三尺讲台,往书案前一坐,不由扬唇,冷冷一笑。 她早该知道,今天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黄字班可是全书院最难管教的一个班,新夫子是个瞎女人,想必他们都得到消息了。第一天就让她闯空门,这是明目张胆的藐视百里卿的权威。 “既然一个学生都没有,我这个夫子也轻松了!”百里卿坐了片刻,慢慢站起身,又敲着竹杖原路返回。 方才澹台潽说蹴鞠场对面还有一片花堤,花堤往里是一片果林。不过他有着重说过,最好不要去那片果林。 偏偏百里卿就是个好奇的主,正因为她好奇,所以才选择做侦探,凡是都要求个确切的答案。 等到百里卿摸索到那片林子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午时已过,她却还没有吃饭,肚子有些受不住了。 行李已经送去了她住的浣花楼,不过百里卿找不到浣花楼,所以只能在这林子里打发时间了。 刚刚迈进林子,百里卿便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过,这个味道,她很熟悉。 脚步慢慢的往里,踩着枯树枝,发出咔嚓声。惊扰了不远处躺在树下午睡的某人。 被惊醒的梅潇微微侧目,桃花眼含着微光看去,顺着那叶缝间透出的点点阳光上移,望见了来人。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抹讶异,不禁笑了。 竹杖敲地,一袭白衣,可比她穿青衣的时候好看多了! “谁在那里?”百里卿咻地站住脚,脸色沉了下来。 梅潇坐起身,盘腿看着她,不由暗笑。这个丫头,就像只猫咪,太敏感了! ------题外话------ 阿奴:这个姓梅的,会素谁涅? 百里:谁猜到了,晚上让澹台潽去陪睡! 澹台(嘴抽):为嘛素我! 阿奴:因为你是男主,你魅力大! 正文 第二十二话 采了榴莲,入住浣花 “你是新来的百里夫子吧!”他说着,话意里含着笑意。慢慢的站起身,随手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 百里卿拧眉,似是有些不悦。怎么好像整个书院的人都认识她似的,有这么出名吗? “你是?”压下了心里的不悦,百里卿微微扬起下颌,问道。 “在下梅潇,是地字班的教导夫子。”梅潇笑笑,嗓音十分好听。 他说话间,已经提步朝着百里卿的方向走来。女子的容颜清晰的映在他的眸子里,眼中含着一丝喜悦,在走近百里卿时,压了下去,“听闻今儿会有一位瞎眼的美人儿驾临,果然是美人儿!” 梅潇的语气咻地变了,痞气十足,叫百里卿一愣。方才一本正经介绍自己的男人,这转变也太奇怪,太诡异了。 “梅夫子过奖了!”百里卿说着,脑袋微微扬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空气里浮荡着十分熟悉的味道,虽然有些生涩,但她还是能够嗅得出来。 “敢问梅夫子,这片果林里,种的是什么水果?”她很好奇,不知道古人是怎么称呼这水果的。 梅潇微愣,没想到百里卿会这么自来熟。愣了半晌,才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果子,呐呐的道,“此果奇臭,不过名字倒是很好听,叫留恋。” “留恋?”百里卿愕然,尔后笑笑,“榴莲,留恋?”她听过榴莲的典故,据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尝到了这种水果。为了寄托对祖国的留恋之情,所以命名留恋。也就是后来演化过来的榴莲。 果然是榴莲! 百里卿挑眉,又仔细的嗅了嗅,这味道闻起来,应该快要成熟了。 “梅夫子,能否帮我摘几个?”榴莲摘下后放上几天,就会成熟。现在是四月,正好是榴莲成熟的季节。只是,让百里卿讶异的是,这凰月王朝,竟然会有这种异国水果。 梅潇又是一愣,将眼前的百里卿上下一番打量,尔后讶异的道,“你要吃?”他的语气十分怪异,就好像百里卿吃了这榴莲会变成什么怪物似的。 “怎么?这里的水果不能吃?”她的眉头不由蹙起,显得有些不悦了。 “那倒不是!”梅潇摆手,“只是,这水果的味道奇臭,你能忍受?”这留恋是皇帝前几年派人从异国带回来的种子,落在皇月综合书院,因为云泥山的土质相对适合这留恋。只是,自从留恋开始结果,大家就开始避开这片林子了。因为,太臭了!这味道,除了澹台潽和梅潇,以及梅字班的华筝夫子,没有别的人受得了。没想到啊!这个百里卿! “臭?”百里卿蹙眉,尔后一挑,“的确,榴莲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她说着,不由笑了。这么说来,这书院里没有人喜欢榴莲味儿?那这里的榴莲,以后岂不是归她一人所有呢! 想想都觉得很美,榴莲可贵了!这些不懂享受的古人,真是迂腐!无知!愚蠢! “梅夫子替我摘几个吧!”百里卿再次恳请,梅潇只得讪讪的应了。 他虽然不排斥这留恋的味道,不过却是从来不敢品尝。据说很好吃,可是凑到嘴边,那臭味就极其浓烈,他实在难以入口。 —— 浣花楼就在书院的西边,与女子住的福湘楼相隔几里路。浣花楼是皇月书院夫子们的住处,都是些男夫子,现在突然多了一名雌性,大家都感到十分的不安。 百里卿和梅潇才刚刚走到楼下,便有人在楼上张望,看见百里卿的时候,便朝着梅潇挤眉弄眼。还比划着手势,指了指百里卿,意思是在问“那就是新夫子?带上了看看!” 梅潇扫他一眼,长眉一挑,浅笑。那模样很是得意,尔后领着百里卿,上了二楼。 “梅夫子,我的房间好像在一楼!”百里卿在楼道口停住,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梅潇尴尬的止步,急忙退了回来,“对,应该是一楼,我习惯了!”他说着,急忙带着百里卿往她的房间去。这丫头怎么这么精明呢? 一楼一共四间厢房,不过现在只有两间有人。最左边的那间是百里卿住的,最右边那间,是澹台潽住的。 他们两个,一个瞎子,一个残废,住在一楼比较方便。 “梅潇,你拿着什么?怎么这么臭!”一道尖锐的女音破空传来,梅潇一惊,差点吓掉手里的留恋。 百里卿也是一惊,不是说这院子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吗? ------题外话------ 乃们喜欢榴莲么? 喜欢的妞儿,特喜欢吧! 不喜欢的妞儿,闻都不喜欢闻! 关于榴莲的典故,妞儿们造么?哈哈哈 正文 第二十三话 与爷为邻,同食同寝 梅潇抱紧了怀里的留恋,虽然有些扎人。木讷的转身看向不远处站在厨房门口的女子,咽了口唾沫。 “默娘…” 那被唤作默娘的女子,年芳21,据说是院士的外甥女,在这浣花楼掌厨,管全楼夫子一日三餐。 那一手厨艺虽说不得最好,不过也能比得上京城里那些一等酒楼里厨子的味道。 在浣花楼里,赵默娘就是大家的祖宗,谁得罪她,就别想好好吃饭了。 就在梅潇话落的瞬间,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百里卿不由得浅皱眉头,拄着竹杖站在原地,只觉一阵香风拂过,赵默娘已经站到了梅潇的面前。 一手操着大勺,指着梅潇怀里的留恋,不悦的道,“这东西这么臭,谁让你带回楼里的!”说着,嫌弃的抬手,捂住口鼻。 梅潇眨眼,无辜的看向一旁的百里卿。看了她半晌,也没见百里卿有丝毫的反应,他这才记起,她是个瞎子。 “是这样的!新来的百里夫子,对咱们镇院之宝十分感兴趣,所以我就摘了几个。”梅潇一边解释,一边赔笑,对默娘似是怕极了。 赵默娘的目光十分犀利,听了他的话,咻地一转。 百里卿只觉两道略带杀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小心肝儿颤了颤,面不改色的笑笑,“是我拜托梅夫子摘的。” “你?你就是新来的?”赵默娘的语气十分不佳,她和这楼里的夫子不一样,从小没受过什么教育,性子粗犷,说话也直。 “一个瞎子,凭什么来皇月书院做夫子啊!”赵默娘嘟囔着,转而瞪了梅潇一眼,转身,“行了!收拾好叫大家下来用晚饭吧!”说完,便扭头往厨房走去,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为此,百里卿的眉头不由挑起,心中的不满越发汹涌。这狗屁书院,是她想来的吗?说得好像是她哭着求着跑过来做夫子似的! 眼见赵默娘走远,梅潇抬起手肘,顶了顶百里卿的手臂,笑道:“别理她!你的房间到了!”他说着转身,用脑袋轻轻顶开了房门,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百里卿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尔后在屋里来回的摸索,熟悉环境。 将留恋放在桌上,梅潇便在桌旁坐下,兀自为自己的斟了一杯茶,“这屋子昨天就打扫好了,就等你入住!感觉如何?我们皇月书院的吃住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梅潇一边说着,一边喝茶,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味道。 百里卿听了只是笑笑,转而道,“多谢梅夫子给我带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自己整理一下东西!”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梅潇赶紧离开。 脸上的笑刹那凝固,梅潇差点被茶水呛到。尔后看着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一阵张牙舞爪,最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那好吧!一会儿,我过来叫你吃饭!”他说着,便起身,往门外退去。 百里卿始终笑着,直到房门关上,屋里清净了。那脸上的笑才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 摩挲着在桌前坐下,百里卿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屋子里飘荡着榴莲的香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舒坦了不少。 照今天的情形来看,想必明天黄字班的学生就会回来上课了! 那么明天,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呢?她现在可是对那帮小兔崽子一点都不了解,第一天要不要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就在百里卿撑着脑袋沉思之际,缓慢的车轮声从门外经过,引起了百里卿的注意。 尔后,她听见了赵默娘的声音,“哟!澹台夫子回来了!”那声音尖锐刺耳,却又刻意娇柔。 看样子,这个赵默娘对澹台夫子倒是挺温柔的! 澹台夫子…大皇子澹台潽? 百里卿猛的坐直了身体,原来澹台潽住在一楼! —— 申时三刻,百里卿跟着梅潇到了偌大的食堂。这是一座四合院,浣花楼正对院门,而院门左边是厨房和偌大的食堂,右边是凉亭假山还有澡堂,种了一些瓜果蔬菜。 这书院确实新潮,即便是百里卿一个穿越女性,都忍不住赞叹。 凰月王朝的皇帝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竟然能脑洞大开,创造这样一所书院,真是服了! ------题外话------ 百里:同住一楼!男女混合! 澹台:洗澡怎么办?不是只有一个澡堂吗? 阿奴(奸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正文 第二十四话 厨娘刁难,殿下援手 随着梅潇去用晚膳,此时天色尚早,也就下午四五点的样子。 申时便是北京时间15点至17点,这个时间段,在古代而言便是夕食的时间。 进了饭堂,便传来抑扬顿挫的谈话声,都是男人。偶尔能听见默娘插嘴,与大家谈笑。百里卿的到来,让赵默娘感到不满。这么多年来,这里一直都是她的地盘,可是现在忽然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她是怕自己在大家心里的位置被抢走。 “对了,你们知道那个新来的百里夫子吗?”一道厚重的男音传来,刚刚进门的梅潇不由顿住脚,他身后的百里卿也是愣了愣,当即站定,迈进屋的脚收了回去。 梅潇回头,看着那女子神情悠然,似是没打算现在进去。 方才说话的,是兰班的教导夫子张赫,他此时举着竹筷,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饭。 “听说了!和梅潇还挺熟的。”接话的是李贤,语调轻盈,含着笑意。 “她怎么了?”对于新人,向来内敛的菊班夫子牛南也来了兴致。毕竟,这位百里夫子可是凰月王朝有史以来的第一名女夫子。能够进得皇月书院做夫子,想必十分不凡。 “我方才听我班学子说,黄字班的学子今儿没上课,说是集体罢课了!”张赫的话落,一旁忙着上菜的赵默娘便笑了。 这宽敞的饭堂里,一共坐了三十几个男人,五张八仙桌,几乎坐满。五桌菜,也不是那么容易烧出来的。 “听你们这么说,我都能想到百里卿今后的日子了!”赵默娘朗笑,毫不掩饰她心里的得意。 梅潇听得脸色都变了,不由得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百里卿,只见那女子面无表情的平视着前方,虽然目无焦距,却给人一种灼热感。 哒—— 竹杖敲地,百里卿从梅潇身边经过,迈进了屋里。 顿时饭堂里的笑声止了,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向门口望去,落在那敲着竹杖进门的白衣女子身上。 逆光看去,那女子周身被门外的光线轻裹,身影有些朦胧。那张精致的鹅蛋脸面向他们,随之那女子轻移的莲步,那配在腰间的玉牌随之晃荡,红色的穗子微微飘荡,玉牌上的“百里卿”三个字,格外的扎眼。 张赫几人皆是一愣,许久才从惊艳中缓过神来,尔后呐呐的垂首,不敢再说话。 方才的话,想必百里卿全都听见了。现在人家心里肯定恨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呢!传闻大家都听了,说这百里卿刁蛮嚣张,在二皇子面前矫揉造作,除此之外,便嚣张跋扈,可谓恶名远扬。 “哟,百里夫子!”赵默娘扯着嗓门喊她,上去拽过她在一处角落坐下。那是一张单独的小木桌,摆在角落里,是赵默娘专门为百里卿准备的。 “您呀,是女子。不该和他们一帮男人同席,所以我呀,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张小桌子,以后您就坐这儿!”那话,说得有理有礼。尔后也没给百里卿反驳的机会,便转身往厨房去了。 这一幕被刚刚进门的澹台潽看见,那张妖冶的面容微微变色,推着他进门的之音感受得十分清楚。爷的不满,对赵默娘的不满。 车轮声传来,众人的目光再次被拉走。这一次,大家都特别有礼的问好。 “澹台夫子!” 澹台潽来了,坐在角落里的百里卿只微微扭头,目无焦距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看不见。 男子的目光柔和的落在她的身上,没有一丝压迫感,所以百里卿毫无知觉。 可是片刻功夫,她的手被人抓起,顺势站起身。 只听那黯哑魅惑的男音道,“过来一起吃饭。”他的话音没有丝毫起伏,正打算去厨房的赵默娘却是愣住了。只觉后背凉飕飕的,澹台潽的怒意扩散开去,唯有被他握住手的百里卿,没有丝毫的感觉。 ------题外话------ 阿奴:赵默娘,其实心地不坏,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雌性而已! 百里(汗ing):同性相斥?她也太明显了! 阿奴:这至少证明她是个取向正常的女人! 百里:…… 正文 第二十五话 先下马威,后假关怀 落了座,百里卿才发觉周遭的气氛有些诡异。 她下意识的抽出手,微微向澹台潽点头,算是道谢。 手心忽然空了,男子的眸光微暗,下意识的握紧。 —— 用过晚膳,百里卿便回到了房间。身后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身。 之音手里的灯笼昏黄,烛火映在女子的面容上,一片暖柔。 “方才多谢澹台夫子。”百里卿的嗓音柔和,因为吃得很饱,所以心情也很好。那笑容自然,发自内心,看得澹台潽眸光微浊。 他扬手,之音会意的退下。此间便只剩下他和百里卿两人。 “谢什么?”男子柔和的嗓音说着,摸黑转动轮椅,从百里卿的身边经过。 竹杖敲地,百里卿跟上,直到走到了房檐下,她才再次开口,“不知澹台夫子对黄字班的学生了解与否?” “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放心,明天他们都会去上课的。”澹台潽说着,转动轮椅,径直往自己的房间去。黄字班的学生到底如何,还得百里卿自己去了解。若是从别人的口中了解状况,说不定会生出先入为主的思想。 听见房门合拢的声音响起,尔后周遭安静了。百里卿拄着竹杖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浅皱眉头,转身摸索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既然澹台潽都这么说了,那么今晚,她得好好得准备一下。 ——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 百里卿的房门便开了,那女子着了一袭天青色衣裙,敲着竹杖慢慢的往浣花楼外走。 按照昨天的路径,慢慢的摸索到黄字班,已经是辰时。 百里卿在门口停住,手里捏着一本刚到手的书册,慢慢的抬手抚上了半掩的房门。 而此时,教舍里,喧哗声戛然而止。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安静,百里卿不由得顿住了手。她微微偏头,总觉得现在教舍里的气氛有些严肃,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大家都在看着她。 抚上房门的指尖慢慢的缩回,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男音传来,“百里夫子,您怎么还不进来?钟声已经敲响了!”那人话音略急,就在他话落之际,书院的钟声“当当当”的敲响。 百里卿的眼帘不由压低,缩回的指尖再次落在了房门上,猛的一推,她迈步走了进去。 哗啦—— 哐当—— 水声响过后,便是木盆落地的声音。 而百里卿,站在教舍门口,此刻已经迈进了门槛,脚步却再没有挪动。 教舍里寂静了片刻,尔后笑声四起。男男女女,此起彼伏,透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百里卿站在门前,浑身湿漉漉的,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方才她推门之际,门上放着的木盆便倾倒,里面的清水全都倒了出来,浇了百里卿满身。 这摆明就是黄字班的学生干的好事,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看她出糗,亦或者说,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哎呀!百里夫子,您的衣服都湿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一道浑厚的男音传来,满口都是戏谑的味道。 话落,教舍里又是哄然大笑,所有人都看着门前的百里卿,仿佛她就是一个笑话。 薄唇微微一动,那女子扬唇,柳眉稍稍上挑,大方的笑了,“想不到咱们班的学生这么热情,这么大的见面礼,本夫子姑且接受了!”她的话音平和,俏脸微微转动,面向堂下的一帮学子。 那女子,如出水芙蓉,映入窗前支着脑袋的少年眸中。他的眸光微闪,本是扬起的唇角,不由得放平,眼中的讽刺褪去。 早就知道,百里卿会来做他们班里的教导夫子。正好,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和许拂也有仇!所以这一次,这场闹剧,全班联手,就是为了给百里卿一个下马威。 一个瞎了眼睛的女子,也配来教他们念书?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夫子!你的衣服都湿了,还是赶紧回去换一件吧!”一道女音响起,分外耳熟。 百里卿听了,浅浅一笑,不语。 另有一道女音接话,“夫子您回去吧!别担心我们,我们会自己乖乖温书的!”话说得格外乖巧,似是将百里卿当成傻子似的。 “好呀!那你们可要乖乖的温书啊!”百里卿依旧浅笑,唇角的梨涡隐现。她过分的谦和,配合,倒是将众人惊了惊。 直到百里卿敲着竹杖转身出门,许拂一众人才回过神来。 “许姐!你不是说着百里卿不好欺负吗?你看我们今儿这么欺负她,也没见她出一口大气儿。”李尚书的千金李珍娇笑,桃花眼一转,投在靠窗而坐的少年身上,得意的道,“四爷,您说是吧!这百里卿压根儿就是个软柿子,以后咱们随便捏!” 许拂白她一眼,两手抱臂,往身后的书案上坐去,“不可能!我许拂不会看错人的!”那晚在街上对上百里卿,她就知道这女的不好对付。今天算是怎么回事?一盆水就打退堂鼓了?为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题外话------ 阿奴:卿卿啊!你今儿怎么这么听话啊? 百里(换衣服):呵,他们准备了这么大的见面礼,我当然要接好了!接了见面礼才能记牢,记牢了才能想着‘知恩图报’,然后准备回礼! 澹台(偷看ing):哇~肩若削成,腰若缟素,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百里(一扫帚扔出):殿下!矜持点,为人师表,懂不懂非礼勿视? 阿奴(偷笑ing) 正文 第二十六话 肩若削成,腰若缟素 微风拂过,百里卿湿透的身子微冷,不禁加快了脚步,往浣花楼里赶。 刚迈进院门,便被摘菜的赵默娘瞧见。 见她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不由得笑出声来,清了清嗓子,喊道,“哟!百里夫子,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门掉池塘里去了吧!您眼睛不便,下次可得小心点。” 百里卿穿过院子,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被无视的赵默娘嗤笑,“神气什么!不就是昨晚被澹台夫子握了手吗?”自言自语着,便去菜园子里摘菜去了。 等到赵默娘离开,楼上的梅潇才探出头来。他正准备去上课,谁知道便听见赵默娘的说话声。目光压低,望见那穿过院子,往屋里去的女子。 俊秀的眉不由一蹙,他转步便登登登的跑下楼,往百里卿的房间走去,打算关心一下。 谁知,刚走到百里卿的门口,便透出那扇面着院子半开的窗户瞧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丫头——要换衣服? 脚步一滞,目光一浊,梅潇只觉自己面皮绷紧,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不是他想偷看的,而是他的眼睛想看的;不是他想靠近的,是他的脚想走过去的。心里风起云涌,翻腾蹈海,他慢慢的靠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俊脸微微发红。长这么大,还没干过这么不要脸的事!不过,看看没关系吧!不看——白不看不是? 就在梅潇蹑手蹑脚爬到百里卿窗户底下的时候,车轮辘辘的声音忽然传来,最左面的房门开了,澹台潽转动轮椅出来。 梅潇扭头,正好对上那男子妖娆的丹凤眼。 那双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尔后挪到百里卿那半掩的窗户上,继而眸光一沉。原本柔和的目光刹那涌现杀意,梅潇的小心肝儿一颤,一个趔趄,脑袋磕在了墙上,咬唇愣是没有叫唤出声。 他忍着痛,冲澹台潽笑,笑得格外灿烂,唇角似是要开花了。 “路过,路过!”悄声唇语,梅潇半蹲着身子挪走,挪到了院子里才直起身子往外跑,头也不敢回。 看着那身影消失在院外,澹台潽才将书卷搁在腿上,转动轮椅慢慢的向着方才梅潇所在的位置挪去。 门外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百里卿却恍若未闻,以为是澹台潽路过。她丝毫没有发现那半开的窗户,更没有发现那男子毫无存在感的目光。 玉指解去亵衣,光洁的后背暴露,赤。裸。裸。的映在窗外那男子的眼底。 眸光徒然一浊,心跳一滞,他不由屏住了呼吸,绷直了腰身,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百里卿背对着他,只露出光洁无瑕的后背,却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肩若削成,腰若缟素,肤若凝脂,吹弹可破……这些词语根本不足以描述她。 如一页宣纸,肋骨分明,纤腰盈盈一握,妙不可言。 澹台潽一直坐在窗外,目光没有移开半分。他也知道,非礼勿视!可是,那双眼睛就是没法挪开。 直到百里卿换了新的肚兜、亵衣、里衣、外衫,尔后她转身面向他。 澹台潽那张妖孽的脸刹那绯红,耳根发烫得紧,殷红的唇颤动,凤眸盈盈,像是看见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纤纤玉指灵巧的系上腰带,百里卿将换下的衣物收到了画屏后,方才重拾竹杖。她没有出门,反倒是踱步到床边坐下。那张俏丽的容颜映在男子的眸底,看她那神情,方才换衣服的时候,似乎一直在想事情。难怪…一点警觉都没有,要不是梅潇被他发现,那方才那一幕岂不是被梅潇那小子瞧去了! 心里闪过这想法,澹台潽的眼皮不禁跳动一下,眯起了双目。转动轮椅,他打算离开。谁知,屋里的百里卿正好从沉思中回神,听见车轮辘辘的声音,便出声唤道,“澹台夫子?” 那试探的语气,让澹台潽的右眼皮一跳,他有点心虚,却格外淡定的回身。只见百里卿敲着竹杖出来,一身浅紫色的裙衫,衬得她高贵而优雅。 ------题外话------ 澹台(贼笑ing)偷看偷看!不看白不看!反正以后都是自己媳妇儿! 百里:……奴哥,你能不能去借点节操? 阿奴(眨眼):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正文 第二十七话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首推求收) “你怎么还在这里?”百里卿出门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 澹台潽脸色一僵,微微垂眸,别开脸,淡言,“方才看见梅夫子在你窗下蹲着,所以过来看看。” 他的话一出口,百里卿的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反手便去摸那半开的窗。 澹台潽看着她,不觉一笑,妖孽的容颜柔和,“放心,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说完,便转动轮椅往院外去。再待下去,只怕会引起百里卿怀疑。 等到百里卿把窗户关上,身后的车轮声已远,她已经来不及叫住他。心中难免郁闷,还想问问澹台潽方才的情况。不过转念一想,澹台潽和梅潇不一样,像他这样沉稳又通情达理的男子,应该比较守礼。 如此一想,百里卿便转身回了屋里,心里给梅潇记了一笔。这个人,以后要远离。 行出了院门,澹台潽才慢悠悠的转动轮椅回身。看见百里卿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他的唇角不由上扬,转而继续前行。行出不远,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路边的花树下,似是在等他。 远远的,那花树下的男子便看见了他,转而抱拳,略略垂首,“爷!” 车轮声压近,澹台潽在他身边停下,随手弹了弹衣袂,目光微抬,飘向远方。 “刺客的事,查得怎么样了?”黯哑的男音淡漠的问道,就像是天际的流云,捉摸不清。 男子抬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唇角不由上扬,“如您所料,那些刺客都是百里将军的手下。不过,听说里面有一名真的刺客,是一名女子。” “女子?”指腹摩挲着书棱,他眯起了丹凤眼,唇角的笑荡漾开去,“怕是椒房殿里的那位,着急了。” 椒房殿乃是历代皇后的居所,这段时间,关于东宫一位,一直没有定论。所以,有人急了! “您说二殿下和丞相大人若是联手,咱们、、、”后话他不敢说,只是将探视的目光挪到澹台潽的身上。 那男子依旧浅笑,那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模样,叫人感慨。 “澹台驭弃了百里卿,转手便与温月玫走得极近,这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爷,咱们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了。” “不急,父皇正值中年,澹台驭不敢乱来。”皇位之争,一直都是皇室的宿命。他身为大皇子,又是废后的长子,本该任命东宫一位。 可是凰月王朝的历史上,还没有残废做皇帝的先例。 他现在所作的,不过是为了保自己周全。以澹台驭的性子,他若是做了皇帝,澹台潽将会成为他刀下的第一个亡魂。 “对了,以后你与百里卿,保持一些距离。”澹台潽回神,目光微抬,意味深长的看了身边长身而立的男子一眼,然后转动轮椅,悠哉离开了。 风浮起,红花飘零。花树下的男子微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要他离百里卿远点?不是他让他保护她吗?真是—— —— 又是一个清晨,阳光从窗户翻进。 澹台潽出门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百里卿的房间。房门紧闭,也不知道醒没醒。 而此时,黄字班的教舍里。 那一袭紫衣的女子正襟危坐,竹杖放在一旁,她两手交叠在书案上,位于三尺讲台上,耐心的等待着。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半掩的房门外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身影。 来的是李珍,昨儿假好心让百里卿回去换衣服的那位李尚书的千金。她在门外徘徊,脚步声很轻,可是百里卿却听见了。 她不动声色,唇角略弯,没有说话。 “你干嘛呢?”一道男音传来,黄字班的学生陆陆续续来了。 李珍回头看了一眼,食指竖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他们招手。 李清末和李清和两兄弟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与李珍是堂亲关系。三个人站在门前,李清末两人顺着李珍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半掩的房门上放着一只水桶。 的确是水桶,比昨天他们准备的木盆大很多。 “这个百里夫子,看样子很记仇呢!”李清末张嘴,无声言语。 李清和附和的点头,看向李珍。 李珍狡黠的一笑,目光从门缝间飘进,落在那书案前的女子身上,不屑的一笑,“咱们在这儿等着,等大家到了再进去。这个百里夫子的确记仇,不过就是脑子不够用。”以为他们和她一样,眼睛瞎吗? 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老土! ------题外话------ 阿奴:卿卿,你这是做什么?完全被那帮小蹄子鄙视了好咩! 百里(斜眼):等着瞧吧!小样! 澹台(摸摸下巴):娘纸有什么高招? 百里:等着瞧吧!小样! 阿奴、澹台:…… ps:编辑说今天首推!妞儿们…看着办吧!黑色星期一,阿奴好害怕…扑文(默默掉泪ing) 正文 第二十八话 一堆烂泥,回炉重造(首推中) 约莫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等着,谁也没有出声。 直到,两道素白的身影一前一后的从长廊上步来。 前者是澹台涅,后者是许拂。他们两人的关系很微妙,听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起在天台山学过武。不过关系并不好,时常闹崩,吵得整个黄字班不得安宁。 唯有一点,每个新来的夫子,他们两人总能联手将其赶走。 数一数,也该有二十几个夫子了。 “四爷!”李珍压低声音,等到澹台涅走近,她扬手指了指门上的水桶。 那少年微蹙的眉头不由蹙得更紧,目光从门缝间看去,只见那一袭紫衣的女子此刻就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 目光抬起,他又看了看半掩的房门,以及房门上的水桶。 唇角不屑的上扬,将书袋往肩上一甩,步子略转,一记潇洒的回旋踢。 嘭—— 门开了,水桶砸在地上,清水溢出,洒了一地。 李珍扬唇,殷勤的道,“四爷好腿功!” 许拂闻声只白了她一眼,随即和澹台涅一起走进了屋里。身后的学子随后跟上,大摇大摆的进门,俨然不将三尺讲台上的女子放在眼里。 “哎,这天是有点热了,洒点水,还挺凉快的!”李清末趾高气扬的说着,扫了一眼书案前的百里卿。 为首的澹台涅与许拂也是将目光锁定百里卿,似是担心她还有什么下招似的。 感觉万千目光聚在自己的身上,百里卿的唇角略略上扬,一手缓缓放下,轻轻撩起衣摆,绣鞋45度转动,松开。 澹台涅正好从书案前经过,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拌,一个趔趄,向前扑去。与之并肩的许拂也随之扑倒,身后一干人等也都摔了个狗啃泥。 顿时,黄字班的教室里一阵阵痛叫声,百里卿依旧安坐在书案前,唇角带笑。即便看不见,就凭着一声声痛叫,也能猜到那一个个小东西,摔得有多惨。 澹台涅的俊脸通红,他匍匐在地,尔后挣扎起身,谁知撑着地板的两手往两边滑开,噗通—— 俊脸贴地,初吻就这么献给黄字班的地板君了。 什么东西!这地板怎么这么滑? “地上好滑!”李珍哀叫,一手扶着李清末的手慢慢的站起身。 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他们才勉强站起身来,一个个盯着地板一阵猛瞧,不知何时地板上浮现一层白色的,像是雪霜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许拂一手摁着自己的pp,目光一扫,便凌厉的落在了百里卿的身上。 “皂荚液!”百里卿挑眉,淡然的答道。换而言之,就是洗碗洗衣服时用洗洁精洗衣粉后产生的泡沫。地板上那一层白蒙蒙的东西,就是泡沫。 “皂荚?”澹台涅揉着自己的鼻梁,愤恨的目光看向百里卿。书院里的确有皂荚树,不过这地上白色的泡沫怎么可能是皂荚。 百里卿挑眉,摸到自己的竹杖,然后慢慢的站起身,唇角的笑未绝,“你知道你们现在像什么吗?” “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竹杖敲地,那女子已然绕过书案,步到了讲台的边缘。 居高临下的对着他们,百里卿接着道,“你们的事迹,我听说了。27个夫子,每个夫子在这里呆的时间绝对过不了三天!” “既然百里夫子知道,那还不赶紧乖乖滚走,何必逼我们出手呢?”李清和扯着嗓子说道,随后一阵附和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许嘲讽的笑声。 手里的竹杖微扬,劲风扑向李清和的面门,那尚未来得及合拢的嘴愣住。竹杖在离他脸门一厘的位置顿住,劲风拂面,他的脸色转瞬惨白。 百里卿扬眉,一双毫无焦距的眼微眯,唇角的笑意敛起,语气冷硬,“三天的时间,回炉重造,足够了。”她说完,笑意又现,就好像方才那抹阴冷,是澹台涅他们的错觉似的。 “现在,就开始打扫教舍吧!”百里卿笑着转身,就在她转身之际,一卷书册直直飞去。 劲风撩起她的青发,那女子侧目,一手微扬,书册在她指间顿住,又掉头飞了回去。 ------题外话------ 阿奴(笑眯眯):文文首推了,遇上黑色星期一,偶也素醉了!阿奴负责写好文文,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乃们了!哦嚯嚯!但愿别扑,乃们保佑偶! 百里(斜眼):奴哥你大胆的往前走,别回头,吼! 澹台(嘴抽ing):娘纸,这是什么鬼? 正文 第二十九话 圣旨到手,萌犬助威(有二更) “嗷!”李清末痛叫一声,方才从他手里飞出去的书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百里卿慢慢踱步,走下了讲台,慢悠悠的往门外去,“给你们一个时辰,把教舍打扫干净。”话说完,便敲着竹杖,稳妥的步出门外。 眼睁睁瞧着百里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许拂一脸青黑的转向一旁的澹台涅,“喂!” 那少年扭头,亦是一脸青黑的瞧着她,“知道了!绝对要她好看!”语气十分坚决,夹杂着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四爷,您打算怎么做?”李珍一看澹台涅和许拂两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俩,这次是彻底被激怒了。 的确,被恶整的27名夫子里,从来没有谁敢进行反击的。 “一个瞎女人,乖乖受欺负不就好了?”下课后,李清和与李清末步出了教舍的门。那地上的泡沫慢慢的破裂,地板上只余下水渍,而整个教舍里一团乱。学子们依旧笑语晏晏,俨然将方才百里卿出门时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 清风穿堂,空气中浮荡着恬淡的桃花香,百里卿敲着竹杖慢慢的往书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今儿天明的时候,看守书院大门的林叔便来找过百里卿。说是京城将军府来人了,得百里卿亲自过去接,他们才能把人放进来。 教训了黄字班那帮孙子,百里卿便往林叔那儿赶去。不用想也知道来的是谁,现在已经三天了,按照约定,萃纱应该来了。 竹杖敲地,发出轻微的响声,百里卿顺着长廊步去,尚未迈进管理室,便有一道劲风朝她扑了过来。 百里卿的脚步顿住,手里的竹杖扬起,唇角微扬,“夏多克,不许扑!”她的声音柔和,语气却十分强硬。 从管理室扑出来的,确实是那条雪狼犬。远远的,就听见了百里卿那独特的竹杖敲地声,所以赶紧奔出来迎接,格外的热情。 听了百里卿的话,夏多克扬起的爪子落地,攻势收敛,摇头摆尾的小跑过去,脑袋蹭着百里卿的腿,粉舌吞吐,还不忘舔舔百里卿的手背。 那盛情的模样,叫随后跟出门的萃纱醋意大发,“小姐,这畜生怎的就黏你?这几日在府里,奴婢待它可好了,也没见它这么热情的对过我。”那话里泛着酸意。 百里卿听了,笑意不禁又深,“为了一只狗,就和我争风吃醋的?你这丫头,几日不见,胆子倒是长进了!”她佯怒,手里的竹杖微扬,却被萃纱两手握住。 “奴婢不敢,小姐别打!”话虽如此,萃纱的脸上的笑却格外的灿烂,丝毫怯意没有。 夏多克围着她打转,几日不见,可真是想得紧。 “好了,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百里卿敛了笑,正了脸色。 萃纱急忙回道,“带了!不过小姐,您要圣旨做什么?”她说着,从包袱里取出那卷明黄色的卷轴,递到百里卿的手里。 东西到手了,百里卿唇角不由再次扬起,“你先带着夏多克去浣花楼,找不着就问路问过去。”她说着,微微俯身,探手去摸夏多克。 夏多克一见,欢快的跳到她身边,伸出舌头舔舐她的指尖。女子扬眉,纤纤玉指顺势抚上夏多克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抚摸,许久她才站起身,“我晚点回去,你下去吧!” 萃纱应下,百里卿才提步离开。 等到那道背影远去,萃纱才垂眸,望了一眼脚边的夏多克,“走吧!咱们问路去。”她说着,提步便走。可是那条雪狼犬却还杵在原地,目光依旧望着百里卿远去的方向,半晌,看了看头也不回往前走的萃纱,夏多克掉头悄悄溜了、、、、、、 穿过长廊,百里卿从一间间教舍门前步过。钟声早在一刻钟前敲响了,耳边传来朗朗读书声,时而还能听见夫子们讲课说教的声音。一路走过去,气氛都十分的和谐,书院的气息很浓,学习的氛围也很浓。 可是走到黄字班门前时,百里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读书声没有也就算了,吵吵闹闹,斗蛐蛐儿的叫喊声算是怎么回事? 这帮兔崽子!真是欠收拾了! ------题外话------ 阿奴:啧啧啧,这帮小崽子,上课斗蛐蛐儿,真是相当藐视你呢?百里夫子!(小心打量某卿脸色) 某卿(白眼):奴哥,还记得一年级的你和某师骂架的样纸么?还记得早起的你翻墙买早餐的样纸么?还记得…… 阿奴(脸黑):泥垢了! 某卿(哼唧):你也是从小崽子渐变成老崽子的!要理解造么?年轻,就素这么任性! 澹台(默默举手):请问,我能插句嘴吗?首推第二天,奴哥你不捉急吗? 阿奴(脸更黑):捉急有毛用,乃们倒是给我去拉客啊!卖萌卖笑卖肾还是卖。身,自己选一个! 某卿、澹台:奴哥,你还是去码字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某奴(咬手帕,风中凌乱ing):既然是首推,那就二更一回吧!妞儿们注意了!晚上七点有二更! 正文 第三十话 引起公愤,陷入危机(首推二更) 嘭—— 教舍的房门被猛的推开,屋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被吓了一跳。 尔后,目光齐齐的看向门口。 只见一袭紫衣的百里卿一脸青黑的站在门外,一手拄着竹杖,一手负在身后。明明双目失明,却总给人一直被盯得毛骨悚然的感觉。 澹台涅幽幽的抬眸,长眉微挑,不咸不淡的目光飘落在百里卿的身上。 只见那女子提步进门,暗沉的脸色缓和下去,恢复了常态。这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我看大家今天似乎没什么上课的兴致,不如咱们来做点别的。”她慢慢的步上台去,侧身之际,那背在身后的圣旨落入众人的眼帘。 尤其是靠窗的澹台涅,那张俊脸咻然暗沉,正如他方才所想。变脸比变天还快!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百里卿落座,将竹杖放在一旁,然后将手里的圣旨随手扔在了书案上。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眼也不眨,款款道,“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还浮着皂荚的味道。看样子,我交代你们的事情,你们已经忘了。”她的嗓音柔和,台下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 不知为何,从方才门被推开的那一刹起,从百里卿站在门前那一刹起,她给人的感觉就变了。 依旧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依旧在笑,说话的声音也依旧柔和。可是却无端让人心弦绷紧,脸皮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 “学习讲究劳逸结合,既然你们今天没心情上课,那咱们就不上。大家往后看,最右边的角落里。”她自顾自的说道,即便眼睛看不见,却还能指导他们去看。 李珍下意识的转头,魔怔似的,大家都一样,出奇的听话。 顺着百里卿所说的方向看去,许拂看见了角落里的扫帚和木桶。那些都是用来打扫教舍的,百里卿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今天咱们上课的内容,就是打扫教舍。”她说着,执起竹杖,敲了敲书案,又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地板要擦,窗户和书桌全都要擦,还有你们书桌里的书自己收拾干净。”她说着,微微扭头,想了想,接着道,“完事儿后把外面的长廊也打扫干净,不要留一点灰尘!” “夫子,我们是来上课的,可不是来打扫教舍的。”李清和最先回过神来,不满的叫嚣,瞬间引起共鸣。 百里卿却是淡然一笑,柳眉扬起,“既然你叫我一声夫子,那就应该知道,在这间屋子里,我说什么便是什么。让你打扫你就得打扫,如若不然,那就扎马步,做下蹲,或者俯卧撑,再不济出去绕着书院跑个百二十圈也行!怎么样?二选一!”她说这话时,唇角的笑意未绝,眉眼弯弯,看起来格外的友好。 那一席话听得众学子一愣,扎马步他们还明白,但是做下蹲和俯卧撑,是什么鬼? “夫子这算是体罚学生吧!”许拂两手抱臂,闲闲的往身后的书案一靠,淡淡的道。 而她身后坐的,正好是澹台涅。 “劳逸结合,明白吗?”百里卿纠正道,笑意又深。 许拂语塞,一脸暗沉的看着她,一手捶在澹台涅的书案上,嘭得一声响。 教舍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百里卿也不例外。 “百里卿,别以为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是皇上钦点的女夫子,就能在我们黄字班作威作福!”许拂似乎已经忍了很久了,从那晚在街上与百里卿邂逅开始,就一直记挂这个女人。 百里卿扬眉,摸到面前的圣旨,随手一抛,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许拂的头上。 那女子轻叫一声疼,接住了圣旨,只听百里卿道,“正如许拂所言,我是皇上钦点的女夫子,圣旨为证!所以我和你们以前的夫子不一样,违背我就等同于违背圣旨,违背圣旨就等同于抗旨不尊,抗旨不尊的结果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她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说着,生怕许拂他们听不明白似的。 随着百里卿的话落,在场的每个人脸色都都变。他们都是官宦子弟,自然明白违抗圣旨的罪名有多重。 许拂的脸色变来变去,时黑时白,捏着手里的圣旨,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澹台涅则是扬眉,瞥了百里卿一眼,又看了看许拂手里的圣旨。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父皇为何要让百里卿那个瞎女人来书院做夫子。 因为她伶牙俐齿,说话头头是道,不仅如此,她还深知他们的弱点,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现在,你们可以打扫教舍了吗?”百里卿幽幽的笑,话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她那副模样尤其欠扁,李珍看得直咬牙!目光一斜,扫了一眼脸色青黑的许拂,李珍猛的一拍桌。一脚踏在桌上,便朝百里卿踏去。动口不如动手,她从小练武,还不信连个弱女子就治不了! 劲风扑面,百里卿扬眉敛笑,一手抓住竹杖,旋即抬腿。绣鞋踩在书案边缘,她借力跃起,凌空前翻,与李珍在半空擦过。手里的竹杖挥出,手腕翻转,巧妙的打在女子的腿弯。 凌空翻转,轻盈落下,百里卿两手平展,一副跳高比赛获胜者的姿态,微微鞠躬,完美收场。 而李珍却是痛叫一声,狼狈落地,跪坐在地上。 抬目看去,只见百里卿此刻就站在她的书桌上,那遗世独立的模样,瞬间将他们一干人等压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开始打扫?”百里卿说着,从书案上踩下,刚刚落地,又一道劲风从左侧袭来。 李清和一掌劈向她,那掌势凌厉,看得澹台涅眉头微蹙。 百里卿显然避不开了,她终究只是一个学过柔道跆拳道多种功夫防身的盲眼神探,是个现代人。又不是武林高手! 眼见着百里卿要挨掌,澹台涅的眉头提起,猛的从座位上起身,随手捞起桌上的书籍便想脱手飞去。 谁知却有人、、、呃,有一道黑影先他一步,猛的扑向李清和,强行将那少年扑倒在地。 “夏多克!”百里卿大惊。话刚落,便听见狼犬狂吠,那声音浑厚有力,叫人畏惧。 ------题外话------ 阿奴:二更奉上了!首推最后一天,妞儿们多点点啊!养文的妞儿们也别养了,看文的妞儿们来文下冒冒泡,让阿奴戳戳过瘾啊! 百里:好惊险!引起公愤的感觉很不妙,求放过! 澹台:娘纸莫怕,为夫保护你! 百里(斜眼):你一个残废,保护我?你还是赶紧升天,保佑我稳妥点! 澹台(石化风化ing):可以理解为,你更想保护我吗? 阿奴(嘴抽):你的自我安慰内功,尊是越来越深厚了! 正文 第三十一话 一盏孤灯,等待归人 李清和惨叫一声,被重物压倒,只见一只身躯庞大的雪狼犬冲着他的脸一阵狂吠。 “娘啊!狗!”李清末一看就犬就吓得不行,急忙跳上书桌。顿时周遭的学子退散,一个个惊恐的盯着地上那一人一犬,心里暗暗为李清和捏了一把汗。 李珍面不改色,想要上去吓吓那犬,把李清和救出来。谁知她刚迈动脚步,那狼犬一双冷厉凶狠的眼睛,便向她看去,死死的盯住她。 顿时,李珍头皮发麻,只觉自己脚底生寒,脚上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了。 “救命啊!”李清和实在忍不住了,闭着眼,都不敢看。 夏多克扑在他身上,没有一点撤开的意思。 “夏多克!”百里卿松了一口气,尔后声线一沉,再次唤道。 那雪狼犬一听,这才撤了脚丫子,转而扑向百里卿,却只是用前脚,搭上她的腰身,舔了舔她的下巴。 温热的舌头一扫,百里卿只觉得有些痒。她抬手,摩挲着夏多克的眉心,它这才安静下来。 许拂他们见了,脸色惨白惨白的,目光将那一人一犬打量一番,大家谁也不敢再靠近百里卿。 李清和被人扶起,一手抖着衣服上的灰尘,看向夏多克。身材魁梧的一只犬,就是看着都慎得慌。 “开始打扫吧!”百里卿淡淡语了一句,这次没有人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握着手里的扫帚,看着百里卿,暗自咬牙。 许拂扭头,看了一眼澹台涅,只见那少年的脸色似是缓和了不少。目光一低,便落在澹台涅手里的书籍上,他此刻的目光正落在百里卿身上,似乎方才很是紧张。 百里卿带着夏多克步到了自己的书案前,守着他们将教舍里打扫干净,方才离开。 这第三天,算是搬回了一局,不过,还不够完美。 —— 傍晚时分,回到浣花楼的时候,萃纱正在院子里收衣服。 一见百里卿和夏多克回来,她便迎了上去,“小姐,夏多克跑得太快,奴婢没有注意、、、” “没事。”百里卿淡淡一笑,微微俯身,摸了摸夏多克的脑袋,“今天真是多亏了它。”由衷的感激,不过是对一条狗。 萃纱听不明白,只要百里卿不责怪她,那就放心了。 “对了小姐,我看厨房那边似乎还有小灶,我方才和厨娘说过了,以后咱们就借用小灶。奴婢单独为您准备饭菜,您看如何?” “随意就好!”百里卿应道,尔后往屋里走去,“记得给夏多克喂食。”她说着,走得头也不回。萃纱点头,谁知刚刚抬眸,便见夏多克已经朝着那道背影奔了过去。 天色很快就沉了下来,陆陆续续有男子从院门外进来。总免不了望一眼院子里坐在石桌前的女子。 那女子一袭铅华白衣,桌上一盏灯笼,她就坐在灯下。梅潇进门的时候,也望见了桌前的百里卿。 “百里夫子,你这是做什么?”看着百里卿面前摆放的书籍,他不由一愣。毕竟,百里卿是个瞎子,瞎子点灯,不是多余吗? 就在梅潇靠近百里卿的时候,一条庞然大犬悄悄从桌下起身,两只苍绿的眼盯着梅潇,满目警惕。 梅潇的脚步顿住了,看着百里卿身前的那只犬,他实在没有脾气继续往前。 “梅夫子回来了!”百里卿的脸色微变,眉头微微一挑,脑袋转向梅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儿上午,梅潇似乎想在她窗下偷看。 “嗯、、、百里夫子,你这是哪儿来的狗?”他说着,下意识的指指她脚边又卧下的夏多克。看样子,那犬还算温顺,至少对百里卿挺温顺的。 百里卿没有回答,反倒是扬唇,笑笑,“我听澹台夫子说,今天梅夫子来找我了?梅夫子以后若是找我,直接敲门就好,可别再蹲在窗下了。”她的话里有话,梅潇听得脸色微变,也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梅夫子既然身为夫子,可别做出一些误人子弟的事情才是。” 梅潇听着,心下怯怯,“是是是,百里夫子说的是,在下以后一定会注意的。”他说着,便撤步,本打算往百里卿迈去的步子,收回了,“在下先行告辞,晚膳时候再见。”实在是太丢人了,看样子今天澹台潽什么都告诉百里卿了。真是没义气!没人性! 就在梅潇离开之后,那院门外的男子,才缓缓转动轮椅往院子里去。从方才开始,他就一直坐在暗处看着。 车轮声袭来,百里卿的眉眼飞扬,闪过一抹喜色,“澹台夫子?” 澹台潽微微一愣,这才明白,原来百里卿坐在这院子里,是在等人。 而等得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题外话------ 阿奴:首推最後一天,奴哥在此感激支持奴哥的妞儿们!新老朋友都很感激!还望以后大家一直支持! 百里:奴哥,成绩咋样,现场直播一下呗! 阿奴(囧):不咋样…估计流量不好(绝对不承认是自己文文不好) 百里:来,我给你顺顺毛,安慰一下你弱小的心灵! 某奴感动不已,回眸… 百里(摸着夏多克的毛):晚上多吃点,乖! 阿奴:此刻我心里,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正文 第三十二话 秉烛夜谈,其乐融融 夜风撩起男子素白的衣袂,那三千墨发略拢,斜倚左肩。素白色的发带不松不紧,白净饱满的额下,一双丹凤眼半眯,淡漠的打量着百里卿。 “百里夫子有何指教?”澹台潽开口,纤薄的唇微动,目光下意识的扫过桌上的书籍。 百里卿摩挲着,拄着竹杖站起身,尔后朝着澹台潽的方向微微俯身,礼貌的一笑,“我有点事,想请澹台夫子帮忙。” “什么事?”凤目完全启开,澹台潽转动轮椅,靠近桌边,在百里卿身边停下。 只见那女子摸到桌上的书籍,一本一本的在他在他面前铺开,“明日班里有个小考,我初来乍到,对书院的题型教学内容还不太熟悉。再者,我眼睛不便,出题也拿捏不准,所以想请澹台夫子帮我观摩观摩。” 澹台潽听了,低眉扫了一眼桌上铺开的书籍,诗书礼乐,骑射剑术,以及书院特设的商政农三业,书倒是找得听全的。 “如果澹台夫子没空,也不必勉强。我再找别人帮忙就好!”她始终浅笑,那无神的双目平视前方,眼睛眨也不眨。 因为看不见,所以,澹台潽那暗沉的脸色也无视了。 “你还有比在下更好的人选?梅潇梅夫子?”他的语调微微拔高,长眉微挑,语气微冷,不复往日温润。 百里卿听得一愣,而后脸色一沉,“请不要在我面前提梅夫子,至少这几天里不要提到。”她可是个记仇的人,梅潇这人还有待观摩,不能再让他随意靠近自己。 莫名的,澹台潽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暗喜。 转动轮椅,他掉头向自己的房间移去,还不忘道,“外面风大,到房里来吧!” 百里卿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捡起桌上的书籍。 “之音!”澹台潽唤了一声。 嘎吱—— 房门开了,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年步出,朝他恭谨见礼,尔后向百里卿走去。 修长的手指,代她整理好那些书籍,清浅细腻的男音淡然道,“百里夫子,请!” 百里卿抿唇,缓缓直起身。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也的奴才,这个叫之音的,声线十分美妙,年纪不过18,想必也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 “有劳了!”她款款一笑,微微垂首,继而敲着竹杖,循着那远去的车轮声而去。之音抱着书籍走在她身后,将前方的百里卿打量个遍。不得不承认,这位百里夫子,不仅容貌过人,谦恭有礼,就连身材都是玲珑有致,韵味十足。往日里,都听说将军府的大小姐百里卿,是个表面嚣张跋扈、做作虚伪,实际头脑简单、一无是处的草包。 不过据这些日子的了解,这位大小姐似乎与传闻中不太相符。 听闻她今日收拾了黄字班的学子,足矣见得,她是个有脑袋有思想的女人。 爷的眼光倒是挺准,怎的以前没见他如此看好这百里卿? 进了屋门,澹台潽在书桌前停下。之音自觉地把那些书籍放在了书桌上,尔后退下。 百里卿摸索着步到了书案前,在澹台潽对面站定。 那男子扬眉,随手捡了一本书,便道,“请坐!” 两人相对而坐,一盏灯笼搁置在书案一角,柔和的光晕散开,将那书案前的两人笼罩。 “你才刚来书院,黄字班的学生功底不好,现在就小考,恐怕不妥。”澹台潽垂眸,一面翻看手里的书册,一面与百里卿说话。 那女子扬唇,“正是因为我刚来书院,对他们的学习情况还不清楚,所以才想小考一回,摸摸底。”通俗些说就是摸底考试。既然书院的课程设得如此新颖开明,她决定采用古今结合,中西结合的教育方法,对黄字班的学生进行教导。 “原来如此!这倒是最好的办法。”澹台潽了然,唇角静静划开一抹弧度,他笑而无声,“听说今日你摆了他们一道。”他说着,眼帘压低,继续浏览手里的书册。 之音来上茶,瞧见那相对而坐的两人,蓦地一笑。这些年,爷喜欢独处,与人鲜有接触,更别说是女子了。无端的,他觉着那书案前的两人格外匹配,坐在一起谈话的画面,也格外的融洽美好。 爷的腿脚不便,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喜欢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他。而今倒好,百里卿眼睛不便,爷不用忍受那种目光,人看起来似乎爽朗不少。 “茶来了!”之音上茶,接着道,“爷,门口有条犬。” 他的话让百里卿和澹台潽皆是一愣,半晌那女子才道,“是夏多克,我大哥送我的雪狼犬。”她刚语了“夏多克”三个字,一条雪白的身影便从门外蹿了进来,那速度,叫之音咂舌。 ------题外话------ 阿奴:你们两个也太无趣了!明月当头,男女独处,这样的夜晚应该发生点什么!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 百里(嘴抽):我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在21世纪的时候就以工作为重的职业女性!即便是换了时代,换了身份,我还是我,工作第一,私情第二,别问我为什么!我的人生我做主,就素这么任性!(傲娇) 阿奴(扶额):我是让你穿越谈恋爱的,不是让你搞事业的!你懂不懂啊?还想不想领盒饭了?还想不想进米米了? 澹台(顺毛):奴哥别气,其实吧!我挺喜欢职业女性滴,这样的女银相对难搞!越难搞我就越想搞!(目光坚定) (啪,一巴掌拍某男pp)百里:搞毛线,还不快给我出题,还想不想谈恋爱了?想的话赶紧让我搞定那群小崽子! 澹台(接连点头):是是是是,娘纸莫急… 正文 第三十三话 人眼狗目,互不相让 夏多克一进门,便扑到了百里卿脚边。方才它不过是去找了点吃的,回头就没见百里卿了。 “这雪狼犬真是尤物!”之音在一旁惊叹,迎来澹台潽一记深邃的目光。 他识趣的闭嘴,然后悄然退下。 “不好意思,这畜生粘我。” “不碍事!”澹台潽瞄了一眼半人高的雪狼犬,目光移开。他对狗没什么好感,小时候被追过,所以没什么好感。 夏多克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乖乖坐在百里卿身边。对面的男人面目平和,散发的气场也很温和,所以夏多克很乖,没有扑上去。 “雪狼犬是我凰月王朝国境内最具灵性的犬,品种稀有,也亏得你大哥为你寻来。可见你大哥对你,可真是格外有心。”澹台潽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落在了百里卿耳里。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百里熏,那个对她极好,好到超越兄妹的那个男人。 身体微微一颤,她哆嗦了一下,转移话题,“还请澹台夫子帮我出题吧!”她催促着,柳眉浅皱。 澹台潽扬眉,没有多话,只是在书案上铺了一张宣纸,为她出题。 两个人相对而坐,屋里的烛火燃至天明。 ——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透进窗户,洒在那趴在书案上熟睡的女子身上。 澹台潽笔锋一转,收笔抬目。那安静美好的容颜便撞进他的眼帘,直直撞击他的心房,引起房颤。 将手里的狼毫搁下,他微微俯身,将宣纸上的墨迹吹干。正好房门被推开,之音打了清水进门,刚要出声,便被澹台潽阻止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宣纸,那少年便明了的搁下木盆,上前接过宣纸。 澹台潽朝他比划了一个数,之音便退下了。 这是小考的试题,需刻印27份,若是来不及,恐怕还要手抄。之音转身之际,清秀的脸苦了。他怎么这么倒霉?一大清早的,就得干劳心费神的事儿! 房门轻轻合上,澹台潽这才收回了目光,不深不浅的落在眼前的百里卿身上。 晨光柔和的罩在她的身上,如覆一层薄纱。男子的眉眼弯了弯,微微倾身。谁知刚有动作,那趴在百里卿脚边的夏多克便竖起了两只耳朵,猛的坐起身。一双黝黑水灵的眼越过书案对上澹台潽。 男子微愣,亦是紧迫的盯着夏多克。一人一犬,对视半晌未动。 夏多克咧嘴,似是在警告他别靠近百里卿。 澹台潽想笑,这狗倒是挺护着这丫头的。 眉头一挑,他伸手,轻轻的落在百里卿的发顶。夏多克见了,嘴角的弧度再次张大,却是一声不吭,似是怕吵醒百里卿。 见此,澹台潽的眉头又是一挑,落在那青发上的手缓缓游移。目光始终盯着夏多克,眼里含着笑意与得意,就好像在和夏多克较劲儿似的。 不让摸,他偏要摸,有本事,来咬他! 他摸着摸着,注意力全然在夏多克的身上,眼看着那雪狼犬已经缓缓站起身来,澹台潽抚着女子青发的手一顿,尔后摸得更加愉快。 手下的力道没控制好,百里卿被他,摸!醒!了! “澹台夫子,你在做什么?”女音朦胧,有些含糊不清。 澹台潽这次彻底愣住了,落在她发上的手收也不是,继续摸也不是,气氛有些尴尬。夏多克一见百里卿醒了,不由狂吠两声,尔后蹭蹭她的腿,温热的舌头舔舔她的衣袂,最终恶狠狠的盯着澹台潽。 骨节分明的手收回,男子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的道,“没什么,你的头发上沾了点东西。”他说着,目光别开。因为此刻,百里卿正抬头面向他,即便那双眼空洞无比,却还是叫他难以直视。 这也许就是百里卿的魅力,通往她心灵的窗户已经闭塞了,所以没有人能看清她心里的想法。然,捉摸不透的女人,是最有魅力的。因为男人,都想去琢磨透彻,而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会沦陷其中。 澹台潽对百里卿只是稍有好感,从第一次在御花园里,看见她为任萧开脱起,他就开始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后来在寿宴上她的表现,更是让他大吃一惊。这样睿智聪慧的女子,只要是个心理正常的男人,都会产生好感的。更何况,他们两个一个是残废,一个是瞎子,顿时亲切感倍增。 因为,她是瞎子,和她呆在一起,自己不用担心她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 ------题外话------ 阿奴:对于今天这一幕,我表示,可以换女主了!要不把夏多克写成母的,让它做女主好了! 百里(狂汗):奴哥,你这是唾弃我!让夏多克做女主,呵呵呵你没吃药吧!赶紧回去吃药吧! 阿奴:nonono!奴哥很清醒! 澹台:请不要擅自决定我的性取向以及择偶目光以及我的下半(囧)身性福!乃们这样,是不道德滴! 阿奴(咬唇):谁让卿卿不肯借我一百块…尊讨厌,一百块都不给我…发生关系还在笑,一百块都不给我… 百里、澹台(风中凌乱ing) 正文 第三十四话 狼犬监考,谁人敢走 澹台潽的话落,他便转动轮椅,从书案前离开。 百里卿探手摸了摸夏多克的头,尔后摸到自己的竹杖,跟着站起身。谁知,还没站直,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澹台潽闻声回头,将她从上至下扫了一通,尔后明白了。百里卿是坐得太久,腿麻了。 “没事,就是腿有点麻。”她继续坐着,捶着自己腿,尴尬的笑笑。 澹台潽为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单手转动轮椅,回到了书案前,“能行走的感觉,不错吧!”他的声音很轻,却叫百里卿听得一愣。 去接茶盏的手愣在半空,澹台潽体贴的将茶盏送到她的手里,那微微灼热的感觉唤回了百里卿的神思。 她收回手,略略点头,“多谢!”说着,掩饰似的品了一口,掩饰她内心的慌张。 明明那是一句极为普通的话,却叫百里卿的心里划过一抹难过。她很清楚澹台潽的感受,看见身边的人都有一双健全的腿,自由的行走。那种感觉比她还要痛苦。 因为,澹台潽有眼睛,他能看见别人异样的目光。 相比之下,百里卿要好上许多。她的眼睛看不见,所以无论别人是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她,她都可以选择忽视。可是总有一些极其强烈的目光,让她深刻的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含义,她偶尔,也会讨厌自己这灵敏的感官。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上课了。你在这里等着之音,一会儿他会把试题送过来。”他说着,便转动轮椅往门外去。 百里卿还坐在书案前,只听着那车轮辘辘的声音远去。 —— 约莫巳时一刻,百里卿进了黄字班的门。 依旧是喧哗声四起,教舍里想也是乌烟瘴气,一片狼藉。就在她迈进门的那一刹,打闹的学子安静了。倚窗而坐的少年,倦抬眼帘,目光落在那白衣孑然的女子身上,只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信封。 “今天咱们小考,各位学子请回到位置上。”百里卿刚站定,便将试题取了出来。也亏得澹台潽有那份心,已经让之音为她印刷好了。他,倒是一个极其体贴的男人。 她的话落,台下又是一阵喧哗。 “夫子,刚来就小考!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啊!”李清末拧眉,说着还不忘回头望一眼李珍。 李珍适时接话,“对啊!百里夫子!您眼睛也看不见,就不怕我们作弊吗?再说了,小考过后,您怎么改试卷啊?”她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之意。 百里卿的脸色微白,手里的试卷猛的摔在书案上,一声闷响,顿时凝结了教舍里的气氛。 “我说过,在这间屋子里,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现在,立刻!书籍收好,准备笔墨。”她说着,微微侧身,往门外打了个响指。 啪—— 一条雪白的狼犬迅速窜进屋里,一跃而起,腿刚着地,便搭在了百里卿的书案上。一条粉嫩的舌头吞吐,仔细的嗅了嗅书案上的味道,还以为有什么好吃的。 夏多克的到来,让李清和的脸色徒然大变。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现在看见那只狗就哆嗦。 “夏多克,在这儿守着,不许任何人离开。”她的手摸了摸夏多克的头。每次面对夏多克,她便忍不住感谢百里熏。他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送了她这条犬,聪明又有灵性,很懂事也很听话。 稍加训练,就是一条绝世好犬。 夏多克“汪汪”叫了两声,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摆去,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李清和。显然,它还记得他。 “试卷发下去,一个时辰后,澹台涅把试卷收起来,记得给我送到浣花楼来。”她说完,便将手里的试卷扔给了第一排的学子,尔后拍了拍夏多克的脑袋,敲着竹杖出门去了。 昨夜通宵,她现在极其需要回去补眠。得养精蓄锐,才有精力整治这帮小兔崽子! 至于无辜躺枪的澹台涅,此刻的脸色时青时白,显然有火没处发。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胆大了!竟然敢指使他做事! ------题外话------ 阿奴:夏多克小乖乖,你这么聪明尊的好嘛?不如让你来做黄字班的夫子好了!卿卿那个懒货… 夏多克:汪汪…… 百里(伸懒腰,不以为然):它做夫子,狗夫子,还是夏夫子? 澹台:说尊的,娘纸,考完试,你怎么批改啊? 百里(冷扫一眼):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想和我单独相处吗?我这可是在制造我们相处的机会! 澹台(恍然):原来如此!娘纸尊是好聪明!为夫尊是耐死你了! 阿奴(哆嗦):你们够了,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正文 第三十五话 背后泼水,渣女挑衅 竹杖敲地的声音传来,赵默娘正在菜园子里浇水。 她今天很气愤,昨晚百里卿在澹台潽屋里秉烛夜谈的事情几乎传开了。早饭的时候便听见夫子们在议论,说是这百里卿死性不改,舍了二皇子又缠上大皇子。 现在想想,她就来气。 手里的水瓢一扔,砸在木桶里“咚”地一声响,倒是把刚刚进院子的百里卿吓了一跳。 脑袋微转,朝着菜园的放向。只觉两道特别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百里卿忍不住浅皱眉头。 “哟!百里夫子回来了!”赵默娘的声音传来,旋即是一阵不缓不急的脚步声。 百里卿微微侧身,略略点头,没有说话。她的直觉向来灵敏,这个赵默娘打她进入这院子第一天就很不满意她。住了几天了,看样子这不满未消反增了! “小姐,您回来了!”萃纱的声音适时传来。 百里卿应了一声,萃纱步到她的身边,微微欠身,接着道,“奴婢去书院的大菜园子买些青菜回来,小姐想吃点什么?”书院有专门的大菜园子,是专门为学生饭堂提供食材的。 自从百里卿单独开伙,萃纱每日都会去菜园子买点新鲜的菜回来。 赵默娘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样啊!来书院做夫子还拖家带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百里夫子只怕是过惯了!我劝夫子还是莫要在这里吃苦的好,黄字班的学子很难应付吧!你看你一个弱女子,哪里经得住他们欺负。”一番话夹枪带棒,满嘴讽刺的味道。 百里卿的脸色未变,倒是一旁的萃纱,忍不住上前一步,“我家小姐眼睛不便,我家大公子这才让我来照料小姐的。那澹台夫子不也是腿脚不便,有那个叫之音的小太监照顾着?怎没见你去说他,倒是说起我家小姐来了!” 萃纱的嗓门不小,正巧之音推着澹台潽进门,那番话一字不漏全都落入了那两人的耳里。 之音的脚步一顿,澹台潽也就停了下来。 即便车轮声戛然而止,却还是引起了那方三个女人的注意。 最先回首的是百里卿,即便她眼睛看不见,可是耳朵却是格外灵敏的。赵默娘被萃纱一席话堵得没了下文,这厢看见刚进院子的澹台潽,忽的改口,“你这臭丫头的意思是,之音不该呆在澹台夫子身边照顾他咯?要是没有之音,澹台夫子衣食住行你来伺候?”这话里别有意味,只要有心人总能听出来。 澹台潽的脸色不变,倒是之音的脸色微微一沉。赵默娘方才那番话虽然是针对萃纱说的,可是仔细分析,还能听出一丝讽刺澹台潽的味道。讽刺他一个残废,没了之音,便什么事都做不成。 百里卿也听出来了,即便知道赵默娘是无心的,却还是忍不住皱眉。最讨厌戳别人痛处的人!尤其是像这样的三八! “萃纱,你先去买菜吧!”她淡淡开口,萃纱咬唇,看了门口的澹台潽和之音一眼,便什么没说往院门走去。 与之音擦肩而过之时,那少年忍不住伸手拽了她的衣袖一把。 萃纱回眸,满脸不爽的瞪着他。 只见那少年的面色微红,极其不自在的低声道,“我不是小太监!”他才不是太监,他哪里像小太监了? 这话落在萃纱和澹台潽耳里,两人皆是一愣。前者撇嘴,转身继续走,头也不回;后者不禁攥着手抵着鼻尖轻咳了一声。 之音这才回神,推着澹台潽继续往屋里去。方才赵默娘那一席话,他权当没有听见。 女人的战争,男人最好不要插手。 待到澹台潽的房门再次合上,百里卿也打算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谁知,脚步才刚刚迈开,手腕便被人捉住了。 赵默娘压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想去哪儿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百里卿扬眉,手腕一转,轻松抽出,礼貌的道,“下次再说吧!我有些乏了。”她说着,提步继续往前。谁知,刚迈出一步,后背突然被袭,一瓢凉水直挺挺的泼在她的身上,衣服瞬间湿了。 这一幕落在刚刚进门的澹台涅眼里,捏着试卷的手一紧,看着那方被破了水,愣在原地的女子。他的眉头不由一挑,目光扫向肇事者赵默娘,泛起一丝寒光。 ------题外话------ 阿奴:好怕怕,今早电脑开不鸟机,吓死一个阿奴了! 百里:奴哥,你别怕啊!这不是开了? 阿奴:对!好不容易开了,奴哥决定今天不关电脑了!然后赶紧把资料什么的拷出来,就怕崩盘了(哭ing) 澹台:顺毛虎摸,安啦安啦!以奴哥的人品…… 百里(邪笑):崩盘是迟早的事儿! 阿奴(无语):你们二个别跑!看奴哥不把pp给乃们揍烂! 正文 第三十六话 赏洗脚水,厨娘吃瘪 “百里夫子!”澹台涅的提步进了院子,百里卿正好回身。 “真是不好意思啊,百里夫子!”赵默娘急忙上去握住她的手道歉,余光却是瞧着越发逼近的澹台涅。方才那一幕,他应该没看见吧! 百里卿微恼,柳眉浅皱,手微微使劲儿,便甩开了赵默娘的手。 结果那女人却装模作样的往旁边菜园子里倒去,嘴里“哎哟”一声,生怕旁人不知道是百里卿推了她似的。 “这是试题!”澹台涅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倾斜,扫了压坏几颗菜的赵默娘,“回来的路上,夏多克跟别人跑了。”提起那条狗,他就来气。 百里卿了然,一定是遇见萃纱了。 她伸手,“给我吧!”白皙小巧的手掌摊开,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浅淡。 澹台涅将试卷交给她,下意识的问道,“方才怎么了?这女人欺负你?”少年的嗓音拔高,目光扫过刚刚站起身的赵默娘。 “你先回去吧!”百里卿冷道,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那远走的背影,澹台涅和赵默娘皆是一愣。百里卿这是做什么?仿佛刚才被泼的人不是她似的。 目送那少女进门,澹台涅的目光微转,落在赵默娘的身上,他道,“方才泼水的人是你吧!”他的语气微冷,叫好默娘一阵寒颤。 “不、不是,四殿下、、、啊!”赵默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阴风袭来,一盆凉水从侧面泼来,她完全没有准备,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尖叫出声。 澹台涅已经跳到了一边,险险的避过了那盆水,面色却是一沉。 两人呆愣片刻,目光一致抬起,往百里卿房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女子一袭半湿的白衣,就站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两手抱着空空如也的木盆,微扬唇角,“真是不好意思,赵大姐!昨晚的洗脚水忘记倒了,本想给你浇浇菜的。”话虽如此,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丝毫愧疚都没有。她摆明了就是报仇的,典型的现世报! 澹台涅看得一愣,就好像回到那日在御花园遇见她时,那个谦恭有礼,却又咄咄逼人的百里卿。 他想笑,可是有觉得好气。方才要不是他闪得快,说不定现在他就和赵默娘一样,成了“落汤鸡”了!而且还是隔夜的洗脚水!这女人,真狠! “你!你就是故意的!”赵默娘咬牙,一边拧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嚷道,“虽然你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是皇上钦点的夫子,但你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这么粗蛮啊!我只不过是个厨娘而已。”那语气委屈得,好像全世界都有负于她似的。 百里卿听得扬唇,笑意生冷,“赵大姐在说什么?我一个盲女倒水,你难道不知道躲远些?我眼睛瞎,难道赵大姐你的眼睛也瞎了?说起粗蛮,你也说了,我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惯了,天生娇柔无力。比起赵大姐这样自小就操持家务,做牛做马的,粗蛮二字倒是赵大姐更为匹配。” 她伶牙俐齿,澹台涅早就见识过了,只是今天,百里卿似乎真的生气了。一番话抑扬顿挫,讽意盎然,倒是更有几分女儿家的味道。 娇蛮,歪理,气死人还不偿命。 澹台涅终是忍不住,笑了。那坐在窗前观望的男子亦是抬手掩唇,低低的笑。 做牛做马!娇柔无力!也亏得她嘴巴厉害。 “爷,咱在这院子里住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赵默娘吃瘪呢!”之音将茶送到他眼前。 澹台潽接过,尔后敛了笑,淡漠的道,“找个男人替了她吧!浣花楼里也能清静些了。” 之音垂首应下,自然明白,澹台潽嘴里的那个她指得是谁。这一次,爷是连院士的面子也不顾了。 ------题外话------ 阿奴(捧腹):洗脚水!卿卿,你可真行啊! 百里(鄙夷):劳资忍她很久了!下次再敢招惹姑奶奶,劳资让她吃屎去! 阿奴:好怕怕…… 澹台(顺毛):娘纸息怒啊!一个乡野村妇而已,不打紧不打紧,别气坏了身子!为夫这就让她回家种田去。 百里(炸毛):种田!种毛田!让她去吃屎! 澹台(抹汗):好好好,让她吃屎吃屎! 正文 第三十七话 温文尔雅,暖男一枚 傍晚时分,百里卿用过了晚饭,正坐在院子里品茶。白天的事情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了,下午的时候萃纱说浣花楼的厨子换人了。百里卿还有些发愣,尔后想想,也许是那个女人吃了瘪自己走了吧! “小姐,咱屋里好臭!”萃纱扯着袖子掩着口鼻跑出来,夏多克跟在她后面也是嗷嗷直叫。 百里卿淡定的放下茶杯,嗅着空气里的榴莲香味,悠闲的道,“你们真是不懂享受!” 萃纱扁嘴,“是是是,奴婢不懂享受!可您要是再不处理那臭东西,夏多克就得离家出走了!” 萃纱的话落,夏多克特别配合的嗷嗷叫两声,卖乖的蹭蹭百里卿的小腿。 百里卿想笑,被他们一人一狗逗乐了。 “百里夫子!”梅潇的声音传来。 百里卿的眉头下意识的拧起,转眼却又展平。 梅潇刚刚用完晚饭,看见百里卿悠闲的坐在院子里,便想过来讨杯茶喝,“铁观音还是普洱?”他笑着在石桌旁坐下,随手翻了一只陶瓷茶杯,凑到百里卿面前,“也给在下来一杯如何?” 百里卿扬眉不语,一旁的萃纱会意的上前,为他斟茶。 只听百里卿道,“澹台夫子可用完晚膳了?”她的语调平淡,没有丝毫起伏。 梅潇品了茶,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一愣,“你没事儿老找澹台夫子做什么?”他的语气有些发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搁下了茶盏,梅潇接着道,“昨晚你们俩促膝长谈的事情可在浣花楼传遍了,你一个女儿家,得顾着名声。”他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一副长辈的语气。 听得百里卿一愣。 她笑,“我不过是与澹台夫子讨教教书育人之道,一晚上房门窗户敞开着,也没有做什么苟且之事,有何可怕的!”她说得理直气壮,所言也都属实。她的确是将澹台潽当做一个可以求助的朋友!再说了,整个书院除了澹台潽,谁还愿意帮她一个瞎子? “你想讨教什么?我也可以帮你啊!”梅潇撇嘴,两手盘在桌上,一脸不悦的垂着脑袋。 百里卿眼瞎,自然看不见他现在的神情。但是一旁的萃纱却看得清清楚楚,来来回回打量着梅潇和百里卿,总觉着这位梅夫子,对小姐格外在乎似的。 就在这时,车轮声传来,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 百里卿已经摸索着站起身去,面向那声源处,微微颔首,“百里夫子,今晚有空吗?我想,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麻烦你。” 澹台潽抬眸,望了梅潇一眼,尔后款款一笑,“有!”他的声音极富磁性,叫人痴迷。 梅潇也没再多嘴,只听澹台潽道,“百里夫子,咱们有什么事,就在这院子里说吧!”话落,澹台潽扬手。之音便会意的推着他到桌边,然后进屋里将昨晚那些书籍搬了出来。 百里卿一愣,而后眼帘低了低,应了。她知道,方才梅潇的话澹台潽一定听见了,他这么做,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其实,她思想没那么保守。 “好!”百里卿应下了,缓缓坐下,转而对梅潇道,“梅夫子茶也喝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噢!”梅潇哀怨的目光飘向百里卿,尔后规矩的起身,往楼上去。 之音和萃纱也退下了,院子里点了一盏灯,百里卿和澹台潽两个人就坐在石桌旁。 “其实我知道今晚你还会找我。”男子的嗓音柔和,一面说着,一面翻开桌上的试题,一张一张的阅览,“这些试题需要我给你讲解一遍吗?”他体贴的问道,礼貌而谦和。 百里卿眯眼笑笑,点头。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澹台潽这个人,待人随和不说,还这么体贴,完全就是暖男嘛!长得也好看,心地也好,这样的男人真不错! 瞧着她笑弯的眉眼,澹台潽微微一愣。许久没有看见那么真心的笑容了,发自内心的,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他垂首,忍不住扬唇,无声的笑笑。 “百里夫子真是个好姑娘!”他轻声赞叹,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百里卿的笑僵住,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他方才说什么?说她是个好姑娘?额呵呵,真是个有眼光的好男人。 ------题外话------ 阿奴:哎呀呀!这就看对眼了! 百里:胡说什么!咱这是单纯的夸奖!单纯的欣赏! 澹台(揉衣角):娘纸,你可以不那么单纯的!人家…不介意的啦! 百里(嘴抽):表这样!咱们还能愉快的交流吗? 阿奴:感情的事情得慢慢来,水到渠成的感情才能细水长流,造不! 澹台、百里:素…造了…奴哥… 正文 第三十八话 异果在手,奖惩何愁 隔日清晨,百里卿早早便被夏多克叫醒了。 那条温热柔软的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三圈,她才睁眼。 眼前依旧漆黑一片,百里卿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昨晚熬夜太晚,在院子里把那些试题记熟了方才回房休息的。 夏多克见她醒了,便兴奋的吠了两声,掉头往门外去了。百里卿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浮荡着榴莲的香味儿,她满意的一笑,掀开被子下床。 不过半刻,萃纱便捏着鼻子进来了,“小姐,这臭东西您打算怎么处理啊!您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奴婢今儿就全部拿去扔了啊!” 瓮声瓮气的话音传到百里卿的耳里,女子扬唇浅笑,无奈的展眉,“我知道了!今儿就把它处理了!” 后来,百里卿用过早膳出门,倒是真的把那几个榴莲带走了。 臭味还回荡在屋里,萃纱左右看了看,决定大扫除一下。 —— 书院的钟声敲响,百里卿一手拎着装有榴莲的布袋,一手抱着书籍和试卷,淡定的走进黄字班的教舍。看见她出现,原本喧哗的教舍刹那安静了。 靠窗而坐的澹台涅稍稍抬眼,只见那女子一袭白衣,三千墨发略挽,身影格外清丽。不过,从百里卿进门的那刻起,一股异味儿便传了进来,引得众人抬手,下意识的捂住鼻子。 “夫子!您几天没洗澡了,怎么这么臭啊!”李珍戏谑的声音响起,话落众人哄然大笑。 百里卿落座,将布袋扔在书案上,便直奔主题,“昨天考试的结果出来了!” 她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到了试卷上,只听许拂冷哼一声,轻蔑的道,“夫子眼睛不是瞎了吗?还能看试卷?”她的话落,又是一阵哄笑。 百里卿拧眉,微微不满,“许拂和李珍,你们两个交白卷的,有什么资格和本夫子说话?”她的话音微冷,唇角却微扬,清冷一笑。 许拂和李珍的脸色一白,不由语塞。不是她们故意和百里卿作对,所以交白卷,而是因为试题她们根本不会做,一道题都不会。在书院一年多了,她们只顾着和各个夫子作对,根本没有想到学习的事情。 “夫子,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女子无才便是德!”李珍两手抱臂,总算想到了还嘴的话。 百里卿听了不由嘴抽,“好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问题是你们既无才也无德!”她扬了扬手里的试卷,然后道,“现在就开始考核吧!从你们两个开始。”她说着,脸色阴沉下去。 随即,将布袋打开,将剥好的榴莲拿了出来。那臭味又浓了些许,第一排的学子各个往后缩着脖子,仿佛百里卿手里拿的是什么毒品似的。 “今天的奖惩都是这留恋果。下面我开始抽问,点到的人回答,答错了就赏一块留恋果凑在鼻前嗅上一整天。”她说着,随手取了一块切好的榴莲放到嘴里。 百里卿的举动惊呆了众人,尤其是靠窗的澹台涅。他的脸色都青了!这百里卿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那么臭的东西、、、竟然还吃得津津有味的! “第一个问题,四书分别是哪四书?李珍!”话音一沉,百里卿的下颌微扬,朝向李珍。 那少女一愣,半晌才咬牙道,“鬼知道什么书!四书就是四书呗!” 百里卿的脸色一沉,她很不爽。随手挑了一块小的榴莲,她道,“你过来!” 李珍咽了口唾沫,慢吞吞的起身,尔后向百里卿走去。 只见百里卿将榴莲猛的塞到她的面前,李珍下意识的避让,抬手捂住鼻子,“夫子,你想杀了我吗?这么臭!” “四书是拿四书,有没有知道的?”百里卿冷道,旋即叫了许拂的名字。 许拂一颤,尔后愣愣的道,“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答对了!”百里卿扬唇,又取了一块榴莲,“来领赏!” “夫子,能不领吗?”许拂不满的道,想反抗却又不敢。毕竟,百里卿不知有权,还有拳。 “下一个问题!”百里卿忽视了她的话,随手将整个麻袋扔了下去,手准极好,正好落在许拂的怀里。 澹台涅就坐在她的身后,忍不住抬手捏住鼻子,不悦的看了台上的百里卿一眼。 整节课都在问答中结束,榴莲果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被臭得晕头转向的,没了力气和百里卿叫板。 ------题外话------ 澹台:今天没我戏份啊! 阿奴:你歇歇吧!通宵一晚,你不嫌累啊! 百里:就是!我倒想休息呢!可天天有我戏份,唉! 阿奴(斜眼):想要我换女主吗?你想和夏多克对调吗? 百里(咬唇):不想…… 正文 第三十九话 打架斗殴,惊动夫子 下午黄字班的骑射课,百里卿回了浣花楼,正好梅潇还有人字班的封凯在院子里和下午茶。 看见百里卿回来,梅潇当即放下了茶盏,便向她步了过去。 “百里夫子,你下午也没课嘛?来喝杯茶吧!” 封凯捧着茶品了一口,目光戏谑的望向百里卿。前些日子他外出有事,虽然早就听说书院里来了一个女夫子,可是一直以来无缘得见。 从阴影下步出,明媚的阳光洒在百里卿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融进了阳光里似的,看起来格外的养眼,格外的明媚。 被梅潇拦住了去路,百里卿也不恼,只是微微侧头,笑道,“梅夫子还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她说着,便绕过他继续往屋里去。 这天,渐渐热起来了。古代没有电风扇,也没有冰箱雪糕,也没有超短裤连衣裙,她也该想想怎么度过这第一个夏天了。 干脆让萃纱做点红豆沙吃吃,或者来点冰镇绿豆汤什么的。就在百里卿思考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旋即,便是一道男音传来,“封夫子,不好了!” 梅潇与百里卿闻声皆是回眸,而坐在桌边的封凯,则是被猛的呛了一口,不满的道,“我本来挺好的!被你这么一叫,瞬间就不好了!”他说着,放下了茶盏,站起身。 目光微扬,便看向站在院门口的那个学子。 好像是他们班里的云景! “什么事啊?”封凯眯着眼打量那院门外的少年,缓缓移步走了过去。 百里卿本想转身回屋里去,谁知,云景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惊住了。 “封夫子,咱们班的澹台玢和黄字班的澹台涅打起来了!”云景说着,一脸焦急。 他的话落,封凯的脸瞬间沉下来了。不只是封凯,连百里卿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她敲着竹杖,便径直往院门外去,经过云景身边时,冷道,“带路!” “啊?”云景愕然,扫了百里卿一眼,他愣了愣。显然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瞎女人是谁! 封凯这才回神,急忙提步,步出院门,“还愣着干什么!叫你带路就赶紧带路啊!” 云景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转身,在前面带路。封凯侧目瞥了百里卿一眼,两人急忙跟上去,梅潇也跟了出去。澹台玢和澹台涅打架可是件大事,两个人都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当今四皇子,一个是当今三皇子,这件事要是没有处理好,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他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行四人迅速的赶到了骑射场,而此时,草地上聚集了许多的学子。黄字班与人字班各站一边,场上两道身影正打得激烈,互不相让。 “住手!你们都在干什么!”封凯一身怒吼,将众人震了震,那纠缠的两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至于这堂骑射课的夫子张赫,正一手捂着手肘,被两个学生扶着站在一边。 一见封凯过去,张赫便上去道歉,“封夫子,真不好意思!我本来想阻止的、、、” “不关张夫子的事!”封凯的话干净利落,也没再多费一句话,便扒开人群,向那纠缠的两人走去。 梅潇和百里卿随后赶上,正好看见封凯往两人中间插,一手擒住澹台涅的手腕,一手扣着澹台玢的肩膀,怒喝,“你们两个吃撑了没事儿干是吧!” 澹台涅一个反手,擒住了封凯的手臂,猛的弓起一条腿,顶在他的腰部。旋即将那人往前一推,转而又向澹台玢攻去。 封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站起身,正打算再上去阻止,却被一支竹杖拦住了去路。 目光顺着竹杖看去,封凯对上了百里卿和梅潇。 只听那女子冷声道,“让他们打!”她的语气微沉,有一种无形的魄力。 封凯听得一愣,半晌才道,“你疯了!让他们打,会出事的。” “出了事我担!”百里卿的语气夹着一丝恼意,旋即竹杖一挥,继续往前走去。她虽然看不见,但是还听得见。耳边都是两个班学子的呐喊声,明明是违反院规的打架斗殴事件,却搞得好像擂台竞赛似得。 澹台涅的功夫终究比澹台玢厉害,一个过肩摔,便将澹台玢摔在了地上。旋即跨坐在那少年的腰上,扬起拳头,狠狠的走了几拳。 几拳下去,澹台玢已经晕头转向了。脸上青青紫紫的,两眼半眯,微弱的目光仰望澹台涅。 一切都结束了,黄字班的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人字班则是鸦雀无声。 封凯的眉头拧起,转而便对身边的学子道,“去请华夫子过来!”华筝精通医术,现在张赫和澹台玢还有澹台涅都受伤了,需要医治。 ------题外话------ 阿奴:打架好啊!年轻就是好,身子骨好! 百里(阴沉着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文明时代的野蛮人! 阿奴:别这样啦!小孩子嘛! 百里:既然这么喜欢打架,那就和我打一架吧! 澹台涅(愕然):夫子…你说真的?你一个柔弱女子… 百里:哼,瞧不起我? 澹台涅:不敢… 澹台潽:奴哥!为什么这集又没我! 阿奴:你不适合这么劲爆的场面! 澹台潽:…… 正文 第四十话 要先责己,尔后责人 梅潇站在一旁,只见百里卿缓缓的步进了包围圈。她的出现显然让黄字班的学子们一惊,欢呼声逐渐平静了。 为首的许拂和李珍沉下脸,后者脑袋一偏,对身后的李清和道,“谁去请的这尊瘟神!” 李清和摇头,“我不知道啊!咱们班的学子都很团结,不会去打小报告的。肯定是人字班的臭小子!”说着,他的目光一斜,便落在了梅潇身后的云景身上。 “肯定是云景干的!”李清和沉声道。 “现在是关心谁打小报告的时候吗?”冷不丁一道女音传来,微风拂过女子的白衣,她在李珍他们面前站定。 李清和抿唇,当即什么话也不说了,两眼闪避,不敢去看面前的百里卿。 今天上午,他们都被她修理惨了,心里记得可深了。 “夫子,您别生气,这件事可不关澹台涅的事儿,挑事的是人字班的澹台玢。”李清末解释道。 那方打赢的澹台涅也站起身来,目光扫过百里卿,不由得一愣。那双眼里闪过一抹冷意,显然对百里卿的到来感到十分的不满。 “澹台涅,你过来!”百里卿冷道,她的话一出口,全场皆是一愣。黄字班的学子是全书院最难管教的,这一点,书院里无论是夫子还是学子都是知道的。而澹台涅又是整个黄字班里最难管教的,他和许拂两个人,可谓是雌雄双煞,专治各种夫子。 听到百里卿的喊声,澹台涅浅皱眉头,却还是步了过去。 刚走到百里卿的身前,那女子便猛的抬脚,一脚踹在了澹台涅的小腹。那少年显然没有意料到,身体被踹出几步远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众人哗然,无数道惊愕的目光投在百里卿的身上。包括梅潇和封凯,以及刚刚赶来的华筝和澹台潽还有之音。 方才发生了什么?澹台涅被一脚踹飞了,还是被一个瞎了眼睛的女夫子! “百里卿你干什么!”许拂欲要上前,脚步才刚刚挪动,只见那白衣女子赫然回身,手里的竹杖微扬,一道劲风划过她的脖颈,竹杖抵在许拂的喉咙处。 她道,“谁都不许过来!” 百里卿的话音极冷,许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那方,澹台涅已经挣扎着爬起身了!澹台玢被人扶了下去,现在包围圈里只剩下一身白衣的百里卿和澹台涅两个人。 显然,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澹台涅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有想到,百里卿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她明明不会武功的。 百里卿幽幽的回身,一双没有焦距的眼朝着澹台涅的方向,她微微扬首,冷冷的道,“为什么打架?” 挨了一脚的澹台涅脸色微沉,对于她的问话,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就在他迟疑的瞬间,那到白影已然一个跨步,手里的竹杖如剑刺去,打在澹台涅的腿弯、手肘、以及脖颈,速度过快,几乎没有几个人看清。 澹台涅已然再次跪倒,那三个部位一阵刺疼,可见百里卿下手根本没有留情。 “百里夫子那是什么剑法?”之音忍不住俯身,在澹台潽的耳边低语。那招式凌厉,一往直前,丝毫没有迟疑,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剑法。不仅是之音,就连梅潇他们都没见识过。 但是澹台潽的眸光却是一沉,在他的记忆里,有过一个人,使过一样的剑术。当今圣上,澹台云。 而百里卿那套剑术,其实是现代的击剑罢了!她从小就练就多种功夫,以便防身。最主要的是,她有脑子,第六感也比常人灵敏。澹台涅和澹台玢是兄弟,而且他们都是皇子。两个皇子现在就打架,将来长大了,岂不是要为了江山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今日,百里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教会澹台涅冷静。在她来的路上就听云景说了,这次事件是澹台玢挑起来的。可即便是澹台玢挑起的,澹台涅也不应该莽撞应战。要是不慎,今天败的是他,受伤的是他,那该怎么办? 不过好在,澹台涅赢了。 赢了更应该受教训,免得澹台涅得意忘形。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打架?”她微微俯身,语气依旧阴沉。 澹台涅咬牙,忍痛回道,“澹台玢辱骂我母妃!”他那死去的母妃,是澹台涅身上唯一的弱点。无论是谁,只要戳中他这个点,他都会炸毛。 百里卿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她想要的答案已经知道了,谁对谁错也都清楚了!至少,让在场所有人清楚了。 她缓缓的站起身去,只听那方被人扶着的澹台玢冷哼一声,道,“呵!想不到你堂堂四皇子还学会告状了!” 澹台涅站起身,转身扬拳,却被百里卿一把拽住了。 少年微愣,略略不满的回头。只见那女子的神情一派严肃,慢慢踱步往那方被人扶着的澹台玢走去。 许拂撇嘴,暗想百里卿一定会让澹台涅向澹台玢道歉,亦或者代替澹台涅道歉。因为夫子都是这样的,在所有夫子心里,他们黄字班做事永远都是错的。即便是他们黄字班的教导夫子,也永远向着别人。所以,那些夫子才会一个又一个的被他们赶走。因为他们,根本不配做他们的夫子。 百里卿果然走到了澹台玢的面前,面色柔和不少,唇角也微微上扬半分。 她道,“方才澹台涅打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另外,我也先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她的前话让黄字班的学子大失所望,可百里卿的后话一落,旋即一记上勾拳,落在了澹台玢的脸上,未等那人反应过来,她的脚步略转,一记回旋踢,踢在澹台玢的胸口。 那少年飞了出去,重重落下,与方才澹台涅一样。 众人再次惊住,尤其是封凯。澹台玢可是他班里的学生,就算是教训、、、也该是他教训吧! “所有事情都是你这张嘴惹出来的,看样子你家夫子只教你读书识字,没有教你怎么说人话是吧!”百里卿一脚踩在澹台玢的胸口,压着那少年,愣是没让他起身。 这话落在封凯耳里,那男子的俊脸顿时黑了。 ------题外话------ 阿奴(鼓掌ing):卿卿真是好样的!打得好! 百里:这不是打架,我这是在教导他们!凡事都应该先追究自己的责任,再去追究别人的责任。 澹台涅:夫子,我知道你打我是做戏,但拜托下次出手别那么重!我可是很娇气的! 百里(冷眼):你堂堂三尺男儿,那么娇气干嘛不去泰国做个手术! 澹台潽: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我还是想来质问奴哥一句,为什么我是打酱油的!我才是男主啊!次噢 阿奴(一脚踹过去):次你个头!敢骂哥,哥让你一辈子打酱油信不信! 澹台潽(咬手帕):奴哥~银家错了啦! 百里、澹台涅:艾玛!这天怎么这么冷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ps:求收藏了!求点击了!嗷嗷嗷嗷嗷,奴哥急得团团转 正文 第四十一话 任性夫子,谁能奈何 百里卿的举动,明显惊了众人,尤其是澹台涅。他捂着小腹,双目圆睁,定定的看着百里卿,呆了。不仅是澹台涅,就连许拂也是愣了愣,尔后抬目瞧了一眼澹台涅,道,“百里卿是不是吃错药了?” 澹台涅不语,倒是一旁的李珍接话,“夫子殴打学子,这事儿要是传到院士耳里,可有的她受了!”那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你放肆!”澹台玢拧眉,仰望着百里卿,只觉得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他们身上了。这样一来,他以后还怎么在皇月书院立足啊!被一个瞎女人踩在地上,他以后的面子往哪儿搁。 百里卿顺势蹲下身,力道加重,踩得澹台玢只能呼吸,话都没法说了。 “百里夫子,你这样做只怕不合适吧!澹台玢是我班里的学子,就算他犯了什么错,也当是我来教训他。”封凯适时上前,一伸手,便抓住了百里卿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拽,便将那女子从澹台玢身上拽了下来。 澹台玢得救了,一旁人字班的学子上去扶他,迅速的退到一旁。 谁知,那少年却还不服气,“百里卿是吧!你给我等着!”他说着,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 百里卿柳眉平展,手腕微转,将手从封凯手里的抽了出来,她侧身,莞尔,“既然封夫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封夫子,敢问封夫子,打算如何教训澹台玢呢?” 她的语气锐利,声音柔和,却毫无违和感。明明两眼乌蒙无光,却偏生盯着封凯,给他一种浑身如覆针芒的感觉。 封凯微微后退了一步,略显尴尬的看了澹台玢一眼,正欲开口。 却被百里卿抢先了,“对了!澹台玢身为当今三皇子,而你作为三皇子的老师,责任自然比其他夫子更重。以我今日之见,三皇子的品行存在很大的问题。连故去的宝淑妃都敢辱骂诋毁,这件事若是让皇上知晓了,只怕皇上怪罪下来,封夫子你承担不起。”百里卿冷笑,一脸严肃。尤其是“承担不起”四个字,她咬得极重。 封凯是定北侯的儿子,是小侯爷。而澹台玢的母妃,静德妃则是封凯的长姐。身为澹台玢的小舅舅,自然是要护着澹台玢的,尽管他知道这个外甥不成器。 然,百里卿的一席话却说得封凯无法还口。 的确,如云景所说,最先挑事的人是澹台玢,即便是口头上的挑衅,却也的确是辱骂了辞世的宝淑妃。换做任何人,自己死去的娘亲被人辱骂,都会恼羞成怒。所以,这件事根本怪不得澹台涅。 即便是澹台玢被打伤了,打残了,那也是他自找的。 “那敢问百里夫子,你觉得应当如何罚他?”封凯扬眉,定定的看着那瞎眼女子。 百里卿那精致的容颜映在他的眼里,清晰却虚幻。 “七天不许开口说话,并且罚抄《道德经》三百遍,七天后交给你就是了。另外,他必须向澹台涅道歉。”百里卿的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清晰落在在场每个人耳里。 封凯再次愣住了,本以为他自己都已经服软了,百里卿也该高抬贵手意思一下就行了。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狠,这么较真儿! “要我向他道歉?”澹台玢气急,俊脸涨得通红,“等下辈子吧!” “好啊!你不道歉,那行!澹台涅!”她忽的转身,冲着澹台涅一喊。 那少年浑身一震,呆呆的应了一声,小跑过去。 只听百里卿道,“既然澹台玢不喜欢动口,那你们继续动手吧!你啥时候解气了,啥时候停手。”她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走出几步,百里卿又忽然站住脚,“对了,我去那边花树下乘凉,事情解决了,记得过来找我。” 看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众人呆愣。 之音忍不住垂首,在澹台潽耳边低低的道,“这百里夫子倒是直性子,这要是叫院士知道了,恐怕院士会找百里夫子麻烦呐!”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澹台潽的脸色。 那男子自始至终气定神闲,目送百里卿的身影走远后,方才扬手。 之音会意的推着他从人群中穿过,澹台潽的到来,使得两边的学子都退开不少。在书院里,澹台潽的威名早已远扬,院里的学子多半是敬重他的。即便,他是个残废。 “既然做错了事情,接受惩罚也是应该的。你说呢?阿玢。”温沉柔和的嗓音微微泛开,如宁静的湖面被春风一吹,涟漪荡漾。 封凯浑身一紧,尔后回眸,只微微垂首,恭谨的道了一句,“澹台夫子!” 澹台潽颔首一笑,妖娆凤目瞥向一旁的澹台玢和澹台涅,处理这件事的最好人选,其实就是澹台潽。因为,他是他们两人的长兄。正所谓,长兄如父。 “是,学生甘愿接受惩罚。”澹台玢的眉头虽然蹙着,紧咬的唇瓣却是松开了。目光避开澹台潽,看向澹台涅,他道,“方才是我错了,对不起。” 一句简单的道歉,虽然没有多少诚意,但澹台涅心里已经舒坦了。 他挑眉,看了澹台潽一眼,不由抿唇,冷道,“我原谅你了!” 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至少,算得上是圆满的解决了。 “大家都散了吧!下去准备一下,下堂课要开始了。”梅潇收尾,尔后扫了澹台潽一眼,不由一笑。 转身再看澹台涅,只见那小子已经往蹴鞠场对面那排花树走去了。 ------题外话------ 阿奴:卿卿啊!你真的是越来越任性了,老的小的都被你欺负了,小心人家记仇啊! 百里:无妨,我有打狗棒在手,人来打人,狗来打狗! 澹台:娘纸,你大胆的往前走,为夫在后面为你护航! 阿奴:啧啧啧,这还没成亲呢!你就这么维护她,小心成亲以后,她上房揭瓦。 澹台(傻笑):没事儿!她白天要是上房揭瓦,晚上就得在我身下玩耍。 百里(脸红ing):滚犊子! 正文 第四十二话 春心萌动,少年窃香 风拂过,少年那素白的衣袂微荡。 他一手捂着小腹,慢慢踱步走到花树下。只见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就坐在槐花树的枝干上,后背靠在树干上,轻合眼帘。 脚步声落定,澹台涅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百里卿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她的语气平顺,没有丝毫起伏。就好像那拂过的清风,拂过澹台涅的心尖。 “不知道。”澹台涅如实回答,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百里卿随手捞起搭在树枝上的竹杖,尔后纵身一跃,便立在了澹台涅的身前。 她道,“身为皇室子孙,你理应学会一个字,那就是‘忍’。一昧的莽撞、冲动,终究会害了你。” 澹台涅拧眉,侧身看向别处,“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身为你的教导夫子,你的事情我必须管。” “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我的夫子!”少年徒然转身,衣袂划过百里卿的手背,他的气息逼近,扑洒在百里卿的玉面上。 距离如此之近,澹台涅的呼吸一滞,他能明确的感受到百里卿的呼吸,以及她身上透着的幽幽体香。下意识的他后退半步,心跳乱了。 “可事实上,我的确是你的夫子。”百里卿扬唇,一派从容。 澹台涅没再接话,他面对认真的百里卿,总是败阵。而此刻,那混乱复杂的心境更是让他心浮气躁,目光本能的闪避,却又忽的想起百里卿的眼睛看不见。他这才慢慢的回眸,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面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百里卿,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二皇兄,解除婚约?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吗?”澹台涅的声音低沉,当他唤她的名字时,他的心跳很快,就像那被风拂动的花枝,摇曳着,很微妙的感觉。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情,百里卿唇角的笑慢慢敛起,尔后她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人,总是会变的。”一直追逐一个人,也是会累的。在二十一世纪,叶冰没有谈过恋爱,她也不指望谁能瞧上她一个瞎眼的女人。到了这里,她依旧抱着同样的想法。因为从未尝过爱情的味道,所以不会受其影响。她倒是,很喜欢现在这样,不受任何事物感情牵绊的生活。 她说,人总是会变的。这句话落在澹台涅的耳里,他的心莫名的一抽,似乎有什么他憧憬的东西,碎了。 少年扬眉,脚步微微向前挪去,他紧迫的盯着百里卿的脸,不禁痴迷。 她仿佛有一种魔力,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晃动他的心。就好比方才那凌厉的气势,以及她维护他的样子,直到现在都还回荡在澹台涅的脑海里。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什么在生根发芽。随着百里卿那幽幽的体香成长。 澹台涅已然屏住了呼吸,两眼微眯,便情不自禁的向那女子的侧脸贴近。 薄唇微抿,他的喉结滑动,眼见着唇瓣就要贴上百里卿的脸颊了。 “百里夫子!”一道生硬的男音破空传来,澹台涅浑身一震,猛的收回微倾的身子,两眼圆睁。 心,跳动很快,他的俊脸微微有些红润,就好像一个想要做坏事的孩子,被人抓个正着。 过来的人是梅潇,方才远远地看着这花树下的两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隔得远,但是方才那一幕他还是瞥见了。当即一记冷眼飞向澹台涅,那少年急忙垂首。 道:“夫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他的话说完,未等百里卿同意,便兀自转身离开了。 百里卿则是一阵纳闷,柳眉微蹙,脑袋转向梅潇,“什么事?” 梅潇愣住,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澹台夫子请喝酒,咱们回院子里吧!” 百里卿无语,脸色略沉。 梅潇又道,“澹台夫子自己酿的酒,味道别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难道澹台潽大方请酒,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百里卿一听,是澹台潽自己酿的酒,不由来了兴致,“那走吧!”想不到澹台潽那个男人,还会酿酒啊! 嗯,再加一分! ------题外话------ 澹台(炸毛ing):奴哥你搞什么飞机啊!我娘纸差点给别人亲了! 阿奴(捂脸):我错鸟,我再也不敢鸟,求别打脸啊! 百里(扬眉):放心吧!姐不喜欢小鲜肉,姐喜欢老腊肉。 澹台(开森ing):那就好!那就好!我是老腊肉!我是老腊肉! 阿奴(汗……) 正文 第四十三话 牛南强占,梅潇初吻 回到浣花楼,百里卿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菊字班的教导夫子牛南的生辰。 “我说呢!好端端的澹台夫子怎么会将好酒搬出来的!”梅潇嘀咕着,唇角衔着笑。与百里卿并肩,他总是忍不住侧头去看看那女子。他方才应该没有看错,澹台涅那小子确实是想偷香。 “梅夫子不是和牛夫子同寝吗?怎么连他生辰都记不得。”百里卿笑道,那笑意随和,如柔软的春风。 梅潇看得一愣,而后抬手讪讪的挠了挠脑袋,“我这人记性一直就不好!” “是吗?老年痴呆了吧!” “什么老年痴呆?”梅潇抿唇,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百里卿笑笑不语,只是敲着竹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今日既然是牛南夫子的生辰,那么身为同事,她也应该准备生日礼物才是。 “对了,梅夫子,平日里牛夫子最喜欢什么?”百里卿打探道。 梅潇望天,陷入沉思,半晌才道,“他那个人吧!沉稳内敛,平日里也就喜欢种些花花草草的。” “那我们这书院周围有没有热闹一点的集市?” “有是有,就是远了一点,一个时辰的路程。”梅潇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夫子想去集市转转?” 百里卿不语,心里盘算着。抽个日子,去集市上买点东西,到时候也补个牛南的生日礼物。 就在两人步到院中时,厨房的门开了,新来的厨子谢大叔,是澹台潽请来的。人不错,至少对百里卿很恭敬。 “百里夫子和梅夫子回来了!正好,咱们要开饭了。”谢大叔憨厚的笑着。 百里卿和梅潇与他打了招呼,尔后侧面传来车轮声,百里卿侧首。微风拂来,一股醇正的酒香侵入百里卿的鼻息,隐约能嗅到一丝甜味。 好像不是一般的酒! “你们回来了,大家准备入席吧!”澹台潽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他的目光十分柔和,落在百里卿的身上,那女子丝毫没有感觉。 今天的晚饭提前不少,因为是牛南的生辰,所以百里卿和萃纱也和大家一起用膳。 三四桌人,将整个饭堂占得满满的。 “今天是牛夫子的生辰,咱们敬牛夫子一杯吧!”梅潇起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杯中酒。那味道,真是一绝! 澹台潽执着酒杯,目光微斜,落在百里卿的身上。看着那女子端着酒杯凑到鼻前嗅了半晌,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不会喝酒?”是他疏忽了,百里卿似乎从来没有喝过酒。 谁知,那女子却是摇头,“酒很香,我很喜欢。”她如实回道,尔后抬起另一手掩面将酒饮尽。那姿态优雅,却隐约透着一股豪气。 澹台潽微惊,他没有想到百里卿不仅会喝酒,还很懂酒。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澹台潽将杯中酒饮尽,目光幽幽的收回。 一顿饭,从青天白日吃到了月上柳梢。牛南被灌酒,一杯接一杯,屋里很热闹。大家都没有走,百里卿自然也不敢走。她一边吃着菜,一边听着他们交谈。独独澹台潽一直很安静,和她一样,两个人在众人间格外不同。 酒过三巡,牛南有些受不住了。 梅潇忽的想起什么,猛的一拍桌,拦下了敬酒的张赫,“你们还记得上一次牛夫子喝醉是什么时候吗?” 他的话让全场寂静,大家的目光都望向醉眼朦胧的牛南。尔后一个个的脸色都变了,张赫急忙将手里的酒杯收回,却被牛南一把抓住了手腕。 对这突变的氛围,百里卿感到万分不解。 倒是一旁的澹台潽,淡然的品着茶,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脸茫然的百里卿身上。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茫然的样子,很可爱。 “我们继续喝!”牛南猛的站起身,身体摇晃一下,被张赫扶住。 百里卿一愣,牛南似乎是醉了,说话的分贝比平时高了八个度。很多人都是这样,平日里生性内敛,一旦醉了就会变得格外的放荡。 而牛南,恰好是其中一个。 张赫才刚刚扶住他,那男子便随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垂下头去,“张夫子,你真好!”那话娇滴滴的,惹得张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尔后,屋里躁动了。桌边没醉的都站了起来,百里卿看不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倾身,问了一句,“澹台夫子,饭后活动开始了吗?” 澹台潽听了,嘴角一抽。他正打算将现场的情况报告给百里卿,却见牛南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百里、呃——百里夫子!” 百里卿被点名,她浑身一紧,急忙站起身,“牛夫子?” 牛南摇晃着扑进,将杯中酒饮尽,尔后把酒杯往桌上猛的一掷。 嘭—— 一声脆响,惊了百里卿一跳。 尔后她的手腕被抓住,酒气扑面,只听牛南道,“百里夫子是新夫子,我得、呃——先向你示好,以表、呃——我对你的欢迎!”一句话打了两个嗝。 百里卿抿唇,被他握住的手腕挣不脱,她还陷在疑惑中。示好?嗯,什么意思? 就在她遐思之际,梅潇大叫起来,“老牛,百里夫子可是女子!你别、、、诶诶诶诶?” 梅潇的话落,百里卿只觉自己的另一只手腕被人捉住,尔后猛的被人一拽,她的脚步踉跄,往后退去,踉跄坐下,坐到某人的怀里。 另有一只大手缠上她的腰身,而正打算过去救她的梅潇,正好成了替补——被牛南那殷红的唇吻住了嘴,格外深沉的允吸了一口。 这就是牛南所谓的示好!每次喝醉酒,他都会变成这样,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捉到谁便亲谁。 梅潇的世界灰暗了,以前只是被亲脸,这一次、、、尼玛,命中红心,被亲到嘴了! ------题外话------ 阿奴(笑尿):梅梅,乃尊是走了狗屎运了!乃和牛牛好有爱啊!(星星眼) 梅潇(脸黑):奴哥!不带这么玩儿我的吧!尼玛,我是男银啊!我的初吻啊! 澹台(搂着百里,偷乐ing):牛哥谢了!要不是你,我怎能名正言顺的把娘纸抱在怀里捏!开森,哦嚯嚯 百里(茫然):谁能告诉我,我屁股底下那硬邦邦的素神马? 阿奴(色笑):是…… 澹台(脸红):是玉佩!真是玉佩! 正文 第四十四话 得了便宜,残殿窃喜 时间似乎静止了,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是屁股底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百里卿一定还会多坐一会儿。因为这人肉椅子,很舒服。 她的手扣住腰上的手,往外翻折。 澹台潽的眉头微皱,愣是没有痛叫出声。他的手一松,怀里的人立马跳起身去,脚步一转,面向澹台潽,百里卿的后背,正好撞上梅潇。 这才把发愣的梅潇撞回神来。 他两手撑着牛南的胸膛,猛的将他推开,脚步惯性的往后一退,又撞上了百里卿。 那无端的冲力,将那女子撞进澹台潽的怀里。瞬间,淡淡的酒香夹杂着男子身上那隐隐药香浸入百里卿的呼吸,她的心一滞,漏了一拍。 她此刻就半跪在地上,趴在澹台潽的腿上,两手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愣住了。 “张赫!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帮忙把牛南送回屋里去!”竹字班的李贤急忙上去扶住了牛南,两手扣住牛南的双手,随即张赫帮忙抬着牛南往门外去。 梅潇已经捂着嘴跑出去了,他现在急需漱口,最好把嘴上那层皮洗掉。 姗姗来迟的华筝正好迈进屋里,与梅潇擦肩而过,脸色微微一变。屋里众人都愣住了,半晌百里卿才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离澹台潽远远地。 她的俏脸有些红润,方才她明显感觉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该不会是男人的、、、她实在不敢想。 “不好意思,是不是玉佩搁到你了?”澹台潽一派从容,只随手弹了弹衣袂上的尘埃,淡淡的道。 百里卿的脸色刹那白了,尔后又红了。原来是玉佩啊!看来是她想多了。 “百里夫子没事吧!”澹台潽抬首,目光不深不浅的看着百里卿。 华筝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只听一旁的封凯道,“你来晚了,错过好戏了!”梅潇和牛南今天这一出,铁定会成为浣花楼里一段佳话。 “是吗?既然好戏已经结束了,那么我先回房了。”华筝说着,抬目扫了澹台潽和百里卿一眼,径直去了厨房。他还没有吃饭,打算去找谢大叔讨点包子什么的充饥。 对于华筝冷淡的性子,封凯已然习惯了。只是经了方才那么一闹,大家吃饭的兴致也没了。 “已经很晚了,大家吃饱了就回房早些休息吧!”封凯招呼着。 百里卿抿唇,她慢慢的步到了桌边,萃纱去喂夏多克了。澹台潽扬手,之音会意的上前,扶着百里卿坐下。 “你们先回去吧!”澹台潽温和的嗓音说着,众人点头,悉数退下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澹台潽三人,之音扫了那桌边的两人,亦是识趣的退了出去。 百里卿执起了竹筷,她只觉得有些尴尬。方才她对澹台潽似乎太粗鲁了,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才的事情,是我不好。”谁知,那柔和的男音却这样道。 执着竹筷的手微顿,百里卿侧首,只听那男子接着道,“其实牛夫子每次喝醉酒都会这样,见谁轻薄谁,不论男女。这件事该提前告诉你一声的。” “噢!这么说来,我应该谢谢你才是。”如果方才不是澹台潽拽她一把,说不定现在她也被轻薄了。不过这位牛夫子还真是有趣,和她一样,三流酒品。 “方才冒犯了!”澹台潽一再道歉,百里卿倒有些烦了。 话已经说开了,她也没什么在乎的,毕竟在现代生活那么多年,她的思想虽然说不上奔放,但也没那么封建。 “没事!”她笑着扬了扬竹筷,一副豪气的样子,“只是一搂一抱而已,没关系的。”她说完,随意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 澹台潽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百里卿吐了。方才吃进去的是一块羊肉,他记得之前她也夹了一块,嗅了嗅,没吃。 看样子,嘴上说没事,心里却是动荡了。 薄唇微扬,他无声的笑笑,尔后斟了一杯酒,递到百里卿的面前,“喝杯酒涮涮口!” 百里卿接过,一口下肚,整个人舒坦了。 她扭头,微红的俏脸冲着澹台潽,“这酒是葡萄酿的吧!葡萄酒?” 澹台潽一愣,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尔后应了一声。只见百里卿已经扭头,接着倒酒。澹台潽就坐在一边,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饮,两颊飞起酡红,怕是要醉了。 “澹台夫子,你知道吗?”就在澹台潽看得愣神之际,那女子徒然侧首,两手搭在桌上,脑袋搭在手上,轻轻的合上眼帘。 澹台潽抿唇,许久才问了一句,“知道什么?” 百里卿舔了舔樱唇,小声嘀咕了几句。澹台潽茫然,眉头微微一蹙,他转动轮椅,凑了过去。 “你说什么?”他的嗓音柔和,分贝降低。夜,十分寂静,偌大的饭堂里,只有他们两人,他甚至能听见百里卿的呼吸声。 轮椅在百里卿的跟前停下,他微微倾身,凑到百里卿的面前,再次启唇,“百里夫子,你方才说什么?” 百里卿启唇,柔柔的吐了一口气,酒香混在她的呼吸里,扑洒在男子的脸颊上。 他的双眸略浊,微微深沉,正打算撤开距离。谁知那女子却猛地腾出一只手,抚上他的发顶,抚了抚,喃喃,“夏多克,别靠太近了!”话音朦胧,依然是半醒半醉的状态。 澹台潽微愣,俊脸慢慢暗沉,他竟然,被她当成了夏多克! 澹台潽无奈的笑笑。既然如此,轻轻“咬”她一口,应该没问题吧!因为她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题外话------ 阿奴:喂喂喂!卿卿你快醒醒,澹台潽那厮要轻薄你了! 澹台:嘘!奴哥,你再叫我就让之音把你炖来吃了! 阿奴(脸黑):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澹台(可怜):我就是想亲一口,一口还不行吗? 阿奴(傲娇):也不是不行,你的贿赂我! 澹台:你说!你想要什么? 阿奴(星星眼):乃的小内内有木有? 澹台(嘴抽):滚粗,奴哥你个死变态!没节操的货! 阿奴(掩唇轻咳):咳咳咳,那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文文的未来着想,打算给支持文文的妹纸们一点小小的奖励!身为男主,你应该主动贡献出你的小内内才是! 澹台:……妹纸们,为了本殿的贞洁,乃们要好好支持奴哥那货,支持啊! 阿奴(抠鼻):无视你!妹纸们更新时间改为上午九点哈!贱贱哒奴哥在评论区等乃们! 正文 第四十五话 残殿偷香,华筝抓包 广袖顺着澹台潽那纤细白皙的手臂下滑,他抬手,小心翼翼的拉下百里卿落在他发上的手。他的眸光微闪,定定的看着那熟睡的女子。咫尺距离,他甚至能细数她眼睫的根数。 平生第一次,他的体内涌起了一股冲劲。纤薄的桃花唇微抿,喉结滑动,他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女子的侧脸,虽只是蜻蜓点水,却足以让他的心如小鹿乱撞。 “嗯哼——”不远处的角落里,那靠在梁柱上的男子轻咳了一声。 澹台潽侧目,一双丹凤眼微眯,寒光隐现,泛着丝丝杀意。连他都没有发现的人,武功自然不弱。在这偌大的书院里,武功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却只有一个人。就是此刻斜倚梁柱,吃着肉包子的美男子,华筝。 三千青发如瀑直下,一条翠绿的发带松松捆着,垂在背后。他面如冠玉,眉若柳叶,一双邪魅的桃花眼偏生泛着一丝忧郁的微光。挺翘的鼻,樱花小唇,倒是与百里卿有的一拼。白玉肌肤,吹弹可破,脸色过白,远远看去,透着一丝病态的美。 他是个男子,和澹台潽一样,是个男子。但是他们两人却是比天下任何女子都要漂亮,华筝的美透着阴柔,宛若林黛玉,十分病态。而澹台潽却是格外的妖媚,似是一朵盛开在地狱的曼陀罗,看似静静盛开,实则妖娆且带毒。 华筝着了一袭翠绿的长衫,如一支青竹斜倚梁柱,桃花眼幽幽的对上澹台潽,他慢慢的站直了身体。 两个包子下肚,他饱了。从怀里抽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嘴角,浅浅勾唇。 澹台潽定定的看着他,半眯的眼启开,温和的嗓音泛着冷意,“你都看见了!” “什么?”华筝眨眼,那眼中的犹豫褪去,染上一层狡黠的光。 他要装傻,澹台潽也不揭穿。华筝是梅字班的教导夫子,于外人而言,他是一个对学子不管不顾,生性忧郁的安静的美男子。他是凰月王朝第一聪明人,曾得皇上御赐牌匾——京城第一夫子。可是澹台潽却知道,华筝这个人,其实是深藏不露。他的伪装比他还要高深,以至于至今为止,澹台潽都没能查清楚华筝的真实身份。 “之音!”澹台潽沉声唤道。 话落,门便被人推开了。之音进门,随即一条白影跟着窜进屋里,冲着澹台潽吠了两声。 “爷!”之音垂首,望见华筝的时候,明显一愣。 华筝的注意力却落在了围着百里卿团团转的夏多克身上,那双忧郁的眼再次绽放光芒,异常夺目。 “将百里夫子送回屋里去!”澹台潽淡淡的开口。之音垂首,尔后向那桌边的女子走去,微微倾身打算将百里卿打横抱起。谁知夏多克却是一口衔住了之音的衣袖,将他往后猛拽,嘴里还发出呜咽声,两眼凶狠的盯着之音,似是在警告。 之音愣住了,些许无奈的看向澹台潽,“爷,这狗、、、” 澹台潽顿感无力,夏多克是百里卿的爱犬,他可不敢妄动。倒是一旁的华筝,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是一条好犬!”他由衷的赞道,尔后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一勾,“来来来,到我这儿来!” 夏多克松开了之音的袖子,转而冲着华筝一阵狂吠,模样凶狠,丝毫没有在百里卿面前那般乖顺。 “还挺凶!”华筝耸肩,站起身去。目光好笑的看向澹台潽,他戏谑的道,“看样子,这犬不喜欢你。” 澹台潽幽幽的笑,微微垂眸,拢了拢自己的衣袖,“它虽然不喜欢我,却还没有对着我狂吠的地步。”言外之意,在夏多克的眼里,其实华筝更讨厌些。 华筝的笑意微顿,不动声色的敛了笑,他负手在后,“夜深了!在下就不奉陪了。”他说完,绕过澹台潽以及夏多克,步出门去。 屋里又安静了,澹台潽微微扭头,瞥了一眼警惕望着自己的夏多克,他的脸色不由一沉,“之音,去把萃纱叫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叫萃纱过来把百里卿扶回房里了。 之音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澹台潽又看了夏多克一眼,不由叹气,看样子,以后得和这条狗打好关系! ------题外话------ 阿奴:小潽潽,被抓包的滋味不错吧! 澹台:憋说话,本殿毛躁中! 华筝(掩唇娇笑):哦呵呵,劳资最喜欢的就是抓包了!尤其是抓包小潽潽! 阿奴(抹汗):二位,乃们要友好一点,以后都是一家人。小筝筝,你以后就是小潽潽的大舅子了!乃们不能这样,到时候卿卿会很难做的! 澹台(惊!):什么鬼!谁和他一家人啊! 华筝(脸黑):靠之!谁是他大舅子啊!奴哥你这是在剧透吗?小心偶打断你的腿! 阿奴(顶锅盖跑走):我神马都没说! 正文 第四十六话 失了灵魂,醉了心神 清晨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百里卿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不止是头,浑身上下一阵酸疼。 萃纱打了热水进屋,看见那女子坐起身,不由一惊,“小姐,您这就醒啦!等着,奴婢这就给您盛姜汤去。”萃纱说着,放下了木盆,便转身出去了。 百里卿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是抬手揉着太阳穴,慢慢的下床。没想到昨晚那酒后劲还挺大的,醉酒的滋味儿真不好受。不过,全身酸痛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昨天用力过度,这具身体,吃不消了? 喝了姜汤,用了早膳,百里卿便敲着竹杖到了院子里。 此时天边将将泛起鱼肚白,炎热的夏天就要来了,百里卿决定以后都起早一点,在这院子里打打拳,锻炼身体。 她将竹杖放在了石桌上,然后开始打太极。在现代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早上和那些老太爷一起打太极了,浮躁的心会变得宁和,总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的美好。 “爷,您快来看!”刚刚开窗的之音焦急的道,那话里嵌着笑意,隐忍着。 澹台潽正在洗脸,听见喊声,不由的转动轮椅,行至窗前。 一双妖娆丹凤目望向窗外,澹台潽愣住了。他的眸中倒映出那女子的倩影,她此刻正在院子里比划着,像是在摸鱼,又似乎是在打马吊。 浅薄的唇微勾,他笑道,“之音,让谢大叔把我的早饭送到院子里。我要在院子里用膳。”澹台潽的话落,便转动轮椅,往门外去了。 之音了然的一笑,又看了一眼百里卿,心情格外的美好。 —— 百里卿刚刚打完太极,准备做下蹲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车轮辘辘的声音。 她愣住了,下意识的回眸,面向澹台潽来的方向,她狐疑的道,“是澹台夫子吗?” 澹台潽应了一声,之音将早茶和糕点放在了石桌上,便往厨房步去了。 晨风拂过澹台潽的衣袂,他最终在石桌前停下,道,“百里夫子方才是在做什么?” “嗷,我在打太极!”她如实答道,“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啊!可以强身健体的。”她说着,便微微挪开步子,身体略略下蹲,扎好马步,然后抬起两手,持平。 澹台潽愣了愣,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说干就干,看样子她今天心情不错啊! “其实很简单的,来跟我一起学。”百里卿扭头,笑道。 澹台潽嘴抽,却还是如她所愿,慢慢抬起双手,平举向前。 只听百里卿接着道,“来,跟着我,深呼吸!吸气,呼气,放屁!” “放、放屁?”澹台潽差点一个趔趄从轮椅上摔下去。 “额,不是,那啥,我口误!”太顺口了,一直以来她在心里就是这么默念的。再说了,常常放屁对身体有好处,排气啊! 澹台潽脸黑,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 “这样吧,你先看着我做一遍。”百里卿说完,澹台潽的手便放下了。只一双深邃的眸,定定的看着她。 只见百里卿再度摆好姿势,沉声,一本正经的道,“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她的身体随之摆动,从正面来看,百里卿的招数套路格外清楚,澹台潽不由一愣。 这所谓的太极拳,乍一看,她手软脚软,似是无力一般。可是柔中带刚,刚柔并进,细看又格外的深奥。 百里卿一边演示,嘴里还念念有词。她的神情格外的认真,看得澹台潽也紧张起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那丫头收手,气沉丹田,双脚也并起,侧身面向澹台潽,“澹台夫子,看得懂吗?”她说着,在桌旁坐下。 此时,清风拂面,一片落叶落在百里卿的头顶。 澹台潽递了一杯茶给她,抬手为她捻去落叶,讪讪的笑,“这太极拳十分深奥,在下不太懂。” 百里卿品了茶,将茶盏放在桌上,扬唇,“其实很简单!你会打马吊吧!这招式套路和打马吊差不多的。” “啊?”澹台潽愣住了。 “你看啊!”她说着,平举两手,向前然后微微张开,左右轻推,“先洗牌!” 随即一手微收,一手扬出,往前一摸,“再唛牌!” 最后那手扬起,她大喝,“看!糊牌了!” 澹台潽看得醉了,完全失了心神。看着百里卿话落,再次执起茶杯,他的嘴角忍不住一抽。别说,这么一看还真就那么回事! “真想不到,打马吊也这么高深。”澹台潽叹了一句,百里卿笑了。其实这是她从春晚上学到的,今儿心情好,她乐意跟澹台潽分享一下她那愉悦的心情。 ------题外话------ 阿奴:噗,卿卿,我真想一口盐汽水儿喷死你!你那是打太极吗?唬得小潽潽一愣一愣的! 百里(大笑):今儿我开心,我这是在跟他分享我美丽的心情。 阿奴:你开心毛啊?捡钱了! 百里:放假啊!今儿书院放假你不知道?偶一会儿去逛集市。 澹台:好呀!带我一起去呗! 百里(斜目):不带! 阿奴、澹台(无语凝噎) 正文 第四十七话 酒楼命案,百里心痒 刚过巳时,百里卿便和梅潇出门了。 在云泥山脚下有个小县城,县城的集市还算热闹。今日百里卿去集市主要是为了给牛南补上生日礼物,她自己也要买点东西。 “对了,三天后有一个关于夫子的考核,百里夫子准备得怎么样了?”梅潇是特意陪她去得,在书院里,除了澹台潽,也就梅潇的关系与百里卿处的好些。 “考核?”两人雇了人力轿椅,正在山路见一上一下的颠簸着。 很明显,百里卿对于考核毫不知情! “什么考核啊?”她浅皱眉头。 梅潇扶额,“原来你不知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琴棋书画,骑射剑术,算是一个综合性考试,对书院里各位夫子进行评估。”他耐心的解释,百里卿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说来,我得买琴了!”百里卿下意识的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她沉思之际,走在前面的梅潇忽然惊道,“前面的不是华夫子吗?” “华夫子?”百里卿知道这个人,叫华筝,皇上钦点,京城第一夫子。听说这男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就是身子骨差了些。 “真是华夫子啊!”梅潇笑道,前方的华筝回头。 在轿椅上忽上忽下的感觉很不爽,不过看见梅潇和百里卿的时候,他瞬间舒畅了。 “梅夫子,百里夫子。”男子病恹恹的声音传来,还轻咳了两声。 百里卿听得一愣,听说华筝还精通医术,那他怎么连自己的身体都养不好。 “华夫子也赶集?” “是啊!三天后要考核,我前些日子把琴拿去换琴弦了,今日去取回来。”华筝说着,又轻咳了两声。 相约不如偶遇,三个人理所当然的同行了。到达山脚的云泥县时已经过了午时三刻了,百里卿他们寻了一家酒楼,打算先吃点东西,再去置办东西。 谁知,才刚刚走进一家酒楼,便见里面站着一行捕快。 “金捕快!”梅潇眼尖,瞅见那为首的男子,扬了扬手。 那被唤作金捕快的男子回眸,目光锁定梅潇,还有华筝,点了点头,便步了过去。 “梅夫子,华夫子!你们下山赶集啊!”金捕快名唤金岳,是云泥县的捕头,与皇月书院的夫子们倒是有些交情。 鹰眸一扫,扫过一旁拄着竹杖的百里卿,金岳不由扬眉,“这位姑娘难道就是皇上钦点的女夫子?” “小女子百里卿,见过金捕头。”百里卿颔首,款款道。 金岳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最终落在她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眼上,尔后笑笑,“百里夫子有礼了!”他的俊脸微红,略略点头。金岳23岁,因为任职捕快,尚未婚娶,也没怎么与女子打交道,所以有些腼腆。 华筝则是冲他略略点头,目光扫过他身后那四五名捕快,尔后扫了一圈空荡荡的酒楼,“这青天白日的,怎么酒楼里一个客人没有?” 华筝的话引起了百里卿的注意,她方才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这酒楼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空气中似乎荡漾着一股肃杀之气,死静死静的。 梅潇也四下看了看,最后将目光挪回金岳身上,“对了,金捕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金岳的脸色略沉,尔后叹了一气,“你有所不知,就在昨晚,这酒楼老板被人药死了,县太爷命我们彻查此案。所以就来了。” “老板死了!”梅潇微惊,目光扫过那前柜后面站着的店小二,还有刚刚从厨房出来的三个厨子,以及另外三个店小二。看样子,得换个地方吃饭了。 “卿卿啊!”梅潇侧目,看向一旁的百里卿。 那女子一愣,被他那亲昵的称呼惊了惊,不由沉下脸去。 “咱们换个地儿吧!去对面酒楼。”梅潇说着,又看了一眼华筝,似是询问他的意思。 那男子只是意味深长的扫了店小二和厨子一眼,忧郁的眸光收回,“好!” 百里卿没有吭声,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金捕头,案子可破了?”没办法,谁让她曾经是一名出色的神探呢?自从穿越以来,还没有碰过一件案子。现在难得碰上,她有些心痒了。 对于她的提问,在场众人愣住了,毕竟古往今来,便鲜有女子对命案感兴趣。平常女子只怕听说死人了,就吓得躲到男人身后去了。可金岳没从百里卿脸上看见一丝害怕,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 不愧是皇上钦点的女夫子啊!金岳暗叹。 “不满百里夫子,我等也才刚到不久,尚未得出结论。”他们刚刚查看了现场,正打算对酒楼里的每个人做个调查。 百里卿听了便笑了,她转身敲着竹杖,摸索着在桌边坐下,“梅夫子,华夫子,咱们就在这里吃吧!” 梅潇惊了,“这里!可是、、、” “在下也不想挪地儿了,咱们就在这里吃吧!”华筝笑笑,走到百里卿对面坐下,略有所思的看了那女子一眼。 梅潇傻了,只觉这两人脑子有病吧! “那好吧!那就麻烦了。”他回头,对那三位厨子点了点头。 小二急忙上茶,酒楼里也忙起来了。金岳有些头疼,他还要查案呢!这三人是来捣乱的吗? “金捕头,也过来坐吧!”百里卿十分友好的向他招手,那面上含着和煦的笑,可是笑得有些牵强,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金岳看了梅潇一眼,尔后在百里卿左手边落座,恭谨的问道,“不知百里夫子有何指教?” 百里卿一手摩挲着竹杖,一手执起茶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道,“不满金捕头,小女子对您手里的案子很感兴趣。” “百里夫子您在开玩笑吧!这可是命案,百里夫子一介女子、、、”金岳的后话还没说完,便被百里卿那逐渐阴沉的堵了回去。 梅潇也察觉了百里卿的异样,急忙圆场,“好啦好啦,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咱们做夫子的,只负责教书育人就好,案子的事情,交给金捕头他们就行了。” 百里卿忍不住蹙眉,摩挲着竹杖的手捏紧,她忍了。梅潇的话不无道理,这里不是21世纪,她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乱来。可是这案子、、、她心痒、、、 “是我僭越了,不过金捕头往后在案子上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来书院里找我。”她笑笑,话语格外温柔。 ------题外话------ 澹台:奴哥,你这张没什么营养啊! 阿奴(角落画圈圈):这是在为后文做铺垫,请理解奴哥…… 百里:奴哥,我理解你!不过我手痒心痒的,好想查案… 澹台:娘纸,你心痒啊?来,为夫给你挠挠! 百里:滚粗!别想吃我豆腐,小心我把你第三条腿也打残! 澹台(夹腿):…… 华筝:哦嚯嚯!打残打残,我支持打残! 澹台(冷眼):你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滚回你的火星去 正文 第四十八话 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金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只木讷的应下,粗略应付她一下而已。 百里卿他们吃过午饭便离开了,回到书院的时候已然是傍晚时分。 “你们回来了,赶紧来吃饭吧!”谢大叔远远便瞧见了他们三人,热情的招呼着。 梅潇笑着应下,将琴交给迎面而来的萃纱,然后转身对百里卿道,“一起吃饭吧!大家一起吃饭,才热闹。”之前赵默娘在的时候,百里卿开小灶,他们都能理解。现在赵默娘已经被撤走了,大家都希望百里卿能和他们一起用膳。 百里卿想了想,应下了。 华筝在一旁轻咳了两声,目光微斜,只见澹台潽的房门从里面拉开,之音推着那男子缓缓出来。对上华筝的双目,澹台潽微微一愣。而后他的目光扫过梅潇和百里卿,长眉浅皱。他知道今日百里卿去了集市,他自己腿脚不便,也就没有跟去。不过没想到,同去的竟然还有华筝。澹台潽担心的是,华筝那张嘴,要是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百里卿,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对她。 “是澹台夫子吗?”百里卿老远就听见那车轮声了。 澹台潽的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抬手,修长的手指并紧微屈,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算是回应。 之音推着他走近,澹台潽微微抬首,目光定定的落在百里卿的身上,道,“怎么样?集市上可热闹?” “是挺热闹的,下次澹台夫子也一起去吧!”她笑笑,面色柔和。 梅潇和华筝在一旁看着,不由得一阵狐疑。目光下意识的在百里卿和澹台潽身上来回游移,若非谢大叔催他们,只怕几个人还要在院子里站上许久。 夜幕很快降临,浣花院里只有食堂透着烛光,浣花楼里黑漆漆的一片,只隐约几缕月光翻进窗户,洒在地面上。 三道身影站在左侧围墙外面,望着那两人高的院墙,一阵抓耳挠腮。 “我说,这墙这么高,我们怎么进去啊!”李清和扭头,看着李珍低声道。 “你傻呀,那边不是有狗洞吗?”李清末接话,还不忘白他一眼。 他的话刚落,两人额头上落下爆栗,一道轻灵的女音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瞅瞅你们那熊样,就这么一堵墙,就拦住你们了!”李珍横眼看去,左右两边的少年长得七八分像,再者两人身上穿着一样的夜行衣,一块黑色的头巾从后脑勺往前包,最后在鼻尖打了个结,正好遮掩面容。 李珍也是一身夜行衣,戴着黑色的面巾,此刻正仰着头打量眼前的院墙。 “珍珍啊!你轻功好,这墙拦不住你。但我们哥俩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这墙真不行!”李清和低声说着,给李清末使了一个眼色。 那人马上会意,“对啊对啊!这墙这么高,咱们肯定翻不过去的。不如咱就回去吧!这大晚上的闯夫子的房间,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被院规处置的。”李清末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可李珍愣是没听进去,她只是扬手,“东西给我,我自己进去,你们两个给我把风!” “啊?”李清和与李清末互看一眼。 未等他们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然伸手探到李清和的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尔后灵巧的一跃,从院墙跃了过去,轻盈落地,转眼消失在院中。 百里卿的窗户半开着,空寂的院子里隐约能听见对面那大屋里传来的谈话声。众位夫子还在吃饭,现在不下手,更待何时。 李珍如此一想,便从窗户跃了进去,屋里十分安静。 就连夏多克都去那边大屋里吃饭了,所以没人发现李珍的到来。那女子在百里卿的屋里摸索了一阵,尔后摸到了墙上的七弦琴。 清冷的月色下,一道冷光闪烁,李珍抽出了匕首压上琴弦。 铮—— 轻灵的一声响,琴弦应声而断。李珍收起匕首,迅速按照原路返回。后天就是夫子们考核的日子了,她倒要看看百里卿怎么办。割断两根琴弦,怎么着也得花个两三天才能修好吧! 李珍越想越得意,谁知刚从窗户跃出,便觉两道凌厉阴森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蓦地,后背一阵发凉,她一个战栗,慢慢回头看去。只见那黑暗中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杀气腾腾,似是要将她撕碎一般。 娘呀!这不是百里卿身边那条狗吗? 李珍只觉头皮发麻,就在她呆愣之际,夏多克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李珍急忙跃起,从夏多克头顶翻过,便一脚踏在梁柱上借力往那高高的院墙跃去。 翻过院墙,刚刚落地。 李清和与李清末便凑上去,“没事吧!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别废话了,赶紧跑!”李珍两手握住他们的肩膀往前一推。 李清和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白影从不远处的院门窜了出来,两只绿幽幽的眼睛锁定他们,狂吠几声,便撒着脚丫子向他们扑了过来。 李清和的脸色顿时大变,被李清末抓着就往前跑,李珍则是顺手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夏多克砸了过去。 那畜生十分灵敏,避开了石头,只见李珍已经跑了。连忙狂吠着,撒着脚丫子去追。 听到狗叫声,百里卿敲着竹杖从饭堂里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夏多克的声音远了,似是追什么东西去了。 百里卿的眉头浅皱,心下有些狐疑。 到了第二日,她总算是明白了昨晚的事情。为什么夏多克会狂吠,为什么夏多克会跑出去,因为昨晚有人进了她的屋子,割断了她的琴弦。 “小姐,你说这谁那么缺德啊!您这新买的琴呢!”萃纱一边擦着窗户,一边碎碎念,俨然就一个小老太婆。 百里卿坐在桌前品茶,思来想去,最终将目标锁定在澹台涅几人身上。那天她打了他,想必那小子还记仇呢!不过这方法也太幼稚了。 “小姐您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气傻了?”萃纱凑了过去。 百里卿有些无语,“不是,我只是在想,他们没必要这么做。” “谁啊?您知道是谁?那您告诉奴婢,奴婢倒是要找他们问问,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明儿您就要考试了,这不是存心不让您过吗?”萃纱还在焦急担忧,相比她的焦急,百里卿表现得异常平静。 她轻轻的放下茶盏,淡淡一笑,“他们这么做倒是帮了我一个忙!”就算琴弦不断,她也不会弹琴,现在断了,正好有个借口。 百里卿不会弹琴,她身为一个21世纪的现代女性,对这古代的琴棋书画,可谓一窍不通。即便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会点皮毛,那也只是皮毛而已。拿出去只会丢人现眼,倒不如做个安静的“四不会”更好。 “什么意思啊?”萃纱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只听百里卿道,“即便是琴棋书画我考了零蛋,只要骑射剑术我拿了满分就行,对吧!” 萃纱一愣,被她的话惊傻了。 ------题外话------ 阿奴:这是肥肥的一章,因为编辑说数据下降了,让偶多更一点,看能不能让数据回涨。奴哥也不知道多更是否有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吁各位收藏了文文的妞儿,不要养文。请每天登录会员,来看文。至于,乃们听不听,那就素你们的事情了!奴哥该说的也都说了。 百里:奴哥,你这话说得就有点悲情了哈!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澹台:索德丝嘞!奴哥刚把得,大不了本殿叫卖初夜,给你撑场子! 阿奴(摸一把辛酸泪):小潽潽尊乖,奴哥没白疼你! 百里(嘴抽):叫卖初夜!行啊!奴哥,等确定上架了,记得给我换个男主,姐喜欢身心干净的,造不! 澹台、阿奴(无语凝噎) 正文 第四十九话 三更半夜,春水惊池 夜晚很快降临,百里卿用了晚饭,坐在院子里逗了一会儿夏多克,便敲着竹杖出门了。 其实夜晚和白天,对她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在百里卿的世界里,只有黑暗。 她只是想静静,所以出门散散步,也算是饭后消化了。 从穿越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太深入的想过以后的事情。比如有朝一日,她会不会又穿回去,或者说将来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她应该怎么过完自己的一生。 女人总是要成亲的,即便是她,一个穿越女性,早晚都要成亲的。首先,她面临第一个问题,那就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恶习。她是处女座,身体和心灵上都要求完美的处女座。绝对不能忍受男人在身体或者心灵上的背叛,她有洁癖,心灵和身体都有洁癖。 那么,问题真的来了。这个朝代,能找到一个符合她要求的男人吗?而且她得在家里为她安排亲事之前,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夫婿人选。目前来看,她所结识的男子当中、、、、、、 梅潇,性子太活跃,不稳重,划掉。 华筝?病秧子一个,英年早逝的命,不好。 只剩下澹台潽了。 “澹台潽、、、”百里卿的脚步忽然顿住,一道清风拂面,路边的柳絮飘飞,拂过她的发顶。她唇角不觉间扬起,脚步继续往前。 前面就是露天温泉场了,是书院男学子的集浴场所。不过这么晚了,学子们所居住的福湘楼和登云楼都已经关门了,想必那边也没人。 百里卿敲着竹杖往前,心里念着澹台潽的名字。澹台潽这个人,感觉很温和,也很稳重,最主要的是他待自己挺好的。和他呆在一起,百里卿就觉得特别踏实,舒心。和他说话的时候,感觉他那个人挺亲切的。他要不是残废,那就完美了。 “今晚的夜色真美!”一道娇柔无力的女音传来,百里卿的脚步顿住,下意识的往一边行去,摸索到假山后。 这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百里卿的面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她没想到这么晚了,竟然还会有人在这里。 耳边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夹杂着,啪啪啪的声音。 就好像,谁在拍打谁的pp似的,肉响声。 两道柳眉蹙起,她的俏脸微微红润。不怪她想多,这半夜三更的,在这没有人烟的露天浴场,而且还是专供男子沐浴的浴场,竟然有女子的声音。 而且那声音娇柔无力,就好像刚刚运动完似的,略略喘着粗气。 百里卿转后,后背靠在假山上,心里千回百转。她知道偷听是不道德的,但是在这思想相对封建的古代,在这书卷气浓郁的书院里,叫她遇上“打野战”这种事情、、、她实在很好奇,根本停不下来。 “凤来,你比夜色更美。”男子低沉的嗓音说着婉转的情话,百里卿忍不住哆嗦,不过可以听出,这个男人这话还是比较真诚的。一个聪明的男人,懂得怎么夸奖自己的女人。胖的叫丰腴,丑的叫清秀,矮的叫小鸟依人。女人美不美,就看男人夸不夸。 不过,那道男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百里卿正思索着,忽闻两声狗吠,惊了那温泉池子里的两人。 夏多克! 这书院里就一条狗,百里卿一听那浑厚的吠声就知道是夏多克来了。她急急忙忙敲着竹杖离开,在夏多克赶过来之前,先离开这里。 而那温泉中的两人已经分开了,女子曼妙的身姿浸泡在水中,男子则是捡起地上的外衫罩上,往假山后走去。 女子面上的潮红尚未褪去,好事被打扰,她是又怕又恨。少年顺着那条羊肠小道看去,前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男子掉头,回到了水池边。 那叫做凤来的女子抬眸看他一眼,眸中闪过一道焦急的光,“怎么样?是不是有人?” “没有,就是狗叫而已。” “你干嘛不再走远一点,万一要是真有人,咱们的事要是传了出去,你和我都得完蛋!”女子得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她很怕,很怕这件事情被发现。 “凤来,就算被发现了,我对你负责便是,我们可以定亲。”男子的声音格外温柔,平日里他对凤来格外的疼爱,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 本以为安慰两句就好了,谁知那女子却是猛的扬手,一巴掌落在他的面上,“你是傻子吗?这件事是你负责就能解决的吗?还不快点去追过去看看!” 男子沉默了,被方才那响亮的一巴掌,打懵了。以前也没少挨过她的巴掌,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辱骂,耳光,以及被呼来喝去像下人一样使唤。 想到这些,他不由笑了,“凤来,你真的喜欢我吗?”他的眼中透着冷光,垂首看着水池中的女子,他做了一个决定。 —— 百里卿和夏多克回到浣花院的时候,澹台潽正坐在书案前看书。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拂进,狗吠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正好看见仓皇跑进院子的百里卿。 进了院子,她才松了一口气。一手敲着竹杖在石桌边坐下,一手拍了拍胸口,呼吸慢慢平复。 从方才开始就没见到她,这是去了哪儿? 百里卿在院子里坐了半晌,牛南从院门外进来,看见她时,开口打了招呼。 下意识的,百里卿叫住了他,问道,“牛夫子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和梅夫子去了一趟院士那里,院士还有话和梅夫子说,我就先回来了。”牛南如实答道,性子内敛的他,和百里卿独处有些焦躁。毕竟上一次他酒醉,差点亲了百里卿。现在想想,真是太丢脸了。 百里卿则是笑了,意味深长的笑笑,道,“牛夫子和梅夫子关系真好!”她的话中略有深意,可牛南那书呆子,没能听出来。 “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先回房了!”牛南拱手,尔后转身往楼上去。 百里卿这才起身,敲着竹杖往自己房间走去。可走了两步,又忍不住调转方向,向着澹台潽窗前走去。 那男子略惊,眼中闪过一抹仓皇,急忙别开眼。谁知,百里卿却只是在窗前站定,一手摸上半掩的那扇窗,她嘟囔一句,“这么安静,应该睡了吧!” 澹台潽浅浅的笑,之音站在一旁,如一尊雕塑。 爷没有说话,他也不敢说话。 百里卿站在窗前想了半晌,傻笑了半晌,方才离开。她敲定人选了,在家里为她说亲之前,她决定试着和澹台潽发展一下。反正他们俩,一个残废一个瞎子,倒也合适。 ------题外话------ 阿奴:接下来几章展开一个案子,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奴哥非专业,妞儿们可以吐槽,但求嘴下留情,别伤奴哥太深鸟! 百里(兴奋):终于要查案了!转圈圈 澹台:娘纸啊!你一个女孩子,查案这种事情多危险呐! 阿奴:放心吧!她有女主光环,死不了! 百里(嘴抽):奴哥,你已经把我搞成瞎子了,你已经不是亲妈了,你还想把我弄死吗? 阿奴(得意):乖宝贝儿,奴哥本来就不是亲妈,奴哥是亲爸! 百里、澹台:…… 正文 第五十话 男子浴场,惊现女尸 翌日清晨,百里卿才刚刚起床,便听见院门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想必谢大叔还没来得及开门,也不知道谁这一大清早的,这么不消停。 “萃纱!外边天亮了吗?”百里卿摸索着下床。 萃纱则是打了水进门,刚巧听见她的话,“小姐,您今天起得可真早!” “不是考试吗?我自然要起早一点。”女子笑笑,萃纱已经过去为她更衣了。 “对了,方才的敲门声你听见了吗?是谁啊?” “奴婢不知道,不过谢大叔已经去开门了。”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院门打开了,谢大叔看见门外的少年,不由一愣,“请问,你找谁啊?” “在下是人字班的学生云景,有急事找菊字班的牛夫子!” 百里卿正好步出房门,听见云景的话,不由站住了脚,这声音,好耳熟啊! “云景?莫不是上次来打小报告的那个学生吧!”百里卿嘟囔着,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打算打打太极。 可是想了想,云景好像是封凯班里的学子,这一大清早的找牛南做什么? 谢大叔叫了牛南,那男子急急忙忙的奔下楼,衣服还没理好。看见百里卿在院子里,那张清秀的脸刹那红了。目光一转,锁定门口的云景,急忙步过去,“怎么了?找我什么事儿?” “出事了!男子浴场那边死人了!”云景一口气儿说完,身体一个劲的抖。 正在打太极的百里卿听了,当下面色一沉,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牛南也是一惊,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明白,云景为什么要找他。 “死的是谁?”百里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牛南身后,她的嗓音略沉,听得云景一愣。 云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记得这个女夫子,上次在蹴鞠场就是她把澹台玢和澹台涅给打了。云景不敢瞒她,只如实的道,“是、是菊字班的杨凤来!” 杨凤来! 牛南大惊,尔后一反常态的奔出了院门,往男子浴场的方向跑去。云景看了看跑远的牛南,又看了看愣在原地的百里卿,最终还是决定掉头跟着牛南。 百里卿许久才回神,杨凤来,凤来,这不是昨晚她听到的那个名字嘛?那个桃色女主的名字。她死了? “卿卿,发生什么事了?”梅潇刚巧下楼,看见百里卿敲着竹杖要往外走, 百里卿没有理他,只是一昧的往外走。之音推着澹台潽出门,看见梅潇和封凯先后追出院门,不由得目光一扫,落在院门口的谢大叔身上。 之音了然,高声喊道,“谢大叔,出什么事了?” “方才有个学生来说,男子浴场那边死人了,听说是牛夫子班里的女学子。”谢大叔的话落,之音和澹台潽的脸色皆是一变。 死人这种事情可不能小觑,书院成立二十九年了,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情的! —— “这女子叫杨凤来,是云泥县杨地主家的独女。”金岳身边的捕头正在汇报死者的身份,百里卿和梅潇、封凯先后赶到。 这才发现,原来浴场边还有澹台涅和李清和两兄弟。 他们一早来浴场洗澡,真好遇上云景,结果一起走到了温泉旁边,发现温泉里浮着一具尸体。 或许不该说是一具,确切的说是半具。 “尸体被拦腰斩断,下半截不知所踪。除了拦腰的一刀,死者的头部还受了重击,应该是石头之类的钝器所致。”验尸的仵作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汇报,“死者全身赤。裸。,脖颈以及胸前有或深或浅并不规则的吻痕,可见在她死前一定与男人欢爱过。” 百里卿站在一旁仔细的听着,金岳发现她的时候,本想打招呼的。却见那女子的神情格外的认真,下意识的放弃了打招呼的念头。 “致死的原因是什么?”百里卿忽然开口,惊住了在场的众人。尤其是金岳和对面的澹台涅。 仵作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稍有狐疑。又看了金岳一眼,见那男子点头,他才回话,“头部重击,血流过多而亡。” “这么说来,凶手是在死者死后才将其拦腰斩断的!”百里卿拧眉自语,慢慢的蹲下身去,与那名年纪轻轻的仵作相对,“凶手是用什么凶器将死者拦腰切断的?” 仵作微愣,百里卿就蹲在他的面前,离尸体很近,即便她双眼失明,看不见眼前的惨状。可是血腥味也浓,总该嗅得到吧!可是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似的。 “怎么?不知道?”见那仵作许久不回话,百里卿的眉头忍不住蹙起,她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摸那尸体,半途却又收了回来。 仵作拧眉,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抿唇,“不是在下不知道,而是在下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姑娘你。” “文澄,不得无礼。”金岳沉声道,尔后在百里卿身边蹲下,对她道,“百里夫子,查案是我等的职责,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请退到一边去。”他的语气平和,也算礼数周到。 百里卿讪讪的抿唇,慢慢站起身去,谁知身后却传来一道温沉的男音,“我想,百里夫子的办案能力应当不比你们差,且让她参与破案,说不定对你们会有帮助。” 之音推着澹台潽前来,方才那番话就是他说的。 百里卿听了,心下暗喜,对澹台潽的好感又添了一分。 澹台潽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当初在太后的寿宴上,百里卿为自己洗脱了盗窃的罪名,而且那日刺客的事情,她也看穿了。由此可见,她绝对不可小觑。如今,澹台潽只是想借这次案子,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若是百里卿真能侦破此案,那么她一定不是百里大将军的长女百里卿。这世上不可能有人的性格反差会这么大,从上次割腕事件过后,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放弃了澹台驭,还变得如此聪慧,如此怪异,性格也讨喜不少。这让澹台潽不得不怀疑。 ------题外话------ 阿奴:现在开始涉及查案了!奴哥尽力写得不让大家觉得乏味,所以乃们还是要追文好咩 澹台:娘纸,这件案子乃怎么看? 百里(揉眉头):第一嫌疑人应该是昨晚和凤来嘿咻的男人,容我想想,那声音我听过的 澹台:慢慢想,为夫给足你表现的机会! 正文 第五十一话 恋情曝光,云景遭疑 澹台潽的身份,在场的人都是知晓的。既然当今大皇子都发话了,金岳一个县城里的小捕快,自然无话可说。 文澄就更没话说了,只是定定的看着百里卿,又看了看澹台潽。不明白,大皇子怎么会替这瞎女人说话。 “金捕头,客栈老板的案子,你破了吗?”百里卿笑道,慢慢的蹲下身去,夹在金岳和文澄之间。 两人的目光移到她身上,文澄微惊。 “不劳百里夫子费心。”金岳正了脸色,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在尸体上,“文澄,将死者拦腰切断的工具是什么?” “从伤口来看,末端很不规则,属下猜测,是锯木头用的锯子。”文澄说着,一手探进死者的肚子,将里面的场子捞出。这一幕落在围观的众人眼中,把持不住的已经吐了,比如李清和两兄弟还有云景;澹台涅的脸色惨白,额头冒着细汗,可见拼命的忍住了。倒是后方的梅潇几人,格外淡定。 另外,有一个人表现得格外激动。 牛南后退了两步,身体一晃。好在梅潇扶住了他,这才没有摔倒。 “你没事吧?”梅潇关切的问道,扭头一看牛南的脸,只见那男子脸色苍白,那眼神悲恸万分。牛南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挣开了梅潇的手,缓缓跪了下去,开始痛哭起来。 他的哭声,吸引了百里卿的注意。女子的下颌微扬,面向牛南的方向,狐疑的蹙了蹙眉。牛南这么伤心,可已经超过了一个夫子对一个学子的关怀程度了。 “死者有什么仇家吗?”金岳的声音拉回了百里卿的目光。他是在询问一旁的属下,在案发的第一时间,金岳就派人去查过了死者的身份以及背景,还有人际关系。 未等那属下汇报,百里卿插嘴,“这是一起情杀案,还是查一查杨凤来的异性关系吧!”她的语气略淡,与方才和金岳开玩笑的女子截然不同。 她说着站起身去,竹杖敲地,她问道,“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那方呕吐完的云景弱弱的举手,应道,“是我!” 百里卿扬眉,微微一愣。云景的声音和昨晚她听见的那个少年的声音,有七八分相像。 “我有些问题想和你单独谈谈。”百里卿说着,便敲着竹杖向云景走去。 金岳和文澄狐疑的互看一眼,金岳道,“按她所说,查一查杨凤来的异性关系。”其实百里卿说的话不无道理,既然能够确定死者在死前与男子欢爱过。那么情杀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澹台潽目送百里卿和云景走远,目光幽幽的收回,落在那半具尸体上。 文澄将肠子塞回死者的肚子,尔后起身站到一旁,“尸体交给我,在这书院里腾一间屋子给我。”少年的面色略沉,一派严肃。一看就是一个认真专一的人,具有极强的责任心。 澹台潽略略扬首,打量着文澄和金岳,不觉一笑。 —— 另一方,云景跟着百里卿步到了假山后,两个人独处,四周清静了。云景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百里夫子,您是想问当时第一时间现场的情况吗?” “这只是其一。”百里卿笑笑,身体往后一靠,斜倚在假山壁上,“先说说吧!你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 “其实不止我一个,还有澹台涅和李清和他们,我们是一起进来发现的。”云景解释道,眉头微蹙。可他话落,百里卿只是笑笑,没有别的反应。无奈,云景接着道,“当时我们四个人穿过假山,走到温泉旁边,正打算下水。但我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然后李清和发现了岸边的血迹,最后是澹台涅看见了水里漂浮的那半具尸体。” “那为什么,是你来报告?”百里卿扬眉。 云景被她问得一愣,“百里夫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报告夫子吗?”他的脸色微变,虽然百里卿没有看见,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她约莫能够猜到现在云景的脸色。 他的语速快了三个度,显然是紧张所致。 “你怎么知道死的是杨凤来?”百里卿闲闲的靠在假山壁上,一手摩挲着竹杖,一手微抬,拢了拢自己的耳发。 云景顿时语塞,他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完美。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被百里卿这个瞎子道破一切。 “你和杨凤来早就认识吧!昨晚你和她在这里幽会对不对?”百里卿已然确定,昨晚听到的那少年的声音正是云景。 云景大惊,微微张嘴,却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百里夫子!”金岳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百里卿蹙眉,微微不悦。 金岳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云景的身上,“不好意思,云景我可能得带走了。”他的话是对百里卿说的。 百里卿蹙着的眉头展开,她道,“凶手不是他。”笃定的语气,却换来金岳狐疑一眼。金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手扣住了云景的手臂,将他推向随后跟来的两名捕快。 云景被拿下了,金岳转而看向百里卿,“我的人查过了,这个云景和杨凤来昨晚一夜未归。而且这块玉牌,是在温泉边上的草地里找到的,我听说,这是皇月书院为每一位学子订制的。”金岳说着,将方才文澄在挪动尸体时发现的玉牌递到了百里卿的手里。 指腹摩挲着玉牌上的字,百里卿的眉头慢慢蹙起。金岳说的没错,这块玉牌上的确刻着云景的名字,是云景的没错。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云景,所以她没有理由阻止金岳。 “至于云景到底是不是凶手,在下会进行审查,就不劳百里夫子费心了。”金岳说着,扬手。他身后的两人便将云景架走了。那少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没有辩解,只是阴沉着脸,埋着脑袋。 假山之间只剩下百里卿一个人,她那蹙起的眉头再次展平,半晌才移步往温泉边走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在这古代,她没有助手,没有伙伴,没有人给她当眼睛,根本没有办法对案情进行分析。 所以,当下之急,她需要找一双眼睛。 ------题外话------ 阿奴:破案什么的,奴哥素外行,写的有些吃力!不过奴哥会好好学习的 澹台:其实我就想造,这姑娘的下半身去哪儿了? 百里:目测是被凶手带走了。 华筝(捏下巴):凶手为什么带走死者的下半身? 百里(邪笑):满足欲望! 澹台(倒!):娘纸,让为夫做你的眼睛可好? 百里:看你表现咯! 正文 第五十二话 以我为眼,看你想看 百里卿敲着竹杖从假山后步出时,杨凤来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案发现场被捕快保护起来,云景被带走,看戏的人也被驱散了。 清风拂过,百里卿慢慢踱步到温泉边上,空气中尚且浮荡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身后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澹台潽那一向温润的嗓音随着清风拂过,百里卿回身面向他。 之音就站在远处,看着那温泉边上的两人。 澹台潽在离百里卿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温润的眼凝望着她,“很苦恼吗?这件案子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百里卿长眉微扬,敲着竹杖走到澹台潽的身前,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凑到男子眼前。 澹台潽一愣,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敢乱动。最终,百里卿没有触碰他的脸,幽幽收回手,浅笑,“澹台夫子对破案有兴趣吗?介不介意做我的眼睛?” 一句意思浅显的话,却叫澹台潽的心跳漏了一拍。许久,百里卿的手被人轻轻攥住,尔后慢慢的拉伸,冰凉的指尖,触到了男子轻闭的双目。 她的指尖微颤,却听那道温润的男音道,“我答应。”这双眼睛,能为她所用,也是他的荣幸。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人都因为他的双腿,怜悯他。从未有人向百里卿这样,如此明确的告诉他,她需要他。被人需要的感觉,永远要比需要别人的感觉好。 —— 因为杨凤来的死,关于夫子的考核被迫推迟。 傍晚时分,百里卿一个人沿着林荫小道往浣花院步去。一路上,都在思考杨凤来的案子。 今晚她和澹台潽约好,一起去见见云景,她还有一些问题想要确认一下。虽然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云景,但是百里卿心里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昨晚,云景确实去过男子浴场。百里卿能够肯定,昨晚她听见的那男子的声音就是云景。而杨凤来身上那深浅不一的吻痕,应该也是云景留下的。而且她能断定,云景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不是今晨,或许是昨晚。 至于他为什么今天早上才来报告,这得去问问云景。 刚刚迈进院子,百里卿便听见铁铲铲土得声音,泥土被倒在地上,时而还能听见铁铲相撞的声音。 她的脚步微顿,柳眉微扬,循着那声响步去,最终在院子左边尽头,一株老丹桂下站定。 “你们在干什么?”百里卿的声音响起。 正在铲土的两人顿住了,梅潇回身,看见那一袭白衣的女子,不由笑了,“卿卿回来了!我们在挖坑呢!” 一旁的牛南没有说话,埋头继续挖坑,目光也从百里卿身上移开了。 “挖坑?”百里卿愕然,“挖坑做什么?”她不解。 “埋酒啊!澹台夫子新酿了一批陈皮酒,我和牛夫子正在挖坑,晚点就给他埋在这里。”梅潇笑着解释,尔后转身继续铲土。 百里卿抿唇,无趣的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已经对梅潇他们无语了,发生了命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还有心情埋酒。真是服了! “汪汪——”一抹白影从屋里窜了出来,围着百里卿摇头摆尾。 萃纱从屋里出来,一双美目扫过百里卿,“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啊?方才有人来找您呢!” 百里卿一愣,眼睫轻颤,“找我?”她在这书院里无亲无故的,除了澹台潽和梅潇相对熟络些,还有谁会来找她? “是啊!一个长相斯斯文文,很秀气的公子。一身白衣,身上还有淡淡的皂荚香。往那院门口一站,风扬着他的袍子,好美!”萃纱还沉浸在下午初见那位白衣公子的美好回忆中,这厢百里卿已经移步往澹台潽房间去了。 等到萃纱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步进澹台潽房间去了。 “小姐,奴婢还没说完呢!那位公子说是有事情想要请教你!” 萃纱的话,百里卿听见了。她约莫猜到是谁了,不过,那人来找她做什么? “你回来了!”坐在书案前的澹台潽抬眸,看见百里卿的那一刻唇角微扬。 他手里捏了一卷书,是一些关于查案的书籍,他是希望自己能帮上百里卿。 “跟我走吧!我需要你。”确切的说是需要他的眼睛。 可百里卿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在澹台潽听来格外的暧昧。他笑笑,将手里的书放下,转动轮椅向她行去,“是,在下时刻待命。”他的语气里含着一丝宠溺的味道,百里卿听得一愣,耳根下意识的红了。 她抬手,掩饰似的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敲着竹杖往外走,“我现在要去见云景,一会儿我会问他一些问题,你帮我注意一下他回答问题时的神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能遗漏了!”她的语气略沉,神情十分认真。 澹台潽应下,两人刚刚步出房门,便见之音迎面而来。 “爷,百里夫子,谢大叔说可以开饭了!”看见他们俩从屋里出来,之音微微一惊,却是垂下脑袋,什么也没问。 百里卿微微顿足,回眸,“澹台夫子饿了吗?”她问道。 澹台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还好!我们先去办事吧!天要黑了。”他不想耽搁百里卿的事情。 百里卿满意的笑笑,她微微后退,两手搭上澹台潽的轮椅,推着他往院门外走。 竹杖递到了澹台潽的手里,那女子浅笑道,“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搭档,我推你,你指路。” 之音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逐渐走远的两人,不禁傻眼了。 他家爷的胃可不好,这不吃东西,他担心爷会犯病。 —— 夜风拂过青石小道两旁的花树,百里卿推着澹台潽很快便到了关押云景的新柳院。 新柳院是书院里废弃的院子之一,位于书院南面。入院便是一片湖泊,只一座青石拱桥能够同行到对面的屋子。新柳院是典型的四合院,左右两边没有屋子,是两面高高的围墙,那片湖泊横穿左右,将院门与对面的厢房彻底隔绝了。 对面有四间厢房,而云景就被关押在最左面的厢房里。 嘎吱—— 房门被推开,门外负责看守的捕快退到了两边,等到百里卿和澹台潽进了屋里,他们才将门拉拢。 百里卿现在知道,带着澹台潽的另外一个好处了。就好像随身携带一块御赐金牌似的,畅通无阻! 云景就坐在桌边,两手捂着茶杯发呆。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这才从里屋步出。看见百里卿和澹台潽的时候,他的双目一亮,就好像看见了希望的光。 “百里夫子!澹台夫子!你们怎么来了?是来放我出去的吗?”云景的语气很急,显得有些焦躁。看样子他是被关在这里太沉闷了,因而情绪有些失常。 百里卿将澹台潽推到了外屋的圆木桌旁,接过了竹杖,在桌边坐下。 照她所说,澹台潽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盯着云景。将他的面部表情和眼神,甚至全身上下,打量个遍。他很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 百里卿一坐下,便扬了扬手,示意云景也坐下,“我们是来看看你,顺便了解一些事情。” 听到百里卿的话时,云景眼里闪过一抹失望,面色也沉了下去,双目逐渐无光。他依言落座,百里卿拎起桌上的茶壶取了三只茶杯,一一斟上。 尔后面向云景的方向,她问道,“我早上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早上百里卿就十分笃定的说过,云景和杨凤来的关系不一般。云景微微拧眉,下意识的捧住茶杯,陷入沉默。 “我再问你一次,你和杨凤来是什么关系?昨晚你是否与杨凤来见过面?”百里卿微微扬首,长眉微扬,语气略冷。 “我、我和她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同一所书院的同窗而已,怎么会深更半夜的见面呢?”云景说话时,双唇挤了一下,语气有些犹豫,有些结巴,眼神更是飘忽不定,可见他现在很紧张。 百里卿执着茶杯的手微顿,尔后将茶杯轻轻掷在桌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今早啊!夫子,这个问题你早上问过了。”云景抬眸,看向百里卿,努力瞪大双眼。 百里卿却是一笑,“真的?”她微微侧首,眉眼一斜,似是怀疑。 明明那双眼睛黯淡无光,没有焦距,可是云景在盯着那双眼睛时,却下意识的闪避了。 他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将茶杯举起,品了一口,捧在胸前,“当然是真的!” “那玉牌的事情你作何解释?”百里卿敛笑,微微垂下眼帘,对云景有些失望。 提起玉牌,云景的脸色微微一变,对面的澹台潽眯眼,轻抿薄唇,狭长的凤目里闪过一抹狐疑的光。 “我、我的玉牌前几天就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兴许是我上次去洗澡的时候掉的。” “你撒谎!皇月书院的男子浴场和女子浴场,每日都会有人清理打扫。玉佩分明是在昨日下午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遗落在那里的,你还说你昨晚没去过那里!”百里卿猛的拍桌,语气凌厉,就连一旁的澹台潽也惊了一惊。 ------题外话------ 阿奴:卿卿你这样真的好么?晚饭都不吃!你自虐就算了,还顺带虐人家小潽潽! 百里(悠闲品茶):我又没有强迫他! 澹台(急忙附和):娘纸的确没有强迫我,我心甘情愿的! 阿奴(扶额):你死开!你是个男人,就这么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澹台:奴哥,这你就不懂了吧!等我饿晕了,胃病犯了,我可以趁机讹我家娘子,让她给我做好吃的! 百里(嘴抽):你确定你要我给你做吃的?不后悔? 澹台(卖力点头):绝不后悔! 阿奴(脸黑):行吧!等你死了,奴哥会给你收尸的! (ps:妞儿们可以开动小脑袋瓜,想想凶手到底是谁!答案写到评论区,第一个猜对的,将获得奴哥小潽潽香吻一个,以及币100) 澹台(汗):奴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要娶老婆的! 正文 第五十三话 偷尝禁果,云景坦白 桌上的茶杯跳了跳,茶水洒出,云景手里的茶水也洒了出来。 他显然是被突然发怒的百里卿吓到了。 “你说你不认识杨凤来,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死的是杨凤来?你又怎么知道杨凤来是牛南班里的学子,你分明就在撒谎!”百里卿的语气十分笃定。 云景下意识的捏紧了茶杯,沉默了。 “云景,隐瞒实情只会让你的嫌疑更大,难道你想成为凶手的替死鬼,让那个真正杀死杨凤来的凶手逍遥法外吗?”说话的是澹台潽,他的脸色凝重,一双妖娆凤目泛着寒光。 他看着云景,那眼神里是探寻。正如百里卿在路上跟他说的,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会表现得格外明显。 比如他之前在回答百里卿问题的时候,双唇下意识的挤了一下,目光飘忽。在百里卿接着提问的时候,他的身体向后稍稍退开,掩饰似的将茶杯捧在胸口,这一切行为,都表明,云景在撒谎。 不过,这些都是百里卿在来的路上给他科普的。思及此,澹台涅的目光移到百里卿身上,对她又多了几分怀疑。 “像你们这么大的年纪,男女之间谈情说爱,暗生情愫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担心说出来,我们会责怪你。”百里卿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她的指腹摩挲着竹杖,微微敛眸。 她的话叫澹台潽和云景一惊,前者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后者则是没想到她竟然知道。 “杨凤来相貌秀美,身姿婀娜,而且家世也不错,你喜欢她是应该的。”百里卿说着,拄着竹杖站起身去。 她开始在屋里踱步,这样有助于舒展思绪。 “你和她一定相遇在很美的季节,你从见她第一面起就喜欢她。可是你腼腆,你自卑,你不敢表达你的情意。直到杨凤来找上你,你们才正式走到了一起。只是,碍于你和她的身份和名声,你们地下情。”百里卿自顾自的说着,语速平缓,语气略沉,“你们从牵手到拥抱,从拥抱到接吻,从接吻到上床,就像是偷吃禁果的亚当和夏娃。不断的寻求刺激!” 她的话落定,微微侧身,面向云景,清冷一笑,“我说的,对吗?”虽然是问句,可是她的秀眉微扬,得意与自信不言而喻。 云景的脸色彻底惨白,额头开始渗出细汗,半晌才抬眸定定的看向百里卿。 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想要隐瞒的那些事情,全都被百里卿一五一十的数了出来。他,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澹台潽瞪大了眼,看着百里卿,显然已经忘记去观察云景了。他今晚对百里卿的了解又深了一层,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如此直白的说出“上床”、“接吻”之类的词语,脸都不带红的! 不过,亚当和夏娃是谁? “对、、、”云景的声音拖长,语气略沉,眼皮拉下,整个人都松懈了,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澹台潽的目光这才移回云景的身上,只见那男子一副妥协的模样。微微张嘴,将他和杨凤来之间的事情,全盘托出。 —— 从新柳院出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澹台潽腿上放着百里卿的竹杖,而那女子此刻就在他身后,推着他沿着湖边的小道往浣花院的方向走去。 夜风拂过,百里卿的衣袂微扬,一缕青发拂过男子的俊脸,他微微侧首,仰头看着女子的脸。 小道一边是连绵不断的湖泊,正值夏初,湖里荷叶绵延,青色中间隐约能见含苞的荷花,耳边则时而传来蛙鸣。 小道另一边是一排花树,花树上挂了灯笼。昏黄柔和的光洒下,两人的影子映在青石板上,十分和谐。 一路上都很安静,气氛有些尴尬。 澹台潽幽幽的收回目光,一手扶住了车轮,百里卿便停下了。 “怎么了?”她从沉思中抽身,微微垂首,不温不火的嗓音问道。 澹台潽兀自转动轮椅,往前一步,尔后转身,面向她,笑道,“百里夫子怎么知道云景和杨凤来之间的事情的?难道,你以前就认识他们?”他试图展开话题。 百里卿也十分配合,“不认识!是推测。”她说着,微微侧身,面向荷叶连绵的湖泊,“其实昨晚我出门散步的时候,不小心闯到了男子浴场。正好撞上幽会的云景和杨凤来。”她款款道。 澹台潽听得一愣,眸光不由深沉,“这么说来,杀死杨凤来的真是云景?” “不是!”她果断否认,慢慢蹲下身去,就蹲在澹台潽的面前。 男子的目光随着她滑落,天际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罩上一层冷纱,却格外动人。 澹台潽下意识的伸手,温热的指尖触到百里卿的脸,他笑,“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这次换百里卿愣住了,她的心跳快了半拍,下意识的闪避,避开了澹台潽的手。 “从上一次澹台涅和澹台玢的事件中可以看出,云景是一个相对正直,且诚实的人。”百里卿站起身去,发红的耳根隐匿在黑暗之中,她的语速略快,试图打破尴尬,拉回话题。 澹台潽收手,无声笑笑,“何以见得?”据云景方才所说,他倒是觉得云景是一个心理阴暗,对未知的东西十分好奇,急于摸索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不顾一个女子的贞洁与名声,在书院里与杨凤来做出那等苟且之事。 “当天围观的人那么多,独独他一个人来报告夫子。这说明,他对澹台涅和澹台玢打架的事情很排斥,或者说他反对一切暴力。相信当天在场的人里还有排斥暴力事件的人,可是只有云景一个人来报告了。面对澹台玢和澹台涅两个身份高贵,权势又广的人,他还能过来打小报告,这就说明他是一个不畏强权,正直的人。”百里卿细细阐述,仿佛在对云景进行性格剖析。 “他对你撒谎,你为什么说他诚实?” “因为昨晚在浴场那边,他说杨凤来比月色更美。语气很真诚,是真心的。男人都喜欢花言巧语,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云景不然。”虽然是一件小事,只是一句话,但足以让百里卿对他定下结论。 说到男人的时候,澹台潽的脸色明显一变,“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花言巧语的。”他小声嘟囔,语气泛着一丝不满。 “我知道,你不是。”百里卿扬眉,回身面向他,浅浅勾唇。 澹台潽一愣,而后唇角的弧度扩大,“云景真的不是凶手吗?”他满意的将话题拉回,转动轮椅,再次靠近百里卿。 “根据他所交代的那些,我觉得不是。但是还需要求证一下,明日我得亲自检查一下杨凤来的尸体。”她的神情刹那严肃,“云景对杨凤来情深意重,没有杀她的动机。”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亚当和夏娃是谁?” 百里卿汗然,嘴角略抽,“我瞎编的!故事!” “说给我听听?”澹台潽的语气异常欢脱,与平日里那个沉稳的男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亚当和夏娃是一对夫妻,他们也是兄妹,是上帝一手创造出来的,是人类的始祖。”这是西方传说,与天朝古老传说女娲造人相悖。百里卿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竹杖,嘴角含笑。 “兄妹结为夫妻?这、这有违伦理!”澹台潽脸色又是一变。 百里卿呶了呶嘴,微微俯身,俏脸凑到他的面前,扬眉,“伦理?可我觉得比女娲造人的传说靠谱。” 呼吸扑洒在澹台潽的脸上,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眼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如笔,细细勾勒她的五官与脸型,心跳逐渐加快。 目光最终落在了百里卿那殷红的唇上,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喉结滑动,瞳孔涣散张开。 若是百里卿的眼睛看得见,此刻一定能清楚的看见他眼中腾升的欲。望。 澹台潽微微靠近,小腹以上心口以下的位置却忽然作疼,他的五官顿时扭曲了,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百里卿蹙眉,抬手去摸他的脸,“你怎么了?” 她的话落,咕噜一声,澹台潽的肚子叫了。 那男子的俊脸顿时绯红,尴尬的道,“没事,就是饿得胃疼。” 百里卿的眉头蹙得更紧,冰凉的指尖顺着他的俊脸滑下,拂过他的胸膛,摸到了澹台潽的胃部。 男子顿住了,被她这么无厘头的一摸,俊脸更红了。 “你有胃病为什么不早说?”有胃病的人饮食应该注意一点,用餐得准时。这一耽搁,亥时都快过了。 百里卿的语气里捎着一丝责怪与担忧,听得澹台潽一喜。他顺势捉住了她的手,温柔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冰凉的手,他道,“不碍事。” 百里卿的眼睫颤了颤,澹台潽的声音像是一阵春风,拂过她的心间。听得人心舒畅,她能明确感受到澹台潽那话里的暖意与甜意。他很开心,因为她的担心。 这个男子,待她很好,叫百里卿心动。 她的樱唇微张,心间划过一丝悸动,被握住的手微微转动,与之相扣。 试探的口吻道,“澹台潽,你是不是喜欢我?” ------题外话------ 阿奴(喷茶):我说百里卿!你丫的就不能矜持点,小潽潽一个地道的古人,脑充血怎么办? 百里:奴哥儿,我和小潽潽的事儿,你甭管! 澹台(害羞):娘纸,既然你都如此直白了,那我就告诉你吧!艾斯kid啊哟! 百里(得意):奴哥,感谢你给我配了这么一个可爱羞涩纯情专一的男银,和我胃口! 阿奴(嘴抽):纯情羞涩?额呵呵呵,但愿后面你不要后悔你说过的话! 正文 第五十四话 我的答案,你满意否 咳—— 男子的俊脸刹那嫣红,如蘸了胭脂,秀美的脸越发妖娆。他的眸子微浊,心神晃荡,薄唇微张,温热的气息扑洒在百里卿的鼻间。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只觉浑身的血液上涌,充斥大脑,俊脸发烫。 久久未得到回答,百里卿讪讪的松手,笑笑,“嘛,算了!我是开玩笑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她神情泰然,仿佛方才那话不是从她嘴里冒出来似的。 澹台潽的面色一僵,眼睫微颤,眼皮下拉,掩去眼中的失落,什么也没说。 百里卿已经绕到他身后,转动轮椅,调转方向,推着他继续往浣花院的方向走去。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爽朗的女音从头顶传来,将澹台潽从失望的深渊拽了回来。 他的面色慢慢恢复,尔后轻叹一气,秀眉微蹙,似是在懊恼。他方才若是没有犹豫,给出肯定的答案,百里卿会如何应付? “你还会做饭?”他有些讶异。 百里卿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以前听过。”经常听美食频道,只是,还没有动手做过而已。 回到了浣花院,院子里十分清静。院门被推开的那一刹,坐在澹台潽房门口的之音抖了抖肩膀。可是压在他肩上熟睡的萃纱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扭头一看,那丫头睡得够沉的。目光穿堂而过,落在那进门的两人身上。之音蹙了蹙眉,最终还是选择将萃纱打横抱起,转身往暗处走去。他想,爷这会儿肯定不想让别人打扰了他和百里夫子。 不得不说之音是最了解澹台潽的人,那男子进门的一刹,就先看了看他的房间和百里卿的房间。很好,黑漆漆的,没有点灯。这就代表,萃纱和之音都休息了吧! “咱们去厨房吧!”澹台潽沉声道,在这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百里卿推着他往厨房步去,一进门,澹台潽便掌了灯。尔后看向那慢慢摸索着往灶台步去的女子,不由扬唇。 能够吃到百里卿做的东西,他今天饿了这么久,值了。 百里卿背对着她的方向在灶台前忙活,她的眼睛看不见,做事的速度相对缓慢。约莫一个时辰,才将三菜一汤端上桌。 昏黄的烛光下,澹台潽喜滋滋的看向桌上的菜肴,目光徒然一滞。 而就在此时,厨房的门被推开了,两道身影步进。 “哟!好巧,你们两个也在这里!”梅潇的声音响起,澹台潽僵硬的唇间微抿,转动轮椅,看向来人。 他的眼中浮起一丝不悦,梅潇没有注意到,反倒是跟在梅潇身后进门的华筝注意到了。 那病弱西施的男子莞尔,一双白皙的手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青发,目光微转,看向站在桌边唇角带笑的百里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而后意味深长的一笑。 “好饿啊!做了吃的?”望见那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梅潇乐了。也不拘谨,大步迈了过去,便在澹台潽和百里卿中间的位置坐下了。 华筝缓步上前,唇角的笑敛起,也寻了个位置坐下。 “你们来得正巧!”百里卿笑笑,转身摸索着,又去布了两双碗筷。 然,就在她转身之际,梅潇和华筝的脸色变了,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万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梅潇转眸,目光扫向一旁淡然执起筷子的澹台潽,“澹台夫子,你尝过了吗?” 那男子一脸阴沉的回看他,长眉微挑,“梅夫子请!不要客气。”他唇角衔着淡淡的笑,看得梅潇慎得慌。 百里卿已经在主位坐下了,双目茫茫的朝着对面澹台潽的方向,她执起了筷子,“别客气,尝尝。”这可是她第一次做饭,当然希望更多人来品尝。 华筝扬起竹筷,在三菜一汤之间徘徊了一阵,果断收回手,看向梅潇,“梅夫子先请!” 梅潇的脸色一变,心里只骂华筝是个阴险的货,确切的说澹台潽和华筝都是!没一个好东西! 梅潇的手微微颤抖,慢慢的伸向眼前的菜肴,“卿卿,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菜吗?” 梅潇的声音有些颤抖,面色微微难看。一旁的澹台潽脸色更难看,冷冷的盯着梅潇。他要是没听错的话,这小子刚才叫了“卿卿”吧!卿卿!卿卿!这么亲热! 百里卿却笑得格外璀璨,缓缓道,“三菜一汤,一个青椒土豆丝,一个番茄炒蛋,一个青椒肉丝,还有一个肉片平菇汤。”都是简单的家常小菜,真的很简单。 “青椒土豆丝?”梅潇戳了戳面前的青椒土豆丝,分贝下意识的抬高,“卿卿,你确定是青椒土豆丝,而不是土豆青椒丝?”筷子扒开面上的一层绿幽幽的青椒丝,才勉强看见几根土豆丝。这完完全全就是一盘青椒丝! 华筝忍笑,一双桃花眼看向百里卿,尔后接着道,“这是青椒土豆肉丝?这是番茄鸡蛋加壳?这是平菇碎肉汤?”他手里的竹筷一一点过桌上的几样菜,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梅潇咽了口唾沫,收回了筷子,始终不敢下手。尤其是那盘番茄炒蛋,看见面上一层蛋壳,他已然没有食欲了。 百里卿脸上的笑渐渐散去,仅凭梅潇和华筝的话,她大概听出来了。她引以为傲的一桌菜,被他们彻底嫌弃了。好吧!她承认,她一个瞎子,对于生活中的事情,的确很无能。 从来只有别人照顾她的份,她就是个只会添乱的人。 “今晚的菜都太甜了,我想你是把盐和糖混淆了。土豆丝、肉丝、青椒丝切得很均匀,刀工不错。米饭硬了点,下次可以多煮一会儿。还有,番茄炒蛋,蛋壳记得扔掉。”温和的男音徐徐说着,就在方才华筝和梅潇嘲笑之际,澹台潽已经将桌上的三菜一汤,尝了个遍。 他做了评价,面色平常,微微抬头,温润的目光落在百里卿的身上,如冬日里的一缕暖阳。 “对于第一次做饭的人来说,对于你来说,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他的话意真诚,不仅百里卿听得一愣,就连华筝和梅潇也都愣住了。 他们没有想到,澹台潽会如此认真的给予评价,如此认真的品尝百里卿的失败品。 半晌过去,百里卿才回过神来。她执起筷子,随便夹了一个菜放到嘴里。 嚼了嚼便低头吐在了碗里,尔后一脸平静的放下了竹筷,两手搭在腿上。 “华夫子,梅夫子,能请你们先出去一下吗?”她的声音很轻,神情却很严肃。 华筝和梅潇互看了一眼,尔后左右打量相对的百里卿和澹台潽。 梅潇放下了筷子,站起身去,朝着华筝使了个眼色。那男子也恭敬的起身,随着梅潇往门外去。临出门时,华筝回眸看了看那桌边的两人一眼,不由得扬起唇角,笑意略深。 房门被带上,屋里顿时只剩下百里卿和澹台潽两人。两个人相对而坐,男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百里卿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温润,眼神真诚。 静谧了片刻,百里卿开口,“既然这么难吃,你还吃。”她的语气平淡,柳眉却下意识的蹙起。 澹台潽兀自斟茶,也为她斟了一杯,“你第一次的成果,我当然也要第一个品尝。”他将茶盏推到百里卿的面前,尔后埋首品了一口热茶。 “你不是胃不好,吃出毛病怎么办?” “不碍事,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淡淡的笑,语气温和。 百里卿严肃的脸色缓和下来,端起桌上的茶盏,凑到嘴边,“我真搞不懂你这个人!” “你想懂我吗?”笑意渐深,澹台潽放下茶盏,转动轮椅,慢慢靠近百里卿。 百里卿端着茶盏的手顿住,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伴随着那车轮辘辘的声音加快,那种重重敲击的感觉,让她慌乱。 车轮声止了,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百里卿的脸上。澹台潽的拇指滑动,在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摩挲一阵,擦掉灰尘,“其实我很好懂,只要你愿意,我的心门随时为你敞开,你可以慢慢的懂。”他的声音低沉,略轻。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得百里卿能感受到男子的呼吸。 温暖的手滑落,百里卿的眼睫微颤,压下眼帘,心里无端失落。她很聪明,澹台潽的话一听就懂。心脏略抽,她微微偏头,有些无措。 “小亲亲,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吗?”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唇角扬起,一抹狡黠却温润的笑荡开。大手握住了百里卿那不安相扣的手,他道,“我现在回答你了。我的答案,你满意否?” 小卿卿?还是小亲亲? 百里卿只觉身体里气血沸腾,血流上涌,她的脸霎时红了。被澹台潽握着的手也是一颤,整个人极其不安,殷红的樱唇微张,她的眼睫不停扑闪,胸口起起伏伏,时不时的抿唇,半晌才道,“我、我、、、” ------题外话------ 阿奴(幸灾乐祸):小卿卿!你这是被反将了一局啊!哦嚯嚯 百里(脑充血ing):…… 澹台(笑开花):娘纸…该回神了!再不回神,为夫担心你脑袋要炸了! 百里(头脑空白ing):…… 阿奴(捧腹大笑):小潽潽,你尊是太给力了!小亲亲,这别称真是绝了! 澹台(狡黠):必须的,本殿得有专属称呼,谁让梅潇那货抢先叫了卿卿!看本殿回去,不阉了他! 梅潇(夹紧腿):别啊!爷…银家可素你滴银啊! 正文 第五十五话 深层关系,云景失踪 见她语气拖沓,呼吸紊乱,澹台潽不由浅笑,“你什么?”他步步紧逼,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百里卿的手背。即便是逐渐炎热的春末,她的手还是很凉。 百里卿被他摸得心慌意乱,半晌才咽了口唾沫,讪讪的别过脸,喃喃,“我……饿了。” 澹台潽:“……” 气氛忽然凝结,半晌他才哭笑不得的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煮面。”他的话落,便松开了百里卿的手,转动轮椅往灶台行去。 温暖顿逝,百里卿的心里霎时空落落的。她的手覆在方才被澹台潽握过的手上,却找不到那种心悸的感觉。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听了不少的爱情故事。这种心悸的感觉,就是喜欢? 唇角划开浅浅的弧度,百里卿微微抬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答案,她很满意。 —— 翌日,天微明,百里卿便醒了。 在院子里打了一会儿太极,用了早饭,她便和澹台潽出门了。由于凶案的原因,书院这几天放假,学子们大多回去了,不少夫子也回去了。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百里卿推着澹台潽顺着青石板路慢慢的往书院暂置的停尸房行去。停尸房离新柳院不远,那一片都是以前荒废的老院子,为了办案方便,金岳他们那帮人就住在那边。 此番金岳已经去新柳院提审云景去了,停尸房里只有文澄一个人,正在对尸体进行解剖。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那男子只掀了掀眼皮,目光微斜,扫向进门的两人。 “二位夫子,有何指教?”文澄淡漠的口吻问道,目光清澈如水。 澹台潽扫了一眼木案上的尸体,一旁的白布染血,胸膛才剖开一半。 看见那被搁置在一旁的大肠小肠,澹台潽的脸都青了。 “澹台夫子没事吧!”文澄摘下皮质手套,关切的问道。 “他今早吃了火爆肥肠,不用管他。”百里卿笑笑,她能猜到澹台潽此刻的神情,因为从方才踏进这间屋子起,她就嗅到了空气中一股尸体腐臭的味道,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步进了屋里,百里卿便松开了轮椅,执着竹杖向文澄步去,“我听说昨天你到浣花院找过我?”她的语气平淡,在木案前止步。 文澄微惊,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昨天的确去浣花院找她了,但是百里卿不在,当时他只见到服侍她的丫鬟。也没有告诉那丫鬟,他的名字。如此一来,百里卿又是如何知道是他的? “一位身穿白衣的清秀男子,身上有淡淡的皂荚香,而且是在上课的时间到浣花院找我。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别人了。”她说着,微微敛眸。 文澄这才恍然,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的确,因为他身为一个仵作,经常触碰尸体。每次验尸完毕,他都会用皂荚洗手,长此以往,身上也就染上了皂荚的味道。 那双清澄的眼里,微波荡漾,他显然惊住了,打心眼儿里佩服百里卿。 “想不到百里夫子,心思如此细腻。”文澄浅浅勾唇,那双清澄的眼泛起一丝赞许的光芒,“其实在下昨日找你,只是想试探你。”毕竟澹台潽有意让百里卿随他们一起查案,文澄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我知道。”百里卿浅笑着扬眉,“在你们这些男人的心里,女人就该一无所知,无才便是德对吗?”她的话里含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文澄听得有些羞愧,的确,他之前是真的瞧不起百里卿。 “之前是在下冒犯了,还望百里夫子莫怪。”文澄说着,转而面向尸体,便接着道,“金捕快已经去审问云景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出结果了。” 百里卿听了略略点头,却是扬手,“手套借我!” 文澄一愣,而后将皮手套递到她的手里,只见那女子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朝着尸体摸索而去。 “百里夫子会验尸?”他显得格外讶异,眼中不禁多了几分狐疑,“百里夫子是百里骁大将军的千金吧!”他问道。 百里卿顿住手,眼睫微颤,似有些无措。 “文仵作,我看你也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车轮辘辘的声音再响,伴随着男子温温沉沉却分外有力的嗓音。 文澄的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垂下头退到一旁,“澹台夫子,案子尚未了结,在下岂敢休息。”他的话意虽然谦恭,却也藏着几分强硬。 百里卿拧眉,随手摸了摸尸体,尔后将手套脱下,冷道,“文公子误会了,我只是想试着和尸体接触一下,学会验尸,以后查案也方便。”三言两语,好在掩饰过去了。她这几日有些得意忘形了,差点忘了这里是凰月王朝,她是百里骁的长女百里卿。不是神探叶冰。 她说着将手套递给文澄,又道,“是我唐突了!” 对于百里卿极度的转变,文澄的眼里又浮起几丝狐疑的光。他接过了手套,展眉,“百里夫子有如此气魄,倒也叫在下佩服!”做了这么多年的仵作,与金岳一起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他的心思也是格外缜密的。百里卿的异样,他瞧出来了,只是她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杀死杨凤来的凶器找到了吗?”百里卿走到了一旁的木案前,用皂荚洗了手。 她的心平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是什么钝器?” 文澄点头,忽的想起百里卿眼睛看不见,便道,“找到了,在假山后面找到的。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石。” “与伤口吻合吗?”她转身,柳眉微扬。 “吻合,而且上面也有血迹。”文澄一五一十的为她解疑,尔后又补充道,“不过金捕快说,云景并不承认。”他说这话时,眉头微蹙,事实有些苦恼。 百里卿却是一笑,云淡风轻,“不是他做的,他干嘛要承认!” “啊?”文澄微惊。 未等他多问什么,便听百里卿接着道,“还有什么发现吗?我是说死者的尸体。” 文澄回神,垂眸看向木案上的尸体,“脖子上除了密布的吻痕,还有掐痕。” “掐痕?这么说来,死者也有可能是被人掐死的!”百里卿扬眉,低声喃喃。 文澄拧眉,摇头,“不可能,死者是因头部受了重创,流血过多致死。”他的语气笃定,“脖子上的掐痕应该是凶手在死者生前留下的。” “掐痕深还是浅?” “不太清楚,被吻痕覆盖,很难辨清。”文澄再次陷入苦恼之中。他研究这具尸体一天多了,线索稀少。 百里卿沉默了片刻,才道,“辛苦了!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了。要是文公子发现了什么线索,劳烦到浣花院告诉我一声。” “好。”文澄爽朗应下,清澄的眸子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百里卿比传闻中好相处得多。她聪慧过人,心思缜密,这点他很欣赏。 目送那两人出门以后,文澄才埋首,继续研究尸体。他只想尽快结案,早些安宁。 —— 刚从停尸房步出,百里卿和澹台潽便遇上了行色匆匆的金岳。 金岳看见百里卿和澹台潽时显然一惊,脸色也微微一变,却还是垂首上前,向那轮椅上的男子见礼,“下官参见大皇子,见过百里夫子。” “这里是书院,不必拘礼。”来书院之初,澹台潽便说过,在这书院里,只有学生与夫子的尊卑之分,没有其他。 金岳了然,尔后缓缓抬目,目光落在百里卿的身上,“澹台夫子,百里夫子一介女流,实在不宜参与查案,还望澹台夫子三思。”他知道澹台潽一心维护百里卿,但是他对百里卿这个姑娘实在没什么好感。他已然习惯了古代女子的柔弱无能,习惯了古代女子身为男子附属品的模式,所以对百里卿这般强势睿智的女子,实在没有好感。 所以,百里卿参与案子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不能接受。因为,在他的心里,她一个瞎女人,只会碍事。 百里卿听了他的话,脸色从容。 倒是澹台潽,那张妖孽的脸僵硬了,“金捕快这般匆忙,所为何事?”他姑且不跟金岳计较,金岳行色匆匆而来,说不定带来了什么线索。 金岳微愣,尔后浓眉慢蹙,紧张的神情慢慢舒展,他竟笑了,“对了,案子已经结束了,以后不用劳烦百里夫子了!”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百里卿一眼。 百里卿微惊,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只淡漠的口吻道,“金捕快此话怎讲?” “云景失踪了!现怀疑他是戴罪出逃,我已经派人去捉拿他了。”他的语气笃定。 百里卿和澹台潽皆是一惊,后者下意识的回眸,看了看百里卿。 只见那女子面色凝重,只冷声问道,“金捕快方才说,云景戴罪出逃?” “没错!”金岳微微扬首,有些趾高气昂,“另外,杨凤来的父母来了,我来是让文澄停止验尸,将死者的尸体交还其父母的。”他说这话时,眼神微闪。 “杨凤来的爹娘现在在哪儿?”百里卿问道,语速略快。 “在杨凤来小舅屋里痛哭流涕呢!”金岳的话里含着笑意与同情。 百里卿却是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杨凤来的小舅?是谁?”她怎么不知道,杨凤来还有个小舅住在这书院里? ------题外话------ 阿奴(跷二郎腿):哎呀呀,今天天气真不错!大家对案子有没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啊? 澹台(捏下巴):我怎么觉得我又被我家娘子忽悠了? 阿奴(斜眼):哥在说案子呢? 澹台(抬头望天):她好像还没告诉我满不满意呢?是我回答的太含糊了吗? 阿奴(脸黑):小潽潽…… (百里走过…) 澹台(眼亮):娘纸娘纸!等等为夫,乃还没告诉为夫,昨晚的答案满意与否呢?还有,昨晚为夫给你煮的面,好不好次啊!(话音远去…) 阿奴(石化):… 正文 第五十六话 确定凶手,秘密行动 澹台潽也是一阵纳闷,在这书院这么久了,也没听说杨凤来有个小舅啊! 金岳愣住,左右打量茫然的两人,尔后回道,“就是浣花院里的牛南牛夫子啊!杨凤来还是他班里的学生呐!”他更惊讶,百里卿也就算了。可是澹台潽在这书院里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竟然连这件事情也不知道。 “牛南?”澹台潽拧眉,尔后看向百里卿,“百里夫子,你怎么看?” 这句话莫名喜感,但此刻百里卿却丝毫笑不出来。 她微微点头,告别金岳,尔后推着澹台潽继续往回去。 一路上百里卿都沉默着,一个字也没说。 “小亲亲,你怎么了?”走到了无人之地,澹台潽伸手握住了车轮,沉声问道。 他的一声“小亲亲”成功将百里卿的思绪拉了回来。女子的面颊微红,如三月盛开的桃花。 她站定,两手松开了轮椅,徐徐道,“澹台夫子平时和牛夫子的关系如何?” “不温不火。”男子如实回道。准确的说,他与书院每一位夫子的关系都是如此,除了百里卿。一来是因为他乃当朝大皇子,大家虽然口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忌讳的;二来澹台潽性子一向不温不火,虽然平易近人,但也不好亲近。这样的人是最难处的,尤其是男人。 百里卿抿唇蹙眉,抬手捏着下巴,又问,“那你觉得牛夫子是个怎样的人?” 澹台潽微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你对牛夫子有兴趣?”他的语气平淡,却有些吃味儿。 “是啊!我对他很有兴趣。”百里卿扬眉,如实答道。唇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素手搭在男子的肩头,“我就是在想,他和杨凤来既然关系如此亲密,为什么平日里你们都没瞧出来。”要么是牛南藏得太深,要么就是牛南和他们关系也不好,所以没有人去关注他。又或者,两者都有。 “澹台夫子!” “私下里,叫我名字就好。”男音有些沉闷。 百里卿一愣,唇角的笑又深了几分,“澹台潽!你知道书院里谁和牛南夫子关系最好吗?” 搭在他肩上的手收回,百里卿缓缓俯下身,薄唇凑到他耳边,“是不是梅潇?”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比平日里那个待人随和,与人客套的百里夫子可爱多了。 澹台潽的面容这才柔和不少,女子温热浅浅的呼吸扑洒在他的耳背,澹台潽的耳根无声的红了。半晌,他才应了一句,“是。” 梅潇和书院里每一位夫子都很合得来,虽然牛南性子比较内敛,但他们两人同寝,相较之下,梅潇的确是最为了解牛南的人。 百里卿满意的站直身体,推着他继续往回走,“这么说来,我得找梅潇说些体己话了!” “体己话?”澹台潽脸黑,“你和他说什么体己话?” 身后的人无声浅笑,脚步慢慢加快,“了解一下牛南啊!对了,之音也算是这书院里最为了解你的人吧!要不,我也去找他说说体己话?了解了解你。” 澹台潽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搞了半天,这丫头是在戏弄他呢! “小亲亲,昨晚的面好不好吃?”他扬眉,眸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温和的面容与温和的笑,静静呈现。他很享受这一刻,春末的风和煦的吹着,路边的花树摇曳,这条青石小路上,只有他和百里卿两个人。 路不宽,但很长。澹台潽只希望,一直走下去。 “嗯、、、还不错!”女子无声的笑,眉眼半弯。其实是很不错! “不过,你堂堂大皇子,怎么会做吃的?”她很好奇,这个男子总能让她忘却他的身份。他身份尊贵,可是性子却很随和,与澹台涅澹台驭以及澹台玢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在宫中,在众位皇子当中,明明没什么存在感。可是从那日澹台涅和澹台玢打架的事情来看,这两位皇子,对澹台潽却是极为尊重的。 “澹台潽,你真是一个、、、” “什么?” “你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百里卿的话传到澹台潽的耳里,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是吗?你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他的语气温和,似是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百里卿不语,只听那男子接着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足够你了解我。”他敛眸浅笑,垂首捋了捋广袖。时间是个好东西,能渗透一切。他还有的是时间看破百里卿,相对的,也能让百里卿彻底的了解他。 百里卿浅笑,依旧不语。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澹台潽和她很像。思想比较成熟,与云景和杨凤来他们那些年少轻狂的孩子不一样。 对感情的态度与看法也不一样。 “其实你还不错。”轻盈的女音随风拂过澹台潽的耳际,他的眸光一颤,眸子微浊,似是被人重重的敲击了心脏,动荡不安。 这算不算,百里卿对他的认可? —— 回到浣花院,梅潇几人正在院子里喝茶。看见百里卿和澹台潽一道回来,几人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你们回来了,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梅潇永远是最先打招呼的一个,话刚落,他已经小跑到了百里卿的面前,接过她手里的活,推着澹台潽继续往前走。 华筝执着茶盏细品,桃花眼半眯,余光扫了脸色微沉的百里卿一眼,他转眸定睛。 “梅夫子,我们聊聊。”他看见百里卿径直捉住了梅潇的衣袖,转而敲着竹杖将那男子拉到一边。 澹台潽转动轮椅回身,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微微不满,却是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百里卿找梅潇只是为了调查牛南的事情而已。 用百里卿的话来说,既然牛南和杨凤来是亲戚,而且书院也没有规定外甥女不能在小舅的班里学习。那么,牛南为什么要隐瞒他和杨凤来的关系呢? 他这么做,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因为他和杨凤来的关系不好,要么就是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的好。 以上,是百里卿的原话。她的思绪和看法总是超出澹台潽的意料,他现在越发的怀疑,百里卿的身份了。 —— “你说云景打晕了看守的捕快,逃走的?”从梅潇嘴里得知这件事情,百里卿只觉万分讶异。 梅潇眨眼,点头如实回道,“对啊!你没听说吗?金捕快去新柳院提审的时候,只看见门口被打晕的捕快。进了屋子一看,云景已经不见了。”他的话落,一条白影从院门外蹿了进来。 百里卿还想说什么,侧面冲来的夏多克已经一跃而起,热情的扑向她,险些将她扑倒。 百里卿站稳脚跟,抬手摸了摸夏多克的脑袋,尔后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道,“那两个被打晕的捕快,是在哪儿发现的?” 梅潇想了想,摩挲着下巴,“门外啊!” “门外!”百里卿松开了夏多克,心神一颤,“云景不是自己逃走的,而是被人带走的。”她的话音低沉,听得梅潇寒由心生。 “被打晕的捕快醒了吗?” “应该醒了!”梅潇不解的看着她,余光瞥见夏多克掉头往西墙那边的丹桂树下跑去,他道,“卿卿,你家夏多克是不是想小便啊!你管管它,它去丹桂树下面刨坑去了!”梅潇的分贝慢慢拔高,话说完,他已经转步朝着夏多克跑去了。 澹台潽和华筝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梅潇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夏多克的脖子,回头冲他们喊道,“快过来帮忙啊!这下面可埋了澹台潽酿的新酒啊!” —— 牛南正在屋里陪着他姐姐和姐夫,一面安慰着他们,一面心不在焉的走到窗边。目光下看,只见张赫一行人聚到了西墙的丹桂树下,他的心不由一紧,整张脸惨白惨白的。 然而,那几人却只是将夏多克拖走,没有别的举动。见此,他霎时心安了。 “牛南啊!你说说,我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杨夫人哭诉着,扯着手帕抹泪。 牛南回眸,脸色哀戚的道,“大姐,这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凤来、、、要不然,凤来她也不会、、、”死字他没有说出口,只慢慢的垂下头,拉下眼帘,掩去了眼中那深邃的光。 “你们也别伤心了!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让谢大叔,给你们做些吃的。”牛南说着,便往门外去了。 此时已是午后,折腾了这么久,午饭也耽搁了。 结果,直到天色沉下来,杨凤来的尸体也没有送过来。 索性,杨家夫妇决定,在书院里借宿一晚,明日再将杨凤来的尸体带回去。 天,彻底的黑了。 牛南去了新柳院,照顾杨家夫妇。而这番,在浣花院里,张赫几人却是在丹桂树下忙活着。 泥土被拨开,倒在百里卿的脚边。那女子拄着竹杖和澹台潽定定的站在一旁,过了好半晌,才听见梅潇的声音道,“看见草席了!” 百里卿摩挲着竹杖的手微颤,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张赫几人帮忙将那卷草席抬到地面,打开一看,众人惊愣。 澹台潽的眸子一沉,拢着衣袖的手一紧,他道,“还有气儿吗?” ------题外话------ 阿奴:想必大家都猜到了!那被草席卷着,埋在丹桂树下的素谁了吧! 澹台:这也太狠了!不过奴哥,被埋了那么久,还有活头吗? 百里(扬眉):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没有草席,不过一个时辰,必死无疑;但是有草席挡住了泥土,在没有水和食物以及空气的情况下,尚能坚持两至三天!地震你造吗?那些被埋在地底下的!好吧!我造你不造 澹台、阿奴:…… 阿奴:小潽潽,你娘子还有点小傲娇呢! 澹台:那是,我娘子就是一情绪杂脍,多重性格! 百里(一脚踹飞):胡说,我是高冷型的!只是偶尔抽风而已 正文 第五十七话 爱入膏肓,变态有余 梅潇的脸色也沉了下去,蹲下身,微屈食指探到那人鼻前,“还活着。” 众人松了一口气,好在,人还活着。 “看样子,凶手真的不是云景。”华筝捏着下巴,话落,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百里卿一眼,“百里夫子,你怎么知道云景被埋在这里?”他很好奇,百里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他的话使得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百里卿的身上,那女子却是蹙紧了眉头,转而对澹台潽道,“有件事,我想麻烦你。”她的神情严肃,语气沉重。 澹台潽微愣,只听百里卿接着道,“让金捕快派人跟踪牛南,还有,云景的事情,大家不要声张。” “牛南企图杀死云景,这是事实,他就是杀死杨凤来的真凶。我们为什么不把事情真相告诉金捕快他们?”张赫不解,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痛心之色,“没想到牛南竟然是这样的人!” “连杀人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李贤附和。 一旁的封凯则是沉默了,他只是担心云景,毕竟云景是他班里的学子。 “把云景送到我房里,让之音好生照顾。华夫子,劳烦你去看看。”澹台潽眉眼微斜,扫过华筝。 那男子扬手捋了捋青发,嫣然一笑,点头。他懂医术,云景由他照料是最好的。 澹台潽话落,目光一转,扫过梅潇几人,“你们把这坑填好。”他自己转动,轮椅往院门外去。如百里卿所托,他去找金岳安排人手,悄悄跟踪牛南。刚行至院门前,便被百里卿叫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她敲着竹杖步去,尔后推着澹台潽出门。 梅潇与张赫几人回眸看了看坑里的酒,几个人的脸色甚是凝重。 半晌,只见梅潇松了口气,道,“好在及时发现了,否则来年咱们挖酒的时候,不得挖出一具白骨啊!” “也是,说不定喝酒的时候,酒里还会有股子尸体的味道。”张赫附和的笑笑。 他的话落,李贤的脸色都变了。 “说什么鸟话呢!赶紧干活儿!”梅潇一脚微抬,踹在张赫的臀上。 几人这才动手,将坑填上。 夜渐渐深了,牛南从新柳院回来时,院子里一片寂静。他进门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那株丹桂树。那双沉寂的眼里泛起一抹亮光,刚刚迈进院子的脚又退了出去。 那道黑影转身,继而消失在黑暗之中。 藏身于暗处的金岳等人跟了上去,而澹台潽的房里,那位于窗前的两人这才动了。 “你说,牛南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温润低沉的嗓音,极度魅惑。那双柔光满溢的凤目转向一旁立着的百里卿,只见月华落在她的身上,清冷异常。 百里卿侧首,微拧眉头,“他是去查看他的收藏品。” “收藏品?”澹台潽愕然,满脸不解。 百里卿也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转身,倚着窗台抬手捏着下巴,似是在沉思。 “怎么了?”澹台潽转动轮椅,往后退了一步,定定的看着她。 之音进门掌灯,里屋华筝正在为云景诊脉,这屋里,今晚倒是热闹。 “小姐,你们还没吃晚饭吧!奴婢这就去做几个菜。”萃纱端茶进门,夏多克跟着窜进去了,狂吠两声。 烛火燃起,屋里顿时染上一片昏黄。 百里卿的眼前依旧漆黑一片,捏着下颌的手放下,她道,“云景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被下了蒙汗药,估计得明天才醒得过来。”华筝从里屋出来,如实回道。 百里卿松了口气,面色也还是有些难看。 “怎么了?现在凶手已经确定了,你还担心什么?”澹台潽不解。 未等百里卿回答,华筝接话,“牛南真的是凶手吗?”他说话的时候,扫了百里卿一眼。 那女子的眉头拧得更紧,她摇头,“八成不是。”她不敢太过肯定,因为牛南这个人的的心理极难揣测。她现在怀疑,牛南有心理疾病。 “云景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牛南掩埋他的时候裹了一床草席。若是没有草席,云景早就死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牛南还是有一丝良知的。当然,也有可能他是为了等到云景清醒,然后让他切身的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感,以此来满足他的某种心理快感。”百里卿做了两种假设,华筝和澹台潽都听得十分清楚。 “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后者,那么牛南应该选择别的手法,而不是将云景活埋。”这世上杀人手法千万种,变态的手法更是不计其数。在21世纪的时候,百里卿就见识过很多。如果牛南是为了满足某种快感,那么他应该选择更为折磨死者的手法,而且一定会亲眼目睹死者痛不欲生的模样。 “我有问题!”华筝打断了她。 百里卿顿住,微微侧首,只听那男子薄弱的嗓音道,“你怎么知道是牛南将云景带走的?” 华筝的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澹台潽也想知道。 “起初我也不敢断定,直到得知牛南是杨凤来的小舅之后,我才下了结论。现在整个书院的人都以为云景就是杀死杨凤来的凶手,牛南自然也不例外。我起初也说过,牛南和杨凤来的关系,要么就是不好,要么就是非一般的好。现在看来,牛南和杨凤来的关系恐怕不只是小舅与外甥女的关系那么简单。”她笃定的口吻,无端吸引华筝和澹台潽。 昏黄的烛光里,那女子的影子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她又开始踱步了。竹杖敲在地上,一下一下,清晰明了,很有节奏感。 “在看见杨凤来的尸体时,牛南的情绪波动很大。足矣见得,在牛南的心里,杨凤来的地位一定很高。然而,云景现在是第一嫌疑犯,如果你是牛南,一个对你而言重要的人被人杀死了,而凶手就在你的身边,你会怎么做?”这是一个常识性问题,大部分人都会想办法将其绳之以法,还有一些人则是想自己动手,亲自对其制裁。 “你的意思是,牛南的目的是为了替杨凤来报仇。”澹台潽拧眉,思绪有些乱了。 百里卿扬手,揉了揉眉心,笑道,“也许!”她不敢肯定,因为至今为止,她还没有读懂牛南。 “总之,当务之急就是抓住牛南。”百里卿垂下手,微微叹气,一切都只能等抓到牛南以后再说。 忽而,百里卿想起了什么,面向华筝,“华夫子懂医术对吧!随我去一个地方如何?” 一旁的澹台潽脸黑,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我也一起去!”他适时插话,语气有些生硬。 百里卿笑笑,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他的身边,推着他往外走。华筝看着那兀自离去的两人,有些哭笑不得,尔后叮嘱了之音几句,也跟着出门了。 —— 另一头,尾随牛南的一行人,此刻正在沿着云泥山间的鸟道往山上赶。皇月综合书院位于云泥山的半山腰,而此刻牛南要去的却是云泥山的山顶。 一年四季,云泥山的山顶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积雪。从而,云泥山往上,有积雪覆盖的地方,藏有几个天然冰窖。 “早知道这小子上山顶,我就多穿几件衣服了!”梅潇嘟囔着,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转脸看向一旁的张赫,“你丫的怎么一点都不冷,你是尸体吗?没感觉的?” 张赫扫了他一眼,扬眉一笑,“我身材魁梧,健硕,自然比你耐寒。”他的话里有几分得意。 梅潇白眼,尔后又看了看一旁的李贤和封凯。目光一转,望向前方的金岳和文澄以及另外几名捕快。 金岳就算了,为嘛文澄那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家伙,也不带哆嗦的。 “我说,咱们还得走多久?”梅潇加快的脚步,走到金岳的身边。 那男子侧目看他一眼,眸光渐沉,“其实梅夫子不必跟来的,天寒地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踪牛南,但是既然是澹台潽吩咐的事情,他岂敢违背。 “你这是关心我?”梅潇笑笑,一脸嘚瑟。 金岳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尔后无声的别过头,选择沉默。梅潇瞅了他那烧红的耳背一眼,无声的笑笑。目光一转,瞥向一旁的文澄,“喂,我说你一脸阴沉的,在想什么呢?” 文澄被他这大嗓门儿一喊,瞬间回神。微微侧目,目光错愕的看着梅潇,他木讷的问道,“凶手不是云景吗?为什么要跟踪牛南夫子呢?”他不明白,这一定是百里卿的决定。但是为什么百里卿要做这样的决定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卿卿说了,只要跟着牛南,咱们就能得到答案。”梅潇扬眉,显得格外得意。 他们踏上了雪地,跟着牛南穿梭在山间,看见他翻过一个小山丘,然后进入一个洞穴。金岳几人在洞外踌躇了许久,最后留了几个人在外面埋伏,其余的人往洞里去了。 洞穴不深,确切的说是一个冰窖。顺着两人宽的通道往里。 金岳只听见低低的说话声,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似是男人的吼声,喘息声。 走到了通道的尽头,金岳站住了,与他并肩的文澄也站住了。随后梅潇和张赫几人踮着脚凑过去,一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在千面空旷的冰室里。只见那光洁泛着寒气的冰面上,一个男人正俯跪在地上,两手摁着冰面上的半截尸体…… ------题外话------ 梅潇:次噢!奴哥,这也太重口了吧!这牛南…在… 阿奴(品茶):肿么了,这是人家的癖好。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 百里(点头):这叫恋物癖,在牛南的心里,杨凤来是属于他的物品,即便她死了,也是他的物品。只要是她,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能刺激他,使得他产生欲望。据我分析,牛南不仅有恋物癖,他年少时一定还患有恋童癖! 澹台(黑脸):这人变态得,连我这斯文人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恋物恋到这个份儿上,爷给他跪了! 阿奴:一般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是有故事的。 文澄(举手):我来插一句嘴!综上所述,牛南是凶手吗? 百里(摸下巴):你猜啊! 文澄、梅潇、澹台(倒地) 阿奴:… 正文 第五十八话 牛南被捕,否认杀人 “牛南!”梅潇一身冷喝,拨开了金岳和文澄,径直踏入不算宽敞的冰室。 那正处于欢愉中的男子浑身徒然一滞,微微昂着的脑袋扭动,那眸子里含着尚未褪去的情。欲,此刻触到梅潇那凌厉的目光,顿时升起一抹惊恐。 随即,金岳一行人也步入了冰室,本就狭隘的冰室变得更为狭窄,出口被堵住了。伏在尸体上的牛南则是面色惨白,愣在原地,竟忘了起身将裤子提起来。 半晌,他才仓促起身,两条白花花的腿被衣摆遮去。可一切都被梅潇他们看光了,牛南的第三条腿,实在是——太小了。 这一幕十分诡异,一帮大男人,围着一个瘦弱不堪,身形内敛的男人,而地上还有半具赤。裸。的女尸。 金岳和文澄的脸色皆是一变,愣了许久,前者才沉声道,“来人,将牛南扣押,将尸体带回去。”如此,杨凤来也能留个全尸了。 他一声令下,两名捕快,上前扣住了牛南。那男子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只是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仿佛在他的秘密被知晓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死了。被他们带回去的,只是一具驱壳,一具连裤子都忘了提起来的驱壳。 “要不是我这双眼睛亲眼所见!我他么绝对不信!”张赫乍得一吼,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冰窖内,冲击着梅潇几人的心。 杨凤来的下半身找到了,凶手也算是落定了。 金岳长叹一气,忽而转目,看向梅潇,“百里夫子怎么知道,凶手是牛南?” 梅潇一愣,而后抬手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回去自己问问她吧!” 金岳敛眸,没再多问。他现在只觉的懊恼,懊恼当初对百里卿说的那些混账话。现在要他厚着脸去问她案子的事情,怎么开得了口。 文澄在冰窖内转了一圈,微蹙眉头,“将尸体放在这里,不会腐烂。牛南倒也算是个聪明人。” 几人随着金岳往外走,临走时回眸看了看周遭的地理位置。 梅潇道,“记住了!以后千万别来这个冰窖采冰了!”他说着,浑身一哆嗦,掉头加快脚步。 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一幕,再想想当初被牛南不小心亲过的嘴,梅潇现在恨不得找把刀把嘴巴给削了。 —— 回到书院的时候,天色已然大明。百里卿三人正坐在院子里用早饭,梅潇几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看见他们时,不免脸黑。 “你们回来了!赶紧过来尝尝,澹台夫子亲自下厨做的早饭。”华筝阴柔的嗓音传去,梅潇掀了掀眼皮,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澹台潽下厨? 几人的目光聚在那坐在轮椅上,正悠闲品茶的男子身上。 只听那男子道,“都过来坐吧!不用客气。”明明嘴里说不用客气,却还是忍不住扭头,投出一道摄人的目光。 梅潇只觉阴气慎重,张赫和李贤两个不要命的,已经向那方步过去了。 百里卿就坐在澹台潽的身边,虽然是清粥小菜,但她吃得很满足。澹台潽的厨艺不错,尤其是皮蛋瘦肉粥,熬得浓稠适当,入口滑润。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百里卿搁下了筷子,并不急着离席。 梅潇讪讪的在澹台潽身边坐下,华筝则是坐在百里卿的另一边。一桌7个人,第一次早饭也这么热闹。 “怎么样?人抓到了吗?”华筝学着百里卿的吃法,用麦饼卷了咸菜,咬下一口,“嗯——味道真不错!小卿卿,你还有什么独特的吃法,以后都传授与我。”华筝鼓着腮帮,眉眼含笑。只定定的看着身边的百里卿,丝毫不在意一旁澹台潽那含着刀光剑影的目光。 小卿卿?这个华筝! 澹台潽那张妩媚的脸黑了三个度,搭在腿上的手一紧,揪着衣袂,死命的咬着牙。 百里卿笑笑,点头应下。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华筝如此亲昵的称呼她,她也不会觉得不适,反倒会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很舒畅。和澹台潽唤她的时候不一样。 “有我们出马,人还会跑吗?”梅潇也捻了一块麦饼,就着皮蛋瘦肉粥吃着,“你们没去真是万幸!那个场面,简直不堪入目。”他说着,又喝了一口粥,呐呐道,“味道真不错!澹台夫子真是好手艺啊!” 之音端了些糕点上桌,正巧听见这话。唇角微微上扬,扫了一脸阴沉的澹台潽,他转身离开之际,不动声色的伸腿,踢了梅潇一脚。 那男子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两眼望着前方,从美食中解脱出来。看了看走远的之音,又看了看一旁,极度阴沉的澹台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百里夫子,这次可多亏了你啊!”一旁的张赫狼吞虎咽,目光飘落在百里卿的身上,无比的崇拜。 澹台潽下意识的抬目,温沉深邃的目光看去,张赫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生硬的咽了口唾沫。 目光挪到百里卿身上时,徒然柔和,澹台潽咬唇,略显无奈。这丫头是他先发现的宝,现在开始慢慢发光了,将来肯定会吸引更多的目光。 不成!一定要赶在百里卿大放光芒之前,娶回家去! 澹台潽下了决心,尔后深深的看了那女子一眼,默默的吃饭。 那古怪多变的脸色,以及扑朔迷离的目光,弄得在场几人一阵纳闷。独有百里卿,眼不能见,不知其事。 “牛南那个人啊!没想到竟然那么变态。”李贤嘀咕了一句,彻底展开了话题。 张赫点头,附和道,“你们不知道,他把杨凤来的下半截尸体藏在山上的冰窖里,竟然是为了、、、”本情绪高昂,却忽然噤声。饶是百里卿再笨,也猜到了他的后话。 更何况,这本来就与她推断的没什么出入。 “你是说奸。尸吗?”她淡漠的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百里卿只是低垂着眼帘,玩弄着手里的茶杯。虽然看不见几人的脸色,现场诡异的气氛却已经告诉了她,他们震惊了。 “牛南在哪儿?”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哒—— 李贤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急忙俯身去捡,嘭——脑袋磕在了石桌上,哀叫一声,可算是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梅潇咽了口唾沫,定定的看着百里卿,一副看怪物的眼神。他就想不明白了,看上去挺秀气,听优雅的姑娘,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跟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差不多。 “金捕快正在审问,云景怎么样了?”封凯从讶异中回神,放下了筷子。 百里卿已然站起身去,澹台潽急忙跟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出院子去了。 —— 百里卿和澹台潽进屋的时候,金岳正在审问牛南。 看见百里卿和澹台潽,那男子显然一惊,尔后从椅子上站起身。 耳边充斥着鞭子落在皮肉上的肉享受,还有男子的痛吟声,百里卿的眉头下意识的拧起,微微不悦。 澹台潽抬目看去,只见那方被绑在木桩上的牛南,此刻正赤。裸。着上半身,身上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鞭痕,可谓鲜血淋漓。这样的场面、、、还好百里卿的眼睛看不见。 “原来金捕快,就是这样审问嫌疑人的!”百里卿冷笑,连那话里都泛着冷意。 金岳一阵心寒,他的眉梢微颤,严刑拷打,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百里卿这么一说,他总觉得自己错的离谱似的。 “按照律法,现在是不允许动用私刑的吧!”澹台潽沉声开口,一双狭长的凤目飘向金岳,尔后又落在了牛南的身上。自从当今圣上,澹台云上位以后,凰月王朝的刑法大改,与以前已经大不一样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只是处于初步计划,但是与以前相比,的确有很大的不同了。 “况且,牛南只是嫌疑人,还不是凶犯。”嫌疑人和凶犯是有区别的,可是金岳不明白。 他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烦躁的道,“不是你说他是凶手的吗?现在人抓回来了,他不肯招,我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我几时说过,牛南就是凶手了?”百里卿扬眉,一脸坦然。 金岳和澹台潽皆是一愣,为她的话震惊。 云景是牛南活埋的,下半截尸体也是牛南藏在冰窖里的。难道还不能说明,凶手就是牛南吗? 百里卿松开了轮椅,移步往牛南走去。空气中浮荡着浓烈的血腥味,可见那个男子,一定受了很重的刑法。 她在离牛南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脚,微微扬首,那双黯淡无光的眼对准牛南,她道,“说说吧!你和杨凤来之间的故事。”她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也相信,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 那被打得几近昏迷的男子,缓缓的抬起脑袋,一双浑浊的眼,看着眼前的百里卿。那纤薄的唇微扬,他张嘴,微弱的声音道,“凤来、、、凤来不是我杀死的、、、” ------题外话------ 澹台:奴哥你太重口了! 阿奴:哥一直不喜欢吃清淡的,哥是四川人,本来就重口味,你有意见? 澹台:…… 华筝:这个案子把我绕晕了,小卿卿,你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澹台:小卿卿也是你叫的?小心你的第三条腿! 华筝:…… 百里(悠闲品茶):别吵了!等着看下章吧!后面真凶还会行凶。 正文 第五十九话 爱之愈深,恨之愈切 那被打得几近昏迷的男子,缓缓的抬起脑袋,一双浑浊的眼,看着眼前的百里卿。那纤薄的唇微扬,他张嘴,微弱的声音道,“凤来、、、凤来不是我杀死的、、、” “你和杨凤来,是什么关系?”百里卿问道,忽略了他的话。 牛南轻合眼帘,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神色,他笑,“我是她的小舅、、、她是我的外甥女、、、”笑里满是无奈。 百里卿扬手,冷道,“先把他放下来吧!” 金岳一愣,扫了一旁的澹台潽一眼。只见那男子点了点头,他这才命人将木桩上绑着的牛南放下来。 牛南扑倒在地,百里卿走到了桌边,斟了一杯温茶,然后摸索着回到了牛南身边。她在他身边蹲下身去,手里的茶杯倾斜,手腕微微使劲,巧力一泼,温水泼在了牛南的脸上。 那男子顿时清醒了不少,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那女子的绣鞋。 头顶传来百里卿清冷的嗓音,“除了这层关系,还有吗?” 屋里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沉默了半晌,牛南松口了。 “凤来五岁那年,我十六岁。那个时候,我姐夫正在为凤来招募教书先生,我姐姐知我刚考了秀才,所以让我上杨府做凤来的教书先生。”他的话语连贯了,话音低沉,语气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百里卿扬眉,半眯眸子,启唇,“所以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杨凤来了,而那个时候起你就喜欢上她了是吗?”正如她所猜想的,这个男子早期患有恋童癖。 牛南浅皱眉头,趴在地上,半晌才道,“我知道这种感情是错误的,她只是一个孩子、、、” “她还是你的外甥女!”百里卿着重强调,那趴在地上的男子浑身一颤,下意识的闭紧双眼。 顿在他身前的女子缓缓站起身去,尔后脚步一转,往桌边移去,“一个五岁的孩子,你对她做了什么?”她的语气冷漠,将茶杯掷在桌上的时候,有些无力。 “不是我!”牛南却是抬头,双目咻然睁开,“是在一个雨夜,那天上完课还在下雨,所以我姐姐就让我留下过夜。” “所以那晚你把持不住了?所以你将你姐姐和姐夫对你的好抛之脑后,对他们的女儿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百里卿的言辞犀利,语气淡漠,那男子徒然抱住脑袋,似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 他吼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凤来、、、” 百里卿愣住了,只听那男人接着道,“是凤来她爬上我的床、、、” “你胡说八道什么,五岁的孩子会爬你的床?”金岳微恼,走上去,一脚蹬在牛南的背上。 那男人哀嚎一声,咬唇。 百里卿幽幽回身,微微挑眉,“所以你就克制不住自己,诱。奸了她?” “我也不想的,她太可爱了,特别是窝在我怀里,熟睡的样子。”牛南微微扬首,一双浑浊的眼闪烁着迷离的光芒,似是在回忆,憧憬。 百里卿没再说话,后面的事情,她大概都了解了。 也就是说在杨凤来五岁的时候,她和牛南之间的关系就建立起来了。 “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有,直到云景出现。她说她喜欢上云景了,说云景比我更好!”牛南说这话的时候,徒然仰起头,大笑出声,“那个穷书生,怎么能和我比!” “所以说云景的出现,使得你和杨凤来之间的关系闹崩,你因为嫉妒,杀死了她?”金岳接话,这案情完全摆在了眼前,即便他是个傻子也明白了。 可是,未等牛南否认,百里卿已先一步道,“金捕快,如果你是牛南,看见你的爱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会杀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选择杀死情敌。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像牛南这般痴情的男人,绝对不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下手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金岳彻底恼了,转来转去,他脑袋都被搞大了。 百里卿却是格外的淡定,而那方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也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么说来,你相信牛南的话,你相信杨凤来不是牛南杀死的?为什么?”澹台潽的声音很沉,他不会怀疑百里卿的判断,可是他需要她的解释。 牛南也是一脸讶异,目光微抬,他看着那个瞎眼的女子。 “你先说说,那晚的事情经过。”百里卿在桌边落座,一手执起茶杯,把玩着。她的神情闲散,纤腰一束,挺得笔直。 牛南张了张嘴,目光缓缓压低,他再次陷入了回忆中。 那天黄昏的时候,杨凤来约他见面,将她和云景的事情告诉了牛南,并且要求和牛南结束关系。 牛南一直很郁猝,他晚上出去走走,想要静静心。他是听见狗叫声,才往男子浴场去的。可是没有想到,却在男子浴场那边撞见了在浴池里欢爱的云景和杨凤来。他当时的确很生气,他就站在假山后,看着那对狗男女。他的脑袋里闪过千百个杀死云景的念头,可是他终究是忍住了。 杨凤来打了云景耳光,说他无能,就是一个穷书生。尔后,他听见云景问了杨凤来一句话。 他说,你真的爱我吗? 从那一刻起,牛南就知道,云景和他一样,只不过是杨凤来一时的玩具而已。他在假山后看着他们吵架,看着云景掐住了杨凤来的脖子,看着那女子晕厥过去,然后云景吓跑了,十分匆忙。 夜很静,很沉,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若非那温泉旁边有几盏石灯,他也看不见那一幕。那少女就光着身子躺在草地上,牛南爱她,她是他的宝。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就着天际清冷的月光,他迅速的退去自己的衣服,欺身压下,啃吻杨凤来那带着浅浅掐痕的脖颈。 他几欲疯狂,而杨凤来慢慢转醒。她开始挣扎,可是女子与男子的气力到底是有差异的。 牛南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不顾一切的,疯狂的强。奸她。 最后还是一巴掌,打醒了牛南。草地上的杨凤来冷嘲热讽,风骚荡漾,那双眼里满满都是鄙夷,让牛南无处容身。他捡起自己的衣服逃跑,十分狼狈、、、、、、 “这么说来,你那晚落荒而逃了?”听了牛南的叙述,她这才晓得,原来那晚在她离开以后,牛南竟然也去了那儿。 “他分明就是在撒谎!要是他没有杀死杨凤来,那半截尸体又是怎么回事!”金岳再次插嘴,他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显得格外的烦躁。他之所以烦躁,并非是因为案子,而是因为百里卿。他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要他抓捕牛南的是她,说牛南不是真凶的也是她。她有什么话就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吗?非要让大家陷入谜团之中,胡乱猜测,而她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似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金捕快,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你再急也没用。”从他的脚步声以及说话的语气中,百里卿便听出了他的不满。 澹台潽微微眯眼,沉声道,“金捕快,你要是冷静不下来,不妨出去走一圈再回来。” 金岳顿住脚,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他不敢忤逆澹台潽,碍于他的身份,他只好悻悻的站到一边。 “对于金捕快的话,你有什么解释?”百里卿极有耐心,她把玩着茶盏,语气平静。 牛南咽了口唾沫,方才接着道,“后来我又回去了,因为我担心凤来。所以想回去看看她,可是没有想到,看见的却是、、、” “却是杨凤来的尸体?”百里卿扬眉,接了他的话。她站起身,缓缓踱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房事这方面的能力一定不怎么样!杨凤来之所以抛弃你,就是嫌弃你的那个太小了,满足不了她对吗?”她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是一旁的金岳和澹台潽,两个大男人的脸唰的红了。 金岳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尔后转眸看向澹台潽的裤裆。 看见那男人的两腿时,他愣了愣,尔后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大皇子的腿不方便,不知道第三条腿怎么样? 就在他瞎想之际,两束寒光投在他身上,金岳回神,目光扬起,对上澹台潽那双吃人的眼睛。他吓了一跳,总觉得那双眼睛,将他那点小心思看穿了似的。 “杨凤来现在死了,她再也不会嫌弃你了。安安静静的她更讨人喜欢是吗?所以,你带走了她的下半身。” “要是依你所言,他干嘛不直接把尸体抬走,一具尸体比半具尸体更好吧!”金岳眨眼,一脸茫然。 “因为我不想看见她那副嘴脸!”这一次百里卿没有开口,反倒是牛南一鼓作气的吼了出来。 百里卿展眉,顿住脚,面向他,“还有一个原因,你想让人知道杨凤来的死,你想让人帮你找到凶手。这样,你就能为杨凤来报仇了!” “没错!杀人凶手就是云景,而我现在,已经为凤来报仇了!”他开始张狂的笑,笑得肆意、笑声怪异,带着凄凉和忧伤,以及喜悦与兴奋。牛南是个十分矛盾的人,恋童癖、恋物癖、恋尸癖,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还有,他还患有人格分裂症。 深深叹了一气,百里卿扶额,冷道,“很遗憾的告诉你,云景还活着,而且,杀死杨凤来的人,不是他。” ------题外话------ 金岳:奴哥,采访一下,写变态的感觉如何? 阿奴(抱臂):很好! 百里:奴哥,口味很重嘛!你这样小心妞儿们都给你吓跑了! 阿奴(傲娇):才不会呢!妞儿们都耐我,都很坚强! 澹台(嘴抽):您老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们耐的素我好咩?你还不对我好一点,小心我不给你拉客了! 阿奴:我对你还不够好? 澹台:这两章我又是一打酱油的!这叫好? 阿奴:查案都让你跟着了,你还想咋地,要不把你关进小黑屋去! 百里(点头):这个我同意,关小黑屋是明智的决定 澹台(石化):娘纸,为夫这般耐你,你怎可如此对待为夫!(捻手帕,擦眼泪) 百里:谁让你背着我去拉客的! 阿奴、澹台、金岳:…… 正文 第六十话 疑云笼罩,晕头转向 深深叹了一气,百里卿扶额,冷道,“很遗憾的告诉你,云景还活着,而且,杀死杨凤来的人,不是他。” 她的话落,牛南愣住了。那一刹,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以前,他的整个世界只有杨凤来,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可能!”他厉声吼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百里卿扑去。 澹台潽大惊,两手下意识的搭上车轮,却见那女子悠然撤步,连退三步,站定。牛南就扑倒在她的脚边,呜咽着哭出声来。他以为,只要为杨凤来报了仇,即便他现在死了也值了。可是,百里卿却告诉他,凶手不是云景。 他险些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 “我很同情你。”就在牛南感到万分绝望的时候,头顶传来清冷的女音。 百里卿的话让那男子止住了哭泣声,只呆愣了片刻,便听她接着道,“你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作为。你爱的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而这世上从来没有爱过你的人。”她的语气笃定,仿佛牛南的所有事情她都了解似的。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山间滚落的石头,砸在牛南的心上。 他再次笑了,时哭时笑,俨然像个疯子。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牛南冷道,那语气狠厉,却透着一股子绝望。 百里卿摩挲着竹杖,微微拧眉,“性格自闭,内里风骚,恋物癖、恋童癖、恋尸癖、人格分裂。如果不是从小缺爱,怎么会造就你这样的变态。”所谓的心理疾病,多半是受外界因素影响,造就的。她猜,牛南年幼的时候,一定遭受过非人的待遇。 牛南的笑声更为冷厉,两手攥着,死死的死死的盯着百里卿。他年少时承受的苦痛并非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从他五岁开始,父母双亡,尔后与七岁的长姐相依为命。 从要饭到偷窃,他们慢慢的走上一条不归路。直到有一天,偷馒头的时候被人抓住了。老板打他,拳打脚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私。处受了轻伤,导致后来一直发育不好。 在他七岁那年,长姐带着他进入当地一位地主府里为奴为婢。谁知,那家的公子,却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牛南七岁,那位公子十六岁。他喜欢牛南,非同一般的喜欢。将牛南留在身边做书童,一直待他很好。直到某个雨夜,那个男子将他放倒在床上、、、、、、 从那以后,牛南就变得极度的自闭。不过,福祸相依,他也因此得知了那位公子的秘密,得到了念书识字的机会。 时间无法磨灭那些记忆,而牛南便是在日日夜夜的噩梦中,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直到遇见杨凤来,直到他彻底变得和那个公子一样禽兽不如,他才明白。这世间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抽身回忆,牛南的眼帘垂了下去。 而站在他面前的百里卿也撤步离开了,她转身推着澹台潽出门。牛南不是凶手,但是他也有责任,剩下的交给金岳处理就好了。 门外的空气,清新不少。 澹台潽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微抬回转,落在身后那女子面上。 百里卿一脸从容,她的双目空洞,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只是那脸上布满的愁云却告诉澹台潽,她有心事。 “失望吗?牛南不是真正的凶手。”他沉声问道,语气轻柔。 百里卿回神,微微垂首,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发顶,只道,“没有,意料之中。”她的回答简要,没有半分拖沓。 “那么,你在想什么?” “想牛南的过去。”她顿住脚,两人就停在桥上。 百里卿吁了一口气,压下眼帘,“到底是怎样的过去,才会造就而今的牛南。” “你同情他?” “一点点,毕竟他对杨凤来的感情是真的。” “可是杨凤来不爱他,她爱的是云景。强扭的瓜,不会甜。”澹台潽平静的说着,转动轮椅,兀自向前。 百里卿还站在原地,湿润的风拂过她的面颊,将她心里的阴霾吹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道,“澹台潽!” 车轮声戛然而止,那男子回眸,一双温润的眼看着她,启唇,“怎么了?” “其实杨凤来谁都不爱,她只是在玩弄他们的感情。”她徐徐说着,摸索着向他走去。 澹台潽看着她,不由叹气,转动轮椅,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将竹杖递给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明明眼睛看不见,可是却好像能看透所有的事情似的。 “我并非什么都知道,比如你。”她笑笑,敲着竹杖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出了新柳院,便往浣花院去。 澹台潽什么都没说,他也是笑笑,时而回头看看她。 午后的阳光暖柔,百里卿几人正坐在院子里品茶,云景便醒了。 他显得有些惊恐,看见华筝的那一刻,却又觉得莫名安心。 “华夫子,我这是在哪儿?”床上的少年坐起身。 正巧进屋的华筝瞧见他,目光优柔的道,“你醒了就好,也出来喝杯茶吧!” 华筝说完,便从澹台潽的书架上取了一本书,转身往门外去。 云景微愣,尔后跟了出去。 “你醒了!”封凯远远地便看见了那少年。 云景又是一愣,看见澹台潽的那一刹,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步了过去,略微急切的道,“澹台夫子,百里夫子!学生知道凶手是谁了,是牛南夫子。他那晚、、、” “行了!我们都知道了。”张赫打断他,云景愣住。 “你既然醒来,那就回去吧!”百里卿淡淡的道。反正现在云景已经安全了,牛南受制,不会再有人想要杀他了。 云景纳闷,可是也没敢多问,拱了拱手,便往院子外去。 谁知,云景前脚刚离开,文澄和金岳便慌张的进了院子。 未等澹台潽发问,后者便道,“不好了!牛南不见了!” 几人品茶的动作一滞,尔后齐刷刷的看向百里卿。不是说牛南不是凶手吗?不是凶手那他怎么不见了?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不去找凶手?”百里卿想笑,忍住了。 金岳和文澄一愣,尔后两个人才慌慌张张的撤了出去。金岳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发烧了,人犯跑了,他还特意来给百里卿报告什么? 不过、、、百里卿方才的意思,是说牛南是凶手吗?不是说凶手不是他吗? ------题外话------ 金岳:额滴姑奶奶哟!你这是在逗我呢?不是说牛南不是凶手吗? 百里:不是啊!我只是让你们去找凶手而已 梅潇:那凶手到底是谁啊? 百里:问奴哥! 梅潇、金岳(看向某奴) 阿奴:别看我啊!我脸上又没有写着凶手的名字!看也看不出一朵花儿来!先别问凶手了!今儿奴哥推荐一本同类好文,基友写的。 —— 《盛宠小鬼良妻》文/醉猫加菲 架空悬疑,宠溺无度。 第一次见面,他这么问她: “你不怕我?”他面色清冷,让人心生惧意,“我是鬼眼聋王!索命追魂!” 她转过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在他耳边吹了吹, “听得见,看得着,说什么鬼眼聋王!你还能比他可怕?” 说着,指了指身边肠穿肚烂消失半张脸的尸体。 他瞧了瞧,皱眉,“他现在确实没有我优雅高贵。” “…” 正文 第六十一话 调虎离山,真凶露面 天色逐渐沉下,傍晚的风呼啸而过。 百里卿刚刚沐浴完,散披一头湿漉漉的青发,敲着竹杖步到了院子里。萃纱将灯盏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尔后回身看向那女子,轻声道,“小姐,你这是要出门?” “嗯,我去收网。”她巧笑,语气平淡。 话落,便敲着竹杖从萃纱身边步过,徒留那丫头站在原地。还在回味她的那句,收网。 —— 文殊院位于书院的西北角,杨家夫妇就安顿在文殊院内。 夜晚才将将来临,屋里便掌了灯。 封凯此刻就坐在桌前,陪着杨凤来的父母。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牛南竟然会如此对待我的女儿!”杨老爷得知牛南和杨凤来的事情以后,气得不轻。此刻正两手负在身后,愤愤的在屋里踱步。 杨夫人捏着一条暗紫色的手帕擦着眼泪,泪眼婆娑的看向来回踱步的杨老爷,她道,“老爷,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当初引狼入室。我们家凤来就、、、”话没说完,她又伏在桌上低声哭着。 封凯在一旁坐立不安,他微微探手,拍了拍杨夫人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杨夫人放心,衙门一定会还你家女儿一个公道的。”他身为杨凤来的夫子,这件事情,必定要负很大的责任。如今悲剧已经发生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过来看望一下杨家夫妇。 “那我女儿的尸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们?”杨老爷怒道,他还想着将杨凤来带回去,让她入土为安。可是牛南的事情一出,文澄那边说还需要一些时间,再检查一下尸体,所以这事儿也就耽搁了。 封凯垂下眼帘,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杨老爷的话了。 而就在此时,房门忽然敲响。杨夫人的泣声止住,抬目看去,只见一道黑漆漆的映在映在门上。 “进来吧!”封凯也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么晚了谁还会过来。 嘎吱—— 房门开了,那一袭白衣的男子步进屋里。 “文仵作!”封凯松了一口气。 文澄冲他笑笑,尔后一脸疲倦的看向杨家夫妇,“杨老爷,杨夫人,令千金的尸体你们可以领回去了。”他的语气平和,目光温沉的看着杨家夫妇。 两夫妻一愣,而后互看一眼,只听杨夫人道,“这位是?”总觉得有些眼熟。 封凯起身,解释道,“这位是云泥县第一仵作,文澄文仵作。” 杨夫人这才点头,“原来是那位声名远播的文仵作。”文澄和金岳搭档多年,声名在外,他们两个在云泥县,俨然是正义的代表。 “文仵作,你们可一定要把凶手查出来,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啊!”杨老爷唉叹一声,方才那怒气消退,此刻一脸哀戚。毕竟是独女,而杨家夫妇又是半百年纪。十几年过去了,养一个女儿可不容易。 文澄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他们二人,最终落在封凯身上,“天色已经晚了,劳烦封夫子,明日再带他们二位过来,在下先行告辞。”他说着便要转身,封凯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尔后转身向杨家夫妇告辞,急忙跟出去,“文仵作,我们一起走吧!” 两个大男人顺着长廊步出了文殊院,在文殊院外分离。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封凯也走出好一段路。他蓦地站住脚,幽幽的回身,目光顺着那青石小道看去,落在文殊院的院门上。院门紧闭,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灯火摇曳的屋子里,隐隐传出女人的抽泣声。夜风缱绻,从窗外拂进,桌上的烛火熄灭了。 叩叩—— 房门被敲响,杨夫人的哭声止了,微微抬头,只见杨老爷已经向门边走去。 房门洞开,一缕冷风拂进,杨老爷借着月色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微愣,“你还有什么事吗?” 站在门外的男子微微垂着脑袋,卷翘的眼睫下垂,掩去了眸中的冷光。 他一手负在背后,一手垂在腿侧,半晌才幽幽的抬头。 “杨举义。”低沉的男音喃喃。 杨老爷微微一愣,看着门外的男子,半晌才道,“你、、、” “拿命来吧!”话音刚落,冷光上扬。男子负在身后的手抽出,匕首刺向杨老爷的脖颈。 噹—— 兵器相接,铿锵一声,那道白影被一脚踢到了院子里。之音手里的长剑旋即一挑,凌空挽出一个气势凌厉的剑花,刺向院子的男子。 男子显然一惊,却来不及多问,反手一扬,匕首与长剑再次相碰。 就在那片刻的功夫,院子里顿时出现了数道身影,华筝与澹台潽站在一条线上,两人的目光笔直的落在院子里乱斗的两人身上。 暗处的金岳一脸痛心的看着那道白影,垂在腿侧的手不由握紧。 “头儿,咱们不去帮忙吗?”他身边的捕快问道,毕竟捉拿犯人是他们的任务才是。 不过,转头再看。那位一直跟在澹台夫子身边的少年,剑术竟如此高超,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手腕翻转,之音一掌打去,却是打在匕首上。旋即他右手下划,长剑上挑,一剑斩向那人的咯吱窝。那白衣男子顺势后退,侧身避开,有些狼狈。 就在他侧身之际,之音已然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肩上。脚步踉跄,身体不自觉的挪移,重重扑在地上。尚未等他再站起身,两把大刀滑落,冷光架在他的脖子上,顿时制住了他。 短暂的打斗结束了,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余下车轮辘辘的声音。 “你果然藏得很深。”男子温沉低哑的声音款款道,是陈述而非感叹。 那侧卧于地的男子沉默了,显得异常的冷静,就好像方才那一切只是他们的错觉一般。他依然是那个斯斯文文,疏远淡漠的男子。 “文澄、、、”金岳开口,一双眸子盯着他,写满了痛心。 没错,那地上被刀架着脖子的男子,就是文澄。方才与封凯一起离开的文澄,那个一直为杨凤来验尸的仵作。 金岳是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面对这样的事实,他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他和文澄搭档了许多年。他实在是不明白,文澄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文澄微微扬首,笑了。那双原本淡漠的眸子,此刻清冷异常。目光寻着在场的人走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金岳的身上,他道,“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这里,他们难道不应该出去寻找逃走的牛南吗? 嘭—— 院门乍然大开,两道身影缓缓步进。 旋即,清冷依然的女音道,“为了抓到你!” 竹杖敲地,百里卿步进,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那就是方才与文澄一同离开,然后分道扬镳的封凯。 文澄又是一愣,看着那女子的目光微颤,尔后他笑了,“在下不懂。”他扬眉,装傻。 百里卿徐徐走到了他的身前,埋在黑暗中的俏脸略沉,她定定的道,“杀死杨凤来的人,是你吧!”她有些感慨,因为这个事实,她花了很多的功夫才确定下来的。 不仅是金岳,就连百里卿都觉得十分讶异。 “呵,在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文澄扭头,不再看她。 “你还敢狡辩?你今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刺杀杨老爷和杨夫人吧!”梅潇接话,双目如黑翟石一般,锁定文澄。 文澄还是笑,一脸坦然,“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杀了杨凤来?”男子挑眉,幽幽地道。 他的话一出,全场都沉默了。金岳几人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百里卿的身上,似是等着她揭晓答案。 因为今晚的事情,都是百里卿一人安排下来的。起初,金岳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他有些明白了。不过,文澄怎么会是凶手呢? ------题外话------ 梅潇(摸下巴):凶手是文澄,妹纸们猜对了吗? 张赫(举手):奴哥啊!文澄为什么要杀杨凤来呢?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想杀死杨家夫妇呢! 阿奴:这你就不懂了吧!其中有故事。 澹台:那为什么文澄是凶手?娘纸你肿么会怀疑他的。 百里(神秘一笑):后文揭晓! 阿奴(嘴抽):你丫的别学我装神秘啊!小心挨揍啊! 澹台:不会的,有本殿护着娘纸,想揍她,就先揍我! 阿奴:小潽潽你这样真的好么?我也是你亲妈好么? ps:在过往的评论中,奴哥会抽取最贴近真相的答案进行奖励,到时候会在题外话提名哈!被提名的妞儿记得来文下留言领走100币 正文 第六十二话 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杨家夫妇随着张赫和李贤从房中步出,只见文澄已经被押着站起身来。 杨举义的目光扫过那男子,不由得敛眸。 而文澄也是扬眉,目光投在他们身上,眸光阴冷些许。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得手了。 “你想要什么证据?”百里卿步下台阶,语气微冷,“隐瞒杨凤来真正的死亡原因,故意放走牛南,行刺杨家夫妇还被当场捉住!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百里卿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击在文澄的心上,他微愣,眼神有些恍惚。 “进屋说吧!”那女子的嗓音拂过他的耳际。 文澄被押进了屋里,张赫和李贤已经将杨家夫妇送到别院休息去了。之音回到了澹台潽身后,推着他往屋里去。接下来,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刻。 屋里掌了灯,昏黄柔和的烛光将整间屋子照亮。 百里卿在桌边坐下,澹台潽就在她身边,一双温沉的眸子看向对面被扣押的文澄。 “你且说说,今晚的事情。”温沉的男音说着,食指轻轻敲打着膝盖,他格外的淡定。 文澄沉默,不作任何回答。 百里卿一手支着脑袋,屋里十分安静,周遭几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约莫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百里卿扬眉,“既然你不想说,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吧!”她站起身去。 澹台潽已然习惯了,因为百里卿在思考的时候,总喜欢转悠。 “你和杨凤来是什么关系?”她的语气微愣,秀眉平展,面色平和,没有丝毫起伏。 文澄还是沉默,脑袋微垂,一点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百里卿也不恼,只是微微勾唇,继续道,“难道和牛南、云景一样?”她的尾音拖长,意味深长的笑笑,“没想到,这个杨凤来倒是挺有能耐的。” “我怎么可能和那样的女人发生关系!”文澄总算开口了,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百里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百里卿扬眉,唇角的笑意略深,“说的也是,你是一个极爱干净,有洁癖的人。怎么能够忍受别人用过的东西。”她幽幽地道,似是自言自语。 可是她的话,在场众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呵,你说人是我杀的。可你别忘了,我是在案发后第二天才随着金捕快他们上山来的。”文澄扬眉,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金岳的眉头蹙起,目光下意识的挪到百里卿身上。文澄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案发第二日才上山来的。 “是吗?可是据我所知,你和金捕快是约在书院前面集合的。”百里卿的话提醒了金岳,那日的确是在书院外面集合的,那天文澄到得比谁都早,不过他一向很早,所以也就没人怀疑。 “从你家到书院的距离,似乎比金捕快他们更远。可为什么,你会比他们先到书院门外呢?”百里卿沉声问道,竹杖敲地,一下一下,保持着节奏。 如她的思绪一般,格外的畅顺。 澹台潽扬眉,身子慢慢挺直。原来这就是百里卿去找门房的原因,是为了询问那天早上在书院外的情况。 “其次,死者杨凤来明明是被人摁在水里淹死的,可你却说她是被石头砸死的。好端端的,为什么隐瞒实情?”那天文澄他们尾随牛南上山以后,百里卿和华筝、澹台潽去停尸房查看过了。因为华筝懂医术,所以百里卿特意请他仔细检查了死者的伤口。 华筝说死者头上的伤口是死后留下的,真正的死因是窒息而亡。也就是说,她其实是被人摁在水里淹死的。 至于头上的伤口,想必是真凶为了掩饰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而为。 “身为一个仵作,难道你不知道,死前和死后的伤口是有差别的吗?”百里卿冷声问道,唇角始终勾着一抹笑。 一旁的华筝扬眉,他这才明白那日在停尸房里,百里卿会把那个伤口的情况询问得那般明了了。 的确,以杨凤来头上的伤口来看,若是生前造成的,一定可以要了她的小命。但是从出血量和伤口的张合状况来看,那伤分明就是在杨凤来死后留下的。 人死以后,血液流动的速度会逐渐减慢,从而伤口溢出的血量也会比人活着的时候少许多。而且他检查过杨凤来的口腔鼻腔以及肺部,发现她的嘴里还含着少量的水。 如果杨凤来的死因是头上的重击,那么说明她被丢在水里的时候已经死亡了。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吸入那么的多水,因而窒息。 所以很明显,杨凤来的死因并不是因为头上的重击,而是被人摁在水里活活淹死的。 “死者的头皮有轻微的损伤,这就代表,当时是有人扯着她的头发,摁着她的肩膀,将她摁在水里淹死的。而你,身为一个仵作,却隐瞒这些关键性的线索,到底是何居心?”百里卿的话让金岳为之一惊。 他错愕的看向文澄,因为和文澄有好几年的交情了。所以验尸的事情,交给他金岳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文澄会向他隐瞒这么多的线索。 如百里卿所言,如果凶手不是文澄,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些线索。 “就算你这么说,就算我隐瞒重要线索,这能说明什么?我为什么要杀杨凤来?我和杨凤来无仇无怨的。”文澄缓缓咬唇,一双清澈的眼定定的看着百里卿,打算抵死不认。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还有什么招数。 “你说的没错,你和杨凤来确实无冤无仇。但是你和杨凤来的父母有仇,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澹台潽蹙眉,金岳大惊,就连文澄自己也是一愣。 那张清秀的脸上,得意褪去,一抹惊愕闪过,他的眸光深邃了不少。 文澄咬紧牙关,定定的看着百里卿,半晌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我不懂。” “看样子,你是忘记了!”百里卿只觉好笑,当她猜到凶手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番。她也没有想到,斯文秀气的文澄竟然会是杀死杨凤来的真凶。这是她第一次读错一个人,是文澄藏得太深,还是她退步了。 “你今年二十刚出头吧!所以在十三年前,你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一个八岁的孩子,已经有足够强大的记忆力了。他能记住当初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家业败落,父母枉死。 “据我所知,十三年前,在云泥县有一大户人家,姓闻。”百里卿语道,语速缓慢。 一旁的梅潇瞪眼,思绪翻转。之前去云泥县的时候,便听说了十三年前闻家的事情,没想到百里卿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据我所知,十三年前,闻家与杨家关系甚好。两大地主,门当户对,而两家又恰好有一儿一女,且年岁相差不大,所以就定了娃娃亲。”这件事情百里卿询问过杨家夫妇了,确有此事。 梅潇微微张嘴,目光转向华筝,“你还记得吗?那天在集市上听过的传言。当初闻家败落,听说是杨家捣的鬼。”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屋里很静,所以文澄听见了。 他聋拉着脑袋,肩膀轻颤,低低的笑着,“没想到你暗地里调查了这么多东西!”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绝望的味道。这话是对百里卿说的,从百里卿插手这件案子开始,他就有所担心。只是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倒是真的栽到了她的手里。 “我可以理解为你认罪了吗?”她沉声问道,语气平和。 “认罪?我为爹娘报仇,何罪之有?”文澄冷道,唇角带笑,“十三年前,若不是杨举义在我们家外销的大米里下毒,若不是杨举义假意借钱给我爹,然后又在我爹的货物里动手脚,断了我们家的财路!我爹就不会自缢,我娘也不会服毒自尽!”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空寂的屋子里震动,连桌上的烛火都摇曳了。 澹台潽恍然,眸光逐渐变得深邃。他还依稀记得是十三年前的毒米案,原来是那个闻家。 文澄,闻呈,原来是他。 “杨举义该死!杨家一家人都该死!”文澄低低吼道,扬着脖子,清秀的脸涨得通红。 百里卿抿唇,眼皮缓缓拉下,脚步顿住。 她就站在文澄的面前,拄着竹杖,面向他,似是在看着他一般。 上一辈的恩怨,何苦带到下一辈。虽然百里卿本该这么说,但是她实在说不出口。 因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文澄的反应与报复行为都是极为正常的。若是换做是她,她也一定不会放任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人逍遥自在。 但是—— “你太愚蠢了!”她启唇,不温不火的道了一句。 文澄呆住,目光愕然。 百里卿接着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向杨凤来提亲。”将敌人的独女娶回家,慢慢的折磨她。这样,才能让杨家夫妇尝到那种看着亲人受苦受难甚至死去的痛感。 她的话惊了在场的众人,梅潇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得不说,百里卿这姑娘,挺狠的。可是她的做法也不无不对,毕竟杨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绝对不会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来侮辱我闻家的名声!”文澄的声音高昂,继而徒转低沉,他看向百里卿,“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 他话落,未等百里卿回答。房门被猛然推开,冷风灌进。一道人影立于门前,浑身泛着杀意。他微垂的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题外话------ 阿奴: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个拿着匕首的人不用我说大家也猜得到是谁把! 百里(伸懒腰):耽搁了这么久,总算要进行夫子考核了! 澹台:娘纸啊!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凶手是文澄的?瞒得死死的,连我都没透露! 百里:当然得瞒得死一点啊!不然看文得妞儿们那么聪明,不是一下就猜到了。 妞儿们(恼火ing) 阿奴(清嗓子):偶真的提示过了哈!一个亲近死者的人。哦嚯嚯,换句话说就是一个最接近尸体的人,除了仵作还有谁呢?哦嚯嚯(顶锅盖跑走!获奖名单,2号公布!) 正文 第六十三话 绑犬艺术,哭笑不得 桌上的烛火摇曳,文澄微微抬目,看向那门前的男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他放走的牛南。 牛南的出现让所有人讶异,虽然知道牛南不是凶手,但他却是将死者杨凤来分尸的男人。一个丧心病狂,患有心理疾病的男人,是绝对可怕的。因为他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是豁出自己的生命。 “是你!是你杀了凤来?”牛南站在门口,手里握着匕首,定定的看着文澄。那眼神,满含杀光,仿佛要将文澄生吞活剥一般。 梅潇和华筝几乎同时迈步,走到了百里卿的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门口的男人。 文澄也看着那人,他的记忆没有消退。还记得那个夜晚在杨凤来厢房外看见的那一幕。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将杨凤来压在身下,而杨凤来当时的神情,他记得格外的清楚。 欢愉还是享受,他分辨不清。但是从那个女人身上,他没有看出半点排斥。这就说明,杨凤来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和牛南发生关系。尔后,又心甘情愿的和云景在一起。 就在他遐思之际,那门口的男子忽然举起了匕首,提步向屋里冲去。 而就在牛南提步的一刹,澹台潽沉声道,“拿下牛南!” 他身旁的之音一跃而出,负在身后的长剑一挑,剑刃擦过牛南的手腕,划出一道血痕。 哐当—— 匕首落地,之音凌空翻过那男子的头顶,灵巧落地,转而长剑抵在牛南的腿弯处,一脚踢去,那男子当即跪倒在地上。 牛南被制服,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护着百里卿的两人悠闲的互看一眼,尔后退开。 只听那女子道,“那日在停尸房,我曾说过,你身上有一股皂荚的味道。”百里卿的话音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她的眼睛看不见,所以方才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清楚,所以她的脸色一如既往,语气也依旧平淡。 这话是对文澄说的,因为文澄方才问道了这个问题。 “这么说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文澄的思绪也被拉回,目光从牛南身上移到了百里卿的身上。 只听那女子接着道,“因为你有洁癖,所以每次验尸完后都会用皂荚洗手,长此以往你的身上自然会沾上那股味道。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多么畏惧我,所以在我提出这一点后,你就将死者杨凤来身上的皂荚味道全都清除干净了。”记得第一次去停尸房的时候,她即便是站在尸体旁边都能嗅到那血腥味中夹杂的淡淡的皂荚味儿。而第二次她和华筝、澹台潽去的时候,那件屋子里便只剩下浓浓的血腥味儿了。 百里卿是个瞎子,她没有视觉,但是她的嗅觉却是异常的灵敏。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发现,却足以引起她的注意。 “我当时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特意抹去尸体上你的味道。后来我明白了,因为你心虚。”谁知,却是欲盖弥彰。 “你本来可以不必这么做的。”百里卿笑笑,“因为你身为仵作,一直都在与尸体接触,尸体上沾有你的味道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你却可以抹去了你的味道,你这么做,反倒加深了我对你的怀疑。”所以后续她才会下去着重调查文澄这个人。这个看似与本案毫无关系,一直很正派的人。 “原来如此。”文澄失笑,闭上了双眼。 百里卿唇角的笑意敛去,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尔后向门外走去。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即便这个案子还有很大的漏洞,但说到底,凶手还是抓到了。 将牛南和文澄交给金岳他们以后,澹台潽便转动轮椅,尾随百里卿出去。 那女子出了文殊院,便寻了一处墙角,静静的靠在墙上。 澹台潽远远的看着她,月色落在她的身上,柔和而虚幻。她就像是画像里的人物,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车轮声传来,百里卿微微侧身,面向澹台潽的方向,徐徐道,“澹台潽,你知道吗?” 男子在她身边停下,两手交叠在大腿上,靠着椅背看着她,“又是这样的问句。”他浅浅勾唇,淡淡的道。还记得上次百里卿喝醉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唤他,问他知道吗? 可是知道什么呢?她根本什么都没有问。 百里卿微微一愣,她显然已经不记得上次酒醉的事情了。 眼帘压低,她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着道,“这是我破案破得最艰难的一次。”也可以说是最失败的一次。 “为什么?你找到了真凶不是吗?”澹台潽扬眉,暖暖的笑。他的脑中还在回味百里卿的话,什么叫做破案破得最艰难的一次?据他所知,这应该是百里卿第一次参与破案才是。 看样子,这个丫头,真的有问题。 “找到了,但是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很多都是凭借她直觉,以及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出发,勾画的罪犯心理画像来定案的。实际上的证据,真的没掌握什么。 这个案子如果放在现代的背景来看,可说是小菜一碟。只要验一下指纹,敲一敲键盘说不定就能完美的破案。可是,这里不是现代。百里卿那套知识在这里运用起来实在很困难。 她能做的,只是运用犯罪心理学的知识,去揣测去分析。与她一贯实事求是,力求证据的作风不太一样。 “其实破案的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澹台潽微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百里卿的手腕十分纤巧,她的肌肤冷冰冰的,被他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只觉得有些灼热。 女子的耳背微红,在明朗的月色下,清晰展露在澹台潽的眼底。 他无声的笑笑,温沉的嗓音道,“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回去吧!明日还要进行夫子考核。”他的话落,松开了百里卿的手。 那女子的眼睫轻颤,灼热感顿逝,可她心底却空落落的。 “哦!”应了一声,百里卿转步跟上。 经他这么一提醒,百里卿才惊觉,接下来的夫子考核,又是一场硬仗啊! —— 刚步进浣花院,便听见犬吠声还有萃纱的抱怨声。 “这到底是这么缺德啊!把我家夏多克绑成这样!” 澹台潽寻声看去,只见那角落里的丹桂树下,躺着一条雪白的狼犬。 夏多克仰躺在地上,两条前腿被人用黑色的布条捆着,雪白的肚子上还绕了一条黑色的布条,将它束缚在丹桂树的树干上。它嘴上还勒了一块布条,两只后脚蹲着,被捆着,被绑在树干上挣扎不休。 看见百里卿的那一刻,呜咽着,嗷嗷嗷的,像是在求救,又像是抱怨。 百里卿看不见,只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那方,萃纱已经走过去,在夏多克面前蹲下身去。看见百里卿他们回来,她才舒展了眉头,“小姐,我就是去厨房打了点热水耽搁了,这才一会儿功夫,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就把我们家夏多克绑在树上了。” 澹台潽想笑,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艺术的绑狗方法,一看就是恶作剧,显然是做给他们看的。 “我想,是黄字班那帮熊孩子吧!”百里卿笑笑,推着澹台潽转步往屋里去,还不忘嘱咐萃纱道,“记得给夏多克多喂点好吃的,今晚好好抚慰它。” 澹台潽浅浅勾唇,临进门时,他伸手握住了车轮,迫使百里卿停下,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嗷,上次他们就来过了,这一次估计又来使坏了。” “你倒是不恼。” “恼也没用,这几天太忙了,没工夫收拾他们不是。”她说完,将澹台潽送到了门口,便转身往自己房间摸索去了。 看着那道背影进门,澹台潽才转动轮椅进屋。 夜深了,百里卿坐在床边,萃纱正在为她整理明日要穿的衣服。 那女子柳眉轻蹙,下颌微扬,转向萃纱,道,“我那把琴的琴弦续了吗?” “回小姐,续好了。” “那你看看,是不是又断了?” 萃纱微愣,转眸看了那墙上的七弦琴一眼,摇头,“没有啊,好好的。” 百里卿听了,眉头微蹙,“是吗?”好好的?难道那帮熊孩子,这次没干坏事儿? ------题外话------ 阿奴:明日是文考,小卿卿啊!你这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可咋办啊! 百里(修指甲ing):随便考考呗,平常心,平常心 澹台:娘纸啊!你不会弹琴吗?早说嘛!为夫教你啊! 华筝:我也可以教你啊! 百里:别逗了,我这人五音不全,完全没有乐感,你们就算教了我,我也只会弹出夺命曲。当然了,你们要是想听我的夺命曲,我也不介意给你们展示一下。 阿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当心点,那帮熊孩子可不是白来院子里跑一趟的 百里:我知道,把我家夏多克给绑了,也不算白跑了 阿奴(扶额):算了,不跟你说了。今儿六一,妞儿们节日快乐哟! 正文 第六十四话 琴弦绷断,文考弃权 乌蒙蒙的天开始下雨,许是春末的最后一场雨,豆粒般大,来势汹汹。 卯时八刻,百里卿用了早膳出门。 今日是书院夫子考核文考的日子,地点位于蹴鞠场东面的未央楼。那里是整个皇月书院的至高点,站在楼台上能看见整个皇月书院的光景。 百里卿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梅潇,那小子没伞便倚着百里卿一起走。 两个人刚刚出门,之音便推着澹台潽出来,远远便看见那方远去的两道背影。澹台潽的脸色刹那变了,阴沉沉的,像是那下雨的天。 “爷,咱们走吧!”之音一手撑着青面油纸伞,一手推着澹台潽,尾随着百里卿两人往未央楼的方向步去。 文考的考题主要是琴、棋、书、画以及四书五经,主要是考核夫子的自身修养。 “今年的文考,你们说会是谁拔得头筹?” 百里卿和梅潇才刚迈上楼台,便听见张赫的声音。 梅潇适时开口,“自然是华夫子亦或者澹台夫子了!”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而且十分笃定。 百里卿扬眉,“往年都是他们俩?” “对啊!昨年是澹台夫子,前年是华夫子,总之就他们两人来来回回的。”李贤接话,目光瞥见随后而至的澹台潽,当即闭了嘴。 华筝随后也到了,到场的夫子一共三十几位,薄熙来院士是最后到场的。似是为了体现出他这个压轴人物的特殊性。 辰时三刻,外面的雨逐渐小了。 薄熙来在主位的蒲团坐下,一把折扇轻轻划开,浑浊的目光扫过堂下依次在矮茶几前落座的夫子们,开口,“这几日因为杨凤来的案子,咱们书院夫子的考核也耽搁了。今儿就是咱们夫子考核的第一阶段,文考。” 百里卿安静听着,她左边的梅潇时不时的探头跟她说话,无非是学着薄熙来的口吻,装腔作势,逗她发笑。 右面的华筝则是一手搭在琴弦上,轻轻敲着指尖,目光玩味儿的落在百里卿的身上,时而又移到她身后的澹台潽身上。 澹台潽自始至终都黑着俊脸,目光不温不火的落在百里卿的身上,那女子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那么,就先让咱们书院新人,百里夫子来为大家弹弄一曲吧!”薄熙来说着,站起身去。 除了百里卿以外,大家都将琴放在了一旁,铺开一张宣纸,准备好笔墨,似是等着为百里卿评价。夫子考核的模式就是如此,任何一位夫子的考核结果都是由其余的夫子决定的。这样,才相对公平。 百里卿被当众点名,有些坐立不安。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似是等着她一展身手。从没有听说过百里卿会弹琴,今日倒是要好好的见识一下。 百里卿抱着自己的琴慢慢的起身,循着甬道往方才薄熙来坐过的主位步去。 她今日着了一袭天青色的长裙,青发披肩,玉颊天成。如明珠生晕,光辉灼灼。 盘腿坐下,玉指搭上琴弦,百里卿的姿势十分到位。修长的手指滑过琴弦,轻轻一捻,铮的一声脆响,音色绝妙。 她的神情从容,丝毫没有紧张感。 澹台潽看着她,面色逐渐柔和了。就在众人举目以待的时候,百里卿再次挑弄琴弦。她循着身体的记忆,轻捻慢拢,即便知道琴技拙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 音符律动,方才绝妙的音色徒转,变得黯哑浑浊。 在场的诸位夫子皆是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捂住耳朵。就连澹台潽都诧异了,梅潇更为夸张,支着下巴的手一抖,微张的嘴磕上,清脆一声响,疼得他直抽气。 铮—— 清脆的一声琴音落定,艳红的血顺着女子白皙的指尖滴落,落在琴上,慢慢晕开。销魂的琴声戛然而止,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澹台潽,长眉一抖,蹙紧,便转动轮椅往百里卿行去。 “受伤了?”温沉暖柔的男音在她前方响起,百里卿微微抬眸,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没事儿。”她笑笑,受伤的是左手的无名指,过了半晌她才察觉到疼意。 百里卿现在明白了,原来昨晚那帮熊孩子并没有白跑,只是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只是将琴弦磨细,好让她当场弦断出丑。 她的话才刚落,手腕被人捉住,指尖被轻柔的丝绸手帕包裹,动作一气呵成。 “之音!”澹台潽的嗓音很沉,透着一股严肃的味道。 一旁候着的之音急忙上前,只听澹台潽接着道,“带百里夫子下去包扎一下。”虽然只是小伤,但是那殷红的血实在扎眼,他看得心刺痛。 之音领命,便带着百里卿往楼台下去。 睨了一眼崩断的琴弦以及琴弦上沾染的血迹,澹台潽的眸光微微暗沉,周围的气压骤降,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许久,沉默几乎蔓延到整个天际。 那轮椅上的男子才微微扬首,温沉的嗓音道,“大家继续。”话落,便将案上的七弦琴捞起,转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 傍晚时分,文考结束。 回到浣花院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百里卿就坐在房檐下,夏多克就趴在她的脚边。 那场景恬美得似是一幅画,只可惜被梅潇打扰了。 “百里夫子!”那小子永远是第一个冲过去的。 华筝与澹台潽并肩,瞥了一眼那脸色怪异的男子,他笑,“澹台夫子得积极一点,瞧瞧梅夫子,多积极。”他的话里有话,澹台潽听出来了。 那人只是淡漠的扫他一眼,转动轮椅往屋里去。百里卿的琴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前几天听萃纱说断了一次,这才刚刚续上琴弦,又断了。饶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肯定是有人作祟。 “你没事吧!伤口深不深?”梅潇说着便俯下身去捉百里卿的手。 谁知半途却被人截住了。 “男女授受不亲,梅夫子还是稍微注意一点。”澹台潽说着,眸光深邃的看了梅潇一眼,神情严肃。 那眼神震慑人心,梅潇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生硬的抽回手。手腕生疼,可见澹台潽方才的劲道不小。 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方才在未央楼,他自己不也是捉着百里夫子的手,半晌没松开吗?还有上次在饭堂里,百里卿还坐在他怀里来着。 真是—— 梅潇讪讪地退到了一边,只见澹台潽的目光扫过百里卿缠了纱布的手,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倒是百里卿一脸的尴尬之色,她还在想着方才那销魂的琴音,也不知道澹台潽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么难听的琴声,会不会鄙视她? “好好休息吧!武考在后天,等到蹴鞠场地面干了再进行。”他说完,便转动轮椅往自己屋里行去。 梅潇目送那道背影远去,这才倾身,凑到百里卿面前,大手微扬,正想揉揉百里卿的额头。 却听见重重一声咳嗽,他的手顿住了,微微扭头,只见那临进门的男子正眯着眼瞪他。 那种如覆针芒的感觉,梅潇受不住。 缩回手,他讪讪的笑,“那什么!百里夫子你好好休息啊!考核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他说完,便随着华筝上楼去了。 余下百里卿一人,唇角带笑,心情朗润不少。 她这几日懈怠了黄字班的那帮小崽子,明儿上课,估计又有得受了。正好,她也想跟他们算算琴弦的账。 ------题外话------ 阿奴:小潽潽的性子还是不如梅潇同志开朗,有待治愈 澹台(扶额):这不怪我啊!其实我也想开朗一点的,都怪奴哥,非要把人家写得这么滴阴暗腹黑 阿奴:皇室血脉,从小受了熏陶,这性子很合理好咩! 百里(点头):其实我也不喜欢太小白的男人,没有安全感。 澹台(星星眼):娘纸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有安全感吗? 百里:……等你站起来了再说! 澹台:奴哥听见没有,赶紧让本殿站起来! 阿奴(无视):妞儿们,关于杨凤来一案,最贴近答案的妞儿素——清紉【100币】记得来领么么扎! 正文 第六十五话 学子作怪,夫子立威 翌日清晨,天才刚亮,百里卿便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 澹台潽卷了一册书坐在窗前,目光却是直直的落在那院子里的女子身上。瞥见她手上的白纱布,澹台潽的眉头拧起,“之音。” 正打水进屋的之音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木盆放下,便向他步去,“爷?” “事情查得怎样?” “查出来的,是黄字班的李珍、李清和和李清末做的。”他如实回道,只觉今早爷的心情不太好。 狭长的凤目半眯,澹台潽将手里的书搁在书案上,“上次也是他们?” “是。” “回头我写封信,你找人送到李尚书府上去。”他淡淡说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之音垂首应下,转身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澹台潽的意思很明了,送信去尚书府,李珍回去以后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 书院的钟声敲响,百里卿敲着竹杖走在逐渐寂静的长廊上,耳边渐渐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当她走到黄字班门外的时候,读书声变成了嬉戏打闹的声音。 竹杖驻地,百里卿一手抱着书籍,抬脚踢门。 乓—— 教舍的房门洞开,里面突然安静了。一本书飞落在百里卿的脚边,位于窗侧的少年支着脑袋侧目看向她,眸光微闪。 “不是说她受伤了吗?”许拂身子前倾,凑到李珍耳边低问了一声。 李珍一愣,目光扫向李清末两兄弟,那两人皆是耸肩。昨儿却是有传闻,说是百里卿受伤了,文考都弃权了。 “夫子不是受伤了吗?既然受伤了,干嘛不好好养着。”李珍两手抱臂,分贝拔高,从细碎的嘈杂声中脱颖而出。 百里卿已经步到了书案前,怀里的书扔在书案上,她笑笑,“看来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丝毫起伏。 “夫子的销魂一曲,将书院里其他夫子都比了下去。人人都说百里夫子一曲,人间难闻。”李清末忍俊不禁,低低的笑出声来。 顿时堂下一阵哄笑,昨日百里卿的那销魂一曲,已经在书院里传遍了。都说从来没有听过那么难听的曲子,简直杀人于无形。 百里卿的脸色微变,她也是个正常的人,有自尊心的。 “我怎么觉着你们话里有话。”她也不掩饰,沉下脸,平静的与他们对峙。 “我们已经向院士申请了,我们黄字班要调换夫子。”李珍扬首,一脸得意。 李清和随后附和,“对!你身为夫子,连夫子的基本修养都不合格,有什么资格来教导我们?” “就是,弹个琴都不会,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 一连串的抱怨声,诋毁声,一一传到百里卿的耳里。她笔直的立在书案前,两手撑在书案上,平视前方。那双眸子毫不闪烁,暗淡无光,甚至连焦距都没有。 澹台涅打量着她,见她神情漠然,毫无反应。也没有还击,甚至连解释都没有一句。那孤零零站在台上的模样,倒是让人挺心疼的。 支着脑袋的手滑落,他正打算站起身,那书案前的女子却动了。 唇角动了动,一抹深邃晦涩的笑浮起,百里卿扬首。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你们的夫子?”清冷的女音从唇齿间泻出,如高山雪水,泛着让人寒颤的冷意。 教舍里再次安静了,百里卿没有等他们的答案,只是缓缓的扶着书案步下讲台,“看样子,我对你们是真的太仁慈了。”善者被人欺,就是这个道理。她心里念着他们是孩子,既然是孩子,嬉戏打闹恶作剧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黄字班的学子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他们不是孩子,他们就是一群不良少年。 “你们难道忘了?我是皇上下旨来到这里的。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我百里卿就是这黄字班的教导夫子。”她站定,两手抱臂,后背倚在书案上,唇角的笑意始终持续着。 “你们如果真的不想做我的学生,那就争气一点,从这黄字班的大门爬出去!”她冷声,语气略重。 一句话落,大家都被震住了。从百里卿进入这道门到现在,从来没有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他们说过话。他们都能感觉得到,这一次,她是真的恼了。 “你、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李清和大着胆子接话,众人的目光聚在他的身上。 百里卿的脸色更沉,没有说话,等着他的后文。 等了好半晌,才听李清和接着道,“什、什么样的师父交出什么样的徒弟!我们之所以这幅模样还不是因为你。”他是鼓足了所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的。话落,便见李珍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赞许。 而教舍里的气氛却更为诡异了,倚着书案的百里卿扬眉,唇角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是吗?这么说来,怪我咯?”她的语气里含着危险的味道,大家都听出来了,一个个秉着呼吸,大气儿不敢出。 半晌,百里卿回到了书案前,两手撑着书案,她道,“明日将会举行武考,你们,敢不敢和本夫子打个赌!”她扬眉,一脸挑衅。 澹台涅坐直了身子,往后微靠,靠着椅背,睨着那台上的女子。 许拂也是一愣,原本抱臂的双手松开,启唇,“怎么赌,赌什么?” 李珍这才回神,看了一眼许拂,又看了一眼百里卿。 只见那台上的女子笑得格外的狡黠,薄唇微启,柔和的嗓音道,“明日武考,若我能拔得头筹,以后在这间教舍里,我说一,你们不准说二;我让你们往西,你们不准往东。如何?” 她的话落,澹台涅接话,“那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对呀!要是你没能拔得头筹,怎么办?”李珍附和,气氛顿时缓和了。 “随你们处置!”百里卿撂下这句话,底下再次安静了。 她说,随他们处置?这是真的?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百里卿笑笑,“这一次你们不许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琴弦的事情,我也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接下里的考核,你们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她的话落,李珍的脸色微变,极为不自在。 澹台涅眯眼,目光扫过李珍和李清末两兄弟,不由明白了什么。这三肯定背着他去找百里卿麻烦了,怪不得琴弦会断,百里卿的手还受了伤。 —— 下了课,百里卿便径直回了浣花院。 才刚刚步进院子,便听到了车轮辘辘的声音。 尔后澹台潽那温沉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快过来。”那语气出奇的轻快,倒是让百里卿一惊。 她敲着竹杖步去,唇角带笑,“有什么好事吗?你心情这么好。” 澹台潽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却无意间瞥见院门外划过的一片衣袂。当即轻轻合上嘴,没有出声。 看来,百里卿回来,还带了一条小尾巴呢! ------题外话------ 百里:小尾巴是谁啊? 阿奴:乃猜啊! 百里:…… 澹台:娘纸快过来,为夫有好东西给你。 百里(撇嘴):什么好东西啊? 澹台:你过来嘛!坐这儿!(拍拍大腿) 百里(嘴抽):什么东西得坐你大腿上拿?别跟我说是你的小丁丁,那玩意儿我不要,我有黄瓜 澹台(脸黑):黄瓜有刺儿… 阿奴(扶额):我说你们有点下限好么?好好的路都让你们走歪了! 正文 第六十六话 霸气侧漏,掳获人心 院门外,澹台涅拢了拢衣袂,靠着墙角站着。 他垂首看了看手里的白瓷瓶,是从许拂那儿要来的伤药,想着百里卿也许用的上。可是他一路跟过来,也没敢给她。 手下意识的收紧,澹台涅转身,提步离开了浣花院。才刚刚走出两步,便看见迎面而来的梅潇和华筝。他连招呼都没打,飞快的跑走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梅潇愕然,和华筝一同步进院子。 只见那檐下,坐着一对男女。而此刻,澹台潽正低着脑袋为百里卿上药。 华筝与梅潇走了过去,瞥见澹台潽手里的药时,两人皆是一愣。 “这不是蓬莱国进贡的玉肌膏吗?”梅潇的语调拔高,看了澹台潽一样。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东西整个凰月王朝也就四瓶,可谓稀世珍宝啊! “玉肌膏可是好东西。”华筝在一旁附和的道,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这是上次我受伤的时候,父皇赏的,没用完。”澹台潽依旧专心的为百里卿涂抹伤口,语气平淡。 上次他受伤,似乎是在太后的寿宴上吧! “那你的伤好了吗?”百里卿下意识的问道,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那浅浅的担忧。 一旁的华筝笑了,一手掩唇,一手拽着梅潇,道,“我们就先上楼去了,你们慢慢聊。” “干嘛呢?我还有话要说呢!”梅潇被拽着一路拖行,两手挥舞着还不舍的看着百里卿。 待那两人步出了视线范围,澹台潽才将目光收回,定在了百里卿身上,“我没事了。对了,明日的武考你有什么打算?”他可是听说了,百里卿和黄字班那帮熊孩子打的赌。 本打算让之音去惩治惩治的,看样子百里卿比他想象中坚强许多。 “一定要赢!”仅仅四个字,百里卿说的十分肯定。她一定要赢,因为这关乎着她的荣辱。 “武考的内容是骑射还有剑术,你、、、” “放心吧!我尽力而为。”她笑笑,将自己的衣袖拉下,尔后站起身去,“我先回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看着那抹倩影消失在门内,澹台潽不由蹙起了眉头。明日事明日知,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 蹴鞠场上铺了柴灰,清晨的草地上覆了一层露珠。 约莫辰时五刻,蹴鞠场周围聚满了白衣翩翩的学子。 今天是夫子考核第二重,武考。武考和文考不一样,需要在蹴鞠场进行。也就是说,全书院的学子都能够参观,为各班的夫子呐喊助威。 黄字班的学子早早就占了位置,就等着今日看百里卿出糗。 “诶,你说,我们让她做什么好呢?”李清和抬起手肘,顶了顶李清末的小腹。 那少年扭头,微恼的看着他,不满道,“我怎么知道,这个得问四爷吧!”他说着,目光寻望过去,落在两手抱臂得澹台涅身上。 他身旁的许拂微微扬眉,勾唇,“让她直接滚蛋就行了!眼不见为净。” “说的也是,自从她来了以后,我是天天不舒服。”李珍说着,还忍不住抖了抖肩膀,撇嘴。 一旁的澹台涅始终沉默,他的目光望着对面场上的三十多位夫子,从中找出了百里卿。 她换上了火红色的劲装,一头墨发高挽,位于一群白衣劲装的男夫子中,宛如那绿叶丛中一朵小红花,格外的扎眼。 目光拉远,澹台涅望向对面花堤下的三人。一个是华筝,一个是澹台潽,还有之音。每一年的武考,澹台潽和华筝都不会参加。澹台潽双脚不便,而华筝则是有病在身。 目光拉回,再看向那女子,才发现她已经退到了一边。 第一轮是射箭,一轮九名夫子,共四轮。然后进行淘汰赛。 此时,天边的白云挪开,几缕阳光投下。草上的露珠蒸发了,百里卿此刻就盘腿坐在草地上,正在摆弄手里的弓。 梅潇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试着弓,微微一惊,“百里夫子还会射箭?” 百里卿笑笑,没有说话。 据她所知,这身体的主人是不会射箭的,可是为了胜利,她不得不认真以待。黄字班那帮小崽子,此刻一定站在场外看着她吧!就等着她出丑,等着她输给他们。 “看不出来啊!”梅潇在一旁感慨,很快便轮到他们这一组了。 百里卿随着梅潇走到了固定的位置。她虽然看不见,但是这个位置是对准了靶子的,只要她射得精准,那么一定会命中红心。 在21世纪的时候,除了查案,射击和骑马以及击剑,还有各种拳术都是她的最爱。一名优秀的神探,不仅要有聪慧的大脑,还要有强健的体魄。再者,百里卿只有不断的学习,学习更多的东西,才能弥补自己先天失明的缺陷。 “准备!”薄院士的声音响起,拉回了百里卿的神思。 一旁的梅潇看着她,那女子平视着前方,一双没有焦距的眼死死的盯着靶子的方向。总给他一种她能看见的错觉。 百里卿的左脚微微挪开,端起弓箭,拉伸手臂,身姿笔直,看起来十分专业。 微风掠起,她的额发翻飞。百里卿的心下一沉,根据风速调整着角度。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在薄院士一声令下之后,她的耳边唰唰唰的响起,羽箭破空的声音。 可是百里卿的箭依旧搭在弦上,等着周围所有声音消匿,她握着羽箭末端的手才松开。 唰—— 羽箭破空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百步开外的靶子射去。 咚—— 羽箭没入箭靶,百里卿收手撤步,将手里的弓压下,转而面向薄熙来的方向。 周围出奇的静,只有那女子清冷的嗓音道,“薄院士,如果我再射一箭,再中红心,是否能成为本轮考核的第一名?”她想要速战速决,因为时间拖得越长,只怕会有变故。 她的话拉回了众人的神思,一旁的梅潇慢慢的扶起了下巴,卖力的咽下唾沫,“卿卿啊,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一箭射出后,她连看都没有看,就知道自己命中红心了!这哪儿来的自信啊! 百里卿没有理他,直到那方薄熙来的声音传来,“当然!”他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一箭确实命中红心,要想第二箭也命中红心,难度更大。 百里卿得到了答案以后,再次挪开步子,从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羽箭,慢慢的端起弓箭。风停了,她在原来的位置上挪动些许,手臂大力度的伸展,比之方才还要伸展得开。 唰—— 羽箭破空而出,这一次的速度显然比方才还要快,大家的目光都随着那飞逝的羽箭移动。 直到—— 羽箭劈开箭靶上的那支箭,穿膛而过,钉在箭靶上。 啪—— 原本那支箭被劈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依旧是红心,与方才的位置没有丝毫的偏离。周遭彻底安静了,百里卿幽幽的收手,弃了弓箭,抹了一把汗。 她的心跳律动越来越快,不得不说,她射完以后就有些怕了。从未像现在这样,那种想要赢的念头,简直根深蒂固。 “她可真了不起。”花树下的华筝缓缓抬手,挑起胸前的墨发,幽幽一笑。 澹台潽眯着眼,那抹惊愕缓缓的褪去,他抿唇,“她说了,一定要赢。”她果然,说到做到。 “我听说将军府大小姐是个草包,现在看来,传闻果然只是传闻啊!”华筝侧目,看向那轮椅上的男子。 “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百里卿割腕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华筝说着,目光挪开,不再看那男子。 澹台潽搭在腿上的手不由收紧,那双温沉的眸子微暗,他笑,“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多少是有些变化的。”他随口搪塞过去,华筝也没再说什么。 可是澹台潽知道,现在已经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了。百里卿的变化。 ------题外话------ 阿奴:小卿卿啊,你再这么张扬下去,身份可要暴露了! 百里:无妨,这身子本来就是百里卿的,就算是滴血认亲,她也还是大将军的亲女儿。 阿奴(摸下巴):是吗?亲女儿吗? 百里:奴哥你这话信息量好大啊! 阿奴:没有的事儿哈哈哈哈 澹台:娘纸,你眼睛瞎了还这么厉害,那要是眼睛好了,岂不是更厉害! 百里:那到不一定!因为我从小就处于黑暗中,习惯了黑暗。突然暴露在光明下,会不适应的,估计就没这么厉害了。 华筝:不过,奴哥啊!你这也太神了吧!瞎眼还能百步穿杨,也不怕妞儿们吐槽你 阿奴(贼笑):小说而已,不能较真儿,这个叫做女主光环造不?再说了,你又没有瞎过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小卿卿这也的人生,你肿么知道这不可能素真的!哼唧 华筝:… 正文 第六十七话 清秀夫子,心悦君兮 夜色降临的时候,浣花院里格外的热闹。 大家都在为百里卿武考夺魁庆祝,几轮酒敬下来,百里卿已然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摸着墙从饭堂出来,夜风灌耳,她的青发被撩起。身后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百里卿也没有去理会。她只是顺着墙壁摸到墙角,然后一个人蹲在墙角狂吐不止。 这一次的酒不及澹台潽酿的酒那般醇香,没有什么后劲,她迫于无奈喝了不少,却还能行动,这倒是让澹台潽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两手搭在扶手上,澹台潽坐在暗处,静静的看着百里卿。 那顿在墙角的身影那么小巧,让人疼惜。 修长的手指转动轮椅,他慢慢的靠近。 “澹台潽,你别过来。”女子的声音软糯糯的,很好听。 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吹散了些许酒气,她此刻就蹲在台阶上,脑袋搭在膝盖上。身后的车轮声她听得很清楚,不用猜也知道是他。 车轮声戛然而止,男子扬眉,微微不解。 半晌,才听到百里卿那软糯糯的声音接着道,“我很臭。”她说着,轻轻合上眼帘。周身的酒气,连她自己都熏得不行,而且又吐得一塌糊涂,怕他嫌弃。 唇角微抽,尔后扯开一抹笑,车轮声又响。 他最终在百里卿身后顿住,长臂微伸,修长的手指扣上她的手肘,慢慢的将那女子拉向自己。 百里卿一个趔趄,侧身扑在他的腿上,屁股重重的坐在台阶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没事吧!”男子温沉的声音问道,另一手绕过她的后脑勺,搭上她的肩膀,轻轻的拍打了两下,接着道,“你这张嘴,倒也只有喝醉了酒才会这么多话。”醉酒的百里卿优柔寡断,情绪起伏很大,容易低落,与平日里的她大不相同。 被他半揽在怀里的感觉很温暖,百里卿索性歪着脑袋,搭在他的腿上,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腿上,脸颊贴着他的腿,一手微抬,轻轻搭在他的大腿根部。 显然,她这无意识的动作叫澹台潽身体一颤。 落在她肩头的手僵了僵,黑暗中的俊脸微微泛红,心跳也慢慢加速了。软软的小手搭在他的腿根,温热的感觉隔着传递给他,虽然不是关键部位,却比摸到关键部位还要撩人。 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燥热得慌。 “真舒服!”百里卿扭动脑袋,将脸埋在他的膝盖上,额头蹭了蹭,闷闷的道。 澹台潽的脸更红了,落在她肩上的手微抬,抚上她的发,另一手覆在她搭在他腿根的手背上,慢慢的往安全位置拉去,“小亲亲,你喝醉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满满的磁性,仿佛要将人吸纳进去。 “嗯——”长长的尾音拖出,百里卿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转而环上他的小腿,“我好困,让我睡会儿、、、”她喃喃,抱着他的腿像是抱着被子似得,格外安心。 澹台潽缄默,被她这么压着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想确切的感受到她的重量。他的眸光微微闪烁,垂下眼帘,静静的看着趴在他腿上,侧坐在台阶上沉沉睡去的女子。 耳边隐约传来屋里那帮人喝酒划拳的声音,院子里却很静,夜风静静的吹,天际的乌云静静地飘过,明月静静地露出脸来。清凉如水的月色洒在两人身上,连那男子唇角的笑容都温柔得能渗出水来似的。 ——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落下,百里卿一手拄着竹杖,咯吱窝夹了一册书,另一手则揉着自己的眉心。她昨晚是真的喝醉了,起床的时候脑袋似是要炸了一般。 刚刚步出房门,便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道轻灵绝妙的声音,“谢大叔您好!在下是新来的菊字班夫子君越,今天过来报道了。” 新夫子? 百里卿的脚步顿住,而楼道那边传来一阵响声,随后,她便听到了梅潇的声音。 “百里夫子,早上好!”依旧是愉悦的语气,仿佛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烦恼二字似的。 百里卿微微侧身,略略点头,尔后朝着院门步去。 “新来的夫子啊!”梅潇和华筝随着百里卿向门口步去,只见门口谢大叔正在和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秀气的男子说话。 君越看见他们三人的时候,先是一愣,尔后极为腼腆的点了点头,打招呼,“在下菊字班新任夫子,君越。各位夫子好!”那模样谦恭温良,有些娇羞,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惹人怜爱。 三人只是略略点头,尔后院内传来车轮声,百里卿微微侧身。 只觉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又忍不住回眸,面向君越的方向。 那清秀的男子急忙别开了目光,秀气白皙的脸微微泛红,尔后他吁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远处被之音推着逐渐靠近的澹台潽身上。 仅仅只是一眼,那男子的眸光亮了,如看见稀世珍宝一般。惊艳、喜悦、满足,伴随着澹台潽的靠近,所有的感情凝聚一堂,他的心脏律动得越来越快。 车轮声在百里卿身边止住,男子谦恭的一笑,温沉淡漠的嗓音道,“新夫子君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三天后上任才是。” 那极富磁性的嗓音,让君越怦然心动,他那张秀气的脸更为红润,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我、在下、、、在下也想早些过来,适应一下环境。” 百里卿微微蹙眉,她仿佛听出了那语气中的某种情怀。像是少女遇见自己的王子一般,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是她的错觉吗?君越似乎是个男子吧!要是君越真的喜欢澹台潽的话、、、那岂不是、、、 扶额,“我先去上课了!”百里卿敲着竹杖离开,她实在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我们也先去上课了,晚上在好好聚聚。”梅潇伸手拍了拍君越的肩膀,尔后与华筝一同离开了。 一瞬间,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一旁的谢大叔和之言,还有目光相接的澹台潽和君越。 前者的目光只是越过他的身侧目送百里卿远去,而后者则是定定的看着那轮椅上的男子,面色越发红润。 “澹台夫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君越猛的俯下身,45度鞠躬,算是大礼了。 澹台潽微惊,一旁的之音和谢大叔也是一惊。实在不明白,这位新夫子为什么对澹台潽行如此大礼?难道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这么拘束? “指教不敢,互相关照。”澹台潽回神,淡淡的开口,尔后祝福了谢大叔几句,便扬手。 之音了然的上前,推着他往外去了。 君越还站在院门口,目光随着那远走的两人移动,一双清澈的眸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十年不见,他越来越漂亮了,宛若仙人一般,让人不敢亵渎。 君越唇角的笑意慢慢荡漾开去,他轻轻合起眼帘,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慢慢浮现。 澹台潽,好久不见。 ------题外话------ 阿奴:新人物登场,掌声欢迎咱们菊字班的新夫子,君越! 百里:奴哥,这位新人是不是那什么,有那什么癖好啊? 梅潇:这个新人长得好娇小啊!斯斯文文的,以后是我的室友吗? 华筝:直觉告诉我,这个新人大有问题! 澹台(捏下巴):看起来这个新人认识本殿?奴哥,你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君越(揉衣角):人家,人家只是崇拜你嘛! 百里、华筝、梅潇:……。 澹台(哆嗦):这位仁兄…本殿性取向正常,你不要来扰乱本殿三观好咩? 君越(凑近):澹台夫子,你真的不记那年大明河畔的君越了? 阿奴(吐血三升):这位小同志,哥放你出来可不是为了恶心我的! 正文 第六十八话 柔弱无力,只能被欺 钟声刚刚敲响,百里卿便步进了黄字班的门。 教舍里清风雅静的,一点杂音都没有。要不是还有些许微弱的呼吸声,百里卿铁定会认为那群小崽子又翘课了! “昨天的考核,大家都知道结果了吧!”扶着书案坐下,百里卿将书放在书案上,平静的道。 女子还算温和的嗓音在教舍里传开,位于窗侧的澹台涅微愣,只觉窗外透进的阳光落在那女子的身上,格外的美好。 教舍里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 许拂一张脸铁青,李珍的脸色更是难看。昨天考核的结果他们都知道了,可是亲自盯了一整天呢!本想着绝对不要错过百里卿丢脸的时刻,谁知道她竟然拿了第一。 这可是皇月书院有史以来最让人震惊的武考了!无论是骑射还是剑术,她都不落人后。当然了,在某些方面,其他夫子也有承让的地方。大家都觉得她是女子,男子欺负女子,若是传了出去,他们的名声定然会受到影响。 但是,这一次武考,没有任何人不服。即便有些地方是他们在放水,可是百里卿的实力,大家却是有目共睹了。 “既然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百里卿一手支着脑袋,心情似乎很愉悦,“从今天开始,在这间教舍里,我说一,你们不许说二;我让你们往东,你们不能往西。明白吗?” 话落,还是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回答。 李珍咬唇,两眼恶狠狠的看着百里卿,一手下意识的揪紧了自己的衣袂。 “当然了!你们要是重获自由,也不是没有办法。”百里卿笑笑,难得的笑容,让澹台涅一惊。 柔和的阳光从窗外翻进,静静的落在她的身上,就连那笑容里都溢满了阳光的味道,令他痴迷。 “什么办法?”许拂坐直了身体,开口问道。百里卿说了这么多,也就这一句吸引了她。 亦或者说,在场的众人也都在等着她的这句话。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百里卿能够理解,他们对自由的向往与渴望。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急着飞出去。 “据我所知,书院每个季度都会进行学子考核。你们要是想要重获自由,那就和我一样,证明自身的实力。”就算是鸟,也得翅膀够硬了才能起飞不是。 她这话一说完,才刚刚高涨的情绪,突然跌落千丈。 “夫子,咱们能换个方法吗?”李清和不满的叫嚷。 百里卿微微扬眉,选择无视。 而就在大家低声嘈杂着,似是抱怨,似是反抗的时候。 隔壁教舍忽然传来一阵东西砸地的声音,声音穿墙传来,黄字班的教舍徒然安静了。 大家的目光都往后面的那堵墙看去,声音是从隔壁教舍传来的,而隔壁教舍似乎是人字班吧! 百里卿微微拧眉,随手拿了竹杖便站起身,淡漠的声音道,“你们先温书。”话落,她便敲着竹杖步了出去。 方才那响动让她不安,总觉得人字班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百里卿才刚刚走到人字班的门口。那两扇门突然破开,一道冲力穿门而出。若非百里卿闪避及时,只怕已经被方才安东西撞飞了。 啪—— 一张书案摔在院子里,激起一地灰尘。这是一个偌大的四合院,十几间教舍相连,院子里的响声也引起了别班的注意。 可是除了百里卿,没有人出来。 风从身后袭来,撩起了百里卿的衣袍与青发。握着竹杖的手不由一紧,她站在人字班的门口,慢慢的拧起了眉头。就在方才那一刹,百里卿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人字班教舍里那深沉的恶意。试想若是方才那张书案砸中了她,会是怎样的后果? 也许,又要去鬼门关走一趟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一道粗暴的男音随即传出,语气里盛满了怒意。 百里卿拧眉,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声音的主人应该是澹台玢吧!当今三皇子,澹台玢。和澹台涅一样,是一个让人头疼的角色。 不过,人字班的教导夫子不是封凯吗?那小子还不至于跟自己的小舅子叫嚣吧! “我、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欺凌弱小,你、、、啊!”一道纤细柔弱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那道尖叫声落幕的,是拳头垂在书案上的重击声。 满载愤怒的一击,可见拳头的主人,火气有多大。 不过方才那道纤柔的声音、、、是早上在院门口遇见的那位新夫子,君越?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衣服扒光,挂在院门口!”澹台玢低沉带着威胁的话响起,随即竹杖敲地的声音也响起。 人字班其余人聚在了一团,靠近门口的云景则是脸色惨白的看着来人,半晌才颤颤的开口,“百、百里夫子、、、” 百里卿的出现,使得澹台玢的眉头拧得更紧,揪着君越衣襟的手松开了,他侧身面向那双目无光的女子,扬眉。 “百里夫子!”君越惨白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他急忙整理自己的衣襟,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往百里卿身边靠去。 百里卿沉着脸,在离澹台玢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只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揪住。 “百里夫子、、、”君越低声唤着她,那话音有些颤抖,看起来有些害怕。 “我还以为,最顽劣的学子都在黄字班。”她淡漠的开口,一手拨开了君越抓着她衣袖的手,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拉,微微扬首,扬唇接着道,“看来是我想错了!比起你澹台玢,我们黄字班的学子可乖巧多了。”至少她到这里这么久,他们还从来没有冲她举过书案,也从来没有说出“衣服扒光,挂在院门口”这种话。 看来,这个澹台玢,才是真正的“院霸”。竟然威胁新夫子,还使用暴力。 “百里卿,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澹台玢冷声道,双眼眯成一条线,危险的目光迸出,锁定百里卿。 上次在蹴鞠场,他和澹台涅打架的事情,他还没有跟百里卿算账呢!这个女人,竟然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呵,不过你来得正好!”澹台玢冷笑一声,说话间,已经慢慢的踱步走到了最近的书案旁。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书案的边角,他微微倾身,另一手扣住书案的另一面边角。 脑袋微侧,阴冷的目光泛起笑意,“上次那一脚,可是让我痛了好一阵子呢!”他说着,手臂用力,肌肉鼓起,将那张书案举起。 周遭一阵抽气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退开,百里卿眯眼,微微侧首仔细听着动静。 而她身后的君越则是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少年手里举着的书案,脸色顿时白了,就连唇瓣都白了,毫无血色。 他站在百里卿的背后,显然已经手软脚软了,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你说,我今儿要是在这里把你砸死了,我会怎样呢?”澹台玢笑了,就在他话落的一刹,他的手臂微微往后,尔后徒然往前倾去。 手臂微微用力,扣着书案的手咻地松开,书案从他手中脱出,笔直的砸向三步远外的百里卿。 顿时,人字班的教舍里响起一连串的惊叫声,男男女女,交错着。黑影压下,君越踉跄后退,一个趔趄,退坐在地上,身子直发抖。 就在书案落下的一刹,他猛的侧身趴下,闭上了眼睛。 实在是,不敢去看。 ------题外话------ 阿奴(掩面):这场景太美了!哥不敢看 澹台(脸黑):奴哥,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竟然敢这么对我家娘纸! 阿奴:不素我啊!是澹台玢,又不素我! 百里(咽唾沫):奴哥,你不会真让那丫的砸死我吧! 阿奴(捂嘴笑):你猜啊!你猜啊! 澹台:娘纸抱抱,奴哥不敢的!那丫的也不敢,他要是敢,为夫就爆他丫的菊! 阿奴(再次捂脸):这画面更美!哥真不敢看 百里、澹台:…… 正文 第六十九话 惹火百里,澹台恼怒 啪嚓—— 书案重重的砸在地上,惊叫声止了。 看着那被澹台涅搂在怀里的女子,君越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他脚边的书案碎渣上,不由浑身一软,几欲瘫倒在地。 “没事吧?”耳边拂来少年温热的气息,百里卿回过神来。 她方才显然愣住了,听着那重重的声响,还在回味方才的事情。要不是澹台涅来的及时,要不是澹台涅一把拽开她,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是重伤患者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百里卿沉下脸,随手拂开了澹台涅环在她腰上的手,冷道,“没事!” “算你命大!”澹台玢拍拍手上的灰尘,微微挑眉,面不改色的笑道。 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对方才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到愧疚。 百里卿的眉头不由得蹙起,未等她开口,一旁的澹台涅便一窜而出,长臂一伸,揪住了澹台玢的衣襟。 “啊——”耳边再次响起女学子的尖叫声,百里卿愣在了原地。 而刚刚赶到人字班门前的许拂几人则是惊住了,只见澹台涅将澹台玢扑倒在地,骑坐在那少年的身上,扬起拳头便朝着澹台玢脸上招呼。 几拳下去,澹台玢的嘴角溢出鲜血,转而扬手挡下了澹台涅的攻势。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别,翻身而起。刹那间,两个少年厮打成一团,教舍里时不时的响起女学子的尖叫声还有重物砸坏的声音。 君越见了急忙爬起身,一把抓住了百里卿的手,将她往门外拖,“百里夫子,你没事吧!”那语气有些焦急,载着满满的担心。 百里卿被拽着拉到门外,而教舍里的学子们也全都退了出来。教舍里只剩下澹台玢和澹台涅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你们别打了!”百里卿蹙紧了眉头,竹杖敲地,重重的,和她的语气一样。 彼时,澹台涅再次将澹台玢压下,扬起的拳头顿在了半空,目光错愕的看向门口的百里卿。 谁知澹台玢却趁他分神之际,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将澹台涅猛的往下一拽,他翻身而起,反转事态,骑坐在澹台涅腰上。扬起拳头便砸在他的头上,狠狠地,打红了双眼似的。 许拂见了,不由动了动脚,正打算步进屋里帮忙。却有人快了她一步。 百里卿窜门而入,手里的竹杖话落,插入地上那两人间的缝隙,猛的往上一挑。 澹台玢被挑开,旋即她一脚踢去,正好踢在那少年肾上,澹台玢的身体侧飞出去。 澹台涅晕乎乎的趴在地上,微微侧头,只见澹台玢已经扬着拳头朝百里卿攻去。 他撑着地面的手不由握成拳头,脑袋晕晕的,艰难的站起身。只见百里卿手里的竹杖已经被打掉了,澹台玢的拳风凌厉,百里卿的身姿却十分灵巧,闪避得当。 掌风从身后袭来,百里卿左膝微屈,身姿拂低,掌风从她头顶扫过。 纤细的藕臂微抬,玉指扣住澹台玢的脉门,她另一手屈起,手肘往后一顶,右脚划开,身子猛地向前拂去,一个完美的过肩摔,将澹台玢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百里卿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随即便一脚踩在了那少年的胸口,脚下用力,她俯下身去,一手掐住了澹台玢的脖颈,冷声一笑,“看样子上次的事情,还没让你长记性!”她的气息扑洒在那少年的面上,那声音很冷,让人不寒而栗。 澹台玢只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只能眯着眼仰望着那女子,眼中载着满满的恨意,死死咬着唇瓣。 澹台涅已经彻底清醒了,身上挂了彩,正一瘸一拐的走到百里卿的身边,问道,“你没事吧?”那语气满含关怀的味道,百里卿听得一愣,眼睫颤了颤,心里划过一抹狐疑。 “都让开!”一道浑厚的男音从门外传来。 堵在门口的学子下意识的往旁边靠,只见张赫几人步进了教舍。伴随着那脚步声与车轮声,百里卿松开了澹台玢,缓缓的站直了身体。 她一脸从容,随手弹了弹衣袂上的灰尘,抿唇。 地上的澹台玢解放了,却还是躺在地上没有动。 他看了一眼张赫,不屑的一笑,“张夫子,救命!”那语气古怪,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的扫了百里卿一眼,接着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死在这位百里夫子手里了!” 他说“死”,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字眼。 在一瞬间,给百里卿贴上了谋杀未遂的罪名。 那女子却是冷冷扬唇,一旁的澹台涅看得清清楚楚,她那一脸的不屑与冷意。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似的,明明倾国倾城,却让人觉得格外的胆怯。 “起来吧!”张赫垂眸看了地上的澹台玢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垂手而立的百里卿。 随后而至的澹台潽亦是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地上的澹台玢身上,“起来。” 低沉黯哑的男音在教舍里散开,地上的少年全身一僵,尔后讪讪的坐起身,目光闪烁的扫了那轮椅上的白衣男子一眼,他咽了口唾沫。 由张赫扶着,慢慢的站起身后,澹台玢垂下了脑袋,不敢去看那轮椅上的男子。 一旁的百里卿始终沉默着,俏脸紧绷,一看就是气得不轻。 澹台潽扫了她一眼,拧眉,“你们两个,还有百里夫子,跟我出来。”他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话落之际,澹台潽已然转动轮椅往门外去,就连之音都留在了原地。 澹台涅蹙紧了眉头,看了澹台玢一眼,转而扫过地上折断的竹杖,他伸出手,握住了百里卿的手腕,二话不说,牵着她便往门外去。 澹台玢亦然,一手捂着小腹跟了出去,张赫则招呼着学子们清理现场。 含蓄的风拂过院子里的榕树,叶子沙沙作响。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已然在一株老榕树下停下,面朝着榕树的方向,耐心的等待着随后而来的三人。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四个人,阳光正盛,百里卿被澹台涅捉着的手抽不出。 就在澹台潽回身之际,两人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澹台涅和百里卿交合的手上。他的眸光不由深邃,一抹道不明的愠怒在他内心散开。 “百里卿,到我身后来。”温沉的男音响起。 握着百里卿手腕的澹台涅愣住,那女子亦是愣住,尔后抽出了手,摸索着往澹台潽走去。 那男子见状,轻蹙的眉头展开,一手转动轮椅,一手微抬,伸向她最终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牵引到自己身后。 他没有解释什么,方才说话的语气似乎重了一些,但愿百里卿不要多想。 她没有多想,只是站在他的身后,两手扶着他的轮椅,面色总算柔和一些。 他说,到我身后来—— 那温沉的语气,捎着一丝愠怒。可不知道为什么,百里卿却觉得有些开心。 ------题外话------ 阿奴:大家觉得怎么处置澹台玢好捏? 百里(冷笑):给我当沙包一百天 澹台:娘纸乖乖,为夫会好好处置滴哈!绝对不让欺负你滴人好过。 澹台玢:皇兄…我可是你的皇弟啊… 澹台(冷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街上断手断脚的人多了,可你见谁不穿衣服出门的? 阿奴(弱弱的举手):也有不穿衣服的! 澹台(冷眼):奴哥与变态除外! 阿奴: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正文 第七十话 公然乱摸,澹台吃醋 暗沉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个少年,澹台潽微微扬首,沉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极富磁性,很好听。语气却很严肃,倒是有几分中学时期教导主任的感觉。 “其实没什么,只是澹台涅多管闲事而已。”澹台玢先行开口,说着,目光别有深意的看澹台涅一眼,捎着一丝不屑。 那少年则是沉默,没有反对。他去到人字班门口的时候,便看见澹台玢搬起一张书桌砸向百里卿。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确不知道,也就不好开口了。 “还是我来说吧!”百里卿的声音在澹台潽身后响起,在场的三个男人皆是一愣。 那女子微微迈步,站在澹台潽的身边,冷道,“我在黄字班上课的时候,人字班响动很大,所以我就过去看看。在人字班门口,正好听见澹台玢羞辱新夫子君越,然后他给我扣上了多管闲事的‘罪名’搬起书案砸我。好在澹台潽及时赶到,救了我。”寥寥几句话,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 澹台玢在一旁瞪着眼,死死的盯着她,可是百里卿无视了。她只是面向前方,眼也不眨的对着澹台玢,唇角微抿,一脸严肃。 “身为学子,羞辱夫子,甚至企图殴打夫子,你说说,你该不该受罚?”澹台潽沉眸,凤目半眯,眼里泛着危险的光芒。 澹台玢被看得头皮发麻,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张了张嘴,眼里的恶意退去,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甘愿认罚。百里夫子!”澹台潽微微侧目,温润的目光落在百里卿的身上,他接着道,“依你之见,当如何罚?” 百里卿愣住,澹台玢也是一愣,就连澹台涅都愣住了。目光落在澹台潽身上,澹台涅咬唇,拧起了眉头。澹台潽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在维护百里卿,处处向着百里卿。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也喜欢、、、 “依我之见,还是交给院士处置吧!”毕竟她自己也参与了这次的斗殴事件,若是由她来处置,只怕会落人话柄。 澹台潽了然一笑,点头,“百里夫子说的也是,澹台玢怎么说也是当朝三皇子,又怎是我等能够随意处置的。”他说话时,目光缥缈的落在澹台玢的身上。虽然他嘴上那么说,可是那目光却给了澹台玢一种对他不屑一顾的感觉。 “那么,现在就去找院士领罚吧!”话语温沉,没有丝毫起伏。澹台潽说完,便扬手,朝着人字班门内的之音招了招。 那方的少年立马步出,会意的将澹台玢领了下去。 余下榕树下的三人,百里卿站在一旁,耳边只有轻灵的风声。殊不知澹台潽和澹台涅此刻正相互对视着,两人的眼里载着复杂的光芒,不是旁人能读懂的。 至少远处的君越没有读懂,他只是隐约觉得,澹台潽怒了。 傍晚时分,百里卿正坐在屋里喝茶。 门外便传来君越的声音,“请问,百里夫子在吗?” 刚刚出门的萃纱抬目看了眼前的清秀男子一眼,点头,“君夫子里边请。”她侧身让到一边,微微垂首。 随后,百里卿便听见君越进门的脚步声,萃纱则往门外去了。 看见那坐在桌边的白衣女子,君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尔后垂首上前,拱手,“在下是来答谢百里夫子的,小小心意,还望接纳。”他说着,便将从家中带来的柿饼轻放在桌上。 百里卿眼瞎,不过凭味道她也猜出来了。 “君夫子客气了!”她启唇,浅浅一笑,没有拒绝,“君夫子请坐!” 君越垂首,尔后在她身旁坐下,只见那女子摸索着为他斟了一杯茶,慢慢推到他的面前,“君夫子请用。” “多谢百里夫子。” “君夫子找我还有别的事吗?”她扬眉,凭着女人的直觉,君越驾到,绝对不止答谢这么简单。 君越垂着的脑袋微抬,清秀的面上划过一抹红晕,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其实,在下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教百里夫子。” 百里卿微微扬首,蹙眉,“但说无妨!” “敢问、敢问百里夫子与澹台夫子,是何关系?”君越话落,百里卿端着茶盏的手微顿,眼睫一颤,显然是惊住了。 片刻,她回神,而后将茶盏凑到唇边,浅酌了一口,问道,“君夫子为什么这么问?” “据在下所知,澹台夫子一向谦恭守礼,与女子向来保持距离,可今日在下见他、、、握了你的手、、、”他的话说到后段,几乎无声了。 百里卿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茶盏放下,她扬唇,“君夫子也知道,我的眼睛不方便,澹台夫子只是出于好意扶我一把而已。”尽管她嘴上这么说,可是百里卿心里很清楚,她和澹台潽之间的关系,已经逐渐复杂化了。 不过—— “君夫子为何这般关注澹台夫子?莫非,君夫子与澹台夫子以前认识?” “呃,我、在下、、、”君越有些紧张,小脸逐渐惨白,握着茶杯的手也不由得握紧。 百里卿拧眉,她心里腾升一股不好的预感,生出一种怀疑。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有些怀疑,君越的声音不如一般男子粗狂,而且他的身形似乎也比一般男子娇小一些。现在又如此的忸怩,就像是一个、、、女子! 这一想法才刚刚生出,便在百里卿心里扎了根。 她拧眉,微微伸手,一把揪住了君越的衣襟。 君越惊叫一声,显然被她吓了一跳,“百、百里夫子、、、你这是做什么?”那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显得格外羞怯。 百里卿却没有理他,只是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慢慢的摸上君越的肩膀,顺着他的锁骨滑下,摸到了他的胸上。 “啊——”君越怪叫了一声。 澹台潽正好从进到院子里,下意识的抬目往百里卿的屋里看了一眼,当即呆住了。 只见那一身素白衣裙的女子,此刻正一手探进君越的衣襟里,在他胸上一阵乱摸。而君越则是压抑不住的怪叫,那场景叫他眼红,脸色也逐渐沉了下去。 好哇!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便又来一个觊觎百里卿的家伙!她还摸他!竟然摸他!她都没有摸过自己,竟然摸了别的男人! ------题外话------ 澹台(脸黑):奴哥!你给我滚粗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娘子被你写得这么好色! 阿奴(打哈欠):冤枉!这可不是我的本意,是小卿卿自己乱摸的,不关我事儿! 百里:奴哥,你来了,我正好有事儿找你算账!你弄个女人女扮男装混进来做什么?你还让她仰慕我家男人,是不是活腻歪了! 阿奴(咬唇):这也不关我事儿!人家仰慕你男人,证明你男人姿色好,有吸引力!你应该自豪才对!再说了,人家只是仰慕而已! 君越:谁说的,我也要竞争的!好歹我也仰慕了十年了! 百里(抱臂):你真要跟我竞争? 君越(卖力的点头) 百里(扬眉):早知道,我应该让澹台玢把你扒光了挂院门口的! 梅潇(弱弱插嘴):奴哥,你这意思是,这跟我同居的,是一姑娘?能吃她豆腐不? 君越:… 正文 第七十一话 你想摸哪,这里如何 就在君越嚎个不停的时候,车轮声从门外压来。 百里卿愣住,只听那门前的男子道,“你们在干什么?” 君越闻声急忙从百里卿魔爪下逃脱,踉跄站起身,退得远远地。澹台潽就位于门口,目光沉寂的看着屋里的两人,没再说什么。 “在、在下先回去了!”君越清秀的脸微红,目光闪烁的看了百里卿一眼,眼中隐隐含着一丝担心。 从澹台潽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襟,脚步有些匆忙。 君越的脚步声远去,澹台潽才转动轮椅进门。 百里卿沉着脸,眉头慢慢的拧起,丝毫没有注意到逐渐逼近的低气压。 直到,她的手腕被人捉住,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腕,有些灼热。 百里卿从惊愕中回神,眼睫微颤,不由屏住了呼吸。澹台潽身上散着淡淡的檀木香,味道很好闻,有些独特。 “你们刚才,做什么了?”男子温沉的嗓音问道,语气有些不悦。 百里卿抿唇,被他握住的手回抽,却怎么也抽不出。那男子的力气极大,却扣得不松不紧,似是怕弄疼她。面对澹台潽的质问,百里卿有些无措。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方才只是想证明一下,君越到底是不是女人。 结果、、、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女扮男装。 可这件事,她不知道如何告诉澹台潽,毕竟女扮男装混进书院,这对于君越的名声影响很大。再者,他、、、她与澹台潽似乎早就相识了,他们之间什么关系,她想弄清楚。 “澹台潽,你是否婚配?”她不答反问,面色逐渐缓和下来。 这问题转折太大,倒是让澹台潽一愣。 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他倾身靠近了一些,沉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他的脸色也缓和了,眸中闪过一抹喜色,仿佛百里卿不是在问他是否婚配,而是在问他愿不愿意与她结为连理似的。 “你回答便是了。”忽然靠近的男子气息让百里卿有些不适,她缩了缩脖子,眼帘底下,语气有些急促。 澹台潽沉默了,那双不温不火的眸紧紧的盯着她,勾画着她的容颜,刻入自己心中。 许久,他才扬唇,语气柔和了几分,“没有,我是个残废,这世上怎么会有女子愿意嫁给我。”那语气没有丝毫的悲哀,反倒透着一丝戏谑的味道。 他看着她,眼睛里泛着光芒。只可惜,百里卿看不见。那双深邃的眸中,潜藏的情愫。 他的话却让百里卿感到悲哀,她的眉头不由得蹙起,被他攥着的手垂落,回道,“那要是真有姑娘愿意嫁给你,你愿意娶吗?”她指的是君越,以君越的表现来看,她女扮男装混进书院,绝对是冲着澹台潽来的。 可是澹台潽却以为,她指的是她自己。 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了,他转而攥住她的手,修长的指轻轻握住百里卿的玉指,手臂回收,将她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 澹台潽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下次别摸其他人了,摸这里如何?” 他的话落,百里卿的俏脸刹那殷红,仿佛抹了鸡血一般,红彤彤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掌心下的温暖,虽然隔着衣服,却还是能感受到那强有力的心跳。 律动很快,与她的心跳节奏吻合。 百里卿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如此让人羞怯的触感,如此让人心慌的心跳,以及如此让人紧张的人。 澹台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就这样,百里卿的问题被绕开了,两个人在屋里持续着姿势许久,久到萃纱端了茶进门。 “小姐、、、澹台夫子?”萃纱瞪眼,脚步一滞,看着那桌前面对面的两人,一阵疑惑,“你们在干什么?”由于澹台潽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萃纱什么也没看见。 百里卿猛然回神,素手抽回,一脸灼热的站起身去,摸索着走到了窗边。 澹台潽抿唇一笑,虽有些不满萃纱的出现,却还是满足了。 萃纱将茶放在桌上,不由看向那窗前的女子,“小姐你怎么了?君越夫子怎么变成澹台夫子了?”方才她出门的时候还看见君越的,不过是去煮一壶茶,回来怎么就变成澹台潽了? “我没事,就是有些热。”百里卿咽了口唾沫,她觉得自己向来冰凉的身体开始发热了。她在窗边来回踱步,窗外的风也平息不了她身体的燥热。 百里卿抬手,一边扇着一边道,“萃纱,帮我倒杯茶,然后准备热水。”她要沐浴,这样兴许能够降温。 萃纱不解,只见澹台潽扬了扬,已经去倒茶了。她只点头应下,然后又退了出去。 澹台潽将茶斟好,然后温柔的道,“过来坐下吧!你走来走去的,只会更热。” 百里卿抿唇不语,却是乖乖听话,摸索着回到了桌边。 接过那杯茶,有些烫,她没喝。 澹台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好半晌,百里卿才道,“你、你怎么还不回去?” 男子的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赶我走?” “我只是觉得,你如果再呆在这里,一会儿我就该炸了!” “为什么?”男子轻笑,微微抬手,抵着薄唇,“你喜欢我?” 毫无征兆的一句问话,简单直白。男子的声音温沉软柔,极富磁性,满满都是诱惑。 百里卿正要端茶的手一抖,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 “谁说的?”她不自在的扭头,别开脸。 澹台潽唇角的笑意却越发的深邃,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端起百里卿的茶,轻轻地吹着热气,估摸着凉些了,才又递到百里卿手里。 “你一会儿要沐浴,我就先回去了。”大手拂过百里卿的手,他幽幽的看她一眼,尔后转动轮椅,往门外去。 百里卿手里捧着茶杯,愣在原地。直到房门关上,屋里彻底安静,她才回过神来。 澹台潽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耳边,仅仅只是一个问句,对她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应该说,这个男人已经越来越能影响到她了。 这是、、、喜欢他?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怀有这样的心情。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美好。 不觉间,那纤薄的唇慢慢的扬起,她捧着茶凑到唇边,品了一口。莫名觉得,连茶都比平时香一些。 “百里卿,你给我出来!” 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男音,打断了百里卿的思绪。 尔后是萃纱的声音,“三殿下,你不能进去!” 百里卿拧眉,幽幽的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去。而就在此时,房门被破开,一道阴影映在地面,那少年一脸愤懑的看着桌边的女子,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百里卿亦是不满的蹙眉,眯眼,微微扬首,“澹台玢?你来做什么?” ------题外话------ 阿奴(扬手帕):小亲亲!你想摸哪儿啊? 百里(面红):奴哥你丫的活腻歪了! 澹台:娘纸,你想摸哪儿?这儿(解腰带,露胸),这儿(脸),还是这儿?(小丁丁) 百里(鼻血横流):…… 正文 第七十二话 院霸调班,压力山大 来人正是澹台玢,萃纱正拽着他的衣袖,一脸焦急的样子。 澹台玢很愤怒,他才刚刚从院士那里过来,而此刻,封凯就站在院子里。一脸难办的看着澹台玢,又看了看慢慢踱步出来的百里卿。 方才院士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中,确切的说是皇上的旨意。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跟我父皇打得小报告?”澹台玢恶狠狠的盯着她。 可那女子却是径直越过他,向院子里步去,“有什么事,出来说吧!”她的语气很淡,没有丝毫起伏。 澹台玢垂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成拳,转身大步跟上她,却是一抬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调班的。” 调班? 百里卿肩膀一抖,回身便将手里那根临时的木杖抵在那少年的小腹,她冷道,“谁说你要调班的?”她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澹台玢咬牙,一手握住她的木杖,拧眉,“薄院士说,父皇传旨,要将我调到黄字班去!要不是你打小报告,我父皇怎么会下旨将我调到黄字班去?” 百里卿的脸色也沉了下去,“皇上下旨?”她的眉头微扬,显然也很讶异。 “你少装蒜!” “阿玢!” 两道男音交错,后者的声音低沉,明显将前者压了下去。车轮声临近,澹台玢幽幽回身,正好对上来人那双深邃的眸。 他的身体明显一颤,尔后眸光敛起,微微垂首,“澹台夫子。”这一声唤,还算谦恭有礼。 澹台潽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谦恭而明朗,“是院士给你的处罚太轻了?”他温和的嗓音问道,目光幽幽的从澹台玢身上移开,落在百里卿身上。 她手里的木杖很粗糙,也许应该给她一根新的竹杖。 “澹台夫子,我不想去黄字班。”澹台玢拧眉,眼帘拉下,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的味道。 澹台潽已经到了百里卿身前,轮椅微转,他与那女子并肩,“这件事并非我能做主的。”澹台玢调班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么即便是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出于自私心理,他也不希望澹台玢去百里卿的班里。整个黄字班已经够让她头疼了,澹台玢一去,和澹台涅之间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受迫害的还是百里卿。 —— 翌日的课,澹台玢直接翘了。 书案有人替他搬到了黄字班,他人却没有到场。对此,百里卿只是蹙了蹙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她往书案前一站,教舍里便安静了。 澹台涅依旧一手支着脑袋看她,晨光从窗外照进,洒在他的身上。那双明眸随着百里卿的身影移动,他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昨日的事情。 澹台潽对百里卿,难道真如他所想? “喂,我听说澹台玢调到我们班里来了?”前面的许拂微微侧头,身子往后一靠,便抵在了澹台涅的书案上。 她的话打断了澹台涅的思路,他的眉头浅皱,尔后垂眸翻开桌上的书籍,“这与我何干?” “咱们书院里谁不知道你和澹台玢那小子八字不合啊!”早在百里卿到来之前,他们两人就干了不少架。但是百里卿来了以后,澹台涅似乎收敛了不少。 许拂转身,目光落在那张俊脸上,“喂,你不会真的臣服于那个女人了吧!”她话里的那个女人,很明显是在指百里卿。虽然大家跟她打了赌,还赌输了。虽然大家明里是配合她的,但是谁都知道,这安宁只是短暂的。 他们心里对百里卿还是不满,还是不服,至少不是心服口服。 澹台涅掀起眼帘,只阴沉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许拂却是被那记深邃的目光惊住了,总觉得澹台涅很奇怪,至少今日的澹台涅很奇怪。 俊眉微挑,他的目光移向百里卿,薄唇微动,“我只是觉得,应该让我们的猎物放松一下,这样,她才能跑得更疯狂不是。”他说着,邪魅的一笑,眼里划过一抹亮光,与以前那个澹台涅又好像没什么区别。 许拂有些迷茫了,她现在越发读不懂这个少年了。 “这么说来,你跟我们还是一条心的?”许拂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眼里是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澹台涅看着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回答,一道劲风便直直飞来。一卷地理册砸在许拂头上,那女子痛叫一声,书册应声而落。 教舍里一片寂静,两人的目光往台上看去。只见那书案前的女子,此刻正两手抱臂,一脸阴沉的面向他们。 “看不出来,你们俩的感情这么好。既然不想听课,那就去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培养感情。不要在这里扰乱我的课堂秩序。”百里卿说这话时,一脸严肃。可是那话却莫名有种喜感,李清末捂嘴,底下顿时一阵“噗嗤”声。 许拂的俏脸刹那红了,澹台涅却是脸色微变,薄唇轻抿。 “夫子,你误会了。”澹台涅开口,语气凝重。 百里卿却无视了,微微侧身,继续授课。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至少澹台涅心里觉得,这个误会一定要解释清楚。 所以,下课后,他一路尾随百里卿去了浣花院。 在那女子临进院门的时候,澹台涅叫住了她。 百里卿收回脚,慢慢回头,微微眯眼,“什么事?”她要是没有听错的话,是澹台涅。 “其实我和许拂真的没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急切,垂在袖中的手不由握紧,手心渗出细汗。 百里卿一愣,而后唇瓣微张,吸了一口气,“你们这个年纪,谈情说爱很正常。你也不必太在意我的话。”她笑笑,与方才的态度大不一样。 那语气十分真诚,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以长辈的口吻,对澹台涅说的那些话。 可是偏偏就是这该死的真诚,让澹台涅的眉头越蹙越紧,他缓缓垂下脑袋。垂在袖中的手也慢慢攥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其实我——”他闭了闭眼,猛的抬头,那一句“喜欢你”尚未脱口而出,那院门口已经没了人影。 眼中的光散开,他鼓起的勇气也散去了。垂在袖中的手松开,他垂眸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题外话------ 阿奴:小潽潽,你瞅瞅你自己!再不赶紧正式表白,小亲亲就被人抢了 百里:安啦!我都说了我不喜欢比我小的,奴哥你不要造谣 澹台(脸黑):简直不能容忍!置我这个正室于何地? 澹台涅(嘴抽):大皇兄,你啥时候又成了正室了? 澹台(挑眉):你等着,我这就把我和小亲亲的红本本儿给你看! 百里(扶额):这谎也太大发了! 澹台:娘纸,表拆穿人家啦!讨厌! 正文 第七十三话 洛神临世,舞姿翩翩(必看) 刚迈进院门,百里卿便听见了铮铮琴音。 舒缓悠扬,似是从重山间蜿蜒而下的清泉,又好像万花丛中流连忘返的蝴蝶,婉转又多情。 仔细些听,她才辨出原来是两道琴音合奏。 一道主高音,一道主低音,配合得十分得当。 午后的风微扬,阳光洒落在那院子里的女子身上。一袭桃红的舞衣,水袖翻飞,随着那女子轻灵婉转的动作,裙裾旋飞,如风吹动的牡丹花,摇曳。 三千青丝如瀑直泻,桃红色的丝绸夹杂其间,随着她振臂轻挥抖动。那曼妙的身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洛神临世,舞姿翩跹,也许就是指她。 随着曲调谢幕,那女子的动作缓了下来,最终定格在水袖半掩容颜的姿态。 院子里格外寂静,就连刚刚步进院门的百里卿也屏住了呼吸。不是因为那舞,而是因为那双人合奏的琴曲。 “好!真是太美了!”张赫率先回过神来,猛的一拍石桌便站起身去。那脸上还浮动着红光,可见方才他看得多么痴迷。 相继,梅潇、封凯等人也回过神来。 掌声此起彼伏,百里卿这次意识到,这院子里又多了一位女子。 “百里夫子!”远远地,澹台潽便看见了她。那素白衣裙的女子就呆呆站在阳光下,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散着让人无法回避的光芒。 “卿卿!你回来啦!”梅潇已经站起身去,小跑着跑到了百里卿面前,一把捉过她的手腕,笑道,“快来认识一下咱们的客人。” 客人? 百里卿不解,只觉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胭脂味,并不讨厌,含着一股隐香。 “柳姑娘,这是我们书院唯一的女夫子,百里卿。”梅潇大方的介绍,将百里卿往那女子面前一推,又对百里卿道,“卿卿,这是京城翩翩楼里的柳云翩柳姑娘。” 百里卿微微颔首,只道,“柳姑娘好。”那语气很淡,没有丝毫的起伏。 柳云翩倒是一愣,因为眼前的女子她听说过。 百里卿,京城第一美人,排名在她之前,是四大美人之首。若非,她那嚣张跋扈的性子,想必京城里不少公子哥都会倾心于她。 可是如今一见,这女子的性情与传说中出入未免也太大了。 不温不火,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丹凤眼轻眯,她微微颔首,浅笑,“柳云翩,见过百里夫子。” 女音如莺歌,说话就像是唱歌一般好听。百里卿小小的惊了一番,也笑了。 “澹台玢没有为难你吧!”不知何时,澹台潽已经来到了百里卿的身前。大手轻轻握住百里卿的手臂,将她的手腕从梅潇手里解救出来。 那双温沉的眸斜扫了梅潇一眼,那男子徒然缩手,将手背在身后。仿佛再被澹台潽看一眼,就会被剁掉似得。 “他人没到。”百里卿淡淡回道,尔后提出疑问,“柳姑娘是书院的新夫子?” 一旁的君越始终沉默,只是看着与百里卿并肩的澹台潽,那双眼里泛起丝丝痛楚。她压下眼帘,很感激百里卿为她保守秘密。但是,看百里卿对澹台潽的态度,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既然如此,那么她们就算是情敌了。即便她认可百里卿这个人,却无法接受澹台潽对百里卿的好。 “不是,小女子只是作为临时的舞蹈夫子过来的。”柳云翩大方的回道,唇角的笑意依旧,丹凤目扫过百里卿,又看了看澹台潽,眼中慢慢迸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舞蹈夫子?”百里卿不懂。 一旁的华筝适时解释,“过几天是书院成立二十九年的日子,每年都会举办晚宴。夫子学子共聚一堂,歌舞升平,表演才艺。当然,皇家也会派人参加晚宴,据说今年参加晚宴的,是当今二皇子,澹台驭。” 这一番话,信息量很大。 百里卿了解到,过几天是书院成立纪念日。简单点说,就是会举办晚会,听起来会很盛大,也许是整个书院全年里最盛大的活动。连皇家都会派人前来参加。 还有一点,今年来的人,是澹台驭。 澹台驭,那个存在于这具身体深层记忆中的男子。那个被她当众退婚的男子,那个百里卿曾经深爱的男子。 显然,百里卿愣住了,脸色微变。而澹台潽注意到了,连带着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怪异。 “大家都散了吧!”澹台潽开口,尔后看向百里卿,“你先回房休息吧!” 百里卿回神,微微点头,然后敲着木杖回屋。夫子们也散了,院子里只剩下澹台潽、华筝、梅潇还有君越和柳云翩几人。 “君夫子还有事?”澹台潽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冷。 君越微愣,尔后从桌边站起身,微微颔首,转身便往楼上去了。她的异常,梅潇注意到了,怎么说也在一间房里住了两日了。君越这人胆子比较小,不过性子倒还是不错的。有时候捉弄他特别好玩儿,他人也大气,不记仇。 不过,从今天早上起,他就觉得君越有些不对劲。 整个人像蔫儿了的花似的,没有朝气。 “我去看看他!”梅潇说着,便掉头跟着君越去了。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三个人,柳云翩看了看澹台潽又看了看华筝,尔后笑笑,“二位夫子的琴音果然一绝,小女子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契合的合奏。”她的话语柔和,目光落在华筝身上,变得意味深长。 澹台潽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尔后转动轮椅,道,“柳姑娘就交给华夫子了。”他走得头也不回,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华筝。 空荡荡的院子里,那一男一女面面相觑。柳云翩的唇角始终上扬,可是那双眸子里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在两人间蔓延开去。 华筝目光平淡,无风无浪,只是看着她,面色从容。 不知道相视了多久,柳云翩唇角的弧度蜿蜒,她低下了眼帘。 那轻抿的殷红的唇微启,她柳眉微扬,再次掀起眼帘,幽幽的看向那男子,嫣然苦涩一笑,“华筝,好久不见。” ------题外话------ 今儿没有小剧场了!奴哥有话说——明日(6。12)《残王》上架,愿意继续支持的姑娘记得参与首订。不愿意的,奴哥也不强求,顺其自然。 《残王》抢楼活动: 1、上架当天【6。12】十二点以后,订阅并留言,且留言楼层数为【8】【12】【22】【32】【42】【52】【62】【72】【82】【100】的妞儿,将得到88币奖励。 2、以上并非首订活动,本文没有首订活动。6。30日有个月末全订活动,内容如下。 3、6。30【全订活动】 自6。12——6。30v章节全订者可参与活动, 30日当天0点——23点55分, 1随机抽取10个订阅顺序号,各奖币值【222币】 2评论区抢楼,随机抽取10个楼层数,各奖币值【222币】 3粉丝榜前5名,各奖币值【455币】 以上奖项唯1、3可重复 活动日期6。30日 正文 第七十四话 花堤赏月,澹台表白 阳光从窗外照进,静静的洒落在那倚窗而立的男子身上。 嘎吱—— 门被推开的时候,君越还在发呆。一双清澈的眼此刻暗沉,毫无光芒,没有一点生机。梅潇回身合上了房门,尔后移步向那窗前的男子走去。 “小不点,你这是怎么了?” 小不点是梅潇给君越取的绰号,因为身为一个男人,君越的身子板实在是太娇小了,比他矮半个头不说,还很瘦弱,一看就是小不点。 君越这才回过神来,敛起那忧郁的目光,她看了梅潇一眼,幽幽的道,“梅夫子对百里夫子了解多少?” “不太多,卿卿不是那么容易了解的。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看上卿卿了?”梅潇止步,不由往后退,尔后在桌边坐下。 他拎起茶壶,随手倒了两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觉着澹台夫子对卿卿也挺喜欢的,我平时一靠近卿卿,他就这样!”他倒茶的动作顿住,面色一正,尔后目光沉下,努力瞪大双眼,努力学着澹台潽那严肃阴沉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自己笑出声来。 君越却笑不出来,她垂下了眼帘,看着地面,看着自己的脚尖,眉头慢慢蹙起。 “喂,你干嘛不说话了?”梅潇似是察觉了她的异常,再次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大手下意识的捉住她的肩膀,尔后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不会真的喜欢卿卿吧!”怎么看,百里卿也不可能会喜欢君越这种类型的男子。 “你这小身板,还不如卿卿硬气,你喜欢她?”梅潇的话里满是戏谑的意味。 君越只将那句“不如”听了进去,她不如百里卿,的确不如。 莫名的,有些丧气。君越抬眸,对上梅潇的明亮的双眼,她抬手,握住了那男子的肩膀,抿了抿薄唇,咬牙问道,“梅夫子,你仔细看看,我漂亮吗?” 咳咳—— 梅潇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轻轻拨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惨白,“君夫子、、、你、你该不会、、、”是断袖吧! 漂亮这种字眼,应该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好么! 君越扁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往门外步去,“当我什么也没说,我该去准备下午的课了。” 随着那道小巧的身影走出房门,梅潇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脑海里还在反复方才君越的那番话,他一个大男人,竟然问他这样的问题,难道真的是?断袖? 梅潇抬手,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浑身一哆嗦。他觉得自己应该和君越保持一段距离才是,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的室友都这么古怪! 牛南是个变态,而他被一个变态夺了初吻。 现在又来一个君越,说不准就是个断袖,他怎么这么倒霉! —— 天色暗沉下来,夜风卷过花堤,浮动枝桠,似是鬼魅一般摇曳。 明月当空,还有几颗星星散落在夜空中,那就像是一幅画卷。色彩简单,却十分融洽。 两道身影顺着花堤上的青石小路缓缓的往前,似是在散步。 “今夜的月亮真圆,和三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女音轻柔,带着几分妩媚。就像是春日里盛开的玫瑰,在夜里散着诱人的芬芳。 那女子正是今日才刚刚到书院的临时舞蹈夫子,柳云翩。 而她身旁的男子,则是向来身体孱弱的华筝。 那双桃花眼微抬,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他停下脚步,两手负在身后,长袖掩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柳云翩没有看见他紧扣的双手,与他面上的平静,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夜色与今晚一样美。那是他第一次遇见身边这个女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 “今天是五月十四,正是月圆之夜。”他一派从容,比起下午的表现,现在真的是从容多了。 柳云翩微微侧目,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定定的看着他,不由一笑。想起下午在院子里,她对他说“好久不见”的时候,他惊慌失措,转身逃跑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亦或者说,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是不打算和我相认了?”柳云翩看了他半晌,微微扬眉,尔后掉头,继续看着明月,莞尔,“我还以为,你随我出来散步,是想通了。” “柳姑娘,三年前的事情,在下万分感激。”华筝终是放弃了挣扎,一转脸,目光沉沉的落在柳云翩身上,他接着道,“要不是你,在下如何能苟活于世。”他感激她,当初的救命之恩。 顺带一提,其实他这手浅薄的医术也是当时耳濡目染,从柳云翩那里学来的。 “万分感激?既然感激,那为何离开的时候,连一句告别,甚至一封书信都没有留?”柳云翩的语气有些冷,柳眉蹙起,猛然转头看着他,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 四目相对,华筝的目光有些复杂,半晌他挪开了目光,提步越过柳云翩,继续往前走。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他淡淡开口,话音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而那神情,也与平日里的他大不一样。 他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这话落在柳云翩的耳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一根根刺,扎人得紧。 “华筝!”她转步,目光望向那男子的背影。 华筝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他那两条秀眉慢慢的蹙起,眼帘压低,将那复杂的神色掩去。他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待柳云翩的后话。 夜风缱绻,从两人身边蹿过,无声无息,拂起了两人的衣袂。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又响,其间还夹杂着女子那略为悲凉的嗓音,“我在你心里,就只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 风灌耳,那句缥缈的问话传到华筝的耳里。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再次提步,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 用过了晚膳,百里卿便推着澹台潽步出了浣花院。 澹台潽说今晚的夜色很美,想出去走走,要百里卿与他同行。 两个人顺着小道往蹴鞠场的方向步去,夜风轻柔,拂来女子淡淡的体香,这让澹台潽感到无比的欣慰。 “你让我一个瞎子陪你出来赏月,是不是吃错东西了?”百里卿咂了咂嘴,一脸哀怨的抱怨着。 澹台潽仰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渐深,“怎么了?陪我出来走走,不乐意?”他的语气轻快,可见他的心情是很不错的。 百里卿无言以对,总觉得这两日来,澹台潽变得有些奇怪。不仅如此,连她和澹台潽的相处模式都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有时候会觉得很拘束,有时候会觉得很不好意思,有时候又觉得很舒畅。 比如现在,周围静悄悄的,路上只有她和澹台潽两个人,静静地散步,聊聊天。总给她一种错觉,总觉得,她和澹台潽,像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似的。 经过湖畔,只听得几声蛙鸣。 澹台潽叹了一气,出声打破寂静,“夏天到了。” “听你这语气,似乎不太喜欢夏天。”百里卿推着他顺着湖堤往蹴鞠场的方向去,唇角微扬,话里隐约含着几分笑意。 澹台潽也笑了,有些无奈,“夏天太暴躁了,天气多变,时而大雨倾盆。最重要的是,每年夏季,江南地区都会发生洪灾,百姓又要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了。”他的话说到后面,语气越发沉重。 百里卿的脚步略顿,眼睫颤了颤,搭在轮椅上的手不由得缩紧,她张了张嘴,却是陷入了沉默。 澹台潽发现了她的异样,回眸看了她一眼,只见路边灯笼里的光洒在百里卿的面上,如覆一层温柔的纱。她的面色有些凝重,微张的小嘴慢慢合上,尔后又张开,似是有话想说。 “怎么了?你有话想跟我说?”他笑笑,转动轮椅,面朝着百里卿的方向。 那女子浅皱眉头,再次合上薄唇,轻抿。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澹台潽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她知道他是当朝皇长子,本该是东宫太子的最佳人选。 再者,听闻澹台潽的腿是在他十四岁的那年,也就是十年前残废的。 具体什么情况,百里卿倒是没有听人提起过。 她的话让澹台潽微微一愣,面上的喜色略僵,他沉默了。 出奇的沉默,让百里卿心里有些不安。 她慢慢蹲下身去,两手搭上他的腿,澹台潽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是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相信,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故事。也许是美好的,也许是痛苦的。无论美好与痛苦,总有一段记忆是最珍贵的。 而她以为自己和澹台潽的关系很亲密,所以才冒昧提起这件事情。也许,是她高估了自己,这一次也许触到了澹台潽的底线。 澹台潽的心却是一震,他的眼帘微低,目光如水,温柔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他看了看她搭在自己腿上的双手,明明已经触碰到了,可是他却一点知觉也没有。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讨厌。 大手慢慢的伸出,覆在百里卿的手背上。 温和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没关系,已经过去十年了,早就不痛了。”无论是心还是身,都已经不痛了。 那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就好像澹台潽的心包裹着她的心一般,暖暖的,泛着甜意。那男子温热的呼吸就洒在百里卿的头顶,她的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脸又悄悄红了几分。 “我十四岁那年,随父皇在京城南郊打猎。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可就是那平淡的语气,却让百里卿心下一紧。被他包裹的手微动,她摸索着爬上他的俊脸。 微凉的指尖落在澹台潽那妖娆的容颜上,他的目光一滞,有些愕然,有些惊喜。五官僵硬,神情凝滞,动也不动。 生怕他一动,百里卿就将手收回去了一般。 很温柔的抚摸,像是柔纱抚过他的脸。百里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尔后站起身,半弯着腰,俏脸凑到他的面前,“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挺皮的。”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唇角微扬,浮起一抹爽朗的笑。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离那张俊脸多近,就差一厘,她的鼻尖就触碰到澹台潽的鼻尖了。 澹台潽张了张嘴,目光下垂,落在她那殷红的唇瓣上。如此近的距离,只要他稍稍往前凑一点点,就能品尝那柔软。可是最终,他没有,只是缩了缩脖子,笑道,“说的也是!搞得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以后怕是娶不到好姑娘了。” 百里卿听了,也是一笑,尔后站直了身子,“不会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对人这么温柔,肯定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你的。”她的话落,莫名心里一空,下意识的想到女扮男装的君越,脸上的笑意也就黯淡了。 澹台潽扬眉,笑意又深了几许,他心下一动,打算顺势将自己的心意说给百里卿听。 “小亲亲。”男音变得低沉而黯哑,隐隐透着一丝严肃的味道。 听得百里卿一愣,有些错愕,更多的是不解,“怎么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澹台潽对她这般称呼,那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总让她心悸。 “其实,我并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的。”他低声嘟囔,俊脸上划过一抹红晕,半晌才接着道,“如果是你,你愿意嫁给一个残废吗?虽然腿残了,但你放心,我第三条腿绝对是健康的!” 咳—— 百里卿嘴抽,陷入无尽的茫然之中。 见她一脸呆愣,澹台潽知道她肯定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进而一咬牙,又道,“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 “澹台夫子!百里夫子!”一道喊声远远传来。 打断了澹台潽那断断续续的话,也将百里卿从迷茫中拯救出来。她微微侧身,面向声源处,微微扬眉。 澹台潽涨红的俊脸异常妖艳,只那双丹凤目半眯,看向声源处的目光,捎着几分杀气。 打断他们谈话的人是华筝,他远远地便看见了他们两人,正好能打破他与柳云翩两人的尴尬气氛。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跟他们打招呼。 华筝越发靠近,才察觉到澹台潽那泛着杀气的目光。那哀怨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在下可是打扰你们幽会了?”华筝还算有眼见,他的话刚落,随后而至的柳云翩也发现了百里卿两人。 眼中的忧郁敛起,她一如既往的温柔动人。 莲步微移,步到了百里卿身边,含笑的目光却是看向澹台潽,“真巧!二位夫子,也出来散步?” 确实很巧! 澹台潽暗暗咬牙,只幽幽的看了柳云翩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倒是百里卿,她对柳云翩和华筝的好奇,已经将方才那阵迷茫挤到了脑外。 她沉默了片刻,疑惑的开口,“莫非,华夫子和柳姑娘以前认识?”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愣。柳云翩与华筝脸上皆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神色,而澹台潽则是微微惊讶,目光里的杀意消散,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 百里卿的怀疑不无道理,方才他们两个人用过晚膳便一前一后先行离开了。现在看来,很明显他们方才是一道过来的。这么说来,这两个人从傍晚的时候,到方才那一刻为止,都单独的呆在一起。 这么长的时间,让人很好奇,他们都做了什么。 柳云翩的目光下意识的瞥向华筝,她轻启朱唇,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华筝抢先了。 “百里夫子误会了,在下与柳姑娘不曾相识。” 那男子的语气平淡,唇角衔着淡淡的笑,目光凛凛的看着百里卿,似是连余光都没有留给柳云翩。 柳云翩半启的朱唇合上了,皓齿紧闭,目光闪烁,星星点点,眼眶微红。 华筝的话落,四人便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之中。许久,柳云翩率先离开,脚步匆匆,甚至失礼到忘了道别。 回到浣花院的时候,百里卿才得知,柳云翩在书院的这段日子要借住在她的房间。 临近房门时,澹台潽叫住了她。 那女子一手搭在房门上,一脸茫然的面向澹台潽,静静等待着他的后话。 “今晚在湖堤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明白吗?”他冷静的问道,一脸严肃。 百里卿扬眉,依旧一脸茫然。 澹台潽一看就知道,她不明白。也对,该说的也没说清楚,她明白才怪。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重见光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正欲步出房门的柳云翩,转移了话题。 柳云翩一愣,百里卿也是一愣。 许久,后者才回神,笑笑,“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方才她提到了他腿的事情,所以澹台潽才这么问她吗? 那男子哭笑不得,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柳云翩身上,眸色一沉,唇角的笑敛起。一个眼神,在百里卿面前无声的传递。 而柳云翩亦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步出房门,素手搭上了百里卿的肩膀,“不瞒百里夫子,小女子对医术小有研究。百里夫子的眼睛,并没有外部伤害,也非先天遗患。只是中了毒,毒气堵塞你眼部周围的脉络,麻痹了你的双目,所以还有得治。只要配制出解毒的药,再加以疗养,内外兼疗,想必不过半月,便能重见光明。” 她的一席话,叫百里卿一愣一惊,抚着房门的手不由颤抖。是太过惊喜,导致她如此激动。 沉默了许久,百里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柳姑娘的意思是、、、我的眼睛、、、能治好?”她不是没有找过大夫,可是京城里的大夫都说她的眼睛没得治了,毒气已经侵害了她的双目,眼睛已然彻底毁了。所以,这身体的原主人才会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割腕自杀。 难道,是京城里那些庸医欺骗她?如此说来,百里卿中毒的事情也是格外蹊跷的。 “一般大夫或许无能为力,不过小女子有自己的秘法,倒有八九成的把握,治好夫子这双眼睛。”柳云翩的语气十分肯定,她说着,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澹台潽身上。 那男子面含浅笑,一副为百里卿高兴的样子。可见,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让百里卿重见光明了。 柳云翩暗自扬唇,看着澹台潽的目光又深了几分。也许,她找到说服他治腿的办法了。 —— 回到房间以后,百里卿还处在无尽的震惊之中。 柳云翩洗漱了一番便上了床,看着那坐在桌边的女子,不由一笑。 “百里夫子,你还不休息吗?”夜已经深了,明日将会在每个班进行舞蹈甄选,参加周年庆的开场舞。所以明日停课,百里卿乐得清闲。 “柳姑娘,你真的有把握治好我的眼睛?”百里卿还停留在那个点,这对于她这么一个从未见过光明的人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生怕自己一睡就梦醒。 柳云翩敛了笑,拉过被子倚在床头,“你不相信我?”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穿越前是先天性失明,除了换眼睛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但是要找到一双合适的眼睛并非容易的事情,而慢慢的,习惯了黑暗,也就对光明不那么渴求了。 现在柳云翩说有八九成的把握治好她的眼睛,百里卿当然是既高兴又害怕。 她也会恐慌,也会因为一些事情动容。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柳云翩松了口气,目光在百里卿身上来回扫荡,怎么看,也觉得这姑娘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处。 “对了,我看澹台夫子对百里夫子挺好的。不知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柳云翩扬唇,笑意略深。 这问题成功转移了百里卿的注意力,她捧着茶盏的手微动,尔后尴尬的一笑,“我们算是朋友。”虽然她知道她和澹台潽的关系有些暧昧,但是还没有到男女朋友的那一步,所以只能说是朋友。 “朋友?”柳云翩显然不信,却也没再多问。 依她之见,只怕他们两个人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否则,一向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的澹台潽,怎么会要求她替百里卿治眼睛。 “早些休息吧!明晚开始为你诊治。”柳云翩说完便侧身躺下了,她今日的心情极差,尽管面上强颜欢笑,可内心里的苦涩,在这寂静的夜里,正慢慢的浮现。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华筝那张冷漠的脸。 握着锦被的手缓缓收紧,却又慢慢的松开。 屋里就此安静了,也不知道百里卿是有没有睡觉。总之,柳云翩翌日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清晨的空气很新鲜,柳云翩用过了早膳便随着院士去各班宣读了一遍这次领舞征人的要求。 因为是西域传过来的新舞蹈,需男女混合共舞,也算是打破了常规的传统。女子甄选十五名,男子十四名,其中一名女子领舞。 直到傍晚的时候,人选便定下来了。 “领舞的是黄字班的许拂?!”晚饭的时候,梅潇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惊得不行。 一旁吃着菜的百里卿顿时被众人的目光包围,她却像个没事人似得,慢条斯理的夹菜,扒饭。 “许拂有一些武功底子,身段柔韧,适合练舞。这次领舞有一定的难度,所以,我才会选择许拂。”柳云翩细心的解释,将大家的目光转移。 百里卿吃好了,放下了碗筷,然后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他们闲聊。 澹台潽就坐在她身边,见她没有离席的打算,那模样似是在等他一般。如此一想,他忍不住笑了。 目光微转,他伸手夹菜,却对上了对面君越的目光。 那双澄澈的眼里夹杂着些许复杂的光芒,看得澹台潽一愣。可是未等他去深究,君越却已经移开了目光。 “百里夫子,一会儿你能随我一起去室内武术馆吗?”柳云翩扭头,看向百里卿。 这一次领舞团队中,有不少黄字班的学子。她听说黄字班的学子很难管,所以希望百里卿能随她一起去。再者,晚些时候她还要给她检查一下眼睛。 百里卿点了点头,等到晚饭过后,便随着柳云翩出门了。 夜风吹着人,很是舒畅,若非百里卿眼睛看不见,柳云翩真想让她看看夜空。 “听说百里夫子是凰月王朝第一位女夫子,可谓与华夫子齐名。”她不知道,百里卿有什么样的能耐。 “柳姑娘与华夫子以前认识吧!”百里卿敲着木杖慢慢的往前走,柳云翩跟在她的身后,听了她的话,不禁一愣。 “你每一次提到华夫子的时候,语速总会快半拍。”百里卿解释道,脚步忽然顿住,幽幽回身,“柳姑娘难道喜欢华夫子?” 柳云翩彻底傻了,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甚至连澹台潽都骗过了。可为什么,百里卿会一语就猜中她的心事。 “不要惊讶,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昨晚你梦呓,一直在喊着华夫子的名字。”那一声声“华筝”满含深情,若非用情至深至真,又怎会连做梦都念着他。 柳云翩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尔后才提步走到了百里卿的身边,“听闻前不久在书院里发生的命案是百里夫子破的,一开始我不信,不过现在我信了。”如此聪慧的头脑,如此敏捷的思维,又是如此清淡的性子,也难怪澹台潽会喜欢她了。 “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也喜欢你的。”柳云翩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尔后提步从她身边越过,“你说的没错,我和华筝的确早就认识了。” 那女音渐渐远去,百里卿转步跟上,木杖粗糙,她摩挲一番,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现在看来,那段过去,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甚至想要装作不认识她,而她柳云翩又何必自讨没趣。 百里卿静静跟在她的身后,听着她的话,竟生出一种华筝是个负心汉的错觉。 直到步进武术馆的院门,她们两人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沉默无边蔓延,而就在迈进院门的那一刹,被打破了。 一阵嘈杂声从屋里传来,百里卿与柳云翩推门而进,屋里的喧哗声也没有平复。 只见两个少年执剑纠缠,刀光剑影,铿锵之声应接不暇。 “你们两个别打了!”是许拂的声音,那语气里含着一丝着急,还有一丝欣慰。 百里卿拧眉,尔后便听见云景的唤声,“百里夫子来了!你们别打了!” 长剑泛着冷光,划过澹台玢的肩膀,那执剑的少年微愣,动作一滞。便是这一愣神,给了澹台玢还手的机会。 转手将长剑一抛,左手接下,一扬一划,剑锋擦过澹台涅的脸颊,顿时见血。 血腥味渐渐发散,而一旁地上的许拂已经被李清末两兄弟扶起。 打斗停止了,因为澹台涅撤步后退了。 “澹台涅,瞧你那熊样,见着百里卿就怂了!”澹台玢的语气依旧那么嚣张,让人听着很是不悦。 澹台涅眯眼,只抬手抹去俊脸的血迹,冷漠的看着那人。余光拂过百里卿那张逐渐冷却的容颜,他心下微微一颤,有些担心。 显然,这几日百里卿的心情并不好。他和澹台玢这是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她的权威。 “夫子,得赶紧找华夫子过来!许拂受伤了。”李珍急切的喊道,求助的目光看向百里卿和柳云翩。 听到华筝的名字,柳云翩显然有些不悦。尔后什么也没说,轻移莲步走了过去,吩咐李清末和李清和将许拂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不用找华筝,我也是大夫。”她说着,便在许拂身前蹲了下去。 许拂那素白的长裤已经染血,柳云翩小心翼翼的拉起她的裤脚,许拂疼得浅皱眉头,白皙的额头冒着细汗,却是死咬着唇瓣,一声不吭。 触目惊心的一幕展露在柳云翩的眼下,自许拂右腿腿弯处往下一指多长的血口子如一条血蜈蚣匍匐而下,鲜血顺着她白皙的小腿肚滑落,滴落在地上。 真真刺眼,那口子有些深,看得李珍心惊胆战。 “柳夫子,有没有得治啊!”李清和在一边担忧。 他的话落,柳云翩斜了他一眼,“又不是戳到要害,当然有得治!” 李珍一抬手肘,狠狠的拍了李清和的脑袋一下,啐道,“你他娘的再胡说,我揍死你!”李珍爆粗口了,那神情严肃得让李清和胆颤。 “看这伤口,是长剑所伤?”柳云翩随手扯下许拂的衣摆,简单的包扎一下,尔后站起身,朝李清和两兄弟使了个眼色,“你们谁去浣花院,找华夫子借一下药箱。” “我去我去!”李清和急忙举手,尔后转身便往外跑。 柳云翩的目光挪到李清末身上,又道,“你去打点清水过来,快去快回。” 李清末连连点头,也退了出去。 李珍在许拂面前蹲下身,一手敛起她的耳发,担忧的道,“很疼吧!” 那女子只是看她一眼,咬唇。许拂的脸色越发苍白,薄唇被咬出血来,可知她是疼到了极致,就差晕过去了。 周遭一阵寂静,直到木杖敲地的声音轻响,这才拉回了所有人的神思。 百里卿已然向澹台玢走去,那神情十分严肃,学子们连连避让,让出一条大道。 “许拂受伤,是你们两个造成的?”她的语气清冷,怒气暗涌。 澹台涅沉默,他也很愧疚。 可是澹台玢却不这么想,他只是轻蔑的看了许拂和澹台涅一眼,笑道,“夫子,这可怪不得我!男人打架女人插手,这是她自找的。” 他的话刚落,一只白皙的素手扬起,转眼落下,啪得一声,重重的打在他的左脸上。 响声贯彻偌大得屋子,惊了在场所有人。虽说,百里卿已经不止一次对澹台玢用暴力了,但是打他耳光却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那一巴掌很重,重得澹台玢的脑袋微微一偏,唇角慢慢溢出血迹。 他那颇为得意的神情定格,尔后眯起了双眼,鼻孔微微长大,慢慢的咧嘴,笑了。 扯着袖子擦去嘴角的血,他转眸盯准百里卿,狠厉的语气道,“你敢打我!” 这和打架可不一样,打架他输了只能说是技不如人。可是这一耳光,却是对他彻头彻尾的侮辱。他允许她对自己拳脚相向,却不允许她如此这般侮辱自己。 大手一扬,掌风拂过百里卿的面容。 她眼睫微颤,却是随手一扬,玉指扣住了澹台玢的手腕,两人的力道相抵,那巴掌终究没能落在百里卿那俏丽的脸颊上。 “我一直在想,皇上为什么要把你送到我黄字班来。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她冷冷的扬唇,笑意透着杀气,“他这是要让我好好的教导你,教导你如何做一个人。知道人和畜生的分别是什么吗?”她说到这里,又是一顿,笑意又冷了几分。 柳云翩惊愕的看着百里卿,瞳孔缩紧,目光闪也不闪,只听那女子接着道。 “人听得懂人话,而畜生,听不懂。所以训牛驯马训骡子得用鞭子,你明白吗?”她的语气略重,扣着澹台玢的手猛的用力一推,将那少年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气氛瞬间凝结了,大家都屏着气息,不敢放肆。 百里卿浑身散着的冷意侵袭在场所有人,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势必要将澹台玢撕碎。 “你竟然敢骂我是畜生!你知道我是谁吗?”骂他就等于辱骂当今圣上! “我几时骂你了?你又几时如此聪颖了?”她似笑非笑,一脸不屑。 百里卿的性子向来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惹怒她的人不多,可这个澹台玢,也算有点能耐。 澹台玢咬牙,百里卿的伶牙俐齿他见识过,跟她斗嘴,他永远没有胜算。 但是今日,他要豁出去了! 拳头抡起,额头的青筋暴起,他疾步冲了过去。 一把便拧住了百里卿的衣襟,扬拳砸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趋势。 柳云翩略惊,眸光一沉,脚步微挪,本打算上去阻止。不仅是她,连澹台涅也打算上去阻止,可是尚未迈出脚步,便顿住了。 只见百里卿扬手,接下那一拳,尔后手里的木杖往上一扬,探到澹台玢的双腿之间,左右击打,打在他的关节处。最后一击往上冲起,打在那少年的胯。下。 蛋疼,是这世上最磨人的疼痛。 而此刻,澹台玢深刻的尝试到了。他两腿下意识的夹紧,百里卿抽出木杖旋即握紧他的拳头,一记侧踢,手松开,那道白影便以完美的弧度飞了出去,最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澹台玢疼得龇牙咧嘴,顾不得爬起身,尔后伸手捂着自己的小丁丁,蜷缩着身体抽搐。 百里卿并非第一次把澹台玢踢飞了,可是这一次却是最为精彩,力道最重的。 就连柳云翩都惊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百里卿竟然会武功。这女子,可是一点不简单啊! “夫子!水来了!”李清末先回来。 随后李清和与华筝等人也来了,同行的还有澹台潽,一进门就看见百里卿杵在那里,一脸杀气。 再看看不远处地上的澹台玢,他便明白了。 心下一思忖,看样子,不能再让澹台玢呆在书院了。 “让我来吧!”华筝走近,看也未看柳云翩,便在许拂身前蹲下。尔后拧干帕子,为许拂清理伤口,再打开药箱为许拂上药。 他的动作很轻,模样严肃,很专心。侧脸落在柳云翩的眼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阵阵刺疼。 “之音,把澹台玢带下去。”澹台潽的话落,之音领命上前,将地上的澹台玢捞起,便往门外拽。 百里卿的面色这才柔和些许,她轻轻抿唇,只听柳云翩道,“今晚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早些休息。” 旋即大家都往门外涌去,澹台涅留下了,目光转向许拂,似是有些担心。 “她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澹台潽淡淡的开口,转动轮椅便向百里卿靠近。 澹台涅这才慢吞吞的往门外去,临出门时,他听见柳云翩道了一句,“现在许拂受伤了,领舞得另外找人了。” 屋里安静了,澹台潽伸手攥住了百里卿的手,轻轻的一握,似是在宽慰她。 “你现在担心的是领舞的人?”华筝扬首,意味深长的看了柳云翩一眼。 那女子微愣,尔后笑笑,扬眉,“是啊!但是我也不愁了,因为我找到人选了。” 华筝拧眉,垂眸继续为许拂包扎伤口。 却听柳云翩接着道,“我决定,请百里夫子来顶替许拂的位置。”因为方才看了百里卿和澹台玢过招,她的身手灵敏,身子骨柔韧,也很适合练舞。而这书院里,只怕也找不出比百里卿更适合领舞的人选了。 “胡来!百里卿乃是书院的夫子!”华筝反驳,语气略重。 百里卿也是愣住了,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跳过舞。 “周年庆的晚宴本来就是书院举办的,无论是夫子还是学子理应参与,百里夫子领舞,便是代表书院所有夫子,想必薄院士会同意的。”她是打定主意要百里卿顶替许拂了,亦或者说正是因为华筝反对,柳云翩才会如此坚决。 她没等华筝回话,便转向百里卿,嫣然一笑,“百里夫子,你意下如何?” ------题外话------ 阿奴:嗯哼!我今天就想采访一下澹台玢小盆友,蛋疼的滋味好受不? 澹台玢(白眼儿):奴哥,你给我定个这么糟心的角色,我现在都怕走出去,被人笼上黑布袋,暴打! 百里(抱臂):你这是活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权威,打你小丁丁算是仁慈了!下次我让你尝尝蛋碎的滋味! 澹台玢(捂住某处):你这个凶恶的女人,我大皇兄不会娶你了!哼! 澹台(掩唇轻咳):谁说的,本殿这辈子还就非她不娶了! 百里(得意):我家男人绝对忠贞,你这臭小子,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澹台玢(石化、风化、沙化…) 妞儿们(暴怒):奴哥,说好的亲亲呢?说好的粉红色泡泡呢? 阿奴(顶锅盖):妞儿们,水到渠成,水到渠成!我先走了,还有字儿没码呢! 妞儿们(嘴抽):姐妹们,上臭鸡蛋! 阿奴(跑走):… 正文 第七十五话 暗夜探班,倾情一吻 她没等华筝回话,便转向百里卿,嫣然一笑,“百里夫子,你意下如何?” 话题转移到百里卿身上了,那女子一愣,被澹台潽握着的手颤动,尔后抽出。 “柳姑娘,我不会跳舞。”她说的是实话。开什么玩笑,她一个瞎子怎么领舞? 柳云翩却是扬眉,淡淡一笑,“不会可以学,没有人是天生就会跳舞的。当然了,我既然答应帮你治眼睛,你难道不该帮我一个小忙吗?” 小忙? 百里卿想翻白眼,这领舞一职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过话说回来,柳云翩说的也不无道理。只要她的双眼能够重见光明,一支舞有什么不可的。 “好,我跳。”百里卿微微拧眉,还算爽快的答应了。 柳云翩含笑不语,知道淡淡的扫了一旁的澹台潽一眼,看澹台潽的神情,他对这件事情似有异议。可即便澹台潽不答应,她这次也不能顺着他了。 “我们回去吧!我先为你看看眼睛。”柳云翩说着,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的华筝,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许拂,尔后提步出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伤口已经处理好包扎好了,许拂的脸色也稍稍有了一些血色。 而此时之音已经回来了,正好将许拂送回去。 至于百里卿三人,随后也回了浣花院。 由于百里卿是夫子,所以柳云翩便让她和学子们分开练习。 白天为百里卿治眼睛,晚上单独在武术馆练舞。这样一来,两不误,只是百里卿的时间紧了一些,与澹台潽相处的机会也少了一些。 只有三天的时间,百里卿晚上总是熬到很久才会回到院子。 这日的天乌蒙蒙的,到傍晚的时候,天开始下雨。 君越独自一人淋着雨从教舍那边回来,回到房间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 她匆匆的关上门,索性今日梅潇是满课,所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随手拿了一身衣服,便往澡堂走去。浣花院里的夫子除了澹台潽和百里卿,其他人都是在澡堂里洗澡。而君越自然也不例外,但她总是挑没人的时候,比如现在,上课时间。再比如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都休息了,她会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到澡堂里沐浴。 君越才刚刚进门,谢大叔便从厨房步了出来,瞥见那匆忙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纳闷。 尔后领着箩筐打算去书院大菜园那边摘一些菜回来,谁知才刚刚步到院门口,便见梅潇一手扯着袖子遮在头顶,急匆匆的跑回来。 他下意识的打招呼,“梅夫子,今儿不是满课吗?” 梅潇跑到了院门檐下,这才放下手,随手抖了抖身上的水渍,笑道,“今儿让他们小考,我就先回来了。谢大叔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去菜园子。你赶紧去洗洗,这一身湿漉漉的,要是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谢大叔一边说着,一边戴上斗笠,然后向梅潇告别。 梅潇连连点头,然后掉头往楼上跑去。 他推门而入,目光巡视了一圈,看见左面床榻上放着的那双湿漉漉的布鞋,不由转了转眼珠。 “看样子,小不点已经回来了!”他嘀咕着,找好衣服,便转身往门外去。想必君越已经回来了,应该去澡堂洗澡了。说起来,君越来这里有几日了,可他还从没和“他”一起洗过澡,这次可算是能一起洗了。 梅潇越想,脚步越欢快。跑到澡堂外面的时候,却又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慢慢的往澡堂里摸索而去。 偌大的澡堂里分出了大小水池,三个大池,五个小池,岸上竖了不少屏风。他一路悄无声息的往里,在靠最里头的小池那面画屏上看见了君越的衣服。 唇角的弧度又变大了一些,梅潇猫着腰靠近,站在画屏后便开始脱衣服。 君越正背对着画屏的方向,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身上浇着水。她满脑子都想着澹台潽和百里卿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画屏后的动静。 窗外一缕薄光透入,澡堂里忽然掌了灯,柔和昏黄的亮光洒在水面,拉回了君越的神思。 她微愣,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当即便呆住了。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也愣住了,半扬的两手,五指微张半屈,本来想趁君越不备,吓一吓“他”。没想到,那小不点却忽然回头了。 时间就此定格,君越的目光落在水池边上,那两只不算太大的赤脚上。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可是目光却还下意识的往上看去。顺着那两条白皙长有少许腿毛的腿看去,她望见了一根儿香肠两个蛋,外加一堆黑色的杂草、、、、、、 君越瞪大了眼,身子沉在水里,忘了遮掩。 在她看向他某处的那一瞬,梅潇僵住了,那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和其他夫子洗澡时早就被看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君越这么瞪大眼仔细的看,他竟然觉得有些羞怯! 下意识的,梅潇慢慢伸手护住自己的私。处,尔后目光从君越的小脸,移到她那。裸。露在外,雪白的双肩上。 “虽、虽然我的可能是比你雄壮一点,可你这么死死的盯着它,它也会害羞的好嘛!”梅潇说着,慢慢的下水。 而就在他下水的瞬间,君越回过神来。 “啊——”一声长长的惊叫在偌大空旷的澡堂里回响,尔后那女子猛的抬手,拍打着水面,激起高高的水花。 水花溅在梅潇的身上,他站在水池里,温热的水漫过他的大腿拂过他的腿根,荡漾着。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君越,直到那人最后鞠了一捧水浇在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的闭上眼,忍不住啐道,“小不点,你发什么疯呢!”抬手抹了脸上的水珠,梅潇慢慢的睁开眼。 一道曼妙的身姿映入他的眼帘,那丰臀略俏,侧对他的方向,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暴露在梅潇的眼底。虽然只是一瞬,可是他的确看见了。 那是个——女人! 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是一个女人! 素白的单衣披身,君越恶狠狠的回头,等着那水中站着的男子。银牙一咬,她沉声道,“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回头就把你的那什么咔嚓了!”她这是赤果果的威胁,说着还不忘看一眼梅潇的某处。 那男子急忙伸手捂住,也是大惊失色,“你、你是女的?!”那语气满载讶异,说完便捂着私。处沉入了水中。水花高高溅起,岸边的君越疾步后退,尔后站定,嫌恶的看他一眼。 撇嘴,“有什么好遮的,我都已经看光了!那么小,谁稀罕啊!”她说完,便伸手扯下画屏上的衣服,绕到了画屏后面,急匆匆的穿上。 那头,梅潇一脸赤红的看着那画屏上的倩影,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个女人!看都看了,还敢嫌弃我!”他说着,低头松手,自己看了一眼,不服气的道,“哪里小了!很雄壮好吗?” 等他话落再看向那画屏,哪还有人影。 君越已经急匆匆的跑出了澡堂,她没有回房间,而是径直跑出了浣花院的院门。 天色慢慢沉下,梅潇回到房间的时候,没看见那小不点的身影。晚饭的时候,也没见她人影。 百里卿也察觉到了,她只是询问了梅潇几句。 “君夫子怎么没来用晚饭?” 梅潇执着竹筷的手微顿,抬目看了百里卿一眼,目光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隐隐透着几分怀疑,“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如实回答,却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垂头继续吃饭。 他其实很想问问百里卿,是否早就知道君越是女子的事情。 “卿卿,你吃好了吗?”柳云翩放下了碗筷,站起身。 华筝抬目看了她一眼,尔后垂眸继续吃饭。 百里卿浅皱的眉头展开,她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去。 随着柳云翩步出了院门,雨早已停了,夜风一吹,倒是生出几分寒意。 偌大的武术馆内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柳云翩手把手的教她舞蹈。昨晚练习了许久,百里卿大概了解到,这所谓的西域传来的新舞,不过是21世纪所说的孔雀舞。 孔雀舞确然讲究身体的柔韧性,而在孔雀舞中,柳云翩显然掺和了凌波舞的动作。这让整个舞蹈难度变得更大。 “要让一支舞虏获人心,那么跳舞的人就必须用心去跳。夸张一点,就是要将你的灵魂与舞蹈糅合。”柳云翩一边为她指导动作,一边悉心的教导。 百里卿听得十分认真,因为明晚就是周年庆晚宴了,她没有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了。 “索性,你的悟性还算高,而且身体条件也很好。”柳云翩笑笑,然后走到了一旁,随手取了墙上的凤尾琴,在椅子上坐下。 “我为你伴奏,你跟着曲子完整的跳一次。”柳云翩说完,便压下了眼帘。 纤纤玉指搭在琴弦上,尔后才抬目看向百里卿。 百里卿今日着了一袭鹅黄衣裙,她半伏在地,一手高举,食指与拇指轻捻,似孔雀的头,其余三个指头参差竖起,如孔雀的尾。脑袋微垂,臀部微抬,另一手张开,与肩齐平,亦是摆出孔雀的姿态,与另一手的孔雀似是在对视。 铮—— 随着琴音一响,她的身子开始慢慢的直起,两手轻缓的抖动,频率与琴音吻合。 柳云翩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女子身上,只见百里卿那细长的手臂,传递了孔雀的灵动;柔软的腰肢,舞出了孔雀的婀娜;时而飞旋的裙裾,展现了孔雀开屏那一刹的华贵美丽。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灵动的孔雀,正应了那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展现出一只深情且忧郁的孔雀形象。 她的优柔在翻转的手腕间隐现,她的娇羞在摇摆的小臀与腰身间潜伏,那曼妙舞姿,与那日柳云翩一舞虽然相差甚远,却也足够动人心魄。 至少,那半掩的房门外,正襟危坐的男子已陷入了无尽的震惊之中。 那跳舞的女子与平日里的百里卿大不相同,柔媚含情,三千青丝略挽,裙裾与脚步翻转,青发划过她的唇角,平添几分妩媚。 这一舞罢,百里卿已然香汗淋漓。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脚与地板摩擦了许久,暗暗生疼。而这孔雀舞,却偏要赤脚更为生动。 一曲罢,她以孔雀傲立的姿势收尾,尔后慢慢放下右脚与裙摆,扯着袖子抹了一把汗。 柳云翩将琴挂回墙上,这才注意到门外的男子。 她嫣然一笑,走到了百里卿的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出去透透气,你休息一下,一会儿接着练。” 百里卿点了点头,只听着那女子的脚步声迈出门外。她才松了一口气,摸索着,席地而坐。 两腿交盘,她伸手握住了自己那白皙小巧的脚,轻轻的揉捏。索性这古代还算人道,没有裹小脚的说法,否则她一定无法忍受那什么所谓的三寸金莲! 就在百里卿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车轮声传来,她揉脚的动作顿住了,神情一僵,眼中慢慢腾升讶异。 车轮声逼近,她握着脚的手松开了,仓皇站起身。 澹台潽忍不住一笑,尔后在她身边停下,扬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椅子,“跟我来。”他轻轻攥住了百里卿的手,一手转动轮椅往椅子那边行去。 尔后将百里卿安顿在椅子上,弯下腰,大手执起她的左脚,放在自己的腿上。 百里卿惊住了,一手压着自己的腿,不安的道,“你干什么?” 澹台潽浅浅扬唇,一双丹凤眼看着百里卿,大手却是握住了她的脚踝,轻轻揉捏,“我想我的技术应该比你好些。”他温沉的一句话,便让百里卿的俏脸泛起潮红。 被他大手握住脚的感觉,很奇妙,莫名的会使得心跳加快。 百里卿抿唇,面无表情的面对着他,任凭那男子揉捏着她的脚,周遭十分安静,气氛也逐渐绷紧。 澹台潽垂眸认真的揉捏,动作轻柔,认真细致。 “舞跳得很美。”澹台潽的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缓缓掀起眼帘,目光又定定的落在百里卿的脸上。那女子的额头还残留着些许细汗,湿漉漉的耳发贴在脸颊上,让他忍不住想伸手,为她敛起。 “澹台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百里卿笑了笑,为他的夸赞暗自开心。气氛刹那柔和了,她松垮着肩膀,甜甜的笑着,两手搭在膝盖上,微微扯着裙摆。 看得出来他的手艺让她很满意,澹台潽脸上的笑也深邃了些许,“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唇角的笑更深了,有些傻,很美。 男子手下的动作微顿,温沉的眸光一颤,接着揉捏,故作随意的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语气飘忽不定,像是说笑,又藏着几分真诚。百里卿倒是分辨不清了,不过“喜欢”这种感情和“爱”可不一样。 “真巧,我也蛮喜欢你的。”她说得格外坦诚,心跳却在那一刹漏了一拍。 澹台潽的手再次顿住,心跳也是一滞,沉默了。 他慢慢的放下百里卿的左脚,微微倾身靠近她,大手抚上她的脸,捉住她的下颌,微微一抬。 薄唇便轻轻的,毫无征兆的贴了上去。 时间似是定格了,这蜻蜓点水的一吻,是百里卿始料未及的。 他只是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薄唇,便退开了,执着她下颌的手也松开了。 百里卿却还呆愣原地,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若非,澹台潽那温沉的嗓音传来。 “我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的语气肯定而认真,话落,便不动声色的压下眼帘,伸手执起百里卿的右脚,再次搭上自己的腿,继续揉捏。 那模样,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仿佛刚才轻薄她的并不是他澹台潽,他依旧只是那个谦恭有礼的谦谦君子。 被非礼了! 百里卿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搭在腿上的手仓皇抬起,摸了摸自己的唇。那柔软火热的触感,让她面红心跳,鸡血沸腾。那种无以言语的感觉,和牵手拥抱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就在方才的一刹,她清楚的感受到了澹台潽的呼吸,他的体温,还有他的欲。望。 “那只手可是揉过脚的!”澹台潽看着她那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好心提醒道。 百里卿“啊”了一声,急忙松开手,还嫌弃的扯着袖子擦了擦嘴。 澹台潽笑得更欢了,眉眼弯弯,他本妖孽,此刻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他想,下一次,一定要给她一个更深沉的吻,让她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他对她那言之不尽的情深。 嘭—— 门忽然大开,一抹身影迈进,女子幽怨的声音响起,只唤了一声,“澹台潽!” 屋里的两人微愣,尔后澹台潽抬目,寻声看去,对上门外那“男子”的眸。 百里卿浅皱眉头,她听出来了,那声音,是君越。 她早就猜测过,君越来到书院的目的或许并不单纯。而今叫君越撞见澹台潽和她在一起,也难怪君越的语气那么恼怒。 而恰在此时,柳云翩回来了。看见门口的人,又看了看屋里的两人,似是明白了什么。 她越过君越迈步进门,展眉一笑,“澹台夫子,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别在这里打扰我们练舞了。”她话里的送客之意十分明显。澹台潽即便再不乐意,也只能乖乖的离开了。 他转动轮椅,最后看了百里卿一眼,便往门外去了。 方才君越唤他的语气让他有些在意,只是澹台潽没说,出了门便径直往浣花院的方向去。 君越还站在门口,目光闪烁的看了百里卿许久,垂在袖中的手不由一紧,她抿唇。转身朝着澹台潽远去的方向追去。 屋里顿时安静了,柳云翩回眸看向百里卿,笑道,“看得出来澹台夫子对你很好,也很喜欢你。” “是吗?那你可看得出,君夫子对澹台潽的感情?”百里卿淡淡一笑,慢慢的站起身。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她对爱情还是有有要求的。 在这三妻四妾的古代,她知道想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只爱她的人很难。也正因为抱有怀疑,所以即便她心里对澹台潽有那种感觉,她也还是犹犹豫豫的,不敢轻易的交付自己的感情。 眼看着君越对澹台潽是有意思的,她现在心里就更没谱了。 “相比之下,君夫子可比你勇敢多了。”柳云翩盈盈一笑,她说完便转身去取琴,连给百里卿提问的时间都没留。 “再跳一次,咱们也回去休息吧!”柳云翩说着,便抱着琴转步回头。 百里卿敛眸,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君夫子的身份?” “当然知道,你若是看得见,肯定一眼就分辨出来了。哪有男子长得那么小巧清秀的,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喉结。即便她始终穿着高领的衣服,但是那天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看见了。”柳云翩有眼睛,而且以她对女人的了解,自然一眼就能辨出雌雄。 “君越想必也是化名,她来这里的目的很明显。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难道你就这么自信,澹台夫子对你一心一意?”柳云翩说着,抬目看了她一眼。 却见那女子身体一愣,面容一僵,脸色看起来有些异样。 百里卿不安的拧起眉头,却是道,“柳姑娘莫要胡说,若是澹台夫子对君夫子真有那份心意,即便我着急也无事于补。”她慢慢的松开眉头,选择释然。 亦或者是选择相信澹台潽,这倒也算是试探澹台潽的一个机会。 在这古代,要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可得小心谨慎一些。 因为爱情这东西,一旦深深陷入,便再难拔出来了。因此,每走一步,都应该慎重。 至少,百里卿现在是这么理解的。 “你倒是坦然。”柳云翩轻笑,压下了眼帘。素手搭在琴弦上,却迟迟没有挑动琴弦。 静默了许久,百里卿有些疑惑,正打算询问柳云翩之际,那女子开口了。 “若我也有你这般坦然,便好了。” 那语气哀婉,让人无端愁闷。百里卿能真切的感受到她那淡淡的忧伤,爱而不得,也许就是这样的情怀。 “你的舞技已经可以了,今晚就到这里吧!”柳云翩最终没有抚琴,只是将手从琴弦上挪开,又将琴挂回了墙上。 她现在没有弹琴的心情。 “以我对华夫子的了解,他倒也不是一个薄情之人。”百里卿淡淡语道,摸索着走到一旁去穿鞋。 柳云翩没有接话,华筝是什么人,她很清楚。否则也不会在他如此绝情之后,还对他如此心心念念。 —— 夜寂静无声,澹台潽转动轮椅,从池塘边经过。 而身后则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急切。近了,那人的呼吸声也清晰传到了耳里。 “澹台潽!” 还是君越的声音,澹台潽转动车轮的手顿住,脸色略沉。他可是记得很清楚,那日在百里卿的房里,百里卿在君越胸上一阵乱摸。在他看来,这个君越是他的情敌。 “君夫子,有何指教?”轮椅一转,掉头面向来人。 君越跑得气喘吁吁,近了,两手撑在膝盖上,微微佝偻着身子,慢慢的抬目看向那轮椅上的男子。 路边的烛光披洒在他的身上,那张本就妖娆的容颜越发美艳,看的她心神一愣,眼中闪过无尽的惊艳之色。 他从小就很美,即便是位于人群之中,也能叫人一眼瞧见。 慢慢的,她平息了自己的呼吸,站直了身体。提步,又向澹台潽靠近了一些,她垂眸,一脸认真的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一个叫傅君悦的小丫头。一直很喜欢跟在你身后的。”她的语气有些委屈,那种憋了十年的委屈。在此刻,她打算全盘托出的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可是很显然,澹台潽记不得了。 他能记住的,只有十年坠马的那件事情。其他的记忆都被这件事掩盖了,一切都无足轻重,所以他没有印象。 即便当时他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了,可是十年的时间,能够磨灭太多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无关重要的记忆。 “君夫子,你想说什么?”澹台潽虽然记不得她,但是从她的话里还是能听出一些深意。 丹凤眼不由得轻眯,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男子”。 长相清秀,身材娇小,胆子也小,可以说没有一点像个男子。 难道—— 澹台潽的眸光微闪,神情严肃了些许。 “你女扮男装?”他沉声道,语气里含着不悦。 君越呆住,尔后轻巧一笑,抬手解开了自己的发带。 三千青丝,在澹台潽的眼下飞舞,夜风缱绻,发香怡人。那“男子”刹那变成了女儿,而此刻,澹台潽的眼里显然装满了惊讶。 他的确很惊讶,但惊讶过后便松了一口气。 “原来你是女子!”他低声叹道,不由一笑。这么说来,百里卿是知道君越的身份,所以才会在她胸上乱摸的吗?他就说,百里卿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除了他,她绝对不会和别的男子有太过亲密的接触的。 君越见他笑了,不由得一愣,“我是女子,你很开心?” “那是自然,百里卿也知道你是女子?”他扬眉,毫不避讳的回答。 君越半张的嘴合上,那眼中险些溢出的喜悦慢慢的褪了回去。一种苦涩的味道浸上心头,她想笑,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十年前狩猎的时候,我女扮男装上皇子擂台,败在你的手下。你都忘了?”那个时候的澹台潽还是一个温柔的人,对谁都很温柔,是真正的谦谦君子。 夜半,他特意为她送跌打药,得知她是女子以后,他没有回避她,反倒是像朋友一样,和她谈天。 “这么说来,你混入书院,是为了来找我?”澹台潽恍然,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当初百里卿为什么会问那些奇怪的问题,因为她知道,君越的目的。 “傅姑娘,在下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在下希望你不要打扰在下的生活,你的出现并非在下所奢求的。你放心,你女扮男装的事情,我亦会像百里卿一样,为你保密。不过,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毕竟这件事情若是被院士知道了,你将被辞退不说,定然会受到重罚。”他的语气很淡,看君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澹台潽对她格外的礼貌,也还算和颜悦色。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女子。 就在两人话落之际,百里卿与柳云翩也一路行来了。 看见不远处那两道身影,柳云翩下意识的看了百里卿一眼。 好在那女子一双美目什么也不见,正所谓,眼不见为净。即便,她也知道君越和澹台潽没什么,她也相信澹台潽的为人。可是身为一名女子,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若是撞见这样的情形,只怕都会胡思乱想的。 “二位夫子,可是在等我们。”柳云翩含笑上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澹台潽的目光越过她,落在百里卿的身上,没有说话。 君越也没再说话,她只陷入了无尽的伤感之中。四个人一路回去,才刚刚迈进院子,便听见饭堂那边传来说话声。而本该寂静无声的浣花院,也都还点着灯。 夏多克狂奔而来,绕着百里卿转了一圈,又掉头往饭堂那边冲了过去。萃纱从屋里出来,看见百里卿的一刹,面色有些微变。 她迎上去,勉强的扬唇,“小姐,您回来了!奴婢这就为您准备热水。” 百里卿点了点头,萃纱转身欲走,却又站住脚。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澹台潽忍不住开口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萃纱抿唇,压下眼帘回头,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小姐、、、二、二皇子来了、、、” ------题外话------ 阿奴:此处需要掌声!再来点特效!粉色的泡泡,乃们看见没有!(捂嘴) 澹台(转圈圈):爷得儿意的笑!爷得儿意得笑,爷笑爷笑爷笑啊笑啊笑! 百里(嘴抽):奴哥,楼上已疯,就别放出来扰乱观众视线了吧! 阿奴:哦嚯嚯,光明正大偷腥成功,你还不允许人家乐乐啊! 百里:…… 君越(扶额):这么暖心的场面,为嘛要让我撞见!这不是刺激我心脏吗?奴哥,我心脏不好,要是刺激死了,你赔我? 阿奴:安啦安啦!你的小命儿在哥手里攥着呢!不会让你死的噻! 正文 第七十六话 一舞动魂,一眼倾城 萃纱的话让百里卿一愣,就连澹台潽的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 澹台驭会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连夜赶来。 更让百里卿想不到的是,他还带了人来。 “表姐回来了!”饭堂门前不知何时多出一道倩影,那女子的身姿嵌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可是就凭那娇柔的声音,百里卿便猜出来了。 那女子,是温月玫,当今丞相的千金。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温月玫和澹台驭已经订婚了。 一声“表姐”瞬间将她和百里卿的关系拉近,而且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百里卿抿唇,没有回话。温月玫那一双水目拂过院门前的几人,最终落在了轮椅上的澹台潽身上。她浅浅一笑,便轻移莲步向他们走去,在澹台潽面前微微欠身,见礼,“臣女温月玫,见过大皇子。”那谦恭的语气,温婉大方的姿态,叫君越自愧不如。 温月玫看上去端庄大方,她亦是京城四大美人之一,虽排在柳云翩之后,可是由于身份地位高于柳云翩,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倒是比柳云翩更受欢迎。 “不必多礼!”澹台潽淡淡的回了一句。话才刚落,一道身影便从饭堂里步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子,一袭暗紫色长衫,高贵优雅而带着几分神秘。一双鹰眸扫了那院子里的几人一眼,两手负在背后,缓步走到了温月玫身边,目光却是落在了澹台潽身上,“大皇兄,别来无恙。”他浅笑勾唇,笑容未达眼底,有些冷意。 百里卿拧眉,这熟悉的男音她估计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 “民女柳云翩见过二殿下!” “草民君越见过二殿下!”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将百里卿夹在中间,倒是将她凸显的尤其安静。 “二位免礼!”澹台驭扬眉,目光拂过柳云翩落在百里卿身上。那女子,他也忘不掉。纠缠了他这么多年,他怎能忘得掉。 “怎么?百里夫子,见了本殿也不行礼?”他的语气有些微妙,语调拔高,吐露出几分高傲。 百里卿却是不耻一笑,神色从容的垂帘,“臣女百里卿,见过二殿下。”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面色太过平常,倒是让澹台驭有些狐疑。 虽说当初在太后的寿宴上,他的确做得很过分,甚至当面退了亲事。但是,在此之前,他还对百里卿说过更为过分的话,做过更为过分的事情。可是那丫头偏生不信邪,一直追着他,不肯放手。怎么这一次,学乖了? “免礼吧!”澹台驭移开了目光,冲着澹台潽一笑,“大皇兄,咱们许久不见,一起进去喝杯薄酒,叙叙旧如何?” 对于他的要约,澹台潽只是清浅一笑,拒绝道,“喝酒就免了,我身子不好,不宜喝酒。若是皇弟有兴趣,可以到我房中喝杯温茶。”他话落,便抬目看向对面不远处的之音,沉声道,“过来,推我进屋去。” 之音急忙步近,朝澹台驭行了一礼,便推着澹台潽径直往屋里去了。 跟着,百里卿也道,“若是没什么事,我也回屋休息了!” 就在她迈开步子的一刹,却被刚刚从饭堂迈出来的薄院士叫住了。 “百里夫子请留步!我有件事情,想要与你商量一下。”薄院士一手拎着衣摆,慢慢步下台阶,朝百里卿走去。 百里卿扬眉,微微扬首,侧身面向那老者,道,“不知薄院士有何指教?” “是这样的,这两日就让温小姐在你房中借宿如何?”薄院士说着看了温月玫一眼,在百里卿他们回来之前,温月玫便与他说过了。她与自家表姐想别甚久,格外想念,希望薄院士能为她安排一下。 那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薄熙来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薄院士,我房中已有柳姑娘借宿了,只怕住不下别人了。”百里卿蹙眉,适时地将柳云翩拉来做挡箭牌。 可是薄熙来却早就想到了对策,“无妨,柳姑娘我将她排在别处就是。你与温小姐乃是表姊妹,住在一起,也方便些。”话说完,便转身安排柳云翩的去处,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百里卿。 这是,硬要将温月玫塞到她的房里。 “薄院士,我想我房中也许住得下了。”百里卿扬眉,浅浅勾唇,“柳姑娘便不劳院士费心了,如果院士没有别的事,我就回房休息了。”她说着微微垂首,尔后移步继续往屋里去。 柳云翩轻笑,一字不语跟上了百里卿的脚步,君越也上楼去了。 薄院士卑躬屈膝的讨好澹台驭,而澹台驭的目光却是落在温月玫身上。 “月玫,这书院里房间不少,你怎么偏要和那个瞎子一起住!”他是心疼她,从小养尊处优的温月玫,随他到这山上来,活脱脱的受罪。 温月玫温婉一笑,一手挽上那男子的手臂,“殿下有所不知,我与表姐分别多日,甚为想念。想与她说些体己话。” “她当初害你中剑,险些要命,你怎的对她还这般宽容。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澹台驭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捏了捏,语气颇为宠溺。 温月玫很享受被他宠溺的感觉,也不顾薄院士还在眼前,便偎在他怀中羞红了脸浅笑。那双水眸却是扫向百里卿她们离开的背影,她和澹台驭的对话想必已经悉数传到了百里卿的耳里。 “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与表姐叙旧去了。”温月玫从他怀中脱出,依依不舍的往百里卿房间步去。而澹台驭则是笑着点头,他的房间就在百里卿与澹台潽中间,心里思忖着要是百里卿敢欺负温月玫,他也能及时赶到。 刚迈进房门,一股药香袭来。温月玫抬目看去,只见百里卿与柳云翩正坐在桌前。 “假以时日,你的眼睛就能好起来了。记住疗程不能断,再坚持几日,便能重见光明了。”柳云翩一面说着,一面为她滴着特制的眼液,桌上还有一碗热乎乎的药。 “原来柳姑娘是大夫?”温月玫提着裙摆进屋,也在桌边坐下。 百里卿的脸色一沉,未语。倒是柳云翩,她站起身去,将手里的眼液递给温月玫,“温小姐来得正好,劳烦你为她上药,我去厨房看看,药浴准备得怎么样了。”她说着,便往外走。 温月玫浅笑盈盈,只目送那女子出门,尔后才慢慢敛笑,转目看向眼前的百里卿。 百里卿的神情微冷,她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怎么?难道大表姐不待见我?”温月玫的语气变了,变得有些趾高气扬。 手里握着那小巧的白瓷罐,唇角的笑意渐深,“你这双眼睛,真的能治好吗?”她问道,掀起眼帘扫了百里卿一眼,那女子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 这样的百里卿让她感到不爽,“大表姐真是越来越无趣了呢!以前还算是一只会叫的犬,现在连叫唤一声都不敢了?” 百里卿扬眉,下颌微抬。她知道,这才是温月玫的本性,那种温婉的皮面下,就是如此一张讨打的嘴脸。 “许久不见,表妹倒是长进了,这吠声若是再大些,只怕隔壁房的人也能听见了。”她浅笑,话落便摸索着往桌面摸去,打算喝药。 温月玫显然看穿了她的意图,素手一挥,快她一步端起药,幽幽的凑到自己眼前,一阵细瞧。 对于百里卿那话,她只微恼,片刻便平静了,“大表姐既然想喝药就早说嘛!方才那位柳姑娘出门之前也说了,要我帮帮你。我这就帮你好了!”她眸中闪过一抹阴鸷,端着药碗的手举起,举过百里卿的头顶。 “这药也不知道是内服还是外用的,要是妹妹我弄错了,大表姐可莫怪。”她笑出声来,手一侧,药汤滴落。 百里卿却是先一步,后退起身,一碗药汤悉数倒在了地上,溅在她的绣鞋上。 “哎呀,真可惜了,怎么全都撒在地上了!”温月玫是真觉得可惜,随手将碗放在桌上,她也跟着站起身去。 百里卿蹙眉,有些恼怒,“温月玫,我可不是以前的百里卿。你若是再三触碰我的底线,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大表姐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触碰你的底线呢?我这是你啊!”她扬唇,微微移步,向百里卿靠近。 百里卿也不后退,只屏息听着周围的动静,在那女子逼近的一刹,她猛的扬手,抵在了她的胸前,“别靠近我,我怕你污染了我周围的空气。”她扬眉说着,语气云淡风轻。 温月玫被她这么一嫌弃,不由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想要扒开百里卿的手,可却丝毫动弹不得。 “别挣扎,若是误伤了你,我可不会负责的。” “误伤?上次在太后寿宴上,你害我中剑,留下了印记。你伤我伤得还不够?”温月玫的语气逐渐平静,倒是真实了不少。 “你让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疤,我也要让你一辈子陷在黑暗里,一辈子也别想看见光明。” “你这是心理变态啊!”百里卿不屑的一笑,“有病就治,要是找不到好的心里大夫,我也可以屈就一下,为你看看。”她说着,垂下手,往后退了两步。 “你的人生注定败在我的手里,无论是男人,还是名誉,亦或者地位。百里卿,你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自觉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这次来书院,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的名誉?你的地位?还有你的男人?”百里卿取了木杖,侧身一笑,笑里满满都是轻蔑的味道。 温月玫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小学生,一个生长在温室里,没见过世面的小婊砸。亦或者说,就是太闲了,闲的蛋疼。 “五岁以前,你抢走了我所有东西,五岁以后,你所有的东西被我抢走。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就在百里卿临出门之际,那女子再次笑了。声音很沉,仿佛在说一个源远流长的故事。 百里卿的脚步顿住。 五岁? 关于百里卿,五岁以前的记忆乃是一片空白。她一直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也没有太过在意一个小孩子的记忆。可是此番被温月玫提起,她不免有些好奇了。 微微侧身,她面向那桌边的女子,冷道,“五岁以前,难道我做了什么值得你一辈子记恨的事情?” 她的话叫温月玫一惊,那双水目里闪过一抹狐疑,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假装失忆,以逃避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 “什么事情?”五岁的百里卿对温月玫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丫头还记着。 “好!既然你喜欢装傻!那我就奉陪到底。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一切奉还给你。”温月玫狠狠的道,语气低沉,似是萦绕的雾霾。 百里卿拧眉,没再多问。屋里顿时安静了,门外的女子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翌日傍晚,夜幕尚未完全降临,但是整个皇月书院却掌上了灯。 云泥山半山腰灯火阑珊,书院里也热闹不已。夜色很美,百里卿坐在后台,倚着窗户,却什么也看不见。 澹台涅换好衣服出来,却见那女子还坐在窗前,不由得移步过去。 “夫子!”他低声唤道。 百里卿回神,微微侧首,面向他,“怎么了?” “宴会要开始了,你赶紧去换衣服吧!”澹台涅显得有些急促。 百里卿了然,然后站起身去,朝他浅浅一笑,便移步往更衣室去了。作为领舞,她的衣服是与众不同的。一袭白色的长裙,裙摆绣有一片片孔雀的羽毛,苍绿苍绿的,展开以后就像是孔雀屏。 可是百里卿摸到那件衣服的时候,发现领口有些口子。尔后随之进来的柳云翩也看见了,面色一沉便又退出了更衣室。 百里卿只听她大声的问了一句,“谁动了百里夫子的衣服?”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大家左右环顾,眼里满满都是疑惑。 百里卿却没有慌张,只是让柳云翩找把剪刀,再拿针线过来。 宴会即将开始,没有时间去更换衣服,百里卿只能稍微做一下应急处理。 大红的帷幕拉开,周边灯盏齐明,其中两盏是以夜明珠为灯芯,看上去格外的耀眼。 一抹人影背对着众人的面半伏在地,那摇曳的烛光扑洒在她的身上,如东升的旭日。澹台潽两手叠在膝盖上,目光闪也不闪的看着那台上的女子。入目便是那如孔雀一般纤柔的手臂,随着铮铮琴音,冉冉而升。 等那女子完全起身,澹台潽才发现,她的衣服没有袖子亦没有领口。雪白的双肩。裸。露在外,精致的锁骨随着那女子一折一转间若有若现,在柔和暧昧的烛光中,散发着极致的魅惑。 长而卷翘的眼睫低压,一面薄纱覆面,只露出那一双翦水秋瞳,与两蹙秀眉。风髻露鬓,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如此这般的百里卿,别说澹台潽,就连澹台驭亦是看得呆愣不已。只是那轻掩面纱的女子,他不知是谁。 素白的长裙,裙角齐脚踝,那女子赤脚微扬,一手捻裙旋身半俯,一起一落如一只孔雀在林中起舞。展开的裙裾如孔雀之屏,随着她的动作起起伏伏,跌跌荡荡。举手投足,灵动入魂。 她时而迎风挺立,时而跳跃旋转,时而展翅飞翔,给人一种自由自在的即视感。 在温婉的音乐中,她长裙洁白如雪,高贵而优雅。 身后的伴舞,刹那成为陪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白纱半遮面的曼妙女子身上。随着音乐的收尾,她的动作渐渐地,慢了,缓了,顿了,停了。那抹娇小纤柔的身子随着曲调渐渐缩成一团,曲末一刹展开,宽大的裙摆扬起,正式孔雀开屏的完美姿态。 一曲谢幕,书院周年晚宴正式开始。 百里卿最后退场,回到了后台。她不知道自己跳的好不好,耳边没有一点掌声,她心里到底有些失落。 而就在那女子退场以后,台下众人才回过神来。连一直站在舞台旁边观望的柳云翩都忍不住扬唇,赞许的点头。 她不得不佩服百里卿的悟性与天分,还有她对衣服做的修改。用百里卿的话来说,那叫抹胸长裙。在这古代,还没有哪个女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暴露自己的胳膊。也正因为顾虑到这一点,百里卿才申请戴上面纱,遮去容颜。 “薄院士,那领舞的是何人?”澹台驭许久才回神,目光微转,看向薄熙来。 薄熙来捋了捋虬须,笑道,“是黄字班的百里夫子,百里卿。” “百里卿?”澹台驭的语气略惊,一旁的温月玫启唇,一只素手搭上他的肩膀。 柔柔的女音道,“殿下,我家大表姐的舞很美吧!” 澹台驭收起了眼中的惊艳之色,随意应付了一句,再次看向舞台,心里却念着方才那抹灵动的倩影。 —— “不得不说,百里夫子跳的可真好。” 百里卿刚步到后台,便听见一名男学子低低的感慨。那薄唇微扬,她心里喜滋滋的,这就是被人认可的感觉。 她回到了更衣室,将衣服换下。步出更衣室的时候,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人声。 直觉告诉百里卿,不太对劲。未等她迈出一步,左面便传来了一道不疾不徐的男音。 “夫子今日的表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少年从阴影中步出,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小腹,一双阴沉的眼盯着百里卿。 那种打从心眼里渗出的恨意让百里卿一滞,她侧身面向那少年,眉头微动,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在这里,他们当然是出去了。” “澹台玢!”百里卿暗恼,柳眉竖起,“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来探班的。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干什么?因为你,我父皇要我二皇兄将我带回京城。因为你,我得离开这个书院,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来人正是澹台玢,他的出现的确不是偶然。今天中午,澹台驭找过他,传达了皇帝的口谕。要么,澹台玢安分守己的呆在黄字班,要么就让他离开书院,回到皇宫。 而他,死也不愿意呆在百里卿的班里。 “噢?是吗?这么说来皇上终于意识到了,你根本就不适合放养式教育。”她气定神闲的道,站在原地,那抹愠怒也消散了。 “你说什么?”澹台玢恼了,随手抓起一旁橱柜上的花瓶便砸在地上。 嘭得一声响,花瓶碎片划过百里卿的衣袂,她却站在原地,颤也未颤。 她微微扬首,轻启薄唇,“我的意思是,你贵为三皇子,一般的夫子怎么配做你的夫子。还是回去宫里,请太傅为你专门授课最好。”虽说这些话并非一个身为夫子的人应该说的,但是百里卿这些日子却是忍耐他许久了。 澹台玢是四季豆,油盐不进,根本无法交流。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百里卿摸到了木杖,提步正欲离开。 却听那少年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离开书院?” 百里卿顿住脚,眉头再次蹙起,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即便我要离开,我也一定先解决了你。”最后一句话,他是一字一言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在百里卿听来,他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深深的恨意。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未等她多想,那少年已然将负在身后的那手抽出,随之,一道长剑隐现,在月色下泛起冷光。 他今晚过来,正是来报仇的。那晚的那一巴掌,还有之前的那些耻辱,他就算是离开,也要在离开以前一雪前耻。 澹台玢的话刚说完,长剑扬起滑落,剑风直逼百里卿。 那女子眼睫一颤,手里的木杖顺势扬起,挡下那一剑。剑刃劈断木杖,划过百里卿的左肩,一道血口子隐现,片刻才觉疼痛。 手里只剩下半截木杖,她疾步后退,面色刹那惨白。这可是真剑,澹台玢这外散的杀气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澹台玢狞笑,握着长剑的手一折,横刺过去。 剑风扫来,百里卿扬手后仰,一手撑在地上,那柔韧的身体如一道拱桥。 长剑刺了空,转势斜劈而下。百里卿撑着地面的手一松,顺势躺地,合身一滚,险险躲过。 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压抑的笑声从角落里传出。打断了澹台玢,也惊住了百里卿。 这偌大的屋子里,一直有人站在一旁看戏。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就连习武的澹台玢也没有发现。 “谁在那里?”澹台玢冷声问道。 长剑斜指地面,目光却循着那声源处看去。 只见那临窗的角落里,慢慢步出一道黑影。窗外透进的月华柔柔的洒落在他的身上,那张俊脸落下一片阴影,半晌澹台玢才瞧清楚。 “二皇兄!”他有些惊讶,手里的长剑下意识的往背后藏去。 那男子缓步步出,唇角含笑,面色从容,的确是澹台驭没错。他方才得知领舞的女子是百里卿后,便想来后台一睹究竟,却不料看见如此精彩的一幕。 “三弟,百里夫子好歹也是你的夫子,你如此对她,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可有得你受了。”澹台驭轻笑出声,语气里满满都是揶揄。 百里卿已经站起身来,摘下了那张面纱,换下了那件舞衣,她还是和往常一样。除了那副皮囊,没有一处让澹台驭觉得顺眼。 “别怪二皇兄没有教导你,做事就得做的干净一些。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若是叫她说了出去,只怕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呢!” “二皇兄的意思是?”澹台玢也不傻,目光一沉,背在身后的剑悄悄露出,再次看向百里卿。要想一个人闭嘴,有两个办法。最直接的就是杀人灭口,委婉一点,割掉舌头就行了。 反正百里卿也是个瞎子,再让她成为一个哑巴,也没什么大碍。 澹台玢笑了,笑意变得越发恶劣。 提着长剑,他再次向那女子逼近。而百里卿只一昧的后退,殊不知自己正向死角里退去。 剑锋冷厉,剑光映在百里卿的面上,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澹台玢笑了,笑容有些变态。 长剑扬起,落下,如一阵风。 噹—— 房门洞开,门外飞来一颗石子,打在长剑上。轨道偏移,剑身一震,震得澹台玢的手一抖,有些发麻。握着长剑的手也松开了,铿锵一声,长剑落地。 一阵冷风从门外灌进,肃杀之气逼来。澹台玢微愣,侧目看去,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月光落在那白衣铅华的男子身上,他此刻端坐在轮椅上,如一尊石像,格外深沉。 “身为一朝皇子,欺负一名盲女。你们倒也不知羞。”男子温沉的嗓音泛着冷意,那妖娆的面容埋在阴影中,五官看不真切。 可是那嗓音,百里卿一听便知道,是澹台潽。 “百里卿,过来。”他转动车轮,慢慢的进屋,朝那角落里的女子行去。 澹台玢已然退到了一边,澹台驭则是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地上的女子浅皱眉头,却还是慢慢的爬起身,两手微抬,四下摸索。她的手有些颤抖,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见此,澹台潽的眉头不由皱起,从澹台驭身边经过,连余光都没有扫他一眼。 一手转动轮椅,一手微伸,旋即握住了百里卿那仓皇无助的手,将她轻轻往自己身边一拽。他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温暖的手掌给了她安心的感觉,百里卿突地鼻尖一酸,一种找到依靠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们。”澹台潽侧目,温沉而深邃的眸看向澹台玢,“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滚。” 澹台驭冷笑一声,目光打趣的在澹台潽与百里卿身上扫视一圈,抿了抿唇,转而提步离开,一句话也没说。 随之,澹台玢也跟着离开了。偌大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百里卿和澹台潽两人。 她的双腿一软,踉跄坐在地上。好在澹台潽还抓着她的手,这才没让她摔倒。 心跳骤然加快,那种绝处逢生后的喜悦被后怕掩埋。她一手搭上了澹台潽的腿,就势趴在他腿上,沉默了。 从小到大因为这双眼睛,她受了不少的嘲笑,可她从来没有悲伤过。受了那么多欺负,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 温热的泪浸湿澹台潽的衣袂,可是那男子却丝毫没有感觉,因为他的那双腿早就死了。 大手落在百里卿的肩上,他垂眸看着她,轻轻抚着她的青发,“没事了,我来了。” 百里卿不语,肩膀微微颤抖,她咬着唇,没有抽泣。 “澹台潽,你怎么来了。”她闷声问道,语气极力平静。 那男子笑笑,诚恳的口吻道,“我可能爱上你了,所以无时无刻都想看见你。” “哦!”她小脸在他腿上乱蹭,抹干了眼泪,才缓缓抬起头。 澹台潽垂眸,只见自己膝盖上一片湿漉漉的痕迹,心蓦地一抽,微微生疼。 “你哭了?” “嗯,哭了。” “以后不许哭了。” “好。” “应该说,以后我不会让你哭了。”他压下眼帘,俯身。温热的额头抵在百里卿那冰凉的额头上,蹭了蹭,大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格外温柔。 百里卿笑了,那种温馨的感觉,驱散她心里的恐惧。 “澹台潽——” “嗯?” “其实我、、、” “百里夫子!”一道朗润的男音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满满都是担忧与焦急。 ------题外话------ 澹台(怒):奴哥!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打断我们! 百里(点头):奴哥,你是不是看上我家男人了? 阿奴(高举双手):冤枉!打断你们的不素我,素他(指向小涅涅) 澹台涅:素哒!就素我哒!你们两个发展得这么快,还给不给我追求的机会了! 澹台(斜眼):小屁孩儿,敢和大哥争女人!灭了你! 澹台涅(昂首):你来呀!你倒是来呀!小心我回家告父皇听! 阿奴:… 百里(抱臂):太娇气! 正文 第七十七话 回家省亲,抓到尾巴 那焦急的语气里还掺杂着几分心虚,其实方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提步迈进屋里,澹台涅的唇瓣动了动,“你没事就好。”他说着,眼帘低垂下去,掩去了那眼里的伤悲。 百里卿慢慢站起身,那少年看了她一眼,脚步顿住,有些犹豫。 而就在他犹豫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梅潇他们赶了过来。澹台涅刹那松一口气,转而移步,慢慢的退出门去了。 “卿卿你没事吧!方才李珍说澹台玢来找你麻烦,他小子人呢?”梅潇就是一个暴脾气,一进门便四下环顾,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澹台玢的人影,这才松了口气。 封凯几人也来了,君越走在最后,看见那轮椅上的男子,她脚步踟蹰了,最终没有踏进屋里。 那一晚整个书院都很热闹,直到深夜,一切的节目结束。百里卿才回了屋里,和柳云翩躺在一张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澹台潽的声音。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对她表达过多少次他的感情,也不知道多少次的向她示好。可百里卿心里还有些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认真的去回应。 “睡不着?”柳云翩半眯眸子,微微侧头,看着身侧的女子。 今夜温月玫倒是自觉的离开了,没有赖在这里,继续假惺惺。 百里卿长长舒了一口气,侧身面向柳云翩,她道,“明日你就离开了是吗?” “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是要离开的。你放心,治你眼睛的药我已经配好了,内服外用都准备妥当了,即便没有我,也能好起来的。”柳云翩笑笑,侧身,一手撑着脑袋,细细的打量着百里卿的面容。 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如画笔勾勒,却又美得格外自然。 “那你和华夫子的事情,怎么办?”百里卿关心的,其实是这件事。 这个问题难到了柳云翩,她的眸子微暗,有些黯然,“缘分乃是天定的,感情的事情更是强求不来。”她侧身躺下,望着帐顶,眨了眨眼,“我现在亦不想强求什么,一切顺其自然便是。”如若有缘,自然还能相见。可若是华筝对她真的没有感觉,即便是相见,也无法相恋。 “卿卿你知道吗?我遇见华筝的第一刻,我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我命里的劫。”她喃喃,望着帐顶的目光有些飘忽。 百里卿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她尚未亲眼看见过澹台潽,甚至是这世上的任何一名男子。 “一见钟情?”百里卿笑问,难得感兴趣。 柳云翩却是摇头,“不是,我从来就不信什么一见钟情。” “也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柳云翩被她逗乐,眉眼弯了弯,眼里的灰暗褪去,“等你眼睛好了,等你看见澹台潽,你就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说不清,道不明,猜不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很缥缈的一种东西,像是天上的云。 “你怎么总拿澹台潽说事儿!”百里卿微微红脸,唇角却不由自主荡开一抹笑意。 柳云翩看她,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难道你还想否认?你明明就很喜欢他。” 百里卿不答,只唇角的笑意深邃,越过话题,“他很温柔,对我也很好,我觉得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起初的时候,她对澹台潽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思想也比较纯洁,只是觉得适合做朋友而已。 可是慢慢的,相处越久,她就越发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就像是一坛陈酿,越品味道越香醇。 “你不喜欢他?” “不知道,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心痒痒的。”百里卿如实回道。 柳云翩掩唇,只暗自腹诽,若是这番对话被澹台潽听见,他该有多高兴。 “好了,早些睡吧!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的。”感情这种东西,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探索研究,最后才能明白其中的美妙,才能真正的明白,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柳云翩是过来人,她很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也很明白,独自的喜欢是什么滋味。 “对了,明天书院放月假吧!你回京城吗?”柳云翩思绪一转,从悲伤中自救出来,转而问道。 百里卿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面色一沉,她有些纠结。 难得三天的月假,当然是要回去看看的。否则,将来回去的事情,二娘定然又要拿这说话了。 “一道下山吧!有个伴。”这几日的相处,柳云翩与百里卿之间的关系近了不少。她,也算是百里卿来到古代后交的第一个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很厉害的朋友。 夜,逐渐深了。深闺中的谈话结束后,屋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百里卿还是没有睡着,她只要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就睡意全无。明日下山,必定会遇上澹台玢与澹台驭还有温月玫。她当如何面对? —— 翌日,天刚明,皇月书院门前便备好了数乘人力轿椅。果然,百里卿与柳云翩步出院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澹台驭三人。 温月玫一如既往,温婉的上前问好,礼数周到,端庄而大方。 柳云翩唇角夹着笑,那笑里别有深意,目光扫过温月玫,不由得想起那日温月玫在屋里对百里卿说的那些话。她可从来没想过,一向以温婉著名的温丞相千金温月玫,骨子里竟是一个如此刁钻的主。 也亏得百里卿与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表姐妹,只怕以前吃了不少亏。 “汪汪——” 几声犬吠奔袭而来,一道白影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冲到了百里卿的身边,两只爪子扬起,便搭在她的腰上,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舔百里卿的下巴。 百里卿只觉得有些微痒,夏多克的到来,将温月玫挤到了一旁。百里卿也就势没去理他,只是弯腰拍了拍夏多克的脑袋,笑道,“夏多克,这下山的路,你可得自己走!”总不能也找一乘人力轿椅,来驮这只雪狼犬吧! 可夏多克显然很不满意,冲着她吠了两声,爪子在百里卿那鹅黄的裙摆上抓了抓,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印记。尔后两脚滑下,着地,脑袋蹭着百里卿的大腿,一阵撒娇。 萃纱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这阵子,百里卿太忙,与夏多克疏远不少,没想到那畜生一点不在意,找到机会就贴上去。 柳云翩也瞧出来了,这狗和那人一样。思及此,她微抬目光,看向随后赶来的澹台潽与之音,唇角的笑微深,她垂眸,有些忍不住了。 风吹云动,几米晓光落下,砸在百里卿头上,光芒碎了满身。 一行人浩浩汤汤下山,人力轿椅依次穿梭在山间小道上,约莫行了两个时辰左右才进入了云泥县。到了云泥县,百里卿他们便换乘马车,十来个人,五辆马车。 百里卿与柳云翩一道,同车的还有温月玫和澹台驭。澹台潽三兄弟一辆车,其余封凯、梅潇他们各自分好了。 马车穿过云泥县,往京城的方向赶。百里卿所在的马车里,气氛很微妙。她与柳云翩同坐一边,温月玫则与澹台驭坐在一边。 那男子两手抱臂,后背倚在车壁上,半眯着眸子看着对面的女子,目光有些狐疑。 那压迫的视线,百里卿感受到了,不过她选择了忽视。 澹台驭只是在想,昨晚的事情。昨晚澹台潽的那些话,澹台潽的举动,无疑是向着百里卿的。那么,问题来了,澹台潽与百里卿,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二殿下,此番回去,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见。”温月玫美目盈盈,浅笑看着那男子。 澹台驭回神,目光徒转,落在温月玫身上,半眯的眸完全启开了,“今日你回去后好好休息,明日我便上门去看你。”那语气里浓情蜜意,满满都是爱意,听得对面的百里卿与柳云翩一阵胆颤。 百里卿只觉得他们两人的对话有些矫揉做作,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不明白爱情这东西。但是总觉得温月玫和澹台驭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情意。即便嘴上说着体己的话,但是那话里,她听不出丝毫的真情实意。 纤纤玉手挽上那男子的臂膀,温月玫将脑袋往他肩上一看,美目流光,散落在百里卿的身上。此刻,她多么希望她的双眼能够看见,看见这个曾经她百里卿深爱的男人,为她所有。 柳云翩只觉好笑,传闻温月玫端庄大方,是名门千金。可是她此番行径,比她翩翩楼里那些姐妹都要轻浮。 显然,澹台驭也意识到了,可他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卿卿,你这三日若是得空,不妨到翩翩楼来找我。”柳云翩移开了目光,看向身侧的女子。 百里卿淡淡点头,应下了。虽是应下了,也并非一定会去。 “翩翩楼?原来柳姑娘出自京城第一青楼,翩翩楼啊!”温月玫松开了澹台驭的臂膀,端坐着,微微挑起下颌,一脸傲然的看着柳云翩。 柳云翩含笑不语,只微微扬眉,定定的看向她。 只听那女子接着道,“听闻翩翩楼里的姑娘分为两种,一种只卖艺,一种只卖身。不知,柳姑娘属于哪一种?” 柳云翩半眯眸子,含笑,“想不到名门闺秀温月玫温小姐,竟然也对烟花柳地感兴趣。温小姐有所不知,小女子乃是翩翩楼的当家花魁,不卖艺也不卖身,小女子我,卖笑。”她的语气千回百转,没有丝毫恼意。 百里卿在一旁听得想笑,随即抬手,伸出两根食指,微扬唇角,戳着自己那两个小酒窝,扭头,“卖笑?这样?”她食指往上一提,撑起唇角,扬起弧度,一抹生硬的笑映入澹台驭的眼底。 他微愣,竟觉得那女子有些俏皮。 “你笑得太丑了!”柳云翩戳了戳她的额头,戏谑的道。目光扫过温月玫那张有些暗沉的脸,唇角得意的扬起。 马车里自此安静了不少,百里卿靠在柳云翩肩上假寐补眠。直到马车行进了京城,柳云翩在半路下了车。她才坐直了身体,后背倚着车壁,两手摩挲着手里的竹杖。 竹杖是今晨萃纱拿给她的,说是之音送来的。百里卿也没有多问,她知道是澹台潽有心为之。 一想到澹台潽,她的唇角便不由上扬。笑意略浅,却很真。 “大表姐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不妨说出来,也让妹妹和二殿下跟着乐乐。” 百里卿敛笑,唇瓣微动,只道,“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我只是想到一个人。”她如实回道,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噢?谁?”插话的是澹台驭,他衔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眸中划过一抹戏谑。在他眼里,能让百里卿想到忍不住发笑的人,只有他澹台驭一个。 可偏偏,百里卿告诉他,“与二殿下无关。” 她的语气很温和,没有一点忤逆的味道,叫澹台驭找不到一点发怒的理由。 温月玫微愣,慢慢拧起眉头,看着百里卿的目光里闪过一抹讶异。她认识百里卿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百里卿拒绝过澹台驭。此番,她的语气虽然温和,却很疏远冷漠,可见百里卿对澹台驭明显是回避的。 怎么会这样? 上一次在太后寿宴上她答应退婚就让温月玫倍感惊讶了,本以为只是百里卿欲擒故纵的伎俩。现在看来,难道是她猜错了? 这不可能!以她对百里卿的了解,澹台驭是她爱之入骨的男人,她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弃。 “二殿下,将军府到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百里卿微微扬眉,站起身,向澹台驭与温月玫告辞,然后敲着竹杖下车。她的背影纤瘦,映在澹台驭的眼底,如一点浓墨,慢慢的化开。 一个多月不见,百里卿似乎改变了不少。他以前讨厌她,是因为她的性子太张狂,脑子也不够用,情绪波动大,还黏人。可如今的百里卿,性子淡得似水,与他疏远,像是袅袅青烟。 他心里反倒觉得有些不爽快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不习惯她的这种改变。 放下了车帷,澹台玢微蹙的眉头展开,只沉声道了一句,“走吧!” 马车离去,百里卿站在将军府门前,等着萃纱和夏多克跟上。白影刚从马车上跳下,便一溜烟的窜到百里卿的面前。 萃纱正面向马车,向梅潇道谢。 梅潇只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微抬,看向不远处和夏多克纠缠的百里卿,他高声道,“百里夫子,回头见!” 百里卿微微扬首,唇角溢出一抹笑,略略点头。 马车再次驶走,萃纱这才拎着包袱跟上百里卿,“小姐,咱们回来也没给老爷写信,老爷他们恐怕都不知道吧!” 一主一仆一犬,往府里走去。 回到房间,才刚刚喝上一口茶,百里熏便来了。 “卿卿!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啊!”百里熏一脸喜色,根本压制不住。 轻撩衣摆,在桌边落座,萃纱上前为他斟茶,夏多克则是爬在他的腿上一阵乱蹭。可见,这段日子不见,连狗都想他了。 可百里卿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只幽幽的喝着茶,半晌才放下茶盏,道了一句,“爹爹不在府中?” “皇上召见,半个时辰前入宫了。”百里熏如实回答,尔后又道,“你想吃什么?我去让厨房做,你这去了一个月,怎么瘦了?”他说着,便伸手摸了摸百里卿的脸,剑眉微蹙,眼里满满都是心疼。 萃纱站在一旁,不由掩唇,“大公子,奴婢可是听您的吩咐,把小姐照顾得好好的,怎么会瘦了?” “大哥,我挺好的。”那大手在她脸上抚了抚,百里卿便有些不自在了,抬手拨开,“倒是你,你难道没事做吗?怎么我一回来,你就奔过来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良心?”百里熏收回手,支着脑袋,品了一口茶。 百里卿撇嘴,轻轻叹了一气,才道,“好了,我想吃红烧狮子头,你去让厨房做吧!” 百里熏乐了,正打算扬手让萃纱去跟厨房说一声,却听百里卿道,“大哥你得亲自去,记得让厨房做的好吃点。” “行!那你先沐浴一下,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百里熏放下茶盏,站起身便往外走。那背影异常挺拔,远远看去,他周身都散着喜气。 萃纱偏着脑袋看了一阵,不由咂了咂嘴,“小姐,大公子可真宠您。” “他是我兄长,自然是要宠我的。去准备药浴,我要泡澡。”百里卿放下了茶盏,拄着竹杖慢慢的站起身。按照柳云翩所说,她这几天都不能断药,否则只会前功尽弃。 对光明的渴望,让她异常慎重。 将将从包袱里翻出药来,一道脚步声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柳眉下意识的蹙起,百里卿将药放在桌上,再次坐下。 不过片刻,三道人影便出现在房门口,为首的女子一袭淡粉衣裙,两手端在小腹,面上挂着趾高气扬的笑,步进屋里。 “听护院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的回来了!”那傲慢的语气,不用猜也知道是二娘所出独女,百里慈。 百里卿扬眉,悠悠摆弄着桌上的药瓶,她道,“一个月不见,你倒是连一声姐也不会叫了。” “姐?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叫过你一声姐了?你配吗?”百里慈只觉好笑,不过一个瞎子,不过去了书院一个月,回来倒会跟她摆谱了。 美目顾盼,扫过桌上那堆瓶瓶罐罐,百里慈的眼睫一亮,不由踱步过去。她身后跟着的两名丫鬟便退出门外,自觉的带上了房门。 听见房门关上的响声,百里卿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指间的瓷瓶被夺走,百里卿的脸色一沉。 只听那女子带笑的嗓音道,“这是什么?药?难道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成?还是去了书院一趟,染上什么恶疾了?”百里慈说着,垂首看着手里的白瓷瓶,左右细瞧,还凑到鼻间嗅了嗅。 百里卿站起身,左手微抬,往她面前一摊,道,“给我!”她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愠怒。 百里慈却没有听出来,只是笑笑,将东西送到她的眼前,“你想要啊?来拿啊!”她说着,故意将东西举高,尔后又在百里卿面前来回晃荡,就欺负百里卿是个瞎子,看不见。 来回晃荡了三圈,百里慈唇角的笑更加肆意了,索性将白瓷瓶举高,手一松,啪—— 白瓷瓶落地,碎裂,里面的药液洒出,浸湿了地板。 “不是让你来拿吗?杵着干嘛?现在想要也没了!”百里慈掩唇轻笑,微微扬眉,目光一转,又落在桌上余下的药罐上。 “噢!还有呢!”她说着,便伸手去拿。 谁知,却在半途被人截住了。 皓腕被人紧紧的捉住,百里慈只觉骨头生疼,似是要被捏碎了一般。她忍不住叫出声来,“百里卿你干什么?你松手,你弄疼我了!”那语气依旧傲慢,盛满了怒意。 百里卿的面色极沉,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方才那一小瓶眼液,可是要用三天的,就这么被这丫头糟蹋了。谁都不会明白,她对光明的渴望。 即便百里慈再怎么挑衅,再怎么趾高气扬,她也没打算跟她计较。可是百里慈却直接触到了她的底线,如此一来,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听说你娘和温月玫的娘是亲姐妹?”她冷声语道,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百里慈的身子伏在桌上,疼得直叫唤,想叫人也叫不出声。 百里卿捉着她的手慢慢扬起,尔后重重的一推,将那女子从桌边推开,“难怪你和她一样,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失控的能耐。”她冷笑一声,转而将桌上的药罐敛起,放回包袱里。 百里慈踉跄后退,好不容易站住了脚,抽着冷气揉着手腕,一脸愤懑的看向百里卿。 “你竟然这么对我!我娘要是知道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收拾好药罐,百里卿才站直身体,面向她,扬眉冷道,“那你就让她知道,让她来收拾我不就得了。” “好啊!百里卿,你果然长本事了!”百里慈一面说着,一面往门口退去,“我们走着瞧!”冷哼一声,拉开房门,那女子退了出去。门外两个丫鬟见她出来,刚想问方才那叫声怎么回事,却见百里慈一脸阴沉,便谁也没有多问。只跟着那女子愤愤的离开了。 总算清静了,清风从门外灌进,空气中隐隐散着药香。 百里卿皱眉,这药都是柳云翩调好的,这眼液没了,只怕还得让萃纱跑一趟翩翩楼。 轻叹一气,她将包袱放到了衣柜里,只等着萃纱将药浴准备好。 —— 天色沉下,晚饭的时候,百里骁回府了。 得知百里卿回府的之后,他只是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并没有特意去挽花苑看她。 晚饭的时候,百里卿才正式与家人相聚。 阮眉坐在百里骁身边,一双秋水眸狠狠盯着百里卿,尔后又看了看一旁百里慈那缠了纱布的手腕。阮眉压低了眼帘,放下了碗筷,侧目看向百里骁。 “老爷,一会儿用过晚饭,您差人再找个好的大夫过来吧!”她的话,打破了饭桌上的宁静。 百里骁是有些恼怒的,但碍于她姨娘的身份,也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她的不是。 他只手肘搁在桌边,扭头看向阮眉,沉声问道,“叫大夫做什么?谁病了?”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阮眉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尔后伸手拉过了百里慈拿缠着纱布的手,凑到百里骁面前,“您瞅瞅,慈儿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一面说着,还一面当着百里骁的面将纱布拆开。 而百里慈自然也懂得阮眉的用意,娇嗔的喊疼,直到那红彤彤的手腕呈现在百里骁的眼前。 那双浑浊而深邃的老眼一沉,百里骁放下了碗筷,捉住了百里慈的手,沉声道,“这怎么弄的?”语气愠怒。 他越怒,阮眉心底就越高兴,不过面上却还是心疼之色,只道,“这就得问卿儿了!我听底下丫鬟说,慈儿去了一趟卿儿屋里,出来手就变成这样了。”聪明如她,转眼便将矛头指向了百里卿。 而那方正埋头吃饭的百里卿则是顿了顿,眼帘压下,心底闪过一记冷笑。 这就是百里慈所谓收拾?到最后还不是让百里骁出面。 “卿儿!”百里骁沉声唤道,目光顺势延伸到百里卿身上。 坐在百里卿身边的百里熏扬眉,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百里慈一眼,他道,“爹,这件事也许是个误会。” “误会?呵,大哥,我知道你向来偏袒二姐。但是你看看我的手,我的手已经被她弄成这样了,你还要偏袒她吗?”百里慈坐不住了,两手撑着桌子便站起身,一脸愤懑的看着百里熏。 一旁的百里霜也放下了碗筷,左右看了看,却是不敢插嘴。 百里熏皱眉,看了百里慈一眼,有些不悦。 百里慈也没有理他,只是转目看向百里骁,“爹,您可一定要还女儿一个公道。”她说着,微微抽气,捂着自己的手腕,似是在极力的忍耐着疼意。 “卿儿,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百里骁沉声问道,目光从百里慈身上移开,落在百里卿身上。百里骁是一个相对严厉的父亲,身为一朝大将军,是是非非也是分得清的。 百里卿终于放下了碗筷,慢慢站起身,一脸淡漠的启唇,“三妹的手是我弄伤的,因为她摔了我的药。” “药?什么药?”百里骁蹙眉,微微疑惑。 百里卿皱了皱眉,片刻才道,“是治眼睛的药。”她如实回道。 话落,屋里安静了。 片刻,百里熏惊喜的道,“这么说来,你的眼睛能治好了?”他一个局外人,简直比她当事人还要高兴。 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百里卿感受得到,心里莫名一暖,笑了,“是,柳姑娘说只要坚持用药,我就能重见光明。” 百里骁扬首,一脸狐疑,“这是真的?当真能治好?” “爹爹,女儿只想重见光明,无论是不是真的,女儿都会去尝试。”百里卿的语气十分认真。 百里骁沉默了,眼帘压下,他若有所思。其实百里卿的痛苦,他知道。当初为了一双眼睛,她割腕自尽,去鬼门关走了一趟。这都是因为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失明的事实。而这件事情,也很蹊跷。他虽然没有着手去细查,但也知道,疯嬷嬷给百里卿下毒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所想,继续用药吧!”百里骁抬目,看了百里慈一眼,那眼里含着几分警告的味道。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指责百里慈,可是百里慈却还是胆怯的垂下了脑袋。 “嗯,我明天会让萃纱重新去取药的。”百里卿说完,便坐下了。 阮眉一看这形势,顿时生出几分不满,“老爷!即便慈儿不小心摔坏了卿儿的药,但是自家姐妹,也犯不着下手这么狠吧!”她说着,捻起手帕抹了抹眼角,鼻子微皱,一副伤心的模样。 百里骁闭了闭眼,刚刚执起的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语气略重,“好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慈儿自己前去找麻烦,卿儿又怎么会伤了她?再说了,身为我将门子女,连自卫都做不到,也是她技不如人!”话意清清楚楚,阮眉略急,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百里慈更是觉得委屈,当即扯着袖子抹泪,愤愤的离席跑走了。 一出闹剧谢幕,百里卿面无表情的垂首,执起碗筷,继续吃饭。一旁的百里熏则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她,片刻才问道,“卿卿啊!是哪个大夫为你治的眼睛啊?你告诉大哥,回头大哥带些礼物去登门拜谢!” “行了,等眼睛真的治好以后再谢也不迟。先吃饭吧!”百里骁沉声说完,饭桌上便安静了。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燥热,夏季已经来了。京城自然比不上云泥山上凉爽,连空气也没有那么清新。 百里卿早早睡下了,翌日一大早便醒了,在院子里打太极。 约莫中午时分,管家来传她去百里骁的书房,说是百里骁有事与她说。而萃纱已经去翩翩楼将药拿回来了,就搁在百里卿房里的桌上。 书房中,百里卿呆愣的站在书案前,面向那负手立在窗前的男子,陷入深深的震惊当中。方才百里骁的话她听得很明白,一个字都没有漏掉。 要她去相亲!这、、、这可不好玩儿! “爹,女儿不想去。”她如实回道,语气格外沉重。 百里骁回身,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她,不由叹气,“卿儿,你已经二十有一了,这个年纪,别的姑娘早就嫁人了。温府月玫今年也不过年芳19,就已经与二皇子定亲了。你若是再耽搁下去,以后如何是好?爹也是为你好。”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脸语气都比平时柔和不少。 百里卿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在这古代,她的年纪确实不算小了。许多女子十六七岁便订婚了,而她虽说之前是因为一直和澹台驭有婚约,但是现在婚约已经解除了,也那怪百里骁着急了。 “那不知爹爹为女儿安排的,是哪家公子?”百里卿问道,她总也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再说吧! 百里骁见她松了口,不由一笑,迈步走近,“礼部尚书李长河李大人的长子,名唤李嘉君,今年二十有二。相貌英俊,品行端正,爹爹为你瞧过了,是个不错的小子。”大手落在百里卿肩上,轻轻的拍了拍。 礼部尚书李大人? 百里卿脑子里闪过一道人影,她问道,“难倒是李珍的兄长?” “你知道李珍?” “她是黄字班的学子。”百里卿顿时觉得头大。相亲也就算了,为什么相亲的对象还是李珍的兄长? 百里骁却是乐了,“这正好,你们也有话可聊了。日子定在后日,到时候我让车夫送你过去。” 未等百里卿回话,百里骁已经决定好了。那女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拒绝,毕竟,她和澹台潽除了暧昧一些,关系亲近一些,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身份约束。 “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去,眼睛的事情,好好处理,爹爹也希望你能重见光明。”百里骁负手走到了书案前,下了逐客令。 百里卿垂首应了一句,便退下了。 回挽花苑的路上,她一直蹙着眉头。想着后日相亲的事情,到时候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回到了院子里,院里十分安静,一个人都没有。百里卿径直回房,手才刚刚搭上房门便觉不对劲。房门是半掩的不说,屋里还有一股子浓烈的药味儿。这药味儿她识得,是柳云翩为她调制的眼液。 嘎吱—— 百里卿一手推开房门,那屋里处在桌前的身影一僵,尔后缓缓的回身,看见百里卿的那一刹,一声惊叫传出。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十分沧桑的女音,有些沙哑,似是坏了嗓子一般。 百里卿微愣,脑子速转,最终定格。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声音的主人,应该是百里卿年幼时的奶娘,她娘亲身边的嬷嬷。也是,那个毒瞎她眼睛的人。 “卓嬷嬷,您怎么在这里?”她沉声道,语气却有些不安。毕竟,一个正常人和一个疯子,怎么说也是疯子比较可怕。 那疯婆子正是卓嬷嬷,因为毒瞎了百里卿的眼睛,一直关在空寂园,也不知此番怎么跑出来了。 她手里此刻正拿着一只白瓷瓶,地上碎了一只。看见百里卿堵住了门口,她随手便将白瓷瓶放在了桌上,掉头往窗户跑。 百里卿却是猛的一步上前,竹杖一横,拦住了她的去路不说,另一手还捉住了卓嬷嬷的手腕。手下微微用力,便将卓嬷嬷摁在了凳子上。 她想,既然今日遇到了卓嬷嬷,她也应该好好的了解一下,关于她眼睛被毒瞎的事情。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有端倪。否则一个疯老婆子,毒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卓嬷嬷,你说,你到我房里来做什么?”她沉声道,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紧,百里卿又道,“难道毒瞎我的眼睛还不够,还不许我把眼睛治好吗?你也曾经是我的奶娘,是我娘的贴身嬷嬷,你为什么要加害我?” 卓嬷嬷挣扎,嘶叫,可是百里卿就是不肯松开她。 直到,那双如写满沧桑的手抓破了百里卿的手臂,见了血,她才安静了。 “卿儿呐,我的卿儿。”粗糙的手掌慢慢爬上百里卿的脸颊。 她半俯着身子,愣在当场。那沧桑的女音,此刻是如此的清晰,语气认真而哀伤,话语逻辑也清楚,哪里像一个疯婆子。 百里卿的柳眉慢慢皱起,半晌,她才颤颤的开口,“卓嬷嬷、、、难道你、、、”是装疯的? ------题外话------ 阿奴:此处需要掌声!哥今儿字数长进了,赶紧夸我! 百里(一脸嫌弃):奴哥,说好的感情戏呢?你又吃了? 澹台(附和):说好的感情戏呢?让我娘纸去相亲是什么鬼?奴哥,你过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我就让之音爆你菊! 阿奴(脸黑):之音?华筝行不行?梅潇行不行?再不济小涅涅也行啊!之音颜值和他们几个相比,次了点! 之音(石化):你想多了!爷的意思是,你只配用黄瓜。 阿奴(咬唇):大家有话好好说嘛!这么粗暴血腥,真的好么? 澹台(阴笑):好好说是吧!那行,你先让我和我娘纸的关系确定下来!不然…… 阿奴(举双手):好好好!我明日就让你确定关系。 百里(抱臂):还有我的眼睛! 阿奴(连连点头):行行行!我明日就让你重见光明! 之音:…… 正文 第七十八话 临江小楼,百里表白 那白发稀疏,一脸污垢的卓嬷嬷听了她的话,只一愣。 那龟裂的唇微启,浑浊的眸光闪烁,一片阴影闪过。门外来人了,一道黑影压在地面,女音响起。 “卓嬷嬷?”萃纱惊叫了一声,急忙进屋,一把拽过百里卿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你又想做什么?” 卓嬷嬷毒瞎百里卿眼睛的事情,整个将军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萃纱是担心她又伤害百里卿,一脸警惕的看着对面的老婆子。 那双浑浊的老眼,眼光发散,她扬唇一笑,转而向萃纱冲了过去。 萃纱急忙护着百里卿退出门外,才刚刚站稳脚跟,便见那那老婆子风一般的窜了出去,跑走了。萃纱拍了拍胸脯,这才转身检查百里卿的身体,问道,“小姐,您没事儿吧!没有受伤吧?”话才刚落,便瞧见了百里卿手臂上的抓痕,萃纱的脸色微变,急忙拉她进屋,为她上药。 “这个卓嬷嬷,也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在桌边坐下后,萃纱便开始叨叨了,“脑子不清醒了,却是连主子也忘了。当初还是小姐您的奶娘呢!到头来,竟还给您下毒。” 百里卿只听着,暗自思忖着。另一手微抬,摸索着摸到了桌上的白瓷瓶,她道,“这药是你拿回来的?” “是啊,刚从柳姑娘那里带回来的。那地上的是什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萃纱才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渍,思虑了半晌,才道,“好像是茶水。” 百里卿没再说话,显然是昨日洒在地上的药水没有挥发完,此番,茶水洒在上面,才会散出那么大的药味儿。这么说来,卓嬷嬷本来的目的,是来毁她的药的?可为什么,她又没有毁呢?一个疯婆子,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这一切,都让百里卿觉得蹊跷。只怕当初给她下毒的人,不是卓嬷嬷,而是另有其人。只不过是借着卓嬷嬷做掩护,对她下了毒手。 “萃纱,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这院子里,都有些什么人?”她沉声问道,语气十分沉重。 萃纱听得一愣,眨了眨眼,而后摇头,“小姐,这件事恐怕得问外头几个丫鬟了。您也知道,奴婢是一个月前才过来伺候您的。” “那这两日你就去打听打听,给我弄一张名单出来。”上好了药,百里卿将袖子放下,尔后拄着竹杖站起身去。 萃纱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道,“小姐您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了?” “我自有我的想法,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百里卿说着,慢慢的往门外踱去。她应该去见见卓嬷嬷,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都应该去见见。也许,能找到一些关于她当初中毒的线索。 目送百里卿出门,萃纱才嘟了嘟嘴,站起身去。夏多克在院子里和那几个丫鬟玩耍,很是欢乐,百里卿从长廊经过,它便冲着那道身影一阵狂吠,摇头摆尾的,就差扑过去了。 百里卿没工夫理它,敲着竹杖往院子外面走去。正打算去空寂园,却在后花园的后墙站住了脚。 “你说老爷看上了云欢楼里的姑娘?”阴沉的女音,带着几分愠怒。 那声音百里卿一听便知,是二娘阮眉。 “二夫人,这件事若是不处理,只怕过不了几日,咱们府里就又要多一位新姨娘了!”另一道嗓音沧桑低沉,一听便是一名老婆子。应该是阮眉嫁过来的时候带在身边的陪嫁丫鬟,现在也是府里的老嬷嬷了。 墙后,百里卿静静听着,将她们的对话全都记在了心里,也大概弄清楚她们的谈话内容。 看样子,这古代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即便是百里骁也不例外,每一个男人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喜欢老牛吃嫩草,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竹杖敲地,她转步离开,继续往空寂园的方向去。 谁知,才刚刚迈出一步,便被人叫住了。 “卿卿,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人是百里熏,随之脚步声也近了。 那花园里的两人一惊,这才发现百里卿的所在。 百里熏走近,阮眉与那蔡嬷嬷正好从园门步出。一双冷目看着百里卿,阮眉问道,“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百里熏接了话,一脸不解的看向阮眉,又看了看百里卿。 只见那女子莞尔一笑,微微扬眉,只道,“二娘多心了,我也是刚刚路过。没想到二娘也在这里!”她面色从容,没有丝毫起伏。倒是唬得阮眉一愣一愣的。 “大哥,我方才迷路了,你送我回去吧!”百里卿说着,便转身。这就是眼睛不方便的好处,借口随便找。 百里熏应了一声,急忙扶着她往回去。徒留阮眉和蔡嬷嬷站在原地,目送那两道身影走远。 “二夫人,这二小姐肯定是听见了。”蔡嬷嬷是聪明人。 阮眉也不傻,“我知道!没事,我也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话都是蔡嬷嬷说的,就算百里卿告诉百里骁,她也有办法逃避。 “那您当真就眼睁睁看着那过些日子那女子进门?”蔡嬷嬷甚是担忧,简直比阮眉还要着急。 阮眉不语,只看着百里卿两兄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这才道,“那女人,与她几分像?” 蔡嬷嬷明白,阮眉所说的那个“她”指的是百里熏兄妹的生母,悯郡王的独女云罗郡主,孟云罗。 自孟云罗死后,百里骁一直在寻找与她相像的女子,从未放弃过。比如百里霜的亲生娘亲,那个已经过世的三夫人。 “七八分像,最重要的是,这次这个女人,就叫云锣。”蔡嬷嬷沉声道。 话落,阮眉的眸光深邃了些许,半晌才扬唇,冷厉一笑。垂在袖中的手,慢慢的捏紧,那一张宝蓝色的手帕险些被她捏破。 —— 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月假第二日。 夜已经深了,她沐浴后上床躺下。却是半晌睡不着觉,因为明日就是百里骁定下的相亲的日子。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相过亲,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但是更多的,却是犹豫与心塞。 百里卿心里闷闷的,仿佛有一块石头堵在心坎儿上似的,格外的沉重。 翻身面向床内侧,百里卿将脑袋枕在手腕处,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眼睛有些痒,她想用手去揉,却生生忍住了。 夜风从窗外吹进,她的思绪一转,便想到了澹台潽。 她一想到澹台潽,心里就更堵。此番去相亲,岂不是很对不起澹台潽那番情意?可是已经答应了,若是再找百里骁去说,只怕那男人会恼羞成怒,说她不懂规矩,不知礼数。 这一晚上,百里卿便在那万千愁绪中慢慢入睡的。 翌日,天微明。百里卿便被萃纱从床上拉起来了,好一阵梳妆打扮,才将她送到将军府后院。 “小姐,您相亲的事儿,大公子还不知道呢?”萃纱与百里卿站在后院院门前,思忖了一番,问道,“要不要奴婢去通知大公子一声?”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便是。”说好了见招拆招,她一个人也方便行事。 百里卿说罢,便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最后一天月假,还不许睡个懒觉,真是过分。 转身步下台阶,她敲着竹杖往马车走去。车夫早就等在那儿了,一见她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抽出一条短凳,将百里卿扶上了马车。 “与李公子约在哪里?”百里卿刚坐稳,便问了一句。 车夫答道,“回小姐,老爷在荣江边上的姻缘楼订了厢房,想必李公子已经赶过去了。” 姻缘楼?还真是挺应景,可见百里骁在这件事上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百里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竹杖搁在一旁,两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的敲打着膝盖,一下一下的,十分有节奏。 她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澹台潽,想着想着眼睛就疼。素手微抬,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眼睛,再次启开眸子,百里卿只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一丝亮光。有些刺眼,有些朦胧。 柳云翩说过,眼睛恢复期会慢慢的感知光线。而这个时候,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眼睛。思及此,百里卿伸手从袖中摸出一条素白色二指宽的长发带,往眼睛上一蒙,在后脑勺打了一个结。 她心里泛起一丝丝喜悦,其实从昨晚开始,她就觉得眼睛很不对劲。早上睁眼的那一刹,也像方才那样似是看见了一缕微光,她眨了眨眼,又看不见了。 但即便如此,百里卿依旧很开心。这至少说明,柳云翩的药有效,她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见了。 马车行驶了许久,才在荣江边上的姻缘楼外停下。 马夫跳下马车去,转而取了短凳,唤百里卿,“小姐,咱们到了!” 百里卿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愣了片刻,喜悦便被那惆怅掩盖了。若是治好了眼睛,她就是一个完美的人了。没有人会耻笑她是个瞎子,也没有人会对她指指点点。 如此完美的她,为什么不敢去喜欢澹台潽呢? 步子顿在姻缘楼门口,不远处的马夫看着她,抬手挠了挠脑袋,一阵不解。他只知道,老爷吩咐了,要亲眼看着二小姐进去,他才能离开。 微微抬首,百里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提步,往楼里走去。迎面步来一个小二,看见她的那一刹,便上前笑问,“请问,您是百里卿百里姑娘吗?” 百里卿微微点头,便听那小二道,“我领您上去吧!”小二说着,便走在前头带路。 百里卿跟在他的身后,顺着楼道上楼,穿过二楼的走廊,在长廊最末尾那间厢房外停下。 小二垂首,将房门微微掀开一条缝,便退到了一旁,“姑娘请!” 百里卿浅皱眉头,指腹摩挲着竹杖半晌,最终还是提步迈进了屋里。房门在她进门后关上了,轻轻的关门声过后,周围一片寂静。百里卿只觉屋里很凉快,似有微风迎面拂来,湿润含着水汽。 这里临江,风也湿润一些,扑洒在人面上,格外的舒爽。 竹杖敲地,百里卿摸索着走到桌边,只听一声轻咳,这才意识到,这屋里已经有人了。 她下意识的顿住脚步,浅皱的眉头展开,微微垂首,道,“原来李公子已经到了。”她的语气很淡,声音很轻,比那江风还要淡,还要轻。 那端坐在桌旁的男子温文一笑,搭在腿上的手扬起,温沉的嗓音道,“姑娘请坐。” 那温和的语气,极富磁性的嗓音,叫百里卿一惊。心跳漏了一拍,百里卿再次拧起眉头,微微张嘴,半晌才问道,“你是谁?” 如此熟悉的声音,难道是—— 大手落下,重新搭回腿上,男子狐疑的看她一眼,不由一笑,“难道百里将军没有告诉姑娘,今日与姑娘相约的是何人?”他说着,便垂下了眼帘,抬手斟茶。声音也深沉了一些,是有一些改变,却依旧很像。 百里卿有些无措,却还是在桌边坐下。 她有些怀疑,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应该说,绝对不可能。 心,一点点的落回原位,她端坐在桌边,将竹杖放在一旁,不语。 那男子将茶盏推到她面前,尔后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笑道,“看样子,姑娘今日并非自愿前来的。莫非是百里将军逼你?”他的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百里卿听了,只摇头,“那倒不是,是我自愿来的。”她说着,便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那男子听了她的话却是一顿,半晌才道,“百里姑娘为什么要来?” 这问题有些奇怪,百里卿放下茶盏,笑了笑,“那李公子为何要来?” 本以为,这次见面会很生疏,很尴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李嘉君说话,她心里却很平静。难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和澹台潽很像?还是说,他的给她的感觉,和澹台潽很像? 一样的谦恭有礼,一样待人温和。这叫百里卿不得不深思一番,她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澹台潽那个人,还是喜欢他那种性子的男人? “听闻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所以在下便来了。”男子的语气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起伏。他的目光从百里卿身上撤开,平视前方。压低的眼帘下,划过一抹失落,百里卿看不见。 他的回答倒是十分实在,百里卿忍不住又笑了,“李公子倒是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本以为身为李珍的兄长,一定与她八字不合。没想到,李嘉君倒是比她想象中好处得多。 “看得出,姑娘对在下很有好感。”语气闷闷的,没有一丝欣喜。 她的话却叫百里卿一愣,而后她伸手,再次捧起茶盏,却没有去品。 捧着茶盏的手不由收紧,她敛了笑,脑子里便闪过澹台潽。她能回忆的,也只有他说的那些话,为她做的那些事,还有他的怀抱,他那清凉的吻。 “李公子,其实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不太合适。”她认真的道,一脸严肃,却很美。 男子看得一愣,许久才垂眸,捻起茶盖,拂了拂茶面上的茶叶,轻声问了一句,“为何?” “我是一个瞎子,你李家也是名门望族,难道李尚书会同意你娶一名盲女做夫人?” “可在下听百里将军说,姑娘正在治眼睛,而且你的眼睛就快治好了。” 找好的借口被戳破,百里卿心下一沉,捧着茶盏的手不由一紧,她抿唇,“好吧!我跟你实话实说好了。”她一咬牙,将茶盏放下,两手交叠在桌上,神情更为认真了。 男子温润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眼里闪过一抹好奇,他好奇,百里卿所说的实话是什么? “其实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她憋了一口气,然后冒出这么一句。 霎时间,屋里安静了。没有人回话,百里卿又咬了咬唇瓣,接着道,“我知道,我现在才跟你说这些确实很不礼貌。但我没有办法,我爹已经安排好了让我们两个见面,而且他也希望我能和你走在一起。”换句话说,她也是硬着头皮来赴约的。 许久,沉默蔓延开去,那男子慢慢坐直了身体,抬目定定的看着她,薄唇微启,犹豫了片刻,才道,“那你为何不告诉百里将军,你已有心仪之人了?” 这个问题问到了百里卿的心坎儿里,她沉默了,两手扣紧,微微垂下头去。 “怎么?难道那个人,身份太过卑微,你担心百里将军不同意?”那试探的口气,参杂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紧张。 “你说对了一半。”百里卿再次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抿唇一笑,“我的确是怕我爹不同意,但并非因为他身份卑微,而是怕我自己配不上他。” “难道,姑娘说的那个人,还是当朝二皇子,澹台驭?”京城里谁不知道,当初百里卿对二皇子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百里卿听了却是一笑,笑容十分坦然,“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澹台驭这个人。”她没有撒谎,喜欢那个渣男的,只是曾经的百里卿,而她不是那个百里卿。 “那是?”男子继续追问,语气略焦急。 “是当朝大皇子,澹台潽。”女音变得格外的柔和,似是一汪春水,淌过他的心间。 她的话不断颠倒重复,在他的心里驰骋徜徉。如一阵狂风,卷起心潮,顿时惊涛骇浪,波澜壮阔。那张妖娆的容颜一滞,神情一滞,甚至连背脊都僵住了。 风声灌耳,他却好像听不见了一般,只听见百里卿的声音,那温柔深情的女音。 她说,“你应该认识他的,当朝大皇子澹台潽。” 他的喉结微微滑动,那扩散的瞳孔慢慢收紧,眼帘轻合,埋没了眼里的惊讶于欣喜,他沉声道,“你、喜欢他?真的?” “我百里卿从来不说假话。”她的语气笃定,似是对他的怀疑微微有些不悦。 “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残废而已,你为什么喜欢他?为什么会觉得配不上他?”那语气有些沉重,可是百里卿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根本没有注意。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澹台潽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为她做过的事。他的手,他的唇,他对她的那份执着的感情。 莫名的,心里就像是火烧一样,灼热起来。 百里卿启唇,“的确,他的身体是不太好。但是他在我心里是完美的,温文谦恭,体贴温柔,睿智沉稳,是值得交付一生的人。” “他不能行走,不能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即使赶到你的身边,亦不能与你比肩而立,甚至连背你抱你都没有办法。你还喜欢他?” “他能护我,慰我,陪着我,就够了。”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一直都在为澹台潽说话,语气越发不悦。似是对任何一个说澹台潽不好的人,都会感到不满似的。 她对他的维护,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超出了百里卿自己的想象。 屋里再次沉默了,无边的沉默被风吹散,那坐在桌边的男子缓缓扬唇,温润的眸中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慢慢的变深。 他再次启唇,只道,“你所说的那些,我也能做到,比起一个残废,我不是更好?”他的语气变了,变得有些奇怪。 百里卿没有深究,她只是听了他的那袭话,心里的不满腾然而生。两手撑着桌面,她站起身,随手便捞起竹杖。 男子微微抬目,看着她,她那双眼睛上罩了一层白纱。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薄唇上,喉结微微一动,眸光微微深邃。 百里卿道,“李公子,我今天过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些罢了!话已经说完了,我也该走了。”她微微咬唇,一手执着竹杖便转过身去。 未等百里卿迈步,她的手腕便被人捉住了。 温热的大手攥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她的脚步便往后退去,身体一仰,脚下踉跄。身子不稳,便猛的往后坐去。不偏不倚,正好坐在那男子的怀里。 另一只大手转眼圈过她的纤腰,慢慢收紧,男子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耳背上。百里卿愣了一下,这熟悉的姿势,熟悉的怀抱,无一不让她心跳加快。 唇瓣微颤,她一手仓皇的抓住男子的手腕,想要扒开。 却听那男子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只道,“卿卿,是我。” ------题外话------ 阿奴:表问偶今天为啥这么少,偶不会告诉乃们,昨天万更伤了元气!我造你们肯定想打死我,然后鞭尸! 百里:奴哥,你这是在欺负我眼瞎吗?不是说相亲的是李家公子吗? 澹台(一把抱住):娘纸,为夫怎么会让你和别人相亲,你想得可真美! 百里(翻白眼):奴哥!我收回我说的话! 阿奴:覆水难收!你都承认喜欢人家了!就从了人家吧! 澹台:奴哥,你可算说了句人话了!艾玛,这次我可算相信你是我亲妈了! 阿奴(脸黑):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要换男主! 百里(举双手):我同意! 澹台(咬手帕):不要啊!不要嘛! 妞儿们:奴哥你丫的要是敢换,我们拖你出去扒光游街信不信! 阿奴:…… 澹台(狡黠的笑):奴哥,瞧见没!本殿的魅力,男主是你说了算的吗?小样! 正文 第七十九话 确定关系,重见光明 百里卿的心尖一颤,云雾拨开,顿时明了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她早该猜到的,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澹台潽会出现在这里? “你——”她启唇,语气有些飘忽,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圈在她腰间的大手一紧,捉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了。随着男子微抬的眼帘,大手落在了百里卿后脑勺打的结上。那单薄的唇微启,扬起一抹笑,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幸福,“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在你心里,我竟然如此的重要。” 素色的发带落下,百里卿轻合的眼帘慢慢张开,眼睫微颤,薄如蝉翼。 她的眼前透着一缕微光,渐渐驱散她眼前的黑暗。还是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一手轻抬,搭在额前。身后的澹台潽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揽着她腰际的手微动,旋即将她的身体微挪,使得百里卿侧坐在他的怀中,使得他能瞧见她的脸。 女儿体香揉进他的呼吸,澹台潽丹凤眼半眯,温柔的目光从眼缝间倾泻而出,定定的落在百里卿的侧脸上。他一手揽着她腰,一手微抬,将她的脑袋转向自己,尔后握住她搭在额前的手上,慢慢的拉下,“柳云翩说,约莫这两日你的眼睛就完全痊愈了。你别怕。” 他的声音似是一道魔咒,蛊惑着百里卿的心。她似是着了魔一般,竟慢慢的睁开眼睛,那双黝黑如黑翟石的眸静静的呈现在澹台潽的眼底。 不再是黯淡无光,相反,它如浩瀚的星空一般,闪耀。他能从她的眼中看见自己,百里卿则是楞在当场。 她的眼底倒映着他那妖娆俊美的容颜,逆着光,却因为隔得很近,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心砰然而动,目光如笔,从男子修长的眉画过,一提一点,顿了顿便又转到男子那双丹凤眼上。特别漂亮的一双眼睛,眸光看似清澈见底,实则深邃难以捉摸。他此刻正浅浅笑着,眼中溢满了温柔。目光再往下挪了半分,划过那挺翘的鼻梁,最终落在近在咫尺的薄唇上。 那两片纤薄的唇,吻上她的唇时,很是炙热。一想起那天晚上那蜻蜓点水的一吻,百里卿的心跳便不断的加快,她仿佛感受到内心那把火已经逐渐的扩散,从体内烧到了体外,将她整具身体点燃。 很热,她的脸刹那就红了。 而视线也逐渐清晰,只还有一些畏惧光芒。 随着她顾盼生辉的眼转动,澹台潽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深邃了。他闭了闭眼,俊脸凑近,微微扬首,一手压下她的脑袋,薄唇贴上她的额头,轻轻的一允。 炙热的唇灼烫百里卿的额头,她的俏脸更红,尤其是在得知方才还当着他的面说了那些话以后。她觉得自己真是太笨了,明明都听出他的声音了,为什么想法就不能大胆一点呢? 她在懊恼,澹台潽却在暗喜。 “怎么样?我长得好看吗?”他唇角带笑,话里几分戏谑的味道。 百里卿盯着他,一个劲的细瞧。她瞎了这么多年,澹台潽就是她看见的第一个人。即便如此,即便她没什么审美观,但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煞是好看。 素手不知不觉便爬上他那妖娆的容颜,他身后是耀眼的光,而澹台潽则是被那光芒包裹着,一样的耀眼。皮肤也很细腻,百里卿的手顺势爬上他的眉梢,勾勒那修长的眉,不觉扬唇。 “好看。”她弯了弯眉眼,笑意揉进眼中。语气十分诚恳,澹台潽听得怦然心动,却只是揽着她,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胡来。 果真如柳云翩所说,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就在看见澹台潽的一瞬,她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照进了阳光,她逐渐与这个世界有了联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还是很好奇。 说到这,澹台潽眼中的笑意慢慢褪去,他的神情也慢慢严肃起来,半晌才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在这里?还是说你更希望在这里的人是李家公子?”她说着,眉头微扬,语气里含着些许醋意。 百里卿仔细的看着他,目光半寸没有挪开,“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她的语气里含着几分挑衅。 澹台潽却从她的眼里看见了笑意,大手一手,将她与自己贴得更紧,“我会吃醋,我会让你更正你的想法。” 咫尺距离,呼吸相闻,气氛也颇为暧昧。澹台潽的目光顺着她的眼下滑,落在她的唇上。瞧着那红润的唇,他忍不住滑动喉结,咽了一口唾沫,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小亲亲、、、”他轻启薄唇,性感而极富磁性的嗓音唤道。 百里卿眨了眨眼,特别认真的应了一声,尔后一脸茫然的看着那张逐渐压近的俊脸。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百里卿瞪大了眼睛,她的心跳异常的快,似是知道澹台潽的意图一般。 可是这种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是因为她看不见,所以也不会感到紧张。可是现在她看得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那两片性感的薄唇,正在一点点的贴近她。 好吧,她承认自己紧张了,紧张得快要脑充血了。 就在澹台潽的唇压下之际,一只素手爬上了他的唇瓣,不轻不重的覆在他的唇上,微微用力,连带他的俊脸一起往后推去。 百里卿嚷道,“等一下!我还没有准备好!” 澹台潽愣住了,一张妖艳的红唇被捂得变形,可见百里卿是用了多大得力气。他愣了片刻,将她的手拉下,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那你准备好了,记得告诉我。”他眯眼一笑,尔后将百里卿的头压在自己胸口,让她听着他的心跳。 速度很快,甚至比百里卿的心跳还要快。 脑顶传来男子温沉的嗓音,“感觉到了吗?其实我比你还要紧张。”他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温柔,却很满足。长这么大,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过。 “卿卿,我喜欢你。”他的怀抱和心跳,就是最深沉的告白。 百里卿缩在他怀中,安心的闭上眼,半晌才道,“我也是。” 这是最为正式的告白,他们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再多说什么。澹台潽暂时满足了,他现在想要的,不过是百里卿一句喜欢而已。 “你不嫌弃我腿残?”澹台潽忽然问道,语气淡淡的,却又藏着几分担忧。 百里卿扬唇,她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没自信了。因为她和澹台潽一样,在心里将彼此想得格外的美好,美好到自己配不上。 可是现实并非如此,她只要勇敢的迈出这一步,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爱情。 “那你不嫌弃我眼瞎?”她扬眉,笑意盎然。 “你眼睛已经治好了。” “你不是说你的第三条腿很正常吗?”百里卿说话间已经扒开了他的手,站起身去。 没了澹台潽的遮挡,眼睛直接触到那光芒,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抬手便要去挡。 许久,澹台潽都没有回话。久到百里卿捡起了那素白色的丝带,重新盖住了眼睛。 扭头去看那轮椅上的男子,似是一尊石像似的,就那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部表情凝固了,若非他唇角还在抽搐,百里卿倒正要以为他石化了。 “澹台潽?” “啊?”澹台潽回神,耳边却还回荡着百里卿方才那句话。第三条腿、、、她还记得上次他说的那番话、、、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目光顺势往下。虽然隔着衣物,他还是觉得、、、 “你看什么?”百里卿的目光顺着他往下,最终落在他的腿间。澹台潽微惊,急忙伸手捂住,俊脸刹那殷红,似是染了胭脂似的。 百里卿却是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她后退了两步,两手抱臂,“你该不会在担心吧?” “担心什么?” 百里卿扬眉,目光死死的盯着某处,呶了呶嘴。 澹台潽抿唇,转动轮椅,背对着她,一阵羞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是皇月书院的夫子,怎就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呢?” “你穿着衣服呢,看不见,放心。”她粲然一笑,几分得意。 看到澹台潽吃瘪的样子,还挺可爱。 总而言之,今日的相亲,她很满意。不过言归正传,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澹台潽会在这里。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桌边坐下,百里卿扫了一眼桌上的美酒佳肴,不由得两手叠起,一样样的细看。菜肴很精美,原来她平日里吃的东西都是这个样子。原来茶盏是这样的,碗筷是这样的,就连凳子窗子房门,她都一样不落的全都看了一遍。 看得见摸得着,这种感觉真实在。 “昨日我宫里的人听说,李尚书家的李公子要相亲,对象是大将军的嫡女。”所以他就知道了,而且今天一大早来这里守株待兔。一看见李嘉君,便把之音放了出去。只怕此刻,之音已经把人扛回尚书府去了。 百里卿明白了,一手执起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很诱人的回锅肉放到嘴里,尔后一脸享受的笑了。 澹台潽瞧着她,唇角的笑无声蔓延。与百里卿认识处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她的笑容都没有今天这么多,也没有今天这般好看。可见,她的心情真的很好,那笑容无声的感染着他。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才会来相亲的。亦或者说,是我没有表达清楚,你没有明白。”他执起筷子,为她夹菜,看起来百里卿的食欲也很不错。 那女子慢条斯理的吃着菜,时而抬头看他一眼,抿唇一笑,“没想到你这么阴险。”竟然在这里等着她,一开始还隐瞒身份套她的话,平日里可没瞧出他这么阴险。 “怎么能这么说你未来相公呢?”澹台潽为她倒茶,还体贴的递了一张手帕给她,“我这都是为了谁?” 咳咳—— 百里卿呛到了,接过茶,抿了一口,这才哀怨的看他一眼。什么未来相公,八字还没一撇呢!充其量就是男朋友,连未婚夫都算不上。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两手叠在桌上,两眼微眯,睨着澹台潽。 那眼里满满都是疑惑,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吸引人。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喜欢我?你要是能回答我,我便告诉你。”澹台潽淡定的答道,垂下眼帘,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因为你对我好啊!脾气也好,适合处对象。”她说的都是实在话,过日子就得找澹台潽这样得男人。成熟稳重,体贴温柔,现在看来还得加上一点——阴险。 “就这么简单?”澹台潽执着茶盏的手顿住,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百里卿支起一只手,撑着下巴,半眯眸子瞧着他,沉思了半晌,又道,“这么说吧!和你在一起很安心。”找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人过日子,才是每个女人毕生所求吧! “你身为一朝皇长子,为什么会看上我一个瞎子?难道有什么企图?因为我的身份?”皇室中事,她还是明白的。现在当今圣上还生龙活虎也就罢了,一旦等到皇帝垂老病死,皇室之争也就开始了。身为一朝皇长子的澹台潽,本该是适合做太子的人,可是因为这双腿、、、不能怪她疑心重,想太多,这是多年以来的职业习惯。 “你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想和将军府联姻?”那男子的眸光微沉,握着茶盏的手略紧,看着百里卿的目光有些渗人。 百里卿微愣,她即使闭上眼睛,也能从那男子身上感受到愠怒。他生气了,因为她方才的假设吗? “如果我真的想和将军府联姻,为何不找更受宠的百里慈?你虽是嫡长女,可你自幼丧母,在百里将军眼里,已然无足轻重。”他说着,语气有些重。话落,只垂首喝了一口茶,尔后彼此陷入了沉默之中。 百里卿的目光有些缥缈,转眼转为深沉,她抿了抿唇,点头,“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不如百里慈。” “卿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急了,修眉浅皱,忧虑的看向百里卿,“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喜欢你并非因为你的身份,你对我是否有利。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是一个残废,即便攀上了将军府这层关系,你以为,这天下就会稳稳落在我的手里吗?”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百里卿也听得很清楚,她心里也很明白。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微微扬唇,“我知道了,我错了。”不该说那些让人郁闷的话,不仅澹台潽郁闷,连她自己也郁闷。 “你没错,你只是太过理智了。和以前的百里卿,很不一样。”澹台潽说着,微微转动轮椅,来到她的身前,伸手握住了百里卿的手。他的话里别有深意,百里卿听得又是一愣,眸光沉了沉。 她的异样,澹台潽看在眼里。这足矣证明百里卿还有事情瞒着她,她也许,真的不是百里卿。 “吃饭吧,我饿了!吃完饭我也该回将军府了,还得收拾东西,明日该回书院了。”她抽出手,执起筷子,埋头吃饭。 此后,一句话也没再多说。 —— 翌日,约莫傍晚时分,百里卿才赶到了书院。 她眼上蒙了一层白纱,刚刚步进浣花院的院门,便撞见君越从楼上下来。 此时的浣花院很静,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君越瞧见她的那一刹,便站住了脚,慢慢的皱起眉头,许久才顺着楼道下来。 柳云翩说的没错,君越是个女子,同为女子的她们一眼便能瞧出来。 所以,即便百里卿没有见过她,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百里夫子来了,大家都去澡堂洗澡去了。”君越指了指远处的澡堂,尔后慢慢踱步步到了百里卿面前。 她抬手,在百里卿眼前轻轻一挥,启唇,“听澹台夫子说,百里夫子的眼睛治好了?” 提到澹台潽的时候,君越的脸色明显一暗。澹台潽午后到的书院,一帮人在饭堂里闲聊,谈话的内容都是百里卿。可见,在澹台潽的心里,装的满满都是百里卿。 “嗯,好了。”百里卿越过她往屋里步去。 院门外,萃纱和夏多克一路追逐而来,看见门前的君越,萃纱礼貌的问了一声好。 “百里卿!” 就在萃纱和夏多克从君越身边步过的一瞬,百里卿的手搭上房门,便听见君越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慎重,几分认真,让她无法充耳不闻。 素手放下,她幽幽回身,一双美目透着薄纱看向她,没有说话。 等了片刻,等到了君越的后话。 那女子一步步向她靠近,最终在离百里卿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扬首,道,“既然你眼睛治好了,那么,我们约战如何?” 萃纱和夏多克一人一犬愣在两人中间,看看百里卿又看看君越,实在不明白,她们所谓的约战是指什么? 百里卿却是明白的,她微微皱眉,美目半眯。沉默了半晌,才微微挪步,向君越走去。 一尺距离,百里卿定定的看着她,扬眉启唇,“你说,比什么?”她很坦然,从昨日在姻缘楼与澹台潽定下关系以后,她就知道,回到书院以后,必定会与君越正面交锋,说个明白。 现在君越先找上门来,如此简单直白的约战,倒也正合她心意。 君越微惊,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显然没有料到百里卿会如此的爽快。 换而言之,她这是承认了吗? “你终于承认了。” “比什么?”百里卿再次问道,眼里满满都是认真。无论比什么,她都会全力以赴,为了澹台潽,她只能赢。 君越看了她好一阵,眸光微转,思虑了良久,她才开口,“刺绣如何?” 刺绣? “怎么比?”饶是百里卿内心一阵激荡,面上也还依旧平静。君越怎么说也是古代的女子,她听闻百里卿不会女红,所以才会选择女红。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很简单!”君越扬首,一脸自信,“三日之期,将绣品送给澹台夫子,他收下谁的,谁便算赢。” 百里卿拧眉,微惊,“就这么简单?”说起来是挺简单,可是仔细一想,又好像没那么简单。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会女红。 “就这么简单,怎么样?你敢不敢?”君越似是挑衅一般,定定的看着她。 百里卿的眉头慢慢展平,她笑了,“有何不敢,若是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我就离开书院。”君越咬唇,话音一转,语气上扬,“那要是百里夫子你输了呢?” 这问题难住了百里卿,她知道君越想听什么,无非就是她输了,就和澹台潽断绝关系什么的。可是她和澹台潽都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因为一个比赛,就把她对澹台潽的感情作为赌注。至少,她不会像君越这般草率。 “我若是输了,在澹台潽说娶我之前,我绝对不说嫁他。如何?”百里卿压低的声音,只君越一人听得见。 不怪她阴险,她只是不敢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毕竟,活了这么久,澹台潽可是她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 对于这个赌注,君越有些语塞。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就只是瞪大眼,看着百里卿,脸色变来变去,好一阵才缓和下来。 “怎么?君夫子不想赌了?”百里卿扬眉,淡淡的开口。 “赌,三日后见分晓。”君越咬牙,应下了。尔后转身,便往院门外去。 目送那道背影远去,百里卿才幽幽的回身,却见萃纱和夏多克,正望着她,一脸狐疑。 她微微垂眸,轻轻招手,夏多克便站起身,摇头摆尾的小跑到她跟前。百里卿弯腰拍了拍它的脑袋,不由一笑,“夏多克,你觉得我会输吗?” “汪汪——”重重的吠了两声,尾巴摇得更欢了。 百里卿笑笑,站直了身子看向萃纱,“去把东西收拾下吧!” 萃纱这才回神,点了点头,便进屋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百里卿仰着头看着夜空,吹着夜风,站在院子里,一脸享受。 她现在能清楚的感觉到昼夜的差异,白纱遮掩下的夜空有些朦胧,可是她能看见几点寥落的星光,很美。 “看样子,澹台潽说的都是真的。”轻悠悠的男音传来,拉回了百里卿的思绪。 她寻声看去,望见那两手抱着木盆的男子,微微一愣。 半晌,百里卿才分辨出来,唇角略牵,她道,“华夫子?” 华筝也是一笑,点了点头,朝她走去,“还以为你不认得在下了!” “的确不认得,不过声音还是记得的。”百里卿如实回道,仔细的瞧着迎面而来的华筝。华筝也是一个“美人”,和澹台潽是同一款美男子,只是他看上去娇柔憔悴一些,微微有几分林黛玉的味道。而澹台潽则是属于妖娆魅惑型,只怕就算是一个直男,瞧着他一阵,也能瞧弯了去。 “恭喜你啊,重见光明。”华筝抬手,拂去她头顶一片叶子,模样温柔谦和,满眼宠溺。 百里卿微愣,有些错愕。而就在她错愕之际,之音已经推着澹台潽出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那男子的语气捎着一丝不悦。 百里卿看去,只见他腿上放着一只木盆,身上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衫,湿漉漉的青发披肩,衣襟半敞,露出白皙而结识的胸膛。 肤白唇红,长相妖孽,让她很有食欲。 下意识的,百里卿咽了口唾沫,目光扫过澹台潽寸寸肌肤,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他的胸口。那馋样,落在澹台潽眼里,他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他长得如此秀色可餐? “没干什么,只是一片叶子而已。”华筝伸手,叶子从他二指间飘零落下,落在澹台潽腿上。 澹台潽转眸看着华筝,只见那男子唇角带笑,一副戏谑的模样。 他没有理会,只是转动轮椅,走到百里卿面前,执着她的手,径直往自己屋里去。只余下华筝一人还站在院子里,目送那两道身影离开。 尔后梅潇从澡堂里窜了出来,光着上半身,胸口几点水珠顺势滑落,格外诱人。 “卿卿来了?在哪儿?”他一脸兴奋,显然是听到了百里卿的声音才奔出来的。 华筝扭头瞧了他一眼,目露鄙夷,见他往自己奔来,他错步一让,微微抬手,便拦下了梅潇。 好心提醒道,“她被澹台潽拽到房里去了,你要是不怕死,可以去看看她。”话落,他便收了手,转而往楼上去。 梅潇止步,尔后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再三思索过后,他还是做出了最为明智的抉择。 “我明天再见她也不迟!”长眉轻扬,他自语了一句,便掉头追着华筝上楼去了。 这厢,澹台潽将百里卿带回了房里,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因为他发现,他和百里卿牵手的姿势很奇怪,他坐在轮椅上,而她总是忍不住倾身将就他。 这种感觉让澹台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松开了百里卿的手便转动轮椅到了窗边,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双腿。 百里卿也察觉了他的异样,微挪脚步走到他身后,一手搭在椅背上,问道,“你怎么了?当着他们的面拽我进来,难道只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她浅笑,目光柔和。 澹台潽微微抬手,反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只觉她站在自己身后的十分安心。 “卿卿,你知道君越的身份吗?” 百里卿一愣,而后眨眼,笑容慢慢敛起,“看来你都知道了。” “你明知道书院是不会破格招收女夫子的,若是这件事被院士知道了,亦或者被我父皇知道了、、、” “我知道,我会处理的。但是在我处理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若是澹台潽插手,那她就是作弊。 “君越乃是远北侯的小女,姓傅名君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女扮男装混入书院,你最好多加提防她。”澹台潽说得一本正经,百里卿听得暗暗发笑。 她伸手,拍了拍澹台潽的肩膀,笑道,“我知道她的目的,你不用担心。那姑娘本性可不坏。”她说着,便抽回了手,转身,“我先回房去了,这三天最好不要找我。” “为什么?”轮椅一转,他只看见那百里卿的背影。 那女子走到了门边,顿住了脚,幽幽回眸,“澹台潽,你说你要是选错了,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澹台潽拧眉,一脸茫然。 百里卿却是笑笑,朝他摆摆手,“三日后再见,给你惊喜。” ------题外话------ 阿奴:撒花!关系可算是确定了! 百里(摊手):奴哥,我不会刺绣怎么破? 阿奴(扶额):哥怎么会让你当女主的!你除了吃饭还会什么啊! 百里(认真思考):哦!我知道了,我还会睡觉,会打架,会查案,我会的很多嘛! 澹台:插一句嘴,我家娘子,还会给我生猴子! 阿奴、百里(嘴抽、异口同声):等你丫的站起来了再说! 澹台(扁嘴):柳云翩,你快来!本殿需要你…… 正文 第八十话 专业采菊,连环凶案(一) 回到房间,已是明月当空。 百里卿扶着圆木桌坐下,一双素白的手随意的搭在桌上,两眼望着桌上的烛火一阵细瞧。萃纱打了热水进门,瞧见她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不由得好奇。 “小姐,您在想什么?”方才见她与君越说什么约战,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百里卿回神,一双美目透着白纱看向萃纱,半晌才道,“萃纱,你说送男子,什么绣品好?” 萃纱顿住脚,愣了片刻才将水桶里的热水倒进浴桶。尔后从画屏后探出脑袋,讶异的看着桌前的女子,道,“小姐,您有心仪的人了?”昨日才去相亲来,难道事儿成了? “你回答我便是,别多问。” “嗯,得看是什么样的男子啊!”萃纱拎着空木桶走到了桌边,将木桶放在一旁,便轻撩衣摆在桌旁坐下。两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小姐,您要是真有心仪之人便告诉奴婢,奴婢帮您观摩观摩。” 百里卿扶额,只觉有些心塞,若是她当真告诉萃纱了,指不定明儿百里熏便杀到书院来了。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想吧!”她说着,站起身去,准备先去沐浴。 萃纱扭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又笑,“这送绣品嘛,无非就是香囊、手帕还有钱袋什么的。要是不嫌麻烦,那就送一件衣服好了。” 听了萃纱的话,百里卿更为苦恼了。她已经走到了画屏后,微微俯身,探手试了试水温。温度刚刚好,水面热气腾升,也不知道萃纱在哪里摘的薄荷叶子,泡在水里,香气袭人。 玉指解开衣带,尔后又解去了眼睛上的白纱。她全身没入水中,雪白的藕臂搭在浴桶边沿,后背往后一靠,倚在木桶边上,舒了一口气。 薄荷叶子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十分舒服。百里卿一边往身上浇水,一边思忖着。香囊太俗,手帕不适合澹台潽,钱袋容易被偷,这衣服又太大件了,她一个门外汉哪能第一次就挑战这么高难度的绣品。既然衣服不行,那送腰带好了。 心里做了决定,百里卿便扭头,看向桌边正欲起身的萃纱,“萃纱,明日你拖人去山下云泥县走一趟,为我买些针线布帛回来。” 萃纱拎起木桶,满心欢喜的应下了。片刻后,却又疑惑的道,“小姐,您会女红吗?” “不会,不过你会就行了,教教我。”她的语气十分平淡,一点不着急。 萃纱嘴角抽了抽,应下了,尔后拎着木桶退出门去。 夜色渐深,百里卿半睡半醒之际,仿佛听见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尔后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她睡意袭来,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翌日清晨,在院子里遇见一帮陌生的男子,她才算反应过来。 那些男子身上都穿着素白色的劲装,年纪差异不大,年长的约莫三十来岁,小一点的则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百里卿才刚刚步出房门,那院子里整齐列队的男儿们便齐刷刷的向她看去。 一袭水蓝色劲装,眼罩白纱,三千墨丝略挽,拢在后背。身如竹篙,清丽动人。 百里卿也是愣住了,浣花院里突然出现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她实在有些适应不了。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还打算在院子里打打太极。这么多人瞧着她,那多不好意思。 以前眼睛看不见也就算了,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可是现在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一道道讶异惊艳的目光,让她浑身如覆针芒。 “百里夫子!您还是这么早啊!”谢大叔挑着箩筐进了院子,远远便瞧见了百里卿,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而那方排列整齐的男儿们这才回神,一个个收回了目光,却还是时不时的偷瞧两眼。 百里卿朝谢大叔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本想上去询问一下现状,却见阁楼上下来两名身穿黑衣劲装的男子。 一个玉树临风,身材健硕;一个戴着面具,身材娇小。 百里卿微微眯眼,一直目视他们两人下楼,直到那在前的男子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与之四目相对。 男子朝她微微点头,儒雅一笑,“想必您就是百里卿百里夫子吧!在下御林军副统领罗常,见过百里夫子。”他自报家门,百里卿微微一惊。 “御林军副统领?”她喃喃,目光一转看向罗常身后的面具男子。 罗常微微错身,笑着为她介绍,“这位是在下的下属,阎副将阎笃。我们二人都曾是百里大将军的门生。” 原来如此! 百里卿了然,尔后转目看了看院子里那两排整齐的队伍,瞬间明白了。一共十八名男子,个个体格健硕,且肌肉发达。想必都是宫中的御林军,虽说只是九牛中的一毛,但是这一毛御林军,来皇月书院做什么? “百里夫子不必拘束,且当我等不存在便是。”罗常笑得格外温良。 百里卿略略点头,尔后转身回了屋里。这么多人,她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当他们不存在呢?真是笑话! 瞧见百里卿进屋去了,罗常才转身,面向眼前的一帮男儿。面色一改,双目一沉,冷光迸现,“听好了!皇上派我们过来,是维护书院秩序与保护各位学子夫子安全的。绝对不允许上一次书院里各位夫子、学子有任何的闪失!” 这席话落从窗户传进了百里卿的耳里,她在桌边坐下,不由蹙起了眉头。看样子,最近书院发生的事情,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从杨凤来一案,到后来澹台玢被宣回京城,这一系列事情已然引起了皇帝的深思。他今日派一小队御林军前来,只是为了保护书院里各位学子、夫子的安全,另外,或许是为了维持书院的教学秩序,减免暴力事件的发生。 百里卿微微扬唇,目光透过窗户望了一眼外面早训的那帮人,不由暗叹。这凰月王朝的皇帝,恐怕不是个简单的主,这奇妙而先进的思想,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就在百里卿暗自赞叹的时候,浣花院的院门被人推开了。 几名捕快装扮的男子鱼贯而入,看见院子里那早训的一帮男子,金岳先是一愣,而后回神问道,“请问,百里夫子在吗?” 此时,天色已经大明,初阳破云而出,阳光洒落在院子里,倾覆一层柔光。 梅潇他们也从楼上下来了,之音推着澹台潽出门,正好瞧见百里卿与金岳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 百里卿的脸色格外凝重,看见金岳的那一刻,澹台潽便觉得不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这一大早的,金岳怎么会专程跑到书院来找百里卿。 “百里夫子,这件事还请您考虑一下。毕竟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您若是不帮在下,在下也不知道该找谁了。”金岳的语气一改从前的傲慢,变得卑微而诚恳。 经了杨凤来一案,金岳也算是对百里卿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一次专程上山找她,其实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桩案子,半个月了,弄得他焦头烂额,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此番上山,也是迫不得已。 百里卿睨着他,半晌才启唇,“你的意思是,这半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七起命案?” “昨晚已经是第八起了,若非事态紧急,在下也绝对不会冒昧打扰的。”金岳的眉头紧锁,胡渣冒头,看上去憔悴不少。而且他眼里还隐约瞧见几缕血丝,只怕是有好几个夜没休息了。 百里卿拧眉,袖中的手慢慢攥紧,她点头,“好,我收拾一下,就随你们下山。”查案是她的专长与兴趣,既然有案子需要她,自然是要去的。 “我跟你一起去!”温沉的男音自身后传来。 百里卿蓦地回首,只见之音推着澹台潽行来,澹台潽的脸色格外凝重,想必方才她与金岳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我们也一起去吧!云泥县距离我们书院也不远,若是让凶徒继续逍遥法外,只怕时间久了,会弄得书院里人心惶惶。”华筝一手掩唇,一手负在背后,与梅潇和君越向百里卿他们步来。 而那方早训的罗常他们也停下了,瞧了一眼百里卿,罗常道,“既然你们都要下山,那就带几个人在身边吧!以防万一。”他说着,目光一转,便落在身边的阎笃身上。 阎笃明了,微微垂首,便点了三名御林军,亦或者说书院的护院。打算随百里卿他们一起下山。 百里卿微愣,她的目光从他们身上转过,幽幽收回。没想到,在这古代,她竟然也拥有一个自己的办案团队。 虽然并不专业,但是却让她感到心安。 “也罢!那就一起下山吧!不过大家得按我的意思行事。”百里卿幽幽站起身,金色的光芒覆在她的身上,竟是那般的耀眼灼人。 —— 用过早膳,百里卿一行人便向院士辞别,下山去了。 今日使赶集的日子,云泥县街头格外的热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斥双耳,百里卿一行人先是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百里卿换了一身玄色衣裙,将人分作两拨,一拨去县衙查看死者的尸体,一拨去查看现场。 华筝与梅潇还有君越一道,带着三名御林军,随着金岳的手下去了县衙。百里卿与澹台潽还有阎笃、金岳、之音,则径直去了凶案现场。 是昨晚发生的命案,所以现场保存完好,且死者尸体也还没有运回县衙。 百里卿他们到现场的时候,还有县衙的捕快在,仵作也正在验尸。金岳先进去,让仵作等暂时退出去。 这里是云泥县刘秀才的家,位于云泥县横街街尾,周围还有几户人家。 “刘秀才名叫刘琦,今年28岁。刘琦的爹本是云泥县的一名地主,不过三年前,也就是刘琦考上秀才的那一年,刘家发生了火灾,刘老爷夫妇被当场烧死了。自此刘家便败落了,刘琦的妻子也在两年前过世了,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一蹶不振,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酒馆青楼,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刘家的家产,也就是这么被他败光的。”金岳一面解说,一面随着百里卿他们进入院门。 这是一个小户型的四合院,左面厨房,右面厢房,正对院门的是花厅。布局简单,可以说是刘琦最后的家产了。 百里卿一迈进院门,目光便四下寻望了一番。院子里有一片绿化带,种了两株万年青,还有几株茉莉。 百里卿穿过院子,往右面的厢房步去。厢房是发现死者的地方,也是凶案现场。 推门而进,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袭来。百里卿几人已是见惯不怪,个个面无表情的进门,之音推着澹台潽在门边。而百里卿在前,站住了脚,目光扫视整个屋子,最终落在那画屏后的床上。 她轻移莲步,绕过画屏,往里面走去。金岳紧随其后,脸色微变,似是有些羞怯。而跟在百里卿身边的阎笃则是神态从容,两道目光透过面具上的窟窿射出,先百里卿一步,瞧见了那大床上的男子。 “这就是死者刘琦。”金岳语道,语气怪怪的。 澹台潽扬手,之音便推着他跟了上去。 那温沉的眸看去,只见那床上趴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脑袋微侧,一双载满惊恐的眼正盯着他们,嘴微张,脸色惨白,神情定格。 最重要的是,他浑身上下寸缕为着,澹台潽的目光顺着那腰身落在那洁白的臀上,不由得脸色一沉,看向百里卿。 那女子此刻正慢慢移步靠近那张床,而她的目光也正落在那男子身上,一点也不避讳。 莫名的,一股酸味儿打心里冒出,澹台潽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道,“百里夫子,验尸的事情交给仵作吧!” 百里卿回头瞥他一眼,有些无语,“你若是看不下去,就先出去吧!”百里卿说着,语气冷淡,话落便扭头继续打量床上的男子。 澹台潽一阵心塞,脸色变来变去,最终选择了留下,不再出声,怕打扰了百里卿。 白纱轻覆的眼定定的看着床上的男子,从他的面部,到他的四肢。死者的死者被人用绳索绑在了床柱上,颇有一点四马分尸的即视感。 而床上的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内侧,衣服整齐的叠放在床头,死者则是全身赤。裸,面朝下趴在床上,且臀上还沾了些许血迹。腿下的床单也染了一片血红。百里卿拧眉,正打算上前一看究竟,却又似想起了什么,站住了脚。 她回身看向金岳,目光微凛。 金岳只觉自己头皮有些发麻,被她看得极其不自在,不禁问道,“百里夫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百里卿扬唇,笑意微冷。她退下了床榻,朝他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金岳一阵狐疑,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只听百里卿道,“你看看那床单上的血迹,是哪儿来的。” 金岳了然,急忙上去查看。这不看则已,一看他整个人都惊了。血是从臀缝间渗出来的,而床单上的血则是因为死者的生殖器被割掉了。 而被割掉的生殖器,此刻就安静的立在死者的臀缝间。 金岳看得脸都白了,这可比前面七种死法渗人多了。他下意识的身后,捂住自己的屁股,慢吞吞的退下竹榻,转身面红耳赤的看着百里卿。 百里卿则是眼也不眨的盯着他,一阵细瞧后,她什么也没问,便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先出去吧!你跟我说说前面七名死者的状况。” 她说完,便转身往门外去了。其余人还愣在原地,就连澹台潽都感到疑惑。 “怎么回事?”温沉的男音问道,澹台潽此刻正盯着金岳。 金岳咽了口唾沫,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将方才他看见的情况告诉澹台潽。那男子听了以后,脸色刹那和他一样惨白。 百里卿在院子里驻足,眉头浅皱,微微仰头望着天空。 澹台潽他们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沉思,后来金岳告诉她,第一名死者是死在大街上,亦是肛门出血,不过致死的原因确实窒息而亡。第二名和第三名死者是在自己家中的床上发现的,也是全身赤。裸,肛门出血,致死原因还是窒息而亡。相继的第四名、五名死法一样,但是不同的是死者四肢被人用布条绑在床柱上。第七名死者则换成了绳索,这一次不仅肛门出血还割掉了生殖器、、、 “连环杀人案,亦或者说,连环强。奸案。”百里卿听完他的叙述,沉默了半晌,便道了这么一句。 金岳点头,而又有些疑惑。说是杀人案,他还能够理解,但是强。奸案… “死者都是男性,怎么能说是强。奸案呢?” “那好吧!姑且称它为‘采菊’案好了。”百里卿扬唇,轻巧一笑,耸了耸肩,便往院子外去。 之音推着澹台潽跟上,阎笃也随之跟上,金岳则是愣了半晌,才追了上去。 沿着长街往客栈赶,路上,澹台潽忍不住问道,“这案子,有什么头绪吗?” 百里卿扭头看他,笑笑,摇头,“凶手属于成长型,很聪明,也很残忍。初步分析凶手是一名女子,一名对你们男人深恶痛绝的女子。” “女子?你说这次的凶手是女子?”金岳有些不敢相信。 百里卿停下步子,斜眼瞧他,“怎么?你不信?不信我?还是不信一名女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在这泱泱古代,女子都是柔弱的象征,所以在金岳他们看来,女子犯案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金岳和之音互看了一眼,阎笃则是抱剑站在一旁,澹台潽若有所思。百里卿则是一笑,转身提步,继续往前。她没打算多说什么。之所以判定为女子,是因为死者的头发被梳理得十分整齐,而整个房间里一丝不苟,看起来很和谐,根本不像是凶案现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而且绳结也打得很漂亮,那死者浑身赤。裸,衣服整齐的叠放在床头,可见凶手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细腻的人多半为女子,当然也不排除个别男子也很细腻。但是在那床头的衣服上,百里卿嗅到了一点点熏衣服用的熏香香味,还有死者的头发,发间透着淡淡的花香。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凶手是先用迷香将死者迷晕,然后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侵犯,最后掐死了死者。在死者死后,凶手为他宽衣沐浴,最后才将他放在床上,似是陈设一件艺术品。 以上,足矣让她判断出,杀死死者的是一名女子。之所以说是一名厌恶男人的女子,这就更是显而易见了。 若非厌恶男子,怎么会以爆菊的方式来折磨死者。更甚者割下了死者的生殖器,插进死者的菊花里! 百里卿想到这里,不由哆嗦了一下。 澹台潽一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尔后意味深长的看向澹台潽的某个部位,幽幽问道,“你知道爆菊是什么滋味吗?” ------题外话------ 阿奴(捂脸):其实本期的章节名好想写“爆菊专业户”滴!哦嚯嚯 澹台(扶额):奴哥,你又变态了!三日不变态,你就皮痒是不! 阿奴:哦嚯嚯,哥如此纯真,如此善良,你怎么能这么诋毁哥呢!不孝顺! 之音(举手):我想问问,既然凶手是女子,怎么爆菊的? 阿奴、百里(相视一笑):黄瓜萝卜,任君挑选! 之音、澹台(菊花一紧):…… 阿奴:说一下,最近写案子,太烧脑,所以字数少一点!勿怪 正文 第八十一话 专业采菊,连环凶案(二) 澹台潽愣了愣,尔后一脸茫然,“什么是爆菊?” 他的神情十分真诚,可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百里卿忍不住掩唇,眉目轻挑,转身便继续往前走。纤纤素手从澹台潽掌心滑出,他愣了半晌,才转动轮椅跟上去。 “我方才听金捕快说,这件案子已经闹得整个云泥县人心惶惶。你有把握破得了吗?”若是百里卿没把握,那么他就打算给京城刑部写信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得先看看其他几个凶案现场。”这古代没有现代得高科技,没有相机,她必须自己亲自现场查看。而今眼睛也好了,倒是比以前方便多了。 步到了客栈门口,百里卿站住了脚,悠悠转身,面向澹台潽,“你和之音先回客栈休息,我与金捕快,还有阎将军去现场便是。” 澹台潽看着她,看了半晌,才幽幽的垂下了眼帘。什么也没说,转动轮椅便往客栈里去。而客栈不像书院里,为了方便他行驶,到处都是缓坡。他行到台阶的位置,便停下了。一阵冲撞,那男子有些愠怒,之音急忙上前,去帮他。 百里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知道,澹台潽一定是误会了。以为她是在嫌他碍事吗?以为她是嫌弃他的双腿不便? 莫名的,她心里有些刺痛,看着那倔强孤清的背影,不由提步追了上去。 “澹台潽!”女音清冷,不缓不急。 澹台潽已经进了客栈,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轮椅,顿住步子,却没有转身。 之音退到了一边,百里卿看着那道背影,不由想笑。步到他身前,百里卿蹲下身去。这家客栈被他们一行人包下了,眼下除了掌柜和几个小二,再没其他人。 “我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长得这么美,要是被凶手盯上了怎么办?”她扬眉,眉眼含笑。 澹台潽语塞,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那深邃的眼似是漩涡一般,要将她吸纳进去。 百里卿扁了扁嘴,又接着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有金捕快和阎将军在,没事的。”她说完,还不忘伸手拍拍澹台潽的手背,尔后才站起身去。 也没有给澹台潽说话的机会,百里卿便离开了。 直到那女子步出门去,澹台潽才转动轮椅,目送她离开。 之音将他弄上二楼,刚刚进入厢房,便听那温沉的男音道,“告诉左护法,我要治腿。” 之音的身形一滞,瞳孔缩紧,不由大惊。只两眼直直的看着澹台潽,半晌才道,“爷,您方才说的、、、是真的?”这都多少年了,无论左护法怎么说,他都是拒绝的。 前阵子,左护法还跟他说,兴许过不了许久,爷就会主动找他治腿。之音还一个劲的不信,不怕死的打了赌。现在倒好,澹台潽一句话,他的五十两就这么没了! “还不快去!”澹台潽抬目瞧了他一眼,之音立马转身,往门外步去。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澹台潽一个人,他的眉头微皱,慢慢的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大手搭在腿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欲。望腾然而生。他想要站起来,能够与百里卿比肩而立。 不过话说回来,他在百里卿眼里就这么柔弱吗?还用得着她来担心他,即便他腿残,哪个凶手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找他? —— 夜色笼罩整个云泥县,乌云压顶,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百里卿他们回到客栈,天已经黑透了。而前去衙门的梅潇几人也已经回来了,一行人此刻正在楼下用晚饭。看见百里卿回来,梅潇便举着筷子站起身去,一脸不好意思的道,“看你们这么久都没回来,我们又实在太饿了,所以就先吃上了。” 百里卿点了有点头,扫视一圈,也没瞧见澹台潽。 华筝放下了竹筷,端起桌上的茶盏,似是看穿了百里卿的心思,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澹台潽在屋里怄气呢!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那话里有话,有心人都能听出来。 君越夹菜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百里卿一眼,那目光里透着几分敌意。 百里卿却没有理她,只是轻撩衣摆上楼,径直往澹台潽的房间行去。她没想到,澹台潽也是个牛脾气,真是越走近,看得越清。 叩叩—— 房门被敲响时,澹台潽正坐在窗边看书。 “进来!” 淡淡的开口,没有丝毫起伏。门开了,百里卿步了进去,一眼便望见那窗前的男子。明月银华落在他的身上,一头青发拢在身后,此刻他正垂首阅览,没有抬头。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看得太痴迷了。 “听之音说,你不肯吃晚饭。”百里卿走到了书案前,一手撑在书案上,却是扭头看着窗外。 乌云散去,明月露脸,而楼下的长街喧哗。也亏得澹台潽还能有心思看书,要换了她,铁定没这定性。 听见百里卿的声音,澹台潽才抬目看了一眼,尔后又垂首,翻了一页书卷,淡淡启唇,“回来了。”陈述句,语气平淡。 那淡漠的口吻,让百里卿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弯下腰,手肘撑在书案上,捧着下巴看着他,道,“还生气呢?”气她没有带他去现场?真是小气! 澹台潽没有出声,依然盯着手里的书,目光却是一动不动,神情故作严肃。 百里卿盯着他看了许久,未果。她便直起身去,呶了呶嘴,咬唇,“好吧好吧!我回来的时候看这云泥县的夜市听热闹的,本来还想邀你一起去逛逛的。看样子,你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她说着,便往后退去,转身,便要往门外走。 那书案前的男子总算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背影,脸色一沉,声音也是一沉,“等一下!” 脚步应声而顿,百里卿得意的扬唇,却没有回头,“干嘛?难道我出去走走,你还不许了?” 澹台潽俊脸一红,尔后放下了书卷,转动轮椅朝她行去,“我跟你一起去。”讪讪的语气,有些可爱。 直到那男子行到她身边,百里卿才侧身瞧了他一眼,唇角的笑荡漾开去,“舍得理我了?”她一手搭上轮椅,一手抱着澹台潽的手臂,便蹲下身去。 瞬间比那男子矮了一截,澹台潽扭头看着她,这个角度刚刚好,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而且看起来也很和谐。 他抿了抿唇瓣,右手微抬,微微扭身,便抚上了她的俏脸。那如冰的眸逐渐有了暖意,端详百里卿许久,他道,“我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痛恨这双腿。”都是因为百里卿,因为不能与她比肩而立,因为不能像一个正常的男子拥抱她,甚至牵牵手都很奇怪。 那双眸子里闪过一抹痛楚,百里卿看得一愣,而后她抬手,捂住了澹台潽的眼睛。她不想看见那抹痛楚,因为她知道,是因为他,澹台潽才会生出这些念头。 “澹台潽,我在乎的不是你的腿。”她喃喃,语气认真,声音低沉。 那掌心下的眼眨了眨,长而卷翘的眼睫扫过百里卿的掌心,她只觉得有些发痒。 澹台潽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坐在那里,等着百里卿的后话。 可过了许久,她都没再说话,久到,覆在他眼睛上的手撤开。 四目相对,百里卿的眼神有些微妙,澹台潽看不透。 “走吧!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她站起身去,转步走到他的身后,推着澹台潽出门。 云泥县的夜市确实很热闹,灯火阑珊,四处叫卖声不断。偶尔还能听见青楼楚馆里传来的女子吆喝的声音,推着澹台潽从楼下经过,还能瞧见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倚在栅栏上朝着楼下的路人甩手绢。 百里卿下意识的多看几眼,身为一个21世纪的女性,若说她对古代青楼不感兴趣,那是假的。但是身为皇月书院的夫子,她实在没有胆量去那种风月场所溜达。 “澹台潽,你有没有逛过青楼啊?”她垂下了眼帘,注意力转到了澹台潽身上。 男男子乐得自在,因为此次出门,只有他和百里卿两个人。在这热闹的长街上,两个人就像平常人家的男女一般,似是在幽会。不过百里卿这话,却有些煞风景了。 他扭头看她一眼,摇头,“皇宫中美女如云,我又何须去逛青楼。” 听他这么说,百里卿忍不住点头。说的很有道理,皇宫才是美女聚集的地方,他身为一朝皇长子,从小就在皇宫中长大,美女只怕是见的多了。 她微微垂下脑袋,偏过头盯着他的脸一阵细瞧,瞧得澹台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不成?”扭头,他看向别处,正好瞧见不远处那楼阁上一名斜倚栅栏的女子。 那女子一袭桃红色长裙,云鬓高挽,珠钗穿鬓,可谓华丽。那目光似是也在瞧澹台潽,亦或者说是在瞧百里卿。 “你这副好皮囊,是像你爹多一些呢?还是像你娘一些呢?”百里卿直起身子,摸了摸下巴,笑意凛然。 澹台潽的目光被拉回,听了她的话,不由一愣。 没有得到回答,百里卿也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的,澹台潽的生母乃是前皇后,在澹台潽四岁那年便病逝了。 “是不是我又戳到你的痛处了?”她停下了脚步,低声问道。 澹台潽微微扬眉,半晌才道,“我母后,并没有死。”他的话落,便兀自转动轮椅,往前方行去。 百里卿愣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急忙跟上去。脚步才刚刚挪动,她便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倍感不适。 下意识的扭头,循着那道视线看去,正好瞧见那倚在阁楼上的女子。一袭桃红衣裙,一手摇着画扇,巧笑倩兮。 澹台潽已经行远了,百里卿也来不及多想,便提步追了上去。 一起去看了折子戏,又去河边散了步,最后买到了百里卿想买的布帛和针线,两个人这才往客栈的方向去。回去的路上,百里卿没再多话,也没有问澹台潽方才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静静的推着他,一路沿着长街往前,穿过人群。 回去的时候,依旧经过那个阁楼,百里卿下意识的朝那楼台看了一眼,那里早没了那女子的身影。 她的目光顺势流转,一路走过去,才发现,那座楼台是属于风月楼的。 传闻,风月楼乃是整个云泥县最好的青楼。 “听说风月楼的花魁,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百里卿喃喃,脑中不由闪过方才那斜倚栅栏的女子身影,想必那便是风月楼的花魁吧! “再美的人,与你相比,也不过是平庸之辈。”澹台潽淡淡的道,虽是赞赏,却让百里卿听出几分羞怯的味道。 她笑,未答。这话她还是很喜欢听得,从看见这张脸的那刻起,她就很是满意。不得不承认,百里卿这张脸,可算是上天于她的恩赐。 “难道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美貌?”过了许久,她才笑问。 那男子一愣,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卿卿、、、”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逗你的。”她笑出声来,十分满足。 而就在两人经过风月楼的一刹,里面传出一声尖叫,当即吸引了百里卿与澹台潽的注意力。 未等两人过去,风月楼里的客人便一涌而出,只听其中一女子尖细的嗓音道,“出人命了!快报官去!” 人命关天的事情,百里卿怎么也得掺一脚。 推着澹台潽便径直往风月楼里去,此时楼里的客人都涌出来了,一名身穿宝蓝锦服的老鸨还在招呼着姑娘们散开。百里卿移步上去,便捉住了老鸨的手,沉声问道,“死者在哪儿?” 老鸨的手一颤,尔后目光落在百里卿的脸上,一阵发愣。 许久才回神,看着百里卿的目光,多了几分狐疑,“你是谁啊?” 百里卿蹙眉,回眸看了澹台潽一眼,那男子了然。随即往腰间一摸,一块玉牌递到百里卿手里。仅仅只是触感,便足以感受得到,玉牌绝对上乘。 百里卿垂眸看了一眼,半个巴掌大小的黄玉,圆形,雕花镂空,一圈盘龙,中间一个潽字,一看便是象征着澹台潽身份的东西。 往老鸨面前一送,那老女人脸都变了。看向澹台潽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胆怯,手微抬,指了指二楼靠边角的房间,她道,“在娆玉房里,您、您自己去看吧、、、” 百里卿回身瞧了澹台潽一眼,下意识的看向他的双腿。那男子了然,只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上去。百里卿这才转身,往二楼奔去。 而澹台潽则是沉眸扫了一眼四周,整个风月楼的布局,都落入他的眼帘。四面的长廊都扫了一遍,楼上的客人也跟着姑娘们跑下楼来,独有一名身穿桃红衣裙的女子,还淡然的倚在栅栏上,一副悠闲旁观的姿态。 那女子目送百里卿进了那二楼边角的厢房,这才幽幽的下楼,却在转眸间望见了楼下的澹台潽。 四目相对,澹台潽从那女子眼中瞧出几分戏谑的味道。不由眸光一沉,转动轮椅,一手拍在扶手上,一道铁索射出,往二楼的栅栏上一缠。他另一手重重的往另一边的扶手一拍,轮椅与他人一起飞起,跃上了二楼,稳稳的落在二楼的走廊上。 正好离那倚栏而立的女子十来步远,背对着女子落地,澹台潽头也没回,便朝着百里卿所去的房间行去。 桃红衣裙的女子,正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却是转瞬即逝。 而此刻,百里卿正站在厢房里。先是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番,走到窗边,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是一条幽静的小巷,方便逃走。 转而看了一眼画屏,画屏上还搭着男人的衣服,地面十分整洁,屋里的东西也摆放得十分整齐。 最后,她越过画屏,往那大床看去。 床上珠帘轻垂,透过珠帘,她隐约能见着赤身。裸。体的男子。百里卿有些犹豫,就在她犹豫之际,澹台潽从门外进来。 “怎么样?”温沉的男音问道,随着辘辘车轮声。给了百里卿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她转身,有些讶异的看着那男子,却见他神色从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模样温润,目光柔和,看着她时,眼里竟多了几分自信。 真是奇怪的男人,也不知道这一转眼,从哪儿找到的自信。 “你来的正好,来帮我瞅瞅,那尸体。”说起这尸体,百里卿便忍不住埋怨。这凶手也不怕长针眼吗?脱个精光做什么。 听到她的话,澹台潽眼里又多了几分笑意,急忙转动轮椅往床边靠近。微微倾身,撩起了珠帘,扫了一眼床上。裸。身的趴在床上的男子。 他道,“和刘琦的死法一样,四肢被绑在床柱上,面朝下,除了臀缝间出血,床单上也有一些血迹。”他说着,目光顺势往上,最终落在死者的面部,声音一滞,沉默了。 百里卿有些狐疑,忍不住自己上前去看,看见死者的面部时,她也愣住了。尔后看了一眼死者的臀部,不由扶额。这次小丁丁换位置了,竟然塞嘴里去了。看样子,这个凶手,越来越恶趣了! “看到这幅景象,你有什么感想?”百里卿两手抱臂,倚着床柱而立,目光拂过死者的头发,又拂过死者的四肢,话却是对澹台潽说的。 感想? 澹台潽脸黑,看见第三条腿长在嘴里能有什么感想,只觉得一阵恶寒。 “你确定凶手是女子?”什么样的女子才会用如此变态、残忍的手法,澹台潽实在有些好奇。 百里卿扬眉,伸手拨了拨死者的脑袋,一手握住了死者的脖颈,“你看着脖颈上的指印。” 澹台潽的目光追随而去,落在百里卿的手上。只见她一只手掌根本遮不住那脖颈上的掐痕。澹台潽蹙眉,有些狐疑。 百里卿笑笑,转而,另一手也掐了上去,如此,红印遮掩的差不多了。 “若是男子,一只手足矣掐死死者,何必用两只手。”她一边解释一边收回手,走到一边的浴桶前,垂手试了试水温,“还是热的。”她喃喃,瞟了一眼水里的玫瑰花瓣。 花瓣将水映得发红,可百里卿却察觉到了什么,一手拂开水面的花瓣,她的目光顿住了。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澹台潽见她动也不动,不由得好奇。 就在他转动轮椅准备靠近之时,那女子回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不已。 沉默了半晌,百里卿才道,“澹台潽,我错了。凶手应该是一名男子。” ------题外话------ 澹台(脸黑):凶手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百里(摸下巴):起初是我判断错误了,应该是一名男子才对。 阿奴:叫你自大,叫你狂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不! 百里:奴哥都怪你,整得这么变态,小妞儿们都不敢看了!一个个白花花的屁股,闪瞎我的老眼了都! 澹台:娘纸,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小心长针眼! 百里(扶额):好变态!不过我还稀饭! 阿奴、澹台:…… 正文 第八十二话 专业采菊,连环凶案(三) 错了? 澹台潽不解,转动轮椅,向她行去,“怎么错了?” “如果是一个厌恶男人的女子,又怎么会用手去碰她最讨厌的男人的身体呢?而且还是那里。”她说着,已然俯身伸手,探进水桶里。 澹台潽不解的看着她,只见百里卿从浴桶里捞出一把匕首来。 水珠顺着匕刃滑下,上面的血丝已经浸泡干净了。百里卿玩弄着匕首,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女子,会采用剪刀,咔嚓一刀,即可剪掉,这不是更方便?而且,还不用用手扶着死者的生殖器。但是用匕首则不同,必须抽出一只手扶着生殖器,方能割下。 一个厌恶男人的女人,只会觉得男人的生殖器格外肮脏,根本不愿意用手去碰。这屋里明明就有剪刀,而凶手却选择用匕首。 所以百里卿断定,凶手是一名男子,且是一名受过性虐待的男子。是一个被强行变成弯男的直男! 再看那大床上的男子,百里卿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她现在明白了,凶手的作案手法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陈述他自己的经历。 “被强。奸这种经历,男子比女子更难接受,对吧!”她幽幽的道。 澹台潽一脸茫然,不过深思一下,百里卿的话确实是那么回事。 身为一个男子,若是被另外一个男子那啥,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是极难接受的。比如之前的牛南,便是因为年少时被断袖的那位地主公子时常侵犯,导致他变成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 “这世上的变态还真多。”百里卿笑道,面上写满了认真。 澹台潽瞧着她,半晌才道,“卿卿,你跟我说实话,你还是以前那个百里卿吗?”他的声音很沉,屋子里一片死寂,所以百里卿听得格外的清楚。 把玩匕首的动作顿住,她的目光一滞,神情一滞,匕首险些划到手指。 澹台潽打量着她,观察她的神情,又接着道,“据我所知,以前的百里卿,不会查案,不会武功,更不会喜欢我。”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光又沉了几分,定定的看着百里卿,“你、真的是百里卿吗?” 连续的质问,让百里卿来不及反应。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怀疑。而且这个人,还是澹台潽。 她到底该说他聪明,细致,还是该说他多疑? 沉默了半晌,她掀起眼帘,眸光慢慢沉淀,对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百里卿笑了,“澹台潽,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百里卿?”她扬眉,微微侧身,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你若是去鬼门关走上一趟,也许你就明白了。明白,为什么我会有如此大的改变。”她咬紧牙关,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澹台潽。 而那男子,只是眯了眯眼,依旧打量着她,最终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帘,“我想你误会了,我并非不信任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谁,我喜欢上的人,是现在的你。”与过去的百里卿无关,即便她真的如他所怀疑的那般,不是百里卿。 “就算你不是百里卿,我依然喜欢你。”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话落,便转动轮椅,往门外去。他知道,百里卿对他隐瞒了什么,因为以她的性子,若是真的那么理直气壮,绝对不会回避他的目光。 看着那人的背影,百里卿只呆了片刻,便回神了。她垂眸,薄唇微抿。不是她不想告诉他,只是害怕澹台潽不相信。毕竟,借尸还魂,穿越重生这种事情,别说迂腐的古人了,就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过,澹台潽那番话,却深深的刻在了百里卿的心里。 金岳等人赶到的时候,百里卿已经勘查完现场,从屋里出来了。据她所了解,死者名唤赵里,是一名住在云泥县十里街的秀才。 “又是秀才,莫非这凶手偏爱秀才?”金岳叹道,一共九起案子了,九名死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秀才这个身份。 他说完,探视的目光看向百里卿,却见那女子站在风月楼门口,对着对面的宝月楼发呆。宝月楼是众所周知的男馆,表面上只卖艺,背地里谁知道做些什么勾当。 “百里夫子,这案子您可有头绪了?”金岳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询问一下。 被打断了思路,百里卿幽幽的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金岳,又看向不远处的老鸨,“今晚伺候赵里的是哪位姑娘?”她问道,声音略沉。 老鸨一愣,看了看金岳又看了看澹台潽,再看向百里卿的眼中多了几分狐疑。她想不通,这里有捕快,还有一位皇子,怎的就等着这丫头开口。 这丫头什么来历? “百里夫子问你话呢!说,今晚伺候赵里的是哪位姑娘?”金岳一开口,老鸨吓了一跳。 收起了那几分狐疑,垂头道,“金捕快,伺候赵公子的是我们家小倩。可是我们家小倩还没进屋去呢!” “小倩?”金岳拧眉,尔后惊道,“文倩?”风月楼的花魁,文倩? “你认识?”百里卿瞥他一眼。 金岳这才讪讪的挠头,尴尬的笑笑,“不认识!不过咱们云泥县谁不知道文倩姑娘的大名。她可是云泥县第一美人。” 又是第一美人,这古代的第一美人,可真不少。 百里卿摇了摇头,随即抬手打了个响指,指向老鸨,“劳烦将文姑娘带过来,我有些话想问问她。”她大概已经猜到文倩是谁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方才在街上瞧见的那位身穿桃红衣裙的姑娘吧! “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来了。”百里卿的话刚落,一道柔媚的女音便响起。 目光寻着那声音看去,百里卿望见那下楼的女子。果然不出她所料,果真是方才那位身穿桃红衣裙的女子。 女子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百里卿身上。打量百里卿的目光含着几分戏谑的味道,由上至下,从头到尾,一点不漏。文倩将百里卿看了个遍,百里卿也将她瞧了个遍。 那女子身上的衣服似是特别设计的,有些像抹胸吊带,只白皙纤细的脖子上还覆了一卷薄纱,轻柔的掩着脖颈,桃红衣色,衬得那皮肤更为娇嫩。 身材是一等一的好,胸部丰满,估摸是c。 身高一米七几,可比百里卿高出一截。这身材,适合做模特,这脸蛋又适合当明星,天生就是耀眼的人。 “姑娘卖艺还是卖身?”百里卿微微扬首,突然问道。 在场几人愣住了,包括君越。她瞧百里卿的目光满满都是讶异,看了百里卿半晌,又看了看澹台潽。那男子唇角含笑,眼中的讶异渐渐褪去,似是见惯不怪了一般。 君越拧眉,她实在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如百里卿,百里卿时而粗鄙,时而暴力,这样的女子哪能叫女子,真想不明白,大殿下到底是喜欢她哪一点。 “卖艺不卖身!”文倩巧笑倩兮,神色从容,语气也十分平和。 百里卿微微眯眼,看着她的眼里多了几分好奇。一个身处风月场所的女子,面对如此直白的问话,却丝毫没有羞耻与自卑,真是奇了怪了。难倒她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业,觉得很高雅? 谁都知道青楼女子,身份卑贱,受人唾弃。面对百里卿带着攻击性的话语,文倩却恍若未闻一般,可见这人的应变能力,非同一般。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冒昧问一句,姑娘芳龄几何,在这风月楼里有多久了?” “二十有七,来楼里五年了。”她一一回道,很是配合。 百里卿扬眉,脚步略转,便绕着文倩兜起圈子来,“以姑娘的姿色,想必不少权贵争着想要为姑娘赎身。我想知道,姑娘为何至今还滞留于此?”她的话落,脚步随之落定,就站在文倩的身前,两人相隔两步远的距离,四目相对。 “与其给人做妾,不如在这风月楼里做花魁来得潇洒。”她对答如流,眼角微扬,似是得意。 百里卿浅笑,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她很欣赏文倩的想法,只是她的答案,并非实话。 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尔后下意识的交叠两手,端在小腹,掩饰紧张。且,回答问题的时间间隔过短,可见是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不知文姑娘与宝月楼的陶宇陶公子可认识?”百里卿依旧在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透着几分森冷。 未等文倩做出回答,一旁的老鸨已经变了脸色。由此,百里卿也不再需要文倩的答案了。 她敛笑,突然变得正经不少,“赵里的死亡时间是在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之前,请问这段时间,你在哪里?”百里卿这么问,只是例行公事。 但澹台潽却觉得疑惑,毕竟,方才她在房中还说了,凶手是一名男子。 文倩眯眼,唇角弯了弯,“这位姑娘的意思是,怀疑小女子?” “人是在你房里死的,我不过问你两句,你何必如此多疑。”百里卿耸肩,一副纯真模样。 文倩语塞,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在阁楼上吹风,喝了些许酒,有些头晕,想醒醒酒。” “吹风只会让你头更晕,我看你不是为了醒酒,而是为了观望对面宝月楼的陶宇陶公子吧!”百里卿说着,转过身去,踱步到风月楼的门口,微微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宝月楼,接着道,“你之所以留在风月楼,也是因为你以心有所属,且你心仪的男子正是宝月楼里的陶宇陶公子。”她的语气果决,没有丝毫犹豫或不自信。 文倩一愣,眼里的轻蔑之意褪去些许,她慢慢的敛起眸光,一本正经的打量起百里卿来。 一旁的老鸨脸色更是难看,目光一横,便瞪了文倩一眼,那眼神里满满都是责怪。可见,老鸨早就知道文倩的心思,而且一直在反对。 “即便你说的都是对了,那也足够证明赵公子出事的时候,我并不在那间厢房之中。”文倩敛眸,微微侧身,又道,“真不明白,你们这么多捕快围在这里,不去捉拿凶手,盘问我一个弱女子做什么?” 金岳也不明白,只是将疑惑的目光看向百里卿。 百里卿浅笑不语,看了文倩半晌,又将整个风月楼打量了一圈,尔后才对金岳道,“将尸体带回去吧!” 金岳急忙点头,尔后吩咐人上楼去搬尸体。 “华夫子,劳烦你随他们去县衙验一下尸体。”百里卿的目光转向华筝,她对华筝很是信任,那种没理由的信任,叫澹台潽一阵吃味儿。 华筝垂眸一笑,点了点头,等到捕快将尸体抬下来,便随着他们一起往县衙去了。同去的还有梅潇几人,回客栈的便只有百里卿和澹台潽。 回去的路上,那女子一直沉默。 澹台潽压不住心下的好奇,打破了宁静,“你怎么知道,文倩喜欢宝月楼的陶宇?你认识陶宇?” “不认识,是文倩告诉我的。”她笑笑,推着澹台潽穿梭在人群之中,“她的腰间挂了一块红玉,玉上刻了一个宇字。金捕快说对面的宝月楼有有一位叫做陶宇的小倌与文倩齐名,所以我猜那红玉是陶宇送给文倩的。之前我们路过风月楼不也瞧见文倩在阁楼上张望吗?当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现在知道了,是在看陶宇。” 澹台潽听了,这才了然。 点了点头,他又问,“你不是说凶手是一名男子吗?方才你追着文倩盘问那么多做什么?” “据我了解,目前九名死者,除了同是秀才以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曾是文倩的座上客。”这是从金岳拿来的案卷里瞧见的,所以文倩是值得怀疑的对象。就算她不是凶手,也肯定和凶手有些关系。 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凶手要杀死赵里,并且为死者沐浴,布置好现场,少说也得花上一两个时辰。虽说厢房的窗户是开着的,可百里卿查看过了,根本没有凶手逃走的痕迹。足矣见得,凶手根本没有逃走,就在风月楼中。 “你怀疑文倩?可文倩是个女人。” “澹台潽,不要被眼睛所看见的东西迷惑了心,有时候你看见的都不是真的。”女音幽幽,格外低沉。 澹台潽垂眸,半晌才接话,“就如你一样?” 那女子没再回话,两个人回到了客栈里。根据百里卿所说,金岳派人暗中埋伏在风月楼与宝月楼附近,也找人盯上了文倩和陶宇。 翌日清晨,百里卿与阎笃一起去了宝月楼。澹台潽和之音、君越去了风月楼,华筝则与梅潇去了县衙。 验尸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要么死者的呼吸道里吸入了迷烟,要么就是在胃里发现了迷。药的成分。所以,正好验证了百里卿的设想。 百里卿迈进了宝月楼,入目便是一个个或清秀,或娇美的男子。形态各异,可谓任君挑选。 楼里女子不少,男子也有,不过都是些正当交流,如诗词赏析,又如听琴谈心。百里卿进门之后,便有一身穿红衣的男子摇扇而来,将她引上了二楼。 昨晚百里卿熬夜查看了陶宇和文倩的卷宗,发现这两个人都是五年前来到云泥县,文倩进入风月楼,陶宇进入宝月楼。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在来到云泥县前的卷宗乃是一片空白。实在让人好奇,他们两人是否五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可是据老鸨所说,文倩与陶宇在一年前便断绝了来往,暗地里也没有来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这就是陶宇的房间,您请便。”红衣妖娆的男子浅笑颔首,将百里卿和阎笃领到了门前便退下了。 阎笃在门外等候,百里卿一人进去。 满室馨香,让人一进门便觉得闯进了春天一般。圆木桌上放着娇艳的花朵,珠帘后水声琳琅。百里卿脚步微顿,目光顺着珠帘看去,望见那扇画屏,只见画屏上映了一道身影。 百里卿微微一愣,而后便听画屏后传来暗沉低哑极富磁性的男音,“是百里姑娘吗?请稍等片刻,奴家马上就好。”语气娇柔而魅惑,让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 百里卿微扬唇角,只觉这种明目张胆逛小倌馆的感觉真好。自古便有断袖之说,古代的文人墨客多有龙阳之癖。家中除了养些姬妾,身边还会有书童近侍,他们不止负责打理主子的生活,多半也掺和主子的性生活。古代称起为外交,与姬妾则为内交。 传闻,小倌馆都是没有名字的,牌匾一般都是一片空白。而这宝月楼,能明目张胆的挂牌子,可见其名气不小。说白了小倌就是靠卖色相为生的男子,也就是男妓。在古代,小倌的身份可比青楼女子的身份还要低微。 百里卿依桌而坐,随手取了一只茶杯,便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菊花清香,她拧开茶壶盖子一看,才见里面漂浮着些许晒干的雏菊。难免又想到那几名被爆菊的死者,百里卿自己笑了。 陶宇出浴,穿好衣服从画屏后出来时,便瞧见那女子一个人坐在桌边望着茶壶傻笑。 从侧面瞧去,她一袭白衣衬墨发,如一笔勾勒的水墨画,浓淡相宜。长而卷翘的眼睫低垂,目光如水倾泻,娇俏的鼻梁白皙小巧,两片薄唇轻抿,如三月桃花瓣。 未施粉黛,却浓淡相宜。陶宇看得有些痴了,若非百里卿回头对上他的眼,怕是回不了神了。 “奴家陶宇,见过百里姑娘。”狭长桃花眼略弯,他笑了。眼帘压低,向百里卿矮身见礼。 那女子的眸光泛着冷意,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没想到美男出浴,竟也是如此诱人。湿漉漉的长发披肩,身上裹了一件宽大的红袍,胸襟半晌,白皙光洁的胸膛。裸。露,隐约还能瞧见水痕,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过来坐吧!”百里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拎起茶壶又为他斟了一杯。 她的神情从容,与陶宇平日里见着的那些女子大不相同。丝毫没有为他的美色所震惊,更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 落了座,陶宇才道,“听说百里姑娘今日使代表金捕快来的?”他问道,接过茶盏,道了谢。 百里卿放下了茶壶,抬目看向他,沉声应道,“没错,是代替金捕快来的。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是。” “不知姑娘想问奴家什么问题?”陶宇掀起眼帘,眼含秋波,扫向百里卿。 百里卿只觉浑身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通达全身,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和风月楼的文倩是什么关系?”百里卿一边问道,一边垂眸打量陶宇执着茶杯的手。 只见他的虎口处有些许的茧子,若非常年握刀剑,只怕磨不出这样厚的茧子。这说明,陶宇会武功。 “奴家与文姑娘没有关系,只曾相互倾心,一年前已经断绝关系了。”陶宇说着,端起茶品了一口。 百里卿扬眉,略略点头,“那你可知道文倩每晚都倚在阁楼上看你?”她说话间,目光转向了那画屏,只见画屏上点点红梅开得绚烂,却总给了百里卿一种诡异的感觉。 听了百里卿的话,陶宇执着茶盏的手一顿,目光一沉,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是吗?这奴家可不知道。”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冷,百里卿的目光从画屏上收回,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不知你是哪里人士?”她问道,微微眯眼,仔细的打量着陶宇的神情。 “奴家是朔州容县人。” “朔州离这里可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你怎么会到云泥县来的?”百里卿小小惊讶了一番,因为她发现陶宇没有撒谎。 那男子的目光沉了下去,薄唇轻抿,不再说话。 半晌,他才掀起眼帘,定定的看着百里卿。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发杂的光芒,百里卿看得一愣,而那人的目光越发深沉,似是装满了心事。 目光下移,挪到陶宇的胸前。那白皙的胸膛,吸引了百里卿的目光。她左右瞧了一番,眼尖的瞧见他衣襟内侧的一点红痕。 “那是什么?”她扬了扬下巴,目光盯着陶宇的胸膛。 那男子垂眼看去,随手将衣襟拉开,春光乍现,一个小圆点暴露在百里卿的眼前。她的呼吸一滞,被眼前的美色惊到了。 只觉两眼冒金光,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下意识,百里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只听陶宇含笑的声音道:“是方才一位客人不小心挠的。”他说着,将衣襟拢了拢,站起身去。 款步走到百里卿身前,慢慢弯下腰。修长白皙的手搭上百里卿捂着眼睛的手背,将其拉下,“姑娘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偏生在奴家沐浴的时候来!”那语气娇柔魅惑,极富磁性。 听得百里卿酥酥麻麻的,被捉住的手似是触电一般,全身不禁一颤。 她彻底呆住了,因为眼帘一抬,便是陶宇那白皙的胸膛。那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捉着她的手松开,转而移向她的下颌,轻轻挑起。另一手缓缓摸到自己的腰际,修长的手指一挑,腰带拨开,衣襟刹那散开。白花花的身体倒映在百里卿的眼底,她不由自主的张嘴,瞪大眼,瞳孔骤然一缩,当即愣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嫖的! 也就在此时,嘎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车轮声从门外传来,转眼便戛然而止,在门口停下了。 ------题外话------ 阿奴:妞儿们,端午节快乐!记得吃粽子哟! 百里: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要过端午节 澹台:为了纪念屈原的死呗! 阿奴:屈原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大家都记得他忌日的人,也是蛮牛的! 澹台:话说回来,奴哥,这个韩宇又是什么鬼? 阿奴:额,这个嘛,这个嘛你还是问你家媳妇吧! 百里:这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免费欣赏一下美男而已!还没摸呢! 澹台(脸黑):…… 正文 第八十三话 深夜之约,一饱眼福 画面很美,之音根本不敢看。他下意识的垂首,瞧了澹台潽一眼,才发现,澹台潽的脸色也是极“美”的。 一双丹凤眼慢慢眯起,冷光从眼缝间迸出,定定的落在不远处那两人身上。百里卿诧异的侧目,目光从陶宇那精瘦的胸膛挪开,对上了门外澹台潽那危险的目光。 她急忙推开身前的陶宇,站起身去,迅速的退到一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纯粹的欣赏了一下陶宇的身材而已,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不过,澹台潽那脸色,确实阴沉得吓人。 “澹台潽、、、你、你怎么来了?”她惊慌过后,眼中是满满得讶异。 那门外的男子只是坐在轮椅上瞧着她,直到那女子步到他的身前。 长臂一伸,便将百里卿拽出门去。尔后单手转动轮椅,对之音道,“这里交给你了!”话落,便一路牵着百里卿往宝月楼外去。 门外的阎笃见到这场景,先是一愣,尔后看向之音。只见之音耸了耸肩,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他才释然。 屋里只剩下陶宇还站在桌边,他此刻正看着门外,看了之音一眼,又看了阎笃一眼,眼帘慢慢压低,唇角勾起一抹绝美的笑。 从宝月楼的后门出去,便是一条寂静的小巷子。而此刻,百里卿与澹台潽便身处小巷之中,一前一后,都停下了。 松开了百里卿的手,那男子便兀自转动轮椅往前行了几步。百里卿揉着手腕,柳眉浅皱,看向那轮椅上的男子,有些惆怅。 方才澹台潽抓她的力道明显比平日大,这说明他生气了,因为方才的事情。 沉默了许久,百里卿才慢吞吞的提步上前,绕过他在他眼前蹲下,两手犹豫了半晌,还是爬上了他的双腿,小心的搭在他的腿上。 她抬目,目光颤颤的看向澹台潽,却见那男子也正直直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百里卿抿了抿唇,被那犀利的眸光逼迫得目光闪烁不定。 “你、你怎么到宝月楼来了?”她错开了目光,垂头看着他的腿。语气小心翼翼,声音也比平时小了许多。 澹台潽看着她,目光从她的发顶顺势落在她搭在他膝盖的手上,“我打扰你的好事了?”他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 “什么好事啊!我真是来查案的。”百里卿压下脑袋,抵在他的膝盖上,颇为无语。 看着她那窘迫又乖巧的模样,澹台潽的心就软了。他其实也知道,以百里卿的性子,既然已经认定了自己,定然不会再与别的男子不清不楚。可是方才那一幕,只要是个男人见了,都会不高兴好吗? 那个叫陶宇的,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勾引!胆敢勾引他的女人,真是色胆包天! “查案需要宽衣解带?查案需要离得那么近?查案都查到身体上去了?”一连串的问题砸向百里卿,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让百里卿哭笑不得。 她两手滑下,顺势抱住了澹台潽的腿,脑袋在他膝盖上蹭了蹭,似是撒娇一般,“不需要,不需要,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连看都不看了!” 她像一只小猫咪,惹人怜爱。最终,澹台潽轻轻叹了一口气,尔后大手落在她的发上,温沉的嗓音道,“回客栈以后,睡前到我房间来。”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百里卿有些呆愣。 她抬头,对上那男子温润的眸,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做什么?” 澹台潽被她那清澈的目光瞧得有些羞怯,脑袋微偏,只讪讪地道,“你来便是了。”说着,便顺手将百里卿拉起,继而转动轮椅,往小巷子外面行去。 百里卿愣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立马追上去。尔后将她的猜想告诉澹台潽,“这个陶宇和文倩确实有过暧昧关系,但是他们两人都说一年前开始便断绝了往来,可是两座楼明明相对而立,哪能真的断绝往来。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澹台潽静静听着,好半晌才问了一句,“陶宇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脱衣服?” 这话题又绕回来了,百里卿嘴抽,却还是老实答道,“他刚沐浴完,我瞧见他身上有红痕,所以好奇。” “那他的身材如何?” “啊?呃、、、还行吧!” “是吗?” “澹台潽,你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听着怪吓人。” “那好吧,记得睡前到我房里来。” 百里卿应下了,尔后两个人往客栈的方向行去。临近客栈时,百里卿才想起了一件事。 “澹台潽,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宝月楼做什么呢?”无缘无故的,澹台潽绝对不会去宝月楼找她的。 而那男子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正事儿来。 两手握住车轮,旋即,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递到百里卿手中,“你好好看看,这是今日才从京城里传来的。” 百里卿接过,慢慢拆开,随口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飞书。”那男子沉声回道,尔后转动轮椅进了客栈。 百里卿一愣,尔后眉头慢慢皱起。在古代,妻子给丈夫的书信,称为锦书、锦字;家人来往的书信,称为家书、家信;死人留下的书信,称为遗书;酬答别人的回信,称为报章、回帖;皇帝的书信,称为仙翰;官场中下级给上级的书信,称为书启;非正式的书信,称为便条。而这飞书,则是指匿名的书信。 信函上附有刑部字样,可见这信是送到刑部的。 送到刑部的匿名书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百里卿抽出信纸,慢慢展开。前方澹台潽也停下了,回眸看她。只见百里卿的脸色逐渐变幻,转眼就沉下了。 急速的浏览完信里的内容,百里卿的目光一沉,手垂下,捏着信封的手不由一紧,脸色极其难看。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急着找你了吧!”澹台潽那温沉的嗓音说着,拉回了百里卿的神思。 那女子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尔后捏着信封转身往门外去。刚出门,便撞上之音和阎笃,百里卿却连招呼也没打,便径直从他们二人之间穿了过去。 “爷,百里夫子这是怎么了?”之音进门,一脸不解的看向澹台潽。 那男子微微扬眉,转动轮椅,沉声,“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他知道百里卿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因为那纸飞书乃是举报信。是举报边疆军营的举报信,而且以信上所述,这封信早在三年前便递到了刑部,一次又一次的递交,可是这还是澹台潽第一次看见这信。 这说明,之前的那些飞信都被人压下了。而边疆一带的事宜都是交由大将军百里骁掌管的,现在出现举报信,百里骁必然脱不了干系。 至于举报的内容,更是超乎澹台潽所想。 信上说,军营内将士们行为荒诞,且多有虐待将侵犯兵的事情发生。 简而言之,军营里有人仗势欺人。 百里卿出了客栈,径直去了风月楼,却在风月楼外站住了脚。手里攥着那封信,上面那娟秀的字体,百里卿瞧见过。在文倩的房中瞧见过,她所作的那一首首情诗。 现在,百里卿似乎明白了。为何凶手如此痛恨男子,且为何要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来折磨死者。 在边疆地带,可谓山高皇帝远,所以镇守边疆的将士们难免有些胆大。常年驻守边疆,使得他们嫌少看见女人,也就难以满足与解决生理上的问题。虽然偶尔也会派去一些慰安妇,但是试问,有几个女人能够承受得住军营中那些“豺狼虎豹”一般得男人? 镇守边疆得日子也会乏味,稍微有些权利的将士便开始寻找乐子。从女人身上,逐渐转移到男人身上。如此,受害的就是那些势单力薄的小兵们。尤其是长相斯文秀美,肤白肉嫩的男子,更容易成为“捕猎”的对象。 并且,自古以来,便有断袖之癖一说。这世间的断袖比众人想象的要多,大多数是属于双性恋。 有欺辱便有伤害,也因此,埋下了祸根。 百里卿拧着眉头,她看着风月楼的招牌,犹豫着该不该现在就闯进去,好好的质问文倩一番。但是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有一些事情也还没弄明白,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转身从风月楼门前离开,百里卿顺着人群逐渐稀疏的长街往回走,有些失神。 文倩和陶宇都是五年前才来到云泥县的,而两人五年前的卷宗乃是一片空白,这说明有人刻意抹掉了他们的身份,亦或者,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百里卿想,她应该让金岳好好的翻查一下,五年前,关于边疆地年纪约莫20至22岁间的男子档案。而这件事情,她还须得书信一封问问百里骁。五年前,在他手下掌管边疆一带的将领是谁。 事情越发复杂了,百里卿没有想到会牵扯这么多。而还有一点,她没有明白。为什么,凶手要在风月楼犯案,而且好巧不巧还在她来这云泥县以后。 这似乎有些刻意为之,就好像是用一条线,将百里卿牵引到真相面前似的。 凶手并非为了杀人而犯案,更像是为了告诉百里卿,他们的遭遇一般。 压下心中的怀疑,百里卿回到了客栈。华筝与梅潇几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饭,见她回来,梅潇第一个步了过去。 “你去哪儿?方才问澹台夫子,他也不肯告诉我,真担心你。” 百里卿瞧了他一眼,笑笑,又看了看君越。 只见那女子一脸沉着的看着她,百里卿这才想起她们之间还有一个三日之约。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明天就是最好期限,后天她要是拿不出作品,岂不是就算她输了。 萃纱也没带出门,谁来教她女红啊? 那沉重的心情豁然开朗,百里卿没有回话,只登登登的跑上楼。 “你干嘛去?不吃饭了?”身后传来梅潇关切的声音,那女子却恍若未闻一般,径直往自己房间去了。 百里卿回了房间,便将针线布帛翻了出来,点了一盏灯坐在桌前,开始尝试着刺绣。静下心,一针一线的绣,几次三番刺破手指,一条雪白的布帛上沾上了点点“红梅”。她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刺绣上,将那一点点盛开的红梅绣成一朵朵红梅,零零散散,随意洒脱。心逐渐沉淀下来,她点灯熬夜,直到弄出一个半成品。 四四方方的素色丝绸,哪里像腰带? “干脆就手帕好了!”百里卿嘟囔着,将边角秀好,倒是真弄成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手帕。 思索再三,百里卿还是决定在上面绣一个字。 约莫丑时七刻,百里卿才满意的将手帕叠好,放在书案上。转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看外边的天色,现在也就差不多凌晨两点左右,她走到了窗边。清风拂面,顿时睡意全无。忽然想起之前在小巷子里,澹台潽对她说的话。 要她睡前去他房里一趟。 百里卿侧身,倚在窗台上,盯着自己的房门看了许久,才提步出门。 澹台潽的房间位于百里卿的对面,而此刻,那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亮光都没有。百里卿站在门前,猫着腰在门口转悠了还一阵,才伸手搭上了房门。这一碰,门便开了。 百里卿愣了愣,思绪飞转,尔后推门进去。看样子,澹台潽给她留了门。 屋里漆黑一片,只临窗的地面投下几缕月光。 百里卿蹑手蹑脚的摸索,在黑暗中,她反倒是如鱼得水,行动敏捷。很快便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遍,最终将视线锁定在那里屋的大床上。 朦胧的纱帐里,一人侧卧着,不用猜也知道是澹台潽。 百里卿咬了咬唇瓣,在画屏边站定,有些狐疑。这么晚了,澹台潽叫她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你来了。” 就在百里卿犹豫之际,那道温沉的男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只见那床上的男子慢慢的坐起身,尔后对百里卿道,“把灯点上。” 百里卿应了一声,转步便走到了桌边,将桌上的烛台点燃。尔后屋里亮了,昏黄的烛光照亮了百里卿的脸,那柔光覆在她的面上,格外的柔和。 她抬目看去,只见青纱帐内,澹台潽侧身而坐,一手撑在床上,一手微伸,慢慢的撩起了幔帐。视线变得清晰了,青纱帐内的景象映入百里卿的眼底。 她呆愣了,目光所及。澹台潽身上只穿着素白色的里衣,墨发垂下,柔顺光泽。两弯长眉微拢,似有些恼意。那狭长的丹凤目半睁,眼含春波,魅惑的瞧着百里卿。他此刻侧坐着,里衣领口敞开,白皙的胸怀暴露。百里卿的目光则从他那张妖娆惑人的脸上慢慢下滑,落在他那修长的脖颈上,滑过那性感的喉结,慢慢的下移,最终停在那精致的锁骨,与紧致的胸肌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如此秀气妖娆的澹台潽,竟然这么有料,看样子他平时也有锻炼身体。穿上衣服什么都瞧不出来,这脱了衣服,顿时男人味儿暴涨。 “你、你真是一个逆天的存在!”百里卿咽了口唾沫,半晌才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澹台潽扬唇,妩媚一笑,半眯的眸子张开,眼神逐渐清澈,“过来!”他微扬下颌,露出修长白皙的颈,压低的眼帘里流露出勾人的目光。 百里卿又咽了口唾沫,木讷的点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上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动。 “你怎么了?”似是瞧出了她的异样,澹台潽拧眉问了一句。 百里卿垂眸看了自己的腿一眼,讪讪的一笑,“没事,就是腿软了。” 听了她的话,澹台潽顿时哭笑不得。真是没用,看来以后得多给她露露,提高一下免疫力。 好半晌,百里卿才挪动了脚步,向大床走去,却在床边站住了脚。她两手扶着床边,慢慢的蹲下身去,目光仰望着澹台潽,半晌才道,“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你说呢?”那男子眼角一提,看着她,唇角不由抽搐。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这丫头却还没明白吗? 百里卿倒真是深思了片刻,尔后道,“难道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跟我说?” 澹台潽闭了闭眼,有些无语。查案的时候倒是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就这么迟钝呢?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他绕过了话题,沉下脸瞧着她。一看百里卿就是还没有梳洗沐浴,看样子也没有休息的打算。 本来还以为她今晚不会过来了,以为她睡了,没想到她熬夜了。 “我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啊!” “什么事那么重要,值得你没日没夜不眠不休的去做?”澹台潽的话里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 他倾身伸手,捉住了百里卿的手,微微用力,便将她往床上一拽。 百里卿顺势坐到了床边,那男子的大手往她腰间一环,顺势将她拖到自己怀里。百里卿的后背紧紧贴在澹台潽的胸膛,那炙热感透着衣服传来,她忍不住脸红了。 澹台潽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环在她腰上,手掌覆在她小腹,也是呼吸一滞。尤其是女子的发香与体香混合揉进他的呼吸,似是一点火,点染他的小腹。 “热吗?”他黯哑的嗓音低响,温热的呼吸扑洒在百里卿的耳背,她下意识的偏头只觉有些痒。 热,澹台潽的身体本来就温热,此刻正在逐渐的升温。 可是她没能说出口,只是张了张嘴,面红心跳的靠在他怀里,绷紧了身体。 为此,澹台潽笑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压低的眼帘下流露出得意的光芒。扣在百里卿腰间的手一紧,撑着身体的手撤开,两人顺势倒在床上。 百里卿惊了一惊,只听澹台潽道,“转过身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的声音极尽魅惑,百里卿根本无从反抗。于是乎带着几分好奇转身面向他,眨了眨眼,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四目相对,还是侧躺在床上。这距离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男子的眸深邃至极,探不到底。只隐约能瞧见几点星光,定定的敲着百里卿。 澹台潽一手撑着脑袋,俯望着百里卿。另一手随即滑到了腰际,慢慢的解开里衣的衣带。 百里卿惊了,瞪大了眼睛,只看见那精瘦的胸膛,一点一点的暴露在她的眼底。 ------题外话------ 阿奴(捂脸):此处需要掌声与鲜花!点赞点赞! 百里(捂脸):whatareyou弄啥嘞? 澹台(邪魅一笑):娘纸,这是训练!能提高免疫力! 百里:这是诱惑我好咩?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算了,还同睡一张床!同睡一张床也就算了,你丫的还脱衣服!脱衣服也就算了,还让我看! 澹台:矮油!娘纸,别害羞嘛!为夫难得如此大方,你且欣赏欣赏嘛! 百里(捂脸):穿上穿山,不是你丫的跟我说非礼勿视嘛! 阿奴(抠鼻):人家小潽潽的意思是,看别人的才叫非礼,自家的这怎么能叫非礼呢! 澹台(连连点头):奴哥正解! 正文 第八十四话 专业采菊,连环凶案(四)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迫过,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看澹台潽的身体和看别的男人身体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陶宇的身材不错,她可以说是单纯的欣赏,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让她觉得浑身炙热发烫,像是火烧一般,灼人。 下意识的,百里卿抬起一手捂住了眼睛,另一只手则是往前一推,撑在他的胸膛,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对此,澹台潽感到有些不满,“怎么了?不入眼?” 百里卿咽了口唾沫,撒开手指,目光从指缝间泻出,映在那张妖孽的容颜上,她摇头。 澹台潽长臂一伸,环住她的腰身,往自己这方一捞,又将距离拉回了原位,“那你捂住眼睛干什么?跑什么?” 百里卿继续咽唾沫,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看,可是眼睛就是忍不住乱扫。扫过那结实的胸膛,又扫过那小腹的马甲线,这家伙的身材真不是盖的。 散开的外衫凌乱,百里卿的目光盯紧他的裤腰带,思虑着下面会不会更好看? “要我一起脱了吗?”温沉而魅惑的男音忽然逼近。 百里卿猛然回神,却发现澹台潽那张妖娆的脸不知道何时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那两瓣纤柔殷红的薄唇就近在眼前,百里卿垂下眼帘盯着他。而澹台潽的手握着她的纤腰,轻轻摩挲。 赤。裸。裸。的勾引,这磨人的小妖精! “澹、澹台潽、、、”她两手并用,抵在他胸口,脑袋后仰,“我、我困了!”她的目光微闪,模样窘迫。 男子浅笑,深邃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转,最终落在她撑在自己胸口的手上。百里卿的手一向很凉,可现在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温度。 不能逗得太过火了,怕她会发飙。 他再次靠近,倾身将她抱个满怀,撤了手肘,侧卧,“那就睡吧!”浅淡的一句话,没有丝毫歧义。他的话落,便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使得百里卿深深埋在他怀里。然后闭上眼睛,打算睡了。 百里卿怎么睡得着!脸颊贴在他炙热的胸膛,耳边还响彻他的心跳声,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个,我的意思是我该回房去睡觉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薄唇一动,便扫过澹台潽的胸膛。 那轻合的眼帘启开,眸子一浊,他的嗓音有些黯哑,“睡吧!天快亮的时候再回去。”他也知道,若是这事儿被别人知道了,对百里卿的名声很不利。但是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没法松手,让她回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百里卿也不再多说什么。抵在他身上的手撤开,动了动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她面红心跳的将手环上他的腰。澹台潽则配合的抬手,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发上。 屋里安静了,百里卿偎在他怀里,许久才合上眼帘。席卷的困意,让她绷紧的身体彻底放松,瘫软在澹台潽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澹台潽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等到怀里的人呼吸匀称了,他才睁开眼,微微垂眸,扫过她的发顶,笑了。 抱着她,他觉得踏实多了。 ** 翌日清晨,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百里卿便是听着雨声醒来的,外面的天乌蒙蒙的,有些暗沉。暗淡的光翻进窗户洒在那床上两人身上,微风轻拂纱帐,相拥的两人动了动。 “醒了?”暗哑的男音在头顶响起。 百里卿抬手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入目便是男子结实的胸膛,她的脸颊微烫,好半晌才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翻来覆去的想,百里卿觉得昨晚她被耍了。澹台潽就是个老狐狸,变着法的责怪她在宝月楼与陶宇太过亲密。忽的仰头,她额头撞在那人下巴上,一声闷响。 澹台潽咬到了舌头,顿时皱起五官。百里卿却是笑了,笑里揉了几分得意。 “你昨晚让我到你房里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百里卿伸出食指,指尖点了点近在咫尺的胸膛。 清凉的指尖与炙热的胸膛,顿时水火交融。澹台潽一愣,垂眸,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接。打量着那毫不畏惧的目光,澹台潽浅浅勾出,看样子,这丫头已经适应过来了。适应力倒是蛮厉害的! “陶宇好看还是我好看?”他拥着她,没脸没皮的问道。 平日里那温润谦恭的模样,在百里卿心里彻底破碎了。她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翻身平躺,窝在他怀里,扬眉,“你胸大,当然是你好看。”话落,她笑了,带着几分戏谑。 澹台潽一愣,而后眸光柔了几分,透着一丝宠溺,“谁胸大?”这种话,也亏得她一个姑娘家家说得出口。不过,这就是百里卿。总能带给他惊喜亦或者惊吓,无论是娇羞还是痞气,都是如此的吸引他的目光,拨动他的心弦。 大手在不经意间顺着她的纤腰上爬,那句话里还透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百里卿下意识的抱胸,瞅着他,慢慢咬唇,“澹台潽,没瞧出来你还是个闷骚的主!”表面上谦恭温良,内里腹黑又邪恶,这不就是闷骚? 指尖一顿,他无奈的一笑,手落回她腰际,猛力一收,便将百里卿拽到眼前。 殷红的唇压下,只吻了吻她的眉心,清清浅浅,恬淡宜人。却让百里卿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快亮了,大家也该起来了,你快回去吧!”温沉的嗓音说着,薄唇慢慢的挪开,环在她腰际的手却舍不得。 百里卿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手一松,便坐起身去。 仓皇的滚下床,然后整理自己的衣服。索性,昨晚是和衣而睡的,现在也用不着花时间穿衣服。她整理好后,便转身看向澹台潽,薄唇撇了撇,“下次你再这么骗我过来陪睡,我可要你负责了啊!”她风趣的说着,慢慢往后退去。 澹台潽睨着她,眸中光芒意味深长。唇角笑意缱绻,他目送百里卿离开,直到房门被轻轻掩上。 眼帘轻垂,眸光潋滟,他看着枕上的凹处,大手摸了摸,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怎么办?自此之后,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克制得住,还能一如既往得以温良谦恭得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了。正所谓,尝到了一点甜头,就想更进一步,尝到更多的甜头。澹台潽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对心爱的女人的渴望,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百里卿说,下次再这样,就要他负责。 澹台潽想,既然都要负责了,下次就做得彻底些好了。 ** 这厢,百里卿才刚刚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洗漱,门外便传来拍门声还有梅潇的喊声。 “卿卿,罗将军来了!” 罗常? 百里卿拉开了房门,只见门外,梅潇与罗常并肩而立。那男子看见她,抱拳见礼,尔后道,“百里夫子,院士要在下来通知你们,再过两日便是书院组织的野营日了。想问问你们这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可否启程回书院去了?” 罗常将原话告诉百里卿,尔后那女子垂下眼帘,思虑了片刻。 她道,“这样吧,再给我一天时间,明日就回去。”她的语气诚恳,神情严肃。 罗常与梅潇皆是一愣,前者抱拳垂首,“那就依百里夫子所言,在下也留下协助查案。” 百里卿点头同意了,回屋洗漱了一番。下楼用早饭的时候,正好在楼道上遇见阎笃,那男子戴着面具,见到百里卿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百里卿却是笑着多了一句嘴,“阎将军这么早,去哪儿了?”她说着,目光慢慢从阎笃的鞋底收回。 那身影一滞,半晌才回身看向百里卿,面具下的剑眉微蹙,他动了动唇,“在下只是下楼用了早饭而已,并没有出门。” “噢?这样啊!”她笑笑,转身继续往楼下去。 阎笃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许久,才提步往房间走去。 百里卿在桌边落座,正好坐在澹台潽身边,与君越相对。她的眉头浅皱,还在想着方才阎笃的事情。说什么没出门,根本就是在撒谎。今儿外面下了雨,若是没出门,鞋底怎么是湿的?他那么早去哪儿了?亦或者说,他昨晚就出去了? 数个问题砸在百里卿心里,有些乱。她专注的思考着,连身边澹台潽给她盛饭夹菜都没有注意到,更没注意到对面君越那越发难看的脸色。 吃了早饭,百里卿便打算出门了。而就在她临出门前,却被君越叫住了。 回眸看着那女子,百里卿正了脸色,微微拧眉。未等她开口,百里卿便道,“我现在有事情要出去,我们的事晚上回来再说。”她的话落,便与罗常还有阎笃一起出门了。 阎笃一直不明白,百里卿为什么要指名带他出门。可是当她走到风月楼后门时,阎笃的眼里闪过一丝明光。看看百里卿又看看她身边的罗常,阎笃的脸色微变,神情慢慢凝重起来。 老鸨一见百里卿就像见了瘟神似的,想躲,可是又不敢躲。 “百里姑娘,您怎么又来了?您这天天来,我们风月楼没法做生意了!” “什么时候结了案子,我自然就不会来了。”百里卿瞥她一眼,浅笑。尔后转身对罗常和阎笃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便是,我自己上去。” 话落,百里卿便轻撩衣摆,往楼上去了。文倩的房间在二楼左面的末尾,后面就是一条寂静的小巷,和那晚赵里出事的那个厢房位于同一面。 百里卿敲门,里面传来女子娇柔的答音。尔后她推门进去,顿时一股浓郁的花香袭来,她觉得自己要醉在这花香里了。 “百里姑娘请坐,小女子才将将起床,准备沐浴更衣呢!”文倩撩起珠帘,款步而来。 只见百里卿已经走到了桌边,“请坐吧!”她笑着步过去,拎起桌上的茶盏,为她倒了一杯茶。 将茶盏推到百里卿面前,文倩也落了座。 百里卿接过,浅浅一笑,目光微抬,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文倩的确是才起床的样子,长发披肩,身上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裙,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款式。脖颈上绕了一圈桃色的纱,扎了一朵玫瑰花。 “文姑娘为何总是遮住自己的脖子?”百里卿眯眼问道,语气里满满都是疑惑。 文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讪讪的笑,“早些年受了伤留了印记,所以就遮起来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将红纱掀开。只见那白皙的脖颈上一道干涸的血痂匍匐,有些像被人一刀割喉留下的刀痕,约莫食指那么长,格外的显眼。 百里卿看得一愣,瞳孔缩紧,不由蹙起眉头,“这是怎么受的伤?” “我也不知道,忘记了。”文倩笑笑,执起茶杯轻抿一口,又道,“今日百里姑娘前来,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百里卿放下茶杯,抬目打量她的房间,目光最终停在那画屏上。尔后她起身,往画屏后步去,望见那偌大的浴桶。水面热气腾升,可见是将将才打的热水。水面上还铺了一层玫瑰花瓣,香味醇厚,让人迷醉。百里卿的目光旋即一转,转向那张红纱帐轻舞的大床。 这屋里的布置,不由得让她想起之前赵里死的时候,那屋子里的布置。花香弥漫,浴桶里的水热气腾升,水面漂浮着花瓣。 “百里姑娘在看什么?” 文倩的声音打断了百里卿的思绪,她回神,幽幽的看了文倩一眼,旋即笑了,“没什么,既然姑娘还要沐浴更衣,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她说着,便向文倩告辞,往门外迈去。 文倩愣了愣,尔后跟上她的脚步,“小女子送你一程。” 两人迈出了香闺,百里卿便径直下楼,文倩一直将她送到楼道口,这才往回去。 百里卿下楼,只见阎笃抱剑坐在大厅里的桌前,“罗将军呢?” “百里夫子!”阎笃一见她便站起身去,尔后回道,“您刚上楼,罗将军就说有点事儿出去了。”他的话刚落,只听二楼传来一声尖叫。 百里卿扭头,阎笃亦是一愣,尔后两人急忙往二楼冲去。 那声音是文倩发出的,当百里卿和阎笃赶到文倩的房间时,只见那女子瘫坐在珠帘下,身体似是在颤抖一般。 百里卿沉眸,急忙步进去,直觉告诉她又出事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当百里卿看见那红纱帐内的男子时,还是惊住了。 “罗将军?!”阎笃一眼便认出了那床上的男子。握着长剑的手一颤,面具上那两个窟窿里透出两抹惊恐的光芒。 百里卿也是愣住了,脚边文倩还在抽泣,显然被吓得不轻。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死的人竟然是罗常。 “阎笃,立马通知整座风月楼,封锁现场。”她沉声道,目光一转,将整间屋子扫了一圈,最后锁定在那半开的窗户上。 她断定,凶手现在还在楼里。而那半开的窗户和之前赵里死的时候一样,只是营造逃走假象罢了! 阎笃领命,急忙转身,往门外去。 百里卿则是锁紧了眉头,看了地上的文倩一眼,伸手将她扶起,“文姑娘,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她说这话时,门外以及聚集了人群,方才文倩那一声尖叫。引来了不少人,为首的便是老鸨。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挤进门里,老鸨径直朝文倩走去。 百里卿将文倩交给她,嘱咐道,“好好安抚她!我一会儿还有问题要问她。”她说着,将文倩的手交到老鸨手里。 老鸨连连点头,握住文倩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百里卿愣了愣,尔后抬目看了惊魂未定的文倩一眼,又看了看老鸨。 “你们先出去吧!找人报官。” “啊?又报官啊!再报官,我风月楼就得关门了!”老鸨一脸哀怨,却在百里卿一记冷眼后,闭嘴了。 等到她们退出门去,百里卿才转身往里屋走。绕过画屏,在床前站定。一手撩起纱帐,她慢慢的打量床上的尸体。依旧赤。裸。,脑袋偏在枕上,嘴里衔着生殖器,头发梳得整齐。床单上映着一点血迹,同样被爆了菊。四肢拴在床柱上,俯卧在床上,两眼大睁,满满都是恐惧与愤怒。 死者是罗常,御林军副统领,武功定然不弱。可是却在转眼之间,就被人杀害,出现在这里。可见,凶手必然也是个高手。 百里卿微微倾身,撩起死者的一缕发丝凑到鼻尖。还是那股香味,像是紫罗兰。方才阎笃说,罗常在她上楼后便出门了。而她在文倩的房里呆了总共不过十几分钟,这么说来,罗常是在这十几分钟里被杀的。那么被杀害的地点绝对不会离风月楼太远。 而文倩的闺房绝对不是真正的凶案现场,也就是说之前的九起案子,也是一样的,所谓的凶案现场都不是真正的凶案现场。 是凶手在死者死后,将死者搬到发现地的。 百里卿的脑袋迅速的转动,脚步微转,开始在房中慢慢的踱步。她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这十起连环凶案,文倩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因为方才文倩是送她下楼的,而她回房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绝对没可能搬运尸体。 凶手还在这楼里,亦或者说,帮凶还在这楼里。 百里卿走到了浴桶前,拂开了水面上的玫瑰花瓣,俯身捞起水里的匕首,凑到眼前细看。和上次赵里遇害时发现的匕首是同一款,可见凶手还是一个物控。 她隐约觉得,凶手的面容已经清晰了。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百里卿扭头又看了那床上的男子一眼,尔后转身往门外步去。 房门才刚刚拉开,金岳他们便赶到了。 “百里夫子!”金岳看着门里的女子,看她一脸从容的从门里出来,不由得问道,“怎么样?” “第十起!”她感慨一句,尔后补了一句,“到此为止了。” 话落,她踱步往楼下去,而金岳和一干捕快则是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百里卿方才那句“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头儿,咱们还进去吗?”一名捕快凑上前去问道。 金岳瞪了他一眼,“当然要进去!把尸体抬回县衙去。”他还不知道死者是谁,等到手下将人抬出来的时候,金岳彻底愣住了。 竟然是罗常罗副统领! “头儿,这案子可越发棘手了!靠一个姑娘真的能破吗?要不咱们上报吧,让上面从京城派人过来接手。”就在一名捕快话落之际,楼下一名捕快登登登的跑上来。 一面喘气,一面道,“头儿,百里夫子让大家都下去,让人都聚在厅里,说是找到凶手了!” ------题外话------ 阿奴:案子明天就结束了哈!然后呢!过两天就是乃们最期待的粉红泡泡,小潽潽和小亲亲接吻的戏了!奴哥要说的是,月底了,别忘了咱们月底的全订活动,大家可以行动起来了!养文的也可以订阅了,也好参加月底的全文订阅活动。 百里:这案子的凶手是谁,大家猜到了吗?老规矩哦!猜到得奖,100币币等着大家! 澹台:不开森,都躺一张床了,偶还素没吃着! 阿奴:现在净网啊!老大!给你点油花儿就不错了。 澹台(委屈ing) 正文 第八十五话 识破真凶,完美结案 听了那名捕快的话,金岳一惊,尔后赶忙掉头往楼下跑去。 楼下的大厅里并没有几个人,金岳下了楼才知道,原来按照百里卿的吩咐,大家都被赶到后院去了。 厅里只有文倩和安抚文倩情绪的老鸨,还有阎笃,以及赶来的梅潇等人。之音推着澹台潽在桌边落定,那男子瞧了坐在桌旁的文倩一眼,又看了看跟在金岳身后抬下来的尸体。 两道修眉略蹙,澹台潽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一紧,目光转向百里卿。 百里卿此刻正气定神闲的看着他,目光猝不及防的相触,那女子扬眉,微微启唇,“人带来了吗?”她的声音很轻,话是对门外的捕快说的。 门口守门的捕快,向宝月楼那边张望一眼,见两名捕快,将陶宇带过来,这才回神应话,“人来了!” 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向门外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陶宇,在两名捕快的看护下缓步而来。 那男子微微抬脸,眸光如水,清凉无波。扫过门内众人,最终落在百里卿身上。那女子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目视陶宇进门,百里卿这才收回目光,转而扬手,“把尸体放下!” 抬着尸体的两名捕快乖乖放下,那一捻白布轻掩的尸体,摆在众人面前。澹台潽的神色有些凝重,因为他听说,死者是罗常。身为御林军副统领,罗常的死自然与前面九位死者不一样。 “百里夫子,你方才说知道凶手是谁了?那这凶手到底是谁啊?”金岳上前问道,一脸着急。这连环凶案再不破,只怕他这捕快也甭想当了。 百里卿看了他一眼,开始踱步了。 每每她如此,澹台潽便知道,她是在思考。而那专注的神情,是最为吸引目光的。 “凶手就在这里,大家若是想知道,便先将各自的手心摊出来。”百里卿两手负在背后,从澹台潽身边走过,最后在老鸨面前站定。 文倩的情绪逐渐平复了,看着那负手在背的女子,一阵不解。再看其他人,已经隆起袖子,按照百里卿所说,将两只手伸出,平摊在身前。 尔后,只见百里卿从他们身边走过,俯身轻嗅每个人的手心,最后回到了原位。 她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澹台潽瞧着她,心里琢磨着百里卿到底想做什么。她的心思,可真是不好猜。 “凶手,就是你。”她微微侧身,负在背后的手伸出一只,一指指向立于两名捕快之间的陶宇。 几乎是同时,老鸨的脸色沉下,文倩的唇角敛起,而阎笃的脚步往后半步,陶宇则是小小一惊,须臾一笑。 周遭所有人的反应,都落入了百里卿的眼底。除了这几个人的反应表现特殊以外,其余都是一副讶异的神情。 幽幽的收回手,她微微扬眉。 却听陶宇道,“噢?是吗?这位姑娘可真会说笑。”那语气颇为不屑,面对百里卿的指认毫不动摇。 百里卿笑了,目光侧看,看向陶宇,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与他相隔一人的戴着面具的阎笃。纤薄的唇微启,她巧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说笑?不过你倒是说对了,我方才的确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说着,转向文倩和老鸨,神情忽然凛冽,笑意泯灭。 “真正的凶手,是你对吧!文倩。”这句话她说得格外深沉,连她自己都愿意相信,真正的杀人凶手竟然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可她知道,她并非真的柔弱。 澹台潽愕然,亦或者说在场的众人都惊到了。 明明,百里卿说过,凶手是一名男子。可是谁曾想此番却是个女子! “卿卿,你不是说,凶手是个男子吗?”梅潇先一步问出疑惑,就连他身旁的君越也是一惊,看向百里卿的目光多了几分狐疑。 百里卿扬起下巴,慢慢踱步到文倩的身边。 只听一旁的华筝道,“莫非,这位文倩姑娘,是男扮女装?” 对于华筝如此前卫的思想,百里卿表示欣赏,不过,很遗憾。 “她的确是个姑娘,我当初之所以误以为凶手是一名男子,是因为杀人的文倩并非我们现在所看见的这个文倩。”她的话落,大家再次陷入了困惑之中。 “什么叫做,杀人的文倩并非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个文倩?”梅潇蹙眉。 金岳接话,“难道有两个文倩?” 那方,备受议论的文倩慢慢的蹙起眉头,她的眼中有颤抖,有惊讶,还有几分悲痛。 “的确有两个文倩,一个娇柔,一个彪悍。”换而言之,文倩具有两种人格,这就是所谓的人格分裂症患者。百里卿要向大家解释这个问题,有些困难,她现在要做的,是先将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理清。 “什么意思?”连澹台潽都没有弄懂。 华筝亦是蹙起眉头,满面狐疑的看着百里卿,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似是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百里卿却是转步走到了陶宇面前,扬首与他目光相接,“你有一个同胞哥哥对吧!”那语气笃定,并非问句。 陶宇面上的笑一滞,神情一僵,眼中慢慢浮起狐疑。 他的反应,百里卿全都收纳在眼底。旋即抬手,将陶宇拉到阎笃身边,让两人并肩而立。 身高体型,还有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众人慢慢明了了,仿佛看透了什么,却又还怀着几分不解。 本等着百里卿解开谜题,可是那女子似乎一点不着急,反而转身面向文倩和老鸨,她又道,“你们一家子在这云泥县本活得逍遥自在,若没有这十起连环凶案,必定会安稳平凡过完下半生。”她的语气平和,没有起伏,干净利落。 “等等!”金岳叫停,忍不住提步上去,“百里夫子,您方才说什么?一家子?” “没错,一家子。”百里卿点头,手一扬,指着老鸨,“她是老娘,文倩是她亲生女儿,陶宇乃她亲生儿子。” “这、这怎么会?”金岳愕然,目光不由得扫过老鸨,和文倩,最后落在陶宇身上。 百里卿一笑,“怎么不会?若你不信,不妨让他们滴血认亲!”虽然百里卿知道,这滴血认亲并没不科学,但是在这古代,滴血认亲却是极有权威的。 果然,那方老鸨的脸色一变。文倩下意识的向她靠拢,伸手拽住老鸨的衣襟,分明就是依赖着她。 这是天生的,女儿与母亲的相处模式与习惯性动作。 每当孩子感到不安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寻找安全感。 “百里夫子说的可是真的?”金岳回头,看向老鸨。 只见那老妇人老脸一沉,看了看文倩又看了看陶宇,眼中慢慢升起一抹疼惜。 干涸的唇微启,一改平日里喜庆庸俗的语气,话音有些沉重,“没错,他们的确是我的子女,不过这与案子有何关系?” “你两儿一女,夫家本是将门之后。却为何,流落至此?”百里卿又道,她的话再次惊到了老鸨。 陶宇扬眉,垂在袖中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他道,“你且查案子,为何净说些与案子无关的事情!”那语气愠怒,却让百里卿更加确信了一件事情。 “好吧!那就先说案子。”她扬眉,一脸无所谓,可那双眼里却流露着难能可见的认真。 自从眼睛看得见那刻起,百里卿的性子与以前便稍稍有了些偏差。看得见和看不见,果然是有差别的。不过本质未变,她还是她。 脚步徒转,走到了死者面前,她蹲下身,一把掀开了掩盖尸体的白布。而就在罗常露面的一刹,陶宇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阎笃则是惯性的扶住了他。两人皆是一愣,而后相视一眼,陶宇眼里闪过几分疑惑。 “死者罗常,现任御林军副统领。五年前,在边疆地区担任关口守御一职,在边关留守两年,三年前回到京城,从正五品武职外官升为从四品武职京官包衣佐领,直至一年前在皇上微服私访时护驾有功,升为现在的从二品御林军副统领。”她将罗常的官职,与这五年的境况说得透彻。不为别的,只为了引出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百里卿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文倩杀人必定与五年前的事情有关。 他们一家人是在五年前来到云泥县的,为了掩人耳目,改名换姓,而且还开设宝月楼与风月楼。这样的人,一定是有故事的。否则谁好端端的,愿意背井离乡,跑到这外地来谋生。 “杀了这么多人,罗常才是你们最终的目标。”百里卿站起身去,不再看那尸体,反倒是看一脸惨白的陶宇。陶宇直勾勾的看着死去的罗常,眼里是惊恐与厌恶,就差转身去呕吐了。看得出,他是何等的嫌弃这个男人,仿佛罗常就是这世上最恶心的东西一样。 “我之所以说你们是将门之后,是因为你们个个身怀武功。虎口的老茧便能瞧出,你们都是常年手握兵器的人。”她说着,手微扬指了指罗常,“这个人,从一开始来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时机来云泥县找你们。” “几年前的飞信还有这一封飞信,都是出自你们之手,对吗?”百里卿说着,已然从袖中取出澹台潽交给她的飞信。递到了文倩的眼前,“上面的字迹我已经比对过了,和你的字迹一模一样。” 文倩看着百里卿指间的信封,沉默许久,忽而笑了,“那又如何?” “这心里的内容,想必你也知道。”百里卿款款道,“而罗常也知道。” “你说是我杀死这位罗将军,即便你说的都对,我身怀武功,可又怎么可能是御林军副统领的对手。”文倩面色从容,没了之前的娇弱与颤抖,唇角的笑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的女人,让百里卿越发好奇,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你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实际上你并没有和他过招。”百里卿说着,转而面向一旁两手抱臂的阎笃,“据阎笃所说,在我上楼找你之后,罗常便出门了。他没有走远,只是绕到了你房间里屋窗外的小巷子,运气施展轻功潜进了你的屋里。当时我还在你屋里,只是我们在外屋桌边说话,他却潜伏在里屋。” “自从几年前飞信落到罗常的手里后,他便开始彻查信的源头,却一直未果。直到这一次又收到飞信,才找到了云泥县。想必,这一次是你们故意在信里留了线索,刻意要他找来的吧!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他。” 百里卿徐徐说着,极力保持冷静与清醒的头脑,将大家的疑团一个个的解开。 “笑话!你可别忘了,我是亲自送你到走廊的。要是真如你所说,他当时就潜伏在我屋里,那我回去,岂不是就被他杀了。要真是如此,此刻躺在这里的应该是我才对吧!”文倩的语气微微有了起伏,情绪也开始波动了。 百里卿含笑看着她,仔细的打量她的神情举止,接着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若是你回房之时,罗常便已经倒在你里屋的地上了呢?”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帮凶?”金岳沉眸,安安静静听了这么多,他多少也摸出点纹路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罗常与文倩一家人在五年前就结了梁子。怪不得,百里卿要找五年前的卷宗,原来是这么回事。 “帮凶自然是有,不过帮凶只负责隐瞒事实和掩盖真相、包庇凶手,并没有参与作案。”百里卿很理智,她知道谁对谁错,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关的人。 “那为什么罗常会倒在文倩屋里?”梅潇不解,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倒在房里。 “自然是因为文倩里屋燃的香炉,那香炉里燃的是迷香。”百里卿答道,目光定定的看着文倩。 文倩微惊,尔后笑意越发深邃了。话已至此,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百里卿,等着她将后文揭晓。 “你回到屋里的时候,罗常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你只需要剥光他的衣服,将他绑在床上,割去他的生殖器尔尔,最后杀死他。”然后惊叫一声,便可。 “这么多的事情,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君越插嘴,她虽然很佩服百里卿的推理,但是有疑点还是要提出来的。 百里卿也大大方方的回答了,“一个连续犯了九起案子的凶手,这些事情她已经完全熟络了。就好比你是一个很擅长刺绣的人,在追求完美过后,便会开始追求速度。所以在之前的九起案子里,凶手其实一直在进化,从手法的完美,到速度的完美,她现在已经‘进化’彻底了。”所以,在短时间内,犯案对于文倩来说并没有难度。 最重要的是,现场看来,看似是为死者沐浴更衣过,其实并没有。不过是将衣服剥光,在他身上洒上一些水滴,用那特有的熏香熏一下身体,还有死者的头发。而现场早就布置好了,文倩说打算沐浴,其实那只是借口,其实百里卿所见的就是提前布置好的凶案现场。 “只可惜,你太得意了。”人一旦得意,就会比较大意,总会忽略一些细节。 百里卿走到文倩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凑到鼻前轻嗅,笑笑,“手上还残留那熏香的味道,而且你房中的香炉也忘了扔。”她勘察现场的时候,便发现了。 “之所以我当初会误以为凶手是一名男子,那正是因为你是人格分裂患者,你这一具身体里有两个人格。一面女人,一面男人。杀人的时候,你是男人的人格,作案手法也是男人的手法。”百里卿定定的看着她,笑意又深。 文倩也看着她,打量的目光里含着几分敬佩,却又含着几分戏谑,“是吗?两个人格,这听起来很有意思。姑娘的故事编得不错。” “文倩,你与罗常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另一面对他下这样的狠手呢?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一家埋没至此,让你对你的丈夫恨之入骨?”百里卿冷声说了一句,文倩的笑敛起,脸色变了。 百里卿又接着道,“让我猜猜。”她转步,走到陶宇面前,“这件事一定与你两个弟弟有关。” “陶宇,你知道原因对吧!告诉我。”她在那男子面前站定,陶宇却是大大的后退一步,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一旁的阎笃见了,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扶他。 却在伸手的一瞬,被百里卿猛的捉住了手腕。当即,她另一手扬起,猛的抓住了阎笃的衣襟。 哗啦—— 裂帛之声顿响,在场的众人再次愣住了。 澹台潽沉下脸,只见百里卿一把拉开了阎笃的衣襟,那男子的胸膛暴露出来,白皙的胸膛上,隐约可见一道红痕。与那日在陶宇房中瞧见的他胸口的痕迹一模一样,当时陶宇说是客人留下的,可百里卿仔细观察过了,那分明就是胎记。 “你面具下的脸,让我看看如何?”她沉眸,语气冷绝。 澹台潽这才恍然,原来百里卿所说的同胞哥哥,是阎笃?! 阎笃愣住了,陶宇和文倩、老鸨也愣住了,他们的目光集中在阎笃身上。那男子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的抬手,摘下了面具。 面具落下,那张俊美的容颜展露,一时间。文倩三人悲喜交加,竟都愣在原地,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可以将五年前的事情告诉我了吧!”百里卿松手,冷着脸转身。从一开始,她就说过,凶手并非为了杀人而杀人。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凶手杀人,只是为了让她插手这件案子,让她帮他们翻出五年前的事情。 那些飞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几年前就试图寄过飞信,可是朝廷没有回音。所以文倩他们才来到了云泥县,一直等待着。直到前阵子,听说皇月书院来了一位新夫子,断案如神。所以才会想到用凶案将百里卿引下山来,由她为他们揭开那些陈年旧事。 否则,这世上谁人会听他们诉苦。 “你说的没错,罗常的确是我丈夫。我们家乃是将门之后,即便父亲早故,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也还过得不错。”文倩往后退了一步,依桌而坐。 金岳身边的捕快已然蠢蠢欲动,却被百里卿一个眼神制止了。 现在,凶手已经确定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也应该给他们时间和机会,好好的说一说五年前的事。 “罗常是我比武招亲招来的上门夫婿,后来参了军。与我二弟一起,参的军。”文倩说着,眼角微抬,看了阎笃一眼。那眼中有恨,亦有爱,很是纠结。 “七年前我与罗常成亲,六年前他与二弟一起参军。五年前三弟也去参军,正好随了罗常与二弟。其间他们回来过,而我也是在当时有了身孕。”文倩说着,目光压低,看向已经死去的罗常。 阎笃听了她的话却是一惊,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后面的事情都是老鸨说的。是在陶宇参军后的第三个月,某一天一身狼狈的跑回家里来,便让文倩和她一切跟他跑路。说是罗常要杀他灭口! 这话,起初文倩和老鸨都是不信的。可是陶宇将军营里看见的事情告诉他们以后,文倩彻底崩溃了。孩子也流掉了,后来在逃跑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再不能生育,还患上了产后忧郁症。 以至于,演变成现在的两个人格。 至于陶宇看见的那件事,百里卿在书信里了解了一些。 飞信上说的就是五年前驻守边疆的军营里,将士们乱搞关系的事情。谁都知道,这种现象是绝对存在的。只是那两年这种现象尤其严重,最重要的是被陶宇撞见了。 他撞见的正是罗常与他二哥,也就是现在的阎笃。 在营帐的床榻上,翻云覆雨。 那场景,吓坏了陶宇。他尚且涉世未深,对男女之事本就懵懂,可偏偏他撞见的还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那两个男人,一个是他的同胞兄长,一个是他的大姐夫。 当时陶宇便被发现了,后来罗常要杀他,是阎笃去追他的。阎笃将他放走了,并且要他再也不要出现,对这件事情也要缄口不提。 可是陶宇岂能不提,他逃回了家里,也知道罗常肯定会回家来寻他灭口。索性将事情真相都告诉母亲与长姐,尔后他们三人一起离开。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的一番话,不仅让长姐流掉了孩子,还让长姐痛苦至今。 明明犯错的是罗常和阎笃,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人却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世道不公,朝廷是非不分,我们本来已经绝望了。”老鸨说着,痛惜的看了一眼文倩,又看了看陶宇。最后将目光落在阎笃身上。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是很想念这个儿子的。只是,自从听了陶宇的话后,心里对阎笃的看法就变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而一切都该结束了。 金岳将文倩带走的时候,阎笃一把抓住了那捕快的手,张了张嘴,干涩的嗓音道,“杀死罗常的凶手是我,要抓就抓我吧!”他的声音低沉,丝毫没有说服力。 金岳却有些犹豫,看了百里卿一眼。却见那女子一脸平静的看着阎笃,仿佛要在他身上瞧出一个洞来似的。 “百里夫子…” 金岳的声音拉回了百里卿的神思,她平静的开口,“不要为了赎罪,就想着代替她伏法。你这是在亵渎凰月王朝的法。”她说完,便转身向澹台潽走去。 那男子只是看着她,直到百里卿将他推着往门外走去,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剩下的事情交给金岳便好,百里卿觉得她已经功德圆满了。 步出了风月楼,她仰头望了望天,沉重的心情逐渐放松。 “你想让我做什么?” “彻查边关将领,别再让这种事情在发生了。”百里卿淡言,推着他顺着长街往客栈的方向行去。 “你方才为什么盯着阎笃看那么久?”他问道,幽幽的抬目,也望了一眼天空。 乌蒙蒙的天,像极了百里卿此刻的心情。 “他是一个忍耐力极强的人,我只是在想他其实很喜欢陶宇的,甚至是爱。”从方才阎笃对陶宇的关切程度来看,他这个兄长对那个弟弟绝对不是一般的兄弟间的喜欢与关心。 “我在想,阎笃与罗常一起参军,也许在当时阎笃就已经知道罗常的嗜好了。但是为了长姐的幸福,他一直隐瞒着。直到陶宇参军,而罗常的目光转移到了陶宇身上。” “你的意思是罗常那畜生,打算对陶宇下手?” “只是猜测而已,根据阎笃的性子,进行猜测的。”百里卿笑笑,推着他一往直前,“阎笃扮成了陶宇,代替他承受了罗常的侵犯。但是没有想到被陶宇撞见了。” 澹台潽想了想,尔后抬头看了百里卿一眼,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百里卿远远比他想象的聪明,他也越发笃定,她不是以前那个百里卿。 “那之前的九名死者又该如何解释?既然最终目的是罗常,为什么要残害无辜?”澹台潽戳到了点上。 百里卿唇角的荡漾开去,只暗道,他越发上道了。 “首先,文倩杀的那些男子都是秀才,百无一用,整日风花雪月,无所事事。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双性恋。经常光顾风月楼和宝月楼。”这样的渣滓,对于文倩来说该死至极。 “其次,罗常从军前就是个秀才,而且他也是双性恋。”简单的解释后,澹台潽便明白了。 “至于一连九起案子,目的是为了让你下山。”澹台潽接话,百里卿点了点头。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客栈门口,而百里卿这才想起今日是她与君越赌约的最后一日。她想了想,还是将袖中的手帕交到了澹台潽的手上。 那男子先是一愣,而后未等他做出反应,身后便传来君越的喊声。 百里卿与澹台潽几乎是同时回身,只见那小巧的身影奋力的向他们跑来。溅起积水,湿了裙摆。 君越见澹台潽手里捏着手帕,不由得看了百里卿一眼。尔后,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两手递了上去,“澹台夫子!” 澹台潽又是一愣,看了看百里卿又看了看君越,最后目光在手帕与香囊之间来回游移,转眼便明白了什么。 ------题外话------ 今天说一下月底的全订活动: 日期:6。30 活动名称:【6月全订活动】 活动规则如下: 自6。12——6。30v章节全订者可参与活动, 30日当天0点——23点55分, 1随机抽取10个订阅顺序号,各奖币值【333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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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你没哭,是雨水还不行吗?”他叹气,从袖中摸出一张手帕,为她擦干脸上的“雨水”,“我说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怎么就喜欢澹台潽那闷葫芦。” “你才闷葫芦呢!你上下七八辈子都是闷葫芦。”君越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手帕,顺手将手里的香囊扔他怀里,转而愤懑的往客栈里去。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梅潇那张脸,心里的雾霾便散去了。骂他一通,心也没那么塞了。看样子,梅潇是治心塞的良药。 看着那愤懑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香囊,梅潇一脸茫然,“搞什么!绣得这么丑,扔给我?”他嘟囔着,急忙追上去,“喂,你这什么破香囊,还要不要?”话说到后面,语气柔和了一些,还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 “不要了,送你!”君越暴躁的冲他一吼,梅潇愣在当场,尔后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好半晌,梅潇才回过神来。方才她说什么?送他了?这香囊绣工精美,明明君越就花了不少心思。梅潇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她方才是要把香囊送给澹台潽的,只可惜澹台潽看不上。 现在倒好,那丫头转手便将香囊扔给他了,这不是捡人家不要的破烂吗?他梅潇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不就一个香囊吗?谁稀罕! 他心里这么想着,可是手却不自觉的将那只宝蓝色的香囊塞进了怀里。尔后为扬眉头,不觉一笑,往客栈里去。 捡破烂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他现在心里美滋滋的。 这事儿要是被华筝知道,肯定要笑他没出息。 ** 这厢,百里卿跟着澹台潽回到了客栈,他的房间。她后脚刚刚落进门里,身后的房门乓的一声便关上了。 吓了百里卿一跳,急忙回头去看,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由一阵好奇。这门是怎么关上的?难道是传说中的内力? 这么说来,澹台潽这人不可小觑啊! 她思虑着,脑袋微转,目光往前,直愣愣的对上那桌旁轮椅上男子那温沉而深邃的双眼。 蓦地,她站住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总觉的澹台潽那双眼睛在冒火,要吃人一样。 “你、你想跟我说什么啊?”她眨了眨眼,轻启薄唇。 澹台潽看着她,只是看着她,半晌才扬手,拍了拍他身旁的凳子,“过来!”那强硬的口吻,不容人拒绝。 百里卿抿嘴,埋下脑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依言坐下。她知道,瞒着澹台潽和君越打赌是她不对,但是这男人的反应也太大了一点吧! 澹台潽自始至终都看着她,距离拉近,视线更加迫人,“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 “别装傻,君越的心意你不明白吗?” “明白。”百里卿撇嘴,身体松垮下来,聋拉着脑袋道,“我知道,她喜欢你嘛!” 知道还这么淡定,知道还答应什么比试,这丫头存心想要气死他吗? 大手一伸,捧住百里卿的脸一扭,迫使她面向自己,澹台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面上,“卿卿,你就不能稍稍在乎我一些?”面对情敌,反应不要这么冷淡好嘛? “她只是一个孩子,我干嘛要和一个孩子计较。”又不是闲得蛋疼,好吧,她也没蛋可疼。 “孩子?君越的年纪比你小不了多少。”他说着,松开一只手,爬上百里卿的发,为她拢了拢耳发,动作格外轻柔。那眼里满满都是宠溺的味道,仿佛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至宝。 百里卿也知道,君越的年纪跟她相差无几,不过论心性,君越可就小太多了。 她的目光慢慢凝聚在眼前那张俊脸上,好半晌才拉下他的手,轻轻握住,“澹台潽,手帕你喜欢吗?” “你绣的?” “当然!” 那男子笑笑,敛眸,“那就喜欢。” 百里卿也笑了,无端觉得满足,“行了,回书院吧!院士也该着急了。”她说着,便欲松开澹台潽的手站起身去。谁知,才刚刚起身,手腕便被人反手扣住,尔后微微一用力,百里卿的身子被拉了回去,一个旋身,身子向澹台潽扑去,殷红的唇落定,压在他的薄唇上。 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那男子明显在她唇上浅浅的允了一口,尔后才松开了她的手。 百里卿半俯身子,定在那里,双眸大睁,显然被吓到了。还好,只是允了一口。 “这是你为我绣手帕的奖励。”那男子温沉的嗓音款款说着,说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百里卿红唇的味道很是满意。 那女子好半晌才直起腰,视线聚在澹台潽那妖娆妩媚的容颜上,不由咬牙,总有一天,她得偷袭回来。 ** 回到书院得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浣花院里十分安静,而百里卿听说,皇帝已经将派来的御林军撤回去了。因为罗常的事情,澹台潽写了折子递上去,皇帝下令,严查边疆。 百里卿刚迈进屋里,夏多克便窜了上来,两只爪子一扬,便搭在了她的身上,低低吠了两声。萃纱则是格外惊喜,可有三天没见着了。 “小姐,您可真厉害,又破了案子。”百里卿破案的事情在书院里传开了,不仅仅是书院,恐怕此番连京城里都要传开了。 百里卿有些乏了,坐在床边逗着夏多克,想了想还是问道,“萃纱,我不在这几日,黄字班学子可有惹事?” “没有吧!张夫子不是给您瞧着吗?”萃纱笑道,从衣柜里取了干净衣服出来,道,“小姐,我去打点热水,您沐浴完再休息吧!”她说完,将衣服放在画屏上,便转身出去了。 百里卿弯着腰,下巴搭在膝盖上,一手捋着下多了的鼻梁,喃喃,“做人真累,比做狗还累,唉!” 夏多克歪头,龇了龇嘴,两只爪子抱住她的腿,顺势趴在床榻上,羽扇似的尾巴摇了摇。它最近似乎又长大了一点,肉也长了不少,看起来更加魁梧了。 百里卿另一手落在夏多克的脑后,顺势捋着它那雪白的毛发。谁知夏多克以为她要跟它亲热,脑袋一扬,尖长的嘴往百里卿脸上戳去,鲜红柔软的舌头扫过她的脸颊,湿漉漉的舔了舔,尾巴摇得更欢了。 百里卿只觉有些痒,唇角下意识的上扬,笑出声来。 夜逐渐深了,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百里卿便听见院子来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翻了个身,趴在榻上的夏多克便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动作,便又将脑袋放回她的布靴上。 而此时,院子里。 梅潇正一手拽着君越的手,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就算是要走,也等大家都起来了,打声招呼再走吧!”早上他才刚醒,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是进小偷了。 结果眯眼一看,居然是君越在收拾东西。 梅潇顿感不妙,急忙翻身而起,怎么问君越,君越都不肯开口。只是一昧的收拾东西,沉默着。没办法,他拉不住,最后只能追到院子里来了。 此番被抓住手腕,君越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放开我!”她瞪着梅潇,一脸决然。 “不,我要是放了你不是跑了!”当他傻啊! 君越翻了个白眼,弯腰便朝梅潇的手咬去。 立时,“啊!”一声尖叫冲破苍穹,也彻底打破了浣花院的宁静。只听见刷刷刷—— 楼上数道窗户打开,十几个人头从各个窗户探出,看着楼下的两人。 张赫睡眼惺忪,看着院子里的两人,不由咂咂嘴,“你们两个一大早的干什么呢?” 梅潇吃痛,手却没松。君越尝到了一丝腥甜味儿,这才松口,却见那人手背上一口牙印,乌紫乌紫的渐渐泛出血丝来。 嘎吱—— 一楼靠角落的那扇门开了,百里卿打着哈欠出来,身边还跟着夏多克。 “卿卿你快来帮我劝劝她!”梅潇看见她像是看见了救星似得。 百里卿启开眼帘,慢慢放下手,面容展开,掀起眼帘,定定的向那院子里的两人看去。看见君越肩上的包袱,她便明白了。 “君夫子要走?”她说着,脚步挪了过去。 夏多克已经先一步奔了出去,直奔君越,看着她肩上的包袱,还以为有什么好吃的。临近了,夏多克灵巧一跃,张嘴一咬,便衔住了君越的包袱,两只爪子落地,脖子一缩,便往后拖。 夏多克突袭,君越猝不及防,肩上的包袱被拖下,她不得不反手拽住,一脸愁苦的看向夏多克。这只雪狼犬吧!她倒是很喜欢的,虽然是百里卿的犬,但她控制不住。 “夏多克,乖,放嘴!”君越哄着它,神情柔和不少。 梅潇在一旁看得差点泪目,这是什么态度啊!待人还不如待狗好,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夏多克却不以为然,还是使劲拖着,牙关紧咬,直到百里卿一声轻喝。 它才徒然松口,悻悻的跑回百里卿身边。谁知这一松口,君越更是猝不及防,拉力消失了,她猛的往后退去,正好撞在梅潇怀里。 手肘狠狠的顶在了梅潇的胸膛,左脚踩在他脚背上,梅潇立时叫唤一声,身子一歪,两个人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好在,有梅潇垫底,君越没觉得多疼。 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两人,百里卿有些忍俊不禁,又垂眸看了看夏多克,伸出一只手,暗暗的竖起大拇指。真是干得好!梅潇和君越,其实还蛮适合的。 “你没事吧!”揉了揉自己的胸,梅潇慢慢坐起身,还特别好心的将君越扶起来。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担忧,百里卿一个旁观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移步走到桌边,夏多克便跟了过去。尔后百里卿让梅潇去厨房沏壶热茶,转而又对君越道,“君夫子,过来聊几句再走也不迟吧!”她说着,微微扬手,示意君越过来坐。 那女子也看着她,眉头浅浅皱起,将包袱往肩上一甩,最终还是步了过去。 梅潇见状,这才转身往厨房去,还真去沏茶去了。 落了座,君越将包袱搁在一旁的石凳上,夏多克见了还跑过去嗅了嗅,最后讪讪的回来坐下,抬头,黑色的水汪汪的眼珠滴溜溜的转。 “你想说什么?”君越问道,面色不算太好,但也不坏。 她倒也是个率直的女子,愿赌服输,但是对百里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敌视的味道。 百里卿一手搭在石桌边缘,一手撑着下颌,静静的看着她,看了半晌才道,“君夫子当真这么喜欢他?”这个他,不用百里卿说明,君越也知道是指谁。 她下意识的抬目,只见方才探头出来观望的都已经缩回去继续睡觉了。又看了看澹台潽紧闭的房门,脑袋慢慢的垂了下去。其实君越打算向澹台潽告辞的,可是她也是爱面子的人,昨日才被人家干脆的拒绝了,现在也没脸去道别了。 “不喜欢了。”她闷声回道,语气里却透着几分真诚。 百里卿看着她,有些讶异,“这么快就放下了?” “不喜欢我的,我干嘛死拽着不放?”再说了,昨晚回来以后,其实她和澹台潽单独见过面了,从他那里,她可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澹台潽对百里卿的感情。 昨晚回到书院之后,那时候百里卿的屋里已经熄灯了。君越睡不着,便在院子里瞎转悠,尔后看见澹台潽房间里点了灯,犹豫了半晌还是过去了。 那男子就在窗前看书,低垂的眼帘卷翘而纤长,薄如蝉翼。那妖娆的容颜寂静如一朵地狱红莲满满都是诱惑。之音请她进了屋,便退下了。 她问了澹台潽三个问题。 第一,他真的喜欢百里卿吗?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书页上沉闷的应了一声,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第二,客观来讲,是她的绣品好还是百里卿的好。 那男子的目光顿住,半晌才掀了掀眼帘,还是没有看她,只轻启薄唇,道了一句,“你的好,不过于我而言,没人会比她更好。” 虽只是浅淡没有起伏的一句话,却在君越心里激起了千层浪花。仿佛她这么多年来的仰慕都覆水东流,如竹篮打水,皆是一场空。 最后一个问题,他真的不记得十年前的傅君悦了? 澹台潽终于看了她一眼,只那眼里泛着冷意,与十年前那个少年截然不同。 他说,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记忆里。 而君越,仰慕的那个少年,便只是活在她的记忆中而已。十年过去了,她喜欢的人根本不是现在的澹台潽,而是十年前的澹台潽。那个意气风发,仗义相救的翩翩少年。 “你说的对,不喜欢你的就该潇洒放手。不妨多看看周围,也许你能找到一个喜欢你的。”百里卿的话将君越拉回了现实当中。 她的目光微颤,尔后一笑,掀起眼帘对上百里卿的目光,“你应该感到庆幸,他喜欢你,而且只喜欢你。” 百里卿扬眉,也是一笑,“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因此感到庆幸?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喜欢会比他少呢?”感情是相互的,感情面前没有高低贵贱。若是因为一个人喜欢你,你就庆幸,那这份喜欢,你要得起吗? 君越一愣,看着一脸自信的百里卿,有些恍惚。 好半晌,她才笑道,“我想我知道我输在哪里了!”她没有百里卿这么有自信,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亦或者说对澹台潽的那种感情是敬仰,因为尊敬,所以高看,不感亵渎。 爱情,果真是平等的。所以说,她对澹台潽的感情,不是爱? “茶来了!”梅潇拎着茶壶从厨房出来,正好结束了两人的谈话。 百里卿轻飘飘的看了那男子一眼,又看了看君越,尔后站起身去,“你们聊吧!君夫子要走,梅夫子你身为室友就好好的送她一程。”她说着,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便向屋里去。夏多克急忙跟上,还不忘回头瞅瞅君越和梅潇。 梅潇坐下,看了看百里卿又看了看君越,笑道,“怎么了?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君越收回目光,落在梅潇身上,“喂,谢谢你啊!”想起这些日子在书院里,梅潇倒是照顾她不少,便想着也该向他道声谢的。 可她这么一句谦恭有礼的话,愣是惊住了梅潇。 好半晌,那男子才张了张嘴,瞪大双眼道,“君越,你干嘛要离开书院啊?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忽然这么好气的和他说话,难道是得了绝症了? 谁知他话才刚落,一个巴掌便落在他的头顶,“胡说八道什么!你才不治之症呢!滚!”语气粗鲁,俨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忒暴力。 梅潇捂着脑袋,泪眼朦胧的看向她,嘟嘴,“那你干嘛要走啊!这书院里也没人赶你走啊!再说了,你的事情我们都会保密的。”这个我们,指的是百里卿还有澹台潽,因为据梅潇所知,这两人也是知道君越乃是女儿之身的。 “我就是想家了,偷跑出来这么久,想回去看看还不行?” “那你这一走,还回来吗?” “当然不回了!”君越白他一眼,转而耸肩,“我当初来这里就是为了来找人的,现在人找到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已经足够了。”她的神情看起来还是有些哀伤,即便不是真的男女之间的爱,但是毕竟澹台潽也是她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人。现在突然要她放下,还真是有点伤感呢! 梅潇看着她,咬了咬唇,“那我们岂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 “怎么?你舍不得我?”君越白他一眼,忽然响起什么,唇角一勾,目光低下,落在梅潇胯间,“难道是因为上次我看了你的鸟,你就喜欢上我了?”那语气,痞痞的,十足一个痞子。 梅潇的俊脸,刹那嫣红,两手垂下,捂着自己的某处,瞪她一眼,“臭不要脸,我就把你当哥们儿而已。” “正好!我也是诶!”君越眨眼,唇角的笑意略深,尔后抓起一旁的包袱,便站起身去,“别废话了!既然是哥们儿,送我一程吧!”她说着,朝梅潇挑了挑下巴,然后转身往院门外去。 梅潇还愣在原地,半晌才追上去。 看着那两人身影渐行渐远,百里卿才又拉开房门,步到院子里。谁知才刚刚步进院子,便听见车轮辘辘的声音传来。 随即,是男子那独有的温沉的嗓音,“你什么时候,学人家做起红娘来了?”那话里含着些许笑意,随着逐渐毕竟的车轮声,百里卿慢慢回过头去。 唇角微扬,目光与那轮椅上的白衣男子对个正着。 晨风一吹,拂来几片丹桂叶子,落在澹台潽的肩头。百里卿瞧着他,车轮在她面前停下。她弯腰,素手微抬,拂去了澹台潽肩上的叶子,莞尔一笑,“这是战术!为了永绝后患,自然要为她找个归处。”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尔后缓缓直起腰。 淡淡的发香拂过,澹台潽弯了眉眼,只柔声道,“我家卿卿可真聪明。” 百里卿掩唇,扬眉暗道,还不是跟他学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她都变得有些腹黑了。 美好的气氛刹那被打破,正因为梅潇风风火火回来,一句,“澹台玢又回来了!” 话落,四道寒光射去,那刚刚迈进院门的男子立时顿住脚,只觉那目光要将他凌迟一般。 ------题外话------ 阿奴:下面颁发第二个案件的奖励哈! 百里:答案最接近真相的,素小六子!(六月雨0912) 澹台(捏下巴):恭喜妞儿擦边!一开始就觉得文倩不对劲了,不错不错哈哈!下次继续努力! 阿奴:记得来留言领币啊么么扎!另外,接下来要开启初吻篇章了!妞儿们敬请期待,哦嚯嚯 百里(脸黑):初吻…谁的? 澹台(揉衣角):娘纸你真逗,当然是我们两个的! 正文 第八十七话 月华如水,美人如玉 梅潇与君越在路上遇见澹台玢,才知道原来他回来了。赶忙把君越送到了书院门口,跑回来报信。这倒好,不识好人心,还招人怨了! 他悻悻的闭嘴,看了看那两人,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笑意。看样子,澹台潽和百里卿有戏。 敛起眸光,百里卿拧眉,问道,“你方才说澹台玢回来了?”好不容易送走的瘟神,怎么又跑回来了? 百里卿搞不懂,这皇帝老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人在哪儿?”澹台潽沉声问道,显然对这件事情也颇为讶异。朝中之事,他都该知道的。可是此次澹台玢回来,却没有人传信告诉他。这么说来,澹台玢回来,也许与澹台驭有关。 “回登云楼去了,我想一会儿卿卿上课的时候,应该能见着他。”梅潇说着,看向百里卿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担忧,“我看卿卿你又要头疼了,澹台玢和澹台涅都在黄字班,很难管的。实在不行,干脆和院士商量一下,让澹台涅调班好了。” 对于梅潇的建议,百里卿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澹台玢和澹台涅都是皇子,既然皇帝明知道他们两兄弟合不来,还要生拼硬凑的凑在一起,这说明皇帝心里有数。 “我饿了。”她沉默了半晌,道了一句。 梅潇愣住了,有些傻眼,目光不解的看向澹台潽。却见那男子抿唇一笑,只道,“先去吃饭吧!”话落,便随着百里卿往饭堂去了。 只剩下梅潇一个人,还杵在原地,对方才他们的对话倍感不解。 他就搞不明白了,瘟神都回来了,百里卿那丫的还有心情吃饭! ** 早饭过后,百里卿便去了黄字班的教舍。 一如既往,尚未踏进教舍的门便听见一阵喧哗声。不过在她迈进教舍的一刹,喧哗声止了,众人的目光全都聚在她的身上,尤其是临窗而坐的澹台涅。 “夫子,听说您又破了案子!”李清末讨好似的笑容挂在脸上。 百里卿视若未睹,只是将书籍放在书案上,目光一扫,扫过教舍最后面那角落里的少年,她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夫子,为什么他又回来了?”李珍站起身,手指着角落里的澹台玢,一脸不满。 许拂两手抱臂,只淡淡的看着那书案前的女子,只见她一脸严肃,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好。 “书院决定,明日便举行秋季野营。今日我来只是跟大家说一下明天的安排,还有一些注意事项。”百里卿选择无视他们的话,直奔主题。 所谓的野营也就是秋游,是皇月书院成立以来一直承袭的活动。听说春季的时候还要春游,而秋游与春游的区别则是。春游是去游览名胜古迹,而秋游则是在山间。 “这一次的地点是在云泥山左面的青峰山,时间是两天,第一天有武技竞赛,第二天是野猎比赛,晚上会有篝火舞会。还是那句话,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外出期间,不能打架斗殴,私下乱斗;不能脱离队伍,独自行动。明白吗?”百里卿说完,又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他们,然后幽幽的看了最后排的澹台玢。 那小子只是安安静静的趴在书案上睡觉,从她进门到现在,连头也没抬一下。真是奇怪,怎么这么安静? “夫子,我们从来都是比赛第一,与竞争对手何来友谊一说?”李清和扬声道,话里带着几分笑意。 他的话落,李清和随即附和,“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输了就得受到惩罚,这才是我们的玩儿法!夫子您第一次参加这些活动,您不懂。” 百里卿淡漠的看着他们两兄弟,不由扬了扬唇角,“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规则倒是简单直白,她倒是挺喜欢的。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都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在蹴鞠场集合。”她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步出教舍的门。昨晚睡得太晚,她现在急着回去补眠。 ** 一日,很快便过去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洒下,皇月书院的蹴鞠场便聚满了人。一个个学子身上穿着素白的劲装,远远看去,就像一筐筐白萝卜。 百里卿与澹台潽停在花堤上,那女子身上也穿着素白的劲装,长发高挽,露出白皙的脖颈,看上去英姿飒爽。 “澹台玢没有找你麻烦?”男子温沉的嗓音问道,语气中夹着几分疑惑。 他这一提醒,百里卿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目光幽幽的收回,落在身边澹台潽身上,她道,“你说皇上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又将澹台玢送回来了?” “连你都猜不到,我又如何能猜到?”澹台潽浅笑,目光微抬,远远望去,眸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 百里卿撇了撇嘴,嘟囔,“那不是你父皇吗?你应该比我了解他才对。” 澹台潽默了,唇角的笑敛起,面色有些凝重。 好半晌,他才幽幽的转目看向百里卿,一本正经的道,“皇室中,又有谁真的了解谁。”那语气深沉,话意也深。百里卿听得一愣,而后扭头看向他,看了好半晌。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对我隐瞒了什么?” “什么?”那男子愣了愣,浅浅一笑。目光温沉的落在她身上,似水一般将她包裹。 百里卿与他对视,半晌她率先移开了目光,“好吧!没什么。”她知道的,身为皇室中人,多少有些不能说与人听的秘密。而百里卿不急于去挖掘,她有些害怕真正的摸透澹台潽这个人。现在的感觉很好,至少对她来说,很好。 “在山里行事,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澹台玢,多个心眼,好生提防。”澹台潽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浅浅笑着。这也是他之所以喜欢百里卿的原因,总觉得她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知道分寸,也知进退,识大体。 总的来说,她的表现,总是超出他的想象。无端的吸引他的目光,进而慢慢的迷恋上她的特别。 澹台潽的话,百里卿也放在了心里。他说的没错,虽然澹台玢回来,一声不吭,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回来参加野营,指不定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大部队出发的时候,天色已大白。顺着云泥山往下,尔后又往旁边的青峰山上攀爬。一进了山里,太阳便被遮去了。茂密的林叶洒下阴影,使得大家凉爽不少。澹台潽是由人抬着前进的,百里卿发现,澹台潽所管辖的天字班,相当安静。整齐有序,有条不紊。 哪像她前面那群小疯子,时而唱山歌,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一个个吼得脖子都红了。 什么“隔壁山的妹纸哟,哥哥来了噢”百里卿听得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 澹台玢落在队伍后面,与百里卿相隔不远。 她想了想,还是保持静默。谁知那少年却蓦然回头,一双黝黑阴暗的眸,幽幽的落在她的身上,唇角一扬一收,笑意显得诡异。 百里卿拧眉,半晌才见那人站住脚,等到身边几名学子走过,等到百里卿走到他身边。 “夫子,很高兴再见到你。”那话里似有深意,说着,他还扬唇阴岑岑的一笑。 百里卿只觉慎得慌。 “澹台玢!”她的脸色略沉,脚步未停,那淡漠的眸光平视着前方,甚至都没有落在身旁那少年身上。 唤了他,却又没有说话,澹台玢只有些狐疑,唇角的笑敛起了,道,“干什么?”那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烦躁,仿佛对于百里卿的沉默与拖拉,很是不爽似的。 百里卿这才扭头,目光不深不浅的落在那少年脸上,半晌才道,“我不管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你最好给我记住。若是这两天你敢惹是生非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再回到书院,回到黄字班来。”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刻意压低,那一个个字眼,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似的。 澹台玢听得一愣,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一抹讶异的光芒,尔后他勾了勾唇角,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与百里卿拉开的距离。 看着那道背影,百里卿的拧起的眉头展开。尔后,耳边传来澹台涅的声音。 “怎么?那小子又来招惹你了?”那语气生硬,有些强势,但却藏着一丝关心。 百里卿收回了目光,这才发现澹台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她的身后去了。方才他只是惯性的回眸看看她,谁知道,却看见她和澹台玢在说话。直觉告诉他,澹台玢又在和百里卿较劲儿了。所以他担心她,担心她会受欺负。 “没有,你不用担心。”百里卿的语气十分平静,说完还笑了笑,为了让他安心似的。 她大大方方,反倒是澹台涅有些不好意思了。 俊脸划过一抹窘迫,他道,“我没有担心。” 百里卿看了他一眼,略略点头,“嗯,跟上许拂他们吧!”她微微扬首,看向前面不远处停在路边守望的几人。许拂为首,李珍和李清末两兄弟在她身后。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是在等澹台涅。 澹台涅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半晌才应了一声,语气低沉,尔后便加快脚步,往许拂他们走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野营是从明日正式开始的,而大家此刻就在山谷里扎营。爬了一天山也都累了,百里卿早早的睡下了。她独自一人睡在一个帐篷里,夜很静,有些冷。 约莫夜半时分,账外传来脚步声,百里卿便醒了。她睡觉向来是听不得什么声响,若是半夜醒了,也就再难睡着了。索性翻身而起,穿上外衫,便掀起帐帘出去了。 才刚刚走出几步,便看见不远处来回踱步的之音。那人一手握拳,正轻轻捶打着另一只掌心,似是听见百里卿这边的动静,便抬目看来。 “百里夫子!”之音小惊一把,尔后乐呵呵的步上前去。 百里卿狐疑的看着他,心想,之音不在澹台潽身边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是澹台潽出事了? “怎么了?澹台潽呢?”她迎面过去,语气略显焦急。 之音在她面前顿住脚,尔后抬手挠了挠脑袋,“其实在下来找夫子正是想带夫子去看看我家爷。” “你家爷怎么了?”这半夜三更的,百里卿多少还是提防着。 之音却道,“您随在下来便是。”他说着,便转身往不远处的林子里去了。 百里卿还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这夜半三更的,要是她跟着之音去那林子里,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但之音乃是澹台潽身边的人,可见澹台潽对他何其信任,如此,她便也安心了一些。 跟上之音的脚步,慢慢的步进了林子里。走了好一段,百里卿忽然听见箫声。 林中本寂静,夜风缱绻,入秋的叶慢慢凋零,借着几缕月光,便能瞧见那飘落的叶子。似是折翼的蝴蝶,转眼堕入尘埃。百里卿跟在之音身后,迈过地上的落叶,随着他慢慢的往林深处走。 而越往里,那箫声便越清晰。 箫声有些凄清,夹着冰泉与夜风之气,时而如萧萧落叶凄然,时而又如潺潺泉水流长。前方的之音终于停步了,百里卿走了过去,与他并肩而立。 “百里夫子,今日乃是皇后的忌辰,我家爷每年今日都是独自一人赏月吹箫,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但今日,在下想,爷也许愿意让您陪在身边,所以才擅作主张,前去打扰您。”之音的声音凄清,目光幽幽的看着那坐于崖边的男子,半晌才转目看向百里卿。 看向百里卿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恳切,似是在请求她一般。 百里卿看得一愣,也听得一愣,好半晌才将目光落在那崖边,月华落了满身的男子身上。那背影孤清落寞,让她怜惜。 “你说今日乃是皇后忌辰?”百里卿拧眉,心间一沉。 澹台潽与她也算是同病相怜,很小的时候娘亲就不在了。而之音所说的皇后,则是澹台潽的生母,是前丞相凤无钧的千金,听闻曾是魔教妖女。在澹台潽四岁那年,病逝了。 “我听说,皇后死后并未留下凤体?”百里卿问道,与之音说着话倒也没有急着向澹台潽走去。 之音点了点头,“在下也是听宫里的老公公说的,在爷四岁那年,皇后病逝。而就在大家奔走禀告皇上的时候,凤鸾宫着火了。火势凶猛,几乎花了一个晚上才勉强扑灭。而皇后的遗体已经焚化了。”他说这话时,始终看着澹台潽,眼中满满都是怜悯。 之音很小的时候便跟在澹台潽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爷一直都是淡漠孤清的,虽然外人眼里他温文儒雅,谦恭有礼,可是实际上,他是一个让人觉得很遥远的人。似是一座山,一座远山。 直到在太后寿宴上,他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百里卿。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百里卿说着,便提步向那崖边的男子走去。 此时,一曲箫声已经落幕。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使得澹台潽那双丹凤眼半眯,眼里流光一闪,手垂落在轮椅的扶手上,他转动轮椅回身。 正好撞进那女子如银河一般闪耀的眸中。 澹台潽一惊,愣了愣尔后扬起了唇角,“你怎么来了?”不得不承认,在看见百里卿的一刹,他是开心的。每年今日,他都喜欢独自一人呆着,而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在缅怀母后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会闪过百里卿的身影。就在箫声落幕的一瞬,他还想着,百里卿是不是已经睡下了,若是他此番去打扰她,她会不会生气呢? 没想到,她竟然来了。 百里卿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脚,负手而立,笑笑,“澹台潽!”她唤他,语气温柔。 那特有而难得的温柔,让澹台潽心神一震,半晌才“嗯”了一声,唇角的笑意略深。 尔后,他听见那女子道,“过来。”那稍许强硬的口吻,再次让他一愣,却又不容拒绝了。 两手转动轮椅,碾过草地,便直直向百里卿行去,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微微抬目,澹台潽仰望她,柔声又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百里卿垂眸看着他,那男子面色从容,神情与往昔没什么不同。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可是却也能瞧出他极力隐藏的些许忧伤。 果然啊!这世上每个人都是有软肋和故事的。尤其是像澹台潽他们这样的皇室中人,背后的故事一定不少。比如,皇后凤熙歌的死,以及澹台潽这双腿。 “我睡不着,之音带我出来转转。”她说着,轻捻裙摆,慢慢的在草地上坐下,伸手环住了膝盖,就坐在澹台潽跟前。 听了她的话,澹台潽便明白了,虽然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自作主张。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次之音倒是做得很对。 “他打扰你休息了,那我回去罚他如何?”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女子的发。月华洒落在她的发上,如水光。 百里卿失笑,反手捉住了他的手,继而两手握住,笑道,“你怎么这么任性。” 澹台潽但笑不语,只低头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温沉一笑,眉眼弯了弯。 “之音都告诉我了。”百里卿也垂下了眼帘,搬弄着他吧修长如玉的手指,喃喃。 “多嘴。”澹台潽只道了这么一句,语气里却丝毫恼意都没有。 百里卿又笑了,那将他的掌心摊开,食指在上面轻划,沿着他掌心的纹路,转着圈圈。 “呐,我看你手相呢!看得出你这一生很有福气。” 对此,澹台潽也笑了,心头那抹浅淡的忧伤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问道,“你还会看手相?” 百里卿点头,尔后仰起头,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事业线,感情线,还有生命线。”说话之际,她的指尖在澹台潽掌心划动,分别划出三条线。 “这三天线呢,都很通畅,这说明,你一定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她又垂下脑袋,把玩他的大手。 澹台潽听了,不由抬手探向她的脸颊,微微倾身过去。 温热的呼吸刹那弥漫在百里卿面上,她的下巴被轻轻的抬起,撞进近在咫尺的眸中。有那么一刹,她看着他,失了神。 “那你算算,我今晚能一亲芳泽不?”微微暗哑的男音扑洒而来,蛊惑她的身心,转眼腾升起一股酥麻感。 百里卿的眼睫颤了颤,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题外话------ 阿奴:介于奴哥只会变态,所以在写初吻篇的时候卡带了!气氛真难营造… 澹台:奴哥,这是我和娘子的事情,你瞎操心啥 百里:其实吧!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诶! 阿奴(扶额):那要不,你们先商量一下呗! 澹台(扁嘴):娘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你可知我想吻你想了多久吗? 百里:…… 阿奴(无视秀恩爱的):咳咳,妞儿们,今儿很抱歉,更晚了点,莫打莫打哈!全订活动全面开启,妞儿们赶紧来参加哦!么么扎 正文 第八十八话 武技竞赛,篝火晚会(上) 澹台潽温柔的端详着她,距离很近,气氛也很暧昧。执着她下颌的手不由一动,指腹摩挲着百里卿的那光滑雪嫩的肌肤,那极具魅惑的声音道,“卿卿,我想吻你。” 那真诚的语气,似是有些隐忍。认真的俊脸清晰的映在百里卿那双水眸中,似浓墨化水,慢慢的晕开。她甚至能看见他眼里的欲。望,心蓦地一滞,呼吸敛起,身体也绷紧了。 “可以吗?”那人十分守礼,耐心的询问着她的意见。 听了他这话,百里卿的面颊不由一红,心突突的一跳,眸光也跟着闪烁了一下。这种事情怎么能问得出口呢?这个男人还真是不害臊。 不过,她该怎么回答呢? 难道说,嗯,可以,你吻吧! 还是说,慢着,等我调整一下情绪。 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没法说出口。而澹台潽极其耐心的等待着,若是他知道这等待让他错失此次良机,想必会懊恼得想要撞墙。 百里卿那两片纤薄的唇微动,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而澹台潽却是笑了,笑容缱绻,呼吸浅浅。他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尔后又拂过她的鼻,她的唇。俊脸慢慢的慢慢的压下,喉结轻轻滑动,他下意识的轻抿唇瓣,最终那两片温热的唇瓣贴在百里卿的唇上。 清凉而柔软,他再熟悉不过了。轻轻碾过她的唇瓣,尔后抿了抿她的唇角,舌尖略勾,从百里卿左侧的唇角点过,慢慢的滑到右边的唇角。那感觉像是在品尝一道佳肴,他一手执着她的下巴,另一手不动声色的爬上她的肩膀,向她脑后探去。 五指扣住百里卿的后脑勺,插入她的发,微微用力,不让她后退。舌在她唇角徘徊一阵,正打算敲门而入。 “百里夫子!”一声大喊,似有些刻意,却是无比成功的制止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百里卿浑身一颤,刹那回神,缥缈的目光慢慢聚焦在眼前的男子脸上,那柔软的舌缩了回去,轻压着她的唇瓣也移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掌着她后脑勺的手收回,不疾不徐,执着她下颌的手也松开了。 距离拉开,呼吸顺畅了,百里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一瞬变得清明。 “百里夫子!”那站在灌木丛后的少年又唤了一声。 百里卿这才彻底回神,急忙扯着袖子抹了抹嘴角,然后站起身去,波光闪烁的水目回望过去。只见那不远处的灌木丛后,站着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穿着素白的劲装,长发轻束,身形笔直。 他身旁有一棵高大的树,俊脸埋在树下的阴影里,大半身子掩在灌木后,可是百里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澹台涅。 “我想过去了。”百里卿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如常的澹台潽,然后未等他同意,便朝澹台涅那边走去。 顿时,崖边只剩下澹台潽一个人,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只看着那女子的倩影渐渐远去。 百里卿估摸着也是想逃,面对方才的窘态,她实在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直到那女子的背影与澹台涅一起消失不见,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才搭在腿上的手才慢慢合起,咻地捏紧。 早知道,他就不磨蹭了。反正最后也没等到百里卿的答案,还不是他自己忍不住了,等不了了凑上去的。要是方才没那么磨蹭,估计现在都尝到她的美好了。 这边,澹台潽在懊恼;那边,百里卿却在一个劲的窘迫。 尤其是和澹台涅一起走在林间的路上,那种被自己的学生撞见做坏事的感觉,真不好受。 “那个,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憋了很久,百里卿才道了这么一句。 而她身边的少年却丝毫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紧绷着一张俊脸,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而此刻,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回放着方才他看见的那一幕。那清凉苍白的月色下,那青草地上的两道身影。 当时百里卿就依偎在那男子的腿边,两人的脑袋抵在一起,在月色下紧密的贴合着,而山风那么轻,似是不忍心打扰他们。 澹台涅越想,胸腔里那股无名的火便上下乱窜,逐渐烧大。 最终,他止住了脚步,蓦地侧身,一把抓住了百里卿的手腕。 百里卿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抓住自己,条件反射的看向那少年,却见他猛的压下俊脸。 心,吓了一跳。 百里卿下意识的抬手,五指张开,便一巴掌盖在澹台涅的脸上。不大不小的巴掌,阻止了他的攻势。那少年却不气馁,反倒在她掌心轻轻的吻了一下。 蓦地,百里卿松手,另一手握拳一顶,便重重的砸在澹台涅的小腹。然后她撤步抽身,急剧推开,与澹台涅包吃远远的距离。 而那少年则是俊脸杂糅,两手捂着小腹慢慢的弯下腰去。百里卿这一拳很重,又猝不及防,他疼得龇牙咧嘴。 “你他娘的干什么!”怒不可遏的一声咆哮,让澹台涅一愣,纠结的五官也是一僵,完全顿住了。 抬头看向不远处那女子的容颜,愤怒铺了满脸,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微微闪烁着火光。殷红的唇紧抿,一脸戒备的样子。澹台涅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这般的她。 许久,他才捂着小腹站直身体,嗤笑一声。 百里卿只觉得莫名其妙,想起他方才的举动,她就想暴打他一顿。可是到底,这小子是她的学生,而她身为夫子,怎能对自己的学生随便动手。 “百里卿,你喜欢我大皇兄吗?还是说,现在的你已经如此饥不择食,没了我二皇兄这座大靠山,索性往我大皇兄身上靠。”澹台涅说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那阴阳怪气的语气,还有那些让百里卿面色阴沉的话。无一不表示着,此刻的澹台涅,很焦急,很不甘,很心慌。 “他只是一个残废,一个残废你觉得靠得住吗?父皇是不会把皇位传给他的,否则也不会至今未立东宫。你巴结他,还不如、” “巴结你?”百里卿接了话,一双水目慢慢变得幽深,若说方才还是一池春水,那么现在便是一潭秋波了。 平静,幽深,阴沉,冰凉。 她的话落,澹台涅没再说话,却是定定的看着她,那双明朗的眼里有着希冀。 可百里卿却是笑了,冷冷的笑,带着讽刺的笑,似是在她的眼里,澹台涅就是一个笑话似的。 “我百里卿喜欢什么人,那是我的事。我就是喜欢残废,我就是喜欢澹台潽,怎么了?”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含糊。话末,她微微扬起下巴,学着澹台涅方才的样子,似笑非笑的接着道,“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小屁孩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也不要再拿澹台驭说事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现在起直到以后我死,我百里卿心里都只会有澹台潽一个男人。” 澹台涅的那份心意,她岂会察觉不到。平日里他没什么大的动作,她也不想去戳破那层窗户纸,可是今晚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如此诋毁她的男人,她百里卿虽然之前瞎了眼睛,但是心却不瞎。 她那慷慨激昂的一番话,似是一盆凉水,浇在澹台涅身上。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而百里卿则是冷冷的看了他半晌,愤愤的提步,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往林子外走去。等到她的身影消失,那藏匿在松树后的身影才慢慢的从树后出来。 修长的手指转动着轮椅,一双不温不火的眸子目送百里卿的背影消失。最后才将目光放在那杵在那里发愣的澹台涅身上,眼里划过一抹复杂的光。 方才,澹台涅和百里卿的谈话,全都落入了他的耳里。之所以一直藏匿在树后不肯出来,是因为他觉得这是百里卿自己的事情。而百里卿也不希望他在那个时候出现。那样,她会觉得尴尬与羞愤。 澹台涅从百里卿那番话里挣扎出来,这才看见离他几步远的澹台潽。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一张妖娆的脸,眉宇间却又浮荡着超凡脱俗的之气。这是一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却有着一张妖孽似的容颜。这样的男子,若不是因为那双腿,他该是何等的完美。完美得似是天际的皎月,遥不可及。 他没有说话,想必方才他说澹台潽是个残废那些话,澹台潽也听见了。而澹台涅也没打算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么多年来,在皇宫里,他和澹台玢倒是一直闹着矛盾。几个兄弟间,与二哥澹台驭要亲和些,或许不应该说亲和,只是还能说上几句话而已。 相对于澹台驭,澹台潽便冷淡许多。至少,这么多年来,他极少与澹台潽交流。即便在同一所书院里,也很少有机会碰面。而他也不如澹台玢那般畏惧澹台潽,只是觉得,澹台潽的性子很淡,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人,他却不愿与他相处。 因为,曾几何时,他是整个凰月王朝的一道光。年幼时,父皇便对澹台潽赞不绝口,无论是文还是武,什么骑射剑术,什么琴棋书画,他无所不精。若非十年前那场意外,他就是天之骄子,站在这凰月江山顶峰的人物。 他的生母乃是皇后,无论是出身还是才能都是最优秀的。 这样的人,对于澹台涅来说,是不适合打交道的。他与澹台潽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从小就活得晦涩,因为母妃早亡,父皇繁忙,他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可言,一直这么捱过来的。 “你喜欢她?”两人相视许久,那轮椅上男子开口了。问题简单而直白,语气温沉,不含任何情绪。 澹台涅这才开口,张了张嘴,却只道了一声,“是!”很坚定的语气,其中饱含的深情远比澹台潽想象的那深浓。 “多久了?”澹台涅对百里卿的这份感情,这么深浓,时日一定也不短。 果然,那少年答道,“不多不少,刚好五年。”五年前,他才十二岁,却是动了春心。 澹台潽有些讶异,半晌才笑笑,款款道,“这么说,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百里卿?”他说这话时,眉目上扬,眼帘低压,眸中透着一股随意安和。 那少年却是愣住了,似是被他这个问题彻底问住了。 “我也不管你喜欢的是以前的百里卿,还是现在的百里卿。我只有一些话要告诉你,今晚这种事情,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发生。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安分守己做好一名学生,不要逾越。”说到这里,澹台潽稍稍顿了一下,尔后掀起眼帘,那双幽深的眸锁定澹台涅,闪过一抹冷意,“她可是,要做你皇嫂的人。” 这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慢。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的味道,听得澹台涅发愣。他讶异的看着那轮椅上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疑光。 一直以来,澹台涅都以为,他这个大皇兄,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散尽了全身的光芒,从天堂坠入了地狱,应当是万劫不复了。 平日里,无论是宴会还是什么,他从来都是那个最容易被忽略的,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那副皮囊,他平庸得像是一粒尘埃。所以澹台涅极少观察他,也与他没什么交往。 可是今晚,他看着那轮椅上的男子,看着那双温沉而深邃的眼,澹台涅的心跳一滞,有些慌乱。总觉得,那男子像是一头猎豹,一匹苍狼,此刻正定定的盯着自己,似是在盯着一头猎物似的。 他那暗沉的眸似有微光,而月华从参差树叶间洒落,平静无声的裹着他。澹台涅仿佛又看见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浑身散着耀眼光芒的少年,他的兄长,他曾经偷偷羡慕过,敬仰过的少年。 “今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若是下一次,你再敢碰她,我定然会让你知道,碰她的下场。”那阴岑岑的语气,温沉沉的嗓音,却丝毫违和感都没有。 澹台涅只觉得很压抑,他觉得自己似是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抬不起脚。 最终,之音来了。看见那林间对立的两人,之音什么也没说,便上去推着澹台潽离开了。 夜,慢慢拉上帷幕。 而黎明也慢慢的降临,阳光穿破苍穹,将整座青峰山覆盖。 百里卿早早的就醒了,今日乃是武技竞赛。书院里36个学班,近一千学子,聚集在山间,进行擂台比试。每个学班两名学子参赛,一男一女。36个班一分为二,进行13场初赛,然后是复赛,复赛到最后只能留下2个学班的选手,进行最终的决赛。 擂台昨日便已经搭建好了,每个班都在整队,而百里卿站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挨着森林,也算是个僻静的地方。 她换了一套黑色的劲装,青丝高束,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爽朗也十分有精神。 而她的面前,是一群身穿黄颜色劲装的学子,站在一起,格外的亮眼,就像一箩筐的香蕉。 百里卿两手负在身后,脚步微转,绕着全班二三十个学子转悠了一圈,然后在他们身后站定。 薄唇轻启,她目光淡漠的扫过他们,道,“我们班是第四场,初赛的对手是竹字班。” 她的话刚落,李清和便忍不住接了嘴,嗤笑一声,“夫子,竹字班小意思,您就不用操心了。四爷和许拂可是我们整个皇月书院公认的雌雄双煞。” 他刚说完,澹台玢便忍不住笑了,笑声带着不屑。可是澹台玢没有说话,即便没有说话,还是引去了大家的目光。 百里卿就站在他们身后,目光静默的注视着他们,只听李清末道,“你他娘的笑什么笑啊!怎么,今年调到黄字班了,没能代表参加竞赛你不高兴了?嫉妒我们四爷啊!”话语不羁,丝毫没有因为澹台玢的身份而感到畏怯。 澹台玢难得的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一笑,道,“这种为了团体浪费自己精力的事情,我从来就没有兴趣。明日的野猎才是见分晓的时候。” “去年也不知道是谁武技竞赛和野猎比赛都输给我们四爷的,现在还有脸在这里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李珍插话,抄着两手,扬着下巴,一副小太妹的架子。 自始至终,澹台涅都没有插嘴,他只是两手负在身后,站得笔直。仿佛方才澹台玢他们的谈话,他都没有听到似的。 直到,百里卿的声音响起。 “比赛还没开始,你们的士气就如此高涨了,看样子,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说话间,她已经绕到了前面,就在李珍和澹台玢之间站定。 两手依旧负在身后,百里卿方才的话意十分温和,可是她此刻的脸色却是阴沉的。 目光一扫,扫过澹台涅和许拂,她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参赛人选的决定权似乎在我的手里。”她说着,微扬下巴,斜睨一眼李清和与李清末。 那两小子只觉嗖嗖两道寒光打在身上,身体轻轻一颤,却是不敢乱动。 黄字班全体保持着负手在后的姿势,站得笔直。这现象倒是惹来了不少学子异样的目光,因为他们都是知道的,每次书院有什么活动,黄字班都是最不安分守己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规规矩矩列队,还听着教导夫子训话。 而更加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百里卿挑选了两名参赛选手,不是澹台涅和许拂,而是李珍和澹台玢。 这个决定,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不满,黄字班顿时沸腾了,这一沸腾,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 “夫子,你是故意的吗?都说了我们班最厉害的许拂和四爷,你这是摆明了要让我们输是不是!”李清和第一个发表意见,永远是第一个。 李清末也紧随其后,“我们不同意!我们要求四爷和许拂参赛。” 随即黄字班的学子们附和着,那喊声一波高过一波。气势凛凛,整齐一致,他们总是在叛逆这方面特别的团结。 百里卿眯起了眼睛,扫了众人一眼,尔后深深的看了澹台涅和许拂一眼。那两人的眼中也有讶异,显然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百里卿要选择次要人选,而不是选他们。 “我的决定,何时需要你们同意了?”她只是沉声道了一句,未等他们接话,百里卿又撂下一句,“看你们平日就喜欢用拳头说事儿,要是有谁对我的决定不满意的,可以站出来。赢了我,我就听你们的。”她的声音朗润,慢慢传开,不远处的几名夫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夫子!不公平!”一名学子出声,“我们哪是你的对手!” “就是!”底下一阵附和声。 百里卿的身手,他们可都见识过,连澹台玢和澹台涅都敢打的女人,谁敢跟她比啊!这不是找死吗? 谁知,百里卿却只是轻蔑的一笑,眯起的眸张开,淡淡道,“孬种!”语罢,见众人脸色一变,她又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不是你们说的吗?” ------题外话------ 阿奴(揉衣角):我知道,你们特别想打我…但是,但是你们也知道,打死了我…就没人给你们继续写初吻篇了不是(眨眼卖萌ing) 百里:奴哥,不畏强权,我欣赏你! 澹台:我吻自己娘子怎么就那么难呢?奴哥,我可以宰了你吗? 阿奴(咬手帕ing):小潽潽,你温润的形象啊!不要动怒啊!快了快了,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心动魄的初吻嘛!你不是一直希望小亲亲主动些吗?我让她主动献吻好不好,叫你的粉表打我!(哽咽) 正文 第八十九话 武技竞赛,篝火晚会(下) 百里卿是故意的,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 李清和他们也不再叫嚣了,只是看了百里卿一会儿,又忍不住看一直缄默的澹台涅一眼。 那少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将目光从百里卿身上移开。其实他对武技竞赛,没什么兴趣。他脑袋里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昨晚他似乎做的太过火了,彻底惹恼了百里卿。 她拒绝得那么彻底,是要叫他彻底死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涅心里那把被水浇灭的火,却又慢慢的燃了起来。他没有办法,这种感情,并非他能够控制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了,那就这么决定了。”百里卿微冷的嗓音说着,继而目光落在李珍和澹台玢身上,想了想她还是道,“你们两个,尽力而为就好。”那语气淡淡的,似乎这场比赛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李珍蹙起了眉头,定定的看了百里卿许久,开口,“夫子,如果我们武技竞赛得了第一,晚上的篝火晚会,您可以不要插手我们的事吗?” 她这么说,百里卿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话带着目的性。 眸子略沉,她想了想,眯眼,问道,“插手你们什么事?” 她的话落,李珍才反应过来,他们这私密计划,百里卿也不知道,她还跟她报备什么。这下好了,自作孽!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难得出来一趟,所以想放手去玩儿,不想夫子干涉。”许拂开口,面色异常的接话。 百里卿却更加狐疑了,两手背在身后,目光在那两名女子身上来回游荡,心里已然笃定。今晚这帮小崽子们,肯定有什么秘密活动。 “夫子,若是我们赢了,您能答应吗?”就连李清和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几人的目光都焦灼的落在百里卿身上,她不答应都不行。 清了清嗓子,百里卿扬起下巴,“只要你们不闯祸,我可以不过问。”这和比赛赢不赢没有关系,只是觉得学习理应劳逸结合。弦若是绷得太紧了,迟早会断的。 听百里卿这么说,几人的心也安了不少。倒是澹台涅,微微转头,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许拂,又看了看李珍他们。至于今晚的事情,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这帮家伙,平日里无论干什么事都会跟他报备一下,如今怎么擅自行动。 转眼,武技竞赛便开始了。搭建的擂台上,站着薄熙来院士,尔后在他一番开场白结束以后,便正式进入比赛。 身为裁判的是张赫与澹台潽,还有薄熙来。他们三个人此刻就坐在评委席上,而那位于薄院士左手边的男子则是含着浅浅的笑意,目光盈盈的看着百里卿。 她方才那番话他都听见了,再看看此刻黄字班的整体站姿还有团体秩序,可比往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澹台潽一手轻轻的敲打着轮椅的扶手,目光高深莫测的打量着百里卿。 第一场,是张赫所教导的兰字班与梅潇教导的地字班的比试。 只见一青一棕两道身影上了擂台,两个少年相对,气势凛凛。百里卿负手在后,淡漠的看着台上的比试。只见兰字班的王仁和地字班的慕云,两人抱拳对拜,见过礼后。王仁便的右脚便微微往外划开,落定,身子一沉,两手握拳,沉稳如一座山。 而那方的慕云则是单手负在背后,一手撩起衣摆,慢条斯理的别在腰间,随性而洒脱。百里卿的目光多放在慕云的身上,那是一个长相斯文的少年。白白嫩嫩的脸,看上去羸弱的身形,无不让人替他担心。再看对面的王仁,那人一身的肌肉,即便是穿着衣服,都能很明显的瞧出来。再者,百里卿听说这个王仁乃是张赫的得意门生,很喜欢武术,平日里张赫也眉梢私下指导。 想到这里,百里卿不由担忧的看向那羸弱的慕云。 那少年剑眉为拢,目光一沉,手从腰间生出,四指并拢,慢慢的划向身前。 乓—— 铜锣一敲响,两人便一闪逼近。王仁一拳打出,慕云则是抬手一挡,搁在他的手腕,耳后另一手迅速击向王仁的腹部。拳头重重的打在王仁的掌心,那少年顺势握紧慕云的手,猛的抬起,旋空一拧。慕云顺势逼近,身子翻转,反身背对着王仁,手肘后顶,被截住。 继而,他右脚后踢,再次被截住,王仁可谓是见招拆招。 众人都为慕云捏了一把汗,百里卿也眯起了眼。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梅潇,却见那小子气定神闲的抄着双手,嘴角还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慕云,那眼里一丝担心都没有。 未等百里卿多想,台上传来一声闷响,她急忙抬头看去。 只见慕云一手撑地,右脚后划抵住身体,此刻正以单手俯卧撑的姿势趴在台上。而他的身前,王仁一个倒摔,躺在地上,似是磕到了脑袋,龇牙咧嘴,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却没有再站起身来。 百里卿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许,尔后又仔细的打量了慕云一番。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这个慕云一直是地字班的第一。原来不只是文第一,连武也是第一。 这样的男子,不可小觑。若是好生培养,以后定然是国之栋梁。 脑袋里才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百里卿便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这是在想什么呢!为国操心? 第二场和第三场,都没什么看头。第三场中,澹台潽手下的天字班,参赛的也是一个强手,叫宇文都。不过宇文都的对手太弱了,所以没什么看点。 尔后是第四场。 “第四场,黄字班澹台玢对竹字班任文。”锣声敲响,百里卿的目光集中在擂台上。 而身后则传来李清和的声音,“这澹台玢要是输了怎么办?”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没有办法,百里卿听力实在敏锐,还是听见了。 只见台上,任文朝着澹台玢拜了一拜。那人却是一脸傲气的看着任文,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结果,澹台玢还真是输了。 且不说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技不如人,这个局面让黄字班的学子们沸腾了。澹台玢走下擂台的时候,李珍毫不犹豫的上去便是一脚,踹在他的膝盖。 那小子五官立时皱起,钻心的疼意遍布整张俊颜。 “没用!”李珍啐了一句,又看向百里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眼里写满了不乐意与幽怨。她是怨百里卿选错了人,若是选澹台涅,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男子竞赛过后,便是女子竞赛。女子竞赛除了天字班与黄字班那场精彩些,其余的都不堪入目。而直到武技竞赛落幕,夕阳已经落下了。大家匆匆忙忙的吃了晚饭,便开始准备篝火晚会了。 至于之前李珍他们所说的,若是他们赢了比赛,百里卿不得干涉他们今晚的事情。而此番比赛输了,倒是谁也没跟她提这件事情。 夜色迷蒙,百里卿与梅潇他们坐在边缘的位置,远远可见那中间熊熊火焰。索性,这是一片空地,大家将周围的草全都割了,以免火势蔓延。 “这山里,住的还习惯吗?”梅潇端着酒杯,凑到百里卿面前。 那女子目光微转,慢慢收回,点头,“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山里凉快,就是睡在帐篷里,容易受寒。 “等这学年结束,书院会专门组织夫子们去田园游耍,你也会去吧!”梅潇试探的口吻吻着,唇角含笑。 百里卿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尔后耐不住性子了,刚想问他有没有看见澹台潽。 谁知身后便传来了车轮辘辘的声音,她一转头,便看见了那轮椅上的男子。澹台潽也笑看着她,面色温润,如一块美玉。 梅潇见他们二人如此默契的对视,当即也有了自知之明,急忙站起身,“我先去看看那帮兔崽子,你们聊啊。”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澹台潽在百里卿身边停下,那女子坐在蒲团上,矮他一节,可是两人的距离很近。 “恭喜你啊!天字班得了第一。”百里卿说着,唇角带笑,目光也移向了前方。 谁知她的话落,那男子便一手攥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握在他的掌心里,摩挲着。 半晌,他才道,“昨晚谢谢你。”陪着他,而且干脆的拒绝了澹台涅。 说起昨晚,百里卿的面颊却咻地红了。她知道,澹台潽三番四次的想要吻她,可是每一次都没能得逞。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抱怨。即便如此,百里卿心里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她只是觉得这种事情理应顺其自然,刻意为之,似乎失了浪漫。 可他不知道,其实每一次都是澹台潽动情之时,才会想要吻她。亦或者说,只要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无时无刻都想要吻她。只是,他向来就是一个守礼的人。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华筝步了过来,在百里卿身边的空位坐下,道,“方才我瞧见你们班的李珍几个,偷偷摸摸的进树林去了。” 百里卿听了,扭头看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华夫子。”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已经提前知道的。 不过,远远看一眼还在围着篝火跳舞的澹台涅和许拂,百里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怎么他们两个还在? 这一想法才刚刚迸出,便看见许拂将澹台涅也带进了林子里。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百里卿眯了眯眼,继续和澹台潽他们说着话,直到篝火晚会结束。火堆已经熄灭了,人也差不多散尽了,夜已深,大家都各自回去帐篷,休息了。 百里卿也起身,与澹台潽辞别,然后回了自己的帐篷。可是在帐篷里呆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出来。目光下意识的往林子里看去,里面黑漆漆的,倒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一直在等着澹台涅他们几个回来。可是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心下咯噔一下,百里卿按耐不住了,转身回帐篷里拿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便只身往森林里去。澹台涅他们离去的方向与百里卿昨晚去的方向相反,她一路踩着枯叶往前,借着零星的月光,慢慢的深入林子。 而此时,一路回奔的李清末,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得十分激烈,四周很安静,而他很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脚步也不敢停,生怕后面的人会追上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靠近,百里卿下意识的蹙起眉头,身子往一株老松树下一闪。只听得一道匆忙的脚步声跑近,任何从她藏身的那棵树前跑过。百里卿打眼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李清末。 “李清末!”她出声唤道。 那仓促奔逃的身影一滞,许久才回身看去,只见树下站了一道身影。零星的月光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她的目光清冷,容颜绝世,身姿倩丽,曾经是他们全班最讨厌的女人。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她,却莫名的眼眶一热。 “夫子、、、”他掉头跑到百里卿的身边,扯着衣袖抹了一把泪,尔后想起什么,急切的道,“快跑!他们要来了!”说着便抓起百里卿的手,往前面跑。 百里卿一愣,目光一沉道,“谁要来了?他们是谁?”直觉告诉她,这个“他们”绝对不是指澹台涅他们。 果然,李清末缓了一口气,回头道,“是杀手!黑衣蒙面的杀手。” 百里卿的心一沉,尔后挣开了那少年的手,停住了脚。李清末一愣,也停住了脚,回头不知所以的看着她。 只听百里卿道,“你去搬救兵,我先过去。快!”她说完,便转身往森林深处去了。 李清末一愣,旋即掉头继续往外面跑。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百里卿好帅气!那果决的眼神,还有那凌厉的气势,叫他心生敬佩。 一路往林中深处而去,百里卿十分谨慎,却丝毫不敢耽搁。就在她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 百里卿急忙跑了过去,只见那一片小小的空地,四五道人影纠结在一起。其中两人身上还穿着黄字班的黄颜色劲装,看身形是许拂和澹台涅。 另外三人黑衣蒙面,手中的刀剑铮亮,在月色下,散着寒意。 大家都分散了,许拂为了保护澹台涅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们两个的功夫的确不错,地上已经躺了两个黑衣人了。可是,许拂的手臂也留了一道血痕,澹台涅的肩膀也中了一剑。两个人越大越吃力,只能等着他们谁将救兵搬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澹台涅一声冷斥,语气里满满都是寒意。 一道剑光闪过他的后背,许拂一声“小心”刚喊出口,便扑了过去,为他挡了一剑。那一剑划过她的腰际,旋身一转,那女子软倒在澹台涅的怀中。 “许拂!”澹台涅拧紧了眉头,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隐隐担忧。 而另外三道黑影则是围着他们,似又不急了。 就在此时,三颗石子从一颗松树后一次飞出,速度很快,百里卿几乎用了所有的力道。 嘭嘭嘭—— 依次打中了三个黑衣人的后脑勺,那三个黑衣人也刷刷刷的转头看了过来。百里卿当即喊了一声,“还不快带着她跑!” 澹台涅来不及反应,果真将许拂抱起,转身便往林子更深处跑去。而那三个黑衣人中一人打算去追,却被百里卿手里的石子再次砸中了。 “别走啊!我才刚来,怎么也得留下来欢迎欢迎我吧!”浅淡清冷的女音,如那清冷如水的月光。 三个黑衣人谁也不动了,只盯着那棵松树,尔后齐刷刷的往侧面那树后看了一眼。只见一道黑影抱臂靠在树后,朝着他们略略点头。 “什么人,滚出来!”粗犷的男音一吼,百里卿幽幽的从树后步出。 一道倩影拉长,面容埋在婆娑的叶影之间,看不真切。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造次?”百里卿沉声问道,脚步微挪,终于从阴影下步出。 莫名的,那三个黑衣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浑身一颤,尔后互看了一眼,皆是往侧面那株老松下看了过去。 百里卿的目光也循着看去,这才发现那树后竟然还有一个人。那应该是一个男子,抱臂靠在树上,似乎只是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可是看那三个黑衣人的样子,百里卿知道那树后的男子才是正主。 “你们若是识相,我劝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我的学生已经去搬救兵了,相信不消片刻,救兵就能找到这里。”百里卿的心跳有些激烈,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故作镇定的说着。 她的话落,便听见那老松树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嗤笑声,紧接着,低沉黯哑的男音道,“原来是书院里的夫子啊!百里卿是吧!” 百里卿一愣,不由拧起眉头。 却听那男子话音一转,语气徒然一沉,接着道,“还愣着做什么,留一个人解决她,其余两人给我追!” 追澹台涅,澹台涅才是他的目标。再说了,一个百里卿而已,他还用不着放在眼里。 谁知那男子话落,百里卿还未来得及开口,澹台涅的身影便出现在对面的林口,略沉的嗓音道,“不用麻烦了,我来了。” 百里卿拧眉,目光凛凛的看着对面的少年。 澹台涅似乎感受到她那责怪的目光,却是一笑,道,“身为黄字班的学子,岂能丢下夫子一人,逃走。” 听了他的话,百里卿只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直都知道,黄字班的那群孩子,其实本性并不坏,只是因为他们还是孩子,所以性格乖张,有点叛逆。 “许拂呢?”见他一个人,百里卿便有些担心许拂了。 “放心吧,我将她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你们倒是好闲情。”那树后的男子慢慢走出,头上戴着斗笠,黑色的轻纱垂下,看不见脸。 他的话刚落,那三名蒙面男子便一分为二,一前一后向百里卿和澹台涅攻去。百里卿眯眼,尔后拔出了匕首,只看着那到黑影逼近。 她很清楚,远距离的打斗对她不利,她不会这古代人的功夫,会的只是一些格斗术,只适合近身攻击。一名黑衣男子如风一般扑近,百里卿闭了闭眼,感受到剑风扫来。她当即睁眼,寒潭一般的眸转动,随着她的旋身的动作。 男人靠近了,她一掌拍在男人的小腹,八字步扎稳,握着匕首的手上举,绕过那男人的脖颈,扣住。只是刹那功夫,便限制了男人的行动。 可是百里卿下不起手杀人,她曾经是一名神探,是一个活在21世纪的现代人。 匕首一转,匕柄重重锤下,打在那男子后颈。尔后百里卿撤步松手,那黑衣人倒下了。 ------题外话------ 阿奴:不出意外,明日就是大家期待的吻戏了!再次呼吁,月底全订活动开启,大家积极参与。 百里:奴哥,你这是害我呢? 阿奴:你是哥亲生的,哥怎么会害你呢! 澹台:奴哥,为什么我又没在? 阿奴:哥以前就说过了,你不适合这么激烈的戏! 澹台:… 阿奴:不过,这次就勉强让你参加一下吧!明儿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正文 第九十话 温香软玉,轻拢慢捻 “小心!” 她这厢手才刚放下,澹台涅一声低吼便传了过来。旋即身后一道阴风,直逼她脊梁骨。这个时候,百里卿可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人突然冒出来英雄救美,她只能,靠自己。 百里卿没有回身,右脚划开,俯身而下。在那长剑划过她头顶之际,她已经劈开了一字,两手撑地,转而双腿腾起,身体倒立,脚尖夹住了刺过来的长剑,往前一扯。 长剑从那蒙面男子手里脱出,随着百里卿翻滚在地。她的双脚一松,两手依旧撑在地上,一个鲤鱼翻身,便跃了起来。转身抬手,当下那蒙面男子凌空劈下的刀掌,另一手握紧出拳,重重的砸在那男子的小腹。 旋即,头顶传来一声闷哼,百里卿撤步后退,脚尖一挑,将地上的长剑挑起,一把握住剑柄,凌厉一指。银白的剑刃搭在那蒙面男子的脖颈上,她冷道,“别动!” 看见百里卿脱了困境,澹台涅才算松了口气。原来方才对付他的两个黑衣人,见对付百里卿的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便有一人抽身转手向百里卿攻去。 好在,百里卿的身手还算不错。 澹台涅吃力的解决了他手上这一个,转而便向百里卿靠近,低声问道,“夫子,你没事吧!”那语气里满满都是担忧,目光还不由在百里卿身上游走一番。 “你觉得我会没事吗?别说废话,还不快走!”她白了他一眼,说到底她只是个女人。方才硬接下那男人一记手刀,手臂隐隐发痛,现在身上估计是青一片,紫一片了。 “一起走!”澹台涅攥住她另一只手腕。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道冷光从老松下射出,打在那被百里卿制服的蒙面男子后背。 只听那男子闷哼一声,刹那双目瞪大,面巾下的脸急剧变黑,尔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百里卿和澹台涅一愣,都惊住了。这是,杀人灭口?杀了自己的人? 夜风拂动林叶,树影婆娑。月华零落,那男子的身影时隐时现。他始终站在老松下,一双饶有意味的眼打量着百里卿和澹台涅。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目光多数时候都停在百里卿的身上,即便今晚他的目的是澹台涅。 她的表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以他对她的了解,百里卿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只是一个有胸无脑,头脑简单的草包。这一身奇怪的功夫,还有那睿智的头脑与锐利的眼神,都是跟谁学的? “你以为,你们是我的对手吗?”男子低沉暗哑的嗓音问道,说话间已经慢慢踱步,往那两人走去。 百里卿扬剑,一脸坚毅的看着他,尔后一笑,“我们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她淡然的道,可说话间,已经反手捉住了澹台涅的手腕,尔后接着道,“我也没打算做你的对手。”话落,她将手中的剑扬起,似是射标杆似的,将手里的剑射了出去。 剑一脱手,她连看也未看,便拉着澹台涅往侧面跑,“别回头!”低喃一句,尔后两人撒着脚丫子,疯狂的跑。 这厢,长剑射来,那男子只微微侧身,便避开了。再看那逃走的两人,面纱下的俊脸绷紧,目光一沉。负在身后的手轻撩衣摆,他凝气与丹田,猛的开跑,却是轻轻点地,身子掠起,行走于枝叶之巅。 百里卿已经松开了澹台涅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疯狂的往前跑。也不管方向,只是拼了命的逃跑。 澹台涅也知道,除了跑,他们别无办法。因为那个带着兜里,面纱掩面的男人,很厉害。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时而回头看一眼百里卿,他有一种莫名的欣慰感。看着她满头大汗撒丫子狂奔的样子,莫名想笑。若是今晚真的要死在这里,那么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注意脚下!”百里卿一声大吼,手一伸,再次抓住了澹台涅的手臂,将他猛的一扯。 而那男子方才也明显感觉到了,迈出的脚踏空,好在百里卿拉扯及时,这才没有掉下去。两个人都停下了,见他安全了,百里卿便松开了手,往前迈出一步,便见到前面有一个很深的坑。亦或者说是一个洞口,比进口大,可是下面黑漆漆的,似乎很深。 百里卿的脑袋飞速运转,尔后抬头望了一眼,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男人的声音,“别跑了!不要白费力气了!” 她料想,那个男人是会轻功的。 当即想也没想,从一旁拔了几把野草,将那个洞口盖住。转而对澹台涅道,“咱们不跑了!你先去那边树后面躲着,操上一根木头。等我的指令,然后你冲过来将那家伙打到洞里去。”她说着,便把澹台涅往那边一推,自己却在那个洞口后面的位置坐下了。 侧身坐下,一手捂着自己的脚踝,立马摆出一副崴了脚的姿态。 澹台涅没有办法,只能乖乖的在树后藏好。不过一会儿,便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那男子负手落地,踩着枝叶安稳的降落在百里卿十步远外。 面纱下的眼沉了沉,打量着百里卿,道,“怎么?跑不动了?” 百里卿拧着眉头,一脸揪紧,咬唇道,“要不是我脚崴了,我会跑不动?” 听了她的话,男子狐疑了一阵,再看她那揪紧的五官,一手还死死捂着自己的脚踝,看上去倒是真像把脚崴了。 “那小子呢?你好心好意救他,他就把你这么丢下了?”男子倒也算机灵,目光左右关顾,最后才又落回百里卿身上。 “你懂什么?他是当今皇子,命可比我值钱多了。”她讥讽的一笑,“看你今晚也是冲他来的,莫非是受什么人指使?”那话里,意味深长。 而树后的澹台涅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当即被百里卿的话提醒了。这些杀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难道是皇室内斗?他那几个兄弟…… 想到这里,澹台涅便不再深想了。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百里卿的话也让那带着斗笠的男子一惊,面色又是一变,“我看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当真是留不得了。”那语气徒然狠厉,而后那男子负在身后的手伸出,脚一点地,身子便向百里卿划了过去。像是在地面浮行一般,又好像是踩着滑板,转眼便滑到了百里卿的身前。 她看得眼睛都直了,却还是没有忘记打手势。 当即猛的站起身,手一扬,啪—— 一个响指脆响,戴着斗笠的男子惊了惊,动作却没有停。身后一道劲风扑来,他想也未想,回身便去挡。扬手便接下了那一截手臂粗的木棍,唇角下意识的扬起。 扬到半路,接连而来的劲风穿过斗笠垂下的纱幔,打在他的额头上。顿时,脑袋晕乎乎的,身子惯性后倒。落地的一瞬,后背一空,尔后百里卿抬脚便朝着他的小腹踩去,没办法那洞口太小,男人要是这么竖着肯定进不去。 男子的眸一沉,松开木棒,便伸手抱住了百里卿的小腿。百里卿当即惊叫一声,来不及呼救,便觉身体直挺挺的落了下去。 澹台涅也惊了,站在那株松树下面,只眼睁睁看着百里卿随着那男子一同掉进洞里。这洞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兴许是猎人捕猎挖的。 他急忙跑到洞口,匍匐在地,探头往里面看,“夫子!夫子您没事吧!” 洞里响起回声,而百里卿只觉浑身酸痛,好在下面有人垫底。她没来得及回答,便撤脚从那个黑衣男子身上挪开,与他保持十步远的距离,后背贴在洞壁上这才回道,“我没事!你快去搬救兵来!” 听到了她的声音,澹台涅才算松了一口气。尔后转身便往林子外面跑,当真是去搬救兵了。 而这厢,黑漆漆的洞里。 只有一束微薄的月光透进,也没照到底,洞里还是很黑。 百里卿只听见男子抽冷气的声音,尔后一阵悉索声,那男子似是坐起身来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已然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见对面的洞壁上也靠着一道身影,应该就是那个男人。 他没有再动,空气中却浮荡起淡淡的血腥味。百里卿的脚这次是真的崴了,身上也多出擦伤,不过跟那个黑衣人相比,她觉得自己肯定好多了。 确实,那人的斗笠掉在了地上,被压坏了。而他后脑磕在泥地上,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右手骨折,左腿骨折,胸骨也被百里卿压断了几根,可算是重伤。 不过,他很快便清醒了,左手扯下一片衣服,将右手绑好挂在脖子上。他似乎对受伤已经习惯了,只是沉默的包扎着伤口,一点一点,没有其他动作。 百里卿只听着那时而响起的裂帛之声,慢慢松了口气。她抬头望了望洞口,冷声道,“好了,现在我们谁也逃不出去了,不如我们聊聊天。”她的语气还算随和,话音很冷。 那男子沉默,依旧从容的包扎着伤口,没有答话。 百里卿接着道,“谁让你来杀澹台涅的?” 那男子不语,将右手成功的包扎好,挂在脖子上。继而又开始抬动左腿。 百里卿没有再说什么,因为那男子什么也不肯说。 “百里卿!”一道温沉的男音从头顶传来。 百里卿只觉浑身如一道电波流过,颤了颤,不由直起了身子,望向洞口。洞口的月光被挡住了,她半晌才颤颤的道,“澹台潽,是你吗?”那语气含着喜悦,唇角已经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尔后,她听见对面传来匕首出鞘的声音。百里卿的笑容散去,目光凛冽,似是想到了什么。方才只有她和这个黑衣人在洞里,那黑衣人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也就没有管她。可是现在不一样,有救兵来了。他恐怕是想,谁来了就杀了谁。 百里卿当即沉下目光,一手往旁边摸索,好运的摸到一块碎石头。 “你呆在下面,我来救你。”那温沉的男音再次响起。 百里卿愣了愣,想到他的那双腿,不由得有些担忧。当即眯眼,盯着对面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影,握着石头的手一扬,石头便抛了出去。 那男子本是全神贯注的望着洞口,想着等那人下来,便将匕首飞过去。怎么也没有料到百里卿会突袭,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在他的脑门上。好死不死偏偏是之前被砸的那个位置,这一次距离更近,力道更大,他实在受不住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而就在那黑衣人晕过去的一瞬,头顶一道气墙压下,百里卿只觉备受压迫,心下一慌。尔后轮子落地的声音在这不大不小的洞里回荡。 继而她看见一道身影,魏然坐在轮椅山,不由一惊。 “澹台潽!”她的呼吸一滞,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下一秒,那男子俯身一捞,长臂缠上她的纤腰,另一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微微一用力,便将百里卿整个人抱起。 温柔的放在那双毫无知觉的腿上,握着她纤腰的手一紧。黑暗中,百里卿只觉那男子熟悉的味道窜进她的鼻息,旋即一股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脖颈上,她自己,被他放在腿上,抱了个满怀。 两腿大八字,这坐姿,让她小小的脸红了一下,却迅速淹没在黑暗中。 她能感觉到,澹台潽的紧张与担心,他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紧紧的抱着她。 洞里很静,也很黑,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那强有力的心跳,与身体的温度。 两手环过他的肩膀,轻轻抱住。百里卿闭了闭眼,将脑袋抵着他,倍感心安。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她低喃,嗓音软糯,很好听。 澹台潽那澎湃的心跳渐渐缓了下来,环在她腰上的手稍稍松了一些,慢慢的抬起头。 在黑暗中对视,百里卿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心跳不由漏掉一拍,许是黑暗与寂静,带给她勇气。她咽了口唾沫,一手小心的爬上澹台潽的俊脸,摸到他的唇瓣,轻轻揉了揉,问道,“澹台潽,我可以吻你吗?” 那男子身子一僵,神情一滞,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心跳却越发的快速起来,俊脸也烧的通红。 她刚才说什么?吻他? 澹台潽的唇瓣动了动,刚想回答,却觉覆在他唇上的手撤开了,随之压下的是两片柔软的唇。冰凉凉的,像是清泉一般,十分舒爽。 澹台潽又是一愣,脑子彻底空白了,搭在她腰际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只感觉到,柔软的丁香勾勒着他的唇线,慢慢的探入。 他的舌尖触到那柔软,呼吸一滞,眼睫也颤了颤,顿觉自己此刻身在天堂里。甜甜的,似是沾了蜜糖一般。他慢慢的闭上眼,从承受她的吻,变成索取她的吻。转守为攻,占城掠地,吻得越来越深,呼吸越来越浓,大手越握越紧,最后忍不住在她得后背游走摸索。 百里卿只觉的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心跳快得不行,身子软得似是一滩水,趴在他怀里。两手圈着他的脖子,玉指探进他的发,她有些动情了。 情难自控,转眼黑漆漆的洞里便浮起甜蜜的味道,直到那靠壁的黑影动了动。 百里卿眯着眼,隐约看见那道黑影一动,立时清醒不少。舌尖一滞,忘了舞动。粉拳砸了砸澹台潽的肩膀,可那男子却稳如泰山,动也不动,继续攻城略掠地,深吻而无法自拔。这可是他肖想已久的唇,也是他肖想已久的女人。好不容易尝到了甜头,他怎么舍得放开。 那黑影又动了,百里卿更急了,手下的力道加重,捶得澹台潽有些吃痛。 他的舌轻拢慢捻,似是在拨动琴弦一般,最后渐渐收势,松开了那两片红唇。揽着她纤腰的手腾出一只,两道冷光从他指尖射出。 噹—— 一道被那男子用匕首挡下,一道打在那男子还能运作的左手手臂。顿时一阵酥麻感传来,他那条手臂彻底不能动弹了。 百里卿这次松了一口气,温热的呼吸扑洒在那男子唇角。他扬了扬唇角,凑上去又亲了亲她的唇角,舌尖一勾,舔得百里卿一阵心痒难耐。 她两手抵住他的胸膛,呼吸粗重的道,“好了!先出去再说。” 澹台潽笑了,极富磁性,又微微沙哑的男音道,“好!”那语气里满满都是喜悦,他很高兴,温温沉沉的眼也闪闪烁烁的,似是星辰。 一手圈住百里卿腰,将她举起,再重新压在自己的腿上。已然换了个侧坐的姿势,大手依旧紧紧的抱着她。百里卿心里好奇,好奇他到底是怎么下来的,又打算怎么上去。 尚未来得及发问,便听见一道怪声,似是羽箭破空。 “搂着我的脖子,我们上去。”耳畔传来澹台潽那好听的嗓音,她乖乖的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 尔后只觉身子腾起,亦或者是轮椅腾起,两人往洞口飞了上去。 转眼,便出了洞口。百里卿这才看见,方才澹台潽一拍扶手射出的铁索。此刻已经收了回去。 “原来这轮椅,有机关!”她惊了惊,不由想起四大名捕里的无情,又忍不住看向澹台潽。 如今,重见天日,接着月华她清楚的看见了男子那妖孽的容颜。蓦地笑了,两手圈着他的脖子一收,微扬的唇又压了过去,却只是在他的唇上轻啄两下,便松开了。 澹台潽愣了愣,那眼中闪过暖暖的笑意,俊脸有些可疑的酡红,看上去有点娇羞的味道。 百里卿看得心里甜甜的,抱着他又啃了几口,格外开心的道,“小潽潽,你真帅!” 那欢快的语气,跳脱的话语,简直让澹台潽一阵大惊,却又忍不住窃喜。 真好,被她夸赞的感觉真好。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男人。”他温柔一笑,轻轻凑到她耳边,低喃一句。而就在此时,大部队赶到了,为首的澹台涅看见那相拥的两人,不由一愣。 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迅速窜进了那个洞里,转眼又拎着那洞里的男子飞了出来。 如一阵风,拂过众人头顶,消失了。 之音急忙掉头,打算去追,去被澹台潽制止了。 “别追了,追上去你也不是他的对手。”澹台潽敛了笑,恋恋不舍的松开百里卿。 那女子单脚站着,整了整衣服,看向对面的澹台涅等人。梅潇已经向她步了过来,一脸担忧的道,“卿卿,你还好吧!你真是不要命了,担心死我们了。” 百里卿心情倍儿好,冲他嫣然一笑,摇头,“没事,我好得很。”的确好得很,吻了澹台潽,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没事就好,咱们先回去吧!”张赫抹了一把汗,尔后带着一干学子又掉头往回走。 梅潇看百里卿崴了脚,好心蹲下去,“我背你吧!” 谁知那方澹台涅也走了过来,“还是我来吧!”那语气沉重,眉头微拧,很认真。 澹台潽的面色不变,目光却是扫过他们二人,最后落在百里卿身上,道,“就让梅潇背你吧!”那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醋意。 百里卿点头一笑,当即张开双手,便攀上了梅潇的背。 澹台涅愣在当场,直到梅潇背着百里卿离开了,他才转身看向澹台潽,拧眉道,“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那语气里满满都是醋意,听得澹台潽都觉得酸。 “你觉得呢?”他淡淡一笑,看得出心情极好。 “我喜欢她,你如果也喜欢她,我可以和你决斗。” “我没打算和你决斗。”澹台潽扫了他一眼,兀自转动轮椅,从那少年身边经过,又道,“因为没有必要。”因为他很清楚,百里卿喜欢的人是他而不是澹台涅,所以那小子充其量也只是单相思而已,他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这样会显得他很幼稚! 看着那从自己身边行过的男子,澹台涅不禁紧了紧拳头,“皇兄,我真的很喜欢她。”若是之前还有些摇摆不定,那么这一次杀手事件后,澹台涅心里已经笃定了。比起之前的百里卿,他更喜欢现在的百里卿。勇敢,睿智,总是让人惊叹。 转动轮椅的手顿住,那男子唇角的笑终于散去了,面色也沉了下去,“可她不喜欢你。”扔下这个事实,澹台潽离开了。他得赶回去,去守着百里卿,指不定还能时不时得吻吻她。初尝蜜糖,他可以说是食髓知味,上瘾了。 安静的林中,只剩下不远处的之音和澹台涅。之音是澹台潽指派留下来保护澹台涅的,谁知道那些杀手还会不会去而复返。 回到营地,天已经快亮了。 而华筝已经赶到百里卿的帐篷里,替她包扎伤口。 澹台潽的帐篷里,则安放了几具尸体。之音负手站在他身边,澹台潽的目光从那几具杀手的尸体上扫过,沉声道,“什么身份?” “回爷话,他们的身份都是伪造的,身上都挂着暗刹阁的令牌。”之音垂首,如实回答。 澹台潽听了,眉头拢起,尔后转动轮椅,往帐篷外去,“书信一封,去告诉梅朵,别再让我看见冒充暗刹阁的人出现。” “是!”之音抱拳应下,只见那男子以及消失在账外。 他的言外之意之音都明白,这江湖上谁不知道暗刹阁,竟然敢冒充暗刹阁的人,胆子倒是不小。 ------题外话------ 阿奴:哎呀呀!小潽潽,你真帅! 百里(脸红):…… 澹台(清了清嗓子):好啦好啦!别取笑我娘子了,奴哥你奏凯! 阿奴(扁嘴):好啦好啦,我走我走!有了媳妇儿忘了爹,没良心的!(走出门,听墙角) 澹台(揉衣角):那个…娘子啊!既然咱们都亲亲了,把房一起洞了呗! 百里:… 阿奴(贼笑ing) 正文 第九十一话 玉宸殿内,暗夜私会 澹台潽到百里卿帐篷时,华筝和梅潇几人也在。此刻,华筝正一手攥着百里卿的脚腕,一手为她上药。已经揉了好长一阵了,将药上了,包扎一下。 “还好没有伤及骨头,修养几天就没事了。”华筝软语,目光微抬,看了她一眼,唇角衔着一抹笑。 “有劳华夫子了!”百里卿略略点头,也弯了弯唇。 美目微抬,便看见掀起帐帘的澹台潽,那精致惑人的五官映在她眸中,不由自主的便去瞅了瞅他的薄唇。之前那柔软,此番想起来,百里卿竟觉得脸有些烧红。 “卿卿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梅潇这么一说,华筝便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慌忙从澹台潽身上收回,不由笑了。 “好了,伤口都处理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华筝将纱布打了结,尔后整理药箱,站起身去。 梅潇正打算凑上前去看看他包扎的结果,谁料华筝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愣是将他往帐篷外拖去。澹台潽也没阻止,只是目送那两人出去,才扬了扬唇角笑了。 帐篷内忽然就安静了,澹台潽回眸,正好撞进那女子水悠悠的眸中。不觉一笑,便转动轮椅,向她靠近。 “看着我做什么?还疼吗?”他在她身边停下,温柔的执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左右查看一番。 百里卿看着他,慢慢回神,却是明媚一笑,“嗯,疼呢!”是真疼,浑身都疼。 大手抚过她被纱布缠绕的伤口,动作温柔,“知道疼,下次就别这么莽撞了。”天知道他听见李清和回来报信的时候,心急成什么样了。担心她出事,所以快所有人一步,往林子里赶。 这世上,难得有一个这样让他牵挂让他忧心的人,他不想失去,不想再一个人。 “好了好了,我不疼了还不行?”百里卿无奈的说着,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又嘟囔一句,“我什么时候莽撞过。” 澹台潽听见了,有些哭笑不得。大手当即一伸,缠上她的纤腰,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百里卿未料到他会突袭,吓得急忙搂住他的脖子,身子贴在他身上,坐稳了才安心。 如此一来,两人便紧紧挨在一起了。男子特有的味道与温热的气息扑洒在百里卿的额头,他的下颌抵着她的额头,有那么一瞬,他的眸子一浊,搂着她的大手收紧,好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微微低头,薄唇压在她的耳垂,允了允,“卿卿,你再吻我一次呗。”那声音低沉暗哑,语气温柔得能渗出水来,却又带着几分痞气。 他的话如一只无形的手,拨动百里卿心底的琴弦。 铮——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湖波涛荡漾,刹那沸腾,心里似是燃起烟火,转眼便炸开了。 她扭头看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眸中含着缱绻万千的笑意。百里卿看得入了神,连自己什么时候将薄唇凑了上去都没有察觉。 轻柔的唇,压在他的唇上。澹台潽眼里的笑意又深了些许,带着几分得逞的味道,在她唇上允了允,便撬开门户,长驱而入。这如蜜糖一般的小嘴,让他流连忘返,无法自拔。就像是无底的深渊,他的心一直坠,却永远探不到底。 大手在她腰际游走,连某处都有了反应。澹台潽却不动声色,兀自压下自己的欲。望,时而温柔,时而霸道的吻着她。 呼吸越发急促,百里卿只觉脑袋沉沉的,似是有些缺氧。 她迷蒙的睁开双眼,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企图退开。那男子却是贼贼的一笑,又一阵深吻,尔后骤然撤走,转攻她那白玉无瑕的脖颈。 重重的吧唧一口,澹台潽消停了。 百里卿却是呜咽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半羞半恼的看着他,“澹台潽,你这是干嘛!” 情。欲缭绕的眸子抬起,映入百里卿的眼帘,他腾出一只大手,捉住她的下颌,微抬,“卿卿,从今以后,你是我澹台潽的女人,我一个人的女人。知道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沉重,目光深邃,三分霸道,三分期盼还有无尽的深情。 百里卿无从拒绝,自从认识他开始,她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拒绝的资格。因为他,总是能让她心律不齐,失去冷静。 “那你能保证,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她定了心神,俏脸缓缓凑近,体香与呼吸扑近,混入澹台潽的呼吸。 他的神情一滞,紧紧盯着百里卿的眼,他在她的眼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需要他保证。 “当然。”他没有太繁复的保证或者山盟海誓,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百里卿也明白,无论是保证还是山盟海誓,当一个男人真的变心时,这些都只是个屁。她现在这么做,只是求一个心安。可是她没有想到,澹台潽的答案,永远只有这一个,而且他用行动,给了她最实在的答案。 “再亲一口!”她笑弯了眼角,说完便在他唇上吧唧一口,然后迅速退开。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澹台潽身体的异样,他的忍耐。 那男子颇为无奈,俊脸浮起红潮,掌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另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笑道,“这里也来一口。” 百里卿二话没说,爽快的啵了一口。 “这里也来一口。”修长的手指滑动,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百里卿还是笑,攀着他的脖子,仰头便又啵了一口。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来一口。”澹台潽越发得意,也愈发任性。手指在那张妖孽的面上跳动,百里卿的唇边随着他的指尖落下,极其耐心的满足他。 最后,他的手滑下,落在自己脖子上,眯起眼,邪魅的一笑,“这里,最后一口。” 百里卿还是二话没说,凑上去便允了一口,却没有及时撤开。 澹台潽满意的笑了,笑出声来,喉结颤动着,胸腔也颤动着。 谁知,下一秒,他却没能忍住,低叫出声。只因为,他可爱的小女人,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是真的咬,用牙齿咬。 ** 天明时分,进行了第二天的野猎比赛。这次是个人赛,自愿报名自愿参加。百里卿因为崴了脚,一直在帐篷里休息,澹台潽陪着她。 直到傍晚时分,比赛才结束,大家收拾着,往山下赶。 连夜赶回皇月综合书院,百里卿已经在梅潇背上睡着了。梅潇将她直接放在她的床上,然后才退了出去。 澹台潽依旧守着她,端详她沉静的睡颜,描摹那精美的五官。 而此时,在山下云泥县的一家客栈里。 躺在床上的黑衣人可算是醒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解开了,伤口被清理后重新包扎过。他醒来之际,望着那素白的帐顶,尔后缓缓的坐起身。这里不是山洞,他也没有死。 下意识的,男子的眼扫过房门,尔后只见房门被推开,一道纤瘦挺拔的身影步进。于此同时,桌上的烛火熄灭了。屋里陷入黑暗,只有那临窗的地方,洒了几缕清冷的月光。 “伤养好了,就离开云泥县。”那刚进门的男子,在桌边坐下了。 摸黑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他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来凰月做什么,但是你记住,不能伤害百里卿。”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强势,不容人反驳。 他的话,那床上的男子听得清清楚楚。越听,越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 琢磨了半晌,他慢慢从床上下来,谁知脚才迈开一步。一把飞刃便射了过去,钉在他的脚边。 “以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替澹台驭卖命,那就小心你的命。” 那床前的男子愣住了,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心中的疑云却慢慢的散开了。很明显,这个救了他命的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来自何处,还知道他现在屈就在谁手下。而知道这一切的人,却寥寥无几。 “你是、、、”男子蹙眉,语气有些忐忑。 “大王子?”揣着几分怀疑,他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他话才刚落,那桌前的男子便消失了。房门洞开,清凉夜风拂进,屋里只剩下他一人。 ** 日子渐渐消磨,百里卿身上的伤痊愈之时,已经是七月的尾。这一次假期很长,因为这个学期的教学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两天,书院进行考核。所以她也潇洒,除了监考,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偶尔去蹴鞠场,和张赫他们一帮男人踢蹴鞠。百里卿自从来了这里,也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做饭,比如弹琴,再比如蹴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放假这天。 萃纱早早的起来,将东西收拾好。 “小姐,这次回去要呆一个月,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萃纱拍了拍手,两手叉腰,往里屋走去。 百里卿刚刚穿好衣服正站起身,“其实不用带什么,将军府里也不缺。”只要带上人和狗就够了。 萃纱点头,只觉她说得有理。 收拾好东西下山,赶到山下的时候,天开始下雨。依旧是在云泥县换乘马车,然后往京城的方向赶。 回到将军府,已然是午后,天阴沉沉,雨淅淅沥沥。 这一次,百里卿回来,萃纱提前给百里熏写了信。所以,马车一到将军府门前,便看见那一袭碧青长衫的男子负手立在檐下。身边跟着一个下人,手里拿着青伞,股盼着。 一看见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百里熏便笑着迈下台阶,身边的下人急忙撑开伞,尾随他到马车前。 百里卿扶着百里熏的手下车,美目微抬,打量了一眼雨幕中的将军府。门庭磅礴,门前两尊石狮威武沉静,那牌匾上,将军府三个字落笔龙飞凤舞,格外潇洒霸气。 被烟雨笼罩的将军府,似是一名藏在深闺中的少女,隐晦的顾盼,散着一种朦胧美。 “进去吧!准备了热水,你沐浴一下,再吃点东西。”百里熏温柔的拂了拂她沾了雨珠的额发,尔后大手揽过百里卿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揣着她便往将军府里去。 那种被兄长庇佑的感觉,暖暖的,窜到百里卿的心里。她笑了笑,自从认定了澹台潽,她反倒是对百里熏看开了不少。无论如何,这个男子也只是她的兄长而已。即便他待自己的好,已经超出了兄妹之情,但是血浓于水,这是不可违背的,也是不可逾越的界限。 百里熏护着百里卿进了将军府的大门,穿过庭院,经过楼阁,谁知却乍然听见琴瑟之声。 百里卿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住,眼中浮起一丝讶异,尔后转头看向百里熏。谁知那男子的面色极为难看,就好像笼了一层雾霾,阴岑岑的。面对他这么大的变化,百里卿不由问道,“大哥,怎么了?” 百里熏这才回神,目光落在百里卿身上的时候明显柔和了不少,“没事,你先回房去。”他说着,便看向萃纱,“带小姐回房。”那语气低沉,一听就是有事。 但是百里熏不告诉她,百里卿也不打算多问。只略略点头,目光下意识的往那琴声处看了一眼,只望见那对面的楼台上似是坐了一个女子。 与百里熏告别,拐过长廊,百里卿这才侧目看了身旁的下人一眼,冷声道,“你们知道方才在那楼台上弹琴的是谁吗?” 身后跟着两名家丁,加上萃纱,一共三名丫鬟。除了萃纱,其余四人皆是互看一眼,尔后垂下脑袋。谁都看得出,大公子之所以让二小姐自己回院子,就是不想让二小姐知道那弹琴人的身份。此番他们若是多嘴,只怕大公子会怪罪。 “回二小姐,奴婢们也不知道。”其中一名丫鬟回话,脑袋始终埋得很低,不敢看百里卿。 而百里卿只是眯了眯眼,也没再多说什么。回到了自己院子,果然如百里熏所说,已经有丫鬟准备好了热水。她沐浴一番,便到了傍晚时分。 天已经完全暗沉下来,百里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玫红色,打眼看去,透着几分妩媚。 “小姐!”萃纱端着糕点进门,一脸焦急。 百里卿在桌边坐下,一手搁在桌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奴婢知道那楼台上抚琴的是谁了!”萃纱略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不少,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手里的糕点却护得很好,放在桌上。百里卿随手取了一只糕点,轻轻一咬,豆沙馅儿。 夏多克随后从门外奔了进来,身上的毛发全都湿了,一进门就忍不住一通乱甩。 水渍溅在萃纱衣角,还有百里卿脸上,两人皆是无语的望了那一脸无辜的夏多克一眼,沉默。 似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夏多克呜咽了一声,可怜兮兮的跑到百里卿的脚边,靠着她的脚踝就趴下了,自此安安静静,再没有呜咽。 百里卿这才抬头看向萃纱,看着她湿漉漉的发,不由蹙了蹙眉,“先去换身衣服吧!”她不急着知道那楼台上抚琴的是谁,因为她的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了几分。 萃纱点了点头,便又往门外跑去。百里卿在桌上捡了一块糕点,耐心的喂着夏多克,只给它一口一口的咬,逗弄得夏多克,又开始呜咽了。 “夏多克,我有点想他了。”女子的眉眼半弯,神情莫名柔和几分,眼里星辰点点,似有水光。 她的话落,夏多克抬头望了她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尔后一张嘴,轻巧一拽,便将百里卿手里那剩下的半块糕点咬走了。 “你这家伙,真没礼貌!”百里卿笑骂,大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又忍不住扫了一眼它那湿漉漉的毛发。最后还是起身找了一条干净的手帕,顿在桌边,细心的为夏多克擦拭身体。 而此时,灯火通明的皇宫之中。 玉宸殿, 通明的内殿,那张白玉大床上。容颜妖娆的男子正单手支着身体,一手卷着书册,侧卧在床头。摇曳的宫灯为他拉下阴影,那男子,宛若画中之人,安静的垂着眼帘,美不胜收。 之音进入殿门的时候,瞧见那场景也是一愣。即便,他已经服侍澹台潽这么多年了,可是对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还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真真是妖孽,若是名女子,必定是红颜祸水。 不,就算他是男子,若是双腿治愈了,也是一名祸水。 “怎么?人带来了?”那男子没有看他一眼,目光不温不火的落在手中的书册上,语气略淡。 之音这才回神,急忙抱拳垂首,“爷,左护法在外殿候着。”他的语气比平日不知恭谨多少倍,因为此时的澹台潽,那斜倚床头的男子,才是真正的澹台潽。 “让她进来。”命令的口吻,不容人拒绝。 之音抱拳垂首,退了出去,不过片刻,便领了一名身穿太医服的人进来。那是一名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子裹在宽大的太医服里,却丝毫没有臃肿之感。紧束的腰带突显她的身材,那娇柔的女子,在殿内慢慢站定脚,微低的脑袋慢慢抬起,美眸看去,望见那入画的男子,也是一愣。 却片刻,恢复神智,恭谨的抱拳垂首,见礼,“属下参见阁主。”那语气谦卑而恭敬,足矣证明她对那男子的忠心与钦佩。 澹台潽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册,慵懒的掀起眼帘,一双含着冷光,丝毫没有起伏的眸看向殿中的两人。他慢慢坐直身体,意味深长的看了之音一眼。 之音点了点头,识趣的退了出去,在外殿把门。 等到之音带上内殿的门,那床上的男子才懒散的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你说过,我这双腿还有治好的机会。”他的声音极冷,似是从极寒之地传来。 颤动那女子的身形。 “回阁主,属下是说,有三成的把握。”那语气肯定坚决,她低埋的面上扬起一抹笑,略有几分得逞的味道。她早就料到了,澹台潽早晚会找她,会想要治好那双腿。即便从前他已经完全对这件事情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现在不同。现在,他有了在乎的人,有了想要站起来的欲。望。那边是百里卿,他想要与她比肩而立,想要背她抱她,毫无阻碍的走近她。就必须去尝试,即便他根本不相信她的医术。 “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澹台潽沉声道,目光慢慢垂下,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目光也不由得一沉。 谁知,那女子却是道,“用不着两个月,减去半个月就足够了。” 澹台潽扬眉,眯了眯眼,脑海中闪过百里卿的笑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好!” ------题外话------ 今天发个通知:本书v群已开通,有意向进群者请看公众章节的通告。 初吻完整篇在v群发布,另外,估计明天奴哥得请假。如果明天没更,那就是请假了哈!明天奴哥有事儿,大家不要打我哈!回头补。 正文 第九十二话 一味红花,图谋不轨 天色甚晚,萃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进门,百里卿正在逗弄夏多克。 “小姐,您不想知道那弹琴的是谁了吗?”这么淡定,要换了她,心里要是有什么疑惑,保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百里卿听了她的话,这才慢慢的坐直身子,目光浅淡的看向她,“是谁?”她不是不想知道,只是觉得急不得。当然了,从百里熏的反应来看,她隐约也猜到了几分。 “奴婢若是说了,您不会和大公子一样不开心吧!”萃纱问得小心翼翼,那模样似是怕极了百里卿生气似的。 那女子却是双目澄澈的看着她,眨了眨眼,抿唇,“这么说来,那弹琴的当真是府里新进门的四姨娘?”她的语气还有些疑惑,可是下一瞬百里卿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从萃纱那尤其惊讶的神情里,百里卿便知道了,自己猜对了。 那个在楼台上抚琴的人,真的是之前她听见二娘和嬷嬷说的那个青楼女子。这古代的男人还真是,总觉得女人越多越好似的,殊不知女人多了却是麻烦。也不知道澹台潽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以后他们两人真的走到了一起,他若是想要纳妾什么的,恐怕会有些困难。毕竟,在百里卿的心里,那种一对一方式的婚姻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绝对不可能因为哪个男人,而委屈了自己。即便,她也爱着那个男人。 “好了,收拾一下吧!得去前厅用晚膳了。”百里卿说着,便站起身去。脚边的夏多克紧接着起身,随着她步出门去。 萃纱还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她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呢!本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特别激动得,急急忙忙的回来想要告诉百里卿。谁知道,她却自己猜到了。猜到了不说,反应还如此的平淡。 萃纱在屋里愣了许久,才转身追着百里卿和夏多克而去。而在前厅,百里卿如愿撞见了那个女人。她的三娘,那个被阮眉视为眼中钉的青楼女子。 百里卿看见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因为眼前的女子,身穿一袭桃红色的长裙,青发略挽,珠钗穿鬓,格调单一,却又魅惑。顾盼之间,明眸生辉,格外的养眼。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倒是与百里卿相差无几。这是让百里卿讶异的,本以为是一名三四十岁的女人,谁料,竟然这么年轻。 不过转念一想,百里卿却又想通了。这世上男人都是一样的,无论自己多大的年纪,他们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而且那些风尘之地,也都是靠脸蛋和年纪吃饭的。年长了,多半是不能留在青楼了,也不能再接客了。 那女子也看见了百里卿,只浅浅一笑,礼貌的点点头。她身后跟了两名丫鬟,随着她站在一旁,皆是向百里卿见礼。 “卿卿,原来你已经过来了!”身后传来百里熏的声音,百里卿还没有回头,却见对面那桃红衣裙的女子已经先一步抬目看去了。 见此场景,百里卿的眉头不由一蹙,尔后幽幽的转身,目光不深不浅的投在百里熏身上,带着几分探寻的目光。 进了厅来,百里熏面上的笑意便顿住了。因为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一袭桃红衣裙的女子,那女子此刻也正看着他。 这两个人的变化,与对视间那一丝猫腻,百里卿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一沉,蹙着的眉头慢慢展开,心想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点什么纠葛。 “大哥,这位是?”百里卿故意拽过他,将他拉到了那女子面前,问道。 百里熏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面向百里卿的时候,他还是温润的笑着,“卿卿,咱们先入座吧!爹和二娘他们也就来了。”他说着,便反手握住了百里卿的手腕,带着她入座。 落了座,不过片刻,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百里卿便看见百里骁首先迈步进门,身后跟着阮眉和百里慈,后面还有百里霜。 “嫣然,过来坐。”百里骁已经自然而然的伸手,握住了那桃红衣裙的女子的手,将她拉入席,在他右手边坐下。 阮眉面上依旧笑吟吟的,可是那双眼里却是寒光一闪,转瞬即逝。她在百里骁左手边坐下,百里慈与百里霜分坐两旁,倒是百里卿和百里熏正对着百里骁落了座。 “卿卿今日才回来,想必还不认识你四姨娘吧!”百里骁面带笑意,看上去一片喜色。他说话时始终攥着那女子手,可见他对那女子格外的疼爱。 百里卿浅浅一笑,点了点头。目光又在那女子身上扫了一圈,才发现那女子的眼角与百里熏有些相像。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百里骁只是偶然看见那名叫叶嫣然的女子,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原配。也就是百里卿和百里熏的娘亲。 这么说起来,百里骁只是念旧罢了。可是他的方式似乎错了,没有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年纪,也没有考虑到叶嫣然的感受。百里卿总觉得,叶嫣然看起来并不太开心,可是面上却又瞧不出什么不满。那眼神与笑容里,总能瞧见几缕忧伤,这种感觉,倒是有些像柳云翩。 “嫣然,这是我的长女,百里卿。”百里骁还笑着介绍。叶嫣然只抬目看了百里卿一眼,略略点头,算是见礼。 而百里卿也没有说什么,她不知道面对自己老爹的第四个老婆该说什么。而且还是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子,顶多比她长两岁。 乓—— 身侧传来重重一声闷响,似是茶盏掷在桌上发出的声音。百里卿转眸看去,只见百里熏此刻正铁青着一张脸,那神情有些骇人。很明显,在座的众人也都发现了百里熏的异常。尤其是百里骁,脸色当即一沉,道,“熏儿,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是在吃饭!”那语气有些重,带着几分责怪的味道。 百里熏却丝毫没有理会,只是兀自站起身,道,“你娶她,只是因为她有三分像我娘。可是到底,她不是我娘。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娘在地下会开心吗?你娶得越多,她只会越伤心而已。”就像当初,他娶了阮眉进门一样,后来又是三姨娘…… “熏儿!”百里骁重重的拍桌,似是怒了一般。 百里卿慢慢放下碗筷,站起身去,伸手拽了拽百里熏的衣袖,笑道,“大哥,你方才不是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吗?不如先下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人把饭送你屋里去。” 百里熏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戾气慢慢散去,慢慢恢复平静。只点了点头,也没有向其他人说一声,便任性的退席了。 百里卿转眸看了百里骁一眼,略略点头,“爹您莫气,大哥过几天就好了。” “你可知道这已经多少天了?快半个月了!”叶嫣然进门,已经快半个月了,可是百里熏一直表现得很反感,很抵触。 百里卿小小惊讶了一把,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一旁的叶嫣然道,“老爷,大公子对妾身不满,定然是妾身做的还不够好。您放心,妾身一定会得到大公子的认可。”那声音婉转如歌。 叶嫣然的话,百里骁十分受用。 用过晚膳,百里卿和萃纱一同去了厨房,打算准备一些吃的,给百里熏带过去。萃纱亲自下厨,百里卿则在院子里等着。她找了一个偏僻而隐秘的角落坐下,萃纱在小厨房里,一个人忙活着。 约莫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萃纱也没出来,倒是给百里卿等来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在阮眉身边的蔡嬷嬷。蔡嬷嬷从院门进来,一路东张西望,畏首畏尾,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百里卿一看见她,便下意识的往一旁的花树后退去,将自己更好的藏了起来。 蔡嬷嬷径直进来大厨房,此时夜已深,厨房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蔡嬷嬷点了灯,尔后往其中一个炉子前走去。接着屋里那微弱的光芒,百里卿看见,那炉子上似是有一个药罐。她的目光微凛,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煎药?而蔡嬷嬷偷偷摸摸的来这里,是为什么?她手里攥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百里卿静静的站在暗处等着,直到蔡嬷嬷离开,萃纱拎着食盒从小厨房出来。百里卿才慢慢的从暗处走了出来,“萃纱,你把饭菜给我大哥送过去。”她吩咐完,便拎着裙摆往大厨房里迈去。 萃纱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却还是什么也没问,乖乖的拎着食盒往院门外去了。等到萃纱离开,百里卿已经走到那煮着药的炉子前,伸手捻开了药罐的盖子。苦涩的草药味扑面而来,百里卿的眉头下意识的皱起。她左右看了看,最后回身去一旁的桌上取了一只茶盖,将那药罐儿端起来,将里面的药倒了些许出来。 回到了挽花苑,百里卿便让人去请了府医过来。 萃纱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那位府医与百里卿坐在桌边。她听见府医道,“这药是老爷吩咐老朽为四夫人开的补血养气的补药,四夫人每晚睡前都会服用。不过方才老朽检查了一下,发现这药里似乎多加了一味红花。” 百里卿一听,眉头便蹙了起来,尔后心里也明白了。 长期服用红花,会导致女子不孕不育。听说自从叶嫣然进了府中,百里骁便每晚都去她房中。如此,百里卿便想明白了。阮眉让蔡嬷嬷在叶嫣然的药里加红花,其实是为了让叶嫣然绝育。这份心思,可着实歹毒了些。 “有劳您了!萃纱,送先生回去。”百里卿抬目看了门口的萃纱一眼,那目光格外冷厉,叫萃纱浑身一颤,却是连连点头。 萃纱将府医送出院子,回来的时候,便见百里卿一个人站在檐下,抬头望着天际的弯月。那神情一派严肃,似是在想什么事情。 “小姐,您怎么把张先生请过来了?难道您身体不舒服?”萃纱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关心。 百里卿侧目看了她一眼,轻轻吐了一口气,她道,“萃纱,你还记得当初我中毒眼瞎的事情吗?”她的语气格外沉重,以前根本没有深想这件事情。现在静下来仔细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奴婢当然记得,下毒的还是卓嬷嬷。后来卓嬷嬷因为这件事,一直被老爷禁足。”萃纱如实道,尔后又生出几分疑惑,“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件事情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卓嬷嬷是个疯婆子,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老爷也是念在她以前是夫人贴身丫鬟,所以没有重罚。最重要的是,百里卿没有事,后来好起来了。所以老爷也没再追究了,至于卓嬷嬷,老爷已经严令禁止她再靠近小姐。 “你觉得,卓嬷嬷是从何处得来的毒药?”一个常年居住在府中的疯子,怎么可能跑出去抓药,还是抓毒药。哪里来的钱?再者哪家药铺敢卖毒药给她? 萃纱一愣,被百里卿这一问,问住了。 “再者,当初毒是下在饭菜里。一个疯婆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头脑?”百里卿紧接着道,然后悠悠转身,往屋里去。 萃纱急忙跟上,聪明如她,也听出了百里卿话里的深意,“小姐的意思是,您中毒的事情,有蹊跷?” 百里卿点了点头,进了屋在桌边坐下,指了指桌上茶盏里的药,“这是我方才从厨房取的药,方才张府医说,这药是他亲自为叶嫣然开的,有补血养气之功效。可是,这药里多了一味红花。” 萃纱一惊,“小姐的意思是,这药给人动了手脚?” “嗯,我刚才看见蔡嬷嬷偷偷摸摸的进了大厨房。”她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萃纱也瞬间明白了,这么说来,是二夫人想让四夫人生不了孩子。 “小姐,您的意思是,当初您的眼睛,也是因为…二夫人?”萃纱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她不太敢相信。虽然平日里觉得阮眉就不是什么善茬,三小姐百里慈就如她一样,平日里待下人也是尖酸刻薄,脾气大,出手也狠。但是萃纱玩玩没有想到,阮眉当初竟然想要毒死百里卿。 “小姐,咱们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吧!”萃纱微微弯腰,伏在百里卿的耳边道。 那女子却是摇了摇头,心里稍稍沉淀了一下,她道,“这件事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先不要打草惊蛇。”若当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百里卿的死与阮眉有关,那么她保证,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目光微移,看向桌上的茶盏,那黑漆漆的药还在冒着热气,空气中那苦涩的味道也十分浓烈。百里卿看着那药,心下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这是谋杀,她定然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萃纱,你去将卓嬷嬷带过来。” 听见百里卿的话,萃纱愣了愣,尔后道,“小姐,您要见卓嬷嬷?”卓嬷嬷可是疯子,再说了,老爷严令禁止卓嬷嬷靠近挽花苑…… 百里卿扭头看向她,目光深了几分,“你也说过,当时事发的时候,只有卓嬷嬷在我的房间里。这件事情,想必她是最清楚的,说不定,她还看见了真凶。” “可即便您说的都对,但是卓嬷嬷现在神志不清,她…” “你将人带过来便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百里卿说完,便扭头,随手在桌上取了一只茶盏,然后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低垂的眼帘下是一片冷光,正好这一个月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她就索性将当初的事情查个清楚。也好,还这身子的原主人一个公道。 ------题外话------ 妞儿们!通知一件事情哈!以后的更新都放在晚上11:55,建议大家都第二天再来看! 另外,请6月全订活动获奖的妞儿们迅速到文下留言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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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百里卿再次肯定,卓嬷嬷的精神是正常的。 “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卿卿,小时候是吃您的奶长大的。”她走近,一手缓缓伸出,搭上卓嬷嬷的手腕,将她的手慢慢的拉向自己,带着她走到外屋,在桌边落座。 “您别怕,我不会伤害您的。”百里卿柔声说着,一手搭上了卓嬷嬷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一下,方在她对面坐下。 那老妇人慢慢的镇定下来,目光微微抬起,似是在打量百里卿。那眼里有疑惑,也有惊讶,许是发觉了现在的百里卿与以往那个百里卿的不同。 “卓嬷嬷,您当真疯了吗?”百里卿的声音清凉如水,幽幽的飘到卓嬷嬷的耳里,她的心神皆是一颤。 看向百里卿的目光收了回去,仍是缄默,什么也没说。 而百里卿也不急,她只是浅浅的笑着,那笑容清冷,却又泛着些许温柔。明明是很矛盾的两种情绪,却十分和谐的呈现在百里卿的脸上。她就是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为什么,要装疯卖傻呢?”拎起茶盏,斟了一杯,慢慢的推到卓嬷嬷的面前。百里卿的声音依旧平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她神情十分温润,与澹台潽倒是有几分相像。 明明是一句十分平淡的话,落在卓嬷嬷的耳里,却让她的心格外的焦躁与不安。她开始心慌了,如坐针毡,开始左右的侧身,两手扣得更紧了。 百里卿依旧仔细的打量着她,丝毫没有挪眼,只见卓嬷嬷的目光下意识的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神情似是有所担忧一般。 “您不必担心,萃纱是大哥的人。这里,没有人会对你不利,你也没必要再这样装疯卖傻下去。”百里卿幽幽的道,放下手里的茶盏,慢慢的站起身去,绕着卓嬷嬷转了一圈,她便接着道,“当年我娘的死,还有您疯傻一事,连带我中毒瞎眼的事情,我如今必定要查个明明白白。我相信我娘的死与您的疯傻我中毒,一定不是巧合。”这是阴谋,而这阴谋背后的主人,必定是一个心狠手辣,城府颇深的人。这样的人,若是一直留在这世上,对百里卿来说,只会是一个祸害。 百里卿的这些话,让卓嬷嬷心里的防线降低不少。尤其是百里卿娘亲的死,当百里卿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卓嬷嬷的脸色很明显的变了变。 见此,百里卿便继续道,“卓嬷嬷,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知事的大小姐了。您可以依靠我,我会像我娘那样尊重你,保护你。”她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毕竟是她的奶娘,若没有她的奶,也许就没有现在的百里卿。 很显然,百里卿这句温柔而真诚的话让卓嬷嬷彻底放下了心底的防线。她开始慢慢的抬目,向百里卿看去。那浑浊的眼慢慢清亮,视线集中在百里卿的身上,再次将她打量了一番。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犹豫着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似是翩然而落的枯叶,带着几分沧桑的味道。 百里卿郑重的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到她的身前,俯下身去,“当然是真的,您可是我的乳娘,我又岂会亏待了你。” 卓嬷嬷咽了口唾沫,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幽幽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道,“其实当年夫人的死的确是有蹊跷,而我则是在查这件事的过程中被二夫人盯上了,变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索性,我还算聪明。”若非她这些年装疯卖傻,只怕早就死在了阮眉那贱人的手里。 “那我中毒那件事?”百里卿拧起眉头,首先她能确定以下几点。其一,将军府原女主的死与阮眉有关系;其二,卓嬷嬷当年也想过要彻查这件事情,但是被阮眉逼得装疯卖傻,苟且偷生;其三,阮眉是个不可小觑的女人。 说起这件事情,卓嬷嬷的眼里便闪过一抹愧疚的光芒,“是老身不好,老身没能急忙截下那毒药,才让小姐您受了这么多的苦。”卓嬷嬷说着,目光慢慢的垂了下去,脑袋也低了下去,在百里卿的面前,慢慢的俯身下去。 而百里卿的眸子则是一深,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半晌才又接着道,“这么说来,当时他们都说你在我房里,是因为你想救我,却是迟了一步?”如果是这样,那么倒也说得通。那么,一定有人先卓嬷嬷一步到了这屋里,给百里卿下了药。 “小姐,我也是偶然听见二夫人说要对您下手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心急,下手那么快。”卓嬷嬷抬头看着她,目光复杂。 百里卿慢慢敛起了眼中的冷光,转而看向眼前的老妇人,她道,“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她现在的确很好,借尸还魂,还治好了眼睛,现在也有了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她很感激。正因为感激,才要将那幕后黑手捉出来,一定要为那些冤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百里卿心里默默的下了决定,尔后看向卓嬷嬷,她道,“今晚,您就先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会让萃纱亲自去接你,我要带你去见我爹。把这些年阮眉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他。”百里卿的声音很沉,卓嬷嬷听得一愣。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尔后慢慢的从桌旁站起身,慢慢的转身,往房门外走去。走出了几步,走到了门口,卓嬷嬷抬手拉开了房门,却在那一刹,她站住了脚,慢慢的回过身来。 那双晶亮的老眼定定的盯着百里卿,眼里满满都是疑惑。好半晌,她才幽幽的问道,“小姐,您真的还是以前那个二小姐吗?”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疑惑,很明显,她对这件事情感到疑惑和不解,甚至是在怀疑现在的百里卿。 百里卿心里则是咯噔一下,那目光闪烁了一下,她笑,“不愧是乳娘。”那语气十分平静,她也根本没打算片卓嬷嬷,不过,借尸还魂,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就算说出去,只怕也不会有几个人会相信的。 所以,她道,“您别管我到底是不是以前那个百里卿,您只要记住,我只想为娘、您、还有我自己,报仇而已。”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只回受气的人。既然阮眉敢做那么多的恶事,那么她就该想到会有自食恶果的一天。 有了百里卿这句话,卓嬷嬷才放心的离开了。她转身抬脚,步出了房门。门外萃纱正候着,方才那两人的对话她听见了。不由莫名的看了卓嬷嬷一眼,这一看,她有些愣住了。 卓嬷嬷好像整个人都精神不少,而且那双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与平日里疯疯傻傻的那个老婆子可是大不一样。 “萃纱,你送卓嬷嬷回去。”百里卿淡淡的语道。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有明天一大早,将卓嬷嬷带去见百里骁,揭发阮眉。那么,一切事情就都解决了。 可是… 她万万没有想到,翌日清晨起来,萃纱便传来了卓嬷嬷的死讯。 卓嬷嬷死了…唯一的证人死了… 晨风拂过那庭前女子的发,百里卿的眸光深邃了几许,垂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捏成了拳头。 ------题外话------ 字数少,莫见怪,卡文…加忙碌…等回家也许会勤奋点,哈哈哈 正文 第九十四话 断案如神,府内风云 卓嬷嬷的死,让百里卿明白了一件事情。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如果她昨晚连夜去找百里骁,将这件事情说清楚。也许,卓嬷嬷也就不会死了。 可是百里卿也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再挽回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还卓嬷嬷一个公道。 赶到空寂园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正是用早膳的时间。可是因为卓嬷嬷的死,大家都围在空寂园外。萃纱领着百里卿赶到,围在园门外的下人急忙让出一条道。百里卿径直进去,才刚刚迈进院子,便看见两名下人抬着担架,从对面长廊过来。 “站住!”百里卿冷喝一声,那两名下人呆住了。 两人的目光下意识的抬起,向她看去。一见百里卿,当即又垂下首,见了礼。 百里卿却没有答话,径直向他们走去,在担架旁站定,“你们抬得是卓嬷嬷?”望了一眼担架上轻掩的白布,百里卿的眸光微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没有伸手去掀白布,正打算让他们两个将卓嬷嬷抬回去,放回原位,却刚巧看见蔡嬷嬷扶着阮眉从内院出来,身边还跟着管家。阮眉自然也看见了百里卿,那风韵不减的容颜一滞,尔后眸光一沉,微微压下眼帘,便扶着蔡嬷嬷的手,款款朝百里卿的方向走去。 “哟,卿卿也来了。也是,即便卓嬷嬷再怎么心狠手辣,甚至当初对你下了毒。可说到底,她也是你的乳娘,如今人也死了,你来看看也是应该的。”那语气舒缓,声音悠长,唇角还衔着浅浅的笑。 百里卿睨着她,那眼里泛着冷光,当阮眉走近以后,她竟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把卓嬷嬷的尸体放回原位。”百里卿并没有理她,只是微微侧头,扫了一眼抬着担架的两个下人。 那两个下人一愣,不由得抬首,回眸看了阮眉一眼。那眼里是请示,毕竟阮眉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谁知就在两个下人愣神之际,园门外又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负手在背,沉声道,“没听见二小姐的话?把尸体放回原位。”男子浑厚的嗓音,气势恢宏,十分有魄力。来人正是百里骁,他身后跟着进来几人。一个是百里熏,一个是叶嫣然,还有两名下人。 看见百里卿的时候,百里熏显然愣了愣。他与百里骁早朝刚刚回来,谁知道便听下人来报,说是空寂园的卓嬷嬷去了。卓嬷嬷虽然当初差点害死了百里卿,但是到底是他和百里卿的乳娘,所以百里熏心里还是有些伤感,所以来看看。谁料,百里卿却也在这里。看她的神情,似乎一点也不记恨卓嬷嬷似的。 “卿卿,你怎么也在这里?”百里熏上前,一手拽住了百里卿的手肘,将她往后拉了拉,低声道,“这里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来的?这淹死的人,都是狰狞恐怖的,你…”他的语气来满满都是担心,在百里熏的心里,百里卿依旧是以前的百里卿。只是一个小姑娘,没头没脑的,有点莽撞有点娇气。 “大哥,你放心,我没事的。”百里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慢慢的拉开了百里熏的手,转而对一旁的百里骁道,“爹爹,卓嬷嬷身为女儿的乳娘,她的事情,就交给女儿来处理如何?” 百里骁转眸看着她,眼神格外坚定。他比百里熏理智,也比百里熏看得清楚。现在的百里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否则,皇上也不会将她调去皇月综合书院,还负责最难管教的黄字班。而今在朝中,不少人都知道了百里卿的名号。都夸他生了个好女儿,百里骁的面上添了不少光。所以,他对百里卿是越发的器重了,说不定他这个女儿,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百里骁沉声应下,目光略扫,扫过一旁正想开口反对的阮眉。许是那眼神太过冷厉,使得阮眉一愣,就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目光转向百里卿,看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阮眉就忍不住咬牙。这丫头自从醒来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这番老爷将卓嬷嬷的事情交给她,阮眉只担心百里卿会查出什么。听闻,她在书院里,还有云泥县可是家喻户晓。 百里卿现在的确是云泥县家喻户晓的人物,一个杨凤来的案子,还有一个采菊连环凶案。她拯救了无数男人的菊花,自然为大家所膜拜。 “将尸体放回原位,大家都退出院子。”百里卿说着,目光一凛,便提步往内院走去。 百里熏紧随其后,他是担心百里卿。而百里骁则领着一帮人,如百里卿所说,退出了空寂园,在院子外面等候。 ** 进了内院,下人们将尸体放在了临湖的岸边,然后对百里卿道,“启禀二小姐,卓嬷嬷的尸体是从这湖里捞起来的。捞起来以后,就放在这里。” 百里卿听了,只略略点了点头,尔后举目扫视眼前这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湖心一座小亭,有一座小小的石拱桥,通到对岸。而百里卿询问了当时尸体在水中的位置,这才发现,离拱桥的位置不远。 所以说,卓嬷嬷极有可能是从拱桥上掉下去的,亦或者说是被人从拱桥上推下去的。百里卿蹲下身去,将那白布掀开,入目便是卓嬷嬷那张被岁月消磨的脸。她的神情不似一般落水者那般狰狞,反倒是死得极为安宁。 双目轻合,五官平展,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实在不符合落水死者的死相。 百里卿一手擒住了卓嬷嬷的下颌,另一手帮着将卓嬷嬷的嘴搬开。她垂眸凑近瞧了半晌,便松了手,又站起身去。随手接过萃纱递来的手帕,她看向不远处的石拱桥,道,“昨晚你送卓嬷嬷回来的时候,什么时辰?” 萃纱想了想,道,“约莫子时三刻。” 百里卿大概算了算,古代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子时三刻,约莫是昨晚11点半多,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多。中间隔了八个小时左右。 从尸体的状况来看,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死亡时间约莫3至4个小时。所以说,卓嬷嬷是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遇害的。 “看来昨晚你走后,又有人来找过卓嬷嬷。”百里卿浅浅一笑,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是泛起一丝冷意。 “小姐的意思是?”萃纱微惊,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而一旁的百里熏也听出了百里卿话里的深意,接话,“卓嬷嬷是被人害死的?” 百里卿点头,再次在尸体面前蹲下身,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发现,卓嬷嬷的后脑勺有一道伤口,虽然已经被水泡得模糊了,可还是能瞧出应该是像石头之类的锐器砸破的脑袋。两指宽的伤口,食指长,足矣致命了。 “卓嬷嬷应该是被杀死以后,才被丢进湖里的。”百里卿下了结论,然后开始移步往拱桥上走去。 百里熏和萃纱皆是讶异的看着她,心里有些发寒。只见百里卿在拱桥上站定,目光寻望四周,不知道在找什么。不过,她观望了片刻,便笑了。眼里闪过一抹喜色,然后提步往不远处的长廊走去。 长廊尽头,百里卿站住了脚。目光压低,看着长廊上的长椅。空寂园是一座荒废的院子,只有卓嬷嬷一个人居住。偶尔会有丫鬟来送饭菜,可是这里无人打扫,所以四处积了尘埃。 而此刻,百里卿正看着那长凳上左边边角靠着梁柱的位置。那里的一尘不染,可见是有人经常坐在那里。而对面就是湖泊的尾部,湖对面还有几株花树,看上去格外的幽静。这院子里,也只有这一角的景致看得过去。再看长凳,除了那个位置,其他地方都布满了尘埃,可见卓嬷嬷常年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湖对面的风景。 她可以想象到她的寂寞,也可以想象到,一个半百老妇那孤单的身影。莫名的,心里有些发闷。百里卿在那个位置坐了下来,倚着梁柱,看着卓嬷嬷曾经看过的风景,沉思着。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卓嬷嬷就是在这里被袭击的。凶手从后面举着锐器砸过来,而卓嬷嬷,那个时候也许在发呆,也许在想事情,面容很安详,也许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毫无防备,就那么突然被袭击了。 凶手也许还在这里停留了许久,可以收拾了现场。百里卿回身,望了一眼面前一尘不染的地板。很明显,就这一片清扫过,即便很淡的味道,但是百里卿还是嗅到了。 她慢慢俯下身,鼻尖凑到地板前,仔细嗅了嗅。果然,是血的味道。 百里卿站起身时,百里熏和萃纱已经步了过来。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萃纱一阵纳闷儿,不过一看百里卿那带笑的脸,她便明白了,一切都明了了。 百里卿扬唇,眸中的阴云散去,她道,“让大家都进来吧!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题外话------ 阿奴:这些案子都是给我家卿卿开路的,她前途不可限量! 百里(汗哒哒):奴哥,你最近心情很好嘛! 澹台:娘纸,你不知道奴哥找了个汉子么? 阿奴:…小潽潽,还想不想洞房了? 澹台:好好好,我不说了! 正文 第九十五话 断案如神,府内风云 众人涌进院子的时候,百里卿就站在卓嬷嬷的尸体前。 萃纱将百里骁和阮眉等领到了百里卿的面前,为首的男人自然开口,沉声道,“方才萃纱说,卓嬷嬷并非是失足致溺水致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正是百里骁,他的话落,百里卿便笑了。一双美目微扬,慢慢的移到阮眉的身上。她的目光平静却又犀利,只盯得阮眉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百里卿那双眼,能看破一切似的。 “回爹爹话,萃纱说的没错。卓嬷嬷的确不是溺水而亡。”百里卿说着,便转身在卓嬷嬷的尸体前蹲下身去。 只见她低垂眉眼,一脸认真的看着卓嬷嬷,轻言细语的道,“卓嬷嬷,我也是为了找到凶手。对您的尸体如有冒犯,还望您老人家莫怪。”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可却刚好能让在场的众人听见。 尔后,百里卿伸手慢慢的打开卓嬷嬷的嘴,接着道,“溺水而亡的人,肺部必定会有大量的积水。”百里卿说着,两手合十轻轻的一翻,便压在了卓嬷嬷的肺部,用力的挤压了一阵,“如果卓嬷嬷的肺部有积水,那么在我的按压下,肺部的积水会从口腔溢出。”她没有解剖尸体,所以只能凭表面功夫哄哄阮眉。 “如果爹爹不信,也可以请一个仵作过来,将尸体解剖查看一番。”百里卿停下手,尔后又指着卓嬷嬷的面部道,“人在落水的时候,必定会挣扎,且溺水而亡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面目表情在死前的一瞬必定会定格,死者的神情也必定是狰狞恐怖,甚至五官纠结。但是,你们看,卓嬷嬷的死态十分安详,一点也看不出挣扎的痕迹。”百里卿一字一句的说着,一众人安安静静,目光追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慢慢的在卓嬷嬷的尸体上游走。 她的手就像是指挥棒,而她的一番话已然将在场所有的人引入其中。 “卓嬷嬷若是当真溺水而亡,那么水里的泥沙也会随着她的呼吸逐渐积累在咽喉的位置。我方才检查过了,卓嬷嬷的嘴里很干净。这说明,卓嬷嬷其实是死后被扔进水里的。只有死人才不会呼吸,才不会挣扎,才会如此安宁的躺在水里。”百里卿幽幽地说着,慢慢站起身。 百里骁眯眼,一旁的百里熏忍不住点了点头,只觉她的话说的极有道理。 “找你这么说,卓嬷嬷是被人害死的?”百里骁的脸色明显变了。而就在他这话一出口的当,站在阮眉身旁的蔡嬷嬷的目光闪了闪,不仅是蔡嬷嬷,连老管家的脸色也变了变。这细微的现象,没能逃过百里卿的双眼。 唇角慢慢的勾起,一抹深邃的笑荡漾,她慢慢的移步,走到了阮眉跟前,目光扫过阮眉,却是落在了蔡嬷嬷的身上,“不知道昨夜辰时三刻,蔡嬷嬷所在何处?”百里卿问道,那语气平淡,听不出其中深意。 可是,被百里卿这么一问,蔡嬷嬷的眉头却是一跳,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阮眉。 阮眉一脸淡然,目光只淡淡的扫了蔡嬷嬷一眼,镇定的道,“二小姐问你话,你还不老实交代。”那语气冷厉,倒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姿态。 百里卿看得心里发笑,目光落在蔡嬷嬷身上,扫过她沾了软泥的绣鞋,新鲜泥土里还裹了一层颜色稍浅的泥土,一看便知道是之前留下的。 “辰时露气重,卓嬷嬷怎么还到处走动?” 蔡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本是想说她在屋里休息的,可是没想到百里卿一句话却断了她的退路。所以,蔡嬷嬷只得改口。 她抬目,目光逐渐镇定了,看着百里卿道,“回二小姐话,奴婢素有夜游症。”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将百里卿的问题给打压回去了。 百里卿凝眸,不觉失笑,“夜游症?”她扬眉,尔后接着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以你的力气,想要不留痕迹的将卓嬷嬷从长廊移到石拱桥,似乎不太可能。”但是蔡嬷嬷的身上却有几点是符合凶手特征的。比如她的鞋底,再比如她惊慌的神情。可是百里卿并没有将她定为凶手,因为真正的凶手,其实是一个男人。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知不知道凶手是谁啊?”站在阮眉身后的百里慈忍不住开口嘀咕了一句,她可是大清早被拉到这里来,就因为爹爹一句话,要他们来看看百里卿查案。她可还没有睡醒,这院子里除了阮眉和百里骁,谁死了都不关她的事儿。她还没有睡醒呢! 现在挺百里卿在这里啰嗦半晌,也没听出真正的凶手是谁,百里慈自然有些不耐烦了。 百里骁一记冷眼扫去,那丫头便下意识的闭了嘴。 百里卿笑笑,转眸看向百里骁,道,“爹,真正的凶手,是他。”她说着,一手缓缓抬起。 而众人的目光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最终,落在了阮眉身后的老管家身上。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百里骁。 其实卓嬷嬷的死,百里骁也知道不是巧合。而且,他昨晚便知道,百里卿找过卓嬷嬷。这深深府宅中,他很多事情无暇顾及,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以前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自从知道叶嫣然的药被动了手脚以后,他便不能再容忍了。而身为一家之主,内宅的事情他不便出面揭穿,所以才会允许百里卿插一脚。 而百里卿,则是看穿了百里骁这些小心思。所以,才会放心大胆的,对卓嬷嬷的尸体进行检查。她这个爹,虽然说不上有多疼爱她,但是客观来讲,也还算公正,还算理性,也比较正直。 “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老管家的面色显然一变,眼里满满都是惊恐,与阮眉和蔡嬷嬷比起来,可就差了许多。 由此,百里卿可以猜出,老管家是第一次翻案。亦或者,他是第一次参与阮眉的计划。 “做什么?”百里卿扬眉一笑,笑意微冷,“自然是道出真相。”她说着,慢慢的收回手,“看你深凹的双目,与眼角的黑眼圈,以及你眼睛里的隐隐血丝,可见你应该是整宿没睡。一整晚你没有睡,那在做什么呢?” 百里卿说到这里,便顿了顿。 老管家也是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正打算找个借口,却被百里卿无情的堵了回去。 “你的鞋底和蔡嬷嬷一样,新泥裹旧泥。可别告诉我,你也有夜游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老管家组织好的语言击溃了。 那男人的脸色又是一变,眼帘压下,将那抹慌张掩去,“二小姐说的是,小人昨夜的确是一宿未睡。”老管家说着,目光没有抬起,也不敢看百里卿。 “小人为一些私事费神,睡不着。所以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直到清晨的听说卓嬷嬷的事情才赶过来的。在途中遇见了二夫人和蔡嬷嬷两人,我们是一起赶过来的。”老管家话落,目光便投向阮眉。 百里卿的目光便随之看向阮眉,心里却在暗暗发笑。 “是,管家说的没错,他是与我和蔡嬷嬷一同过来的。”阮眉神色从容的看向百里卿,两人的视线顿时在空气中对接。 百里卿浅笑,神色格外淡然,“是吗?”她轻语,尔后转身看向石拱桥,接着道,“卓嬷嬷是被人从石拱桥上抛下去的,而我方才,在桥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她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百里骁下意识抬起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看向百里卿道,“什么东西?” 对于百里骁的提问,百里卿十分有成就感,“是脚印,和着泥土的血色脚印。”虽然只是半个前掌,对于案子来说,已经是最重要的线索了。 百里卿说着,便领了几人往石拱桥的方向走去。 在石拱桥的中间站定,百里卿的手一指,大家的目光便落在了那桥洞前隐隐约约的半个血色脚印上。虽然有点模糊,可是却让老管家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我想,一定是凶手在抛尸的时候,太过慌张和恐惧了,所以仓促离开,没有注意到,留下的。”她说着,微微侧身,看向不远处的长廊,道,“卓嬷嬷是在那长廊里被人从身后用一块两只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了后脑勺,流血过多而亡。随后,凶手将其扛到了桥上,扔进了湖里。将第一现场清理干净,伪造失足溺水的假象。”百里卿的语气十分肯定,并非怀疑的语气和口吻,仿佛她当时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看见案发过程,此刻只是在叙述一般。 这番话,无疑对老管家造成了心理压力。他开始不安的搓揉着双手,甚至额头开始渗出细汗,眉头也不经意的蹙起。百里卿始终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尔后轻蔑的一笑接着道,“这脚印是凶手留下的。老管家,你敢不敢过来,将你的脚放在上面核对一下。”她的语气阴沉,声音也很低沉。 如地狱的鬼音,使得老管家浑身一颤。尔后他仓促的抬起头,目光涣散的看着百里卿,张了张嘴,尔后又看向阮眉。 “二小姐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还不去核对?”百里骁一声冷喝过后。 老管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脸拉下,便哭诉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小人也是被逼无奈,杀卓嬷嬷并非小人的本意,小人也是奉命办事…”他说着,便去揪百里骁的衣袂,可是百里骁却是冷哼一声,往后撤步,毫不留情的避开。 老管家一见求饶不成,便转身面向阮眉,两手一把攥住了阮眉的衣角,“二夫人,二夫人救救小的!二夫人您说了,小人和您是一条船上的人…您要救救小人啊!” 阮眉的脸色终于大变,转身一脚踢开眼前的老管家,便叱道,“你这个老东西!满嘴胡说八道什么?狗奴才,平日里看你也是个安分的主,想不到你竟然会做出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 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可听出她的愤怒。 百里卿却是在一旁冷笑,就连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也不由泛起了一丝冷光,“二娘,话可不能说得这么决绝。”她幽幽一笑,上前一步,在阮眉和老管家之间站定。 阮眉的眼帘压下,转而掀起,看向百里卿,“你这是什么话?这狗奴才做出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我说他几句还不准了?” “老爷!”她的话音徒转,看向一旁的百里骁,“赶紧将这狗奴才送官府去吧!或者,当众处死!以慰卓嬷嬷在天之灵啊!”她的语气很焦急,面上虽然强壮镇定。可是百里卿看得出,现今的阮眉以及心乱了,她心里的防线溃败,现在只要百里卿再进一步,就能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题外话------ 今天推荐一个基友首推文: 《田园盛宠之农门小妻》文/素子花开 这是一个思想超前,男女主皆变态的另类暖心种田文,这是一个古代老男人费尽心机不择手段老牛吃嫩草的求爱历险记,这是一个现代高智商变态穿越古代虐渣渣赚大钱谋权势驯忠犬的爱情故事! 【精彩片段】 夜色朦胧,水汽氤氲。 浴桶旁边的长椅上,他正襟危坐,浑身紧绷,修长如玉的手指紧紧拽住胸前衣襟,眼神飘忽不定,满脸羞红道:“姑……姑娘,我自己来就好了。” …… 【ps:种田穿越文,有兴趣的妞儿们可以去看看!】 正文 第九十六回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上) “这管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除非,背后有人指使和撑腰。二娘您何必着急,不如等我从他嘴里问出幕后主使再送官府也不迟。”百里卿打断了阮眉的话,笑得意味深长。 阮眉的脸色微微一变,一抹仓惶闪过,却又很快的掩藏起来。 百里卿笑笑,面向百里骁,“爹,您将老管家交给女儿如何?女儿保证,明日一早,便让他道出幕后黑手。”她说着,没有去看阮眉。可是阮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揪紧了心,下意识的去看了老管家一眼。 “让你大哥帮你吧!”百里骁没有拒绝,反倒是看向一旁的百里熏。 百里熏虽然没有反对,却也没有和他说话。这几日,两父子正为了叶嫣然的事情闹情绪,百里卿看得出来。百里骁很看重百里熏这个儿子,也很顾虑百里熏的感受。可是他对叶嫣然,那眼中满满的情意,却是叫百里卿震惊。只因为,那些感情都是真的,发自内心,是真的喜欢。并非因为叶嫣然和谁长得相像,而是他喜欢的人就是叶嫣然。 “好,谢谢爹。”百里卿笑笑,尔后看向百里熏,“大哥,有劳你了。” 百里熏的唇角这才动了动,“卿卿,你有什么事,大哥都会替你去做。”他说的十分恳切,目光炯炯的看着百里卿,那神情十分认真、专注。 一旁的叶嫣然不由得眯了眯眼,目光下意识的在百里卿和百里熏身上游移,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百里熏对百里卿的感情,似乎已经超越了兄妹… “那就这样决定了,今日大家都散了吧。”百里骁一句话,便有人过来将老管家押走。 阮眉自始至终都没法吭一声,只是看着百里卿,眼中慢慢浮现出恨意。 **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光洒下。 阮眉院子里便传除了女子凄厉的叫声,那声音源自蔡嬷嬷,那个跟在阮眉身边多年的老妇人。 “给我使劲儿的打!”阮眉的语调拔高,此刻正站在百里骁身侧,一脸冷漠的看着被人摁在长凳上,一下一下挨着板子的蔡嬷嬷。 站在百里骁另一侧的叶嫣然则是下意识的抬手掩目,微微侧身偏头,不想去看蔡嬷嬷那逐渐血肉模糊的身体。 百里卿和百里熏则站在靠后一些的位置,老管家有人押着跪在地上,看着挨打的蔡嬷嬷,老管家也忍不住心下忐忑起来,有些讶异的看向一旁冷着脸的阮眉。 发号施令,杖打蔡嬷嬷的,正是阮眉。今日百里卿带着老管家与百里骁他们一起步进她院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老管家已经将什么事情都告诉百里卿了。她这些年的行径,她这些年做的恶事,偏偏,那老家伙都知道。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推脱罪名,所以她才将罪名推到蔡嬷嬷的身上。 而蔡嬷嬷,也算是一个忠心的角儿,打了二十几板子,还是只嚎叫,不肯反咬阮眉。 为此,百里卿不由一笑,只道,蔡嬷嬷是一条好“狗”,只可惜跟错了主人。不过这一切也是她自己罪有应得,平日里蔡嬷嬷就不是一个善茬,而阮眉很多害人的点子,还是蔡嬷嬷帮衬着想出来的。 约莫打了五十大板,百里骁才扬手。 下人停手了,而阮眉则是一脸不解的看向百里骁,“老爷,这贱婢这些年来背着妾身做了这么多天理难容的事情,甚至还毒害了大夫人,对卿卿下手…您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百里骁略略扬唇,目光轻飘飘的看向阮眉,阴岑岑的一笑。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心里却已经对阮眉失望透顶了。本想念着夫妻这么多年的感情,对她从宽处理。可是谁知道,这心肠歹毒的女人,竟然会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找替死鬼。 “二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管家指认的人,是你才对。”百里卿款款说道,微微提步走到了阮眉身边。 两人面对面而立,那女子神情泰然,目光生冷,似是冰窖一般,要将阮眉吸纳进去,封存起来。这院子里没有太多的人,就连百里慈和百里霜都不允许过来。百里骁考虑得很周全,因为他担心阮眉得行径暴露,他做出判决的时候,让百里慈心里留下阴影。即便阮眉有再大的错,可是百里慈却是他的亲生女儿。 “你什么意思?”阮眉挑眉,红唇微微颤抖,却是强装镇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百里卿。 那女子浅浅一笑,微微倾身,薄唇凑到了阮眉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娘的仇,我的仇,卓嬷嬷的仇…姓阮的,你以为你找一个个替罪羊,我就拿你没办法?”她说着,冷笑一声,慢慢拉开了距离,郑重其事的道,“如果二娘不介意,不如也让我将蔡嬷嬷带回去审问一番,想必明日,我便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阮眉看着她,一脸不屑。 “你以为蔡嬷嬷对你是绝对忠诚的,所以你不怕我?”百里卿又道,笑意深邃,“可是你知道吗?这世上,除了死人,没有人会绝对忠诚绝对闭嘴为你保守秘密的。”这话又很小声,旁人都听不见。 “好,卿卿,你就将蔡嬷嬷带回去吧。”百里骁发话,下人便伸手将蔡嬷嬷捉起。 而就在这时,一旁发愣的阮眉忽然道,“慢着!” “怎么?”百里骁蹙眉,一脸不满的看向她。 阮眉接触到他的眼神,刹那似是坠入了地狱一般,心里万般难受。再看他身边那娉婷女子,阮眉忍不住笑了笑,一脸平静的上前,微微欠身,“老爷,蔡嬷嬷好歹也跟了妾身这么多年。此去也不知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妾身还有一些话想要私下对蔡嬷嬷说说。” 百里骁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阮眉这么说,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了就是告诉他,是她指使蔡嬷嬷和老管家,幕后的主谋是她。 “奴婢没什么话可说的,二夫人,您放心吧!奴婢这都是自作自受,不会怨您的。”那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忠诚之心,明月可鉴。 就连百里卿都听得为之一振,可是阮眉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是自作自受,自然怨不得我。可说到底,你也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人,若是你当真有什么事情,我也得像你家中人交代。”说着,她慢慢得走到了蔡嬷嬷的身前,脚步落定,便定定的看着蔡嬷嬷。 片刻,蔡嬷嬷提出要嘱托阮眉一些事情,要和她单独谈谈。 百里卿点了点头,百里骁便没有说什么。那两人慢慢向着对面长廊走去,尔后穿过长廊,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阮眉背对着众人的方向,看不见蔡嬷嬷。 百里卿两手抱臂站在一旁,百里熏一脸纳闷的上前,问道,“卿卿,你这是想做什么?让她们串好口供?” “大哥,你应该知道,蔡嬷嬷是打小就跟着阮眉的。她对阮眉绝对忠诚,不会像老管家这般,随便拷问几下就什么都招了。” “那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蔡嬷嬷说实话,只能先让她对阮眉失望。”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当一个人真的对另外一个人失望透顶以后,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还愁套不到蔡嬷嬷的话? “另外,我也想让阮眉尝一尝,被人背叛的滋味。”百里卿沉声道了一句,便没再多说了。她不会告诉百里熏,其实当年他们生母的死,确实是卓嬷嬷在中间为阮眉她们牵线。虽然卓嬷嬷没有亲手杀死她,却也是帮凶之一。尽管,当时她是因为有把柄在阮眉的手里,可是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一个人开脱。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角落里传出一阵惊呼。尔后百里卿急忙赶了过去,只见阮眉一脸仓惶的退出来。百里卿走过去时,只看见蔡嬷嬷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朝着阮眉步来。 “蔡嬷嬷,你竟然还想杀我!”阮眉的语气犀利,五官糅杂,看上去惊恐、娇柔。 蔡嬷嬷也是一脸讶异的看着她,方才还在交代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百里卿笑笑,这种桥段她也听过不少,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无端的,想笑。 “二娘莫慌。”她伸手,一把攥住了阮眉的手腕,将她“扶”到自己身边。垂眸看了一眼阮眉隐隐泛起血迹的右胸,她忍不住又笑了笑,“这蔡嬷嬷真没眼力劲儿,若真想杀你,捅这里不是更直接?”一手微抬,指了指阮眉的左胸,心脏的位置。 阮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可百里卿却没有再管她,抓着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将阮眉向后甩去。那女人脚下踉跄,跌跌撞撞,又落到了百里熏的手里。 “老爷…”她下意识扭头去看随后过来的百里骁。 可那男人却是一脸阴沉的看着她,神情冷清,没有一丝暖意。一种堕入地狱的感觉不由而生,阮眉只觉自己被刺中的右胸不如左胸口那么疼。这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从嫁过来那天起,她就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依靠。 可是如今,她才算看清楚了。他百里骁,心里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阮眉。 “阮眉,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百里骁沉声道。其实这一切都在百里卿的计划之中,就连让蔡嬷嬷和阮眉单独见面都是计划。 百里卿走到了蔡嬷嬷身边,想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匕首,怎知却是一碰就掉在了地上。 “你现在看清楚了吗?你一心侍奉的主子,只是一个为了自己而活的人。”百里卿这话,是对蔡嬷嬷的说的。她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她看出来蔡嬷嬷的忠心,也看出了阮眉的杀意,“你若是死了,难过的只有你的家人。为了一个毫不在乎你的人,让你家人为你伤心,你觉得值吗?”她的音色柔和,让人听着十分舒缓,又像是一道魔音。 而蔡嬷嬷则是陷在了她的话里,又看了看阮眉。失望无边的蔓延,她此刻只想冷笑。果然如百里卿所言,在阮眉的心里,她果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只是下人。 闭了闭眼,她最终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阮眉一手捂着右胸,一脸讶异的看着蔡嬷嬷,那眼里满满都是不敢相信。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跟了她这么多年的下人,竟然也会有背叛自己的一天。而偏偏蔡嬷嬷才是知道一切的人,所以…… “你的意思是,就连大夫人病逝,也是你们计划的?”百里骁的脸色已然铁青。 蔡嬷嬷将个大夫人下药,给百里卿下药等事全都说了出来。而那男人的脸色则随着她的话慢慢的变黑,像是顿时被乌云笼罩的天空,转眼就要电闪雷鸣似的。 “老爷,奴婢为二夫人做了这么多恶事,自然是死不足惜。可求求老爷,不要放过二夫人。”因为蔡嬷嬷知道,如果此番阮眉平安无事,那么回头倒霉的就是她的家人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都在冒险,如果不能彻底扳倒阮眉,那么她今天就算是白白牺牲了。 百里骁眯眼,目光逐渐转向阮眉。 那女人面色变化莫测,目光闪烁的对上百里骁的眼睛,颤声道,“老、老爷…我们这么多年夫妻,您还不知道妾身是什么人吗?切莫听一个下人胡说八道啊!” 百里骁未语,倒是百里卿在一旁暗暗发笑,只是看着那一脸慌忙的女人,看着她垂死挣扎。 “按照律法,杀人偿命。”百里熏拧起眉头,从听见阮眉毒害他娘亲的那一刻起,他的脸色就变了,看着阮眉的眼神也冷了许多。 他平日里的确不喜欢这个二娘,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二娘竟然是一个如此歹毒的女人。不仅害了娘亲,还害了卿卿。这简直就是不可原谅! “老爷…老爷不要啊!妾身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蔡嬷嬷做的!”阮眉一手捂着右胸口,一手去拽百里骁的衣袖。 可是那男人却是冷哼一声,大手扶着叶嫣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生生避开了阮眉的触碰。 尔后,百里骁沉声道,“来人啦!将这毒妇抓起来!”那语气愠怒,冷得透心。 转眼便有下人上来抓住了阮眉的两条手臂,而百里卿现在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她只又深深的看了阮眉和百里骁一眼,无端觉得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全心全意爱了一个男人那么多年,却得来如此下场。站在女人的角度,百里卿为她悲哀。可并不代表她同情她,会心软。 “爹,大哥,我有些累了,就先退下了。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百里卿淡淡的语气说着,目光微垂,谁也没看。 百里骁和百里熏几乎是一同回头的,前者点了点头,“这两日也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后者则是直接走上前来,抬手拍了拍百里卿的肩膀,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自从看见百里卿这两日的努力,百里熏便对他这个妹妹更加的喜欢了。比起以前,不知道聪明了多少。这样的百里卿,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在身边保护了。 “我没事的,就是有些乏了。”百里卿看他一眼,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从他的掌下逃脱。微微欠身,便随着萃纱一起,离开了阮眉的院子。 刚步出院子,便看见院门外还有一帮人凑在那里。为首的是百里慈和百里霜两人,一看见百里卿出来,前者便迫不及待的上来拦住了百里卿的去路。 “你这是做什么?”百里卿微微抬首,一脸淡然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也看着她,轻轻咬着薄唇,半晌才道,“里面情况怎么样?”她心里其实万分恼怒,凭什么百里卿就能进去,她和百里霜都不能。而且这还是她娘亲的院子,为什么她身为阮眉的女儿,还不能进去?百里慈也听说了,阮眉牵涉的那些事情。她现在只是担心阮眉,急切的想要知道里面的状况。 可是很显然,百里卿并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只道了一句,“你若想知道,可以自己进去看看。”只是不要后悔才是。 百里卿笑笑,想必现在阮眉最不愿意的,就是让百里慈看见现在的她吧! 她说完,便随萃纱一起离开了。步过百里霜身边时,那女子礼貌的唤了她,倒是比百里慈不知道懂事多少倍。 回到了挽花苑,百里卿便接到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薄院士的信。 “小姐,您说老爷到底会如何处罚二夫人?”进了屋,萃纱便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百里卿正垂眸看着手里的信,听见她的话,不由抬头看她一眼,半晌才道,“以我爹的性子,必定会将阮眉送去府衙,依法定罪,他不会插手这件事情的。”百里骁身为当朝大将军,虽然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但是他的名声向来很好,一直以来坦坦荡荡,所以不会为了一点点家丑,而败了自己坦荡的名声。为此,百里卿断定,阮眉一定会被送去府衙。 “那二夫人岂不是死定了?”萃纱瞪眼,虽然平日里也觉得阮眉不是个东西的,但到底是条命,她可不比百里卿心肠硬。 百里卿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是死定了,不过她会在定罪之前,自我了断的。”她说完,便放下了茶盏,不等萃纱多问,便又道,“薄院士来信说,中秋节要夫子们在邱月楼一聚。”简而言之,就是要过节的意思。 萃纱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顿时两眼放光的看着百里卿道,“小姐,奴婢能去吗?中秋节不就是今天吗?” 呃—— 百里卿愣了愣,又看了看信上的时间,的确是说的今晚戌时一刻在邱月楼一聚。饭局? “信上说所有的夫子都要到场。”百里卿喃喃,心里闪过澹台潽的脸,她不由得笑了,捏着信纸的手收紧。那笑意掩盖不住,已然从那双漂亮的眼里流露而出。 萃纱在一旁看得发愣,平日里也不是没看过百里卿笑,可从来没有今晚笑得这么甜美过。如此一看,总觉得像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急切的想要与情郎相会。 而百里卿此刻也确实是这样一种心情,虽然回家没有几日,可她总觉得有很久没有看见澹台潽了。那种对他的思念,总是无端的啃噬着她的心,那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感情,似是一团雾气,慢慢的在她的心间扩散开去。 约莫傍晚的时候,百里卿已然梳妆打扮好准备出门。据萃纱打探来的消息,百里骁的确将阮眉和蔡嬷嬷一并送去了衙门,而百里慈在百里骁的门前跪了很久,也未果。 “小姐,平日里怎没看出来三小姐这般有孝心呢?”萃纱小心的扶着百里卿,两人穿过长廊,往后门的方向去。 “阮眉是百里慈在将军府唯一的依靠,此番阮眉若是倒了,那么以后百里慈在府里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没人撑腰,在这深深府宅里,她就是一个可怜人。经由阮眉的事情,就算百里骁念着百里慈是他的女儿,也不代表,他心里不会有隔阂。 萃纱这才恍然,“原来如此,您的意思是三小姐并非是念着母女恩情,只是伤心自己的靠山倒了罢了。” 百里卿笑笑不语,是亲情还是另有心思,这些都与她无关。而她现在只想赶着去见澹台潽,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 可是百里卿如何也没有想到,百里慈早就等在了她的马车上。当车帷掀起的那一刻,那一身素白衣裙的女子便坐在马车内,目光静静的看着百里卿。 萃纱微愣,扭头看了百里卿一眼,眼里慢慢都是探视。 “上车吧!”百里卿只看了百里慈片刻,便视若无睹的捻裙上车。萃纱与车夫坐在外面,时不时的回头,隔着车帷,什么也看不见。 “驾——”随着马夫一声吆喝,马车开始动了。 而车内,百里卿与百里慈相对而坐,两人皆是看着彼此,却是谁也没有说话的打算。百里卿的目光意味深长,面上没有表情,很淡,淡得像是一池水。 百里慈则是愁云笼罩,眉梢微挑,眉头拧紧。仔细些看,她其实印堂还发黑,眼里还带着一些血丝,黑眼圈很浓,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有休息了。身上还穿的白衣似是丧服,百里卿平静的打量她半晌,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百、里、卿!”那女子却忽然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仿佛要将百里卿这三个字吃下去似的。 那女子微微扬起下颌,眯眼看她,“怎么?”简单的两个字,干净而利落。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娘?”百里慈质问道,声音有些大,就连外面的萃纱和车夫都听见了。 百里卿挑眉,慢慢张开眼睛,笑笑,“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娘,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娘?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我娘已经死了!”百里慈吼道,眼睛顿时红了,像是兔子一般。 百里卿一愣,眼里闪过一抹讶异,转眼却又平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她问,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 “一个时辰前。”百里慈说着便垂下了脑袋,埋着头似是在哭。 百里卿没有安慰她,只是想着阮眉的死。其实她知道的,阮眉不会等到定罪的那一刻,必定会选择自杀,可那女人还是超出了百里卿的预料。没想到,她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果然是一个自私的人。”百里卿笑笑,目光落在百里慈身上,颇为意味深长。 而对面的女子根本没有听懂她的话,只是当做百里卿就是在讽刺一个故去的人罢了! “我娘已经死了!你这么说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百里卿又是一笑,这次笑里满满都是不屑,“什么天谴?你娘这是咎由自取。”人活在这世上,早晚都是要还的。 “你…”百里慈还想说什么,马车却忽然停下了。 百里卿扭头伸手,掀起了车帷,便听见萃纱道,“小姐,前面的桥都是人,咱们的马车过不去啊!” 今晚是中秋节,夜市喧哗,即便天色已经沉了下来,街上的人还是很多。百里卿掀起眼帘看了一眼,他们此刻就在桥头,桥下的江水滚滚,倒映着两岸的灯火,江上还有几点渔火,几叶小舟,顺水而流。两岸是花堤,花枝上挂了不少花灯,而此刻大家聚在这桥上,就是为了等待对岸不远处邱月楼的烟火。 在桥上吹着湿润的晚风,看着漫天的焰火,再好不过了。 风吹来,夹着几分湿润,百里卿觉得很舒服。 她索性弯腰从车里出来,萃纱已经先下去了,此刻正伸出一只手,将百里卿扶下车。双脚站定,百里卿便松开了萃纱的手。桥上的人的确很多,百里卿看着那拥簇的人头,不由得笑了笑。这么多年了,终于能亲眼看这美景了。 未等车上的百里慈下来,百里卿便与萃纱一起往桥上去了。过了桥,前面不远就是邱月楼了,所以就让车夫先回去。本以为百里慈会随着车夫一起回去,谁知道,那女子也跟着下了车,尔后跟上了百里卿。 “小姐,三小姐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啊?”萃纱扭头看了一眼,只见百里慈不远不近的跟着。三人穿梭在人群中,百里卿则慢慢的往桥边靠去。 寻了个空当,她一手扶着桥栏,凭栏而望。萃纱被人群挤到了别处,离百里卿有一段距离,也还是扶着桥栏站定了。 百里慈已经挤到了百里卿的身边,她此刻正垂眸看着桥下的江水。这桥栏齐腰,人要是不小心可能会掉下去。而她此刻心里则是盘算着,一会儿趁着拥挤的时候,将百里卿推下去。 若不是百里卿,阮眉就不会在狱中自尽,而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片刻后,人群喧哗了,天际轰隆一声,一道亮光升起,打在夜空,刹那散开。星星点点,如流逝的星星,又像是开败的一朵花。很美,百里卿唇角扬起,不由两手松开了桥栏,慢慢的伸出双手,闭上了眼睛。 她能亲切的感受到湿润的夜风拂过脸颊的那种舒适,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硝烟的味道。不是战争,而是喜悦。 耳边是烟花绽放的轰隆声,还有人们的赞叹与惊叫,还有笑声、风声、水声、甚至是远处楼台里的笙箫曲调。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致,全方位的感受才会觉得这世界竟然如此的美好。她忽然有点庆幸了,庆幸自己来了这里。否则她的世界还是一片黑暗,而且也不会遇上像澹台潽那般完美的男子。 想到澹台潽,百里卿便猛然睁开了眼睛。也就在那一刹,腰上受力,两只手掌贴在她的后腰,猛的往前一推。 百里卿一惊,下意识的压下手扣住桥栏,身子也俯低,降下重心。微微摇晃,没有掉下去。她的心里却是一恼,当即侧身,左脚一挑,面向一旁的百里慈。脚尖点在百里辞的臀部,百里卿一手抓住了百里慈的手腕,猛的往前一拉,另一手掌在她腰上,双手单脚一起用力,便听见女子惊叫的声音淹没在人声之中。 咚—— 重物落水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可是离百里卿不远的人却是投来了讶异的目光。 百里卿扬眉,看着那掉落水中勉强折腾的女子,唇角不由一扬。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如果不是百里慈先动手,她绝对不会残忍到将她扔进江里的。 八月的江水有些寒,一个女人受了寒,对身体多少会有影响。 “有人掉水了!”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人声,百里卿看着水里还在扑腾的百里慈,只两手撑在桥栏上,一幅看戏的样子。 她确实是在看戏,看和江水里的百里慈,溺水扑腾着,慢慢的被往下冲。 就在她看得正起劲时,身边一道劲风划过,百里卿讶异的侧目,却只见一道黑影猛的蹿过,一跃而下,直直向江中坠去。 “小姐!”萃纱挤到了百里卿身边,俯望那江水里的两人,不由得一愣,“小姐,您没事吧!”她方才都看见了,百里慈伸手的那一瞬她就想提醒百里卿来着,可是被人挡住了。 还好,掉下去的不是百里卿。 “我没事,我们走吧!”百里卿睨了一眼,那水中搂着百里慈逐渐往对岸靠去的男子,便转身往对岸去。 萃纱急忙跟上,虽然不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知道,如果百里慈今晚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自家小姐一定脱不了干系。 步下桥,百里卿便幽幽的往花堤走去。抄着手站在花树下,百里卿看着那草地里正在为百里慈做按压的男子。他的手法很熟练,身形有些眼熟。百里卿微微眯眼,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个男子。 “小姐,那位公子长得可真俊。”萃纱压低了声音在百里卿的耳边道。 百里卿笑笑,眸光微微一暗。萃纱说的没有错,虽然只是一个侧面,可是那男子棱角分明,线条柔和,打眼看去确实很俊。和澹台潽的妖媚相比,他的俊十分正气,一看就是一个十分正义的男子。 本来百里卿是打算给百里慈一个教训,让她在水里挣扎一会儿,她再跳下去救她。没想到,这男子倒是先了她一步。 “萃纱,咱们走吧!”百里卿放下手,正欲转身。 却听那花堤下的男子轻喝,“站住!” 浑厚正气的男音,底气十足,很清亮,很好听。百里卿下意识的站住脚,回眸看去。目光触到那花堤下的男子,她扬了扬眉,正面果然没让她失望,很好看,也很耐看。五官如刀刻一般,长眉若剑,双目如星辰,炯炯有神。他的眉很浓,听说浓眉的男人都很重情。 “有事?”百里卿笑笑,索性转身,慢慢的蹲下身去,与他平视。 那男子也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百里卿没有发现。他垂眸看了一眼脚边还在咳水的百里慈,问百里卿道,“你为什么要推这位姑娘下水?”质问的语气,让百里卿感到很不爽。 她拧起了眉头,嗤笑,“想推就推了,怎么了?”她最讨厌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干扰她指责她,所以语气也比平日里冲。 那男子却是当真了,俊脸一紧,便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长得倒是挺漂亮的,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萃纱在一旁揪紧了心,此刻看那男子的眼神也有些不满了,刚想解释什么,却听百里卿道,“谢谢公子夸奖,我今晚还有事,就先走了。公子要是不嫌麻烦,就把她送去将军府吧!会有人接收的。”百里卿说完,便拍了拍手,站起身去。 她转身离开,这次没有回头,因为聚会的时间快到了。 “喂…”那厢,那男子还一身湿漉漉的站在花堤下的草丛里,脚边的百里慈已经清醒了不少。而那男子本想说点什么,见她醒了,便闭了嘴,眼睁睁看着百里卿走了。 “这位公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百里慈挣扎着起身,那男子急忙蹲下身去扶她。 看着那女子苍白的小脸,他的声音下意识的柔和了一些,“姑娘没事就好,在下先送你回去吧!”那语气温柔,让人沉沦。 至少,百里慈在看清那张俊脸的一刹,便心动了动。她伸手轻轻的揪住了男子的衣袖,小声地问道,“小女子百里慈,敢问公子贵姓。” “闻人棠。”简单的答复后,那男子便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往花堤上步去。 百里慈只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总觉得要飞上云端去了似的。今晚…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呢? ** 赶到邱月楼的时候,一楼一个人都没有。掌柜的看见百里卿,便笑着迎了过去,“这位姑娘就是百里夫子吧!今儿薄院士包了全场,他们都在楼上雅间呢!我让小二带您上去。” 百里卿道了谢,尔后便跟着小二上楼去了。果然,走到了雅间门口,便听见了屋里传出的喧哗声,他们似乎在吃酒,隐约还能听见划拳的声音。 “百里夫子请!”小二殷勤的开门,尔后百里卿步了进去。 屋里忽然安静了,梅潇和华筝齐齐的看向门口,尔后前者跳了起来,“小卿卿!你怎么才到!”那语气里隐着几分责怪,却还透着几分喜悦。 百里卿笑笑,萃纱已经跟着小二去了别的厢房,房门被带上了。百里卿走到了桌边,有人为她挪了位置。而着厢房里,一共四桌人,三十几名夫子都在。百里卿落了座,便下意识的去寻找澹台潽的身影。可是扫视了全场,都没看见那人。 “澹台夫子还没到?”百里卿问道。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厢房的门便再次推开了。百里卿是第一个回头的,目光撞进来人那深邃的眼里,一时难以自拔。 她的唇角开出绚烂的话,双目笑弯,只喃喃,“澹台潽,你来了!” ------题外话------ 阿奴:艾玛!回家了,懒了好几天,万更一把,求不打! 百里:奴哥,你为什么把我写的这么的急不可耐了!我有那么急切的想要见他吗?(指澹台潽) 澹台(坏笑):娘纸,你难道不想我吗? 阿奴:谈恋爱以后,人是会适当改变的,你没谈过恋爱,不要讲话! 百里(汗ing):说得好像你很会谈似的… 澹台:娘纸,奴哥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 阿奴(掩面):还是我家小潽潽懂我!明儿哥给你个福利,哥再让小亲亲主动一把! 百里(狂汗ing):为什么又是我…奴哥你确定我是女主不是男主?你确定属性咩错吗? 正文 第九十七回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下) 门外的男子微微一顿,眉目微抬,便定定的落在了百里卿的身上。她今日着了一袭青衣,打眼看去,清雅宜人。几日未见,她气色还是那么好,那半弯的眉眼,无端的感染着他,仿佛要将他心底的那份喜悦,一点不落的勾扯出来。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由之音推着,也没有进门。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百里卿看着他,慢慢敛了笑,慢慢站起身去。 就在她提步向他走去的那一刹,那男子开口了,“我今晚还有事情要处理,只是过来看看你们。这就要走了。”那语气平淡,谦恭有礼。 百里卿愣了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澹台潽的目光已然不着痕迹的从她身上挪开了,很平淡,瞧不出半分喜悦。这让百里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有一种“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不悦感。而且,他说他这就要走了。百里卿就算再怎么不识趣,也不能追上去吧! “好,那么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些。”薄院士笑着点头,此刻他对澹台潽是极其谦和的,因为这里不是书院,而澹台潽是当今的大皇子。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只略略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微扬,之音便识趣的推着他,掉头。 等到房门合上了,一旁的梅潇才顶了顶百里卿的手肘,戏谑的口吻道,“卿卿啊,你该不会是为了澹台潽才来的吧!怎么,现在他走了,你的心也跟着飞走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划拳声里,百里卿却是听见了。 她抬眼看看他,神情有些失落,“你说得对,我就是为他来的。”要不是想着澹台潽会来,她没事儿跑来做什么。 对于她的坦诚,梅潇无语凝噎。另一旁的华筝则是轻笑出声,一手支着脑袋,狭长的眼打量着百里卿,笑得意味深长。 约莫酒过三巡,屋里更为闹腾了。大家醉话连篇不说,酒气也越来越浓。百里卿一直在喝酒,倒是她身边的华筝和梅潇两人,来来回回的,差不多喝了一小坛酒了。梅潇已经开始疯言疯语了,张口闭口都在喊君越的名字。百里卿则是支着脑袋看他,想不通,这几天没见,澹台潽那货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她吗? 就在百里卿沉思之际,房门被推开,小二进来送菜。而后走到百里卿身边,小心翼翼的递了一张纸条给她。百里卿接了纸条,那小二便退下了。门掩上,百里卿想了想还是起身往门外去。大家以为她出恭,便也没有多问。 等出了房门,百里卿才走到了灯火下,小心翼翼的将纸条展开。摇曳的烛火下,昏黄的光芒洒在素白的纸条上。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却无端的透着一种魅惑感。就好像这字的主人,妖娆妩媚,不笑则已,一笑倾城。 上面只两行字:桃李花堤下,等。 落款是澹台潽,这么说来,他在临江的花堤等她! 百里卿不由一笑,将纸条小心的叠起便纳入袖中,转而便往邱月楼外不去。心里凝结的那一股郁闷,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晚风浮动天际的黑云,明月周遭的星星光芒暗淡,所有的光华都被皎月吸纳了一般。百里卿负手在后,右手攥着左手手腕,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往花堤下步去。沿着江水,花堤蔓延,百里卿才刚刚走出邱月楼不久,便看见不远处一道人影立在那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跟在澹台潽身边的之音。 “百里夫子!”之音也看见了她,急忙迎上去,“您可算出来了,我家爷等了很久了。”他说着,便伸出手,为百里卿指路,“您掉头往左走,爷在第11株花树下等你。”他说完,便将百里卿往前推了推。 百里卿微愣,目测离酒楼有一段距离。她乖乖的步去,步态蹁跹,身姿倩丽。在晚风中,似是一条曼妙的水草,衣袂翩飞。她越走近,那花树下的男子轮廓便越清晰。 最终百里卿在花树下站定,就在那男子身后,站住了脚。 澹台潽自然听见了脚步声,却依旧平静的看着那较为平静的江水,还有江上的渔火,沉声道,“东西买来了?”那语气冷冷的,话意也有点莫名。 百里卿未语,眼中的喜悦慢慢沉浸。夜,寂静无声。许是很久没有听见身后人回话,澹台潽也有些生疑了,慢慢的转动轮椅,转过身面向百里卿。 女子曼妙的身姿嵌在他的眼里,有那么一刹,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你…你怎么来了?”那语气里满满都是惊讶。 这惊讶让百里卿的心无端失落,她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那张纸条,递到澹台潽的眼前,沉声道,“写这字条的人不是你?”上面的字迹明明就是出自澹台潽之手。 丹凤目半压,他看向她手里的字条,上面简单的两行字,的确是他写的。是来之前就写好的,但是后来他已经告诉之音,别去传信了。避免遭人口舌,毕竟百里卿才与澹台驭解除了婚约,如果转眼便传出她与自己在一起的传闻,只怕对她的名声会有影响。另外,他也会被有心人认为是想攀上大将军这根高枝,为自己铺路。 “是我。”男音低沉而黯哑,带着几分魅惑。 澹台潽再次抬头,定定的看着百里卿。而百里卿也垂着眼帘,正看着他。四目相对,那种无名的情愫在传递,她莫名的心跳加快。脸,刹那嫣红。百里卿慢慢踱到一边,在草地里坐下,就坐在澹台潽的身边。 “看样子,你是中途改变主意了,不过是之音一意孤行。”她喃喃,语气里满满都是失落,毫不掩饰。 澹台潽听着她的话,只觉心隐隐作疼。他看着那女子的侧颜半晌,微微倾身,大手落在她的青发上,轻轻的抚弄,“卿卿,你生气了?”那语气小心翼翼,听得出他很在乎眼前的女子。 百里卿不语,那男子便接着道,“不是我不想见你,只是我不能见你。”不能对她过度的关怀,不能太过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澹台驭。之前澹台涅遇刺客一事,他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是澹台驭派来的人,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至少知道了,他那个二弟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若是被澹台驭知道他和百里卿的事情,那男人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澹台潽打算一步一步的,慢慢的将百里卿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可操之过急,不可任性而为。 可是每每见到她,他就忍不住想要亲近她。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澹台潽决定对自己残忍一点,不见她。 可他不知道,这样的残忍,不只是对他自己,也是对百里卿。 “为什么不能?”百里卿出声了,微微侧目,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双美目定定的瞧着眼前的男子,“为什么不能见我?”她的神情十分严肃,因为她对这份感情付出了百分百的真诚。 澹台潽看得有些发愣,那双眼里闪烁的质问的光芒,让他心口钝痛。下意识的,大手滑落,覆在百里卿的双目上,他抿了抿唇,极富磁性的嗓音道,“卿卿,你知道我的身份。身为一朝皇长子,即便我为此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却还总有那么一些人,不肯放过我。”皇室的争斗,远比外人想象得可怕,他不希望百里卿卷进来。 那女子沉默了,聪明如她,澹台潽只字片语,她便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澹台潽的身份她考虑过,身为一朝皇长子,就算他自己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来招惹他。而她自己,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可她忘了告诉澹台潽,也难怪他会为自己担心了。 思及此,百里卿的神情柔和了不少,顺势便趴在了澹台潽的腿上,轻轻地合上眼帘,“跟我说说你腿的事情吧!我想听。”她的语气柔和,似是一阵晚风,拂进了男子的心里。 他垂眸看着覆在他腿上的百里卿,大手滑动,从她的发顶慢慢滑下,最后微微佝偻食指,挑起她一缕青发,慢慢的凑到自己的唇边,吻了吻。 澹台潽道,“好。”只一个字,却让百里卿无比的安心与欣慰。 在十年前,也就是澹台潽14岁的时候,与当今皇帝澹台云一同去西郊打猎。而就在打猎的途中,他们几个皇子较量,天黑之前,看看谁的猎物更多。而澹台潽与傅君悦则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傅君悦乃是远北侯的独女,当时随远北侯一同伴君打猎。小时候的傅君悦是一个很要强且很男孩子气的丫头,皇子们比赛,她也跟着瞎掺和。而澹台潽发现一只麋鹿时正准备射击,谁知自己的马忽然抽风一般的乱跳乱蹦。傅君悦当时正从草丛里出来,迎面便看见马匹冲来,她当时便吓傻了眼。 澹台潽也看见了她,当即一跃而下,生生拽住了那小丫头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反身趴在地上。疯马从他双腿践踏而过,顿时一股钻心的疼贯穿全身。而他则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这件事情,他一直藏在心里,只对众人说是他不小心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断了腿。因为怕说了,傅君悦会受罚。 他从小便是一个温柔的人,对任何人都是温柔而疏远的。谦恭有礼是本性,腹黑无耻是后续发展而成。至少,在此之前,澹台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无赖亦或者无耻的一面。 “这么说,君越说的对,你们早就认识了。”既然如此,澹台潽为什么要说不认识呢? “认识又如何,你难道看不出她的情意?”澹台潽抚着她的发,浅浅一笑,“我若是继续待她好,只会让她陷得更深。而且,我已经有你了,自然是跟别的女子保持距离的好。”他的话语真诚,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虽然很朴实,却是最美好的情话。 百里卿眯眼笑着,埋在他的膝盖上不敢抬头,只闷声闷气的道,“澹台潽,你可不可以闭上眼睛?” 澹台潽微愣,有些茫然,“闭眼做什么?”他收回手,垂下眼帘,目光灼灼的落在百里卿的发顶。她只觉得自己要被点燃了一般,浑身发烫。 慢慢的抬头,百里卿嫣然一笑,“问那么多做什么,闭上。”命令的口吻,又带着几分娇羞,让澹台潽无力拒绝更无力反抗。他最终乖乖的合上了眼帘,秀美的容颜静静的在夜里绽放,在摇曳的花灯下,兀自生辉。 百里卿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如笔,细致的勾勒着他的眉眼,左右婉转,流连不返。百里卿不知道自己何时直起了身子,半跪在草地上,慢慢的伸手圈住了澹台潽的脖子。 纤细的藕臂搭上他脖颈的那一刹,澹台潽愣了愣,眼睫颤了颤,却因为没有听见百里卿的号令,还是乖乖的闭着眼睛。可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逐渐扑面而来的温热的呼吸,还混杂着女子的体香与清淡的茶香。 当薄唇覆在他唇角的时候,澹台潽的心跳乱了节奏,那些好不容易加固的理智,转眼就溃散了。大手下意识的伸开,小心的穿过女子的纤腰,将她轻轻往上一带,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薄唇相触,他转守为攻,长驱而入,与她的丁香小舌翻云覆雨。她的唇齿间都是茶香,仔细饮允,还能尝出淡淡的甜味。 百里卿眯着眼,唇角微微扬起。任凭那男子在她唇上肆虐,温柔而粗暴,明明想要浅尝辄止,却又忍不住沉沦。她很喜欢澹台潽这种样子,明明想要正经一点,却又控制不住的沦陷。 她喜欢看见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澹台潽,这才是真是他,脱去那张谦恭有礼的表皮,他就是一个腹黑又霸道的男人。时而温柔,时而粗暴,让人跌宕起伏,惊喜不断。 吻还在继续,这时邱月楼再次点燃了烟火,刹那间,漫天布满烟花。星星点点,一刹美丽,却又一刹消失。不如那个绵长而细腻的吻,直到烟花结束,百里卿呼吸不畅,澹台潽才放过了她。 浓烈的喘息荡漾在唇边,她软软的趴在他的腿上,闭了闭眼,朱唇艳丽动人。而澹台潽此刻则更是妖孽,红唇雪亮雪亮的,晶莹一片,十分惹人。那白皙的脸上染了红晕,不可否认,仅仅只是一个吻,便让他动了情。 大手轻轻的握住百里卿的肩膀,他垂眸吻了吻她的眉心,道,“卿卿,你这是在折磨我。”那沙哑的男音极尽魅惑,他修长的身姿半弯,青发慢泻,如瀑布一般,落在百里卿的发间,与之交缠。 明月皎皎,月华落在他的面上,将那阴柔妩媚的线条勾勒,染上一层冷光,却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温柔。那双半眯的丹凤眼里藏着情欲,此刻他就像是一只苍狼,紧迫的盯着百里卿的小脸,似是在用目光染指她一般。 目光滑落在百里卿那被吻得发红的唇上,澹台潽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滚动的喉结性感而魅惑,修长的脖颈白皙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 百里卿斜睨他一眼,只暗道一声,妖孽!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一脸愤懑的看着我?”澹台潽笑道,又吻了吻她的鼻梁,“卿卿,下次给我一个主动的机会呗。”那语气透着无奈,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每一次亲热都是百里卿主动覆上来的,他这个男人真是做得很失败啊!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她歪着脑袋趴在他腿上,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澹台潽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俯下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便威胁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又要亲你了。” “唔,那我不看了。”她说着笑笑,乖巧的闭上眼帘,却还留了一条缝隙,依旧从缝隙里打量着他。 澹台潽当然知道,可也无可奈何,只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尔后看向天际,“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想你,想见你,却又不敢去见你。”那种心情,当真是这世上最让人难受的。 “你在担心什么?” “卿卿,我想娶你。”男音低沉而真诚,说话之际,他的目光又回到了百里卿的身上。 那女子一愣,半张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便又听那男子道,“但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呼—— 百里卿暗自松了一口气,急速律动的心跳也逐渐缓慢下来。她的脸有些红,方才那句话虽然澹台潽说得很平静,很认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有一种心慌意乱亦或者说心花怒放的感觉。 不过细细一想,现在的确还不是时候。她还没能完全了解这个世界,也还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就留在这个世界了。岂敢轻易的就嫁人,那到时候她要是忽然又穿回去了,那留在这里的人岂不是很伤心。 “澹台潽,我不着急,我可以等你。”她本想说,她也觉得不是时候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就澹台潽那张妖娆的容颜,她就忍不住胡说八道了。 这话听在澹台潽的耳里,俨然变了个味道。 他愣了半晌,忽的嫣然一笑,简直比方才那烟火还要漂亮。 ------题外话------ 阿奴:推荐一个文文《绝宠读心世子妃》文/安悠韵 简介: 初相见,他将‘他’压在身下,邪笑轻问:“想不到传说中的读心圣手,竟是比女子还丰满。” 再相见,‘他’还了他一脚,一根皮鞭,将他的外套扒了个精光,而后嗤笑:“原来暗帝的身形,也不过如此。” 再相见,是一道圣旨,风华侯府嫡女风云陌赐婚肃王府世子。 新婚夜,他知风云陌便是风九少,她却不知慕景洛便是沐堇。 天象骤险,懂得读心术之人,必定是日后祸乱皇家之人。 【ps:今晚有二更…】 正文 第九十八回 书院招新,夫子选拔 百里卿很欣慰,喜欢上澹台潽这样的男子。他能给她心安,异能让她惊喜连连。历经了许多岁月,也已经是不小的年纪了。她不再怀有一颗少女的心,还想着去谈一场不管不顾的恋爱。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男子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百里卿的神思。 她微微偏头,一双美眸看着那男子,她笑了,“我会用一生来告诉你。”这句话,百里卿从民国时期林徽因和梁启超的爱情故事里听见过。这是林徽因对梁启超说的话,与此刻的场景如此的相似。 百里卿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答案了。 澹台潽也是惊了惊,温柔的俊颜如梦似幻。 “书院开学,我可能会耽搁一阵子。到时候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或者黄字班那些学子要是为难你,你就去找梅潇。他会帮你的!”澹台潽说着,小心翼翼的将她拽起,拉到自己的怀里,坐在自己的膝上。大手轻轻的环过百里卿的腰肢,不轻不重的搂着,似是搂着稀世珍宝一般。 “你要去做什么?”百里卿微微蹙眉,下意识的问道。问过之后,又觉得不太合适。 谁知那男子却是笑笑,道,“去处理一些事情,你等我就好,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他给她承诺,虽然不是什么很重的承诺,但是百里卿却相信,澹台潽会去实现。 她的手覆在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那好吧!我等你。” 等待是最漫长的事情,可是百里卿愿意用去等待,只要等得对象是他。 “对了,下个学年书院会招新,无论是夫子还是学子都会进行招新。另外,鉴于你的表现,我父皇决定此次招新,也对女性开放。”澹台潽的话落,百里卿便惊了。 下意识的扭头看着他,她的唇角微张,目光如炬,“你的意思是,我开启了女夫子的时代?”她是凰月王朝第一女夫子,而今因为她,皇月综合书院又将招入新的女夫子,那么就代表,是她开启了这个时代,女子的时代。这种荣誉,是难以言喻的。即便百里卿性子挺淡,也还是忍不住欣喜。 “对,你就是咱们凰月王朝的第一位女夫子。也将是我们凰月王朝,最好的女夫子。”大手收紧,他慢慢凑上去,再次擒住她的唇,轻捻慢拢,一点点的潜入。 百里卿只嘤咛了一声,两手交叠相扣,她轻轻的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的吻。脑子里却还在想着招新的事情,不过澹台潽后面一句话说错了。她身为第一个女夫子,却不一定是最好的一个。但,她会努力,成为最好的一个。 ** 时间恍然,一转眼便是九月中。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已经到了书院开学的日子,而百里卿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书院去。 这日一早,萃纱还是早早的叫门。里屋那床上的女子蒙着被子慢慢的睁眼,拉下被子,漆黑的瞳如墨,她的唇角带笑,神情却有些呆愣。 她昨晚心情特别的好,这一个月在将军府里呆着着实难受。如今总算能回书院去了,每日有那帮小兔崽子招惹她,至少不会这么无聊。这古代什么都好,空气好,环境也好,就是没有网没有电,没有高科技。 因为心情好,所以很久才睡着,等到睡着了又做了一个美梦。她梦见了澹台潽,梦见他笔直的站在自己的床前,正垂眸凝望着床上的她解衣。这是一个美梦,但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叩叩叩—— “小姐,您醒了吗?”萃纱又来敲门了。 百里卿这才回神,慢慢的坐起身,那头青发泻下,顺着素白的里衣滑落。她扭头看了一眼外屋,应了一声。 尔后便听见外屋的门被人推开了,萃纱端着洗漱用品进门。 “小姐,行李奴婢都收拾好了,您赶紧起来洗漱,咱们早点上路。” 早点上路…百里卿忍不住抽抽嘴角,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慢吞吞的在桌边坐下。任由萃纱为她打水拧帕,为她更衣梳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一切就绪,百里卿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愣了愣神。的确是个美人,只要稍加打扮,便美艳无双。并非她自恋,而是这副皮囊生得好。 “萃纱,我让你按照我的尺寸买的衣服买了吗?”她捧着自己的脸左右晃动,左看右看,最后站起身去,抖了抖衣袂。 萃纱正在摆放早点,听见她的话,急忙答道,“都买好了,三套,够换了。但是小姐,奴婢不明白,您干嘛要订制男装啊?”前几日,百里卿便给了她尺寸和设计图,让她去街上找个布庄,为她裁衣。那设计图上的衣服怪怪的,不像是女子的衣服,倒是与男子的衣服有些相像,却还是有些出入。 百里卿笑笑,转身踱步到桌边坐下,扫了桌上的菜肴一眼,随手捞起一个包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口,才道,“到时候你就懂了。”身为书院的夫子,她让百里骁为她带了一封信给皇帝,里面都是一些对书院制度推陈出新的建议。里面有几条被皇帝采用了,百里卿很满意,至少对现在凰月王朝这个皇帝,她是极度满意的。 从将军府离开之时,没有看见百里熏。百里卿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自找麻烦。他不来送她更好,她也免得应付。 到达皇月综合书院的时候,约莫已经到了傍晚。夕阳已经落下了,百里卿迈进了浣花院,院子里很热闹,大家都在打扫。封凯和梅潇则是满院的追逐,一看见百里卿进了院门,两个人都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卿卿,你怎么又是最后一个!”梅潇责怪的语气一如既往。 百里卿笑笑,随意应付着,却听不远处正在擦着石桌的华筝道,“她不是最后一个,澹台潽还没来呢!”那语气带笑,声音很轻。 百里卿还是笑,她本想告诉他们,澹台潽有事在身,要过几天才能来。可是想想,若是她这么说了,大家会怎么想? “澹台夫子请假了!”李贤适时答话,华筝小小惊讶了一番,不由多看了百里卿几眼。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完,一会儿吃晚饭了!”谢大叔在厨房操着锅铲吼道。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继续打扫。除草的除草,扫地的扫地,大家干劲儿十足,就像是和谐的一大家子。 百里卿回房收拾好,也出来帮着他们干活。擦拭门窗,又去厨房帮谢大叔的忙,活脱脱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子。 为此,封凯几人围在一起,开始议论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百里夫子变了不少?”说话的就是封凯,当初在他心里,百里卿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待人冷冷的不说,有时候说话还很犀利。他因为澹台玢,可没少看她脸色。今儿怎么觉得百里卿那么爱笑,而且看上去那么温柔,平易近人。 梅潇杵着扫帚,扁了扁嘴,“是变了不少,也许这就是爱的力量!” “什么爱的力量?”李贤格外好奇,从一旁凑了脑袋过来。 被张赫一巴掌摁回去了,“你就听他们胡说吧,人家百里夫子以前可是二皇子的未婚妻。” 华筝在一旁浅笑不语,不过他知道,现在的百里卿可不是谁谁谁的女人,他倒是觉得,澹台潽更像是她的男人。 “说起这个,我记得今年招新的内定夫子人员里,好像也有二皇子啊!”一旁有人插话,梅潇当即愣了愣。 他回头看向那人,目光一沉,“你说什么?澹台驭要来书院?” “二皇子不是向来专注国事吗?怎么想到来这穷乡僻壤的书院消遣了?”华筝淡淡的道,转身去拧帕子,动作缓慢,而且优雅。 梅潇看他看得出神,半晌才冒了一句,“你和澹台潽一样,身为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叫什么事儿?这叫那些女人还怎么活啊!”他成功将话题岔开了,站在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梅潇的话。大家都看向华筝,尔后哄笑一堂。 百里卿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华筝正一脸哀怨的看着梅潇。那神情很滑稽,那场景也很滑稽,百里卿忍不住笑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暗沉下来的天际,她闭了闭眼。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都热爱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珍惜着。在这书院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很珍惜,也希望未来的日子也能像现在这样平凡而不平庸。 “吃饭了!”她睁开眼,音色朗润的喊道。 那院子里的那帮男人也收工了,一个个笑着应下了,却是回自己房间拿了木盆去澡堂洗澡。 新招的夫子都是明日到书院,百里卿吃了晚饭,便梳洗了一番,在院子里打了一会儿拳,才回房间美美的睡上一觉。 翌日,天才蒙蒙亮,她就醒了。是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吵醒的,里面谢大叔的声音最大,似是在招呼人。 “各位夫子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都在顶楼。请随我来吧!” 百里卿揉着眼趴在窗台上,只见谢大叔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帮穿着花花绿绿的人影,慢慢的向楼上去。 忽然,她听见有人唤她。 “大表姐!”那熟悉的女音,强装的喜悦。百里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眯眼,定睛看去,果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倩影。温月玫传了一袭鹅黄色的长裙,身边跟着一个丫鬟,行李不少。百里卿的眉头不由蹙起,她当然知道今年会招新的女夫子,而且据说这些女夫子都是内定的。她可以理解皇帝的心思,毕竟要实行一个新的政策,也不能操之过急,得一步步的慢慢来。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将温月玫招进来。 真是…冤家路窄! “早!”百里卿扬手打了招呼,笑得很是勉强。尔后未等那女子答话,便轻轻关上了窗户,彻底消失在温月玫的视野里。因为太过仓促,百里卿没有看见澹台驭,也没有看见台阶上的百里慈。 三楼有个窗户半开着,一名相貌柔媚的男子探出脑袋,正俯视着楼下的几人。看见温月玫和澹台驭的时候,他就知道,书院以后可就热闹了。 皇月综合书院选拔夫子也是有规定的,内定的夫子例外,但是新来参选夫子的人选却要进行考核。 百里卿便作为考官之一到了考场,这一场是武考。她和梅潇、张赫就坐在角落里。这时,阳光穿破了苍穹,秋日的阳光温温凉凉的,洒在那台下一排男子的身上。百里卿一袭白衣靠在椅子上,此刻正一手搭在额头,眯着眼睛打量底下的一帮男人。 “武技考核现在开始,第一场闻人棠对江树。”张赫拿着名单在一旁充当人力喇叭。 百里卿则是眯着眼,打量着那迟迟上台的男子。男子一袭黑色的劲装打扮,衣摆夹在腰际,两手负在身后,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对面一声红衣劲装的男子。那黑衣男子名叫闻人棠,此刻正背对着百里卿,可是她总觉得那个背影很眼熟。 真是太奇怪了!百里卿扬起下巴,身子慢慢的前倾,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只见台上的两人互相行礼,尔后开打。很明显,闻人棠三招便将对手撩到,引得张赫连连点头。 “这位仁兄,下盘稳,身形健硕,步伐矫捷,身手熟稔,只怕是个常年练武之人。”他的话落在百里卿的耳里,她附和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梅潇则是支着脑袋,看看百里卿又看看那台上的闻人棠,半晌才道,“卿卿,你干嘛一直盯着那个闻人棠看啊?他有那么好看吗?” 百里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眸便瞪了他一眼,啐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而已。”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考核已经慢慢靠近尾声。闻人棠一直立在台上,下面来一个人,他撂倒一个,顿时将全场的气氛涌上高潮。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学,但有一些学子也已经来到了书院。所以大家也都聚在蹴鞠场周围,看戏。 李珍他们来的也早,看着那台上的闻人棠,李珍兴奋了,“好帅啊!武功真好,要是他能做我们的夫子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还能拜他为师,学点功夫。”她说着,忍不住回头看向花树下的澹台涅,笑道,“四爷,您觉得那个闻人棠怎么样?” 与澹台涅并肩的许拂也忍不住抬目看了他一眼,却见那人正幽幽的将目光从评审台上收回。咻地,她的心一紧,看着澹台涅那幽深而向往的眼神,不由得心间钝痛。 转头循着他方才看的方向看去,许拂看见了那一袭白衣的女子,位于梅潇和张赫之间,娇美得如一朵静静绽放的莲华。 “她不会喜欢你的。”许拂的声音不大不小,澹台涅刚好能听见。 他微微惊愕,扭头看向那女子。却听她接着道,“百里卿已经不是以前的百里卿了,现在的她是不会喜欢你的。” 澹台涅听了忽然想笑,说得好像以前的百里卿喜欢过他似的。这种等待,无声而漫长,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默默的喜欢着,也许某一天他自己就能想通了,不再去喜欢。 其实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他很早以前就喜欢上百里卿了。只不过她是二皇兄的未婚妻,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心里一直压抑着这份感情。渐渐的,他倒真的对那女子的感觉淡了。直到她割腕自尽醒来,直到她在御花园里,再次闯进他的世界。 ------题外话------ 阿奴:二更献上了哈!编辑说文文的推荐和订阅挂钩,所以哥希望看文的妞儿们不要养文,都来订阅吧! 百里:奴哥,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温月玫,这百里慈,这闻人棠,到底是什么鬼! 澹台驭(弱弱的举手):为什么不提我? 百里(冷眼看去):你tm一渣男,也配我提? 澹台:娘纸说的对,奴哥你必须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不在,你就给书院里塞了这么多渣! 阿奴(抠鼻):哥就是觉得你们的生活太无趣了点,给你们送几个渣,贴身找虐,陶冶下情操嘛! 百里、澹台:…… 澹台驭、温月玫、百里慈等(汗然):感情我们就是给人陶冶情操用的!卧槽 正文 第九十九回 群英汇集 ,浣花有戏 擂台上较量已经结束了,百里卿垂首在桌上的宣纸上圈圈钩钩,然后将考核的结果递给了张赫。梅潇则一直支着脑袋看着那台上的黑衣男子,半晌又问,“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一旁的张赫头也没抬,答了一句,“听说是一个江湖游侠,想找个安身之所,所以才来书院应征武技夫子的。” “武技夫子?那不是张夫子你的位置吗?”百里卿抬眸,扫了张赫一眼,那男子的五官正气凛然,身材伟岸,是一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而且这样的男人总是能给人安全感,只是百里卿听说,张赫的未婚妻在三年前跟人私奔了。 张赫整理好卷宗等,这才抬头笑笑,回道,“百里夫子你不知道,书院决定,每个班再分配一个指导夫子。我被调去和封凯一起管人字班了。” “那我们黄字班分配的是谁?”百里卿眨了眨眼,来了兴致。 张赫浅皱眉头想了想,才道,“黄字班比较难管,几乎没有夫子愿意接手。我看这闻人棠应该能入院,到时候院士可能会安排他去帮你。” “闻人棠?可他不是要接替你的位置吗?” “武技夫子兼任黄字班的副指导夫子,也是可以的。说不定院士会设立两个武技夫子,毕竟这学年新晋的学子不少。”因为上头颁布了新的就学指令,所以这一学年各大书院都扩招了。皇月综合书院虽然乃是国立书院,也是凰月王朝第一书院,自然招收的人数也有新的突破。 百里卿明白了,尔后又抬眼看了那擂台上的闻人棠一眼,那人还是背对着她的方向,那身影真是越看越眼熟。 梅潇已经站起身,看了看天际逐渐散开的白云,又看了看台上的闻人棠,对张赫道,“张兄,那闻人棠这么厉害,难道你不想上去与他切磋一下?” 张赫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由蹙了蹙眉,“书院倒是有规定,新晋夫子须得通过最后的考核。”那就是和夫子比武。 再说了,这闻人棠是冲着武技夫子这一职位来的,身为书院一直以来唯一的武技夫子,张赫自然是想跟那台上的男子较量一番的。而今听梅潇这么说了,他更是心痒难耐。 “那我就上去跟他比试比试。”张赫笑了笑,将卷宗一收,便交到了百里卿的手上,“这个麻烦百里夫子给院士送过去。” 百里卿接了点了点头,便见张赫将衣摆撩起别在腰间,然后大刺刺的上台去了。 面对着阵仗,百里卿有些无语,不由看了梅潇一眼,却见那男子此刻正两手抱臂,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擂台上的两人。果然是恶作剧,他纯粹是为了找乐子,才怂恿张赫上台去的。其实百里卿也想看看所谓的高手对决,她一直都知道这古代的武功十分精妙,一直都想看看高手过招。也许还能找个师傅,学几招。 “叫你去送东西,还愣在这里干啥?”梅潇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将百里卿的目光从擂台上拉了回来。 她悻悻的点头,白了梅潇一眼,那男子却恍若未见一般,依旧笑得灿烂。 百里卿抱着卷宗离开后,梅潇才转眸一脸认真的看向擂台。张赫与闻人棠抱拳见过礼后,便开始进攻了。拳掌相向,两人的身形都很矫捷。闻人棠似是留有余力,可是张赫看起来却是用尽了全力。如此看来,这两人已经分出胜负了。梅潇眯着眼打量着那台上男子的招数,从招式步伐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是何门何派的武功。乍一看,觉得招式很凌乱,但是仔细些看,闻人棠却是招招只戳要害。快准狠,一看就是老手。这让梅潇心里的怀疑又多了几分,一手微抬,捏着下巴,缓缓的摩挲着。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星星点点,兴致勃勃。 ** 等待百里卿回到蹴鞠场的时候,擂台上的人已经变了。此刻是梅潇正在和闻人棠打,张赫有两名学子搀着,一手捂着胸口,看样子是受伤了。 百里卿急忙让人去找华筝,尔后自己先下去了。 一走近,便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切磋比试吗?怎么受伤了?”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纳闷。 张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是不小心伤到的,不过梅潇好像误会了,硬要上去较量一下,说是要为我讨回公道。”他说着,目光幽幽的转动,往擂台上看去。眼里燃起几分担忧,因为方才他和闻人棠较量的时候就知道了,那男子武功十分高强,而且年纪轻轻就拥有格外雄厚的内力,不可小觑。也不是梅潇能够匹敌的,他现在就担心梅潇那冲动的性子,会吃亏。 百里卿的目光随着张赫看去,落在梅潇身上。梅潇招招凌厉,却总是失手。目光微转,又挪到了对面的闻人棠身上。这不看则已,一看,百里卿就呆住了。 因为那侧脸,那身影,那模样,分明就是那晚去邱月楼的路上遇见的那个对百里慈英雄救美的男人嘛! 这个男人怎么会在这里的?江湖游侠?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果然…冤家路窄! 就在百里卿胡思乱想之际,梅潇已经挨了两掌,生生被闻人棠从擂台上打了下来。顿时周遭围观的学子们欢呼起来,大家都在喝彩,仿佛这是一场最为精彩的比赛一般。梅潇稳住脚,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好在百里卿及时上去扶住了他,这才没让他摔倒。 “没事吧!华夫子一会儿就来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关切。 梅潇听了,勉力一笑,戏谑的道,“你怎么还关心起我来了,真不习惯啊!” 百里卿汗然,扶着他的手松开,抬脚便在梅潇臀上踹了一下,“你活该,怎么不把你打死!”那语气愠怒,当不得真。 梅潇笑得更欢了,有学子上来扶他,他也特别大方的接受了。 “承让了!”台上传来男子低沉微冷的嗓音,百里卿的眉头下意识的蹙起,慢慢的回过身去。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台上的男子愣了愣,尔后目光微沉,双目半眯,直直的盯着百里卿。 从那眼神当众,百里卿看见了一抹厌恶,一抹轻蔑。这个男人,看样子是在心里给她订上恶毒的牌匾了。看他眼目清明,气宇轩昂,眉宇间一股凛然正气,倒也不是个坏人。不过有时候,太正气的人,反倒是让人讨厌。 “闻人棠?”她扬眉。 他微愣,尔后撇嘴,“百里卿?” 一样的口吻和语气,似是在挑衅百里卿一般。她笑,眨眨眼,“请叫我百里夫子,亦或者考官大人。”语气缓慢,略为随意。 “你也是这书院里的夫子?”那男子微微蹙眉,目光在百里卿身上上下游荡,最后抿唇,“所谓的天下第一书院,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如此?既然如此,你怎么跑这来应招武技夫子了?”百里卿负手在背,浅浅一笑。 她的模样看起来痞痞的,一旁的梅潇和张赫看呆了。最近百里卿的神情是越发的丰富了,而且她越发像一个丫头了。 闻人棠拧眉不语,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显然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了。 百里卿却并没打算放过他,一手撩起衣服下摆别再腰间,慢慢踱步往擂台上走去,她道,“既然是来应征武技夫子的,那也跟我较量较量吧!”她好歹也是武考里的第一,尽管这并不代表她的武功是全书院最好的。 听了她的话,闻人棠只是斜睨她一眼,轻启冷唇,“我不打女人。”那语气真诚,好像说的是真的似的。 百里卿扬眉,呶了呶嘴,已经慢悠悠的踱步到了他的面前。负在身后的右手半握成拳,尔后猛的抽出,前击,一拳打在那男子的小腹。顿时闻人棠的眉头揪紧,脸色刹那变了,嘴半张愣是没有叫出声来。谁都没有想到百里卿会忽然出手,连台下的观众都没有想到,一片惊呼。 梅潇的身子颤了颤,看着闻人棠那顿时铁青的脸与揪紧的五官,他就知道方才百里卿那一拳肯定力道不小。这丫头,还是这么狠!从来不按牌理出牌。 “你!”闻人棠一手捂着小腹,双目冒火的瞪向退后了两步的百里卿,却见那女人正一脸得意的笑着,模样很欠扁。 看见闻人棠看向自己,百里卿便扬起了柳眉,一本正经的道,“方才可是你说的,你不打女人。可是我没有说过,我不打你啊!”她的神情十分真诚十分无辜,就好像做错事的不是她而是闻人棠似的。 真是个该死的女人! 闻人棠心里已经将她祖宗上下十八代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最后揉了揉小腹又站直了身体,“这位姑娘,为何要打在下?” “为何?我方才也说了,既然你是来应征武技夫子的,那就得跟我比试一下。因为我也打算竞选武技夫子。”她说的义正言辞,台下得张赫和梅潇则是听得目瞪口呆。 百里卿这是在任性吗?就为了有个噱头和闻人棠比一场,连自己都搭进去了?这武技夫子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全书院36个班,担任36个班的武技夫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华筝拎着药箱赶来的时候,那台上的两人还僵持着。 一边为梅潇和张赫上药,一边询问了现状,他总算是明白了状况。 “看起来,他们两个之前就认识。”华筝扫了一眼擂台,随口便道。 梅潇听了差点没跳起来,“你是说,这个闻人棠和卿卿之前就有关系!” “估计没什么关系,两个人看起来仇深似海的,不可能有关系。”华筝盖好药箱,然后检查了一下梅潇和张赫的伤吗,该上药的都上药了,该包扎的也包扎了,现在没事了,既然来了,他准备看完这出戏再回去。 听华筝这么一说,梅潇又看了百里卿和闻人棠几眼,点了点头,“的确是仇深似海的样子,结了什么梁子?” 这厢,闻人棠还盯着百里卿,那眼里满满都是恼怒,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位姑娘,在下拒绝与你比试。” “这位公子,你的拒绝并没有什么用。除非你现在就离开书院,放弃武技夫子这个职位。” 闻人棠眯眼,看着她的眸光深邃了些许,“你当真要我出手?” “你可以不出手,出脚我也没意见。”她耸肩,两手负在身后。 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得闻人棠很是窝火。他一个大男人,连豺狼虎豹都不怕,怎么可能怕一个女人。 “好!我跟你打!”他微微扬起下颌,应下了。 百里卿却是不屑的一笑,“你是男人,我的体力不如你。” 闻人棠呆了呆,微恼,“那你想怎样?” 百里卿举步,绕着他转悠,许久才笑了笑,道,“很简单,咱们三招分胜负。” “好!三招内你赢了我一招,就算你赢。” “不必了,我是个很公平的人。”百里卿扬手拒绝,尔后再次在他面前站住脚。 闻人棠微愣,看着她有些狐疑,转而便听见百里卿道,“你得让我一只手,三招内我若是胜了两招,就算我赢。” 她的话落,台下得梅潇几人不由嘴抽,不是说很公平的人吗?这未免也太“公平”了!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闻人棠应下了,两手负在身后,并没有打算抽出,只是一脸懈怠的看着百里卿。他就不信,自己会败给一个小女子。 殊不知,百里卿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她绷直了双腿,站的笔直。一手负在背后,一手端在小腹,双目停留在闻人棠的身上,眼帘慢慢的拉下。目光寻着闻人棠的手臂落到他的右腿上。方才她绕着他打量了一圈,发现这丫的站姿有点问题。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是仔细些看会发现他的左肩稍低一些,可见他把身体大部分重量都放在左腿上。而常人立正站立,双腿的力度应当是一样的,他这么做,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右腿有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许是方才在和梅潇、张赫比试的时候伤了脚。现在他相当于是让她一条腿,一只手,如果这样百里卿还输给他,那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看够了吗?”男子沉声问道,语气有些不耐。 百里卿听了,悻悻的收回目光,却是一本正经的看向他的双眼,道,“看够了,身材还不错。”这是真心话,虽然隔着衣服,但是百里卿看得出来,这个闻人棠是那种有八块腹肌的真男人。 可她偏偏不喜欢这样的肌肉男,看着吓人。 “来吧!”闻人棠慢慢的划开步子,扎好马步。一手平摊前伸,探向百里卿,一副“请”的姿态。 百里卿却是嗤笑一声,尔后猛的提步冲去,一拳后举,猛的朝着他的面门砸去。刹那便被一只大手包裹住了,攻势化去,她被闻人棠阻挡。唇角微扬,另一手如水蛇一般绕过男人的手臂,一把握住了男人的肩膀。她的动作敏捷,叫闻人棠愣了愣。便是这呆愣之际,百里卿已然右脚脚尖点地,右腿弓起,抓着闻人棠的肩膀借力往上一跃,右膝盖往那男子的下身顶去。 一阵阴风扫向他的某处,闻人棠大惊,握着百里卿拳头的手急忙撤开,下压掩住自己的某处,挡住了百里卿的膝盖。 咚—— 重重的一记上勾拳,砸在闻人棠下巴,他的上下牙磕在一起,一声闷响,就好像嚼胡豆一样,脆响。 众人一呆,尤其是不远处花堤上看见这一幕的李珍,顿时脸上的笑意就没了,脸色刹那铁青。 “哇,百里夫子好生猛,我有点喜欢她了!”李清和眨着星星眼,一副膜拜的样子。 一旁的李清末扶额,娇羞的一笑,附和道,“我也是,好喜欢!” 话刚落,两记爆栗落在他们头顶,李珍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没出息的!百里卿那女人有什么好的!竟然打了闻人夫子!” “珍珍,他还不是我们夫子呢!”李清末捂着脑袋提醒,却被那女子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当然知道他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看他这么厉害,也通过了考核,薄院士才不会放走这么一个人才呢!”李珍的话很有道理,薄熙来倒是一个很惜才的院士。 此时擂台上,百里卿已经灵巧的落地,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闻人棠的距离。 那男子下巴一坨红印,由浅至深,慢慢的变得清晰。方才百里卿安一拳可不轻,要是砸在他鼻梁上,说不定鼻梁都砸歪了,就算不歪,那也会砸出鼻血来。 “第一招!”百里卿浅笑,眉梢微扬,略显得意。 闻人棠拧眉,脸色正了不少,手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轻轻的揉了两下,尔后才掀起眼帘,看向对面的百里卿。那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还有几分惊讶。 他微扬下巴,冷声道,“再来!”语气有些重,看得出他认真了。 百里卿敛了笑,眼帘压低,眸中闪过一抹流光,也是认真了不少。就在垂眸的一瞬,她微微俯身,左脚后挪了些许,再次往闻人棠冲了过去。这一次那男子有了防备,虽然仍杵在那儿没动,但却做好了撤步的准备。可谁知道,百里卿却径直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他不敢呆愣,急忙折身,长臂一伸便伸向百里卿的纤腰。谁知那女子却似是料到了一般,猛的弯下腰去,背对着闻人棠的方向。俯身下去,方才回身一记扫堂腿。闻人棠纹丝不动,下盘很稳。弯腰便去擒百里卿,谁知那女子立马收腿,两手撑地,一个后空翻,翻身而起。 就在闻人棠俯身下去的空当,百里卿一腿踢出,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压下,腿压在那男子肩上,脚尖一转一勾,勾住他的后颈,旋即闻人棠起身。便是在他起身之际,百里卿另一条腿踢去,又是面门。 大掌一抬,便挡住了百里卿的攻势。那女子却丝毫不放弃,勾着他后颈的脚一松,便从闻人棠的头顶划过,身子凌空1360度翻转,转而将脚搭在了闻人棠的另一个肩头,旋即被他挡下的那只脚一收又踢出,便稳稳的架在了闻人棠的脖颈上。两脚并用,夹着他的脖颈,百里卿的身子垂向地面,着地时她两手撑着身体,腿和腰一起用力,愣是拔萝卜似的,将那男子从地上拔了起来。闻人棠空翻,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后背一阵闷痛。 而百里卿也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她满头大汗,衣襟都湿了。目光虚幻的看着天空,那阳光还是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慢慢的笑了。 四周寂静,似是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傻了。许久,久到百里卿快闭上眼睛睡过去了。一道黑影压下,遮去了她头顶的阳光。 她慢慢的睁大眼,仰望着头顶的那人,那人逆光俯视着她,看不清容颜。可是看那身形还有那一身的臭汗味儿,不用想,百里卿也猜到了,是闻人棠。 “我输了。”那男子的声音很沉,微凉。似是夏日山间深潭里的水,浸人心骨。他的语气很平淡,虽然有一些落寞。 百里卿扯了扯唇角,翻身侧卧不再看他。 “那么,告辞。”闻人棠见她不语,便转身兀自往擂台下步去。 谁知,他才刚刚步下擂台,身后便传来了百里卿的声音,徐徐不急,有些随意,“你要去哪儿?” 那人顿住脚,慢慢的回身,目光一深一浅的落在她的身上,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他不懂,他已经输了,离开还不行吗? “你已经通过了书院的考核,明天开始就是书院的夫子了,你还想去哪儿?”百里卿慢慢的坐起身,扯着袖子抹了一把汗,笑得格外的狡黠。 闻人棠又是一愣,看了她半晌才道,“可是我要应招的是武技夫子…” “对啊,武技夫子。” “你不是也…” “管一个黄字班已经够麻烦了,全书院的学子…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百里卿慢吞吞的爬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从擂台上跳了下去。 她只是想和闻人棠比试一下,亦或者说是为了报那天晚上的被误解的仇。现在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也没必要再为难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走到了梅潇身边,百里卿随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道,“我先回去了,这里交给你们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现在得赶着回去沐浴一下,浑身都是汗,臭死了。 华筝走过去,也拍了拍梅潇的肩膀,笑道,“交给你们了!”然后跟着百里卿一起离开了。 剩下梅潇似是二愣子似的愣在那里,许久才看向张赫,张赫也正看着他。两人默契的叹了一气。这都叫什么事儿?他们两轮流上去对闻人棠都一败涂地,百里卿就这么潇洒的下来了。 即使她和闻人棠事先约法三章了,可好歹人家也是光明正大的赢了。这传出去,太丢人了! ** 回院子的路上,华筝问道,“百里夫子和那闻人棠认识?” 百里卿扭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拉远了两人的距离,方才道,“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她如实回道,尔后继续往前走。华筝跟着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百里卿,眼中闪过一抹温润的柔光。 两人步进浣花院,便被院子里谈笑的声音吸引了。一进门,便看见,那石桌前围了一桌人。澹台驭为首,温月玫依偎在他身侧,两人现在是有婚约的,天下谁人不知。 看来是新夫子的座谈会,他们看见百里卿和华筝的时候,便都不再说话了。 百里卿冷目扫了一眼,只略略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往自己房间去了。 华筝则是虚弱的笑笑,一手掩唇轻咳了一声,道,“你们慢聊,在下先回房了。”尔后也提步往楼上去了。 百里卿才刚刚从石桌前走过,便被人拦住了去路。她微微抬眼,看着眼前挡住她去路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唤她“大表姐”的温月玫。她似乎沐浴洗漱过了,此刻身上穿了一件橙色绣丁香花的裙衫,微敞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修长的玉颈微抬。 那女子笑道,“大表姐,许久不见,怎么见面也不跟妹妹我打声招呼呢!”百里卿虽然在家里排行老二,但却是将军府的长女。所以,温月玫才会唤她大表姐。 听了她的话,百里卿嫣然一笑,目光微抬,轻松的越过那女子的肩头,看向不远处石桌前坐着的百里慈。她万万没有想到百里慈也来了。 “我那亲妹妹都没上来招呼我,你这外家表妹倒是挺殷勤的。怎么?难道你想让大家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嘛?”百里卿微微垂头,因为她的个子稍稍比温月玫高一些些。垂头阴岑岑的一笑,才能避开其他人的视线。 她的声音很小,刚好能让温月玫听见。 说完,百里卿便挪开了脚步,转而头也不回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此间,坐在石桌边,一手捻着茶盖的紫衣女子,其实一直注视着她。那女子模样端庄,五官精致耐看,远山黛眉,杏目盈盈,微微勾唇,宛若惊鸿。 梅潇进门的时候,便瞥见了那女子,当即愣了愣,尔后欢喜的喊道,“长姐!” 那紫衣女子这才回眸,向院门口看去,望见了梅潇,“小梅子回来了。”她款款一笑,温柔却不是威严。 听见那一声“小梅子”,随后进门的张赫“噗嗤”一声,便笑了。那紫衣女子张赫也知道,是翰林学士梅允的嫡女,也就是梅潇的长姐,名唤梅朵。京城四大美人之一,排名第三。 梅潇平日里没个正经,胆大。但是一遇到梅朵,那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没劲儿。 “长姐,我都已经21了,你干嘛还唤我乳名啊!”梅潇不乐意了,可是那反抗的声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梅朵直接忽视了,只道,“你受伤了?谁伤的?”说着便已经放下了茶盏,站起身去了。梅朵也是出了名的弟控,从小就护犊子似得,护着梅潇。谁叫他们俩从小就没了娘亲呢! 看着那魔爪伸过来,梅潇急忙侧身,护住自己的手臂,叫嚷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很好!” “都受伤了,快给姐看看。” “别啊!你要是看了,我浑身都得不好了。”他嘟囔着,虽然小声,但梅朵还是听清楚了。 当即扬手一个爆栗砸在梅潇的头顶,那男子哀嚎一声,赶紧跑开了。 面对他们俩姐弟的打闹,张赫只站在一旁浅笑不语,目光微抬,又看向那石桌边。出去一旁站着的温月玫和梅朵,那桌边还坐着四个人。一个是当今二皇子澹台驭,一个是将军府二千金百里慈,另外就是礼部尚书的长子李嘉君,还有… 目光触到那名身穿明黄色长裙的女子时,张赫险些吓尿了。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妹妹,澹台婧。 换而言之,这是一位公主,皇室之中唯一的一位公主。也是澹台驭、澹台潽他们几人的小姑姑。 年芳26,却一直没有出嫁。听说是拜在大将军百里骁的门下,一直都在边疆驻守,乃是凰月王朝唯一的一位女将军,还是一位公主!张赫怎么也没想到,澹台婧竟然回来了,举国上下估计都没人知道她回来了,除了皇帝和大将军。可是,她为什么会跑来这小小的书院里做夫子呢? 张赫脑袋转不动了,想不出来。 “好了好了!姐,别闹了,我真的好疼啊!”梅潇叫唤着,朝着张赫本来,随手拽了他便往楼上去,还不忘向梅朵道别。 咚咚咚的上了楼,梅潇才松开了张赫的手,然后松了口气,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便看见华筝站在门口,两手抱臂,看见他的时候,意味深长的一笑。 梅潇只觉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道,“你站在这做什么?干什么不进去?” 华筝耸了耸肩,只道,“我在这里看风景,你先进去吧!” “看风景?”梅潇本欲进门,听了他这话,却又收回了脚。转身将脑袋靠近华筝,目光沿着他的视线看去,狐疑道,“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的?” 华筝顿时嘴抽了,当即左肩一提,撞了那男子的下巴一下,道,“赶紧进去吧!你的风景在里面。”说着,还特别好心的推了梅潇一把,愣是将他推进了屋里,顺手带上了房门。 门内, “喂!”梅潇拍打房门,好一阵未果,才又转身啐道,“这人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不是个病秧子吗?” 话刚说完,他就愣住了。只因抬眼的一瞬,瞥见了那倚窗而立的身影。 一袭天青色的长裙,墨发垂在背心,盘了精致的发髻,银簪入发,流苏于窗外拂进的风中曼舞。仅仅只是一道背影,那伊人的身姿却已经嵌在了梅潇的眼底。他的眸似是无边的海,慢慢将那袭倩影吞噬,消散,又聚拢。 心怦然而跳,那种似要蹦出来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梅潇的目光顺着那女子的后背下滑,落在女子那盈盈一握的柳腰上,瞳孔骤然缩紧,体内的兽血极度沸腾,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炸开了一般。 “你、你你你你…”一连串的“你”,愣是说不出下个字来。 梅潇的身体在颤抖,以至于他虽然迈动了步子,但整个人都是一抖一抖的走到那女子身后去的。 “我怎么?”女子的嗓音婉转如莺歌,嵌着一丝喜悦,格外欢脱。 梅潇在她身后站定,愣了半晌,也沉默了半晌。忽的,伸手从后面抱住了那女子,便原地蹦跶起来,“君越!君越你回来了!”那话里满满都是开心,他开心得快要哭了。 傅君悦被他搂着蹦跶,脚不离地,身体却是一上一下的。那强烈的男性气息从身后扑来,慢慢笼罩着她,她那原本平静的一颗心,不禁开始慌了,就连白皙的双颊也不知何时浮起了两抹红晕。 梅潇还搂着她叫个不停,欢喜得像个孩子似的。 傅君悦说,“梅潇,你放开我。” 那人继续蹦,手不离腰,继续摇摆。 傅君悦说,“姓梅的,你再不放开我,我可要打你了。” 那人傻呵呵的直笑,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她说的话,他是绝对没有听见的。 傅君悦不说话了,被一上一下的巅着,pp时不时的撞到那人的某处,她的脸颊红得像猴屁股似的。最后双手一挣,手肘往后一顶,磕在了梅潇胸口的肋骨上,那男子可算是回神了。被这么猛的一撞,疼得龇牙咧嘴,松了手,连连后退几步。 捂着胸口,鬼哭狼嚎,“君越!你干什么呢!谋杀啊!” 傅君悦收手转身,揉着自己的手肘,睨了那男子一眼,面红耳赤的道,“果然是动手比动口更好!” 梅潇瞪她一眼,转瞬却又笑得格外灿烂,“你怎么回来了?还有啊!你这身打扮…”梅潇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将傅君悦上下看了一番,目光微微闪烁,似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 傅君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却还是拎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道,“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虽然没有卿卿好看,不过你也不错啦!”他搔了搔脑袋,谁知傅君悦却拎着裙摆,走过去给了他一脚。 尔后愤愤的拎着裙摆出门,“姓梅的,我们绝交了!” 梅潇捂着膝盖龇牙咧嘴,看着那消失在门外的倩影,一阵委屈,“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我更喜欢你啦!”这话说得极为小声,傅君悦是听不见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她回来了,这就说明,傅君悦是作为新夫子来到书院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什么都不愁了! 思及此,梅潇的唇角上扬,眉眼略弯,笑得格外的明媚。 ** 惊喜远远不止这些,翌日一早,所有的夫子在浣花院院子里集合,整队过后。百里卿缓缓从队伍里步了出来。 梅潇瞧着她,一脸不解。只见百里卿微微侧身,萃纱从房里出来,手里捧着一道圣旨。 大家都呆了呆,因为谁都不知道,百里卿手里何时得了一道圣旨。 “大家都集合好了!”院门外进来三人,为首的是薄院士。 随后是一男银,皆是身穿白色劲装,百里卿看见薄院士时还很淡然,但是看见他身后的两人时,显然呆住了。 “百里熏?柳云翩?”梅潇蹙眉,看着那两人当即纳闷儿了。 这又是唱哪出?为什么连骁骑将军百里熏都来了? ------题外话------ 阿奴:这章人物很多,大家别搞混了哈! 百里:为什么我大哥都来了?不当官,跑这书院瞎掺和什么啊? 澹台:为啥我不在的时候,书院就这么热闹呢?奴哥,你是在歧视我吗? 阿奴:小潽潽啊!哥不是歧视你,是你这年纪不适合热闹,就让他们小年轻们好好玩儿吧!啊!乖,回家给哥洗衣做饭去! 澹台:…… 阿奴:大家猜猜,这次小卿卿手里的圣旨是有什么事儿?吼吼吼…顺便也猜猜,双指导夫子的分配问题哈哈哈!猜对有奖哦!仅限今日,因为明日就公布答案了! 正文 第一百话 魔鬼教官,当仁不让 看见百里卿手里的圣旨时,百里熏明显一愣,尔后失笑。看样子,不仅仅是他有事情瞒着百里卿,百里卿也有事情瞒着他呢! 薄院士领着两人踱步到百里卿面前,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圣旨,笑道,“皇上已经传了口谕,关于新学年户外特训这件事,都听百里夫子的。” 百里卿听了只是笑笑,心道,这皇帝还挺靠谱的,连路都给铺好了。 “多谢院士。”百里卿浅浅一笑,便回眸看向其余人,沉声道,“大家现在一定很好奇,我手里这道圣旨,到底写了什么。”她说着并不急着展开,或者说没打算展开。 百里卿只是将圣旨交给一旁的萃纱,自己则是两手负在身后,款步移动,从梅潇面前,走到了末端的傅君悦面前,“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咱们书院从这个学年开始,将开设新的学习活动。每一个新学年的开始,都将进行户外特训,训练的课程由我定。每位夫子将作为教官,严格按照我所制定的课程训练自己班里的学子。户外特训的时限是七天以上,三十天以下,最后会有排名比赛,希望格外夫子尽心完成任务。”她没有宣读圣旨,圣旨对于百里卿而言只是一道保护屏,薄院士方才的话相信在场的众人也都听见了。既然如此,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端着圣旨,走什么官场了。 “另外,此次训练任务并非只针对学子而言,各位夫子也不要丢了咱们皇月综合书院夫子们的脸面才是。”说话补充的是薄院士,毕竟在他的眼里,书院的门面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不管是学子还是夫子,都必须尽职尽责,好好完成任务。 百里卿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的本意是折腾那帮小兔崽子,黄字班那群熊孩子就得军训一下好好调教才能听话。没想到,这次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谁知薄院士还没有完,“此次考核,增加团队考核与单人考核,书院的夫子也要分团队和单人考核。此次活动中获得第一名的夫子,将会被皇上钦点为凰月王朝新的第一夫子。” 这番话落,大家都打起了精神,看样子,第一夫子这个名号,果真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但作为上一届第一夫子的华筝,却只是捋着一缕青发,嫣然浅笑。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见对这“第一夫子”的称号,并没有兴趣。亦或者,是他已经料到了,自己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若是论文采,华筝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可是军训考的是体能,以及户外作战能力,这对于一个病秧子来说,却是艰难了些。 看见华筝,百里卿便想到了刚刚和百里熏一起到场的柳云翩。下意识的侧目去看她,谁知那女子却是两手负在背后,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平视着前方,根本没有去看华筝。 华筝也没有看她,这两个人就好像是陌生人一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该说的都说完了,大家才散去。其实昨天就已经贴了通告了,想必学子们也都知道了。各班整装后,统一在蹴鞠场集合,百里卿身为这次训练的总教官,自然是站在教官队伍的最前面。她的身边跟着闻人棠,如昨日所料,闻人棠成为了书院里的武技夫子,而且还兼任黄字班的副指导夫子。 这个决定,最高兴的莫过于李珍了。 “这次训练活动命名为‘军训’,目的是为了训练你们的身体与意志。如果训练期间有不配合的学子,那么将会受到惩罚。你们只要想象这里就是军营,你们都是军人,军令如山,不得违抗。”百里卿的训话很简单,只需要让他们理解到这次训练活动的主旨中心——任劳任怨,一声不吭,随便蹂躏。 就在她说话之际,陆续有夫子推着推车从花堤那边过来,推车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包裹,里面全都是为此次军训准备的衣服。是百里卿按照现代迷彩服设计的,在半个月前便将设计图交给了薄院士,让薄院士按照众学子的身体标准定制的。一人两套,方便换洗。 军绿色的粗布,穿在身上自然没有丝质的衣服舒服。上衣与长裤分开设计的,上衣为短袖,衣摆宽大,穿在身上很轻松。长裤则是直筒裤的设计,束黑色的腰带。两件短袖上衣,两条长裤,还有一件长袖的外套,另外还有两双黑色的马靴。 为了这次军训,百里卿在那一个月的假期里没少忙活,更没少动脑筋。军训需要的东西都是她精心设计的,然后交给薄院士或者皇帝去购置。不过这些东西比她想象中的要好,无论是质量还是款式,就好像是有人又精心的改工过的。百里卿自己制定了三套,她此刻身上穿的,便是短袖的迷彩服,搭配黑色的长裤,宽大的衣摆扎在裤腰里,脚上套着马靴,将裤脚扎在里面,她的长发也只是用一根发带高高的束起盘成一个发髻,头上戴了一顶自制的黑色鸭舌帽。 她今早出门的时候在院子里碰见梅潇他们几个,就被取笑了一番,不过取笑之余他们也说看起来英姿飒爽,霸气侧漏。百里卿很满意。可来到蹴鞠场的时候,她才知道作为一个异类,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澹台涅愣是没认出来,直到她将掩在鸭舌帽下的那张小脸露出来,他才惊觉,原来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竟然是百里卿。 现在大家的衣服都来了,而百里卿已经作为一个例子站在那里给他们观看了很久了。 “下面,大家到各班指导夫子的面前领自己的装备。”百里卿瞥了一眼依次下来的夫子与推车,然后接着道,“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从这里回你们各自的房间,将衣服换好,然后再回到这里,回到你们现在站的位置。喏,这些衣服的穿法就像我这样。”她指了指自己,唇角勾出一抹深邃的笑意。 下面众学子愣了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时,各班夫子已经领到了衣服,然后大家依次上去领。 等到学子们差不多散尽了,百里卿才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才刚刚坐下,便见梅潇他们凑了过来。一个个长发高束,身上穿着清一色的迷彩服短袖,黑色长裤,身材显现出来不说,看上去还格外的养眼。 果然,兵哥哥的魅力是无法抵挡的。 “卿卿,你这到底是唱哪出啊?”梅潇走到她身边坐下。 百里卿的目光却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游移,梅潇、张赫、李贤、华筝、还有闻人棠、百里熏,身材都不错。随后过来的几位女夫子,也是英姿飒爽,前凸后翘,将身材完美的展露出来。 不过,她们骨子里都是些保守封建的思想,突然穿这种露胳膊的衣服,显得很不自在。一个个扭扭捏捏的,尤其是温月玫,莲步轻移,以前穿着裙子走起来看着就是小家碧玉,美不胜收。现在嘛!穿上了长裤,总觉得她双腿是有毛病似的,分不开。 其实这样一穿,能发现很多平日里没能发现的东西。比如温月玫的双腿不是很好看,o型腿,合不严实。再比如百里慈的臀有点肥大,以后肯定能生儿子。 梅朵的身材匀称,波霸一个;柳云翩是模特身材和身高,就是瘦了一点,衣服有点撑不起来;傅君悦身材娇小,胸也不大,顶多就是a/b之间。最后一个是澹台婧,百里卿看见她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将迷彩服穿得这么魅惑的女人。 她的长发挑起轻束,长长的马尾垂腰,上衣如百里卿一样拢在裤腰里,肤白细腻,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不胖不瘦,很匀称。上下身体的比列很好,面上一点忸怩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两手负在背后,迈动长腿,不徐不疾的走来。许是因为她本来就常年呆在边关,与一帮男人在一起,所以她周身也萦绕着一股男儿气。巾帼英雄,估摸着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看着澹台婧,百里卿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了,当她穿上铠甲,提着红缨长枪策马的时候,该是何等英姿。 “喂?卿卿,你傻了?”梅潇大手在她眼前晃了半晌都没用,最后不得已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百里卿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向澹台婧,却见那女子也正看着她。 眼神很奇怪,带着几分探索与狐疑,眼底还深藏着一分厌恶。 百里卿抿了抿唇,讪讪的抬手将鸭舌帽压低,心道,这身体的前主人定然是得罪了那位公主大人。因为她个人觉得,澹台婧是一个性子直爽且有勇有谋的干练型女子,如果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人招惹过她,人家铁定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一盏茶的时间快到了,他们还没回来,怎么办?”张赫一脸严肃的问道,对于这个新的训练活动,他倒觉得很刺激,很兴奋,所以格外的上心。 百里卿正了脸色,看了一眼蹴鞠场。此时场上只有寥寥数人。黄字班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浅浅勾唇,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的站起身去。 抬头看了看今日的太阳,温度不高不低的,晒一会儿很舒服,但是晒个两个时辰,估摸着就会受不住了。要是再负重绕着整个书院跑上二十圈,想必那滋味更地道。 她这样想着,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天知道,百里卿以前做梦都想干这种训人的事儿。虽然有点缺德,但是虐人的感觉很爽快!她现在通体轻便,浑身轻松,神清气爽,简直妙极了。 “时间到了吗?”微微侧头,她看向张赫。 那男子点头,“刚到,要不要延迟?” 百里卿摇头,笑意又深,“我早就说过了,军令如山,违者重罚。”这番话落在澹台婧的耳里,那女子不着痕迹的掀了掀眼皮,看了百里卿一眼,眸中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一闪而逝。 百里卿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一切按照规定来办。时间已经到了,百里卿负手站在台上,冷冷的看着那些超时到场的学子慢悠悠的入队。 她没有说话,一脸的平静。黄字班,李珍他们几人是最后进场的。百里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可是那几人却恍若不知似的,依旧慢吞吞的。 等到他们入了队,百里卿才道,“我只给了你们一盏茶的功夫,看样子你们都还没有睡醒,耳目尚不清明。很好,我有的是办法给你们醒神。”百里卿说完,底下投来数道目光,她却一一无视了。 只是扭头对一旁的张赫说了几句,百里卿便下了擂台,往黄字班的队伍走去了。 只听台上,张赫那浑厚的嗓音喊道,“由于有人逾时归队,所以全体将受到惩罚。从天字班开始,四人一排,列队绕着书院外围慢跑二十圈,再回到这里站军姿两个时辰。”百里卿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喊出来了。 话音刚落,台下一阵抱怨声,而百里卿已经走到了黄字班队伍的前面,与闻人棠并肩而立。 台上张赫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忍不住看了百里卿一眼,却见那人的背影格外的坚毅。 张了张嘴,他又按照百里卿所言接着道,“慢跑加十圈!” 台下忽然就安静了,不得不说,百里卿这个办法果然很奏效。 百里卿所计划的军训,从集体受罚拉开序幕。等到受罚结束,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在太阳底下暴晒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已经有女学子受不住晕过去了。当然也有许多男学子装晕的,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加罚。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众学子已经身软无力,无人再叫嚣了。大家到食堂,鸦雀无声的,出奇的安静。 刚在桌边坐下,李珍便忍不住了,“这书院到底在搞什么鬼,院士疯了不成?这什么鬼训练,瞧我的手臂我的脸都晒成什么鬼样了!”食堂里本来就安静,李珍的嗓门儿也不小,顿时大家都看向她。 澹台涅拢着眉头不满的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吃饭没有说话。反倒是许拂,安慰她道,“恐怕这训练与院士无关,我昨日便听说百里夫子领了皇上的圣旨,这训练是皇上恩准的。” “又是百里卿!她是打算跟我们杠上不成!”李珍拍桌,一脸愤懑。 一旁的李清末与李清和则是浑身一抖,他们心里才将百里卿列为偶像,这厢却被她这么恶整,心里难过不已。 这时,邻桌一名女子站起身,一头青发高挽,背对着李珍他们的方向,不徐不疾的道了一句,“百里夫子只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难道你们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女音不温不火,底气十足,成功吸引了李珍的注意。 那女子扭头看去,目光触到那抹背影,便慢慢的站起身去,“你谁啊?”语气微微不悦,眉头也下意识的蹙了起来。 女子回身向她看去,目光不闪不躲,正好对上李珍,她道,“我叫百里霜。” “百里霜,咱们班的新人,是百里夫子的小妹。”李清和适时解说,还不忘将百里霜上下打量一番,才发现,那丫头长得挺俊俏的,虽然不及百里卿那般倾国倾城,可也算得上小家碧玉。那眼神倒是与百里卿有些相像,冷冷的。 李珍听了不由抄起手,冷厉一笑,“我道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这么跟我说话,原来是将军府四千金,咱们百里夫子的小妹啊!怪不得口气这么狂妄,说话的底气也这么足呢!” “李珍,别闹事。”许拂瞥她一眼,她了解李珍,知道她这是心情不好,现在逮着谁就想弄谁。 那人却不听,直挺挺的走到百里霜面前,微微伸手便挑起了她一缕耳发,凑到自己鼻尖,“身为将军府的千金,又是百里夫子的妹妹,想必你的功夫也不错吧!咱们切磋一下如何?”那声音压得很低,语气轻蔑,带着满满的不屑。 百里霜微微拧眉,贝齿轻咬,愣是没有说话。 李珍便笑了,有些张狂,“别紧张,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可是百里夫子的妹妹,我岂敢跟你动手。”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平日也没见你胆子这么小啊!”一道女音从食堂外传进来,李珍松开了百里霜的发,幽幽的转身,面向来人。 进来的不止一个人,百里卿为首,身后还跟着闻人棠、张赫、梅潇几人。她一进门,便径直走到了屋子中央。 “用餐时间结束,现在回去午休。”百里卿一声令下,众人又想抱怨,可是想起今日上午加罚的十圈慢跑,大家便明智的将那些抱怨的话语咽了回去。 李珍却还傻愣在那里,毕竟她还什么都没吃。学子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食堂,而百里卿就站在人流之中,淡然的看了百里霜一眼,又看了李珍一眼。方才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不过这件事情,她没打算管。 “怎么?你们几个不想休息?”她的目光移到桌边的许拂几人身上。 许拂微微蹙眉没有说话,李清和与李清末却是站起省去了,澹台涅看了那女子一眼,微微蹙眉,却还是规矩的站起身去,“都回去休息吧!”他说完,便兀自提步离开了。 有了澹台涅的话,李清和与李清末便跟着他离开了。许拂也站起身去,拽了拽李珍,沉声道,“澹台涅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 李珍这才作罢,只恶狠狠的瞪了百里卿一眼,才愤愤的离开。 走出了食堂,穿过回廊,李珍抱怨道,“你说四爷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对百里卿唯唯诺诺的?” 许拂听了,脚步微顿,尔后侧身看向她,认真的道,“怎么说百里夫子上次野营的时候也救了他一名,四爷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你的意思是,四爷只是顾虑着那点救命之恩?” “李珍,你这性子若是再不改改,会吃亏的。”许拂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与李珍也算是认识了许多年了,李珍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虽然性子和行为虽然恶劣了一点,但本性还是不坏的。只是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也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话李珍却不爱听了,略微皱眉,便道,“你难道第一天认识我?”就这么问了一句,便深深的看了许拂一眼,提步离开了。 面对这样的李珍,许拂轻轻叹了一气,有些无奈。 下午的训练内容是站军姿和原地踏步,这些东西对于古人而言都是极为陌生的。甚至连“立正”、“稍息”、“向左向右转”都需要解释。果然,几千年的代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第一天训练,在累死累活中结束了。天色沉下时,夫子们才回到了浣花院,谢大叔早就准备好了晚饭。站在院门口,看见他们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像是刚上了战场,打仗回来似的。 百里卿倒是神清气爽,她以前特训过,是自己申请的私人特训,那时候可比现在苦多了。 张赫他们几个练武的也没什么反应,不过被这些新花样吸引了,一路都在闲聊。 百里卿回了房间便先沐浴更衣,换了一套干净舒爽的衣服,还是短袖长裤,只不过是一件素白色的丝绸的绣花t恤,下身一条黑色的七分裤,穿上绣鞋,披肩长发。往铜镜面前一站,很现代的打扮。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在这里古代如此打扮,步到外屋,坐在桌边,百里卿便开始沉思了。 首先是当今皇帝,她严重觉得这个皇帝有点问题。对于她这么新奇的想法和设计,居然一声不吭,一个字也不问。难道他老人家就不好奇?其次,连百里骁也缄口不提,仿佛对她的改变视若无睹一般。最后,这个朝代某些理念实在是太先进了,与这浓浓的古风不符,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百里卿又实在想不通,唯一能想到的一点就是,也许这个世界,还有像她一样,穿越而来的人物也不一定。 夜晚用过了晚膳,百里卿便坐在书案前卷了一册书翻看。是关于凰月王朝的一些历史,还有邻国的一些历史。凰月王朝的邻国,名曰蓬莱国,书上说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国度,而且有很多奇珍异果,能人贤士。在十几年前,凰月王朝与蓬莱国有过一次战争,不过后来双发打平,签订了契约,近二十年内不会再挑起战争。 听说当年发生了很惨烈的事情,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书里没有记载。 合上了书册,百里卿支着脑袋看向窗外,无意间看见两道黑影摸黑往院门外去。她的目光微凛,没有跟出去。因为那两人是温月玫和澹台驭,这个时候跑去外面,说不定是去打野战的。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本打算去休息了,谁知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正在铺床的萃纱回头看了百里卿一眼,那女子示意她继续,萃纱这才回头继续铺床。 百里卿去开门,房门一拉开,男子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薄荷味拂面而来,夜风吹进屋里,扬起那男子的衣袂,擦过百里卿的手背。她冷冷的看着门外的人,不由得蹙了蹙眉,转瞬却又恢复平静,只道,“这么晚了,闻人夫子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闻人棠,他两手负在身后,听见百里卿问话,这才慢吞吞的将背在身后的书籍拿出来,“这书里有些东西我不明白,不知道该请教谁。”言外之意,除了百里卿,他找不到其他人了。 百里卿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书,眉头蹙得更深了,“闻人夫子,你也看见了,我准备休息了。”拒绝的口吻,一点也没有含糊。 闻人棠象征性的往屋里看了一眼,尔后也蹙了蹙眉,却是默默的将书收回,两手依旧负在身后,没再多说什么。 百里卿看着他,沉默无边蔓延。他不说话,也不离开,垂着脑袋看着地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百里卿欺负他呢! “好了好了!”百里卿轻叹一气,“明天午休的时候来找我吧!我给你指点指点。”她对这种闷葫芦,一根筋的人完全没辙。 听见她答应了,闻人棠才笑了笑,很平缓的笑,没什么起伏,却很自然很暖心,“那就有劳百里夫子了!”他这么说着,抬眸看了百里卿一眼,却见那女子正恶狠狠的瞪着他。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百里卿说完,便慢悠悠的关上房门,径直将那人关在了门外。 过了半晌,门外才传来那人离开的脚步声。百里卿松了一口气,又回到了书案前。 闻人棠往楼上去,谁知却在三楼转角处遇见了一个人。那人两手抱臂,斜倚在栅栏上,就站在角落的位置,逆光而立,看不清容貌。但是闻人棠却是认得他的,他沉默的走了过去,两手抱拳,垂下脑袋,道,“属下参见大王子。” 那斜倚栅栏的男子慢慢的站直了身体,容颜还是隐没在黑暗里,长眉压下,狭长的凤目半眯,冷光射出落在闻人棠的身上。 他道,“你来书院做什么?” “属下只是想来了解一下,大王子在这凰月王朝的生活环境。” “为何接近百里卿?” “属下并没有刻意接近她,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大王子想要找的那个人。属下是在帮大王子。”上次在树林里他与百里卿便见过了,只是那女子不认得他罢了。大王子当时便警告他不能伤害百里卿,所以他就猜想,也许百里卿就是大王子这几年来一直要找的人。 那人冷笑,轻哼一声,侧过身去,俊美的容颜映在月色下,虚幻而朦胧,“你若是离她太近,澹台潽会灭了你。”这还是警告,也是提醒。 闻人棠垂眸浅笑,目光澄澈的回话,“是,属下知道了。” 简单的对话结束,楼上便传来一阵嬉戏打闹的声音。那转角处的两人皆是一愣,而后闻人棠继续上楼,那倚在栅栏上的男子却是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梅潇和傅君悦一前一后的下楼,正好撞见上楼的闻人棠。 梅潇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泯灭了,下意识的拦住了闻人棠的去路,便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卿卿有什么过节,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欺负她,或者招惹她。” 那男子愣了愣,不由抬眸看了梅潇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傅君悦。傅君悦的脸色格外难看,梅潇那二愣子还没察觉,只自顾自的道,“你要是敢欺负她,招惹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的语气决绝,说完还冲着闻人棠扬了扬拳头。 那男子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便绕过他们两人上楼去了。 等到闻人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梅潇才转头看向傅君悦,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没被那阴沉的脸色吓死。 “君悦,你怎么了?”那语气微颤,问的小心翼翼的。 傅君悦却是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便往楼下奔去。梅潇急忙追着她跑下楼去,正巧百里卿开门将深夜造访的百里熏请进房门,两兄妹直愣愣的看着从院子里跑过的傅君悦和梅潇,皆是一愣。 百里卿的目光扑朔迷离,始终追随着梅潇和傅君悦的身影,等到那两人彻底消失在院门外了,才幽幽的收回。不可否认,她有些艳羡。看着傅君悦和梅潇,便忍不住想起澹台潽。也不知道他的事情忙完没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百里卿还可以为他定制了两套军训服,想他穿起来,一定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看。 “卿卿,不让为兄进去说话?”百里熏适时提醒,打断了百里卿的思绪。 她回神,扯了扯唇角,便错身让百里熏进门。早也料到百里熏今晚会过来串门,没想到会这么晚,估摸着他是去处理什么事情去了。 萃纱见百里卿迎了百里熏进屋,急忙为他们斟茶,“大公子,您怎么也来书院了?您嘴真严实,提前也没跟奴婢说一声。” 百里熏接过茶,温润一笑,“本是想给卿卿一个惊喜的,看样子似乎只剩下惊吓了。” 听他这么说,百里卿有些尴尬,也急忙端起一杯茶,道,“大哥今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 “听说这次军训活动是你写信向皇上提出来的?”垂首品茶,那男子压低了眼帘。 百里卿的眼睫则是轻轻一颤,她就知道,瞒不过百里熏的。如此看来,百里骁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连问都没有问她一句? 百里熏放下了茶盏,轻轻掀起眼帘,定定的看着百里卿,那眼里除了温柔,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突发奇想罢了,怎么了?”百里卿淡然的抬目,对上他的双眼,浅浅一笑。 她如此镇定的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让百里熏有些懵了。看着那双无比澄澈的眼睛,再仔细打量百里卿的脸。五官深深刻在他的眸子里,与当初的百里卿并没有任何区别。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百里卿变了呢?变得聪慧睿智,变得心思缜密,变得不再需要他陪伴与保护。这样的改变,让他有些不安。总觉得,他这个妹妹,早晚有一天要离他而去。 “卿卿,你长大了。”最终,百里熏只这么道了一句。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哀乐,只是浅浅笑着,眼里有一些百里卿看不懂的复杂的光芒。 面对这样的百里熏,百里卿有些无措。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宠爱她的兄长,对她恋恋不舍。 “我听说之前爹爹让你去相亲了,对方是李尚书的长子李嘉君?” 百里卿点头,眼帘垂下,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她可不敢告诉百里熏,说是相的李嘉君,最后真正相的却是澹台潽。要是百里熏知道了她和澹台潽的事情,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大哥,我还没打算嫁人。”百里卿嘟囔道。 那男子听了不由笑出声来,“你已经快长成老姑娘了,早晚都得嫁人的。其实爹爹让你来书院,做大哥的我起初是不同意的。你在这书院耽搁,以后年纪再长一些,可怎么嫁人。” 百里卿愣了愣,抬眸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反对我嫁人?”起初还以为百里熏是对这个妹妹有什么超乎兄妹之情的想法,现在看来他顶多是个极度妹控罢了。 对于她的问题,百里熏也小小讶异了一把,“为兄为何要反对?”他没有理由要反对,虽然很舍不得,到那时她早晚都要嫁人的。 百里卿摇头,没再说话,只是掩饰似的喝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晌百里卿才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会来书院?朝廷里的事情你不用管?” “我只是来兼任夫子,朝中若是有事,可随时离开。和你们不一样。”百里熏解释道,尔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院子。只见澹台驭和温月玫正并肩从院子里走过。两人显然是看见百里卿这屋里还有亮光,所以便掉头往百里卿的房间过来了。 房门再度被敲响,百里卿头也没回,萃纱自觉地去开门。 “大表姐!大表哥!”房门才刚刚拉开,一道纤柔的女音便传了进来。 百里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后背一阵发冷,脊梁骨酥麻酥麻的,险些起了鸡皮子疙瘩。 “月玫,二殿下。”百里熏已经站起身去,朝着那跟在温月玫身后进屋的男子点了点头,算是见礼。因为这里是书院,所以礼数没有官场上那么多。 澹台驭也点了点头,脸朝向另一边,似是没打算去看百里卿。 温月玫已经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了,还不忘招呼澹台驭,“驭哥哥,过来坐啊!”位置就在百里卿旁边,很明显,是故意的。 百里卿心里暗暗发笑,这温月玫的意思只怕是想试探一下她。看看百里卿是否还对澹台驭有那份心思,亦或者是在试探澹台驭,看澹台驭是否还像以前一样那么讨厌百里卿。 因为就连她,就察觉到了,百里卿的变化。与以前大不一样的百里卿,如此聪慧过人的百里卿,实在让温月玫有些担心。 澹台驭浅皱眉头,却没有拒绝,轻撩衣摆,便走到了百里卿的身边。 刚要坐下,谁知臀下的凳子被人一挪,那男子便生生坐在了地上,脑袋还磕在了桌子边沿。 ------题外话------ 今天停电了,更新晚了,求不打! 阿奴:没错,这就是军训!军训过的妞儿都懂得那种感觉,累成狗,虐成狗,吼吼吼! 澹台:奴哥,奴爹!你打算啥时候放我出来啊!我好想我家娘纸啊! 阿奴:虎摸虎摸,快了哈!这次出来,你必须站起来啊!吼吼吼 正文 第101话集 体越野,狼群围堵 “驭哥哥!”温月玫自然是反应最快的一个,急忙俯身将地上的男子搀扶起来。 百里卿还稳坐泰山,只淡淡的瞥了那两人一眼,目光重点落在温月玫身上。不知晓的人定然以为是她挪了凳子,可偏偏百里卿看见了温月玫的小动作。原来她让澹台驭坐这里,并非是为了试探,而是为了耍手段。 “二殿下不打紧吧!我这屋里的凳子估计是长脚了,看您这么尊贵,实在是承受不起。”百里卿笑笑,端着茶盏慢悠悠的递到澹台驭的身前。尔后她站起身去,将书案前那张椅子搬了过来,给澹台驭坐,“二殿下请!” 澹台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坐下。 温月玫的脸色微变,结果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大表姐真会说笑,这凳子怎么会长腿呢!” “你说的是,凳子不会长腿,方才我瞧见你不小心踢到了凳子,也不知道你脚痛不痛?”百里卿眨了眨眼,笑得十分坦然。这就叫先下手为强,既然都知道温月玫那点小心思了,百里卿自然不会给她耍手段的机会。 显然,温月玫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百里卿的目光又深邃了些许,可那女子却视若未睹。 只是转眸对澹台驭道,“不知道这么晚了,二位造访有什么事情?” 澹台驭抿唇,定定的看了百里卿许久,那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是狐疑。他半晌没说话,温月玫便接话了,“是我瞧着许久没与大表姐你说说话了,所以才让驭哥哥陪我来瞧瞧你的。” 驭哥哥? 百里卿的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从之前的二殿下,到现在的驭哥哥。这订了亲就是不一样,以前那个端庄得体的丞相千金,却转眼变成淫娃荡妇了。温月玫若是稍稍聪明一点,就应该明白,像澹台驭这种唯利是图的男人,是不喜欢女人太过黏着自己的。他的野心和事业心,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我看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反正大家都住在这浣花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你还怕见不着我?”百里卿笑笑,落落大方,眉目微挑。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即便温月玫再怎么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逗留下去。于是,便同澹台驭告辞了。百里熏也一同离开了,屋里顿时清静不少,站在一旁的萃纱这才走上前来,收拾桌上的茶具,道,“这表小姐怎么忽的这么友好?以前也没见她跟小姐您这么好过啊!” 百里卿笑笑,只戏谑的道,“肯能是鬼上身了。” 萃纱知道她是在说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夜已经很深了,百里卿已经睡下了。明月如水,窜进屋子里,落在百里卿的床榻上。忽的一阵夜风从窗外吹进来,一道黑影拉下,掩盖月光。 男子的衣袂被风扬起,他就站在百里卿的床前。隔着青色的纱帐看去,那账内的女子容颜朦胧,如梦似幻。妖冶的唇微勾,他慢慢的倾身,伸出一手。食指一勾一划,便将那青色的纱帐慢慢的挑起。那账内睡得极沉的女子慢慢呈现在他的眼前,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绝美的五官温柔了几分,男子俯下身去,妖孽而妩媚的容颜一分一厘的靠近,最终那纤薄的唇贴上百里卿的薄唇,不轻不重的允了一下,便急剧的退开了。 百里卿只觉自己唇上一热,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只看见风吹起纱帐,飘飘扬扬,而那半开的窗户外,月色明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她方才好像做梦,梦见澹台潽吻了她。 想着想着,百里卿便兀自笑了,笑过以后又翻个了身,面向大床内侧,合上眼帘,继续睡。 ** 天色尚且未明,百里卿便醒了。今日是军训的第二日,百里卿打算打破常规,带着众人去隔壁青峰山野外拉练。所以一大早,众人就整装待发,随着太阳升起,从书院出发,往山下去了。 从青峰山的山脚开始,往山上慢跑,男子负重10公斤,女子负重5公斤。一个个的跑到山脚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若不是百里卿说在规定时间内跑上了山顶,明日便休息一天,他们早就罢跑了。 李珍和许拂也快坚持不下去了,黄字班掉尾,百里卿和闻人棠自然也跟着掉尾。一个在前面带队,一个在后面扫尾,硬是督促着那帮小兔崽子,死命的往山上跑。 百里卿在后面,调整自己的呼吸,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们黄字班不是牛气冲天吗?平日里文不得,只知道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怎么,今儿都像是蔫了的黄花菜似的,一个个要死不活的。你们倒是脸皮厚,不觉丢人啊!文不得,武也不行!”话越到最后,语气越重。 跑在后面的百里慈和李珍她们,脸色变了变,却是谁都没有吭声。不是不想反驳,是无力反驳。负重跑了这么远,早就累个半死了,谁还有力气更百里卿瞎扯那么多。 “还不快跑!你们早上没吃饭吗?有没有骨头?是骡子是马,跑出来给我看看!”百里卿还在嚷嚷,那声音底气十足,也不带喘气儿的。 李珍当时就恼了,可是张了张嘴,就觉得呼吸困难,她还是选择闭上了。 黄字班的男学子一个个体力都不错,倒是女学子,除了许拂稍稍好一些,其他体质都太差了。而且根本没有掌握到跑步的要领,一个个的时不时的张着嘴直喘气,累成狗样。 很快,黄字班的近十名女学子便掉队了,而且掉得很远。前面的大队伍翻过了两个山坡,彻底消失了。闻人棠带领的男学子们也消失了。百里卿稍稍加速,便跑到了队伍的前面,“大家动作快一点,我们要掉队了。” 谁知道她的话刚落,便见前面有一道倩影停在路边,似是在抹汗。越发靠近,百里卿才认出那人,竟然是温月玫。温月玫的脸色惨白,额头布满了细汗,一看就是累的。 也是,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怕也没怎么锻炼过。能跑到这里才歇菜,也算不错了。 温月玫也看着她,看着队伍跑来,本以为百里卿会停下来关切几句。即便是面子上的话,也多少会说几句吧!可是百里卿却径直从她身边跑了过去,还对后面的学子道,“你们再不加快脚步,若是一会儿来了野兽,我们可对付不了。”人多力量大,只有跟上大部队,才能保证人身安全。 听到百里卿这话,许多女学子脸色大变,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谁也没有去看路边的温月玫一眼,只有百里霜,从温月玫身边跑过的时候,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犹豫。她稍稍懈怠两步,便掉队了。百里霜急忙追上去,也不敢再多看温月玫一眼。 温月玫咽了口唾沫,闭了闭眼,银牙一咬,急忙跟上去。因为后面已经没有人了,这荒山野岭的,有野兽也是很正常的。等到跑到半山腰的样子,百里卿她们已经彻底的掉队了。 “夫子!咱们休、休息一下吧…”说话的是许拂,她也受不住了,脸色微变。 此处林叶茂密,百里卿微微转身,便看向身后的那近十名女学子,尔后隆起了眉头,“天黑之前不能赶到山顶和他们会合,我们很可能会遇到野兽。你们明白吗?” 李珍一手握腰,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呼吸道,“我们也是人,又不是牲口。跑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休息一会儿也不行?”那语气很冲,可见她此刻是何等的额恼怒。 百里卿深深看了她一眼,环顾在场的女学子,果然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今天的训练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沉重了一点。但是… 已经是午后了,她们现在还在半山腰。天黑前如果不能赶到山顶,谁知道在这山林里会遇见什么东西。 “夫子…”百里霜也站了出来,犹豫了半晌,才道,“已经过了正午了,我们需要进食。”大家包里都有统一准备的干粮和水。百里卿听了这话,才软下心来。 “那好吧!原地休息一小会儿,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百里卿说着,便送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了干粮和水,兀自开吃。温月玫自然也跟着她们,这时候倒是极其听话的,拿出干粮和水,找了一棵大树坐下。 百里卿扫了她一眼,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说起来,温月玫可还不如这些学子,她跟着她们指不定会拖累她们。但是又没有办法,总不能当真将那女子扔在这荒郊野外吧!到时候温丞相不提刀来将军府宰了她才怪。 休息了一小会儿,百里卿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便又站起身来,“好了!收拾好行囊,继续前进。”她一声令下后,便领头往前面跑。 女学子们也不敢懈怠,一个个收拾好行囊,便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深山里,跟着百里卿,无端会有一种安全感。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而百里卿她们的行程也越来越接近山顶。夕阳的余晖消失在森林的尽头,天色开始暗沉了。此时的青峰山变得寂静,大山像是一个庞大的怪物一般,屹立在那里,有些渗人。 百里卿领着他们往山顶上去,越往上的路越难走,逐渐的从三人行变成了单人行,而温月玫好歹也是书院里的夫子,所以被百里卿安排走在最后。一行十几人行色匆匆的往山顶上赶,再也没人多说什么。 穿过一段山谷,百里卿他们又进入了一片森林中。顺着森林里的小路往上走,周遭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大家靠得越来越拢,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无端的紧张起来了。 约莫走到林子中央的位置,百里卿他们越过了草丛,往深一点的灌木丛走去。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嗷呜狼叫,众人的脚步当即愣住了。为首的百里卿一抬手,一个止步的指令下达,后面数人便顿住,脸色大变的左右环顾。 半晌,一女学子才颤抖着声音问道,“方才…是狼叫吗?” 未等百里卿说话,许拂便应了一声,“青峰山里有很多野兽,如果遇到狼,我们就惨了。” “为什么?难道还能比遇到老虎惨?”李珍不明所以,只眨了眨眼问道。 “当然!”百里卿接话,回头瞪了她们两人一眼,又看向不知何时从队伍后面走到前面来的温月玫,“如果是老虎还好说,老虎一般都是单独行动。可是狼却不一样,狼是群居动物。”她说完,目光微沉,又幽幽的扫向四周。从方才的叫声来判断,那匹狼应该不会离她们太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温月玫问道,语气有些焦急。她可不想在这里喂狼,她还没有嫁人,还没有做皇妃呢! 百里卿冷冷一笑,不去看她,“大家小心点,尽量靠近点,注意四周的动静。”她们现在没有办法,这里离山顶已经没有多少路程了,想必方才那声狼叫,山顶上那些人也听见了。但愿张赫他们有点良心,看她们还没跟上去,就回来看看她们。要么,希望那是一匹孤僻的狼,方才叫唤了一声便离开了。 “该不会…真的来一群吧!”温月玫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可见她也是极其害怕的。 百里卿瞥她一眼,冷冷的道,“温夫子,还请你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身为夫子,理应守护自己的学生。温月玫现在的做法,让在场的众人都生出了不满之感。第一,她本来就不是黄字班的夫子;第二,一看这温夫子就是个娇柔的大小姐,没吃过一点苦。如此,将温月玫和百里卿放在一起对比一番,众人顿时觉得百里卿可真是好太多了。 温月玫也受不住那些审视的眼神,只沉着脸慢慢的回到了后面,心怯怯的打量四周,生怕方才那狼从哪儿忽然扑出来。 “继续走!”百里卿冷静的说道,率先提步,往前面走。而许拂一行人便慢慢的跟上。这次不用百里卿喊,大家的脚步也自觉的紧凑不少。谁都不想在这荒郊野外喂野兽,这可不是开玩笑,弄不好会死的。 嗷呜—— 又是一声狼叫,百里卿的脚步顿住了,尔后扬手,沉声道,“大家准备好,从背囊里拿出你们的弓弩,找就近的大树。准备上树!”百里卿的语气有些焦急。 前所未有的认真,让许拂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大家急忙翻找背囊将弓弩拿出,然后寻觅四周高大的树木,三三两两的走到了树下。百里卿自己慢慢的往前面走了一阵,忽的前方的草丛里露出两点苍绿的光芒,绿幽幽的,似是萤火虫一般。 百里卿的脚步顿时停下,端着弓弩的手慢慢抬起,两眼死死的盯着对面逐渐冒出头来的一匹苍狼。她略略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匹。 谁知她刚刚这么想玩,便听见侧面传来许拂的声音,“夫子快上树!后面还有!”那语气格外的焦急,前所未有的担忧。 百里卿微微一愣,当即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往就近的一棵树跑去。谁知对面那匹苍狼似乎知道她的企图似的,猛的一跃,便往她跑的方向跃去,身体灵巧的落下,挡住了百里卿的去路。而百里卿丝毫没有滞留,转身又往另一棵树跑。前面幽幽的露出两只苍绿的眼睛,百里卿的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摁下弓弩的机关。 嗖—— 弩箭破空,擦着大树的树干而过,便直直射中了那树后一只幽绿的眼睛。百里卿当即想也没想,便急速跑了过去,两手攀着树干,双腿一收,夹着树干便往上蹿去。速度很快,快得让对面树上的许拂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一直以为,将军府的大小姐是个草包,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做痴梦。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百里卿的不一样,她的睿智和她的身手,没一点像草包。反倒是… 目光挪向另一边树下正和李珍一前一后爬树的温月玫。她还在树下站着,望着已经爬上树的李珍,愣是不动。 “温夫子,你还愣着干什么?”李珍转头看她还在树下,不由得一愣。 此时,一双双苍绿的眼睛已经慢慢的露出来了,从草从后面,慢慢的露出来。百里卿粗略的数了数,约莫五六只。果然啊!这狼都是群居的动物,她们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运气也忒“好”了点。 温月玫还在踌躇,她从来没有爬过树,看见这高高的树干,顿时无计可施了。 而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两匹狼已经开始分道,似是打算从两头包抄她了。 百里卿看着那呆愣在树下的女人,差点气得吐一口老血! “温月玫!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你以为你装木头,那些畜生就真把你当木头啊!还不快给我爬!”话语粗暴,语气暴怒,百里卿的神情十分严肃,简直凶神恶煞。 连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珍都给吓了一跳,更别说树下面的温月玫了。当即两手抱着树干,便往上面窜。 “真是笨死了!”百里卿扶额,看着温月玫那笨拙的身姿,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将她直接踢树上去算了,“李珍,你拉她一把!”看了那逐渐靠近的狼群一眼,百里卿还是忍不住让李珍帮忙。同时,她再次端起了弓弩,便瞄准了靠温月玫最近的那匹狼。 嗖的一声,弩箭飞了出去,钉在那苍狼的后腿上,那畜生顿时呜咽了一声。 百里卿又冲温月玫吼道,“快爬!往上爬!你是猪吗?”她是很着急,因为后面还有几条,已经开始准备攻击李珍她们那棵树了。不对…… 百里卿身后凉飕飕的一阵风扫过,她蓦地回头,只见树下两只苍绿的眼死死的盯着她。好吧!经过她刚才的那两件,这些畜生打算过来围攻她了? 心里咯噔一下,百里卿收起弓弩,一手抓着树枝继续往高处跑。因为方才那苍狼便是一跃而起,险些咬到她的屁股。真是被气晕头了,连自己身边的危险都没有意识到。 “大家再爬高点,找个安全的位置端起你们手里的弓弩,开始对苍狼进行攻击。”就当是移动打靶课程提前了吧!反正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变幻莫测。 众人听从她的号令,全都开始往上爬,温月玫抱着树干,李珍还在费力的拉她,可是那女人像头猪似的,就是上不来。 “你倒是用点力啊!狼来了!”李珍不耐的催促,手一紧,抓得温月玫的手腕儿生生发疼,直叫唤。 温月玫也恼了,想她一个大小姐,凭什么在这里受气挨骂啊! “你松手!我不要你拉我。”温月玫不悦的道,手腕挣扎。 李珍猝不及防,被猛的扯了下去。当即两道女音刺耳,她们两人一起扑向地面,温月玫结实的被压在地上,后背搁着山间石子,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完了!这是百里卿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 果然,围着她的几匹狼掉头便朝着李珍她们两人蹿去,速度飞快,也不似先前那般悠哉了,似是怕稍稍耽搁了,她们就又爬到树上去了。 “快点起来,跑!”百里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看见狼群撤去,她便一手拽着树枝,身子绕着树干一旋,翩然落地。话落之际,已然射出一支弩箭,可因为人在运动,尚且没有瞄准,这一箭便射空了。 射空了倒是不打紧,可是旁边一道阴风袭来,她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才发现那边草丛里原来还匍匐着一只。利爪摁住百里卿的手肘,埋头便用那散着恶臭的獠牙咬她。百里卿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 嗖—— 弩箭破空,穿过那皮苍狼的咽喉,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一滴哈喇子滴落在百里卿衣服上,她来不及去擦,急忙一推压在她身上的苍狼,坐起身。 一道人影压下,熟悉而沉寂的男音响起,“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说着,一只大手挽住她没受伤的胳膊,愣是将百里卿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扬眉看去,月色从碎叶间落下,碎落在男子的侧脸。俊颜温凉,像是夏日里山间水潭。 “谢谢。”百里卿抽回手,淡淡的道了一句。她没想到闻人棠会救她,这样说起来,自己岂不是欠他一条命。 闻人棠也没闲着,当即端起弓弩,便开始猎杀围上来的狼群。本以为只有五六头,现在看来不下十头。好在,来的不止闻人棠,还有梅潇、张赫、澹台驭几人。 梅潇一看百里卿受伤了,急忙向她靠了过来,“卿卿你怎么受伤了?澹台夫子回来,我怎么向他交代啊!”后面那话是嘟囔,声音小得百里卿根本没有听见。 “梅潇,快清点一下,我们班的女学子没少吧!她们没受伤吧!”百里卿蹙紧了眉头,她的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担忧。当了这么久的教导夫子,第一次有了做夫子的觉悟。果然,教育行业做久了,人就会变。和一群年轻的生命在一起,连自己都会变得很年轻,虽然只是心灵上的。而且久而久之,总会生出一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即视感,忍不住将那一帮小崽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似的看待。 梅潇听她这么说,愣了愣,尔后才过去清点。地上的狼都清理干净了,一头头呜咽着躺在地上,树上的学子也都下来了。梅潇仔细的清点,确定一个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咱们这就往回走吧!山上的也正赶下来。再说了,百里夫子的伤还需要清理。”张赫说着,有些后悔没把华筝带过来了。 百里卿点了点头,今晚发生这样的状况,想必大家伙也受了惊吓,实在不能继续训练下去了。 “走吧!先回去。”闻人棠扶着她。 梅潇一见,急忙上前,将百里卿拉到自己身边,一副老母鸡护着鸡崽子的模样,凶巴巴的道,“你干什么?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澹台潽可是说明白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百里卿交给他照看。 这“照看”二字是多么富有内涵的啊!要是给澹台潽知道,他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来碰去,被别的男人关心着,还受了伤…那他回来不得宰了他炖汤,回去给他老爹喝! 百里卿狐疑的看他一眼,闻人棠也看了梅潇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沉默的退到了一边,去照看别的学子去了。 “梅潇,你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了,你搂着我腰做什么?”阴岑岑的女音在耳际响起,梅潇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的手整搭在百里卿的腰上。 他顿斯如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手弹开,尔后双手合十,默念,“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不是故意的,澹台潽不会知道吧!君悦也没看见吧! 百里卿莫名的看着他,看他一副神经质的样子,顿时想笑,“走吧!你抽什么疯啊!”她好歹也是一个现代女人,思想哪有那么迂腐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东西! 一行人匆匆往山下赶,梅潇的衣服脱下来给百里卿包扎去了。 回到书院的时候,百里卿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萃纱看见她负伤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而百里熏因为不是指导夫子所以并没有参加野外拉练训练,正卷一侧书倚在窗上看呢!看见百里卿他们回来,便急忙奔楼下去了。 百里卿才刚刚落座,房门便被挤爆了。 百里熏和华筝撞上了,闻人棠和梅潇根本没能挤进屋里。还有张赫李贤他们,都守在外面,因为今天就百里卿一个人负伤了。事情的经过,大家也都听许拂说了,一个个都夸百里卿厉害,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是个好夫子。 华筝一进屋,便在桌边坐下了,将药箱打开,“你也是够硬气的,这么深的伤口也没听你呜咽一声。”看着百里卿受伤黑红的血口子,华筝那漂亮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一旁的百里熏看得更是心疼,他可就这一个亲妹妹,“卿卿啊!都怪为兄,要是为兄随你去了,你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百里卿汗! 只听百里熏又道,“跟你去的那些男人都不是男人,怎么能丢下你们一帮女人在后面呢!青峰山是什么地方,难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说着,还不忘往门口一瞪。原本堵在门口的梅潇他们,急忙收回脚,齐齐的后退一步。 这时,一道女音传来,“都让开,堵在这里干什么?看戏呢!”傅君悦的声音。 百里卿微微抬头,便看见门外进来几名女子,是傅君悦和柳云翩,还有梅朵和澹台婧。 “我来吧!”柳云翩一进门,便径直步到了华筝面前,接过他手里的活儿在百里卿身边坐下。 华筝微微侧目,瞧了那女子一眼,却见她正目不斜视的打量着百里卿手里的伤口,细心地为她上药。仿佛方才和他说话的那人,不是她似的。 伤口用白酒洗干净了,柳云翩才开始上药。百里卿的脸惨白惨白的,被那钻心刺骨的疼意折磨的满头大汗。最后伤口包扎好了,百里卿的唇瓣已经咬出血来了。 柳云翩看了她一眼,不由叹气,“你说你,明明是一个姑娘,怎么竟干一些男人干的事儿!保护人这种事儿是你干的吗?” 百里卿笑笑,知道柳云翩是在关心她,“这不没事儿了吗?”说着,垂眸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半晌,心里无端的想念起澹台潽来了。要是那人知道她受伤了,会不会担心啊! “百里夫子真是好气结,我们要从你身上学习的东西,可还真不少。”说话的是梅朵,梅潇的长姐,她说着,慢悠悠的走到了百里卿的面前,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轻轻的放在桌上,“这是我偶然的来的白露玉花膏,擦这个不留疤。” 对于梅朵的温柔体贴与好意,百里卿点头一笑,道了谢。 尔后看向澹台婧,只见那女子正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她,仿佛在打量一件艺术品,眼中渐渐的浮起欣赏。 不怪百里卿在乎她的目光,毕竟澹台婧是澹台潽的小姑姑,是澹台潽的家人。和那些兄弟不一样,她听说澹台潽和这位小姑姑的感情还是不错的。百里卿希望自己能给澹台婧留下好的印象,这样一来,以后若是当真嫁给澹台潽,也能多个照应。 “没事就好,今日真是辛苦百里夫子了。”澹台婧沉声道,语气温和,却没有起伏。 对于她的问候,百里卿也勾了勾唇,浅浅一笑,垂眸道,“多谢公主关怀。” 澹台婧微愣,见着如此礼貌的百里卿,她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粗蛮不知礼数的草包丫头,一心只想着嫁给澹台驭那小子做皇妃,仗着自己是大将军的女儿,耀武扬威。那是好几年前,她所认识的百里卿了。澹台婧与百里卿并没什么交际,只是见过几次,也见识过她的粗鄙与放肆。与现下的百里卿完全不是一个人,至少给澹台婧的感觉是大不一样了。眼前的女子睿智有礼,而且她还被皇兄如此重视。 她那皇兄一直以来眼光都很高,却不知为何,偏生对这百里卿很是看好。而且,据皇兄所言,这百里卿以后,估摸着会是小潽的妻子。 审视的目光收回,澹台婧垂下了眼帘,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一边站定,不再多说什么。 而这厢,百里卿的伤也包扎好了,门外大家也准备散了。至于明日,百里卿特别仁慈的指示,明日休息。 大家当然是开心的,而百里熏也放心了,至少百里卿可以安心养伤了。谁知这心才刚刚放下,人也才刚走完,百里熏刚刚回到房间。那漆黑的夜里便飞来一只白鸽,寂静无声而来,扑腾着落在他的食指上。 百里熏顺手抓住了白鸽,便将那红腿上的信取下来,然后将白鸽放飞了。 咕噜噜的声音消失在黑夜里,百里熏拿着字条走到了桌边,将其慢慢的展开。目光浏览了一遍字条上的内容,他的眉头便蹙了起来,神情也一瞬变得严肃起来。 ** 夜色已经深了,萃纱正从百里卿的屋里出来,谁知便遇上了神情凝重的百里熏。 “大公子,小姐已经睡下了!”她好心提醒。 百里熏的脚步也顿了顿,可是又看了看字条,还是一咬牙,便上去敲响了房门。萃纱也没走,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便问道,“是不是京中出了什么事?老爷来信了?” 百里熏垂下眼帘,没有说什么。却相当于默认了。 房门被拉开,百里卿一手缠着纱布挂在肩上,成了“独臂侠”。 “大哥?”看见去而复返的百里熏,百里卿自然惊讶了一番。可是见他神情那般凝重,她心里便暗暗猜测,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进来说吧!”百里卿侧身让道,萃纱跟在百里熏身后也进屋了。 灯火摇曳,那桌边的两人神情变得同样凝重起来。 百里卿听了他那些话,看了那张字条,沉默了半晌,才道,“玉玺丢了,皇上为什么不让刑部尚书去调查,让我跟你回京?” 百里熏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卿卿,皇上的确很看重你,也许是你在书院的表现十分优秀,又或许是你办案的能力太过高超。” 皇帝看重百里卿,这是自然的。因为她的理念和他的理念,极为接近,因为他们受过同等的思想教育,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这些,百里卿还不知道,澹台云也并没告诉她的打算。 “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回京,今晚就上路?”百里卿知道,玉玺丢了不是一件小事,只怕这事儿耽搁不得。 百里熏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她的手,“卿卿你刚受了伤,现在上路,若是伤口恶化了怎么办?” “无妨,我一会儿让萃纱去找柳夫子,拿些伤药。”百里卿笑笑,其实她心里也蛮开心的。跟着百里熏回京查玉玺失窃一案,是不是就能在皇宫里遇见澹台潽了? 她这段日子,可想他了。 也不知道,那男人有没有想她。肯定没有,要是有的话,为什么还不回来。 ** 京城皇宫, 那位于寝殿檐下的男子只觉鼻子痒,忍不住打了一个阿嚏。身后之音端了一杯热茶出来,只戏谑的道,“爷,是不是百里夫子想您了?” 那男子伸手接过茶盏,轻捻茶盖,望了望天。 昨晚偷香,那味道似乎还弥留唇瓣。 思及此,他微微启唇,舌头轻扫,扫过唇齿,嫣然一笑,百媚生。 ------题外话------ 阿奴:明日咱小潽潽就粗来啦! 澹台:奴哥,你再不让我出来,宣我的妞儿们打死你滴干活! 阿奴(对手指ing):表这样暴力嘛!咱们都是文明社会的文明人!嘿嘿嘿 百里:奴哥,我高冷的形象你给我吃了? 阿奴:现在的你才符合恋爱的法则啊!嘿嘿嘿,恋爱是会让人变得更优秀滴哟!看看现在大家多喜欢你,吼吼吼,哥也好喜欢你! 澹台(脸黑):之音,把这人给我拖下去,扒光了上街游览! 阿奴(已哭瞎):等一下! 之音:? 阿奴:让我再求个订阅!妞儿们赶紧订阅啊!莫养文啊! 之音:…(打包拖走) 正文 第102话 一生一世,只你一人 紧赶慢赶,也是天明时分才到了京城。 百里卿兄妹二人,连将军府都没有回,便径直往皇宫里赶去了。现在正是上早朝的时候,百里熏将百里卿交给一位小公公,领去了御书房偏房候着。倒是从御书房的宫人嘴里,打听到一些关于玉玺被盗的事情。 首先,玉玺是昨日卯时被发现失窃的。宫人打扫御书房时,端起放有玉玺的紫金盒子,发现重量不对劲,于是便等到皇帝下了早朝,将此事禀明。后来澹台云亲手打开了紫金盒子,发现里面的玉玺不见了。确切丢失玉玺的时间未明,而这件事情也不适合对外张扬,恐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这一枚传国玉玺,亦称之为“天子玺”。此玺用蓝田白玉雕琢而成,螭虎钮,龙玉凤鸟钮玉玺,其上面的刻文,乃是以大篆书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传国玉玺乃是统治者至宝,这一丢,只怕也含沙射影的预示了什么。 百里卿在房里来回踱步,一手挂在肩上,单手端在小腹,正蹙眉沉思。首先据宫人们说,前天夜半的时候,皇上还在使用玉玺。这么说来,玉玺最后出现的时间约莫是子时末,得知失窃的时间是卯时初,也就是北京时间的凌晨一点左右到五点左右。玉玺是在这段时间里失窃的,而这段时间皇宫的守卫都是很森严的。 再者,来了凰月王朝这么久,据百里卿所知。这是一个比较富庶的国家,街上几乎没有乞丐,这也说明当今天子是一个明君。不仅治国有方,更是爱民如子。 排除外藩作祟的可能,那么范围就小了很多。 百里卿的眉头宁静,一缕愁丝萦绕眉头。当朝九位皇子,可这其中较为突出的也只有大皇子澹台潽,二皇子澹台驭,三皇子澹台玢,四皇子澹台涅而已。其他几位皇子的母妃,其娘家都没什么权势,也并没有那么受宠。天生就比前面四位皇子矮一截,所以对皇位自然是不敢肖想。 以百里卿对澹台潽的了解,这玉玺失窃一案,肯定与他无关。尽管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像他嘴上说的那样,对皇位和江山,看得较轻。可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如此急切,又如此浮躁的一个人。 盗窃玉玺,若是被查了出来,只怕这一生再也别想与皇位沾上边了。 剩下的,澹台驭、澹台玢还有澹台涅三人当众,对皇位最为渴望的便是澹台驭了。这个人,百里卿早就知道他狼子野心,一心肖想着皇位,时时刻刻盯着澹台潽,说不定澹台潽当年坠马之事,也与他或者他的母妃脱不了干系。澹台驭的城府很深,可他理应知道,玉玺失窃,对谁都没有好处。 难道,这玉玺不是失窃,而是有人为了戏耍圣上,而故意为之? 为了探出皇上的底,这案子绝不可能对外张扬,那么,皇帝只能交由他信任的人去查了。 而皇上找的人,是她! 百里卿心底蓦地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总觉得盗走玉玺的人,目的并非在玉玺身上,而是为了利用玉玺失窃一案,找出皇上的心腹,将其处之而后快! 若真是如此,只怕皇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的。 就在百里卿思来想去之际,一位小公公推门进来,谦恭的道,“百里姑娘,皇上特命奴才带您过御书房去。” 百里卿这才回神,眸光落在那小公公的身上,思量了一阵,点头应下了,“那有劳小公公了。” 随着小公公去了御书房,百里卿才发现御书房里还有几位大臣,似是在与皇上议事。百里卿的介入,让几位大臣闭了嘴,一个个讶异的看着她,又看了看那龙案前端坐的男子。 那男子就是当今圣上,澹台云。自从百里卿重见光明以后,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本人。 “臣女百里卿,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垂眸下跪,谦恭有礼。 一旁立着的百里骁看了满意的点头,百里熏则是笑笑,又有些担心她手臂上的伤。 “平身吧!”澹台云的目光也落在百里卿身上,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移动。那双如深潭一般沉静的眼里,浮荡起几许赞许与少许的疑惑。他心里还有些不敢相信,在这异国他乡,在这被历史长河遗忘的国度,竟然还能见着故乡的人。 百里卿从起身那一刻起,便感受到了,那探视的目光。她只微微垂着脑袋,低眉顺眼,等着皇上开口。 然而,澹台云并没有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的国师许闲笑着开了口,“听闻百里夫子乃是黄字班的指导夫子,我家拂儿想必没少让你费心吧!” 百里卿侧目看去,那是一个身穿道袍,长脸含笑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眉目慈祥,看起来平易近人,又有一些玩世不恭。那狭长的眼里,眼波清澈,似乎什么都没有。 “国师大人哪里话,身为夫子,为学子费心也是理所当然的。”百里卿笑着回道,不卑不亢。 在许闲身边,还有一人,五官与梅潇有些相似,百里卿猜想,应该是翰林学士梅允。梅允见她打量自己,便朝着她儒雅一笑,点了点头,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翩翩美男子。 与百里熏和百里骁站在一起的,是丞相温如海,目光深沉,倒是一脸奸相。 “不知皇上召臣女前来,有何吩咐?”百里卿最后将目光转向龙案前的澹台云,即便心里也猜了个大概,可是到底还要问问正主才是。 澹台云也不卖关子了,慢慢从龙案前站起身来,负手便向百里卿走去,最终在百里卿面前站定,道,“听闻之前书院里杨凤来一案是你破的,后来云泥县的连环凶杀案也是你破的?” 百里卿敛眸,微微颔首,“回皇上话,是臣女所破。”没有谦虚,十分坦然。 她的话落,许闲和梅允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那好,那你是否愿意接下这玉玺盗窃一案,为朕解忧?”澹台云说着,转身步回了龙案前,正伸手,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 百里卿掀起了眼帘,目光澄澈的看着那道伟岸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回话。 便听见一侧的温如海开口了,“皇上,玉玺盗窃案非同小可,岂能交给一个黄毛丫头来办!”那语气里满满都是反对,使得百里卿扭头去看了他一眼。 站在温如海身边百里骁也是脸色一变,微微侧首看着温如海,冷冷一笑,“温丞相这是什么话?可是瞧不起我家那黄毛丫头?”他的声音浑厚,底气十足,杀伤力自然也不小。 尤其是“我家”二字,咬得很重,似是在警告温如海,百里卿可是他将军府的女儿。 温如海这才意识到这点,当即语塞,更不敢去看百里骁那犀利的目光。 百里卿想笑,生生忍下了。目光下意识去瞧百里骁那铁青的脸,虽说这个父亲不太称职,可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百里卿,你不必在意温丞相的话,朕只问你,是否愿意。”皇上再次发话,算是生生的打了温如海一记耳光。 身为一国之君,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百里卿自然是拒绝不了了。 她垂首,点了点头,“臣女自然愿意,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解难。”她拱手垂眸,认真的回道。 澹台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尔后扬手。一旁候着的卫公公便递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金牌过来,澹台云接过以后,便径直塞给了百里卿,“这是免死金牌,见它如见朕。如此你办案时,定会方便一些。” 小心翼翼的结果免死金牌,百里卿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足足有巴掌那么大。真金?她好想咬一口看看。 “臣女谢过皇上。”百里卿再次跪下,额头轻轻的磕在地上。 “好吧,你且先下去吧!朕让小云子带你四处转转,夜里你便现在宫里住下,以便查案。另外,御医想必已经在青云殿候着了,你这伤…” “多谢皇上关心,臣女的伤无碍。臣女先行告退。”她抬眸看了百里熏他们一眼,便随着小太监出去了。 离开了御书房,小云子带着百里卿在皇宫里逛了逛,主要还是查看这御书房周围的地形,以便于百里卿分析案情。 “小云子,你知道大殿下的寝殿在何处吗?”逛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百里卿自认对这周围的地形了解透彻了,便忍不住询问起澹台潽的住处来。 那小太监小云子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而后想了想才道,“大殿下住在玉宸殿,百里姑娘可是有事要见大皇子?” “不不不,没事,没事。”她干涩的笑着,摆了摆手,又跟着小云子转悠了几圈。 “那个…”素手拽住了小云子的衣袖,百里卿笑着凑上去,嗓音压低,“你知道玉宸殿怎么走吗?” 小云子:“……” ** 又一炷香过去了,百里卿如愿站在了玉宸殿外。抬眸看了一眼,眼前宏伟的殿门,她有些恍惚。这就是澹台潽的寝殿,他此刻在不在寝宫呢?这段日子他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百里卿的脑海之中,她呆呆的望着玉宸殿的殿门。小云子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个痴痴望着玉宸殿牌匾的女子,也不知道这位百里姑娘到底在干什么。 “百里姑娘,您若是当真有事找大殿下,不如过两日再来吧!”不知站了多久,约莫快要到中午用膳的时间了。小云子见百里卿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忍不住上前去道了一句,“大殿下这几日有事外出了,不在宫里。” 额—— 百里卿回神了,有些错愕,有些失落。许久才转身面向小云子,那脸上的喜色早就消失殆尽了,此刻只余下满腔怨气,看得小云子一阵哆嗦。 这是怎么了?这百里姑娘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了? “百里姑娘…可是伤口又疼了?”小云子的目光下移,移到了百里卿那包扎过的手臂上。 百里卿没有吱声,只是抿了抿嘴,提步慢悠悠的往回走去。小云子只觉一阵莫名,却还是不得不跟上去,“百里姑娘,皇上将您安排在青云殿暂住,奴才带您过去。”说着便小跑到百里卿的前面,为她带路。 青云殿自然没有玉宸殿那般气势磅礴,可还是让百里卿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她进了殿内,便有宫女为她斟茶,那候着的御医也上前为她重新包扎伤口。而这段时间内,百里卿在沉思。 凌晨一点到五点之间,御书房的门应该是关上的,而御书房周围也有很多的御林军巡逻。御书房又处于皇宫的中部,若是盗窃者是从宫外进来的,那么途中所冒的风险很大,如此严密的巡逻,不可能一点发现都没有。除非,这盗窃玉玺的人,就在宫里。而且盗窃了玉玺以后,说不定是从皇宫的大门堂堂正正的走出去的。 “小云子,皇宫里都搜查过了吧!”百里卿下意识的问道,这时御医已经将药换好,伤口也包扎好了。 御医退下,小云子还立在一旁。小云子是皇上派在百里卿身边的人,在百里卿查案的这段日子里,自然为百里卿所用。而且小云子对玉玺这件案子也十分的了解。 听了百里卿的话,他急忙回道,“是,皇上已经下令严查了。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玉玺。” “这么说来,玉玺的确是运出宫去了。你去把昨夜子时至今晨卯时出宫的记录给我找来,另外将昨夜在御书房值夜的宫人都召集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云子忍不住抬目看了那女子的容颜一眼,那眉宇间的认真叫他折服,都说这将军大小姐是个草包,怎么看着不像呢? 小云子狐疑着退下了,百里卿便在这寝殿里来回踱步。 首先,从值夜的宫人查起。她今日觐见皇上的时候,也观察了一下御书房。那放玉玺的紫金盒子就放在龙案上,那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放隐秘点。 若是放在现代,只需要扫描一下紫金盒子上的指纹,说不定就能找到盗走玉玺的贼子了。只是在这古代要想实现指纹识别这一项目,实在不太可能。至少百里卿办不到,因为她只会查案,对科学没什么研究。 等到值夜的宫人被带来后,百里卿便开始正式调查案子了。 “谁是第一个发现玉玺不见的?”她单手负在背后,慢悠悠的踱步。而在百里卿的眼前,站了六名宫人,三男三女。 “回百里姑娘,是奴婢发现的。”说话的是最左边的宫女,微微上前一步,垂着脑袋,等候百里卿的问话。 目光略扫,扫过那宫女,百里卿也走到了她的身边,沉声道,“抬头回话,让我看见你的脸。”只有这样,才能分辨出这宫女是否在撒谎。 那宫女听话的抬头,一双澄澈的眼对上百里卿的目光,忍不住颤了颤,似是有些害怕。 百里卿也意识到自己的神情过于严肃了,当即放松面部,使得自己看上去温柔那么些许,“我问你,你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屋里是什么情形?有什么异常?”她之所以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身为御书房伺候的宫人,自然要警醒许多,必须得细心耐心而且静心,否则一不小心若是触怒了皇帝,那可就完了。 那宫女名叫婷花,听百里卿问话,便回道,“奴婢也是在外头看见窗户半开着,才进去瞧瞧的。以为是忘了关窗户,若是卫公公来瞧见了恐会受责罚。所以奴婢进去悄悄关上了窗户。” 百里卿点了点头,又继续询问。一番询问结束,以后约莫黄昏了。百里卿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好在皇上也是有良心的,还知道让宫人为她准备膳食。 等到入了夜,百里卿便一个人步出了青云殿,四处溜达。她打算再去问问卫公公,毕竟卫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御书房的事情卫公公也最为清楚。这个点,卫公公应该在御书房陪着皇上处理政事,所以百里卿在宫里晃荡了一圈,便往御书房去了。 卫公公正和值夜的宫人们说着什么,远远便看见百里卿来了,急忙挥走了宫人,笑着迎向百里卿,“百里姑娘,您怎么来了!”自从皇上赐了百里卿免死金牌,这卫公公的态度便格外的殷勤。果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啊,有眼力见。 “皇上还在忙?”百里卿瞥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卫公公点了点头,“咱皇上啊,一心为国为民,劳心劳神的,奴才可是担心他的身体啊!”他说着,就着百里卿的视线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百里卿符合的点头,尔后转眸盯着卫公公,“其实我来是有些事想要请教卫公公的。” “不知百里姑娘想要问什么?只要奴才知道,必定知无不答。”卫公公慈蔼的笑笑。 百里卿也笑,“是关于玉玺失窃的事情,卫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对御书房的事情对宫人们也相当了解。据我现在所查到的线索看,这玉玺必定是被宫里人盗走的,最有可能的便是这能随意进入御书房的宫人。”她浅皱眉头,说着。 卫公公听了却是一惊,“姑娘的意思是玉玺是宫里人偷走的?可是不对啊,那日御书房的窗户半开着,大家都说是有人盗走了玉玺从窗户逃出去了。姑娘您是不知道,那窗户后面是一面湖泊,可是最好的逃生之地。” 听卫公公这么一说,百里卿不由得愣住了。许久,她才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有一片湖泊,我这就去看看那湖泊。”她说完,便向卫公公告辞了。 而卫公公还好心的找了一位宫人将百里卿领到那边的湖泊。此刻,她就手拿一盏宫灯,隔着一面湖,遥望对面的御书房。那扇窗户却是半开着,隐约还能瞧见里面的灯火。 走到了湖边,百里卿在湖边蹲下。仔细的探看湖里的水,这湖水深,她随手捡了一块石子扔进去,闷沉一声响,波纹荡开。目测应该有五六米深,而湖泊的面积甚广,通到右面一片小竹林。 百里卿拎着宫灯一路走了过去,在小竹林里转悠了一圈,还碰上了一队御林军。 回到青云殿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百里卿洗了个热水澡,便睡下了。她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个盗贼,明日定然让他现出原形来。 ** 翌日清晨,百里卿刚刚洗漱好,准备去御书房。却在出门的一瞬,碰上了小云子。 “百里姑娘,卫公公说是有点事儿,让您去梧桐殿一见。” 百里卿拧眉,尔后点了点头,“带路吧!”梧桐殿是什么地方,百里卿不知道。不过她正好也有一些事情要询问一下卫公公,因为卫公公现在是百里卿怀疑的对象。 跟着小云子逐渐走到了偏僻的地方,百里卿开始左顾右盼,才发现这周围几乎看不见人影了。都说着皇宫里有冷宫一说,而冷宫这一带是鲜有人走的,都是一些犯了事儿的妃嫔或资格老一些的嬷嬷禁足的地方。而小云子所说的梧桐殿,则是一座荒废的寝殿,进了梧桐殿,百里卿越发觉得心里发慌。 “小云子,别走了。”百里卿忍不住沉声喊道。 那小太监停下了脚步,然后幽幽的回身,看向她。那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得百里卿一愣。 “小云子?”四周十分凄凉,百里卿浅皱眉头,看着对面的小太监,总觉得今日的小云子有点不一样。 而那小太监却是笑了,笑得云淡风轻,悠然自得,“百里姑娘你倒真是天真!” 百里卿蹙眉,“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带我来见卫公公吗?” “卫公公你是见不着了,若是可以我倒是很乐意送你去见阎罗王。”小云子说着,揣着拂尘的手慢慢的扭动拂尘的把手,轻轻一抽,便拔出了一把匕首。 真是藏的精致,匕首的冷光与他眼里的杀光交相辉映,百里卿只看得眼皮直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然,那人却只是笑,“放心,主子说了,现在还不能杀你。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百里卿警惕的看着他,一心只注意着小云子的动静。谁知,后颈忽然一痛,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软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晨风凄清,天际渐露的微光照着大地,洒在那地上昏睡过去的女子身上。 小云子将匕首插了回去,然后抬眸看向来人,问道,“公公,咱们真要留着她的命?” 来人捏着嗓子似的声音响起,“自然留着,二爷说留着,你还敢杀了不成?” 小云子立马垂下了脑袋,“不敢不敢,奴才哪有那胆子!只不过公公,那这丫头,怎么处理?” 抚了抚长眉,那人睨了地上的百里卿一眼,懒懒的掀起眼帘道,“先扔在这梧桐殿里,等待晚上,再想办法弄出宫去。” “是!”小云子利索的将地上的百里卿扛进了梧桐殿内,还给百里卿喂了点迷药,两人这才离去。 此时天色已大明,梧桐殿外响起车轮辘辘的声音,还有一道男音,“爷,咱们的人说,看见小云子和卫公公从这边出去,想必…” “进去看看,把人给我完好无损的带出来。”低沉黯哑的男音蕴含几分怒气,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脸色阴沉,如这瞬变的天气。天色暗沉,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那一身青衣的少年急忙往梧桐殿内跑去,可是四处都找过了,也没找到百里卿。 出来的时候,他一身的灰尘,有些无力,“爷,没有。” 男子低垂的眼帘慢慢的掀起,定定的看着那荒废的大殿内,目光逐渐变得深沉而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百里卿一定在里面。两手抓着轮椅,便慢慢的往殿内行去。之音浅皱眉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又往那梧桐殿内去。 他知道爷是担心百里姑娘,担心得连他都不相信了吗? 扑面的尘埃,让他那修长的眉微蹙,狭长的丹凤眼半眯,从左到右,一一不漏的扫视整个大殿。其实大殿内没什么遮蔽物,也就不容易藏东西,更别说人了。 扫视了一圈,果然是没有。 澹台潽转动轮椅,又往前行了几步,在一根横梁下坐定。目光缓缓的上抬,那颗原本平静的心,在触到那横梁上的女子时,便激烈的跳动起来。 “之音!”冷冷的低喊,门外的之音急忙奔了进来。 目光顺着那男子的视线看去,触到了横梁上的那道身影,之音只微微一愣。本打算施展轻功上去将那人捞下来。谁知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却已经一掌拍在轮椅上,飞上横梁,长臂一勾,便将那横梁上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轻轻落回轮椅上,将百里卿打横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澹台潽的心才安稳下来。双腿感受到了她的重量,还有她贴近自己的那种温暖的感觉。 大手揽着她的肩膀,不由的攥紧,另一手环过百里卿腰际,慢慢收紧,将她往自己怀里塞,垂首吻了吻她的眉心。 之音看得愣了愣,尔后轻咳一声,尴尬的转过身去。 “回去吧。”淡淡的一句话,之音便转身走到了澹台潽身边,将百里卿接过,直接扛在了肩上。他可不敢随便抱她,谁知道爷会不会宰了他。 ** 百里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只觉得空气里浮荡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好像是丹桂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入目便是素色的幔帐,百里卿有些恍惚,总觉得这帐顶和她所住的寝殿里的帐顶不太一样。微微一动,便听见琳琅水声,尔后是男子温润而沙哑的声音,“你醒了?”语气关切,却又有些腼腆。 百里卿一愣,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澹台潽?”她坐起身,还是试探似的口吻问道,尔后慢慢的掀开了锦被,赤着脚踩在白玉榻上,最后落脚在大理石地板上。 琳琅水声戛然而止,百里卿已经循着声音走到了画屏旁边,此刻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扶着画屏,另一手挂在肩上,打眼看去。目光所及,是一头乌黑秀丽的青发,半湿半干的散落在浴池边,而男子正随手撩起那发。修长的手指绕弄穿插,将那三千青丝撩起,露出了光洁白皙性感的后背。 精瘦的背部,隐约能看见脊椎骨,肤质丝滑,如在牛奶中浸泡过一样,格外的白皙。 百里卿只觉自己的鼻间一热,似是有一股鲜血涌出,如喷泉一样,喷射出来。 白皙的手猛的捂住,百里卿赫然转身,背对着那偌大浴池里的男子蹲下身去。一张俏脸红得像是猴屁股一样,耳朵烧烫烧烫的,像是着火了一样。屋里很静,安静得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一拍比一拍快,感觉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似的。 鼻血还在往外冒,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的似是有无数的蚊子在飞。脑中空白过后,便塞满了那光洁滑润的后背,鼻血又来得更汹涌了。 “卿卿?”低沉而黯哑的男音,满富磁性,仿佛地狱的勾魂之音,百里卿的三魂七魄都被他给勾走了。 整个人木讷的扭头,双目圆睁,目光呆滞而澄澈的向声源处看去。这不看也就罢了,这一次,那男子已经从浴池中站了起来,一头青丝用一截素白的发带斜捆在左肩。 玉质天成的脸,因为热气熏染而更为妖娆妩媚。水悠悠的眸腾升惑人的雾气,殷红的唇似是点了唇脂一般娇艳欲滴。挺翘的鼻上滑落一滴水珠,修长的眉平展,看着百里卿的丹凤眼里捎着一丝不解。明明是一个妖孽,可为何神情却如此的呆萌… 百里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那削尖光洁的下颌滑落,似是代替她的爪子,去抚弄那男子修长白皙的脖颈,抚弄那性感的喉结。然后…顺势往下,染指那宽广精瘦的胸膛,慢慢的绕过精瘦的腰,落在他腰下的白色布帛上。布帛已经半湿,贴在他的身上,水珠顺着那修长的腿滑落。 他此刻正赤脚站在浴池边,就算说是洛神临世,那也不为过。因为他本来就很美,可是那种美并不会让他显得阴柔,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等一下—— 站在浴池边! 百里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捂着鼻子的手慢慢松开,两道鲜红的鼻血顺着人中淌下。 澹台潽见了,先是一惊尔后一愣,最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便提步向她走去。而百里卿还蹲在原地,一手鲜血,目光颤颤的盯着他的双腿,那热切的视线,叫澹台潽的浑身一阵灼热。 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三不做两步跨到了百里卿的面前,他弯腰,一手拽住百里卿的臂膀。谁知那女子的手却顺势爬上他的腰,滑落在他大腿上,一阵摸索,惊道,“你的腿!你的腿!”玉指乱爬,不小心一扯—— 素白色的布帛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轻如一片鸿毛… 两个人都愣住了,澹台潽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大手还搭在她的藕臂上。 而百里卿的手则扶着他大腿,一双美目圆睁,瞪得比铜铃还大,直直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眨也不眨。 刹那过后,一道尖锐的女高音穿破玉宸殿的房顶,震得殿外的之音哆嗦了一下。想进内殿去探探情况,却又碍于之前澹台潽的吩咐,收回了步子。 爷说了,今晚无论里头传出什么声音,他都不能进去。若是违背了他的话,那就等着受罚吧! 约莫过了一刹,女音止了,之音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而内殿,百里卿被捂住了嘴巴,鼻血流到了嘴角,她仍旧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呼吸一滞,心跳蓦地漏了好几拍,感觉血液更加沸腾了。 “我松开你,别嚷了。”澹台潽的俊脸亦是微微泛红,一手捂着百里卿的嘴,一手不动声色的捞起地上的素色布帛,再次缠在腰上。他自始至终都很淡定,可是那两颊荡起可疑的红晕,足矣说明他也觉得很羞涩。 确定缠得很严实了,澹台潽才松开了捂着百里卿嘴的手。未等那丫头开口,他便将自己的薄唇凑了过去,用力的允住她的樱桃小嘴,舌尖挑开贝齿,长驱而入。 长臂一伸,缠上她的腰肢,另一手绕过百里卿的腿弯,愣是将她打横抱起。 百里卿只觉自己身下一空,心里有点发虚,下意识的抬手便缠上了男子的脖颈,将他搂得紧紧的,生怕自己会掉下去似的。可是澹台潽却不容许她想那么多,吻势极其凶猛,百里卿只觉空气正在急剧消亡,她被吻得头脑发晕,缺氧了。 半晌, “卿卿…”他微微松了口,女子温热的呼吸与他交融,他的声音沙哑而魅惑,载着一丝渴求。 百里卿半眯美目,仰望他的俊脸。那男子狭长的丹凤眼亦是眯着,眼中流露出迷蒙的光,正定定的与百里卿交汇着。 素手慢慢的爬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百里卿猛烈的呼吸着,差点憋死在那个疯狂的吻里。 “澹台潽,你的腿…”她不希望受骗,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男子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唇角微启,便嫣然一笑,差点晃花了百里卿的双眼。 “找了一个极好的大夫,治好了。”语气很淡,呼吸也平复了。他的目光慢慢游移,一寸不露的打量着女子的五官,她的每一寸肌肤,都逃不过他那双温润而深邃的眼。 “丫头,你愿意嫁我为妻吗?我愿意一生一世,只娶你一人。”毫无征兆的求婚,如一道晴天霹雳,吓愣了百里卿。 她的呼吸又是一滞,心跳急促起来,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要得病了。 薄唇微张,百里卿的眸子左右转动,在澹台潽的面上游移。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美的男子了,也不会再有这样一个让她如此动心的男子了。 她,不想错过。 “澹台潽,你说一生一世,只我一人,当真?” ------题外话------ 阿奴:哎哟喂!这就求婚了!我说小潽潽你动作也太快了,未免太猴急了吧!(抠鼻) 澹台(白眼):你奏凯!不要打扰我和我家娘纸!没见我这是关键时刻嘛! 百里(傻眼):…… 澹台:娘纸,你愿意嘛? 百里:我可以考虑下吗? 澹台:当然可以,不过最后的答案我都帮你想好了。 百里:…… 正文 第103话第一夫子,非她莫属 俯望的眸里满满都是女子半羞的容颜,他的心颤抖着,大手在她雪白光洁的下颌慢慢摸摩挲,“千真万确,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澹台潽极其诚恳的目光看着她,连语气都透着一股忠诚,叫百里卿一阵感动。 说到底,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 玉指从他的长眉划过,轻轻的捂住了他的双目,百里卿微微仰起头,将自己的薄唇递了上去。柔软的唇瓣冰凉凉的,贴上澹台潽那两瓣炙热,再次撕磨。 情起,则一发不可收拾。 百里卿身上的衣服快被褪光了,好在澹台潽还保留那么一丝理性。 大手慢慢从她胸前挪开,那男子俯跪在白玉榻上,脑袋埋在百里卿的肩胛处,闷闷的道,“我是不是太心急了,急得现在就想吞了你。” 百里卿听了,只咯咯直笑,手掌抚上男子的青发,一下一下的抚弄,极尽温柔。 她道,“澹台潽,今晚不行。”她的语气十分温柔,似是那男子就是她的至宝,连说话都不忍伤他半分。 澹台潽却被她这番话惊到了,什么叫今晚不行?难道明晚就行吗? 抬眸两眼闪烁的看着她,澹台潽没有开口,可是他的那双眼睛里已经写了答案。 百里卿笑了,那倾国容颜似是一杯陈年酒,仅仅只是看着,澹台潽便已经醉了。百里卿还在笑,澹台潽的俊脸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她靠去。直到那俊颜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百里卿才抬手轻轻覆在了澹台潽的俊颜上,将他往后推了推,兀自翻身滚到了白玉床内侧,拉过锦被,背对着澹台潽,极不自在的道,“今晚不行,此事改日再议。” 澹台潽彻底愣住了,他心里的确很想,很想碰她。可是为了百里卿的名声着想,他本是打算等成亲以后再…他是怕她不愿意,可是方才百里卿的话已经足以证明了,她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这番深想,澹台潽心里一喜,薄唇毫无征兆的扬起,一抹深邃浓沉的笑花盛开,久久不谢。 利索的爬上白玉床,大手缠上百里卿的纤腰,将那女子就势扣在了怀里,紧紧的搂住。胸腔被塞得满满的,他才安心的笑了。 “果然腿脚方便,做什么都方便。”男子低低在她耳边喃喃,那语气里说不尽的满足。 百里卿的后背贴在他炙热的胸膛,只觉一片火烧一样。 “原来你所说的事情,就是治腿?”她问道,眉眼半弯。僵硬的身体慢慢的放松,脑袋靠在他的肩胛,轻轻的合上了眼帘。 夜风小心翼翼的从窗外拂进,撩起纱帐,拂过那床上拥得紧致的两人,又悄悄的三开了。 澹台潽吻了吻她的发,低沉黯哑的嗓音应了一声,“其实以前也有人说过,有三成的机会能治好。”他将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了。百里卿明白,他不愿意去尝试,是因为他知道若是这双腿治好了,他又站起来了,那么下一次丢的,想必就是命了。皇室之中的争斗,不止不休。澹台潽一度想过远离,可是即便他躲得再远,也还是有人会找上他。 “卿卿,我现在有你了。若是继续坐在轮椅上,如何能保护好你。”从母后失踪的那一刻起,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澹台潽的牵挂。他不为任何人而活,也不会有任何的顾虑与担忧。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他有百里卿,他爱这个女子,可以说爱到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境界。除非生命结束,除非他死去,否则这份爱只会无限的增长,不会消失。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爱她,好像命中注定了似的。 澹台潽的每一句话,都温暖得像是初冬得太阳。百里卿心里听得喜滋滋得,这似是男女间的私密情话,可百里卿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会用行动去证明给她看。 慢慢翻身,她面向他,用自己尚且完好的手去抚摸他的脸,描摹他的轮廓。 半晌才道,“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柔弱。澹台潽,也让我保护你。”她的目光认真,澄澈的眸子里清晰的刻着男子的脸,她清楚的看见他眼里的讶异,还有欣慰和宠溺。 大手捧着她的俏脸,忍不住又亲了亲,“好,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百里卿闭着眼承受,虽只是蜻蜓点水,却让她好一阵回味。 等到澹台潽退开后,百里卿还是闭着眼,呼吸已然变得均匀了。 垂下卷翘的眼睫,他仔细认真的看着她,大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身体板正,搂在自己怀里。又似是害怕触到她手上的伤似的,不敢抱得太紧了。 百里卿睡着了,可是澹台潽却睡不着。温香软玉在怀,是个男人都睡不着。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枕在自己脑后,目光不离她的容颜,仿佛仅仅如此,便足够了。看了百里卿许久,澹台潽才将俊脸凑了过去,在她耳边,温柔的问道,“丫头,我明日就去请父皇为我们赐婚可好?” 沉默无边蔓延,女子的呼吸浅浅,澹台潽唇角的笑却是翩跹。脑袋蹭了蹭百里卿的脑袋,他那颗始终律动很快的心,竟是无比的安宁。 ** 翌日一早,百里卿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她起床时,守在外殿的宫人听见了响动,便急忙推开了殿门,一拥而入。 来的是四名宫婢,清一色的浅粉宫装,在百里卿面前跪下,动作一致。 “奴婢们叩见百里姑娘,殿下吩咐奴婢们好生伺候姑娘,姑娘请先沐浴更衣。”为首的宫婢低垂眉眼,乖巧的说话。 百里卿微微一愣,而后点了点头,“都起来吧!”她手受了伤,沐浴什么的确实不方便。 那四名宫婢起身,百里卿一见,便愣住了。四名一模一样的宫婢,模样姣好,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还是少女。百里卿又是一愣,有些hold不住了。这是,传说中的四胞胎?可是未免长得也太像了吧! “你们?” “奴婢四人乃是殿下的贴身婢女,奴婢风尘,乃是长姐。这是二妹拈香,三妹胭脂,四妹黛眉。”名为风尘的宫婢浅笑上前,那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是堪比那样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 百里卿略略点头,也是一笑,尔后任由她们服侍自己,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了一番。 经过一番了解,百里卿也摸清了四人的性子。 风尘为长姐,端庄大方,温柔娴淑;拈香则清冷一些,不善言谈,心思却是缜密的,她比较以行动代替言语;胭脂则妖媚一些,看起来格外的睿智聪慧,想必是个善于交际的;最后就是黛眉,那小妮子看起来十三岁多点,呆萌呆萌的,有点愚钝,却很可爱。 百里卿暗叹澹台潽好福气,连身边的婢子都如此绝色。 “殿下去哪儿了?”梳妆完,百里卿才想起问这件事情。不仅澹台潽,连之音都没有看见,想必一定是去忙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 风尘从一只玉盒子里取了一支玉簪为她簪上,方道,“殿下去见皇上了,另外,殿下要奴婢告诉姑娘一声,玉玺的事情您不用费心了,殿下已经找到玉玺了。” 风尘的话让百里卿一惊,她来不及过问玉簪的事情,便站起身去,“你说玉玺找到了?从卫公公手里找到的?” 这次轮到风尘惊住了,她讶异的看了百里卿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点头,“姑娘您都知道了?” 百里卿没有回话,她当然知道。因为之前审问值夜的宫人时,那名宫婢明明说,她悄悄进去将窗户关上了。这么说来也就是除了她以外,便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了。可是卫公公却知道,这只能说明窗户是他打开的。 而且那窗外的湖泊根本不可能有人从那里逃走,因为湖水深,若是跳进湖里,动静肯定不小。再者,要游到那边的小竹林,尚且需要好一阵时间。再说了,一个能够潜入皇宫盗玉玺的贼,干嘛不施展轻功逃走,还跳什么湖啊! 所有的破绽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卫公公满嘴都是谎话,这只能说明他知道玉玺的下落。 “我要去御书房一趟,你们不用跟着我。”百里卿说着,便一手拎着裙摆迈出了玉宸殿。风尘她们果然没有跟去,这让百里卿有些疑惑。毕竟,一般的宫婢都会担心她,继而死追着她而来。可是这四名婢子,似乎调教得格外得好。 百里熏甩了甩脑袋,现在倒不是想这些事情得时候。 她急匆匆的往御书房赶去,这个时段皇上必定在御书房,而澹台潽既然是去找皇上也必定在御书房。 就在她赶到御书房之际,只看见御林军压着小云子和卫公公出来,那两人从百里卿身边路过,皆是讶异又恶狠狠的看着她。百里卿很理解他们的眼神与心情,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卫公公已经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而他们身后的人又是谁?澹台驭? 御林军押着那两人走过,百里卿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消失不见,她才回身继续往御书房去。 才刚刚靠近御书房,便听见里头传来澹台潽那温润谦和的嗓音。 “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希望父皇恩准。”窗外的阳光落在男子的身上,他位于轮椅上,此刻正一脸认真的看着龙案前的男人。 澹台云拧眉,一抹寻味的目光投在他身上,只沉声道,“何事?” 只见澹台潽犹豫了片刻,方才半压眼帘,道,“儿臣想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嘭—— 门外一阵闷响声传来,澹台云与澹台潽皆是朝那御书房的门看去。而门外,百里卿正捂着自己的额头,狠命的揉着。她方才被澹台潽那话吓得撞在门上去了,也不知道里边的人听没听见,疼死了。 就在她暗自猜想之际,房门忽然开了,澹台潽的容颜映入她的眼帘,百里卿只觉得脸颊烧烫。 “那个…我打扰到你们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目光闪躲,都不敢去那男子的眼睛。 澹台潽看着她那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只是向她伸出手,柔声道,“没有,你来的正好。”赐婚一事,本就该带着她一起来的。 看着那伸向自己的手,百里卿有些呆愣,许久才怯怯的将自己的伸出去,与他相扣。 “父皇,儿臣希望您能下旨,为儿臣和百里卿赐婚。”诚恳的言辞,让那龙案前的男人一惊。虽然他早就看透了澹台潽这份心思,可是今日他竟然提出来了,这说明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澹台云瞥了一眼百里卿,只见那小女子没了往日的英气,在澹台潽的身边,仿佛就是一个乖巧的小女人一般。被他的宠爱浇灌成了一朵娇媚的女人花。 “你可知百里卿之前是什么身份?她是你二弟的未婚妻。”澹台云没有随口应下,而是扶着龙案坐下,目光沉沉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他这话一出口,百里卿的目光便从澹台潽身上收了回去,转而看向龙案前的男人。澹台云也正看着她,一副长辈的模样,与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有些不一样,因为他的眉宇间荡漾着慈蔼。 “儿臣知道。”澹台潽回话,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毫不闪烁,“但您也说了,是之前。现在以及以后,儿臣希望,她的身份是儿臣的未婚妻和妻子。还望父皇恩准,并为我二人赐婚。”他说的毫不含糊,早就做好的打算,今日一定要完成这个心愿。 百里卿没有说话,因为澹台潽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镇魂锣一般,敲在她心间,只觉得无比的震撼。他此刻正在与皇上郑重的说着他们的未来,仿佛一切他都已经计划好了似的。 微微咽了一口唾沫,百里卿开口了,“臣女也恳请皇上,为臣女与大殿下赐婚。”她低眉顺眼,一副乖巧模样。 可是那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叫澹台潽忍不住转眸向她看去。眼里含着讶异,还有几分喜悦,他的面色微动,那纤薄的唇便不由得上扬。 澹台云看着他二人,眉来眼去,含情脉脉,当真是情深不许。 “也罢也罢!既然你们两人是真心相爱,彼此都不在乎世人的看法,朕为你们赐婚也不是不可。不过,卿卿,此事你可问过你父亲的意思?”澹台云的语气柔和不少,而且连称呼都变了。 百里卿有些受宠若惊,转眼却又思考起他的话来,“爹爹那里,臣女回去定当好好说明。”她垂首答道。 澹台云眯了眯眼,“既然如此,那朕就做主,让你们先定亲如何?” 百里卿抬首,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男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看她欣喜的模样,澹台潽再次哭笑不得,其实他的意思是赐婚,然后择日完婚。但是看百里卿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打算近期完婚了。也罢,只要订了亲,这丫头就算是有主的人了,他心里也安稳些。如此一想,澹台潽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见他们两人都同意了,澹台云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百里卿,“潽儿先退下吧!朕还有些话,想与卿卿单独谈谈。” “父皇…何事不能让儿臣…” “你就出去吧!”百里卿看向他,笑得一脸温柔。 偏偏澹台潽招架不住她的温柔,只得深深的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龙案前的澹台云,然后转动轮椅,退下了。 嘎吱—— 御书房的门再次合上,百里卿这才看上那龙案前的男人,而那男人也正看着她。那探视的目光绽放,澹台云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百里卿搬到龙案前坐下。 百里卿照做了,坐在龙案前,与澹台云面面相觑。她或许是古今第一个,敢在御书房与皇帝对坐的人。 “你当真喜欢澹台潽?” 百里卿微愣,点头,“喜欢。” “你当真愿意嫁给残废?” 百里卿又愣,看着澹台云的目光有些不爽,“皇上,澹台潽可是您的儿子,身为父亲,您岂能如此说他?” 澹台云轻咳一声,抿唇,掩饰似的道,“朕也是为你考虑,只怕你父亲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我爹若是当真为我好,自然会同意。”百里卿沉下了脸,目光也黯淡些许,透着一丝冰冷。 对于她的变化,澹台云只轻轻叹了一气,又道,“你可知皇室之中是何等的混乱,你若是当真嫁给潽儿,那么以后你若想过逍遥自在的生活,怕是难了。” “臣女自然知道,便不劳皇上费心了。臣女欲与大殿下共结连理,若将来谁欺他半分,辱他半里,臣女定会一一报之。” 澹台云愣住,为她身上散出的那股寒气与霸气折服。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深邃至极,“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朕成全你。可日后你若是后悔了,朕也不会帮你半分。” “皇上为何要帮臣女?”百里卿恍惚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微变,一抹疑惑展露,定定的看着澹台云,“其实臣女也有许多事情想要请教皇上,不知皇上为何要同意臣女的提议?对书院实行军事训练?” 澹台云敛了笑,深沉的看了百里卿一眼,轻咳一声,便负手站起身去,“朕喜欢敢于创新的人,朕做决定,岂是你能随意询问的,以后这种问题,莫要再提了。” 百里卿抿唇,压下眼帘,咽下那口气,点头。 接着澹台云又道,“你为何改口定亲,而不直接让朕为您们赐婚?” “臣女听闻,年末京城有书院排名赛,明年春季还有全国夫子排名赛,直到秋季终极赛结束。臣女心中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成为凰月王朝第一位女夫子。臣女希望拔得头魁,入朝做我凰月王朝第一女官。”如澹台婧那般,澹台婧是将,却并没有官职,没有入朝没有参政,她只是随军行仗,镇守边关。所以并非正式的女官。 这番话一出口,澹台云已转身面朝着窗外。那英俊的面上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方才女子的话。第一女夫子,第一女官,如此志向,绝对不可能是这泱泱凰月之女子所有。他,能够确定了,眼前这个百里卿的来历。 就说为何她去鬼门关走上一遭,回来便似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原来此百里卿并非彼百里卿。 “好,你今日这番话,朕为你记下了。等你成为凰月王朝第一女夫子,入朝为官之时,朕便下旨公告天下,将你与潽儿的婚事定下。等你为官之后一年,朕便下旨让你们完婚。”这是身为一国之君的澹台云与百里卿定下的约定。 而这些,也是百里卿自己想要的。她笑笑,点了点头,“多谢皇上成全,您真是一位好皇帝。”毫不殷勤的称赞,发自肺腑。 澹台云朗笑出声,转眸看她,那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弄得百里卿一阵茫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其实澹台云只是觉得,被自己家乡的人认可,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对了皇上,玉玺一案结了吗?”回归正题,这才是百里卿来的目的。不过看见卫公公和小云子,她猜测已经结了。 澹台云点头,“玉玺已经找回来了,你们也该回疏远去了。” “皇上没想过查一查幕后主使?”百里卿试探的问道,却换来那男人深邃的一眼。她缄默,不再多言。其实澹台云心里有数,只是毕竟这是皇室中事,身为一国之君,国事易断,家事难理,无论哪个皇帝,都逃不过。 “那臣女先告退了。”皇上说的对,他们也该回书院了,也不知道现在军训进展得如何了。 澹台云背对她而立,没再说话。其实他有个问题想要问问百里卿,比如他应该做一个好皇帝,还是该做一个好父亲。可这个问题终究没能问出来,直到百里卿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门外,澹台潽正位于台阶下,之音就站在一旁。看见百里卿出来,澹台潽才嫌弃眼帘,向她看去。 只见那女子款款步下台阶,慢慢的踱步到他身边,轻柔一笑,“走吧!跟我一块儿回书院去。” “好。”男子浅笑应下,任凭百里卿推着轮椅,往玉宸殿的方向去。 ** 约莫半夜,才赶回了书院。 浣花院里很安静,大家似乎都睡下了。沐浴完,萃纱正打算铺床,百里卿便叫住了她。 “我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 萃纱点了点头,“那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煮面如何?” “都好。”萃纱的厨艺不错,她都喜欢的。 萃纱笑笑,折身出门,谁知才刚刚拉开房门,便看见澹台潽和之音在外面。 “澹台夫子!”萃纱规矩的见礼,那男子略略点头。 只道,“你家小姐可是饿了?” 百里卿也听见外屋的谈话声,便走了出来。看见澹台潽问话,便笑着走了过去,“怎么?我饿了,你要亲自下厨吗?”那语气戏谑,却不想澹台潽却是认真的。 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便道,“同我一块儿去吧!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那宠溺温柔的语气叫百里卿心里一阵暖软,萃纱和之音站在一边,顿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一般。 “萃纱姑娘,我们屋里几日没住,需要打扫一下,能麻烦你帮帮忙吗?”之音识趣的开口,萃纱连忙应下,两人便退下了。 百里卿推着澹台潽往厨房的方向去,正巧百里熏从楼上下来。他似是打算去澡堂洗澡,看见百里卿和澹台潽,目光微微一闪,一抹狐疑荡漾开去。之前回来的路上,便瞧出一点猫腻,可是百里熏不敢那么想。 现在嘛,百里卿和澹台潽两人好上的事儿却在他心里逐渐变得清晰而肯定了。瞧瞧那两人的小样,甜蜜得让他不忍心打扰。 “大哥!”偏生百里卿唤住了他。 百里熏不得不笑着走过去,“你们这是要去厨房?” “是啊,我有些饿了。你晚上也没吃饭,一会儿洗了澡一起来吃吧!”百里卿热情邀约,百里熏实在不忍拒绝。 果断忽视了一旁澹台潽那含蓄的目光,百里熏笑道,“那好吧!那我先去沐浴。”说着便端着木盆往澡堂的方向去。 百里卿这才推着澹台潽继续往厨房的方向去,“你也趁此机会好好和我大哥相处吧!要想娶我,至少也要学会讨我家人欢心不是。” 就这么一句话,便将澹台潽那不悦的心情说跑了。 抿了抿薄唇,他随口问道,“今天在御书房里,父皇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们在御书房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一定说了什么。而且赐婚一事也被推后了,改成定亲了。 百里卿耸了耸肩,“也没什么,我只是和皇上有一个约定而已。” “什么约定?”两手握住轮椅,两人停了下来。 澹台潽扭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百里卿,却见那女子笑得格外璀璨,似是天际的星星。 “成为凰月王朝第一女夫子,成为凰月王朝第一位女官,成为女官以后一年,方能与你完婚。”她幽幽的道,见澹台潽已经收了手,便继续推着他往前走。 进了厨房,澹台潽才目光黯淡的道,“那得多久?”起码得两三年。 “怎么?你不愿意等?” “那倒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想做的这些事情,成亲以后一样可以…” “澹台潽…”百里卿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这些事成亲以后,也可以做。因为澹台潽不会干涉她,这点百里卿是知道的。可是澹台潽不干涉她,不代表这个世道就应允。毕竟也是封建思想弥漫的古代,女子出嫁从夫,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定。她还是希望在成亲以前,让自己不留遗憾。 “好吧,依你。”好男人就该宠着自己的女人,这点澹台潽还是明白的。 他转动轮椅,往灶台去,“想吃什么?” “有冷饭,你挑点新鲜的蔬菜,炒饭吧!”百里卿在桌边坐下,想了想还是过去帮帮忙打下手。 澹台潽随手挑了几个鸡蛋,又拿了几个番茄,“扬州炒饭吃吗?” 百里卿点头,帮着洗番茄。暖软的烛火摇曳着,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做饭,一起闲聊。似乎只要是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很开心。至少百里卿觉得很幸福,得遇澹台潽,真是万幸。 “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门外一道声音打断了观望的百里熏,他急忙反手捂住了来人的嘴,便将她往后推了推。 来人是梅朵,被百里熏这突然袭击,显然愣了愣,尔后一双美目冷冷的看着他。她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百里熏将她拉到了角落,这才松了手,一脸尴尬的道,“在下失礼了!” 梅朵抬手擦了擦嘴,没有说话,只是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百里熏解释道,“我家小妹和大殿下在里面。” “澹台潽?”梅朵微愣,显然一惊。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做饭。” “澹台潽做饭?”梅朵再次惊住了,那讶异的目光却是一闪而逝。尔后她正视眼前的男子,道,“百里夫子,你可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是什么意思?” 百里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那女子接着道,“上次在青楼遇见你,我就料想你内心没有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人君子。”声音很小,似是嘟囔,但是百里熏却听得十分清楚。 说起和梅朵的相识,百里熏着实不想去回忆。因为太不堪了,因为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关于叶嫣然的事。 “我听说,那个叶嫣然,被你爹领回家做你四姨娘了?”梅朵似是看出他内心的变化,本该不提这件事的。但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偏要提起叶嫣然。 果然,她的话落,一道冷光扫来,百里熏定定的看着她。 梅朵微愣,尔后拢起眉头,“我说的都是事实。”她的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因为百里熏的注视而慌张。 沉默了许久,百里熏移开了目光,淡淡的道,“梅姑娘,这件事在下希望你能保密,别让卿卿知道。”他与叶嫣然的确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也曾经心仪过她。还没来得及回家与百里骁说明这件事,百里骁却已经将她带回府里了。 好在,他和她之间并没有太过亲昵的举动,否则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说不定百里熏会觉得恶心。 那略为哀伤的神情,让梅朵看得愣了神。那男子丰神俊朗,尽管只是侧脸,也足矣动荡一个女人的心。但她不是那么容易就动情的女人,尤其还是对一个在青楼相遇的男人。 “即便我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的。再者,以我看,百里卿不是一个世俗的人,想必也不会用世俗的眼光看待你。”梅朵幽幽说完,便提步往厨房去,“走吧,饭似乎做好了,我倒是想尝尝大皇子的手艺。”开什么玩笑,澹台潽下厨! 推门而进,百里卿正好将炒饭放在桌上,看见梅朵进来,她显然愣了愣。 澹台潽也是一愣,却是什么也没说,只让百里卿先坐下。 “不好意思,我也是饿了,才跑厨房来看看。正好遇见百里熏夫子。”梅朵莞尔,落落大方,与之前在百里熏面前的那女子,俨然不同。 百里卿也笑笑,只让她一起坐下吃饭。 梅朵也没有推辞,炒饭的味道很好,令她对澹台潽刮目相看了。以前,从来就不知道这丫的还会做饭,真是…藏得还挺深的。 夜深了,四个人吃了饭便各自回了房间。 百里卿在饭桌上向梅朵了解了一下这两天军训的近况,她制定的训练方案,倒是都落实下去了。看样子,接下来就该进行军事演习了。 谁知,一切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翌日一早,便收到了院士的指令,举办第一夫子名号争夺赛,亦或者说是书院夫子排名赛。临时决定,百里卿猜测应该是皇上的意思。毕竟她才更他说了这件事情,转眼院士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小姐,这第一夫子,有那么重要吗?您手上的伤还没好尽呢!”萃纱看着那正在院子里健身的百里卿,又看了看她拆了纱布的手臂,倒也是活动自如。 “放心吧!没事的。”百里卿扭头笑笑,继续打拳。这第一夫子的称号,她志在必得。听说考核的内容避开了她讨厌的琴棋书画,那些闺中女子的套路。而是评国事,论战略,还有武技。这足矣说明,皇上是在有意偏袒着她了。 她手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反正也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倒也没有大碍。 争夺赛是从下午开始,到明日结束。时间很紧迫,等夫子排名赛结束以后,百里卿还要继续军事演习的计划,军事演习的时间计划为三天,然后军训便完美落幕了。 约莫未时三刻,书院所有夫子都聚集在了蹴鞠场。蹴鞠场的擂台还在,置了评委席。此次夫子排名赛,只针对各个班的教导夫子,所以评委人选,便是那些没有教导夫子职位在身的夫子,比如百里熏。而澹台潽和华筝因为身体的原因,也不会参赛。 所以此刻,他正坐在评委席上,静静的端详着穿着迷彩服短袖的百里卿。 再看看整个评委席,大家都穿着迷彩服短袖,而他也换上了百里卿为他准备的迷彩服。短袖t恤,他长发高束,百里卿看去,他还是那么妖孽。 “听闻昨晚澹台夫子和百里夫子一起回来的?”华筝轻摇折扇,目光不深不浅的看向澹台潽。 那男子的目光这才从百里卿身上收回,幽幽的对上华筝的眼睛,“华夫子倒是对卿卿颇为关心。” 华筝轻摇折扇的手微顿,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盯着澹台潽看了许久,他才笑道,“看样子,澹台夫子这两日过得倒是滋润。一脸喜色,难道好事将近?” “我的事,便不劳华夫子费心了。”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平视前方,实则还是在端详百里卿。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身奇装异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感。青发高束,她姿态自然,丝毫没有坠饰。相比温月玫那一头精致的盘发,相比百里慈那浓妆艳抹的脸,再遇梅朵和澹台婧相比,百里卿的穿着那身衣服,真真漂亮。 也许是因为她本就天生丽质。 忽闻院士高寒,第一夫子竞争赛正式开始。 澹台潽便低垂眼帘,端起了桌上的清茶,淡淡一品。 第一夫子,非他家娘子莫属。对,就是娘子。 思及此,他便笑了,一笑百媚生,愣是看得众人面红心跳,脑袋空白。 百里卿忍不住暗叹一句,妖孽! ------题外话------ 阿奴:家里一打雷就停电,我也是醉了,以后妞儿们睡前来看文吧!奴哥也不能保证更新时间了,罪过罪过,求不打!另外,通知一下,妞儿们可以进群了哈!具体进群事宜,请看置顶评论。【ps:目测16号圆房】 正文 第104话 军事演练,联手作战(上) 夫子排名赛,百里卿可谓一路过关斩将,径直进入了次日的决赛。书院里男夫子不少,可偏生,进入决赛的却是两名女夫子。 评审席上又是一轮热切的讨论,无非是说书院的男夫子们,不如女夫子;无非是夸赞,皇上的新政策受益颇多。当然也有一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对此很是不满,都说是男夫子们承让着。 此刻站在决赛台上的百里卿和对面的澹台婧却是两耳不闻周围事,一心只将对方装在眼里。 其实这样的结果都在百里卿的预料之中,澹台婧是她的目标,从她大定主要要成为凰月王朝第一夫子,成为凰月王朝第一位女官时起,澹台婧就成为了她的目标。身为一名古代女子,澹台婧能够做的,百里卿相信自己一样可以做。 “决赛的题是皇上出的,下面请二位认真听题。”薄院士慢慢的打开一封密信,将信纸展开,只见上面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治国之道。身为一名君主,应当如何管理自己的国家,如何才能使自己的国家强盛?”薄熙来念完题,慢慢的将手放下,目光平静的看向台上的两人。 如要回答这个问题,必定要站在皇上的角度去思考。而百里卿和澹台婧两人,都是女流之辈,想必不能心系天下。 “偃革兴文、有德施恩、中国既安、远人自服。”澹台婧微微昂首,一脸严肃的看着百里卿,百里卿的晋级出乎她的意料,可是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这番话的大致意思便是,手链刀兵,复兴文化,宣传仁德,施以恩惠,只要国内安定,住在遥远之地的人自然会臣服。如果百里卿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唐代唐太宗在外交上的看法,也算是治国之道其一。 百里卿有些讶异,美目半眯,打量着对面的女子,她心中暗暗揣测,这澹台婧怎么会知道这番话的? 唐太宗治国的方略是以文治国,施政的原则则是征敛有度、以民为本。而唐朝也确实是天朝历史上最为强盛的时代,这一切都少不了唐太宗的治国之道,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唐太宗的治国方略是可行而伟大的。 “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子民如水,国如舟,便是这个道理。”澹台潽简单的解释,便负手在背,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百里卿。 虽只是寥寥几句,可是众人却听得连连点头。澹台婧所言,正是而今皇上运用的治国之道。凰月王朝在周边几国里算是大国了,只是尚未达到别国来朝拜的程度。 “澹台夫子所言极是,好一个谁能载舟亦能覆舟。”百里卿笑笑,落落大方,“只不知,澹台夫子这些理论是从何处听来的?”她很好奇,在这个架空的朝代里除了她还有谁会了解天朝的历史。她当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朝代或许还有像她一样穿越而来的人。因为凰月王朝的民风以及治国思想都太奇特了。 澹台婧眯起了眸子,目光沉沉的看着百里卿,道,“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她不回答,百里卿也不能强求。只是耸了耸肩,百里卿两手负在背后,开始慢慢的踱步。这代表,她此刻在极快的思考,而且很认真。 “首先,要想一个国家强盛,必须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富国强兵;第二,以人为本;第三,依法治国。”这三点她是根据21世纪的治国方针来制定的。 “所谓富国,具体来讲就是要发展国内经济,国外贸易。发展农业和商业,支持百姓自主经商,以及与周边国家进行贸易,带动经济发展,提高国民经济水平。”百里卿来回踱步,众人的目光便追随着她的脚步。 她的解释明明白白,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只见百里卿在澹台婧的身前驻足,浅浅一笑,接着道,“所谓强兵,想必澹台夫子应该比我更清楚强兵的重要性。”她一手微抬,凌空轻点,“一昧的以文治国,只求国内安定,并不是长久之法。要学会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练兵千日,用兵一时。而兵不在多,在于精。有了武力保证,其余的政策才能正常的亦或者强制性的推行。” 澹台婧听得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百里卿的目光闪了闪,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如此清晰,如此到位,仿佛已经将整个王朝的现状探查清楚,然后在此指点迷津。 百里卿将她面上与眸中的变化纳入眼底,又是一笑,悠悠转身,面向台下众人,“所谓的以人为本,则与方才澹台夫子所言没有太大的出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话甚妙。但我要补充的是,以人为本并非是皇上一人当有的思想,而是全天下百姓都该身负的思想。简而言之,只有人人做到以人为本,尊重人权,才能促使这个国家强盛。” “最后就是依法治国。依法治国的前提是有法可依,根据我对我们凰月王朝的律法了解,还不够完善。有法可依之后,便是有法必依。要让凰月王朝有法可依,是刑部与皇上的职责;而要实行有法必依,则需要天下百姓的支持。执法者必须严厉、公正,对于违法者必须追究其责任,若有违抗者,可强制让其伏法。这里就要用上我之前说的强兵法则了。综上所述,总而言之,要想让一个国家强盛,只靠皇上一人是不够的,百姓们也要有所付出,担起责任才是。正如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便是这个理。”百里卿徐徐叙述,将她心里的理论全都串在了一起,讲述出来。 相信在场的人都已经听明白了,他们要么是祖国的花朵,要么是祖国的园丁。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对祖国未来有极大影响的人物,所以百里卿觉得有必要让他们明白她自己这套理论。也许,会让整个凰月王朝走向更强盛的道路。 全场寂静,没有人出声。百里卿依旧负手在后,此刻正缓慢的回身,向身后的澹台婧看去。那女子已经傻了,被她的一番言辞说得呆愣了。澹台婧以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为国家着想,更有能力的女子了。今日她算是知道了,原来百里卿,才是这凰月王朝第一奇女子。 “继续第二题。”澹台婧提醒薄院士,那老家伙这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信纸再次展开。 两眼凑近,看了半晌,他才道,“第二题,论战术,与用兵之道。” 澹台婧扬眉,这道题是她拿手的,毕竟她常年驻守边关,对军中之事,了解颇多。 “若要出征,必定先保证其粮草充足。凡善于用兵之人,不会多次征集兵员,也不会频繁运送兵粮。正如你所说,兵在精而不在多,而粮草则只需设法从敌方得来便可。如此,即可为我军我国减少负担,亦可削弱敌军实力,不战而胜。”这是战术之一,澹台婧这一次解说得非常详细。 百里卿连连点头,似是一个好学得学子一般。她对战术与用兵之道并没有什么详细的了解,不过孙子兵法还是瞧了些许的。 “军中事宜澹台夫子自然比我更为了解,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我只说说我的看法。”百里卿道,唇角微动,“军纪必须严明,并制定完善的奖惩制度。在提高将士的武力同时,也要注重将士的脑力教育,一个有勇无谋的将士并非一个好将士。其次则是善待俘虏,正所谓多一个朋友永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战争的最终目的也只是在发展利益的基础上,维持和平。战不宜久,理应速战速决。且要注重将领与小兵的交流,保证军队团结。如此,才能成为强大的军队。”百里卿说得比较笼统,但是所考究的范围比较广,这一轮,似乎险胜。 澹台婧的面色有些阴沉,她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百里卿所说的那些的确很有道理。即便是她这个在边关呆了许多年的女将,也无从反驳。 “纸上谈兵,却谈到的点上。”澹台婧掀起眼帘,定定的看着百里卿,语气平缓,话意却是赞赏的。 “继续第三题。”澹台婧扭头看向薄院士,神情恢复平静。 百里卿提着的心放下了,她很担心澹台婧会因此讨厌她,这可是澹台潽的家人,她可不希望被澹台潽的家人讨厌。 薄院士再次举起信纸,仔细看了看题,道,“最后一题,何为明君?” 额—— 百里卿脸色微变,这皇上可真够阴险的。是想让她们来评判他是否是个明君吗?这要是说错了话,会不会被杀头啊? 澹台婧也是一愣,而后深深的看了百里卿一眼,道,“当今圣上,便是明君。”仅此一句,再无下文。她说完以后,便将目光转向百里卿,似是在等着她的答案一般。 百里卿的神情有些复杂,她忍不住看了看评审台上的澹台潽,却见那男子正一手支着脑袋,冲她浅浅一笑。那笑容勾魂夺魄,百里卿实在把持不住,体内的兽血又开始沸腾了。 “那个,澹台夫子说的没错,皇上便是明君。不过…”百里卿犹豫着顿口,扫了一眼澹台婧,才接着道,“皇上还可以做的更好。比如时常微服私访,体恤民情,感悟民间疾苦。如此方能更好的治国。再比如,对后代的教育。身为一位明君,应该为国家的未来着想,在位之时,理应培养出一位未来的明君。如此,一个国家才能生生不息的繁盛下去。” 百里卿的话落,众人都惊讶了。这几年,朝中大臣一直在劝说皇上,早日立出东宫太子,可是皇上却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而今日百里卿当众提出了这个问题,还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说了出来。 她所言没有错,东宫太子即是未来的君王。所以东宫太子的人选,必定要慎重。若是选错了,以后凰月王朝的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百姓的生活也就不会这么舒坦了。百里卿这番话虽然说得很大胆,但却很在理。 而在场的几位皇子,又是最被看好的几位,此刻听了百里卿这席话,只怕回去以后得好好思索一番了。 这决赛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澹台婧兀自下了擂台,没有不服,没有不甘,只是深深的看了百里卿一眼,便离开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黄字班的学子了,虽说他们倒是没什么集体荣誉感一说,可是百里卿好歹也是他们的教导夫子。一荣俱荣,便是这个道理。 成为凰月第一女夫子的弟子,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恭喜百里夫子,获得最终的胜利。”薄院士将皇上转成准备的夫子令,递给了百里卿。 两人临近时,薄院士低声道,“这夫子令,百里夫子可得好好珍惜。将来能否成为凰月王朝第一女官,可就看她能不能升级成为女官令了。” 百里卿双手接过,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夫子令是一面小巧的白玉牌,上面刻着第一夫子的字样,还有皇上的刻章。对于百里卿而言,这简直比免死金牌还要有意义。 “多谢皇上,多谢院士。”百里卿收好了夫子令,转而辞别了薄院士,便步下了擂台,远远的看着评审席上的澹台潽。那男子见她站在不远处的花树下等他,便匆匆收拾好东西,让之音推着他离席了。 回去浣花院的路上,百里卿将白玉牌递到他的手里,略为腼腆的一笑,“这夫子令交由你管,等哪日我让它变成了女官令,便是我嫁你之时。”她的语气局促,声音有些小。 但澹台潽还是听清楚了,就连推着他的之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清秀的脸微红,看了看爷和百里姑娘,之音再次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好。”澹台潽温润的应下,将白玉牌收好,继而对百里卿道,“无论这一日还要等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百里卿不由一笑,心里幸福满溢,忍不住俯身在那男子额头轻轻一吻,尔后便提步跑开了。 之音愣住了,澹台潽也愣住了。姗姗而来的华筝和梅潇,以及傅君悦几人也愣住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澹台潽呆傻的样子,也是第一次看见百里卿主动的样子。方才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俨然如一记闪光弹,将众人心间的疑云炸开了。 真相扑面而来…… “原来,百里夫子和澹台夫子…”张赫微微抬手,指尖在颤抖,似是不敢相信。 李贤则相对淡然许多,梅潇则是惊讶百里卿的主动,华筝浅浅笑着,意味深长。梅朵和澹台婧皆是一愣,显然不敢相信方才看见的一幕。傅君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不痛不痒的。澹台驭的脸色有些异常,温月玫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温月玫算是知道了,为何这些日子也不见百里卿对澹台驭的到来有什么反应,更是对她当众秀恩爱视若无睹。原来,她已经放弃了澹台驭,转而和那个残废在一起了! 哼!温月玫冷笑一声,定定的看了澹台潽几眼。相貌倒是不错的,可惜是个残废。各方面来讲,澹台潽都是比不上澹台驭的,至少温月玫是这样认为的。 “驭哥哥,咱们回去吧!”温月玫抬手,揪住了澹台驭的衣袖,轻轻触碰一下,又松开了。她那娇羞的模样,与方才百里卿那娇羞却胆大的模样反复交错出现在澹台驭的脑海里。 那女子两手负在身后,微微弯腰,噘嘴在男子额上浅浅一吻的模样,似是一滴雨珠,滴落在他原本平静的心湖里。顿时,涟漪轻泛,波纹荡漾开去。 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 澹台驭拧眉,不知道为什么,得知百里卿和澹台潽真的走到一起的事实,心里却如此的不悦。 当初百里卿对他趋之如骛,他则是避之不及。不允许她碰触自己,不允许她出现在自己眼前,更不允许她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总之,在澹台驭的心里,百里卿就是一只害虫,是病源,不能靠近。 可是现在,那个一直缠着他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才慢慢的发现,原来自己早就习惯了她的纠缠。 若是,方才被吻的那个人是他该多好。 这一想法才刚刚萌生,澹台驭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体,浑身一颤,尔后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驭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温月玫已经伸手扶住了他,眼含担忧。 澹台驭扭头看着她,看了好半晌,他忽然猛的握住了温月玫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拽走。丝毫不顾温月玫的忸怩与挣扎,只一昧的拉着她,往浣花院后墙走去。 此时,天已近黄昏。 那男子走到了无人烟之地,捉着温月玫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将那女子甩到了一侧的墙上。温月玫低呼一声,后背撞在了墙上,有些疼。她疼得龇牙咧嘴,可是澹台驭却没有给她丝毫反应的机会,转眼便将身子压了过去。 一手从温月玫耳垂下穿过,撑在墙上,一手则撑在她腰际,愣是将那女子死死的禁锢在他与墙之间。 温月玫的俏脸一红,微微张嘴,“驭哥哥…唔”后话被吞没,粗犷的吻袭来,她被彻底的侵犯了。 落在她腰际的手下意识的乱摸,温月玫欲拒还迎,模样娇羞。 可那粗暴吻着她的男子,却是半眯着眼,目光清澈的看着她,眼里一丝情欲都没有。 脑海中再次闪过方才所见的那一幕,百里卿的侧影闪过心间,她微微撅起的樱唇粉嫩惑人,半弯的眉眼,以及侧脸柔和的线条,使得澹台驭的呼吸一滞。 他徒然退开,两手猛的扣住温月玫的脸,沉声道,“吻我。”那命令的口吻,让温月玫面红不已,心律不齐。 她慢慢伸出自己的双手,攀上那男子的脖颈,将自己殷红的唇递上去,眼看就要覆上澹台驭的唇了。 谁知那男子却冷声道,“不是嘴。吻我的额头。” 温月玫的动作一滞,眼神也呆滞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依他所言,踮起脚尖去吻他的额头。 湿润的唇贴上他的额头,澹台驭闭上眼,脑海中却闪过百里卿的身影。心神一震,胸腔内气血沸腾,他徒然睁眼,看见眼前的温月玫时,那深沉的眸光里竟闪过一抹愠怒,“吻我你觉得很难受吗?一副逼不得已的样子做什么?” 温月玫脸上的娇羞定住,她半晌才抬首看着那男子的俊脸。这是第一次,澹台驭对她说这么重的话。什么逼不得已,她只是害羞而已。 “你就不能像百里卿那样,自然一点,大方一点?”澹台驭这话一出,温月玫就算是再笨也听明白了。 原来方才他那一系列无理的要求,都是因为百里卿啊! “澹台驭,你喜欢她?”面上的娇羞褪去,温月玫也沉下脸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副质问的语气。 那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沉默了好半晌,他才朝温月玫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是吗?”温月玫冷笑,慢慢的朝他逼近,“你最好不要喜欢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变心了,结果你是知道的。别想再从我爹那儿得到任何东西和权利。”她是知道的,澹台驭的软肋。 却不知,如此威胁,偏让澹台驭对她生出一丝厌恶。 ** 清晨的第一缕光洒下,百里卿已经换好了军训服,往蹴鞠场赶去。 今天开始军训演练,书院近一千名学子只选取了黄字班和天字班作为演练人员,为大家示范。按照百里卿的计划,黄字班与天字班分为红队和蓝队,红队攻,蓝队守。教导夫子随行,为两队的首脑。哪一队先取得对方教导夫子的首级,则算该队获胜。当然,并非是真的取首级,都是假的。连弩箭的箭头都要包上小沙包,不能伤人。 红蓝队抽签决定,黄字班最后成为了红队。 接下来的三天都将在青峰山度过,尽管发生了狼群事件,百里卿还是选择了那里。目的是为了让这场演练,百分之九十九的接近实战。三天内,如果红队攻不下蓝队,那么便算蓝队胜利,反之则是红队胜利。 蓝队的大本营已经率先安置在青峰山之中了,蓝队先行出发,前往大本营驻守。而约莫傍晚的时候,红队才开始出发,往青峰山上赶去。说白了,红队受的考验更大,这也是百里卿让黄字班入选的原因,因为黄字班的学子最难管教,必须给他们下点猛料。 ** 进入青峰山的时候,百里卿选择一条偏僻的小道。按照规定,蓝队也就是天字班,是可以主动在山上设下埋伏的。这也是防守的方式之一,蓝队的任务。 “咱们现在是32个人,四人一组,分头寻找蓝队的扎营地。”百里卿他们进山后,天就黑了。 闻人棠帮着她分了队,最后决定,百里卿带澹台涅、许拂、百里霜三个人。其余的各自分组,闻人棠带着李珍、李清和还有李清末。约好了汇合的信号,大家便各自分散了。 百里卿带着澹台涅三人慢慢的向着山上去,漆黑的夜里很静,静得能听见远处的狼嚎声。 百里霜不由想起了之前在这山上遇见狼群的事情,不由得身子一颤,脚下一滑,好在澹台涅手快,拉住了她。 “你没事吧!”低沉的男音问道,语气淡然。 “没、没事…多谢四爷。”百里霜微微红脸。那少年已经松开了她,兀自跟上百里卿的脚步。在澹台涅的认知里,他们是一个小队,要团结,他不希望百里霜摔伤了,拖他们的后退。 百里卿走在前面,许拂正回头看他们,瞥见百里霜那微红的面颊时,她显然明白了什么。看样子,百里霜怕是喜欢上澹台涅了。 约莫是清晨的时候,百里卿他们才找到蓝队的扎营地的。位于一处山谷里,三面峭壁,只有唯一的一条出路。这里的地势能攻能守,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一旦沦陷,却是连逃走的余地都没有。 澹台潽选择这里扎营,想必也是赌一把,就看攻守谁胜一筹。 天才蒙蒙亮,百里卿他们约莫有十几人在山谷外汇和了。等了半晌,等到朝阳升起。百里卿便道,“看样子,其他人是不会来了。”也许已经在途中被设下的陷阱淘汰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对方三十几号人,我们只有十几号,他们人多,我们想要赢,只怕不容易。”闻人棠蹲在百里卿身边,正无比冷静的分析现状。 百里卿捏着下巴思考,目光扫过在场的十几人道,“你们当中,可有会轻功的人?” “我和四爷会。”许拂举手,倒是一脸沉着。 百里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澹台涅,问道,“你们愿意潜进山谷探探敌情吗?”这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并非命令。百里卿只是想看看,他们现在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参加这次军事演练的。 许拂微愣,没想到百里卿会如此询问他们的意见。身为领袖,她本可以直接命令不是吗? “好。”澹台涅点头应下,许拂后知后觉的点头,却仍旧讶异的看着百里卿。 这样的回答再好不过,但百里卿还是有些问题需要他们注意。 “你们两个进去以后切莫擅自行动,想必现在蓝队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山谷前。你们若是擅自行动,且行动失败,就会打草惊蛇,明白吗?” “另外,进去以后,先探探他们粮草是否充足;其次就是局部防守的人数还有澹台潽的确切位置。” “好。”澹台涅应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沓。他很认真,百里卿从未见过他这般认真。 “那你们去吧!速去速回,两个时辰后若是你们还没有回来,我会另外想办法,攻进去。”百里卿吩咐完,澹台涅和许拂便出发了。 闻人棠在一边没有吭声,只目送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才转头问百里卿,“我们做什么?” 那女子扭头,双目清明而认真的看着他,笑了笑,“拾柴。” 拾柴?李珍愣住了。 “拾柴?”连闻人棠都有些不明白,好好的,拾柴做什么?难道百里卿打算就地扎营,开始野炊不成? 那女子站起身,幽幽的看了不远处的山谷一眼,唇角的笑又深邃了几分。她一定要取澹台潽的“首级”,嗯,应该说是把他掳走。 ------题外话------ 阿奴:明日16号,上洞房篇哈!今晚更新少一点,明天网站+群内更新应该会有一万二左右,期待妞儿们进群。 验证群命:天下为奴验证群 群号:4178818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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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们也别闲话了,咱们夫子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咱们听从吩咐便是。”此番说话的便是这五人小分队的头头,也是天字班文考第四,武考第三的精英之一,名叫洛河。 他们走过后,澹台涅才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继续往里头潜去。 约莫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澹台涅才走到了营地的最里面,放眼看去,大大小小的营帐还有十几个,错落有致,还真有些难辨。为今之计也只能凭着运气,一个个的去查看了。 澹台涅选择了一个靠里面偏大的营帐,身影一闪便贴在了营帐外面。他将耳朵贴上去,听里面的动静。里头很安静,没有声音。澹台涅忍不住往一旁开着的窗口靠近,侧身贴在帐篷壁上,微微探头,些微目光往营帐内看去。 谁知,目光才刚刚探进去,便触到了那坐在窗边,此刻正手卷一侧书籍翻看的澹台潽。他还是坐在轮椅上,阳光撒在他的脸上,覆上一层薄光。真是极美的男子,和他的母后有些相像。 澹台涅看着他,距离很近,如果他现在动手取他“首级”,也许能够得手。澹台涅思及此,便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腰间的匕首,可是大手才刚刚覆在匕首上,脑海里却闪过出发时百里卿说的话。 不要轻举妄动。 搭在匕首上的手松开了,澹台涅慢慢的后退,打算回去禀报。谁知才刚刚撤步,里面便传来男子温温沉沉的嗓音。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茶再走,急什么?”书页轻轻合上,澹台潽浅笑抬眸,一双丹凤眼略弯,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澹台涅的脚步一滞,随即一柄长剑横在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扭头看去,正好对上之音那清秀的脸庞。 之音道,“四殿下,得罪了。”话落,便一伸手,扣住了澹台涅的肩膀,将他反手在背,押进了营帐内。 澹台涅无从挣扎,也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他根本不是之音的对手,之音曾经可是御前带刀隐卫,是父皇钦点给澹台潽,保护他的。 进了营帐,顿时凉快不少,可气氛也有些沉闷。 那窗边轮椅上的男子以及将书籍整理好,放在一旁的书案上。此刻正两手交叠搁在轮椅的扶手上,半眯着眼,打量着被押进来的澹台涅。之音顺手并起二指,点了澹台涅的穴道,那少年便彻底僵住了,动弹不得。 之音点穴的手法独特,且他内力醇厚,所以鲜少有人能解开他手下的穴道。不过这穴道在七个时辰后自己就会解开,对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 缴了澹台涅身上的所有武器,确定他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以及攻击能力后,之音才将澹台涅送到了澹台潽面前,拱手抱拳道,“爷,如何处置?” 澹台潽只扬手,之音便垂首退下了。尔后,账内便只剩下澹台涅和澹台潽两人。 沉默了许久,那轮椅上的男子才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的营帐在这里?” 澹台涅不吭声,只是将头扭向一边,一副嘴硬到底的样子。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卿卿分析的结果。”提到百里卿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明显温柔不少。 这使得澹台涅又回过头去,定定的对上了澹台潽的双眼。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曾经,他明确的告诉过澹台潽,他对百里卿的那份感情。而澹台涅也知道,澹台潽的心思。现在,算得上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为什么,平日里明明没有觉得这个大哥哪点讨厌,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他那温润谦恭的模样,心里就很是不快。 “大皇兄当真那么喜欢百里卿?”他开口问道,语气闷闷的,藏着几分不悦。 澹台潽笑笑,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递到唇边,轻抿一口,道,“这种事,难道还能作假不成?”他也很清楚澹台涅那点小心思,不过澹台潽相信百里卿,她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只要自己一直对她好,一直爱着她呵护她,这世上便没有人能将她从他身边抢走。就算哪一天她想走,他也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至于澹台涅对百里卿那单方面的感情,于澹台潽而言,那只能说明他的女人有魅力,他的眼光够独到,那是他的骄傲。 “你喜欢她什么?她不温柔,也不贤惠,甚至性子还很恶劣。”澹台涅绞尽脑汁去想百里卿的缺点,只想着让澹台潽看清楚,然后放弃。 可那男子却只是浅浅一笑,不以为意的道,“我就喜欢她不温柔,不贤惠,性子恶劣,哪有怎样?”她的温柔,她的好,他没有必要告诉澹台涅,只要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 “大皇兄,你什么都给不了她。”澹台涅话音一转,瞬间变换了话题。 澹台潽将茶盏放下,眼帘低压,什么都没有说,只那微扬的唇角敛起,显然是因为澹台涅这话而变了脸色。他什么都给不了百里卿?笑话。 “你能给的,我都能给。你不能给的,我也能给。”慵懒的掀起眼帘,男子高深莫测的看着澹台涅一眼,话中有话。 可是澹台涅听不明白他话里的话,只是蹙着眉,一脸苦恼的看着他。看澹台潽的样子,是没有打算放手和退步了,而且偏偏百里卿还很喜欢他,也不知道到底喜欢他什么? 那张妖孽的脸,还是那温润谦恭的皮? 澹台涅不懂。他只是一再的压抑自己,告诉自己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强求。可是他心里翻腾蹈海,每次看见百里卿和澹台潽走的太近,他就觉得难受,克制不住。想要冲上去,将他们两个人分开。 “阿涅,大哥奉劝你一句。”澹台潽转动轮椅,缓缓的向他靠近。 澹台涅一愣,这是澹台潽第一次如此称呼他,而且还是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 临近他,澹台潽便停下了,两手扶着轮椅,一脸认真的道,“趁你现在还没有完全陷进去,我劝你现在就收手,不要在接近卿卿了。因为她将是你的大嫂,父皇已经同意,为我们赐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没有半分威胁和炫耀的味道,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事实,使得澹台涅内心四分五裂,痛不欲生。 他说大嫂,还说赐婚,这代表着他和百里卿永远没有可能…… “不…不会的…”澹台涅蹙眉,“卿卿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明明只是一个…” “残废?”澹台潽接了他的话,面色沉着,没有一丝恼怒。 澹台涅语塞,顿时敛起了恼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再怎么说,澹台潽也是他的皇兄,他方才的话实在太不得体了。 车轮辘辘,那男子转了方向面朝窗外,“即便我是残废,她也还是喜欢我。因为卿卿,她不是一个注重外在的人。”她对美男的抵抗力确实不怎么样,可是没关系,他就是这天下间第一美男子,所以他有绝对的自信,将她锻炼成美男抗体。而且百里卿对别人只是纯粹的欣赏,从来没有流露过别的什么感情。 只有面对澹台潽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入非非,估计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想到这里,澹台潽便笑了。不由想起之前在玉宸殿内,她看着自己流鼻血的场景,实在是很美好的回忆。 如此美好的回忆,他希望能记一辈子,一定能记一辈子的。 “之音!”温润的嗓音低沉的道。 外面候着的少年便掀起帐帘步进了帐内,“爷,有何吩咐?” “将澹台涅带出去,放生。”他说放生,好像澹台涅是他随手捉来的猎物似的。 这一点澹台涅却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一脸讶异的看着那轮椅上的男子,凝望他的背影,半晌才道,“你要放了我?”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已经抓住了,为何要放虎归山呢?他这一走,澹台涅的位置可就暴露了,那么斩首行动可就方便多了。 澹台涅有些狐疑,而后眸子一沉,道,“你有什么阴谋?” 之音已经进来,解开了澹台涅身上穴道,一手扣住了他的手臂。可是那人却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倒是之音在一旁呆住了。这两人都是怎么回事?反其道而行?这两兄弟,果然都是皇上亲生的,有时候做起事来,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怎么?你不想走?”澹台潽没有回头,只微微扬起下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澹台涅拧眉,又问,“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没有阴谋,只是想让你回去带信,告诉卿卿,我的位置而已。”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他说的都是真的,目的就这么单纯,只是想让百里卿知道他的位置,然后…让她亲自来找他而已。 这一次演练,他本就没什么兴趣。虽然他和百里卿现在是敌对场面,虽然书院里那帮家伙都等着看好戏,等着看他和百里卿相爱相杀。但,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算天塌下来了,他澹台潽,也绝对不会和百里卿成为敌人。因为她是他认定一生的爱人,只能是爱人。即便要用任何东西去换,去爱她宠她,他都愿意。 澹台潽对感情的态度和想法,和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要得不多,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可是他要得又很多,那就是百里卿的全部。 之音将澹台涅带出去了,澹台潽幽幽回身,瞥了一眼书案上的茶盏。他现在应该去休息一下,等着今晚的好戏上演。谁知才刚刚转动轮椅,帐外便传来洛河的声音。 “夫子,我们抓到一个敌军的探子。” 澹台潽微微蹙眉,心道百里卿这选的都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没用? 掀开帐帘,看见许拂的时候,澹台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带下去吧!好生看着,别让她跑了。”今晚定能用上她。 ** 夜幕很快落下,就在乌云掩月的一刹,山谷外围有人来报,说是着火了。就在他们轮岗的几刻钟里,外面就堆满了枯柴,燃起熊熊大火。这山谷里也就存储了一些饮用的水,现在大家也顾不得了,急忙回去运水,过来灭火。唯一的出口被火势堵死,他们若不自救,全都得变成烤乳猪。 之音带头灭火,也撤了防守。毕竟这么大的火势,就算红队来攻,也攻不进来。 而此时,闻人棠正领着身后的几名学子悠闲的往十几里外远的林子走去。方才那把火是他们放的,就在先前,他总算知道了百里卿要他们拾柴的目的。现在山上正起山风,山风往山谷里窜,那些烟便也往山谷里窜,而山谷里又不通风。就算烧不死他们,熏也得熏死不是。 “闻人夫子,您说百里夫子他们能行吗?”百里霜有些忧心的看了一眼山谷右面的峭壁。 闻人棠的目光也随之看去,那朗月之下,想必定有他们的身影。没错,他和百里卿兵分两路,百里卿带了十名体力教好的学子,在下午的时候就出发往山谷上方的悬崖前进了。而他就带着余下的几名学子,继续拾柴,完成刚才的任务。 崖上的风很大,百里卿将身上绑的绳索扯来扯去,似是在试探绳子的承受能力。一旁的澹台涅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许久才道,“夫子,您真要去?”中午被放回来后,他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将澹台潽的营帐位置告诉了百里卿。而百里卿则打定了主意要亲自前去。 山风拂过衣袂,明月照在她那柔美的面上,将百里卿眼底的坚定照得一清二楚。 “当然要去,游戏的规则就是如此,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百里卿说着,转身看向身后的九名学子,包括李珍他们,“今晚就是决胜负的时候,你们若真想胜利,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谁要是怕了,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李清和两兄弟对望一眼,异口同声,“怕就不是男人,夫子,我先来吧!” 难得他们一脸认真,一脸决绝。百里卿只觉莫名的欣慰。他们十一人身上都绑好了粗实的绳子,绳子很长,目测这山崖约莫六七层楼房那么高,他们准备的绳索是够长的。另一端全都套上了铁爪,本想着这山崖顶上要是什么都没有,就用铁爪子勾住石头,可是看看,临近山崖几米远的地方,还有一株老树,正好可以给他们固定。 “这树只能承受八个人的拉力,咱们十一个人,分为两次下去,第一队六人,第二队五人。”百里卿说着,便率先走到了崖边,转身背对悬崖,山风撩起她的衣袂,那洁白的藕臂暴露在外,长发高挽且挽了一个发髻,牢牢地固定在脑后。她的身影陷在月色里,纤瘦娇小,却格外的坚定。 “我先为大家示范一下,咱们训练的时候也练过几次这个课程,大家能不能下?” “能!”李珍几人异口同声,澹台涅却是担忧的蹙着眉,看着百里卿。她已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无比的强大,且拥有一种无形的号召力。她是真的改变了,变得有些不像百里卿。 百里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手用布条层层缠好,转而将一条依赖的主绳扔下山崖,她两手攥着绳子,然后往后退去,两脚微屈,借力一蹬,手微微放松下滑,整个人便向山崖下滑去。就在那一瞬,澹台涅抑制不住的跑到了崖边,俯身看下去,只见那女子正熟练的攥着绳索,往山崖底下滑去。第一队的其余五人也没有滞后,大家都照着百里卿的做法,悉数往山崖下滑去。第一批人里有李珍、李清和、李清末还有另外两名学子,澹台涅被留下来作为第二队的小队长。所以约莫等了半个多时辰,那些绷直的绳子松了,他才招呼余下的人下去。 而此刻,山谷之中。 百里卿带着李清和他们悄悄的往澹台涅所说的营帐潜去,四周一片寂静,一点人声都没有,一个鬼影都没有看见。百里卿不禁狐疑,道,“奇怪,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前面不是着火了吗?应该都去救火了吧!”李珍答道,却还是警惕的观望四周。 百里卿拢起眉头,眼里闪过一抹狐疑,心里也有些不安,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夫子,咱们赶紧走吧!”李清和催促道,毕竟现在他们身在敌军的阵营里,要是被抓住了,打死也是跑不出去的。 百里卿不再多想,只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峭壁,什么也没有看见,“留下两个人,在这里接应澹台涅他们。”百里卿吩咐道,尔后带着李珍、李清和、李清末往澹台潽的营帐赶去。 越接近澹台潽的营帐,百里卿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四周真是连一个鬼影都看不见,即便他们所占的地势优良,即便外面起火了,也不至于主帅的营帐外,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吧!难道是之音在里头守着,所以才这么放心大胆? “你们三个现在帐外候着,我先进去。”百里卿说着,目光徐徐生辉,盯着不远处的帐篷一脸认真。 李珍微愣,不由得看了百里卿一眼。恍然发现,这一路走来,百里卿似乎一直都是走在前面的。这段日子来,她的努力和认真,还有负责,不断让李珍对她刮目相看,以前那种作弄她的心境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消弭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现在的自己竟然如此的相信她的话,如此乖巧的听从她的命令。 “夫子小心!”旁边传来李清和的声音,李珍才回过神来。 那女子已经孤身一人往营帐步去,她的腰杆挺得笔直,直接走了帐篷的正门,掀开帘子便进去了。等待百里卿的身影消失在帐内,李清和三人才分散开去,分守三面,以免有外人来打扰。 百里卿进了帐内,帐内烛火摇曳,火光暖软。她的视线扫了一圈,还没有将这营帐打量完,便听见车轮辘辘的声音传来,她闻声回眸,只见那男子从那方画屏后出来。 妖娆的容颜带笑,此刻正两手扶着车轮,浅笑盈盈的看着百里卿,“你终于来了。”没有惊讶,没有质问,很平淡的语气,似是早就料定了。 百里卿抿唇,“看样子澹台涅说的是真的,你故意引我来的。” “你来取我首级?”澹台潽不答反问,正慢悠悠的转动轮椅向她靠近。 这问题让百里卿有些为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动手。方才扫了一圈,看样子这帐内只有澹台潽一个人在。 “你也可以取我的。”她终是答道,一脸泰然。 谁知那男子却是妩媚一笑,摇了摇头,“卿卿,你知道我舍不得。” 百里卿默,她的确料到这一点了。 “那你想怎么办?要我自行了断?”美目半眯,静静的打量着他。 澹台潽还是摇头,停在了三步远外,向她伸出手,“过来,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去哪儿?我们现在是敌人。”她有些无奈,因为在澹台潽的眼里,她没有看见丝毫认真,可见这一次军事演练,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我们怎么会是敌人呢?我不会做你的敌人。”他的语气格外认真,神情格外的柔和。 百里卿一愣,为他的较真感到无奈,只觉哭笑不得。 眼前的澹台潽就像个孩子,那修长的手指微张,手掌平摊,静静的等候着。百里卿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提步走了过去。她心里想,死就死吧,死在澹台涅手里,也算是不错的结局。只是,苦了黄字班那帮孩子了,输了演练就得接受惩罚。 素手搭上澹台潽的掌心,那男子嫣然一笑,轻轻握住,便微微用力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中。未等百里卿开口惊呼,澹台潽便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辗转一小会儿便松开了,“这青峰山上有个好地方,我带你去看看。”他说着,便伸出手挽住了百里卿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尔后,他从轮椅上起身,修长挺拔的身姿映在烛光里,摇曳不定。 百里卿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颈,尔后澹台潽抱着她转身,往营帐后方走去。也就在此时,前方传来哄闹声,看样子是救火的学子们回来的,百里卿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担心李珍他们。谁知心里才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见后方的帐帘被人挑起,之音押着一个头上戴着黑色头套的女子进来。 “爷,外面那三个已经摆平了,人也带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您放心去吧!”之音语道,这番话只叫百里卿一阵莫名其妙。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之音所说的那外面的三个人,应该就是指李珍他们三人了。看样子澹台潽这只狐狸,果然是布好了局等着她来跳呢!还准备了什么?这戴着黑色头套的女子又是谁? “好,剩下的交给你了,我明日一早就回。”澹台潽说完,便抱着百里卿从之音身边径直走过,连头也没有回。 出了营帐,前方的哄闹声更大了,百里卿仰头看了看男子削尖的下颌,道,“你带我去哪儿?”外头这么多人,怎么出去? 澹台潽垂眸对上她的眼,那双丹凤眼里闪过一抹流光,捎着满满的自信,道,“带你飞如何?” 额—— 百里卿语塞,俏脸微红。尔后身下生风,她将澹台潽搂得更紧,微微扭头往后看。才发现周围的一下都在下降,亦或者说是他们两人在上升。这是…轻功…。 百里卿扬眸定定的望着那男子的俊颜,许久才颤颤的问道,“澹台潽,你…会武功?”上次在陷阱里,他带着她脱离陷阱,是用的轮椅上的机关。百里卿没有想过,施展那样的机关,也是需要内力的,倒是一直不清楚澹台潽到底会不会武功。而今看来,这丫的果然会,而且搞不好,功夫还不差。 那男子但笑不语,只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平展,带着百里卿往山崖上飞去。夜风翩跹,撩起他的耳发,拂来男子身上淡淡的茶香。她如痴如醉,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一手也学着他的样子展开,总觉得自己是在飞翔。 那种前所未有的自由的感觉,让她心情舒畅,脑子里顿时一空,便什么都抛开了。她想喊叫,可是考虑到山谷里还有人,便忍下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两人便着陆了。百里卿还没来得及迈步,便再次身下一空,被澹台潽给打横抱了起来。还是施展轻功,掠过森林,往那林深处去。百里卿不明所以,也不知道澹台潽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风呼啸而过,她半眯着眼,享受的窝在他的怀里,幸福慢慢滋生,这两日来的劳累与疲惫,似乎也缓解了。 ** 山谷里,洛河带人赶回来时,只见之音押着一名头戴黑色布袋的女子出来,一脸淡然的道,“这就是红队的主帅百里夫子,已经抓住了,火也灭了,都回各自的岗位好好的守着。等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回书院。另外,今晚无论有什么事情,也不要来打扰澹台夫子。大家都下去吧!”之音说完,便径直将那女子押走了。 洛河等人只一阵茫然,什么也没来得及问,可是之音的话他们还是相信的。当即什么也不多想,转而回了各自的岗位,继续防守。反正现在红队的主帅也在他们的手里,就算红队的人再来,那也没有关系,他们赢定了。 **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澹台潽落了地,然后将百里卿放下了。 “这是哪儿?”四周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林木,看样子还是在森林里。 “跟我来。”澹台潽小心的握住她的手,拉着她拨开灌木往前面行去。 耳边隐约传来水声,百里卿愣了愣,扭头去看身边的男子,问道,“这里有水?” 澹台潽笑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真聪明!是温泉,我昨日发现的。” 温泉!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百里卿愕然,却也欣喜。劳累两日,现在泡温泉再好不过了。 “嗯,我让之音在这温泉旁边搭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备了一些干粮,咱们在这里过一晚,足矣。”他都计划好了,就等着百里卿来找他。 而百里卿得知这些后,显然惊住了。她的心猛烈的跳动,左右看了看。这四周荒无人烟,而且这深山老林,月明星稀的夜晚,还是在温泉旁边,孤男寡女一起过夜。 这…这难道是在暗示她什么? “澹台潽…”她左手抬起,也抓住了他的衣袖,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澹台潽的身上,“其实我本来打算把你掳走的。”她如实说着,本来的想法就是这样的,将他掳走,好好蹂躏一番,再将他带回书院。 “哦?”男子浅笑,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帐篷前,而十几步远外就是温泉池,山石屹立,水声潺潺。四周很静,夜色很美,气氛有些暧昧。 他已经顿住了脚,侧身面向百里卿,一手微抬,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浅浅笑道,“卿卿,你猜猜今晚会发生什么?” 明明是很纯净的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搭配这句话,却让百里卿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俏脸发红,目光闪烁,仅仅只是看着眼前澹台潽的脸,她就开始忍不住想入非非的。 他今夜穿着素白色的长袍,一米八的个子,她只能仰望他。白皙的俊脸贴得很近,那阴影里,长眉平展略弯,丹凤眼莹润如玉,纤薄的唇微启,吐着魅惑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此刻直直的看着她,那勾魂夺魄却温润深情的目光,让她不断的陷进去,无法自拔。 “澹、澹台潽…”百里卿咽了口唾沫,努力的克制自己,小手抵在他的胸膛。 而那男子此刻却不由自主的靠近她,目光柔情似水,似是要将她化成一滩雪水。另一只大手往她腰上一放,微微收紧,百里卿极力拉开的距离,就那么被缩短了。额头不轻不重的撞在澹台潽的唇上,温热的唇瓣似是火源,一触她就被点燃了。 “饿了吗?我给你做好吃的。”澹台潽终是隐忍不住的笑了,他所言,今晚会发生什么,不过是指良辰美景,佳人在怀罢了。他倒是没有想过在婚前碰她,除非她自己愿意。 百里卿愣了愣,羞红的容颜似要滴出血来。她那澎湃的心境慢慢的平静下来,可是对于澹台潽方才那话,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身为一个21世纪的新型女性,她的思想自然比古人开放许多。再者,她和澹台潽一个二十一岁,一个二十四岁,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最重要的是,他们两情相悦,而身为一个男人,他对那方面极度渴求也是正常的。身为一个爱着他的女人,百里卿觉得,自己应该为他放开一些。 “你在想什么?”澹台潽见她发呆,不由得捧起她的俏脸,自己凑过去,蹭了蹭她的鼻尖,“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百里卿的脸又忍不住红了,他的呼吸扑洒在她的面上,牵引着她的心跳。 犹豫了半晌,她才垂下眼帘,樱唇动了动,极其小声的道,“其实…你可以欺负的…” 捧着她脸的手一滞,男子的神情呆滞,目光也是一滞,尔后闪烁不定,手微微一颤。他回过神来,眼前依旧荡漾着百里卿方才的模样。月华拂过他的头顶,轻轻落在她的额上。那双美目水悠悠的,小嘴说,其实可以欺负的时候,眼帘低垂了下去。那面上几分窘迫,几分羞涩,还有几分期待和兴奋,着实让他身心一震,小腹一紧,巴不得现在就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好好欺负一番。 澹台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爽快的答应,还是该委婉的拒绝一下?探探虚实?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百里卿又开口了。 她说,“澹台潽,我饿了,你先做饭吧!我去那林子里出恭一下。”说完,便抬手扒开了他的大手,转身羞答答的跑走了。 只留下澹台潽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题外话------ 阿奴:再郑重的通知一次,盗版妞儿和跳订的妞儿们想要进群,就请补订哈!哥码字累死累活,也不得几个钱,你们三毛钱都不愿意赏,哥也只能呵呵哒了! 具体进群事项,请看评论区置顶评论。本章内容未完,进群可续篇。 正文 第106话 意外获胜,怒踹渣男 月色如水,从林叶间倾泻下来。 百里卿藏在一株树后,心里盘算着自己大姨妈。前几天亲戚就来了,她用自制的布条垫着,这已经有四五天了,该是干净了。上次在玉宸殿,她便明显感觉到澹台潽的变化与欲望,不过那个时候大姨妈还在,所以她拒绝了。 方才检查了一下,好像已经完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呆会儿和澹台潽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脸颊就烧烫烧烫的,内心起起伏伏,根本平静不下来。 百里卿浑身都在发抖,她女人第一次都听疼的。越想心里越不安,她的脸色都青白青白的,开始在树后不停的跺脚,深呼吸。很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袭来,她觉得简直比查案还要刺激。 不知道在小树林里磨蹭了多久,百里卿才红着脸慢吞吞的往回走。远远便看见那月华下,男子微微弯着腰在火堆前烤肉。铁架上烤着一只羊肘子,澹台潽一身白衣,将衣摆撩起别在腰间,露出那双修长的腿。袖口挽起,青发拢在脑后,此时他正侧面面向百里卿,半弯着腰将油用崭新的毛笔细细的扫在羊肘子上,然后将自己调制的酱料也扫在上面,翻面涂抹,放在火上慢慢烤。 空气中兹拉兹拉的油咧声,渐渐的香气弥漫而来,百里卿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可是她的双眼却是盯着澹台潽的,他的脸部线条柔和,在月色下清冷却又温柔。他此刻就像是一个居家好男人,正耐心的做着美味的食物,等待她归来。 那种家的感觉,百里卿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将一切操办好,澹台潽才侧目看向那远远观望他的女子,妖娆一笑,格外的暖软,“回来了,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她去了很久,这期间澹台潽将帐篷里的床铺好了,燃了柴火,架起铁架,开始烤肉。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他放下了毛笔和酱料碟,在一旁的木桶里洗了手,便朝百里卿走了过去。 那男子迎面而来,百里卿就愣愣的看着他,心跳快得吓人。 澹台潽走近,大手裹住了她的小手,轻轻将她拽到自己怀里,另一手微抬,摸了摸她的脸,道,“怎么了?你发什么呆?”今晚的百里卿很奇怪,难道是被他的举动吓傻了? “没、没有发呆…”她眨了眨眼摇头,片刻又目光闪烁的抬眸,盯着澹台潽道,“你热不热?累不累?” 她这么一问,澹台潽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回道,“不累,倒是有点热。”方才在火堆前忙活,却是是出汗了。 “那赶紧去洗洗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百里卿慌忙一推,便从他怀里退开了。 澹台潽又是一愣,一脸无措的看着她,还以为百里卿是嫌弃他身上有汗味,“好吧,那我去洗洗。”他无奈的笑笑,想上去再抱抱她,可是看百里卿那一脸不对劲的样子,便放弃了。 转身往十几步远外的温泉池走去,绕过了几处岩石,他去了后面。百里卿这才松了口气,只觉腿脚发软,慢慢蹲下身去,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好难,真的好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主动扑上去?还是矜持点,等着澹台潽行动? 抬目看向那正烤着的羊肘子,她的目光微微恍惚,与摇曳的火光交融,心竟然也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初尝禁果后,百里卿慢慢扬起了唇角,两手慢慢的环上男子的肩头,收紧。 紧紧的拥抱,让澹台潽心里一暖,托着百里卿上岸,赤身往帐篷的方向走去。回到了帐篷,新一轮的征战开始,百里卿比起第一次放开许多,也没那么晦涩了。帐篷抖动,偶尔间断,却是一直抖到了天明。 ** 天边泛起鱼肚白,初阳升起,柔柔的光芒洒下,为青峰山镀上一层金光。 百里卿醒来时也是在帐篷里,可是这帐篷显然要大很多,而且设施齐全,连床也柔软许多。卷翘的眼睫微微启开,阳光入目,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的抬手,掩住了双目,翻身侧卧。 尔后再次睁眼,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浑身都疼,尤其是小腹大腿一带,简直像是被重型机器碾压过似的。微微一动,骨头似乎都要碎了。 “嗷…”百里卿低低嚎叫,柳眉不由蹙起。 一道温润的男音从窗前传来,微含笑意,“醒了!” 百里卿不吭声,昨晚在温泉里那一幕还反复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中,俏脸又红了,精致的五官比平日妖娆妩媚许多,凭添了几分女人味。 澹台潽放下了手里的书,转动轮椅向大床靠去,百里卿听着他逐渐靠近的车轮声,心跳极快,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大手轻轻的搭上她的香肩,低沉黯哑的男音响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百里卿翻了翻白眼,有些郁闷。许久才闷声闷气的道,“全身都不舒服。”被人蹂躏了一晚上,能舒服吗? 澹台潽秒懂,俊脸划过一抹绯红,却是嫣然一笑,“我让之音准备了药浴,你先沐浴一下,兴许会好点。”他说着,收回手,却是俯身在百里卿肩上轻轻一允。 百里卿红了耳根,慢慢翻回身,两眼迷蒙的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男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唇角衔着笑,眉清目朗,神清气爽,与床上要死要活的百里卿截然不同。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男人精力永远这么旺盛? “我饿了。”她撅了撅小嘴,压下眼帘,羞怯的不敢去看那男子的眼。 澹台潽这才想起,昨晚到现在她还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倒是顾着喂饱他去了。唇角的笑又深了几分,他转动轮椅,唤来之音,“去弄些青菜粥。” 之音一直垂着脑袋,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尔后百里卿起床沐浴,澹台潽回到窗前继续看书。可是那琳琅水声却浇得他心浮气躁的,眼前书页上的字似乎消失了一般,慢慢的浮现出百里卿那曼妙的身姿。 唇舌微微干燥,他端茶牛饮一口,甩了甩脑袋闭了闭眼。今天演练结束,一会就把百里卿和许拂换回来,然后好好的带着百里卿回去,如此天字班也算是获胜了。 他并非是在乎胜负,而是觉得百里卿和他在一起回去的路上不会那么艰难。昨晚欢爱的时候,他瞧见她身上好几处新伤,估摸着就是这两天弄出来的。还是和他一道走,稳妥些。 百里卿泡在水里,空气里满满都是药香。泡了好一阵,身子果然舒服多了。她微微后靠,靠在浴桶上,脑子也在雾气中逐渐清醒。看样子他们已经回到山谷的营地了,今天是演练的最后一天了。她现在身在此地,想要逃出去恐怕有点困难。而百里卿也不知道澹台涅他们怎么样了,毕竟,这都过了一个晚上了。 此刻,百里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不能乖乖的被“斩首”。斜目看了一眼一旁叠放整齐的衣服,百里卿幽幽的开口,“澹台潽,你要不要进来跟我一起洗?” 噗—— 刚喝进去的茶水,就这么被澹台潽吐出来了。 一张妖孽的容颜变幻莫测,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那一点火苗似乎被百里卿这句话给点燃了似的。 转动轮椅,他向那画屏后的女子靠近,最终在画屏后停下,“卿卿,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让你陪我洗。”那语气天真烂漫,带着浅浅笑意。面对百里卿如此热情的邀约,澹台潽觉得自己不能拂了她的美意。两手下意识的握住轮椅的扶手,他站起身去。 修长的指尖拨弄衣带,随着他的长腿迈动,手指灵巧的解开了衣带。等到步到百里卿身边时,已然赤裸上身。 长臂微伸,他爬进浴桶,好在浴桶够大。 “你为什么不脱裤子?”大手落在百里卿腰上,她回眸将那男子上下一番打量。 澹台潽:“……” 他倒是想,可现在是大白天啊! 百里卿扭头,身子前倾,捞过干净衣服,便想从浴桶里爬出去。刚打算起身,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转而看向澹台潽,“你先闭上眼睛。” 澹台潽:“……” 还有什么是他没有看过的吗? 不过碍于百里卿的淫威,澹台潽还是屈服了。配合的转身,趴在浴桶上,等着百里卿穿上衣服。 那女子滑溜的翻出浴桶,麻溜的套上干净的迷彩服,然后将长发挽起,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看着那背对着她的男子。凝望那光洁的后背,她忽然狡黠一笑,“澹台潽,小潽潽,乖乖的把裤子脱了好不好?” 那人身躯一震,不敢回头,“为什么?” “你看你都进去了,裤子也湿了,穿着多不舒服,脱了好好的泡个澡呗。”百里卿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的后退,眼睛盯着背对着她的澹台潽,余光却是撇着他方才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一捡起。 澹台潽一脸茫然的看着前方,只觉得百里卿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远了。 “卿卿,你去哪儿?”他问道,还是没有回头。 百里卿此时已经退到了画屏后,转身往帐帘外步去,“我去看看吃的好没,我饿了。你赶紧把裤子脱了,泡泡澡吧!”话落,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澹台潽这才回头,帐内已经没人了,地上的衣服也没拿走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恍然明白了什么。俊脸一沉,他慢悠悠的从浴桶里站起身,水珠沿着小腹慢慢滑落。那阴沉的脸色渐渐明朗,微微启唇,他浅笑,“之音,去跟着我家娘子,别让学生伤了她。”百里卿可还是红队的领袖,演练还没结束,天字班的学子们若是看见她,岂有不动手的理。 之音汗然,抱拳应下。心里却在质问,百里夫子何时就成了爷的娘子了… ** 百里卿抱着澹台潽的衣服,迅速的找到关押许拂和李珍他们的地方。之前就分析过山谷里的情况,包括营地驻扎,人员分布。百里卿一路潜行,没有走回头路,倒是让后面跟着的之音一阵郁闷。总觉得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一样,没多久便找到了关押许拂他们的地方。 帐外有两名天字班的学子守着,一看见百里卿,都愣住了。 百里卿两手抱着衣服,慢慢的步过去,笑道,“游戏已经结束了,你们澹台夫子已经被我‘斩首’了。” 那两名学子一听,愣住了。不远处藏在帐篷后的之音也是一愣,而后满脸黑线。这百里夫子属性和爷还挺像,都喜欢信口胡说。 “你们要是不信,就去看看。喏,把衣服给他带回去。”百里卿特别慷慨的将衣服扔给其中一名学子,然后在两人愣神之际,便负手在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帐内。 那两守门儿的后知后觉,抱着衣服竟然还真的往澹台潽的帐篷去了。之音见了,不禁扶额,没有出面阻止。毕竟,澹台潽只说让他保护百里卿,别给人欺负了,也没说不让她欺负别人不是。 思及此,之音心里平静多了。 而百里卿进了帐内,便看见李珍几人被绑手绑脚扔在地上一团。没有闻人棠没有澹台涅,其他人都在这里。 看见百里卿进来,许拂的眼里便闪过一抹喜色。 “看样子,人都齐了。”百里卿上去解开了他们的绳索,然后接着道,“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深入虎穴,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夫子,您不是被抓了吗?怎么逃出来的?”李珍问道,昨晚她和李清和他们两兄弟在帐外被之音放倒,后来听说百里卿被抓了,今天就出发回书院。可是没想到,百里卿却来了。 “先别废话了,大家现在分头出去,先抢兵器。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明白吗?”百里卿沉声说着,慢慢站起身,又看向许拂、李珍几人,“你们几个功夫不错的,跟我来。” 百里卿说着,便领着他们直接从营帐杀了出去。方才离开那两名天字班的学子正匆匆赶回来,成了百里卿他们第一个“宰杀”的对象。李清和兄弟两人已经扑了上去,一人摁倒一个,直接多了他们手里的木剑,一往直前。 百里卿的目的地是澹台潽,因为只有打倒澹台潽,才算是胜利。可是她现在稍稍大幅度的运动,身体就微痛。果然运动不能过度,这副作用也太明显了。 “你们两个跟我从正门进去,许拂和李珍你们俩功夫相对好些,从侧面攻进,势必要一举拿下。明白吗?”百里卿一边走,一边安排。 几人点头应下,尔后在澹台潽的帐篷外兵分两路。 之音再次狂汗,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阻止了。 百里卿领着李清和和李清末便径直闯进了澹台潽的帐篷内,而此时外面天字班的学子已经闻风赶来了。 帐内的景象却让百里卿他们都愣住了,只见闻人棠和澹台涅两人立于帐内,而澹台潽此刻就安然的坐在轮椅上,胸前白衣上有红色的颜料,这代表,他已经被解决了。 这一次是真的被解决了,不知道为什么,百里卿的心里竟有些失落。那轮椅上的男子此刻正浅笑着看着她,神情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聪明如澹台潽,想必他知道百里卿的心思的。 “你们来了就好,咱们该收拾一下,打道回府了。”闻人棠沉静的道,目光扫过百里卿,又不禁看了澹台潽一眼。 百里卿没有接话,只是径直走到了澹台潽身边,道,“我来看着他。” “夫子,已经结束了,不用看着他的。”澹台涅好心提醒,却遭了百里卿一记冷眼。她当然知道不用看着,就是想找个理由陪着澹台潽而已。 ** 回到皇月综合书院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的余光昏黄,映如百里卿的窗户。她美美的泡了澡,等着晚上开饭。军训完美落下帷幕,书院里的夫子学子准备共聚一堂,好好的吃个饭。所以今晚他们都回去学生的公共食堂吃饭,百里卿虽然饿了,却还是忍着。 天色暗沉下来,百里卿才随梅潇他们一块儿去吃饭。澹台潽没有去,以腿脚不便之由推辞了。席上百里卿一滞被人敬酒,她都是以茶代酒一一接纳。大多是黄字班的学子,大家吃吃喝喝格外开心。 夜越来越深,酒过三巡,便有人喝高了。 李清和端着一只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将酒杯举到百里卿面前,便道,“夫子,百里夫子…” 百里卿看着他,也跟着站起身去。只听那少年道,“咱们黄字班以前捉弄你,埋汰你,那是因为咱们不喜欢你,不满意你一个女流之辈来做我们夫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您就是我们书院,我们凰月最牛的女夫子,是咱们黄字班的骄傲!”手里的酒杯往百里卿面前一抬,“来,干了这一杯,咱们黄字班以后就真心服你了!” 百里卿坐在夫子席,和梅潇他们一桌。此刻李清和的一番话落,同桌的几位女夫子脸上都不太好看。大家都看着百里卿,只见那女子微微一愣,而后目光沉着的看着李清和手里的那杯酒,接过了。 她举杯,定定的看着李清和,又看了一眼邻桌的许拂、澹台涅他们一眼,道,“我干了这一杯,黄字班便算是真心接纳我了,是吗?” 澹台涅抿唇,没有说话。一个个被她这一问,全都尴尬的别开了目光。他们不是否认,只是不愿意承认李清和所说的曾经捉弄过百里卿。因为这让他们觉得羞愧,好似以前都是他们有眼无珠似的,现在终于醒过神来了。 百里卿一饮而尽,唇角浮起一抹笑,略微欣慰。 她觉得此次最大的收获就是与黄字班的学子们一起度过这些时光,其实这都在她预料之中,因为军训,真的是一个很振奋人心的活动。 “夫子果然豪爽!”李清和笑了,那两颊微红,看来是醉了。 百里卿笑笑,目送他回到座位后,方才坐下,继续吃饭。直到深夜的时候,大伙儿还没有散去的意思。百里卿却已经吃撑了,喝了一杯酒,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 “我先回浣花院了。”她和梅潇低低说了一句,然后便离席了。 温月玫和澹台驭也早就离席了,澹台驭似乎喝醉了,出去透气,温月玫找他去了。 百里卿回去的时候,经过湖畔的青石板路,她远远看见那站在湖心亭里的男子。那男子显然也看见了她,愣了片刻,便摇摇晃晃的往青石板路走来。 百里卿的眉头不由蹙起,一种打心里升起的不悦浮现眉间。她脚步顿住了,站在远远的地方,打量那男子。那是澹台驭,之前半路离席了,没想到在这里吹风。不过,温月玫不是出来寻他了吗?怎么就他一个人在这里? “百里卿…”那男子在十步开外站住了脚,微微张嘴,唤着她的名字。 百里卿打量着他,俊脸绯红,双目迷离,一看就是喝高了,糊涂了。直觉告诉她,喝醉酒的人是危险的,尤其是男人。所以她忍不住后退了些许,没打算理他。 谁知才刚刚转身,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手腕被猛的攥住,一股拉力迫使她回头。 那男子的俊颜近在眼前,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酒气扑洒在百里卿的脸上,酒气熏人,她下意识的蹙起眉头,嫌弃的后仰身体,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干什么?”语气微愣,带着几分质问的味道。 她手腕扭动,谁知澹台驭的力气却是大得吓人,愣是甩不掉。 看她挣扎,他手上又用了几分力,身子压近,“你说,你和澹台潽什么关系?”低沉的嗓音,不及澹台潽那么性感。 这语气,酸酸的,阴岑岑的。百里卿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闪过,她微微讶异的看向眼前的男子,看着那双迷蒙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喝醉了眼花了,认错人;确定他是清醒的,百里卿的双目眯了眯,目光又冷了几分,“我爱他。”简单直白的回答,似是一记重锤砸在澹台驭身上。 他显然一愣,而后唇角抖了抖,竟是笑了。 攥着百里卿手腕的手又紧了紧,“不可能!你以前说只爱我一个的。”他的言辞激烈,另一手抓住了百里卿的肩膀,猛的摇晃了两下。 百里卿只觉得脑袋给他晃晕了,心里更是浮躁,“你松开。” 男子不动,百里卿咬牙,“念在你是当今二皇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以前爱你的那个百里卿已经死了,为你死了。”她顿了顿,两手微抬,挡在澹台驭的手肘位置,接着道,“现在的百里卿,爱的男人是澹台潽,不是你。” “你骗我!一个人的心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快!你可是追着我跑了十几年了。”男人再次用力,似是要将百里卿拉到身前。 这下,百里卿是彻底恼了,脸色阴沉的道,“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你放手。”她抬眼,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平静,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你骗我,你一定还爱我。我知道了,欲擒故纵!” 百里卿:“…” 她撇嘴,两手反扣住澹台驭的手肘关节处,尔后抬脚往前踢去,踹在他小腹,往侧面挥动。 抓着她的手松开了。 咚—— 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水花高高溅起,湿了百里卿的衣袂。她揉着自己的手腕,慢慢侧身面向湖泊。斜眼看着水里扑腾的某男,百里卿忍不住啐一口口水,“就你这种货色,我你以为我和百里卿那蠢货一样脑子轴了?渣男!” 她骂骂咧咧一阵,便转身离开了。没打算去管那被她踹进水里的渣男,因为记忆里澹台驭是会水的,不怕淹死,正好可以让他醒醒神。 本来还想着,和澹台驭没有交集就不可能发生那种穿越小说里狗血的桥段,谁知道她还是没能逃脱狗血。这世上的男人就是贱,爱他的吧,不珍惜;不爱了又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脑子被驴踢了。 那倩影越走越远,那水里折腾的人越来越安静。百里卿没有料到,澹台驭在水里抽筋儿了。 好在,那不远处的花树后还有两道人影。 “爷,属下去把二皇子捞上来吧!”之音请示,就怕闹出人命来,到时候百里卿担责任。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定定的看着百里卿越发遥远的身影,等到那女子彻底看不见了,水里的人也折腾完了,他才慵懒的启唇,“去吧!”语气随意,仿佛澹台驭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之音得令,这才施展轻功,跃进湖里将人捞起来,放在地上。 澹台驭似是喝了不少水,已经晕过去了。之音正半跪在地上,按压他的胸口,见他吐了几口水,这才松了口气,对澹台潽道,“爷,现在怎么办?要属下将二皇子送回去吗?” 澹台潽低垂的眼帘掀起,狭长的丹凤目微眯,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那地上昏过去的澹台驭。沉思了半晌,他忽然启唇,依旧慵懒的道,“把他扒光。” 就一句话,把他扒光。 之音愣在当场,眼里闪过无数讶异,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把澹台驭扒光?他可是当今二皇子,是皇上的二儿子,是爷同父异母的弟弟…扒光…是要做什么? “爷…这样不好吧…”之音颤颤的道,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澹台潽。 尾音消匿在澹台潽一记深邃的眸光中,之音闭嘴,彻底沉默了。 只见那轮椅上的男子,两手撑在轮椅上,慢慢站起身,冷道,“碰了我的女人,没剁掉他的手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之音缄默,心里称是。 “把他扒光了,绑在兰字班的教案上。我要让全书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让他自己离开。”正如之音所想,澹台驭乃是当今二皇子。他这个人野心大,平日里专注国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跑到书院里来瞎掺和。 澹台潽虽然身为他的皇兄,却因为两人关系不好,不好多说多问。可既然他是自己来的,那么他这就让他自己离开,省得留在这里,叫百里卿烦心。 “是,属下明白了。”之音垂首抱拳,转而将地上的男人捞起,扛在肩上。 澹台潽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他要是还不明白,估摸着下个呗扒光让众人观看的就是他了。之音扛着人离开,心里却在为百里卿祈祷。只有他知道,他家爷没有面上那般温润谦恭,内里腹黑的尺度,绝对超乎百里卿的想象。 ------题外话------ 阿奴:更晚了,求不打!嘿嘿嘿 百里:之音,其实你家爷的腹黑尺度我还是知道的 之音:…… 澹台(掩面娇笑):娘纸说的什么话,银家对你只会暖宠啦 阿奴、之音、百里:…… 正文 第107话 冰窖女尸,百里遇难 翌日一大早,阳光鼎盛,似乎将入秋以来的温度都晒了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百里卿用了早膳,便携着书籍往黄字班的教舍走去。可是才走进教舍区的院子,便看见兰字班的门口围满了学子。大家探头探脑的张望,而且议论纷纷,似乎十分发生了什么大事。百里卿本不想过去凑热闹的,可是晃眼一看,黄字班的学子大部分都挤在兰字班的门口。身为他们的教导夫子,而且昨晚还推心置腹的一起喝了酒。再说了,上课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提醒下那帮熊孩子。 “你们一个个的,都没听见上课的钟声吗?”梅潇的声音传来,百里卿刚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梅潇也看见了她,笑吟吟的过来,“我听说演练的时候,你被澹台夫子抓住了,还关了一个晚上。关在他的帐篷里?”那探问的语气,顿时让百里卿唇角一抽。 她扭头,定定的看着梅潇,看了半晌,眼也不眨,直看得那男子心里发毛,“你干什么?你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他说着,还特别配合的往后退了两步,两手微抬,环胸。 百里卿继续嘴抽,白了他一眼,“你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那天晚上她的确是给抓住了,不过没有被关,而是直接被掳走了,然后…… 俏脸不由一红,百里卿微微侧身,掩饰似的挠了挠耳发。 梅潇一直盯着她看,见她这极不自然的表现,顿觉有猫腻,“卿卿啊,我看你那天挺主动的还亲了澹台夫子,你们两个,是不是那种关系啊?”他说着,两手一抬,大拇指翘起,相对折了折,那意思是“相好”。简而言之就是在问百里卿,她和澹台潽是不是恋爱关系。 可这种事适合告诉梅潇吗?似乎不太适合。 “别挡道,已经上课了,我还得去叫他们各回各班呢!” 方才被梅潇一喝,倒是也有几个胆小的悄悄撤走了,可是大部分还杵在那儿,一个劲的往里面看。 百里卿拨开了梅潇走过去,刚刚走到人群面前,便被人拽住了手臂,然后眼睛被蒙住了。 “夫子,我看这事儿您还是别管,也别看。”是澹台涅的声音,他此刻就站在百里卿身后,一手捉着她的手臂,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将那女子往后一转,往前轻轻一推。 百里卿顿住脚,视线恢复,却是看见对面倚在梁柱上看戏的梅潇。 “澹台涅,为什么不让我看?发生什么事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腾然而升,百里卿回身对上那少年的目光。 澹台涅却是咽了口唾沫,不还意思的别开头,不再说话了。倒是他身边的许拂上前一步,回道,“是澹台驭澹台夫子,他在里面睡觉呢!” “睡觉?”澹台驭? 百里卿有些懵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澹台驭是兰字班的教导夫子,这点百里卿是知道的。但是身为一个夫子,这一大清早的在教舍里睡觉算是怎么回事?还有,昨晚他是怎么从湖里爬起来的?为什么跑到兰字班的教舍里来了。 心里涌出无数的疑问,百里卿也不再多想,提步向澹台涅走去,“你让我进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诶,夫子夫子…”李珍和许拂同时凑上来拦下她,李清和两兄弟也随即拦住了去路。 见此,百里卿有些恼了。却听李清和道,“夫子,四爷不让您看也是为您好。那澹台夫子,在里面教案上裸睡呢!您说您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随便乱看呢?你瞧瞧李珍现在那脸红成什么样了,就是错看了。” 李清和的话说完,便遭了李珍一记白眼,那小子马上闭嘴,不再说话了。 百里卿:“…”她能说什么,自然是放弃挣扎了。 脚步微微后挪一些,百里卿拧起了漂亮的眉头,“怎么回事?” “不知道呢!已经去叫院士了。”李清末回话,“想不到驭夫子还有这样的癖好,喝醉了酒就把衣服脱光了?” 百里卿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也就在此时,之音推着澹台潽从院子外进来。显然也是被兰字班前围着的学子们吸引了,那男子丹凤目婉转看去,却是落在了百里卿身上。 “澹台夫子,这事儿你去处理最好不过了!”梅潇向他走去,眼角带笑。 澹台潽只睨了他一眼,转动轮椅,兀自往天字班去,看样子没打算去过问兰字班的事情。百里卿却发现,之音的神情有些奇怪。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兰字班,目光闪闪躲躲,仿佛做贼心虚。 难道… 百里卿凝眸,回眸看了一眼兰字班,又看了看逐渐远去的之音和澹台潽,心里不禁有了答案。 “会教舍上课吧!”百里卿回眸对众学子道。 大家回头看着她,尔后看向澹台涅。 澹台涅什么也没说,径直越过百里卿往黄字班的教舍走去了,许拂李珍他们随后跟上,尔后黄字班的学子们陆陆续续的也进去了。百里卿扫了其余班里的学子一眼,想了想还是道,“已经上课了,大家都各自回自己班里去。” 出乎意料的,大家都应下了,尔后人群陆陆续续的散去。 百里卿抬目看了一眼兰字班的门,尔后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侧目看去,是薄院士他们来了。看样子,这一次,澹台驭在书院里是呆不下去了。 “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即便是喝醉了酒,二殿下也不至于脱光了往教舍里躺吧!”梅潇凑过来,在百里卿耳边低声道。 百里卿抬目望了他一眼,目光沉寂的道,“也许是天太热了,脱光了凉快凉快。[起舞电子书]”她留了这么一句话,便越过梅潇进教舍去了。 余下梅潇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哭笑不得。百里卿可是个聪明人,凡是聪明人都当瞧得出来,澹台驭这件事一定是人为的。可难得的,她这一次竟然不去寻找真相,而是选择接受现实。这可不像他认识的百里卿,查案的时候那较真儿的劲儿哪儿去了?而且,方才她扭头的时候,梅潇分明看见,那领口掩着的脖颈隐约有红色的印记,看上去像是吻痕。 ** 下午,天更热了。百里卿没有课,便在浣花院里泡茶喝。可是到底受不住热气的熏陶,她开始烦躁的,在房里来回踱步。 温月玫便是这个时候敲门而进的,只敲了敲房门,尚未经百里卿同意便兀自进来了。 “大表姐。”她一身鹅黄色的长裙,百里卿一见了,顿时觉得好热。 她身上穿着短袖的迷彩服,都觉得很热,这古人还真是…耐热! “什么事?”百里卿此刻热得心浮气躁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温月玫见她没有好脸色,也敛起的笑容,反正这屋子里也只有她们两个人而已。 “二殿下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温月玫说着,兀自走到桌边,款款坐下。 百里卿顿住脚,凝视她,没有说话。澹台驭的事情,就算她不刻意去问也会知道的。因为现在整个书院都知道了,兰字班的澹台驭澹台夫子,醉酒后在教舍里宽衣解带,就地休息,浑身赤裸的呈现给兰字班的学子们看。 温月玫见她没有开口回话的意思,便又接着道,“京中来信了,皇上命二殿下即刻启程回京。这件事情,可闹大了,二殿下回京以后,免不了要受重罚的。” 温月玫说的这些,百里卿都知道。身为皇室子弟,在书院里,以一个夫子的身份做出这种不合礼仪的事情来,当然要受罚。不过这些与她有何关系?温月玫特地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跟她汇报医仙澹台驭的惨况? 然而,并不尽然。 “昔日你也待二殿下一往情深,如今皇上器重你,赏你免死金牌。若是你能替二殿下说几句好话,想必皇上也会格外开恩,从轻处置的。” 这话一说出口,百里卿顿时便知晓温月玫的来意了。原来,是让她帮着澹台驭求情啊! 呵! 百里卿冷冷一笑,神色清冷的走到桌边,落落大方的坐下。 随手取了一只茶杯,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兀自喝了一口,方道,“温夫子,温大小姐,温月玫。”她笑吟吟的唤她,笑意未达眼底,眼底反倒升起冷意,“二殿下可是你的未婚夫,你才是她的未婚妻。他的事与我何干?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话温月玫听了,不由拧起眉头,尔后抬目定定的对上了百里卿的眼睛,“百里卿,你为何如此心狠。昨晚明明是你将二殿下踢进了湖里,你…” 她的话说到这里,却是忽然顿住了,因为百里卿的目光变得十分可怕,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气氛顿时凝固了,沉默了半晌,她说,“昨晚的事情你都看见了?”那语气阴岑岑的,仿佛从地狱里传出。 温月玫只觉的周遭的温度下降了些许,她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脖子,“是…是有怎么样?” “那你看见你亲爱的二殿下对我的所作所为了?”百里卿又问,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温月玫的脸色微变,显然她很不愿意想起昨晚的事情,尤其是看见澹台驭去纠缠百里卿。那一幕,似是一根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疼得浑身抽搐。 她抿唇,没有说话。 百里卿却接着道,“你也看见谁将他捞上来了?”这话问得小心翼翼,说话间一直紧迫的盯着温月玫,在打量她的神情。 然而,那女子却并没有看见。当她看见百里卿将澹台驭踹进湖里的那一刻,她心里也在暗暗叫爽。正如百里卿所说,那男子确实不是一个好货。可是即便她知道了真相,看清了事实,也还是无法放弃。她做不到像百里卿那般洒脱,因为她心里是真的爱着澹台驭。 “你可以走了。”百里卿说道,然后站起身去将房门拉开。 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即便温月玫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了。她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到了门口,又忍不住回眸看了百里卿一眼。 那眼神缱绻万千,叫人捉摸不透。 等到那女子走远了,百里卿打算关上房门,却见对面谢大叔走了过来。 “卿卿啊!你不是热吗?反正你下午也没课,我听说大食堂那边有几个帮厨的姑娘要去采冰,你也去凉快凉快吧!顺便,给叔也采些冰回来。”谢大叔笑得一脸慈蔼,百里卿不好拒绝。 再者,出去走走,也确实比呆在这屋子里凉快得多。她去弄点冰回来,晚上叫澹台潽给她做冰镇绿豆汤喝。 如此一想,百里卿脸上浮起了喜色,点了点头便应下了。 正打算出门的时候,萃纱和夏多克回来了,百里卿便将夏多克也带上,顺道遛遛狗。 云泥山山顶常年积雪,而百里卿她们采冰的目的地却不是山顶。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在那边有一个人工的冰窖。冬天的时候,大家从山顶的冰窖采冰运下来,便存放在那个人工的冰窖里。倒是有些年月了,也就逐渐变得天然了。 夏多克吐着舌头始终跟在百里卿身边,而那几个姑娘…额,三十五岁上下,对于谢大叔来说也确实是姑娘。百里卿姑且唤她们大姐,那几位大姐一路说说笑笑,倒是没有一个人跟百里卿搭话的。似乎是碍于身份,这古代的下层女子,思想总是极度卑微的。像百里卿这种将军千金,又是书院夫子,是一个能够和男人们同桌而坐的女子,在她们的眼里,是高贵的,不可触碰的。 没人和她说话,百里卿便一个人看着路边的风景,静静的思考。她在想澹台潽,澹台驭的那件事情很明显是他让之音做的,这说明昨晚的事情他也看见了。 自从从青峰山将澹台潽“斩首”以后,那男子这两日一直没有主动亲近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再加上昨晚那档子事情,百里卿心里有些不安。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如何维持两人间的关系。只知道她现在和澹台潽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早晚是要成亲的,她想即便是他生气了,即便她是一个女人,也愿意主动去安慰他,向他服软之类的。 因为百里卿不希望他们之间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原因,使得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百里夫子,冰窖就在前面,您是跟我们一块儿进去,还是在这外面等着?”说话的是年纪最长的李大姐,看着百里卿的目光有些闪烁,好像很紧张。 百里卿打量她一阵,笑了笑,“跟你们一块儿进去吧!里面凉快。”她说着便往里头走。 前面是一个洞口,幽深的洞口,顺势往里,走了不一会儿便见着冰了。夏多克摇头摆尾的,吐着舌头一副享受的样子跟在百里卿身后。这冰窖里头确实凉快,百里卿觉得整个人都美呆了。 她巴不得在这里找个地方躺着,好好睡一觉。这两晚都没睡好觉,热得人都快着火了。 进了冰窖,百里卿便和几位大姐分开了。这里面打了好几个洞窟,地面全是结了冰的,百里卿走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她绕到一个洞口前,发现落了冰闸门,猜想这里头应该就是谢大叔说的冰冻尸体的地方。 没错,尸体。 这个冰窖里据说有一个洞穴里放着尸体,一名女子的尸体,相传是前朝时期一位郡王的千金,也就是说是一名郡主。在这个冰窖建起来之前,这个带着冰石闸门的洞窟便已经在这里。也正因为只有这里有积冰的基础,所以书院才会选择在这个冰窖的外围弄出几个冰窖来,行成了一个大的冰窖。 百里卿此刻就站在这冰石闸门前,一手抚上冰石闸门,一股寒气从掌心传来,格外浸人。她很好奇,里面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为什么会将那女子的遗体放在这里,又是什么人将其放在这里的? 凰月王朝的历史已经三百多年了,也就是说这冰窖里的女子已经在这里面躺了三百多年了。 “百里夫子,冰采够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李大姐的声音传来。 百里卿回过头去,只见她们两人一行,肩上挑着担子,而那竹篓里放着一支支竹筒,用厚厚的棉絮包裹着,看得出来很沉。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道冰石闸门,打算离开。谁知才刚刚走了一步,便被夏多克衔住了衣摆。 脚步被迫停住,百里卿低头看了夏多克一眼,尔后尴尬的对李大姐道,“你们先走吧!我随后跟来。”反正外面天还亮着,而且这里回去的路她也记下了,没关系。 李大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和另外几位大姐挑着担子离开了。 百里卿见她们出去了,才蹲下身,一手摸上夏多克的脑袋,“你干什么?闹什么脾气?” 夏多克松开了她的衣摆,冲着她吼叫了两声,便掉头往前跑去了。百里卿蹙了蹙眉头,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方才她在这里冰石闸门前沉思的时候,夏多克便跑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又或许是发现了什么。 她跟着夏多克进了一个冰窖,洞口有些小,她进去以后,里面光线暗,半晌才适应。 寒气很重,百里卿觉得有点冷了。夏多克还在往里面走,在前面暗处停下了。百里卿望了望四周,这个冰窖还算大,就是入口小了点。 “夏多克,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她一脸狐疑,慢慢的朝着夏多克走去。越走近,便越觉得不对劲,好像夏多克面前地上还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百里卿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脚步在夏多克身边停下,她的神情立马认真起来。因为从那地上那东西的形状看来,应该是一个人。一个人躺在这冰窖里,总不可能是跑过来乘凉的,而且夏多克吠了好几声了,就算是睡着了也该醒了。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了,那就是…那是一具尸体。 百里卿的心咯噔一下,面色刹那阴沉下去,尔后她蹲下身,就蹲在夏多克的身边。 视线越发清晰了,她开始打量起眼前那具尸体来。翻趴在冰面上,身上穿着布裙,看打扮应该是个厨娘。身长一米五六,四肢呈张开状趴在地上,浑身已经覆了薄冰,看样子是冻了有一段时间了。 百里卿打量那尸体好一阵,才慢慢的站起身去,伸手拍了拍夏多克的脑袋,笑笑,“你真是越来越有侦探犬的样子了,不错不错。”她虽是笑着,可是笑意未达眼底。她很清楚,死人可不是小事,而且还是死在这冰窖里。 百里卿料想,应该是书院里的人,只是奇怪了,这两日也没听说有人失踪啊! “夏多克,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回去书院找人来。”百里卿用力了的拍了拍夏多克的脑袋,然后弯腰,还亲了亲它的而额头。 夏多克不明所以,连忙抬头舔她的脸,摇头摆尾的十分热情。 等百里卿松开了它往外走,夏多克才明白了什么,朝着百里卿吠了两声。 百里卿已经走到了洞口,回眸看着夏多克,扬唇安抚道,“乖,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着。” 谁知她的话落,夏多克叫的越发大声了,还朝着她奔了过来。 百里卿两道柳眉不悦的皱起,正想骂它几句,谁知背后一道劲风袭来,似是一根棒子,重重的敲在她的后颈。百里卿立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夏多克已经扑了过去,那洞穴口的身影掉头便往外跑,夏多克急忙去追,犬吠声响彻冰窖,逐渐消失。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那条雪狼犬恹恹的回来了,一条后腿拖着,走几步便嗷嗷直叫。可是这洞穴里格外的安静,也没有人过来安抚它。夏多克循着路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洞穴,见百里卿还躺在那里,便过去舔她的脸。 左右还是不醒,它又嗷嗷直叫的往外去了。 **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尽,夜晚来临了。 萃纱在院门口张望,两手揪紧,眉头紧蹙,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之音推着澹台潽回来,他们刚去了院士那里,处理完澹台驭的事情。见萃纱站在浣花院的院门口一脸焦急的样子,澹台潽便心里一紧,之音也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萃纱姑娘,出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之音先问道,也算是代替澹台潽问了。 萃纱一看澹台潽和之音,犹豫了一下,想着平日里自家小姐与澹台夫子也算要好,便道,“澹台夫子,您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姐啊?” “你家小姐?”澹台潽的眼皮一跳,心收得更紧了,“你家小姐怎么了?”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浣花院,也一天没见着百里卿了。 萃纱听他这么说,也知晓怕是连澹台潽也没见着了,“我家小姐下午的时候随着大饭堂那边几位厨娘去采冰,可是厨娘们回来了,我家小姐还没回来呢!” “多长时间了?”澹台潽的脸色微变,眉头拧起,薄唇也失了血色,很明显是在担心。可是他的声音却还是平静的,强壮镇定。 萃纱答:“三个多时辰了,夏多克也没有回来。” 谁知,话刚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了犬吠声。萃纱一喜,急忙提步越过了澹台潽和之音往那边跑去。谁知只看见了一瘸一拐的夏多克,没看见百里卿的身影。 “夏多克,你这是怎么了?”萃纱在夏多克身边蹲下,那犬也停下了,正两眼急切的看着萃纱。萃纱却注意的是它后退的伤,血淋淋的,看样子是被人打的。 之音和澹台潽也瞧见了,瞧见夏多克这模样,澹台潽的心便突突的跳,想着百里卿肯定是出事了。 “之音,立马带人去人工冰窖看看。”他沉声吩咐,自己也没闲着,也打算跟去。 之音却道,“爷,这事儿交给属下吧,百里姑娘一定会完好无损给您带回来的。”他说,又看了看夏多克,然后让萃纱给夏多克包扎下伤口。 澹台潽拧着眉头,没有说话。他现在坐在轮椅上确实不便行动,可是心里着急,担心百里卿的安危,他哪里能安心在这书院里干等。之音见他没有说话,便转身欲走。谁知他才刚走一步,便见趴在萃纱面前的夏多克站了起来,一只后腿微抬,血淋淋的还在发颤,却是仰着头,双眼坚定的看着之音。 都说雪狼犬是这世上最通灵性,最忠心的犬,之音现在算是明白了。 “夏多克,你乖啊,咱们先去包扎伤口,一会儿小姐就回来了。好不好?”萃纱也瞧出了夏多克的意思,抬手摸了摸夏多克的脑袋,那雪狼犬却只是舔了舔她的手背,又回头盯着之音看。 “让它去吧!”澹台潽沉沉的说着,转动轮椅往浣花院里去,“让它带路!”说完,便进了院门,彻底消失了。 萃纱站起身,苦着脸看着夏多克又看了看之音,咬唇道,“之音大哥,我也一起去吧!我也担心小姐。” 之音一愣,看着萃纱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便也不忍心拒绝了。于是乎带着一帮人,还有萃纱和夏多克便离开了书院。 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了,夏多克在前面带路,之音他们拎着灯笼。梅潇走在夏多克后面,神情格外的认真,前所未有的严肃。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呢?”张赫在身后叨叨,也是一副格外担忧的模样。 没有人回话,因为知道情况的只有夏多克,可夏多克是一条狗,没办法跟他们说明当时的情况。 一行人拎着灯笼到了冰窖里头,火势便小了,周围很冷。夏多克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往那个洞窖跑去,那奋力的模样叫萃纱很是心疼。 火光照亮了洞窖,百里卿就靠在冰壁上,在那个被冻成冰块的女尸身边。梅潇急忙过去,抬手便去拍百里卿的脸,“卿卿,卿卿你醒醒。” 好一阵拍打摇晃,那女子才皱了皱眉,五官微微扭曲,慢慢转醒。 她的身体已经没有温度了,似乎是冻得麻木了。梅潇急忙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正打算将她抱起来,却见一名身穿粗布麻衣,蒙着面巾的男子走上前来,长臂一伸便将百里卿打横抱起。 梅潇一愣,却只听那人沉闷的嗓音道,“这种粗活,我来就行。” 这声音… 梅潇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还好没有碰到百里卿,没有抱她,否则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澹台潽这丫的…也太霸道了吧! ------题外话------ 梅潇:小潽潽你也太霸道,太阴暗了吧!乔装成这样跟来,也是蛮拼的! 澹台(扬眉):爷乐意,你咬我? 梅潇:…… 正文 第108话 掘坟盗尸,女尸身份 夜色深浓,百里卿房里还灯火摇曳,柳云翩正坐在床边为百里卿把脉。而那方才将百里卿抱回来的男子却已经不见了,倒是片刻工夫后,之音推着澹台潽从门外进来。华筝和梅潇就坐在桌边,还有闻人棠与张赫他们。 萃纱两手攥在小腹,浅皱眉头担忧的站在床边,百里熏昨日有事回去京城了,要是让他知道百里卿出了事,只怕会责怪萃纱没有照顾好。夏多克腿上的伤,华筝已经包扎好了,它此刻正从门外进来,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梅潇看见夏多克时,便朝它竖起了大拇指,“夏多克,你真是好样儿的。”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最忠心的一条犬了。 夏多克没有理他,只走了几步在澹台潽脚边卧着,脑袋搭在前腿上,两眼可怜兮兮的望着百里卿的方向,似是在担忧。对比下澹台潽的眼神,倒是与夏多克此时有些相像。满满都是对百里卿的关心,却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们俩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华筝捏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澹台潽和夏多克。 经他这么一提醒,澹台潽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脚边的夏多克。那畜生回头望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卷了卷舌头,一脸友好的样子。澹台潽算是明白了,这畜生是在谢他呢,只要他待它主人好,夏多克就极其愿意亲近他。真是有趣! “你们要是在这里闲聊的话,不如换个地方吧!”柳云翩已经整理好药箱出来了,走到桌边落座,然后用准备好的纸墨笔砚开药方,“卿卿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在冰窖里呆了太久,冷毒攻心。我现在给她开点暖脾胃的药,喝过之后慢慢就好了。”她说话间,已经执笔写方子了。 最后将方子递给了萃纱,然后看了看澹台潽,又看了看萃纱,道,“今晚最好有人抱着她睡,给她暖暖身体。” 这话一落,华筝和梅潇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了澹台潽一眼,那男子却是一脸淡然的看着那床上的女子。门外闻人棠松了口气,也是深深的看了那床上的女子一眼,方才转身往浣花楼上去了。他只要确保百里卿安好,就足够了。 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百里卿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不要命的女人。第二次见面也就是在桥上,她将百里慈弄进了江水里,他想这女人心肠真歹毒。可是这段日子的相处,却又发现,她其实不是这样的。她聪慧睿智,她明事理,而且总是能让人心服口服,能做出一些让人惊讶不已的事情。 即便她不张扬,不刻意去突显自己的优点,却还是光芒四射,叫人无法忽视。 柳云翩已经诊治完了,确定百里卿不会有事以后,华筝梅潇等也就告辞了。柳云翩临出门时看了一眼还留在屋里的澹台潽,便道,“这件事不是意外,百里卿的后脑勺有被重物击打的迹象,加上夏多克腿上所受的伤来看,当时有人在场。”言外之意,便是提醒他,有人盯上百里卿了。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平的看着前方,始终看着百里卿的位置。 他很清楚,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一定会将那人抓出来的,然后叫他对自己所作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之音,你陪着萃纱去抓药,煎好了就端进来。”澹台潽说着,便兀自转动轮椅越过了珠帘,往那床上的女子靠近。 萃纱愣愣的看着他,有些茫然,本想开口问点什么,却被之音给拉走了。夏多克还趴在地上,房门关上的时候,它回头看了一眼,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澹台潽将窗户都关上,这才从轮椅上站起身,解去了自己的外衫,只着里衣爬上床去。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在百里卿身边躺下,尔后轻轻的握住百里卿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抬起。另一条手臂从她后颈穿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切实的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回温了,可是还有些冷,澹台潽一沾上忍不住哆嗦一下。大手一紧,将她搂得更紧了,将下巴搁在百里卿的发顶,紧紧的抱着她,轻轻的合上了眼帘。 天知道他看见夏多克拖着一条血淋淋的后腿回来时,他心里有多么的害怕。害怕百里卿出事,害怕她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怀里的人还是没有动弹,澹台潽总有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抱着一具尸体似得。 隔着衣服,温度还是不能很好的传达给百里卿。所以他犹豫了一番,果断伸手解开了百里卿的衣带,然后又解去自己的里衣,两人赤裸的相拥,他的体温正源源不断的传达给她。 而此刻,百里卿在做一个梦。 梦里也是晚上,她坐在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里,似是在追赶什么人。而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脸埋在暗处,百里卿没能看见。就在她准备凑上去看个真切的时候,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口了。 “小叶子,你说那畜生真的藏在这深山里吗?”男人的声音很耳熟,吸引了百里卿的注意,她抬目看去,却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 很奇怪,她心里并不排斥这两个男人,而且还有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和他们很亲密。可是百里卿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是谁。 她只是,下意识的问道,“哪个畜生?”她说完,车里没有声音。 倒是她的右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女音,“闻人,你不相信我?”简单的字节,冷漠的口吻,语气很严肃。 百里卿扭头看去,微微讶异,因为她看见的那个女人,手里握着一支盲人手杖,一头披肩长发,面貌与她百里卿长得一模一样。 小叶子… 叶冰!是她自己? 百里卿只觉脑袋有些疼,她好像是虚无的,在这车内,就像是鬼魂一样。说起来,她似乎一直记不起穿越前的场景来,只知道自己是21世纪的人,只知道自己以前是个盲女神探,叫叶冰。隐约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很好的搭档,还有一个… 嘶—— 百里卿抽了口冷气,只觉得脑袋好疼好疼。到底穿越前都发生了什么事,这车里的两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是进山去找什么人? “卿卿,卿卿你醒醒…” 熟悉的男音从漆黑的车顶传来,百里卿闭了闭眼,两手揉按着太阳穴,慢慢的闭上眼睛。她只觉的车在颠簸,陷入黑暗的一刹那,她听见一道温柔的男音,在她耳边低沉的说话。 他说,叶冰,你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的,别怕… 他说,就算我们都失去了记忆,记不得彼此,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声音逐渐远去,百里卿慢慢的启开了眼帘,入目便是澹台潽那张妖孽的容颜,她看得心神一晃,忘了说话。 “你哭了?做噩梦了?”男子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指尖温柔的抹去了她眼角的湿润。百里卿这才回神,有些讶异,她怎么哭了… 百里卿低了低眼帘,轻轻合上眼,薄唇微动,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那男人两句话,就觉得如此的难过。前世梦魇?亦或者说是她以前喜欢的男人? 这不科学,她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仔细想想,她对前世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她收拾行李赶去陕西西安。忘记是旅游还是办公了,真的一点也记不得了。 “卿卿?”见她不说话,澹台潽握着她肩膀的手不由一紧。 百里卿再次睁眼,那眼里的悲伤已经退去了,意识也恢复了。她定定的看着澹台潽,那近在眼前男子,她心爱的男子。玉手小心的爬上他的俊颜,温柔的抚过他的五官,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 澹台潽不知所措,只得愣在那里,傻傻的傻傻的任由她抚摸。 直到,百里卿吻上他的唇,轻轻的温柔的,似是因为身子还很虚弱,所以她的吻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澹台潽心里也很痒,可是侧身靠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伤到她。毕竟百里卿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她尽情的挑逗。 澹台潽只能憋屈的忍着,一昧的告诉自己,她病了,不能乱来。 直到,那只小手爬上他的胸膛,不停的画着圈圈。 澹台潽赫然睁眼,迷离的目光看着百里卿,张嘴开始反攻了。 他吻得格外的温柔,小心翼翼的,仿佛百里卿就是一个易碎的瓷瓶。两人紧紧相拥,而百里卿身体的温度也恢复了,甚至慢慢的变得燥热起来。 亲热半晌,百里卿退开了,一手抵在澹台潽的胸膛,娇柔无力的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这话有点煞风景,澹台潽有些哭笑不得,“柳云翩说,今晚最好有人抱着你睡,用体温给你暖暖身子。” 百里卿微愣,尔后了然的点了点头,松了手继续窝在他怀里,合上眼帘,“那具女尸弄回来了吗?” “嗯。”澹台潽应道,搂着她总算是笑了。 外屋的夏多克显然是听见了屋里的声音,便警觉的坐起身,慢悠悠的进了里屋。两声犬吠,迫使百里卿又睁开了眼睛。看见夏多克的那一刹,她扬唇笑了笑。但目光触及夏多克包扎过的后腿时,她唇角的笑意敛去了。 “夏多克?”百里卿越过澹台潽趴在床边,“过来!”低低一喝,夏多克便摇头摆尾的走近。 素手搭上它的脑袋,百里卿问道,“夏多克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受伤的,你记不得了?” 百里卿拧起了眉头,她只记得夏多克带她找到了那具被冰冻的女尸,然后…她好像被人打昏了。难道夏多克的腿也是被那人伤的?混蛋!打昏她也就算了,居然还对夏多克下手! “乖,我一定给你报仇。”让她逮着那人,绝对不会轻饶。 澹台潽听得一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为狗报仇的。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他大手一捞,将挂在床边的百里卿捞到了怀里,给她拢好被子,“好了,再睡会儿,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他那语气满满都是宠溺。 百里卿挣扎几下,没用。索性窝在他怀里,继续睡了,但愿不要在做那个梦。 ** 天才刚明,百里卿便醒了。身边已经没了澹台潽的人影,她身上的衣服也穿好了,昨晚倒是相安无事,那男人倒也把持得住。 “小姐,先喝药。”百里卿才刚刚下床,便看见萃纱端着药进门。 她笑笑,接过便乖乖喝了。冰窖女尸,还等着她去查呢,绝对不能让自己拖垮了身子。 “萃纱,云泥县来人了吗?”按理说,金岳他们应该来了。 萃纱点头,“小姐您怎么什么都知道?金捕头已经上山来了,仵作正在验尸呢!” 百里卿将空空的药碗递给她,“他们在哪儿?” “新柳院。”萃纱的话刚落,百里卿便站起身出门去了。 萃纱目送她离开,半张着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本想问问昨晚的事情的,也不知道昨晚澹台夫子在这屋里呆了多久,反正今早她过来的时候,没见着澹台夫子人。 百里卿才刚刚迈出院门,便被梅潇捉住了肩膀,他和傅君悦一道,两个人似是打算去教舍。 “卿卿,你身体好了?” 百里卿点头,抖了抖肩膀,那小子便自觉的松手了。 傅君悦也看着百里卿,犹豫了半晌,还是道,“没事就好,以后小心些。”语气有些怪异,百里卿听得纳闷儿,却还是感激的点了点头,道了谢。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对了,你知不知道昨天袭击的人是谁?告诉我,我去揪出来暴打一顿。” 百里卿干笑两声,将那男子往傅君悦身边一推,道,“傅夫子,把这人带走吧,我看着头疼。”她说完,便极快的转身,往新柳院赶去。 任凭梅潇在身后呼喊,也绝对不回头。 到了新柳院,百里卿便看见了守门的捕快。他们也都是认识百里卿的,笑着打了招呼便放她进去了。 “金捕头,尸体冰冻太久,无法推测出死亡时间。” 百里卿刚进门,便听见仵作这么说。她悄悄的进去,却还是被金岳发现了。 “百里夫子!”他显然是又惊又喜,这案子本来想找百里卿过来帮忙调查的,可是听说她受伤了,所以金岳也没敢去打扰。没想到,她倒是自己来了。 那仵作已经站起身退到了一旁,朝着百里卿友好的鞠躬。 百里卿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具女尸,“怎么样?知道死者的身份了吗?”这是首要,得知道死者的身份,才能展开相关的调查。 金岳点头,“死者名叫李慧,之前是书院里大饭堂的备用厨娘。听薄院士说,李慧一个月前就辞去了厨娘的事物,听说是家里有事,回家去了。” 百里卿仔细听着,忍不住又问,“死者的详细身份呢?” “李慧是云泥县人,云泥县朱文的妻子。上有七十高寿公婆,下无子女。其夫朱文乃是云泥县街头摆摊算命的,维持家计其实就靠着李慧在书院里忙活得的工钱。”金岳仔细说着,又看了一眼李慧的尸体,轻叹一气。 百里卿凝眸,半晌才道,“找朱文了吗?” “嗯,在来的路上了。”金岳很欣赏她的认真,百里卿认真的时候特别的养眼。只是,“你身体吃得消吗?”他有些担心,毕竟百里卿才刚刚醒。 “没事。”那女子淡淡回道,然后走到了尸体身边,弯下腰查看一阵,抬目看向仵作,“你方才说无法推测出死者的死亡时间?” “是。”仵作恭谨的回道,百里卿的名声在云泥县早已远扬,而今能和她一起办案,他觉得很荣幸。也希望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 百里卿点了点头,这尸体一直放在冰窖里。尸体被冰冻五天以后,就会影响死亡时间的推测结果。而这具尸体,冰冻的时间在一个月内,但从这结冰的程度来看,应该不超过七天。 也就是说,李慧的尸体被放在冰窖的时间不超过七天。至于具体是死亡时间实在是很难确定。 “死者身上有什么发现?” “后背鞭伤遍布,浑身青紫,致命伤在后脑勺。应该是撞在什么东西上磕破了头,导致身亡。” “你叫什么名字?”百里卿转眸看向那那仵作。 那是一个长相斯文且清秀的少年,目测十八岁上下。 “小的温宝。”语气谦恭,举止得体,看得出来家中教养不错。 百里卿点了点头,接着道,“温宝,解剖尸体会吗?” “会。”干净利落的答案,可是百里卿看得出他的眼里还有一丝犹豫,这少年应该是才入行不久,应该还没有尝试过解剖尸体。 百里卿又点头,退到了一边,“那你开始吧!” “开始前小的有个问题。”温宝道,然后看向尸体,“死者致死的原因已经找到了,为何还要对其进行解剖?” 百里卿笑笑,“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这尸体约莫在那冰窖里冻了七日,这对验尸多少会有影响。再者,死者的面部发青,印堂微黑,我怀疑她是中了毒。” 温宝微愣,尔后道,“也许是因为尸体冷藏太久,才变成这样的…” “你也说了,也许。”百里卿抿唇,“稳妥起见,还是解剖一下尸体,看看再说。” 温宝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的动手,解剖尸体。面对那李慧那成熟女人的身体,温宝倒也是面无表情。百里卿守着他解剖,看着他仔细的模样不由笑了笑。这小子有点潜质,只要稍加指导,以后肯定大放光彩。 所以,她心里思忖着,要不要收个徒弟。 就在百里卿思虑之时,门外一名捕快来报,说是死者李慧的丈夫朱文带到了,此刻正在院子里等候。 金岳点了点头,便让那名捕快退下了。然后他侧身看向百里卿,那询问的目光探去,百里卿便会意的点了点头,对温宝道,“你在这儿好好的解剖仔细查看,不要放过一丁点线索。我和金捕头去见见朱文,了解一下情况。” 温宝应了一声,没有抬头。他的神情格外专注,这点倒是和百里卿有些相像,如此她便更喜欢这少年了。 与金岳出门,便远远瞧见那长廊上等候的男子。那男子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袍子,发冠凌乱,一看就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百里卿估摸着,李慧身上那些上,就是出自这朱文之手。 “你就是朱文?”金岳沉着脸问道,倒是拿出了他捕头的气势来。 那朱文一脸不耐烦的道,“我就是朱文。”语气不善,面相也不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而且,他的目光触到百里卿的时候,显然呆了呆,眼里浮起一缕惊艳,尔后唇角咧开,笑了。两眼闪着微光,百里卿看得着实想作呕。这男人还真是… “我问你,你妻子失踪了你可知道?”金岳往百里卿身前一站,便挡住了朱文的视线。百里卿心里多少有些感激,不过朱文这个男人她无论如何也是要面对的,谁让他是死者的丈夫呢? 朱文收回了心思,对上金岳的双眼,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我妻子已经死了,什么失踪啊!”那语气没有丝毫的哀伤,可见对他的妻子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他的话却是叫百里卿一惊,然后她轻轻的拍了拍金岳的肩膀,那男子便会意的让开了。百里卿再次面对朱文,脸色一片冰冷,定定的看着他,道,“你方才说你妻子已经死了?” 朱文又笑了,那笑容十分猥琐,却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了百里卿的问题,“是啊!十天前死的。” “十天前?”百里卿蹙起了眉头,接着又问,“怎么死的?” 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朱文的面色明显一变,却是转眼恢复平静,目光闪烁的道,“服毒自尽。” 百里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将朱文打量了一番,目测他是在心虚,但是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那你可知道,你妻子的尸体被偷了?”百里卿慢慢的展开眉头,恢复了平静。 这次轮到朱文惊讶了,微张着嘴,半晌才道,“被偷?不会吧!谁还掘坟盗尸啊!” 换而言之,其实李慧已经下葬了,看样子是有人夜半掘坟将尸体从坟里刨出来了。但是目的何在?百里卿想不通。 “你妻子为何服毒自尽?”百里卿换了问题,继续提问。 朱文的脸色又是一变,好一阵才道,“谁知道她的,或许是看我家境贫寒,受不了所以才会想不通吧!又或者,是因为她在外面偷汉子的事情被我发现了,自己羞愧才自寻短见的。” “你说什么?”百里卿抓住了重点,偷汉子! “我说她偷汉子,一个已为人妇的女人背着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乱搞,我爹娘知道了就责骂了她一顿,谁知道她怎么就想不通,自尽了。”朱文说着,还一脸愤懑的样子,看样子对这件事情是真的觉得很气愤。 百里卿看着他,心里却在冷笑,方才分明还挺捕快说,是在青楼里找到朱文的。这男人,自己老婆才死了十天,就跑去烟花场所,风流去了。只怕往日里也不可能安分本分,现在倒是还有脸说李慧。 “那你可知道奸夫是谁?”百里卿沉着脸,目光冷漠的看着朱文。 那男人耸肩,“我要是知道,早就提刀去看了他了。” “你和你妻子平日里感情如何?”百里卿问道。 朱文想了想,答,“开始还是挺恩爱的,直到发现她在外面有男人了,我们才开始吵架的。” “吵架?我看不只是吵架吧!她平日里应该没少挨揍,看你这身上的肌肉,估摸着就是打她练出来的吧!”百里卿冷冷的笑,像朱文这种渣,她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了。 面对百里卿忽然改变的语气,朱文有些反应不过来。 “死者身上的伤估摸着都是你留下的吧!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谋杀李慧。”原因很简单。 他们夫妻生活不和谐,而且妻子出轨。身为丈夫,为了自己的颜面,做些极端的事情也是正常的。找不到奸夫就拿老婆出气,这样的事情在21世纪百里卿不是没有遇到过。而且,这朱文一看就是个特别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朱文一愣,金岳也是一愣,而后前者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像是那种会杀人的人吗?我可还是良民!” 百里卿冷笑,“是不是等调查清楚了再说吧!金捕头,这朱文你就先扣了,回头我还有用。”百里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屋里去了,她可没功夫在这里和这个男人闲扯,还是去看看温宝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进了门,温宝还在检查,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那模样好像是魔怔了似的。 “死者的确中了毒。”百里卿两手抱臂,靠在门上,淡淡的看着温宝。 温宝一愣,这才扭头看向百里卿,看了好一阵才道,“既然已经解剖了,那就看看再说吧!” 百里卿没有阻止,她沉默的看着温宝,看着他那生涩的手法,不禁陷入了沉思。 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这李慧是被人从坟地里刨出来放在冰窖里的。而李慧在外面有一个男人,她平日里都是在书院和家里来回,那么说明这个李慧的男人应该是书院里的谁。 百里卿决定先将这个男人找出来,了解一下情况。朱文说李慧是服毒自尽的,现在能确定的一点是李慧的确是被毒死的。但是到底是不是服毒自尽还真是不好说。 “温宝,你这里完事以后就到浣花院找我。”百里卿说道。 那少年又扭头看了她一眼,愣了愣,问道,“你去哪儿?” “去找奸夫!”百里卿笑笑,神采奕奕的样子,让温宝一滞。忍不住也笑了,那笑容干净,十分舒爽,“那好吧!” 百里卿点了点头,转身打算出门。谁知刚迈出门槛,温宝便唤住了她。 百里卿回眸,一脸不解的看向那少年,却见那少年面含羞涩,忸怩半晌才道,“那个…百里夫子,小的能拜你为师吗?”上次云泥县的连环凶案告破,温宝便听说了百里卿,后来来到金岳手底帮忙,又从金岳那里听说了杨凤来一案,他心里对百里卿很是钦佩。今日一见,百里卿确然没有让他失望,所以他想…拜她做个师父。 ------题外话------ 这两日脑袋疼,少更了点,以后补上哈!么么扎 正文 第109话 没有凶手,只有痴人 百里卿显然愣住了,半晌才笑笑,道,“等着案子结了再说吧!”她的话落,便转身离开了。 温宝微微抿唇,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埋头继续解剖尸体。 ** 百里卿回到浣花院,吃过了午饭,便窝在房间里。 此时,她正坐在书案前,书案上铺了一张宣纸,百里卿一手执着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她在分析这件案子,死者李慧,是江湖骗子朱文的妻子。上有公婆,下无子嗣,一直以来都是靠她维持家计的。 然而时间久了,想必李慧也心累了,才会在外面和男人好吧!不过这件事情被朱文发现了,开始实行家暴。另外还有一点,到底是谁将一个已经入土为安的人从棺材里拉出来,将其放在冰窖,其目的又是何在? 这让百里卿想不明白,另外那个李慧在外面的男人也还没有找到,所以百里卿感到有些棘手。 她那个将李慧放在冰窖的人进行了分析,分析出来的情况来看,那人应该年龄在四十上下,是个体格健硕的男人,而且极有可能是李慧在外面的那个男人。 叩叩—— 房门被敲响,百里卿从沉思中回神,一双美目看去,盯着那紧闭的房门问道,“谁?” 为了防止有人打扰,她刻意将房门关上了,还让萃纱带着夏多克出去玩儿。 “是我。”温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百里卿微蹙的眉头便展开了。 她垂眸将桌上的宣纸叠好,淡淡道了一句,“进来吧!” 房门便应声而开,那男子转动轮椅进门,之音没有跟在身边。看见书案前端坐的百里卿,澹台潽有些郁猝,“你身子才刚好一些,不要太过操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如此喜欢查案。 百里卿应付似的点点头,抬头看他一眼,笑问,“你怎么来了?”她其实不想别人打扰的,不过看在来人的澹台潽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我来看看你,拼命十三妹。”那戏谑的口吻逗笑了百里卿。 她一手支着脑袋,看着那俊美无涛的男子,眨了眨眼,“你想不想听听案子?顺道也帮我分析分析。” 澹台潽转动轮椅,行到了她对面的位置,方才点头,“你说说看。”跟在百里卿身边,看她破案,澹台潽倒也耳濡目染,对查案有了一些新的认知。三个臭皮囊怎么也能抵过一个诸葛亮。人多想法多,见解也多,对破案有益。 “死者叫李慧,其丈夫朱文说是自杀。” “自杀?自杀为何会放在冰窖里?”澹台潽狐疑的问道,问题比以前上道多了。 百里熏狡黠的笑笑,“是了,我也想不通。所以还在等温宝的尸检结果。” “温宝是谁?”第二个问题,显然与案子无关。果然,澹台潽的注意力重点还是在百里卿身上。 百里卿张了张嘴,正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谁知房门外便映入一道黑影,“师傅,我来了!”少年沉静却潜藏着欢愉的声音传来。 屋里两人皆是看去,只见白白净净的温宝站在门口,朝着屋里两人礼貌的鞠了鞠躬。 百里卿笑笑,向他招手,“进来吧!”尔后看向澹台潽,接着道,“喏,这就是温宝,我的徒弟。” 澹台潽默,微微蹙眉。怎么一转眼功夫,百里卿就多了个徒弟出来了。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温宝进门后忍不住多看了澹台潽几眼,当今大皇子他也是听说过的,长相美,可惜是个残废。没想到师父和大皇子关系这么好! “结果出来了?”百里卿淡淡的问道,示意他坐下。 温宝没有坐,而是恭谨的站在一旁,微微垂首回道,“死者的确中了毒,但是徒儿还是坚持,死者的致命伤是后脑勺那致命的一击。”温宝话说完,才抬目看向百里卿,连余光都没有留给澹台潽。 他是一个不浮不躁的少年,不多话,也不少话,是百里卿喜欢的那类人。 然,她蹙起了眉头,“你确定?” “毒药滞留在死者喉部,尚且没有流进身体,毒也没有化散,不足以致死。然后颈的那道伤口,一指多长,流血过多,必定造成死亡。”温宝细细的解释,而百里卿听得十分的认真。 澹台潽打量着他们两人,心里无端郁猝。百里卿现在只看着温宝,连个眼角余光都没赏给他。不过,他是知道的,百里卿在乎的只是案情而已。他有些吃味儿,吃这案子的醋,怎么也不会想到,和他争宠的居然会是命案。 百里卿眸子略深,“依你之见,是他杀还是自杀?”她很少问别人问题,因为收了温宝做徒弟,凡事问问他,有利于教导他。 温宝拧起了秀眉,看得出有些挣扎,“从伤口来看,应该是在桌角或者什么棱角锐器造成的,从死者身上的伤痕来看,生前应该经常被施暴,估摸着是在施暴的时候失手将其害死的。应该属于他杀。”温宝说完,才又抬起头看向百里卿。 他看向百里卿的眼里带着几分疑问,很显然也想听听百里卿的见解。 可那女子却只是笑笑,对他道,“你在这里等等,想必不过一会儿金捕头就把另一个关键人物带来了。” 温宝点了点头,便乖觉的站在一旁等着。 百里卿这才幽幽的看向澹台潽,那男子浅浅笑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插嘴。她感到无比欣慰,因为澹台潽是一个很懂她的男人。 “你们两个跟我到厨房来吧!”百里卿说着,便往门外去,路过澹台潽身边,想了想还是推着他往外面走。澹台潽的双腿的确是治好了,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却很少。他这么做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百里卿也去问,只是配合他。 进了厨房,百里卿便松开了轮椅。然后兀自往灶台走去,“谢大叔拿了点冰回来,这天热我给你们做点红豆沙冰吃吃。” “红豆沙冰?”温宝狐疑的看向那道背影,又看了看澹台潽。 澹台潽一脸淡然,只是应了一句好。厨房里有谢大叔熬好的红豆汤,百里卿便是从里面捞了红豆出来,然后取了冰块碾碎,最后将调制好的红糖水浇在上面,放上勺子,端到桌上。 她以前不会做饭是因为眼睛不好使,看不见。自从眼睛好了以后,跟着谢大叔学了些许厨艺,倒是长进了不少。那些现代特色的菜肴,她也开始尝试着制作看看。这红豆沙冰是之前就想好的,还是第一次做。 “尝尝,味道如何。”百里卿也为自己准备了一碗,然后三个人在桌边坐着,细细的品尝。 红糖的和红豆的味道交合,有了碎冰覆盖,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很凉爽。 澹台潽还是第一次品尝这样的美味,不是主食,倒像是零嘴之类的。 “这东西怎么想出来的?”很简单的食材,味道却是一绝,正适合这样闷热的天气。 百里卿笑笑,只说,“这天气很快就转凉了,这红豆沙冰你要是爱吃,这几天我天天给你做。” 澹台潽微愣,尔后笑弯了眉眼,格外深情的凝视着百里卿,仿佛一旁的温宝是空气。温宝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好一阵才意识到什么,默默地低下头去。 看样子,师娘已经内定了。 三个人才刚刚把红豆沙冰吃完,院子里便传来了金岳的声音。 “百里夫子?” 百里卿抬目看去,温宝已经起身出去招呼金岳进来了。金岳一见他们三还在这里吃东西,顿时一种无力感充斥全身。想他辛辛苦苦的去找李慧在外面的男人,他们倒好,在这里吃上了,而且看样子还吃完了,没他份儿。 “人找到了?”百里卿扬起下颌,淡淡然的问道。 金岳咽了口唾沫点头,然后扫了扫整个厨房。未等他开口,百里卿便道,“果然是他。”这话一出,金岳那脱口欲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问道,“你知道是谁?”他哭笑不得,要是百里卿说是,他真想打死她算了。 然,百里卿还真知道。 “谢阮,对吗?”她懒懒的起身,将碗筷收拾好,转身往灶台走去。慢慢撩起袖子,便弯腰将碗筷洗干净。 金岳一脸青黑,缄口不言,他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澹台潽却是小小惊讶了一番,方才百里卿说谢阮,那不就是…谢大叔? 将碗筷放好,百里卿才洗了手,回身放下袖子,对金岳道,“我那只是猜测,到底是要你去查清楚,落实情况才行。”也是保险起见,万一她猜错了呢?毕竟,谢大叔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金岳一听这话,才慢慢恢复平静,面色改善,“现已经确定了,要不要带过来盘问一下?” 百里卿却是摇头,只道,“将他带去新柳院,将朱文也带去新柳院,让他们都去李慧身边。”百里卿淡言,没有说多余的话。 “你让他们两人见面?这样…不好吧!”金岳有些忐忑,毕竟之前朱文也说了,要是见着奸夫非得宰了他。万一朱文见了谢阮还真就动手了,那怎么办? “怎么不好?就是打起来了,不是还有你金捕头在吗?”百里卿笑笑,然后看向温宝,“徒弟,走吧,跟师父揭晓谜底去。”她说完,便推着澹台潽出门去了。澹台潽无比欣慰,好在这丫头有良心,没把他丢下。 温宝和金岳互看了一眼,也提步跟上去了。 ** 到了新柳院门口,百里卿便听见里面传出的谩骂声。 “好你个奸夫,今儿可算是给你揪出来,看我不宰了你!”朱文的嗓门儿老大,金岳一听这话赶忙进了院子,就要去阻止。 百里卿推着澹台潽尾随也进了院子,温宝则走在最后。刚刚步进院子,便看见朱文一手揪着谢阮的衣襟,另一手扬起,眼看着拳头就要砸下了。 金岳一个箭步上去捉住了他的拳头,猛的一推,怒道,“谁敢动手,我就给带回去,关牢里!” 朱文踉跄后退几步,才站定脚,然后看向金岳,微微尴尬的收起了拳头,却是恶狠狠的瞪了谢阮一眼。 车轮声辘辘,谢阮面无表情的回眸,望见百里卿和澹台潽的时候,那眸光微闪,却又沉默的回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两人。 百里卿松了手,徒步走到朱文面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才转身面向谢阮,道,“已经到这里了,谢大叔不进去看看?” 谢阮不语,只抬目深邃的看了她一眼,笑笑。那无声的笑容,让百里卿心里的疑团顿时烟消云散。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李慧是你放在冰窖里的吧,你让我去冰窖,就是为了让我发现她?”她淡然的问道,温宝靠的近,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 谢阮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笑容又璀璨了几分,“不愧是百里夫子,果然瞒不过你。” “这么说来,也是他将你打晕,留在冰窖里的?”澹台潽的声音乍然响起,阴岑岑的,失了平日里的温润。 未等谢阮回答,百里卿已经开口,“不是他。”语气坚决,仿佛她已经知道是谁打晕了她似的。 “这件事情在我计划之外。”谢阮垂眸说道,模样有些愧疚。百里卿会受伤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本来只是想让她亲自发现尸体的,这样一来她一定会插手的。 百里卿笑笑,“谢大叔,恐怕你的一翻心思都要白费了。”她说着,慢慢的转身,便往屋里去。 谢阮猛然抬目,看着那道背影,不由得拧起了眉头。她方才说白费?什么意思?难道连她也肯帮他查清楚事实吗?难道,这天下间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百里卿走到了房门口,才微微侧身,对那院子里的一干人道,“大家都进来说话吧!接下来我会为大家揭开谜底。”她的语气沉沉,一脸自信的模样,叫温宝小小惊讶。 从来没有看见过如百里卿这般自信的人,仿佛一切都逃不过她的双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进了屋,谢阮便看见了那被白布掩盖的尸体。黝黑的眸子一浊,划过一抹心痛,尔后目光幽幽的飘向朱文,闪过一抹恨意。这一切些微的变化,百里卿都看在眼里。而温宝则一直看着百里卿,生怕错过一点学习的机会。 百里卿走到了尸体面前,微微弯腰,伸手便拽住了尸体上的白布,“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李慧的尸体经过解剖,现在可谓不堪入目。” 朱文霎时露出厌恶的神色,“好端端的叫我们看尸体做什么?”那语气也是满满的厌恶,引得谢阮频频向他看去。 再看谢阮,他的神色悲恸,眼中流光闪烁,可见是真的觉得痛苦。 百里卿抿唇,手上微微用力,便将白布掀开了。血淋淋的场面展露在众人眼底,开膛破肚,内脏翻出,血肉清晰可见,除了那张脸和四肢,身上没有完好的地方。可是谢阮看见的,还有李慧身体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都是拳脚留下来的印记,他看得心窝子都抽疼。 “谢大叔,你辛辛苦苦将李慧的尸体从棺材里搬出来,让我发现。是因为你不相信李慧是自杀而亡的,你心里觉得是朱文杀了她,对吗?”百里卿想了很多可能,也只有这一条比较吻合了。 但是这一条的前提是谢阮深爱李慧,现在看来,谢阮的确很爱李慧,比之朱文那禽兽,不知道好多少倍。 “而且,你和李慧应该早就认识了,时间应该是在李慧嫁给朱文之前。”她将白布弃在一旁,两手负在身后,开始踱步。 之所以这样判断,是因为谢阮的眼中饱含深情,那样的深情百里卿相信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培养出来的。所以她想,这两个人应该早就认识了,感情基础起码是二十年以上。 谢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慧的尸体,一眼不眨。 百里卿继续道,“一个月前,你和李慧的事情被朱文知道了。朱文强制性的要李慧回去,不准她再与你见面,并且开始对她拳脚相向。” 她说着,目光始终落在谢阮身上。那男子始终不语,可是那垂在袖中的手,却在一点点的捏紧,低垂的眼帘下是深沉的恨意与怒气。 “你偷偷地去找过李慧,看见她身上的新伤旧伤后,你心里想必一度起过杀心,想要杀了朱文。可是李慧阻止你,劝导你,你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是十天前,你再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死了。” 百里卿说到这里的时候,谢阮的目光一颤,一抹痛意在眼中化开,他无力的松开了拳头,抬头看向百里卿,喃喃,“你说的没有错。李慧死了,是被那个畜生杀死的,还说她是自杀!”他的语调将,目光扫向朱文的时候,杀光顿现,吓得那渣男颤颤的后退几步,方才站住脚。 “所以你才将李慧的尸体偷出来,要我帮你找证据,证明李慧并非自杀?”百里卿扬起了柳眉,她很讨厌被人戏耍利用的感觉,尤其是自己对谢阮这个人评价还不错。 谢阮点头,他听说李慧死了,那么突然的死讯,实在没法接受。 “她之前还告诉我,只要回去找朱文要一封休书,就会回来找我。”那男子的声音略沉,目光黯淡,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和阿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们以前都住在德州城。后来她举家搬迁离开了,我来到了京城才再次遇见她的。阿慧已经嫁人了,可是她的丈夫朱文却是一个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甚至吃软饭的男人。家里的生计都是靠阿慧维持的,有一次在大街上我看见朱文,尾随他到一家青楼,便告诉了阿慧。” “所以,李慧才答应回去要休书,跟你。”百里卿将后话续上,然后看向朱文,不屑的一笑,“朱文确实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而依你所言李慧也的确不可能自尽。”因为她的苦难已经到了尽头,只要要到了休书,就能转而和谢阮一起长相厮守。理论上来说,她根本没有理由自杀。 也难怪,谢阮会不相信了。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可是百里卿相信了。因为,李慧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想要我帮你查明真相,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你是在白费功夫,让李慧死后还不得安宁。”百里卿说着,看向温宝,“你说李慧的致命伤在后脑勺,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惜错了。” 温宝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没有反驳,只是仔细听着百里卿的后话。 “李慧后脑勺的上是死后造成的,你仔细瞧瞧他的伤口。若是生前留下的伤口,会因为肌肉的收缩性,往两边翻。而李慧那道伤口却没有。”百里卿说着,温宝已经凑过去查看了。 尔后他又听百里卿道,“再者,你说那毒只滞留在咽喉处。其实不然,只是咽喉位置的毒液不如肺腑化散得快,你再检查一下死者的胃,便能发现少量的滞留毒液。”温宝已经照她所说,一点点的去检查。 果然,胃部还残留着些许毒液,百里卿说的没错,死者李慧的确是中毒而亡。 “即便是中毒而亡,也有可能是被人下毒。”温宝还是不死心,因为按照方才谢阮所说,李慧根本没有自杀的可能性。 百里卿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有没有查看过死者的子宫,是否有出血现象。”百里卿也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直到方才她进门后,看见被解剖过的尸体,才算明白了。 李慧自杀的幕后真相。 温宝点头,“的确有出血现象,可是这说明什么?” “说明死者生前以怀有身孕,一个月左右,还只是一滩血水。”百里卿说着目光已经挪到了朱文的身上,果然那男人大惊。 而谢阮的脸色也是一变,阴沉不定。 一个月左右,这么说来,孩子是…朱文的? 谢阮扭头看向朱文,却听百里卿继续道,“我想,我们所谓的毒,应该是堕胎药。想必李慧没敢去药店买药,只是按照自己对堕胎药成分的了解配了一副。只可惜,她不明白,很多药的药性相冲,乱服用会导致死亡。” 温宝已经开始采集死者胃里的药液,准备研究一下成分。得出的结果,仍旧与百里卿所说分外不差。 不过不是药性混合,而是麝香过重,流产时没有及时就医才导致死亡。 “师父的意思是,这是自杀案?”温宝算是长了见识了,从头到尾,这就是一起自杀案。亦或者说是意外自杀案,都是死者自己用药不慎,才会自食其果,导致死亡。 百里卿点头,慢慢踱步走到了谢阮的眼前,“我想李慧的确很爱你,因为爱你所以希望自己跟你的时候孑然一身,不想怀着孽种跟你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谢阮闭眼,五官纠结,一脸痛苦。他的坚强被击溃,痛苦决堤而来,将他完全吞噬了,“她完全不用在意的…”无论阿慧有没有身孕,他都能接受,都会爱她。 百里卿看得出,他对李慧的感情很真诚。然,这个世界总是如此,好人不偿命,有情人难成眷属;祸害遗千年,人渣随处可见。 “谢大叔,这就是你要的真相。即便结果没有变,但是你现在应该清楚了,李慧对你的感情。”她念他是个痴人,才会选择插手这个案子。从接触这件案子开始,她就觉得事情很蹊跷,为什么那日谢大叔要让她去采冰,而且她后来受伤回来后,遇见过谢阮一次,他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愧疚。 好端端的,为何要愧疚。 百里卿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这么说来,这案子就这么结了?”金岳看向百里卿,说到底人是自杀而死的,就算知道朱文是个人渣,也没有办法惩治他。 百里卿还没来得及吭声,却听对面的朱文喊道,“怎么能这么完了!这个男人和我妻子私通,还掘坟盗尸,现在还敢污蔑我,这笔账还没算呢!” 他的话一出,在场几人的面色皆是一变。 澹台潽眯起了丹凤目,看向对面的男人,沉声道,“为人丈夫者,流连于青楼,还对自己的妻子施暴,仅凭这些,也足矣让你关上三五七年了。”他的语气慵懒缓慢,却是一字一句透着威胁的味道。 百里卿忍不住想笑,再看朱文,俨然已经变了脸色。那脸上嚣张的神情也消失了,看样子也不会在多说什么了。 这件案子已经结束了,李慧的尸体由澹台潽做主,交给谢阮处理。 温宝还是要跟在金岳身边帮他查案,百里卿告诉他,等到她以后考官,一定会将他收纳在自己身边,手把手的教导他。温宝这才放心了,知道这个师父是妥妥的跟了。 百里卿和澹台潽回到浣花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刚好回去吃饭,梅潇他们见了他俩都热情的让座。问起案子和谢大叔的事情,百里卿和澹台潽只是对望一眼,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澹台潽说,等到谢阮将李慧的尸体处理好,让他还是留在浣花院,继续为他们做饭。那男人说考虑一下,百里卿却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想,谢大叔一定会在这云泥山找一个好地方,将李慧葬下。然后他会在那里住下,一直陪着她。”晚膳过后,百里卿与澹台潽在院子里乘凉。那女子幽幽的说了这些话,目光缥缈的看着天际的繁星。 澹台潽则是凝望着她的侧脸,唇角扯起一抹笑,大手轻轻的覆在她搁在膝盖上的手背,柔声道,“天下间有情人终成眷属,机率实在太小了。”所以,他和百里卿都该珍惜他们这段感情。 百里卿扭头,也是一笑,“这么说来,我们倒是很幸运了。”在恰好的年华,恰好的地方,遇见了恰好的人。 “澹台潽,一辈子老长了!”她慢慢的回头,继续仰着头看星星,却是无端的感慨了一句。 那男子微愣,尔后抬目,循着她所看的方向望去,“你放心,不论长短,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走完。”绝对不会中途退场。 这婉转动听的情话,能抚平百里卿杂乱的心境。 两人陷入了沉默,沉默了一阵,澹台潽忽然问道,“卿卿,你为什么喜欢查案?”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了,一直找不到答案,也只能来问百里卿了。 那女子回眸对上他温润深邃的眼,笑道,“你不觉得每一个案子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吗?我不是喜欢查案,只是喜欢听故事而已。”当然了,也有单纯的案子,不过大多数的案子后面都是有故事的。 ------题外话------ 这里做了铺垫哈,以后咱们卿卿是要做官的,吼吼吼 正文 第110话 不好意思,她有约了 翌日,谢阮果然向院士辞工了。临走前,还特地到浣花院来向澹台潽道谢。之前也是澹台潽引见,他才有机会来浣花院里任职。 而梅潇几人围坐在桌边,目送谢大叔离去后,呐呐的道,“谢大叔走了,咱们以后的伙食谁负责?” 华筝摸了摸下巴,点头,“这个问题提的好,澹台夫子有什么安排?” 众人的目光看向澹台潽,那男子却只是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道,“很简单,自行解决。” 于是乎,最后的决定是这样的。浣花院三十几名夫子,每日轮班,也就是一个月做一次饭的样子。大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那要是不会做饭的怎么办?”傅君悦窘迫的问,面带潮红。 梅潇见了顿时大笑出声,“这还不好办,自己出钱去大饭堂那边给大家买回来就行了。”话落,便挨了傅君悦一个爆栗,两人转眼便跑去了院子里。 众人哄笑,半晌张赫才敛了笑,一本正经的道,“对了,有一件事你们知道不?” “何事?”华筝悠闲品茶,淡淡的笑问。 众人的注意力转眼集中到张赫身上,只听那男子道,“三年一度的书院排名赛,下个月初就开始了。过两天咱们书院也该举行院内选拔赛了。” 听到这,百里卿插了一句嘴,“院内选拔赛做什么用?” 华筝解释,“院内选拔赛是选拔参加书院排名赛的人选。” 百里卿了然的点头,然后摸了摸下巴,“那这书院排名赛又是做什么?” “三年一度的书院排名赛,是早年三国定下的规矩。” 三国百里卿是知道的,凰月、蓬莱、东亚三国。想来这书院排名赛的意义就和21世纪的国庆军事汇演一样,只是国力的体现。书院乃是培育祖国花朵的地方,从书院的学子身上就能窥探到一个国家的未来。 “九月初进行地方初赛,由江南江北、山东山西以及京都进行地方选拔,选拔出五个书院。十月的时候将在京都进行决赛,拔得头筹的书院,便能得到皇上御赐的‘凰月第一书院’的牌匾,并且代表凰月参加年末的三国排名赛。”说话的是闻人棠,他显然对这些做过深入的了解。 百里卿边听边点头,没想到一个书院排名赛,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今年的三国排名赛好像是在蓬莱国举行吧!”李贤叹道,“要是有幸去蓬莱走一遭就不枉此生了。”毕竟,传闻蓬莱国乃是天赐之国,可谓风景宜人,人杰地灵。 书院排名赛正式通知下来是在下午,百里卿去上课的时候看见了书院里的公告专栏。上面明确的说了书院排名赛的事情,许多学子都跃跃欲试。要是能够代表书院初赛,要是能够拔得头筹代表凰月初赛,那么可谓前途无量,以后也不用参加考试了。说不定到时候直接混个官做。 百里卿携着书步进了黄字班的门,自从军训过后,这屋里的气氛就和谐多了。除了教舍最后的角落,坐着的澹台玢,有些碍眼,其他都挺好的。 步到教案前,她将书轻轻放下,两手撑在教案上,便道,“外面的公告大家都看见了吗?”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 李清和应了一声,然后道,“夫子,您怎么看?” 百里卿扬眉,这群小崽子,终于有一天会问她的意见了,这么说来,就是将她当成自己人了吧! “是个机会,对你们的未来来说有所帮助。而且我听说今年的三国排名赛是在蓬莱国举行,要是能代表书院和凰月参赛,那么就能去蓬莱走走。” “蓬莱风景美,盛产美人,我倒是想去看看。”李清末捏着下巴乱yy着,一脸向往。 百里卿收手抱臂,慢慢的步下三尺讲台,走到了前排学子的位置,接着道,“你们要是想去,那就来我这里报名,三日后就要举行院内选拔赛了,通过院内选拔赛,才能代表书院参赛。” “比赛的内容都有些什么?”澹台涅问了一个特别严肃的问题。 尔后教舍里静默了,大家都看向百里卿,似是在等着她的答案。那女子尚未开口,便听见角落里,传来澹台玢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呵,怎么?澹台涅你也想去参赛啊?看不出来,你对名利这么在乎啊!” 这话一出,众人回眸看去,全都恶狠狠的瞪着澹台玢。这段时间,百里卿也不是没有发现,自从澹台玢来了以后,班里可以说是分为了两派。一派以许拂、李珍为代表,拥护的是澹台涅;另一派则拥护澹台玢。 这个场面,百里卿早就料到了。他们两人都是皇子,而黄字班许多的学子都是朝廷命官家的公子小姐。这段日子澹台玢与澹台驭走得极近,拥护澹台玢就代表拥护澹台驭。而当今天下,能被皇上立为东宫太子的,也只有澹台驭的可能性比较大了。 澹台涅并没有搭理那少年,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百里卿,很是专心的等着她的答案。 百里卿微微扬眉,直接忽略了澹台玢的话,道,“比赛的内容为,武赛、文赛、艺赛。其中武赛包括蹴鞠、赛马、射箭、剑术、拳赛;文赛则包括诗词歌赋以及对联、辩论;最后的艺赛为厨艺、乐艺、舞艺。这些都是基本的比赛,最后若能代表凰月出赛,在蓬莱国还有一项特色的比赛,我暂时也不知道。” 排名赛所需要的时间很长,每个队队员为十个人,书院的想法是在院内进行个人赛,最后选出优秀的学子代表书院初赛。然,书院近一千名学子,要逐个选拔是不可能的,所以每个班可以推荐八个人。 “具体推荐的人员我回去以后再和闻人夫子好好商量一下,到时候结果出来了,你们有谁不满意的,可以私下来找我。”百里卿说完扫了众人一眼,又道,“谁有异议吗?” 众人沉默,谁都没有异议。 见大家不说话,百里卿便开始上课了。等到上午的课结束,她回到浣花院。只见华筝他们坐在院子里,正在讨论院内选拔赛的事情。 澹台潽在一旁安静的品茶,见她回来,便笑了笑。 “闻人夫子,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百里卿在澹台潽身边落了座,却是看向闻人棠。 那垂着脑袋的男子微微抬目,对上她的眼睛,而一旁的百里慈则是一脸戒备的看着百里卿,似是担心她将闻人棠拐了去似的。 “咱们班的八个名额,你怎么想?”闻人棠身为黄字班的副教导夫子,自然有义务为她分忧。 百里卿的话落,那男子便垂下了眼帘,似是在深深思索。 片刻后,他才道,“澹台涅、许拂、李珍、李清和、李清末、百里霜、澹台玢资质都不错。” “七个,还差一个。”百里卿拧起眉头,其实闻人棠所说的和她想的都差不多。 “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薄院士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顿时打断了百里卿的神思。 几人皆是回眸看去,见薄熙来领着一名少女进来,少女身上穿着皇月书院那素白的学子服,微垂着脑袋,跟在薄熙来身后进了门。 “薄院士!”众位夫子起身见礼,百里卿也不例外。 薄院士只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多礼,我今儿来是有事要找百里夫子和闻人夫子商量,你们不用管我。”他的话落,华筝和梅潇便率先坐下了,还真是一副不打算管他的姿态。 百里卿与闻人棠互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薄院士身后的少女,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是小女薄禾,年芳16,刚从江南的浮香书院回来,我已经将她安插到黄字班了。以后,还望二位夫子多多照看才是。”薄熙来笑满脸堆笑,尤其是对百里卿,笑得格外殷勤。 面对这种情况,百里卿只觉的头大。她淡漠的扫了薄院士一眼,又越过他的肩头,看了看薄禾,“冒昧问一句,令千金为何会中途从浮香书院调到皇月书院来?”换而言之,这就像是现代转学生一样。转学生分为两种,一种是自愿转学,一种是强制性转学。前者是看学生的意愿,但后者则是因为某些原因,比如触犯了校规,被开除。 这个薄禾,打眼看去倒是文文静静的,低着脑袋看不清脸。百里卿暂时也看不出是个怎样的人,但是调来黄字班的学子多少是有污点的,因为黄字班就是一个纨绔学子汇聚地。 她的问题,使得薄院士有些尴尬,他愣了半晌,才道,“是这样的,江南确实太远了,贱内时常想念小女,所以我就给她接回来了。” 百里卿听了这略略扬眉,薄院士的话不可信,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而且这人已经塞给黄字班了。他此番过来只不过是通知一下他们黄字班的两位夫子罢了,典型的先斩后奏。 虽然百里卿对此很不满意,但是也无法推脱。毕竟,薄熙来还是皇月书院的院士,他有权利安插学子到黄字班。 “若真是如此,固然好。不过薄院士也知道,近来黄字班的氛围慢慢好转,我也不希望这样的氛围被破坏。”百里卿的话意说得浅显,但是薄熙来还是听明白了。 他点头,赔笑,“这是自然,就连皇上都夸奖百里夫子教学有方呢!” 百里卿抿唇,薄熙来这话听在百里慈耳里却百般不是滋味。同样是将军府的千金,同样是大将军的女儿,同样是皇月书院的夫子,为何皇上偏偏只夸奖百里卿一个人。 温月玫就更不爽了,“黄字班的学子都是官宦子弟,其自身素质本就很高,想必教导起来自然也比其他学子容易得多。”这话一出,华筝几人得目光悉数向她看去。 柳云翩和傅君悦抿唇浅笑,那笑里是说不尽的揶揄。他们都和黄字班的学子打过交道,对书院的情况也相对了解,估计这还是第一次有夫子夸奖黄字班那帮小崽子呢!要是给他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很高兴。 “高素质?容易?”百里卿依旧毫不遮掩的冷笑出声,微微回眸便定定的看着温月玫。那目光沉沉,意味深长,看着温月玫眼也不眨,直叫那女子心慌。 看得温月玫自己低下了头去,百里卿才幽幽的收回了目光,转而对薄院士道,“薄禾就交给我吧!至于您方才所说让她代表黄字班参加院内选拔赛,我还得观察几日,斟酌斟酌。”百里卿和这书院里其余的夫子不太一样,她的性质和澹台潽这位当今皇子差不多。因为是皇上钦点的夫子,而且还有皇帝御赐的金牌,所以薄院士对她也是礼让三分。 百里卿说什么便是什么,一般情况下,薄熙来是不会和她硬碰硬的。 “那小女就麻烦百里夫子了。”薄熙来说着,回头看了薄禾一眼,那少女还是一昧的低着脑袋,连薄熙来和她说话都没有理会。直到薄熙来离开了浣花院,她还是垂着脑袋,恭谨的站在那里。 百里卿打量她好一阵,才启唇,“抬起头来。”语气微淡,没有丝毫起伏。 薄禾微微拧眉,对那淡漠的语气似是有些不喜。可是片刻功夫后,她还是抬起头来,目光淡漠的对上百里卿的双眼。 那女子眉清目秀,小巧玲珑,长得倒是挺乖巧。可是那双眼睛,却让百里卿心里略寒。那是一双有些极其冷漠的眼睛,无比空洞的眼神,仿佛这时间任何东西都入不了她的眼似的。 百里卿拧着眉,微微靠近一步,在薄禾面前站定,她道,“你似乎对书院没什么兴趣?” 那女子眼里流过一抹讶异,却是转眼即逝,“哪里。”淡淡的话语,叫百里卿语塞。 真是一个清冷的女子,淡漠疏远,仿佛周身筑了一道围墙。 百里卿眉头平展,微微扭头对闻人棠道,“闻人夫子,下午黄字班有你的课,就由你带她过去吧!” 闻人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旁的百里慈却道,“仗着自己的教导夫子,就只知道压榨副教导夫子。”嘟囔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可是院子里比较静,所以大家也都听见了。 澹台潽打眼看去,一双温润的眸子略沉,眼里闪过一抹不悦,百里慈似是感受到了,当即抿唇,尴尬的站起身去。 大家也都慢慢散去了,柳云翩和傅君悦一同上楼,百里卿也打算回房去。可是她的余光瞥见正欲起身的温月玫时,却是顿了顿,道,“温夫子留步,我还有些话想单独与温夫子你说。” 温月玫一愣,而后扭头看了百里卿一眼,拧起了眉头,“不知道大表姐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百里卿不语,只无声的看了华筝几人一眼,他们立马自觉地退散了。 院子里只剩下闻人棠和薄禾,还有百里卿和温月玫。薄禾的目光难得有了焦距,先看了温月玫一眼,又看了百里卿一眼,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正向她靠近的闻人棠。 那男子容貌过人,神情冷然,看上去似是不好相处,但想必是一个话少的人。而薄禾正好喜欢话少的人,她不用应付。 “走吧!我带你去黄字班。”闻人棠从她身边走过,衣袂拂过那少女的手背,微微发痒。 薄禾的心一颤,被那性感的男音刺激的酥麻酥麻的,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转身跟上闻人棠的脚步。 而院子里,顿时只剩下百里卿和温月玫两个人了。两人面面相对,百里卿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淡漠的紧迫的盯着温月玫,似是要在她身上瞧出一个洞来。 沉默了许久,温月玫有些按耐不住了,“你让我留下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她们之间自从澹台驭的事情发生以后,便也算是撕破脸皮了。温月玫也总算明白,眼前的百里卿再也不是以前的百里卿,不会任由她欺负戏耍。所以,她也用不着在她的面前装模作样,因为百里卿心里很清楚,她温月玫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百里卿笑了,柳眉微扬,她缓步靠近温月玫,沉声道,“你觉得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看样子温夫子丝毫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甚至可能还患有选择性失忆症,已经忘记了自己那天所做的事情了吧!” 她说的那天,明明没有具体的指明哪一天,可是温月玫却很清楚的明白了。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百里卿看在眼里,唇角不由又上扬半分,“怎么?现在想起来了?难道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此时,她已经靠得极近,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话。 温月玫咬唇,眼中浮起一抹狠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百里卿又笑了,笑出声来,无端生出冷意,叫人寒颤。 她微微后挪一步,点了点头,“很好,既然你喜欢装傻充楞,那我就只好让夏多克来跟你谈了。反正,也是你欠它的比较多,让它自己讨回来也好。只是…”她话语微顿,眼帘轻卷,“夏多克下口,可是不分轻重的,若是将你的腿咬折了,你家二殿下会心疼的吧!” 温月玫听得脸色都清了,而恰好夏多克从屋里出来,仿佛是因为听见百里卿在说它的名字似的。转眼便摇头摆尾的小跑到百里卿的身边。它的后腿包扎过,刚换了药,伤势倒是好了不少,至少腿不瘸了,走路的姿势正常了,还能小跑一阵。 看见夏多克的那一刹,温月玫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害怕。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百里卿的距离。 谁知她一动,夏多克便向她看了过去。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刹那变得阴沉起来,仿佛认得温月玫似的。百里卿看着温月玫那副模样,不由得笑笑,然后缓慢的蹲下身,一手顺着夏多克的毛发,一手拍着它的脑袋,柔声问道,“夏多克,你告诉我,上次在冰窖里打伤你腿的人,是谁啊?是不是对面那个小婊砸?”她说小婊砸,温月玫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话。 心里一股怒气升起,可是又碍于夏多克,不敢上前。 百里卿又说,“乖啊!要是让我知道谁伤了你的腿,我一定会让她双倍奉还。”她的语气忽然冷厉,目光也适时的转向对面的温月玫,不温不火,看不出其中深意。 温月玫又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踉跄,却是道,“百里卿,你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想污蔑我上次在冰窖里是我打晕了你?”她的分贝不由自主的高了几个度,院子里本就安静,她这话一出,楼上梅潇房间的窗户推开了。 就连柳云翩还有张赫他们都探头出来看。更别说本就卷了一册书坐在窗边阅览的澹台潽了。听到温月玫这话,那两道长眉便无端的蹙紧,温和的目光从书页上流转开去,扭头看着院子里两女一犬。 百里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温月玫,可是她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了。原来,那日在冰窖里,打晕百里卿的人是温月玫。 看了温月玫许久,百里卿才笑道,“我几时说过我是被人打晕的?怎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你倒是一副比我更清楚的样子?”她的话里有话,温月玫就算是再笨也听出来了。 可是事到如今,温月玫绝对不能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柳夫子说你当日晕倒在冰窖里是后脑受了重击。” “是吗?可是夏多克是条犬,你知道犬最大的特性是什么吗?那就是它能闻出味道,而且还能记住味道。试想一下,那日打晕我的那人,后来还打伤了夏多克,若是让它找到那人,它会怎么办?”百里卿说着,便朝夏多克看了一眼,柔声道,“乖儿子,去跟你温阿姨好好玩玩儿,她可喜欢你了。千万别欺负她,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欺负坏了,二殿下可是要生气的。”百里卿阴阳怪气的说着,目光定定的看着夏多克,好似真的在和它说话一样。 她说完,便拍了拍夏多克的脑袋,然后那条庞大的雪狼犬便朝着温月玫走过去了。 温月玫看着它,仿佛看见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似的,下意识转身,便要往楼上跑。而且还伸手攥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神色慌张,看起来分外滑稽。 百里卿两手抱臂站在原地,只见那雪白色的雪狼犬追着温月玫上楼,它因为后腿受了伤,所以跑得不快,但是追温月玫却还能追的上的。夏多克也是一个爱戏弄人的家伙,始终跟在温月玫身后一两步远的地方,偶尔往前一射,去扯温月玫的曳地的衣摆,将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 刹那间,原本安静的浣花院热闹得不得了。楼上得窗户纷纷推开,只看着那一人一犬楼上楼下的乱窜,温月玫平日里那极力维持的端庄贤淑的形象,就这么破灭了。为了逃命,绣鞋都跑掉了一只,更是嘶声厉叫,简直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百里卿已经倚着石桌落了座,一手支着脑袋,看戏似的看着那逃窜的倩影。唇角冷冷的勾起,眼里闪过一抹寒意。她说过,会让袭击她和夏多克的那人付出代价,虽然不是断手断脚,但是这也足够了。 每次温月玫从她身边跑过的时候,都大喊大叫,“百里卿,你赶紧让那畜生停下来!听见没有,停下来!”语气暴怒,丝毫没有往日的和颜悦色。 “这温夫子不是百里夫子的表妹吗?平日里瞧她一口一个‘大表姐’喊得亲热,我还以为她们感情很好呢!”张赫愣愣的道,他此时正在华筝和梅潇的屋里闲聊,此刻三人都倚在窗前看戏。 华筝唇角衔着笑,看着百里卿的目光不由柔和几分,带着些许宠溺。谁知不经意间的抬目,却对上了隔壁房间柳云翩的双目。 柳云翩和傅君悦就住在他们隔壁,此刻也正倚在窗边看戏。方才华筝的表现,柳云翩可全都看在眼里,莫名的美目里划过一抹痛楚,她不由得转目,去看看院子里的百里卿。眼中含着几分质疑,悲痛却更甚。 华筝心里咯噔一下,他大概也猜想到此刻柳云翩的心情了。他的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那女子。他心里也不希望柳云翩误会,他对百里卿真的没有那种意思。 “华夫子,我跟你说,那个温月玫啊!不出五日也要被赶走咯!”梅潇抬起手肘顶了顶华筝的小腹。 那男子这才回神,微微扬眉,“为何这么说?” 梅潇朝他神秘的一笑,尔后挤眉弄眼,“你难道不知道吗?卿卿和大殿下的关系?这书院里谁得罪了卿卿,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相信我。”他说完,还特别义气的撞了撞华筝的肩膀,“对了,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最好也不要和卿卿走得太近了,小心惹祸上身。” 华筝听了他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一旁的张赫还像个二愣子似的,傻傻的问,“什么意思?大殿下那么温柔的人,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恐怖的样子。” 梅潇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了。 而院子里,温月玫已经被追得扑倒在地,却还是挣扎着瑟缩着身子,往后退。 夏多克吐着舌头站在她跟前,显然跑得很欢。回头看了看百里卿,见那女子只是悠闲的品着茶,没有新的指示,它又回头继续向温月玫靠近。 温月玫摇头,“别过来!你这该死的畜、畜生…”穿着粗气,还在不停的骂。 百里卿微垂的眉眼慢慢扬起,不满的蹙眉,只轻轻喊了一声,“夏多克。” 那雪狼犬便猛的跃起,往温月玫身上扑去。 然后,尚未着地,便被一颗石子打中了前腿。夏多克怪叫了一声,踉跄落地,翻了个筋斗,却是毫不迟疑的,又站了起来。 那方,百里卿却是猛的从石桌前站起身来,见夏多克没有大碍,阴沉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她冷目看向石子射来的方向,只见闻人棠正从院门外进来。他一脸刚正不阿的模样,叫百里卿想起了那晚在桥上遇见,他救下百里慈的一幕。也是这副烂好人的姿态,叫她心里有气。 “闻人夫子倒是挺闲的。”百里卿冷冷笑道,朝夏多克招了招手,便又落座。 夏多克正龇牙咧嘴的瞪着闻人棠,百里卿一唤,它便乖乖的跑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吐着舌头。 闻人棠已经走到了温月玫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体贴的问了一句,“温夫子无碍吧!”仿佛方才百里卿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见似的。 这让百里卿心里更为郁猝,她真是最讨厌闻人棠这样爱多管闲事的男人了。 “没、没事,多谢闻人夫子。”温月玫就着他的手起身,尔后目光颤颤的看向百里卿,仿佛找到了靠山似的,对百里卿道,“大表姐,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戏耍我!” 那一副恶心的嘴脸,百里卿看着就想笑。 她也当真笑了,笑意生冷。她没有去接温月玫的话,只是看向闻人棠道,“你确定你要如此维护她?你是中央空调吗?我欺负谁你就来拯救谁?” 说起中央空调,闻人棠一脸茫然,但是他听得出百里卿话里的不悦,“百里夫子,这段日子的相处我以为是我想错了,你其实只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没想到,原来人的第一印象才是真的。”当初他看见百里卿将百里慈推进江里的时候,就在想这个女人真是心狠手辣。完全颠覆了之前在小树林里,她在他心里留下的不要命的形象。 百里卿无端觉得气短胸闷,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无论说她怎么样,她都不会有丝毫的感觉,可是而今被闻人棠这么一说,她就觉得格外的愤怒。只想上去戳着那男人的脑袋说,你是猪吗?分不清是非对错,只看当下的事情,也不问一下事情起因。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面色阴沉的看着闻人棠,然后笑了,“闻人夫子说的对,第一印象很重要。”她说完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夏多克见她走了,还不忘冲着那方闻人棠和温月玫龇牙咧嘴一阵,才掉头跟上百里卿的脚步。 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门内。 闻人棠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百里卿生气,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好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似的,难受之极。可是他方才分明看见百里卿任由夏多克欺负温月玫,要不是他手快,估摸着温月玫就被咬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温月玫怎么说也是当朝丞相的独女。要是当真给百里卿的狗咬伤了,到时候文丞相怪罪,倒霉的还是百里卿。 换个方面来讲,他也是为了她好。 ** 两日后,百里卿将黄字班的参选名单定下了,起初定下的七个人再加后来插班的薄禾,刚好八个人。 次日书院便举行了院内选拔赛,百里卿身为黄字班的夫子,和闻人棠自然同坐一席。可两人的气氛很不对劲,刚换上黄色劲装出来的澹台涅几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说闻人夫子是不是的嘴百里夫子了?”李清和顶了顶李清末的手肘。 李清末抬目看了看,附和的点头,“好像三天前就这样了,你才发现。” “不对啊,百里夫子和澹台夫子才是一对吧!”李珍接话,看向许拂,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许拂不说话,只是淡淡看了澹台涅一眼,只见那少年的面色略沉,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那个女人,倒是和大皇兄挺配的。”澹台玢在一旁插话,那唇角略扬,意味深长。 澹台涅总算开口了,冷冷的道,“这话你若是亲口去大皇兄面前说一说,想必他会很高兴的。”说完,澹台涅便上了擂台,他这一场比试的是拳赛,只要再赢这一场,他就拳赛第一了。 但对手是天字班的汪李然,他可是一直以来天字班武考第一把手。 虽然澹台涅也是黄字班的第一,可是还没有真正和汪李然对上过。 上了擂台,气场刹那就变了。百里卿两手撑着下颌,目光认真的看在擂台上的两人。澹台涅和汪李然实力相当,这两个人其实都能入选,不过在此之前,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厉害。 澹台涅捏紧了拳头,两人相对,气温凝固,逐渐降低。汪李然一脸沉静,一看就是熟手。澹台涅先发起攻击,一拳虚晃过去,汪李然错身避开,两拳交错,猛的将澹台涅的手腕卡住。 那少年未曾迟疑,右脚一抬,汪李然则错步撤开,轻松避开了第二招。 他徒然松开了澹台涅,一手微探,五指佝偻,如鹰爪一般探向澹台涅的喉结。百里卿看得津津有味,她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古代的功夫了,总觉得很奇妙。 “方才那就是锁喉吧!”百里卿扭头看向闻人棠,一脸懵懂,双目澄净。 闻人棠一愣,这是三日来,百里卿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本来还以为,她不会再理他了… 整个人如一滴水撞入她平静无波的眸中,他的心颤了颤,从百里卿的眼里,看见了自己。愣了好半晌,闻人棠才后知后觉的点头,“嗯,是啊!” 百里卿这才反应过来,她三天前才下定决心不会和这个男人说话来着。当即脸色沉了下去,扭头继续看擂台上的战况,不再搭理闻人棠。 搞得闻人棠莫名其妙,哭笑不得。他看着那女子的侧脸,许久才扯了扯唇角,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百里卿给他的感觉很亲近,很熟悉,虽然对她的印象不太好,可是闻人棠不得不承认,他的视线有些过度的放在她的身上了。 “那个…”闻人棠微微向她靠近,近得那女子的体香幽幽融进他的呼吸。 百里卿赫然避开,一手扶着书案,惊恐的看着他,“你干什么?”忽然靠近,想吓死人不成? 闻人棠察觉到她的怒气,不由觉得尴尬,其实后来他听华筝他们说了。之前百里卿在冰窖里受伤,好像是温月玫所为。而且…那天夏多克只是跳起吓吓温月玫,顶多从她头顶跃过,不会伤到温月玫。 这一切,他们站在高处自然看得更为清楚。 闻人棠虽然知道了真相,可是碍于面子,他还是没有向百里卿道歉。本以为,过两天就没事了,可未曾想,百里卿倒是一个死心眼的主。 他张了张嘴,说,“今晚,你有空吗?” 百里卿愣住,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未等她反应过来,手腕便被人捉住了。一股暖意袭来,百里卿心间也一暖,幽幽回眸,澹台潽那妖冶的容颜入目,摄人心魂。 他嫣然一笑,薄唇微启,极富磁性的嗓音道,“不好意思,今晚她有约了。” ------题外话------ 阿奴:有二更!时间待定哈! 下面推荐一个好文《名门逼婚》文/清音随琴 他是突然出现在云城的神秘人物,她是叶家千金大小姐。 外界传闻他不喜女色,她当了真。 外界传闻她冷漠傲气,他却想砸开这座冰山看个究竟。 —— “我只是代替妹妹出嫁!” 婚房内,她拒绝和他睡在一起。 男人对于她的怒吼置若未闻,指腹划过他曾经留下过印记的肌肤,表情一本正经,“你们叶家要的,我已经全数给了。” “……”叶薇然瞪大双眸看他。 男人眸色转冷,耐心用尽,“我没有兴趣知道你们叶家究竟有几个女儿,只知道,利益这个东西是互补的。” “……” ** 《肥婆种田好挣钱》文/微微一跳 ps:风趣种田文,奴哥好基友,妞儿们喜欢古言可以支持下! 正文 第111话 确定人员,开始集 训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百里卿见澹台潽那极为严肃,极为认真的神情就忍不住想笑。 尔后,她附和的道,“嗯,有约了。”这话虽然是对闻人棠说的,可是她却连看都没有看那男子一眼。仿佛只要澹台潽一出现,她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子了,就连风景都化作了虚无。 见她乖巧的配合自己,澹台潽的面色才稍稍好看了点,然后陪着百里卿将擂台上的比试看完,才带着她离开了现场。 两个人顺着花堤在书院里散步,百里卿推着轮椅,澹台潽两手交握在膝上,正侧目看着沿路的风景。两个人都很安静,很沉默,完全没有要打破这安宁的意思。 要不是百里卿想起闻人棠,她也不会开口打破这美好的氛围的。 “澹台潽,你不会生气吧!”她微微垂首,一缕青发滑落,拂过澹台潽的耳际,窜进他的视线。 那男子微微抬目,看她一眼,抿唇,“为何要生气?”他又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男人,心胸宽广着呢! “不生气就算了,本来还准备了说辞跟你解释的,看样子不必了。”百里卿直起身子。 澹台潽微抬的手愣在半空,本来想去抚弄她那一缕青发的,现在没了,他觉得空落落的,不开森。狭长的丹凤眼微抬,四处看了看,然后他指着一个相对偏僻的花堤旮旯说,“我们去那里聊会儿。”语气温沉,不容人拒绝。 百里卿依了他,推着他往那方走去,在那株庞大的花树后站定,她松开了轮椅。 “你想跟我聊什么?”她侧身看着那男子,唇角带笑。还说没生气,瞧他那一脸不温不火的样子,那叫没生气吗?生气又不咋的,生气代表在乎她不是?还不承认。她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发现澹台潽一特点了,偶尔会傲娇。 她若有所思,澹台潽那双狭长的眸却是一只盯着她,趁她不注意,便突然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顺势站起身去,另一手绕过百里卿的纤腰将她搂紧。 那出神的女子惊叫一声,好在这地段偏僻,周围都没有人,所以也没人注意到这花树后的两人。 转眼,百里卿便被摁在了轮椅上,她反应过来想起身,谁知一抬头便对上了那男子温润迷离的眸子,似是朝露滋润过一般,晶莹剔透,惑人心神。 她看着他,就忍不住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窜,刹那就红成了猴屁股。 “澹台潽…”她略带娇羞的唤他,声音柔软。 那男子此刻正两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俯低身子,静距离的贴着她。他站着,她坐着,这样的姿势才是正常的。为此,澹台潽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卿卿,你好像很在乎闻人。”她的举动,她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低沉黯哑的男音说出她心里的想法,百里卿没有胆怯,也没有回避,只是目光闪了闪,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闻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但是那种感觉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就好像…”白黎顿了顿,五官纠结,似是在极力的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半晌,她的双目一亮,眼帘猛的掀起,笑道,“就好像是一个失散多年的姐妹!”而且还是那种绝对互损,却是真心实意对待她的姐妹。亦或者,是哥们儿? 总之,熟悉感很强烈,但是并没有像方才那样,和澹台潽对视时,那种天雷勾地火的震撼感。 “姐妹?”澹台潽哭笑不得,想必闻人棠要是听见这样的话,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他微微后退了些许,在百里卿身边蹲下身,顿时矮了她一截,“你一直都生活在将军府,怎么会对闻人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 百里卿摇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已经完全被澹台潽那妖娆的容颜吸引了。他在沉思,她悄悄的靠近,素手悄悄的爬上他的额头,那男子才回过神来。 眼帘轻掀,他正打算看她,谁知那只搭在她额上的素手却滑落下来,掩住了他的双目。 陷入黑暗中,隐约能瞧见从百里卿指缝间透进来的光线。他愣了愣,道,“你做什么?” 百里卿不松手,慢慢偏头,目光如笔,流转在他的鼻梁和唇上。澹台潽的唇线弧度很美,唇瓣莹润泛着光晕,像是可口的草莓果冻,又好像是漂亮的红樱桃,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上去咬一口。 “啊!”男子沉声低叫,是真的被咬了一口,有点疼。 百里卿这才回神,略微尴尬的一笑,顺势在他唇上舔舔,算是安抚,“呐,不怪我的,谁让你的嘴巴长得这么漂亮,勾引了我。”她俏皮的笑笑,唇瓣相贴,呼吸扑洒在澹台潽的唇上,痒痒的。 “好吃嘛?”他不恼,只两颊飞起红晕,唇角不觉间就扬起了。 她也笑,梨涡隐现。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稍稍给澹台潽说些情话,他就会脸红,这男人其实挺好哄的,也很可爱。 郑重的点头,百里卿大方的在他唇上又啄了几下,“好吃,所以我多吃几口。”然后才松开了覆在澹台潽眼睛上的手,也退开了。 那男子轻合着眼帘,纤长卷翘的眼睫拉下,落下一片阴影。微风浮动,阳光从花树枝桠间洒落,似是星辰一般碎在男子的面上。他正闭着眼,安静得似是画里人,尔后眼睫颤了颤,慢慢的启开。 百里卿看得痴了,她觉得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澹台潽还要好看的风景了,所以她要一辈子守着他,粘着他,看着他。 迷离的眼,映入她的容颜。那眼波如水,微光闪闪,不知不觉便靠近了百里卿那呆滞痴迷的容颜。澹台潽扬唇,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小心的抚上女子的侧脸。尔后他凑近的俊脸微偏,纤长的眼睫低下,那莹润的薄唇便覆盖了百里卿娇艳欲滴的樱唇。 温柔辗转,精心勾勒,细细品味,如痴如醉。 百里卿不知道何时被吻上的,也不知道自己何时闭上的眼睛,她只知道闭眼的一瞬,她仿佛与澹台潽坐在一叶扁舟上,顺着夹在山谷间的江河漂流。云淡风轻,万籁俱静,她能确切的感受到那种自由自在而且幸福满满的感觉。 这就是百里卿想要的,她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举案齐眉。 冗长的吻落幕,两人皆从那绝美的境地回神,然后慢慢的分开,呼吸却还混在一起,余香萦绕舌尖,两人的眼神都很迷茫。 他那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抚弄百里卿的容颜,如若珍宝一般,端详着。 “卿卿,你真的是百里卿吗?”寂静的世界忽然传来这低沉黯哑的男音,百里卿的心神皆是一震,总觉的自己好像被施了迷魂术似的,竟然摇头了。 没错,她摇头了。 澹台潽看得一愣,神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还是那么温柔的语气,却是在试图窥探百里卿的秘密。 她心里那寂静无波的湖开始泛滥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事实告诉他?就算说了,澹台潽会相信吗?能接受吗? “我不能知道吗?”澹台潽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轻声问道。 百里卿微微启唇,被吻得红艳的樱唇格外的诱人,她说,“澹台潽,你说过你爱的人是我对吗?无论我是谁,来自何处,你都会一直喜欢我,对吗?” 男子没有犹豫,轻轻的点头,蹲在她的身前,小心的环住她的纤腰,将脑袋埋在百里卿的膝盖上。他就像以前百里卿一样,靠着她,坐在地上。 这种感觉很好,百里卿能感受到他全部的心意,还有依赖。 她扬起了唇角,俯身凑到了澹台潽的耳边,覆在他耳边轻声的道,“其实我不是百里卿,我只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穿越时空的孤魂野鬼,也算是孤魂野鬼吧! 百里卿的话落,那男子显然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百里卿低低笑了,故意阴岑岑的道,“我不骗你,我可是去过地府的。” 澹台潽慢慢的抬目,对上百里卿那双带笑的眸子时,神情有些严肃,“你说真的?” “真的。”百里卿点头,格外的郑重。 澹台潽沉默了,不得不说,这真相有点雷人,即便他想过千万种可能,也没有这种想法。起初,他是觉得她只是一个长得和百里卿一模一样的女子,因缘巧合成了百里卿,却不想,她竟然是魂魄附在百里卿身上。 那她…原本是谁? “我叫叶冰,我来自未来。”她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答道。 澹台潽又是一愣,半晌才道,“未来?” 百里卿还是点头,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全盘托出的打算,“不过不是凰月王朝的未来,我所在的世界,没有凰月王朝的相关记载。我猜,这应该是和我故乡古代时候的另一个时空,姑且算是平行时空吧!”百里卿微微仰头,很是认真的思考。 “这太不可思议了!”澹台潽微微张嘴,轻叹一句。 “你的反应超出我的意料,本来以为你至少会跳起来,指着我骂骗子的。”百里卿望着他,笑得格外坦然。 澹台潽慢慢收起了眼中的惊讶,然后一脸认真的道,“自从我决定和你好的那刻起,我就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你。你不会骗我的。”因为他待她是如此的好,能包容一切,她没有骗他的理由。 这话叫百里卿呆愣了好一阵,她原本就知道澹台潽这份情很沉,可是没想到却比她想象中还要沉。 试问,这样的男子,这样的感情,她岂能辜负。 “你说的对,我死也不会骗你的。”她温柔浅笑,从轮椅上起身,踱步到花树下,“我叫叶冰,来自一个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奇妙的世界。那里的房子很高,街道很宽,没有马车,只有汽车,跨山越海根本不是问题。甚至,我们还制造了一种叫做‘火箭’的东西,能够飞到月亮上去。”百里卿说着,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她的话里满满都是思念,对家乡的思念。 澹台潽静静的听着,一个字也没有放过。百里卿正在为他解开他心头的谜团,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细心的聆听。 “而且我们实行一夫一妻制,我们男女平等,女人也可以做官,可以有自己的事业。”百里卿说着,回身看向澹台潽,笑道,“还有那天我给你做的红豆沙冰,和军训以及军训的那些衣服,都是从我家乡学来的。还有,我们那儿的姑娘可以穿着暴露,裙角可以只到这里。”她说着将自己的衣摆撩起,拉到腿根。 好在里面还有长裤,澹台潽的脸才不至于那么红。 “我之所以会查案,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查案的能手。”说到这件事时,百里卿的面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澹台潽算是明白了,听着百里卿说了很多关于她家乡的事情,一直说到天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穿过花树洒在两人身上,百里卿嘴巴都快起泡了,嗓子也干了,这才停了下来。澹台潽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而是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听众,听着她说的那些事情,很奇妙,简直不可思议。 要不是百里卿前后的变化太大,要不是他爱上了这个小女人,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话的。 可是百里卿说的很有道理,而且看得出她并没有撒谎。 “渴了?”见她在一旁捏着嗓子轻咳,澹台潽的眉头便不由得蹙了起来,有些心疼,“咱们回去吧!” 百里卿咂了咂嘴,点头,推着他便从花树后步出,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澹台潽,你不会嫌弃我吧!” “嫌弃你什么?” “嫌弃我是附身在别人身上的孤魂野鬼啊?”她答得理所当然。 澹台潽哭笑不得,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说白了,他爱得就是一只鬼?不该这么说,爱得是一只已经变成了人的鬼?好像还是不对。 “那你会不会有一天,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赫然想到这个问题,澹台潽拧起了眉头,两手下意识的捉住了轮椅。 百里卿的脚步顿住,脸上的笑意也戛然而止,世界就此安静了。这个问题,问到点上了,这也是百里卿一直担心的事情。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澹台潽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慢慢的回身面向她,又道,“会吗?” 百里卿的目光微颤,眉头不由得拧起,尔后展开笑了笑,“怎么会呢?估计我以前的身体都入土了,阎王爷说了,这身子是赏给我的。我这辈子就是百里卿,会一直陪着你的,除非我死了。”她笑得云淡风轻,梨涡隐现。 可是澹台潽心头却突突的跳,“当真?” 百里卿点头,“当真当真,我不会骗你的。”仅此一次,就这一次。她不想澹台潽去担心那些事情,毕竟,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一切也只能顺其自然。 得她保证,澹台潽心里才稍稍安宁了些。 百里卿推着他继续我那个浣花院走,她好渴,想喝水。 ** 回到了浣花院,梅潇他们正聚在院子里,似是在谈论今天选拔赛的事情。 “结果出来了?”百里卿推着澹台潽进了院子,便随口问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惹来了梅潇的目光。 “卿卿你嗓子怎么了?” 百里卿摇头,然后示意他给自己倒杯茶。不等梅潇动手,闻人棠已经将倒好的茶递给她。百里卿愣了愣,还是接过了,咕噜噜下肚,可算是满足了。 清了清嗓子,她舔了舔嘴唇,“我嗓子没事了,就是渴了。”她声音恢复了正常,然后与澹台潽一道加入了几人的讨论。 “选拔赛的结果出来了吗?”百里卿又问了一声,对面的华筝点了点头。 未等他开口,柳云翩便道,“你们黄字班6人,澹台夫子他们天字班4人。” 这个答案,让百里卿小小惊讶了一番,“你说黄字班6人?”这太不科学了,那帮小崽子,哪有这么厉害。 “看来姐姐也不相信这个结果呢!”百里慈浅笑,语气怪异。 百里卿看她一眼,又清了清嗓子,“就算我不相信,这个结果也已是事实。”说完,便没在理百里慈,尔后看向闻人棠,“黄字班入选的都有哪些人?”一共八个,总是淘汰了两个人的。 闻人棠见她问自己,便急忙放下了茶盏,伸手入怀,将入选的名单递给她,“除了澹台玢和李清末,其他店铺选上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就是薄禾。” 百里卿看了看名单,果然如闻人棠所说,上面还有薄禾。薄禾本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竟然在骑射剑术这三场比赛中得了2、3名,而且文赛也拿了第一名。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薄熙来院士那样的老爹,还能教出薄禾这样优秀的女儿?百里卿表示极度怀疑,这个薄禾肯定有问题。 “百里夫子,你之前是不是见过薄禾?我总觉得你们两使剑的招式套路很像,难道你们以前都是一个师门的?”张赫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这下百里卿愣住了。 天知道她那剑术是从哪儿学来的,薄禾也会?难道…薄禾也是…要真如她猜想这般,那这个世界简直是太混乱了,好可怕。 穿越女夫子,与穿越女学子? 百里卿莫名觉得头疼。 “天色已经晚了,大家用过晚膳便早些回房休息吧!现在代表书院参赛的人选已经选出来了,两个班得抽出一个教导夫子,来负责集训的事宜。”澹台潽淡淡语道,意味深长的看了百里卿一眼,那神情已然是在暗示她了。 百里卿了然,本来她也打算负责集训,而澹台潽看样子也是有这个打算。 那么天字班后面就交给梅朵打理了,黄字班交给闻人棠。 “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今天做饭的是梅朵夫子,不得不说,手艺真是一绝。”李贤笑道,毫不吝啬的夸奖梅朵。 那女子温婉一笑,垂首品茶。澹台潽没有在意,不过看百里卿捂着肚子的模样,想必是饿了。 他转动轮椅,便往厨房的方向去,还不忘对百里卿道,“百里夫子也还没有吃饭,我来下厨吧!” 百里卿一喜,转身便跟上去了。徒留梅潇满脸羡慕,大姐做的饭确实好吃,但是比起澹台潽的厨艺,说实在话,还真是要差那么一些。 梅朵笑笑,还是自顾自的喝茶,倒是温月玫和百里慈一脸火气。一直觉得百里卿被大殿下看上是不幸,毕竟那男子是个残废,可是现在见他宠着百里卿的样子,她们却又无端的羡慕起来。 ** 翌日一早,百里卿与澹台潽便去了蹴鞠场。而澹台涅他们几人和天字班的四人已经在蹴鞠场等候了,身上都穿着军训时候定制的迷彩服。 澹台涅、许拂、薄禾、李清和、李珍、百里霜,还有天字班的洛河、谢婉、苏月和汪李然。六女四男,这也是超出百里卿预料的。 “百里夫子,澹台夫子!”洛河四人极其礼貌,与天字班的四人比起来,黄字班的澹台涅几人却是一声不吭。 等到百里卿走到了他们身前,才道,“百里夫子!”没有人去过问澹台潽,仿佛将他忽视了一般,即便他是当今大皇子。 百里卿略略点头,然后道,“你们应该清楚从今天起你们身上所肩负的担子有多重,据我所知,咱们书院已经蝉联两届排名赛第一,希望这一届你们也不要辜负了书院对你们的期望才是。” “是!”齐声答复,大家都很严肃。 “比赛分为文赛、武赛和艺赛,其中参加文武赛各三人,艺赛四人,你们有没有想好自己参选的赛类?”澹台潽转动轮椅,幽幽的从他们十人面前绕过,绕到了他们背后。 百里卿站在前面,两手负在背后,神情格外的严肃。 “学生以为,二位夫子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我们的归处。”汪李然沉声说道,目光沉静的看向百里卿。他是第一次接触百里卿,她一直是书院里的风云人物,是女中豪杰,今儿近了一见,那绝世的容颜与浑身散出的冷厉气质实在是不符,可是却毫无违和感。听说她睿智聪慧,且能文能武,而且还深得澹台夫子倾心。这样的女子来给他们做集训指导,他心里倒也是福气的。 不过,黄字班那四个姑娘,他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他们班里的苏月和谢婉一般优秀的。 “汪李然说的对,我也确实私下就为你们分配好了。文赛的人选,薄禾、谢婉、苏月;武赛的人选,澹台涅、汪李然、洛河;艺赛的人选,李清和、李珍、许拂以及百里霜。”百里卿款款道,负手在背,来回踱步。这人员的分配问题,是她昨晚和澹台潽讨论的结果,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长分配的,不过还是要问一下他们个人的意见。 “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就说出来,若是没有,就按照百里夫子所分配赛类进行训练。”身后传来男子温润的嗓音,大家始终沉默,看样子都没有异议。 百里卿为了集训特意请了几位夫子来助阵,今日只是说一下规则,集训从明天正式开始。 张赫和之音指导武赛的三人,澹台潽和梅朵、柳云翩指导艺赛的四人,百里卿和梅潇、傅君悦则指导文赛的三人。索性文赛只包括诗词、对联和辩论,乐器归纳在艺赛里,她倒是省了心。 “今天大家就先练练体能,绕蹴鞠场慢跑一百圈,自己解散。”她说完,澹台涅几人齐刷刷的看向她,除了薄禾。 百里卿注意到了,她想反正后面也是由她指导文赛的学子,逮着机会,一定先试探一下薄禾再说。 ------题外话------ 阿奴(顶锅盖):本来说二更也来一万的,可是卡文有点厉害,容哥晚上好好理一下先。另外,这三天在爪机分类推,编辑说如果效果不好,以后恐怕再难有推,所以妞儿们,求给力! 下面,还是推荐一个好基友文文: 《嫡妻难惹》文/柠檬笑 《嫡妻难惹》柠檬笑 这是一个千年老鬼重生,守至亲,保侯府,为自己铺就一条锦绣之路的故事。 【本文宅斗,爽文,一对一,男强女强】 —— 澹台:奴哥,穿越来凰月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还有,那闻人棠是个什么鬼? 阿奴:不多不多,就四个,吼吼吼。那闻人棠嘛,卿卿说的很清楚了,就是一姐妹或者哥们儿而已。 百里:小潽潽你果然不相信偶,居然跑来问奴哥! 澹台(汗ing):娘纸,为夫对天发誓,绝对相信你滴!不然就把我的命交给国家! 阿奴(喷血) 正文 第112话 夜路漫漫,杀气腾腾 翌日清晨,百里卿一边在院子里打太极,一边听着萃纱在屋里头唠叨。 她说,“小姐,你们集训真的不能带奴婢一起去吗?” 百里卿沉声应了,一门心思打太极。 却听萃纱又道,“那谁来照顾您的起居啊?”她此时正在帮百里卿整理包袱,拿了几套换洗衣物,然后还给她塞了银票。集训的地点,已经定下来了。在云泥山下,云泥县外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山村里。听说那儿依山傍水,村里人都挺朴实的。薄院士为了书院排名赛,也是蛮拼的,不惜让几位夫子随着百里卿他们一同下山。 百里卿收势,回身往屋里走,从萃纱身边经过时,她瞥见萃纱还在塞东西,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丫头,我是去集训,不是去踏青…再说了,那里是偏远小山村,你塞这个多银票做什么?”有钱也没地儿花啊! 萃纱愣了愣,尔后恍然,又将银票拿了出来,“可是出门在外带点银票也是应该的啊!”她嘟囔着,又将银票塞了一些回去。 百里卿拿她没辙,只是兀自转到画屏后,去沐浴更衣。 离整装出发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她还有时间梳洗一下。 “小姐,小山村里蚊虫多,奴婢给您准备了香薰。对了,你们要去几天?”萃纱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跑到画屏旁,探头问道。 百里卿正在往身上浇水,听到她的问题,想了想才道,“下个月初会回来的。”这已经是八月的尾了,九月初进行书院排名赛的初赛,到时候必定是要回来的。 “那还得七八天呢!”萃纱惊呼,“夏多克您也要带走?” 百里卿摇头,“夏多克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尽,不适合出门,你好好照顾它。” 萃纱木讷的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等到百里卿梳洗完,有将萃纱整理好的包袱重新收拾一遍,将里面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全都翻找出来,然后她才重新打包。随手一挑,便往肩上一挂,“好了,该走了!不然到了村子里,天该黑了。”百里卿笑得一脸轻松。 萃纱跟着她步出房门,夏多克还在院子里那株丹桂树下趴着休息,看见百里卿出来,便坐了起来。 正好,澹台潽和之音也从隔壁房间出来。 “都收拾好了?”澹台潽笑问。 百里卿点了点头,然后瞥了之音一眼,他肩上的包袱鼓鼓的,看样子装了不少的东西。不过百里卿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澹台潽身为当今皇子,一直以来养尊处优惯了,此番去的地方却是个小山村,难免要多带点惯用的东西过去。 “你们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梅潇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百里卿回身,便看见梅潇几人顺着楼道下来,看见华筝和闻人棠的时候,百里卿愣了愣,“你们怎么回事?” 那两人互看了一眼,华筝笑笑,“跟院士申请了一下,请别的夫子代课了。” 百里卿汗然,“我们可不是去玩儿的。”她看出来了,闻人棠和华筝两个人就是去凑热闹的。 华筝又笑,“我们也不是去玩儿的,是去帮忙的。肯定有帮的上忙的地方。”他的语气笃定,听得百里卿一愣,半晌才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华筝是话里有话。 “夫子!”门口传来李清和的声音,百里卿回头看去。 只见黄字班的6人还有天字班的4人已经到齐了,都等在门外。汪李然四人一脸严肃,澹台涅几人则是神态各异,就是每一个严肃的。这就是书院里最优班和最差班的结合,百里卿真的担心会出事情。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澹台潽淡漠的到了一句,之音便会意的推着他往浣花院外去了。 百里卿随后跟上,其余的人自然跟上,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山下去。 此时,已经是午后了,百里卿他们下山以后,还要走一两个时辰的山路,估摸着到小山村的时候,天也该黑了。 山路崎岖,走到山脚夕阳已经落下了。傍晚的天际,红霞如火,有些灼人。澹台潽是做的人力轿椅,他此刻手里正卷了一侧书,一边颠簸,一边翻阅。百里卿的包袱给之音挂着,她一路看着风景,除了脚有点痛,其他都还好。 “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之音说着,已经抬脚步进了森林里。 然,才刚刚进入树林,那坐在人力轿椅上的男子便慵懒的掀起了眼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云淡风轻的扫过,从左至右,最后停在了百里卿身上。他没有说话,继续靠在人力轿椅上闭目养神。 而梅潇和闻人棠几乎同时神经绷直,目光如炬的向两边看去。此时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在这树林里,黑漆漆的,视线格外的模糊。华筝悠闲的摇着折扇,梅朵和柳云翩则压低了眼帘,谁也瞧不见她们的目光,也看不清她们此刻的神情。 百里卿和薄禾也是同时抬头,百里卿是因为耳朵比较灵敏,所以比别人听得更远。她明显听见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可是此时此刻,这林子里,根本没有起风。 “大家小心点。”她沉眸低语,话一出口,李清和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说,“这林子里,该不会有野兽吧?”她也是猜测,俨然是上次青峰山遇见狼群后,留下了阴影。 百里卿蹙眉,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这林子里似乎太安静了,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这说明这林子里面一定有什么,也许是野兽,也许是… 蓦地,一道银光从百里卿侧面飞来,她尚未避开,银光便从她眼前穿过,向她身边的华筝射去。 “小心!”柳云翩一惊,提步便越过梅潇欲要步到华筝的身边。 可是凑巧,那男子也往后退,两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撞上了。 “大家都小心!有埋伏!”张赫一声大喝,顿时数道银光从两边的射来,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人,应该是躲在灌木丛里。 百里卿首先想到的便是澹台潽,那两名轿夫已经应声倒地,人力轿椅凭空落下,百里卿急忙伸手去接。谁知却有两人快她一步,稳稳的接住了人力轿椅。 百里卿扑倒在地,一道银光从她头顶飞过,没入黑暗。碰了一鼻子灰,她慢慢的爬起身,只见梅潇和之音一前一后,单手抬着轿椅,另一手却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左右晃荡,挡开了羽箭。 那些银光便是羽箭的箭头,百里霜惊慌失措,好在有洛河帮她挡着,而百里卿见澹台潽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她没有爬起身,还是趴在地面,头顶羽箭飞来飞去的,那轿椅上的男子正低垂的眼帘打量着地上的百里卿。见她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卿卿,你还趴在地上干什么?赶紧爬起来,先跑。”梅潇离她最近,低声对她道。 百里卿却没有理会他,只慢慢的往前匍匐前进。澹台潽转眼就明白了她的企图,当即直起身子,目光凛冽,冷冷的向不远处的灌木看去。 现场一片混乱,两边的灌木丛中约莫十来人,这些人训练有素,而且武功不弱。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如此,攻击的对象似乎还很明确。羽箭都是冲着华筝去的,而那男子有张赫他们护着,安然无事。 “呃——” 两声低吟从灌木丛两边同时传来,尔后打斗声顿响,先后两道黑影被人从灌木丛后面扔了出来。尔后百里卿也跳了出来,后面还追着两个提着冷剑的黑衣人。 那轿椅上的男子只微微挑眉,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捻起,二指弹出,一道无形银针飞逝夜色之中,那追在百里卿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倒,就此结束了生命。而另一头,不断传出痛吟声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从两边飞来的羽箭逐渐减少,最后,三道黑影翻出了灌木,而随后出现一名女子。女子身上穿着皇月书院的素白色学子服,正是薄禾。 薄禾撂倒了四名杀手,她此刻屹立在夜色之中,浑身散着冷意,仿佛来自地狱的女阎罗。 百里卿愣在当场,俨然看呆了。她本以为薄禾是和她一样的穿越分子,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力,这些杀手,她撂倒一个已经觉得吃力了,可是没想到她却一连撩到了四个。想必,薄禾也是身怀武功的主,那么…是百里卿想错了? “留下活口!”那轿椅上的男子温沉开口,一句话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愣。而后抬轿的之音和梅潇将轿椅放下,提剑便上去捉人。而闻人棠偏生却快一步,将那些黑衣人斩杀。当最后一个惨死在他剑下时,梅潇恼了。 “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他吼道,向来喜笑颜开的梅潇,生气起来叫傅君悦一愣,浑身一颤。 周遭安静了,打斗声结束,大家都平安无事,地上躺了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闻人棠的领口被梅潇紧紧揪着,面对梅潇的质问,那男子只是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我若是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杀死。”很简单的答案,也很清楚明了。 “没听见澹台夫子说留下活口吗?这帮人有备而来,肯定是受人指派,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张赫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就因为这么一出,一个团队似乎就这么松散了。 百里卿拧起了眉头,她的目光从梅潇他们身上移开,慢慢的向前路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漫漫夜色之中,她总觉得四处充满了杀气,而且很明显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也许是那些不希望我们立功亦或者才加选举的人捣的鬼。”华筝浅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便走到其中一具黑衣人的尸体旁,蹲下身去,“这些人是不可能被活捉的,他们的牙缝里都藏着毒囊,一旦被捉,就会咬破毒囊服毒自尽。他们都是死士,只对其主人忠心耿耿。”华筝的语气难得的严肃。 谁知他的话落,那轿椅上的男子却是笑了。 妖娆的容颜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华筝只觉得两道如火一般灼热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那目光的主人并没有说话,但是他那温润的笑声,却让华筝心脉紊乱。 “好了,人都死了,多说也无益。继续赶路吧!”他徐徐说道,神情十分淡然,看了华筝许久,目光才幽幽的从他身上收回。 话落,梅潇已然撤步,与之音一并去抬轿。华筝也慢慢的从那尸体边站起身,目光若有意若无意的扫了闻人棠一眼。那男子已然收剑入鞘,然后大家继续往前走。 闻人棠走到了百里卿身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百里卿微愣,没有吭声。一旁的澹台涅可是听得清楚,目光不由得射向闻人棠,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 “薄禾,看不出来你还武艺超群啊!”李清和笑着,微微抬手正打算像平时拍李珍和许拂肩膀时那样去拍薄禾的肩膀。谁知那女子却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蓦地回头瞪着李清和,吓得他扬在半空的手,又尴尬的收了回去。 薄禾这才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她周身一股清冷萦绕,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怕。而百里卿时不时的偷看她几眼,总觉得她有些奇怪。薄禾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与人说话,那高冷的性子比之以前的百里卿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亦或者说,那已经不叫高冷了,而是冷漠。 一行人揣着各自的心思,穿过了树林,才隐约看见几点灯火。 张赫说,“前面就是我们要借住的村子了,大家加快脚程。” ** 村庄名唤琼花村,村里村外都是琼花树,若是到了琼花盛开的季节,村里村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让百里卿想到了日本的北海道,那四月里那繁盛的樱花。 然而,现在却是秋季,枯枝落叶四处可见,整个村庄条件也不算好,看起来就更加的萧条了。 薄院士早就和村子里的村长说过了他们今晚过来的事情,一切都安排好了。百里卿和梅朵住一间农舍,傅君悦和柳云翩住一间,之音和澹台潽一间,张赫和梅潇一间,学子们则是两间大的农舍,男女分开。 村长已经备好了饭菜,百里卿他们吃完饭便各自回了房间。 百里卿刚进门,便看见梅朵站在床边整理东西。床已经铺好了,她似乎正在收捡衣物。 看见百里卿进门,梅朵便笑道,“我方才听李婶子说,村子后面几里外的有温泉,你要不要一起去?” 百里卿一愣,说起温泉,她就忍不住想起了上次在青峰山上的温泉里和澹台潽… 脸颊刹那绯红,桌上摇曳的烛火映在她那俏丽的容颜上,整个人看上去娇艳欲滴,无比的魅惑。就连梅朵一个女人,都忍不住看痴了。真是太美了,不愧是排在首位的美人,不愧是澹台潽看上眼的女人。 “百里夫子?”梅朵慢慢回神,见百里卿的目光还有些闪烁,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百里夫子你在想什么?” 百里卿猛的回身,脚步微微后挪了半步,站定后看着近在眼前的梅朵,她尴尬的笑了笑,才道,“没事,我没事。你说泡温泉吗?我跟你去。”她正好想洗澡。 随着梅朵步出房门,便看见傅君悦和柳云翩也正端着木盆出来,四人相视一眼,然后了然一笑。 “一起去吧!这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的,人多一些总是好的。”梅朵笑着,在前面领路。反正李婶子指了路,说是很近,一条道直走就能到了。 四名身穿素白衣裙的女子循着羊肠小道找到了李婶子说的温泉,那是在一个小山丘后,岩壁下,一个偌大的水潭,中间岩石林立,而百里卿她们才刚刚爬上山丘,便看见那水潭里似乎还有几道身影。 “澹台夫子,你简直堪比出水芙蓉啊!”是梅潇调侃的声音。 尔后是张赫唏嘘声,“华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身子骨也还不错,就是瘦了点。”说着大手还不忘捏了捏华筝的手臂。 澹台潽是第一个发现山丘山那四名女子的,好在他是靠在水潭中间岩石小山后,所以那山丘上的几名女子瞧不见他。华筝是第二发现的,可是他不敢动也不敢说,只是默默地将身子往下沉了一些。 靠在岸边沉默的看着他们的闻人棠也终于察觉到了,猛然回头,便看见了那小土包上站着的四道倩影。迷离的月色下,四人如偷下人间的仙子,衣着一色,神态各异,都很养眼。 闻人棠却是一眼看见了最左边的百里卿,那女子显然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想也未想便抬手捂住了眼睛,沉默了。尔后是三道惊叫声,梅朵三人已经掉头背过身去,抱着木盆蹲下了。 惊叫身后,那水潭里的男子也都发现了她们,尔后又是几声惊叫,粗犷的或尖锐的男音。 其实他们都泡在水里,而且这夜色笼罩着,根本就看不清楚。百里卿沉默了片刻,才撒开指缝,对那底下的男人们道,“你们来泡温泉为什么不说一声?” 梅潇汗然,“洗澡也要跟你们报告?那出恭要不要报告啊?”梅潇的话落,一颗石头在半空划出完美的弧线,砸进了那水潭里。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梅潇的面前。 顿时水花溅起,溅了那男子一脸。 梅潇还张着嘴呢,顿时一口池水灌进嘴里,他呸呸呸的吐,还不忘道,“傅君悦,你给我下来,看我不揍死你!” 没错,方才那石头就是傅君悦扔进去的,看张赫他们不知何时躲到了澹台潽锁在的岩石后,傅君悦便明目张胆的走下小土坡,往水潭里的梅潇走去。反正梅潇身上,她该看的也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也就没什么好羞涩的了。 “我下来了。”她两手叉腰,往岸边一站,纤瘦的身影映入池水中,气势迫人。 梅潇只能仰望她,下意识的将手伸进水里捂住某处,然后扭头便往那岩石后奔去,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跑得可快了。 百里卿看得想笑,只暗叹,这两人真是活宝。 “现在怎么办?他们在这里洗,那我们先回去?”梅朵问道,柳眉蹙起,看上去很不开心。 百里卿打量了一下水潭的地形,发现中间的岩石俨然将水潭分成了两半,两边的人是看不见彼此的。 “不用,他们在那边洗,我们在这边洗。”百里卿的思想到底比她们开放些。但她抱着木盆悠哉的向那温泉走去时,柳云翩和梅朵眼睛都看直了。可是现在也不是忸怩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要是回去等梅潇他们洗完再来,只怕已经子夜了。 明日一早还要起来集训,她们可折腾不起。 “其实百里夫子说的也对,分开洗看不见的。他们也都是书院的夫子,想必还是守礼的。再者,那边还有个林子,我们是个女人在这里洗要是那边林子里冒出点什么来,可怎么办?”傅君悦回头看着那山丘上的两女,苦口婆心的劝说。 而百里卿已经走到了水潭的另一边,解了衣服下水了。 梅朵和柳云翩妥协了,三个人随后下水。殊不知,正是因为今夜傅君悦的一席话,使得后面的几日,他们一群人一直都是这个模式,大家一起啦泡温泉。男女分界,不得逾越。 下了水,百里卿便靠在岸边埋着脑袋想问题。梅朵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转而梅朵的目光扫过靠在岸边的百里卿,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望了一眼身后的岩石山,便往百里卿靠近。 “百里夫子真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啊!”那赞美声不大不小,却恰好在这寂静的夜里散开,连岩石山后的那帮男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梅朵这话一落,那方原本靠在岩石山壁上闭目养神的男子便微微启开了眼帘。卷长的眼睫垂落,掩住了那丹凤眸里涌动的暗光。 靠在岸边的闻人棠目光一颤,俊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梅潇几人则是禁了声,似是打算仔细听听。 谁知,那靠在岩石壁上的男子却是悄无声息的挪到了岩石壁的边角。其实这水潭靠里面的岩石山那儿,还有一个小小的通口,被厚厚的岩石壁阻挡了,隔出了一个狭隘的空间。 澹台潽此时便是靠在了边角处,仔细听着后面的动静。 这厢,梅朵的手在百里卿肩上摸了一把,那女子顿时花容失色,急忙往岩石壁靠去,也是在边角的位置。 “梅夫子…你过誉了。”百里卿尴尬的笑,话刚落,腰上被人一碰,她急忙回头,好在没有惊叫出声。 入目便是男子青黑暗沉,却格外俊美的脸。她微微一愣,却见那男子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将脑袋收了回去。 百里卿回眸看了梅朵一眼,慢慢的往后挪,挪到了那狭小的角落里。大手握住了她的纤腰,猛的收紧,两人也相继贴紧。 温热的吻落在她眉心,转而到鼻梁,最后落在了百里卿的唇上。 “澹台…”她呵气如兰,话不成声。 澹台潽只是吻了她,深沉的吻,然后放开了她,“下次穿着衣服泡,知道吗?”他说着,目光下拉,睨了一眼她的胸口。小山被水光掩去,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然我就像现在这样欺负你!” 仿佛知道百里卿会反驳似的,一句话就将她那尚未出口的反驳给堵了回去。 ------题外话------ 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更晚了,也更少了,阿奴给你们道歉! 改日再补上,么么哒。 正文 第113话 双人舞现,身份明确 温泉泡完,回到村里,已经是深夜。大家各自回房歇息,翌日一早,便都起来了。 村长为他们分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听说是前任村长的屋子,不过前任村长一直都是孤苦一人,后来入了土,这院子也就空了出来。院子里的杂草在百里卿他们来的前一天便打理干净里,现在院子里空荡荡的。 百里卿他们在院子里打了木桩,然后还弄了一个小小的擂台。 而梅朵正在厨房指导李珍他们下厨,在书院排名赛的项目里,厨艺也算在艺赛之内。薄禾、谢婉和苏月三个由傅君悦带去林子里乘凉阅览去了,澹台涅他们几个参加武赛的少年正在院子里帮忙,百里卿便悄悄跑去了厨房。 澹台潽卷了一册书靠窗而坐,整个院子里,所有人的动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百里卿一动,便被他发现了。 那丫头猫着腰,刚进厨房,薄禾便从院子外面进来了。她似乎是回来拿水的,也看见百里卿进了厨房,微微一愣,还是跟了过去。 厨房里,梅朵和柳云翩还在商量菜系,毕竟这次比赛,需要出示十道菜。 “厨赛的题是抽选的,分热菜、凉菜、汤品、甜品四大类,咱们今天先来学习甜品。”梅朵说着,已经走到了案台前,“我为你们准备了四道参赛的甜品,你们这今日只需要学会这四道甜品即可。” 百里卿靠在门边,打眼看去,只见梅朵身边的案台上摆放着四样甜品,看样子是已经做好的样品。 “第一道,玫瑰酥。现在是秋季,而玫瑰乃是春季盛开,索性我们要用的乃是干玫瑰花。这道甜品,入口香醇,甜而不腻,玫瑰的芬芳绕齿生香,会带给我们春天为感觉。”梅朵说着,然后走到了另一边的案台,上面摆放的是制作玫瑰酥的食材。 “准备麦粉,鸡蛋,蔗糖,干玫瑰花瓣。首先将蛋黄过筛,让其变得碎细。”梅朵侧身,一边说一边开始演示了。而这厢李清和他们围在桌边,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堆食材,也开始跟着动手。 “其次将玫瑰花捏成细小的碎粒,将菜油倒入盆中,加适量蔗糖。然后将细碎的蛋黄倒入,将其拌匀再加入面粉,少许盐,还有膨化药粉。最后加入玫瑰碎末,拌匀,和成团,搁置一个时辰。”梅朵将步骤进行到这里,便将手洗干净,然后走到了桌边,查看百里霜他们制作的情况。 百里卿听见放置一个时辰,心都凉了。 “梅夫子,我听我爹说厨艺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这道玫瑰酥听起来的确不错,可是比赛的时间有限,似乎不适合做这道甜品。”一道凉薄女音从百里卿身后传来,似乎就在她的身后,很近。 百里卿浑身绷紧,尔后回身,只见薄禾手里拎着一个水壶,正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垂首喝了一口。 “你怎么回来了?”百里卿松了口气,方才薄禾说的话正是她心里想的。 “学生是回来喝水的。”薄禾淡然道,又喝了一口水。 百里卿汗然,却见厨房里梅朵也步了出来,“薄禾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的确是忽略了这点。”她的面上露出一抹苦色,看样子为了这些菜式,她这些天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百里卿想了想,道,“其实我这里倒是有几个甜品,都听简单的。而且现在这有点余热的季节,吃着正好。” 梅朵狐疑的看着她,“是什么?” 百里卿随即抬脚步进了厨房,薄禾喝了水,想了想也跟进去了。 “第一道叫红豆沙冰,这道甜品做法很简单,前些天澹台夫子也尝过了,他也说味道不错。材料很简单,红豆、红糖、碎冰即可。如果还想加些样式,大可再加入一些葡萄干、花生碎粒、还有酸梅酱。”她的话落在薄禾耳里,那女子显然一愣,眼皮一跳,而后目光一抬,定定的看着百里卿。 那女子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薄禾的目光,只负手在背,继续说第二道,“第二道是酸梅汤,酸梅汤解暑提神,采用乌梅、山楂、甘草、桂花、冰糖这几种材料熬制,冰镇后饮用,讷讷个行气散淤,生津止渴,收敛肺气,除烦安神。是必不可少的保健饮品,而且也适合这余热的秋季。”这时代即便是深秋也仍旧有些炎热,就像四川蓉城,都说一年四季,只有夏冬,没有春秋之说。凰月王朝的京都一带,也是这样的情况。 第二道甜品说完,薄禾的目光又亮了几分。 “第三道叫蜜豆双皮奶。”百里卿说到这道甜品的时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知道这道甜品是从清末年间流传下来的,最早在顺德地区流传,成为了顺德的特产之一。 “双皮奶做好后,洁白而滑嫩,香气浓郁,奶味儿重,蛋味儿够,入口香滑,口感细腻。” 百里卿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梅朵听得极其认真,听到这里,不由蹙起了眉头,“这双皮奶是什么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不只是梅朵,在站的几人,除了薄禾以为,其他都一脸茫然的样子。 百里卿眨了眨眼,这个问题,她该怎么解释呢? 正思考着,便听见薄禾的声音传来。 “其实这双皮奶,我曾在一本古籍里读到过,好像是从海外传来的。”她说着,幽幽踱步,也负手在背,学着百里卿的样子道,“需要的食材有牛奶,蛋白,香草,白糖,还有蜜红豆。首先将牛奶倒入锅中加热,不要沸腾。然后将加热的牛奶倒入皿器,放置室温,形成奶皮。然后将蛋白分离,打散。将小碗中放凉的牛奶重新倒回锅中,把形成的奶皮留在皿器里。” 百里卿愣在一旁,目光追随着薄禾,一动也不动。 “将糖和香草粉加入牛奶中搅拌均匀,蛋白也加入牛奶中搅拌均匀,用通筛网过滤,使得碗底的奶皮浮到上面。最后冷水上锅蒸几刻钟,闷一小会儿,从锅内取出,撒上蜜红豆,即可。” 薄禾的话落,厨房里格外的安静,静得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这道甜品虽然复杂了点,但是味道一绝,最适合用来参赛。百里夫子,您说是吧!”薄禾的目光向她看来,百里卿这才回过神来。 她尴尬的一笑,点头,“没想到你如此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她的眼中的疑云逐渐散开了,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目光从薄禾身上移开,百里卿淡漠的看向别处,接着道,“这第四道是银耳红枣莲子甜汤,想必梅夫子也是知道的。”最后一道是古今通晓的甜品,百里卿也不再多做解释。 梅朵听了后点了点头,然后对百里卿道,“那么麻烦百里夫子晚上帮我将详细的制作方法写下来,我再参照着来做。”梅朵再厨艺上是有些天分的,只要知道方法,都能搞定。 百里卿点了点头,便道,“那么我就先出去了。” 百里卿离开后,薄禾也随即跟上了,两个人默契的退出厨房,又默契的走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顿住脚,百里卿回身看向薄禾。那女子面上依旧淡漠,目光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她镇静得不像是一个16岁得少女,这使得百里卿忍不住好奇。 “你方才所言,当真是在古籍上看见的?”百里卿试探的口吻问道。 薄禾笑笑,没有丝毫的温度,却还是让人觉得比平日柔和不少,“夫子以为呢?” 百里卿拧眉,想了想,又道,“你觉得,舞赛的时候,什么舞最好?”她这是在试探薄禾。其实要向在舞赛获得第一,要么舞技高超,要么就得别出心裁。而百里卿觉得,这世道,最能体现其别出心裁的舞蹈就是双人舞。探戈或者华尔兹,一个劲爆,一个温婉,都是绝妙的选择。 薄禾想了想,但笑不语。只定定的看着百里卿,那目光意味深长,“夫子,我想我该继续温书去了。”她说着,微微后退一步,欠了欠身,便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百里卿这个问题被无视了,也被搁置了。虽然薄禾没有回答,可是百里卿心里却隐约有了答案。她不说,只能说明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看样子,八成错不了,薄禾也是穿越而来。 “怎么了?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身后传来温沉的男音,将百里卿的思绪拉回。 她转身,对上那轮椅上的男子,目光柔和了些许,“没什么,只是在想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澹台潽转动轮椅,到了百里卿身边,然后目光穿过院门,扫向那逐渐远去的薄禾,“你方才和薄禾说些什么?看你面色似乎很凝重的样子。” 百里卿愣了愣,尔后摇头,“没什么,这件事还是等我确定以后,再告诉你吧!”虽说百里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薄禾还没有亲口承认。那么她只能再试探试探了。 “对了,昨晚那帮人,你可猜到是谁派的?”百里卿问道。 澹台潽收回了目光,对她浅浅一笑,“猜不到。不过我想,他们目的未能达成,必定还会再来。” 百里卿愣了愣,定定的看着他,总觉得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那男子看起来格外的温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潽那双深邃的眼,百里卿越发看不透彻了。总觉得越看,陷得越深,还是探不到底。 “好了好了,总算是完工了!”梅潇一声长叹,彻底打断了百里卿的思绪。 再看院子里,该搭的该建的都弄好了。 “大家都休息一下吧!下午咱们开始训练。”张赫说道,然后看向角落里的百里卿和澹台潽。 他不动声色的移步到梅潇身边,伸出手肘顶了顶梅潇的小腹,道,“你有没有发现,澹台夫子和百里夫子的关系很亲密啊?” 梅潇点头,“早就发现了,他们俩勾搭上也不止一天两天了。昨晚他们俩躲在那岩石后面,呆了许久才出来,谁知道干了什么。”梅潇说着,目光转向百里卿,一脸坏笑。 而百里卿正好瞧见了,不由得浑身一紧,便提步走了过去,“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 梅潇和张赫急忙分开了,两人皆是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在讨论下午的训练项目呢!” “这个天气,适合负重越野。”百里卿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 张赫和梅潇呆愣当场,尔后尴尬的笑笑,灰溜溜的离开了。 ** 下午的时候,张赫和之音果然带着澹台涅、汪李然、洛河去负重越野了。从这村子里出去,穿过树林,还有小溪,到对面山的山脚,再原路返回。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下午。 文赛的学子和艺赛的学子杂糅在一起,一起练舞。还是在小树林里,密叶笼罩,凉快。 柳云翩的舞姿实在绰约,百里卿站在树下翻阅书籍,却还是忍不住去观望她的身姿。薄禾也低着头看书,忽的想起了百里卿上午问过她的问题。 她缓缓的抬起头,目光一深一浅的看向柳云翩,道,“柳夫子的舞姿的确是美,但是她们未必能达到柳夫子的境地。以学生之见,不如以另类舞蹈,从比赛中脱颖而出。”她说着,已经站起身去了。 柳云翩也停下了,美目流转便看向薄禾,“你所说的另类舞蹈,是指?” “这个也是从古籍里看见的,我想百里夫子也听说过。”她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百里卿的面前。 百里卿掀起眼帘看她,眼中闪烁着狐疑。 “探戈。”薄禾轻启薄唇,微微俯身,目光如炬的看着百里卿。 那女子一惊,尔后目光沉淀下去,看着薄禾,她慢慢扶着背后的老树树干站起身。 忽而,百里卿笑了,嫣然一笑,世间万物顿失颜色,“所谓探戈乃是双人舞。据我所知,书院排名赛上一直都是单人舞,我们若是跳双人舞,的确是别出心裁,棋高一着。”百里卿说着,目光已经探向了柳云翩,毕竟她才是艺赛的指导夫子,最后还是得听她的。 柳云翩拧眉,想了想,才道,“你们所说得探戈,我没有见识过,可否跳出来我看看。” 薄禾再次看向百里卿,两人眼神交汇之际,皆是一笑。 百里卿是笑,这一次她总能确定薄禾的身份了。薄禾则是在想,她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好啊!百里夫子,请。”薄禾侧身让道。 百里卿的面色有些凝重,探戈她知道怎么跳,但是却从来没有跳过。 探戈是双人舞蹈,伴奏音乐是顿挫感非常强烈的断奏式演奏。男女双方的组合姿势和其他摩登舞略有区别,叫做“探戈定位”,双方靠得较紧,男士搂抱的右臂和女士的左臂都要向里一些,身体要相互接触,重心偏移。男士主要在右脚,女士在左脚。男女双方不对视,定位时男女双方都想自己的左侧看。 薄禾扮演的是男士,右臂搂住了百里卿的纤腰,两人身体贴紧。虽然没有背景乐,但是她们两人脑海中的伴奏却是一致的。 舞步一起,华立高压,热烈黄芳且变化无穷。 交叉步、踢腿、跳跃然后是旋转,那两名女子的表演,叫柳云翩目瞪口呆。虽然很惊艳,可是她们都不敢出声。因为百里卿和薄禾的神情十分严肃,有些东找西望,提防被人发现的感觉。很紧张,让人挪不开目光。 百里卿在不停的调整身体手足、重心放置的位置,脚跟始终平放,以脚掌的部位为主。百里卿在外侧回旋的舞步中,足著点是脚跟到脚掌。继而她快速的向右侧旋转,薄禾扣着她的手掌,一顿回眸对视,尔后微微用力,便将百里卿整个人拉回,两人贴紧,几欲呼吸相闻。 一舞就此结束,而百里卿脑海中却还回荡着探戈舞那顿挫感极强的背景乐。 两人退开,百里卿和薄禾额头都布满了细汗,可见跳一支探戈舞,所需要消耗的体力是多么的骇人。 “这就是探戈?”柳云翩回过神来,她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这舞很热情,很奔放,就算是两名女子一起跳,也能叫人想入非非。 百里卿点了点头,“这舞我也是第一跳,跳得不好看,但是实际上这舞是很不错的。” “柳夫子,这舞本来是男女搭配着跳的,我方才跳得就是男士的舞步。”薄禾解释道,扯着袖子,抬手擦了擦汗。 柳云翩的脸更红了,“这舞太热情奔放了,用来参加比赛,会不会有点…” “探戈舞是很严肃的舞蹈,跳舞的过程中神情都得保持严肃。依学生之见,这种舞蹈参加比赛,再好不过。当然,我们还要找两个男伴才是。”薄禾说着,目光看向许拂、李珍还有百里霜和李清和。 李清和微张的嘴可算是闭上了,这么说来是要他和其中一个姑娘又搂又抱,近距离接触?这…是不是逾越了? 百里霜的脸红的不行,她脑海中想的人是澹台涅,想她和澹台涅跳舞的样子…一定很羞人。 许拂也一样,脑子里想的澹台涅。李珍则想的是闻人棠,那可是她仰慕的男子。 “实在不行,那就跳华尔兹。”百里卿说,“华尔兹也是男女搭配的双人舞,但是华尔兹更为高贵,更为优雅。” 薄禾却说,“华尔兹重在抒情,男女双方要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才能跳出华尔兹所隐含的幸福的感觉。” 百里卿蹙起了眉头,柳云翩则在探戈和华尔兹之间徘徊。其实她内心来讲,很喜欢方才百里卿和薄禾演示的那种叫做“探戈”的舞蹈。对于一个热爱舞蹈的人来说,那是一种震撼人心的舞蹈,直到现在,她心里还砰砰直跳。 “那么,就跳探戈吧!”始终沉默的梅朵开口了,她就站在树下,似乎也是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面色十分平静,语气十分肯定。 百里卿想,凰月王朝也算是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家。而且梅朵这样的大家闺秀都能接受这种舞蹈,那么…其他人应该也能接受吧! 就在她瞎想之际,天色忽然变了。 乌云滚滚而来,瞬间遮天蔽日,尔后电闪雷鸣。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咱们赶紧回去吧!”百里卿蹙眉道。 其余人点了点头,收拾东西便打算回去了。谁知道才刚刚走了一截路,便看见侧面来了一群人,一群光着上半身的男子。 百里卿先是一愣,百里霜已经扭开头去,不敢多看。 那些男子看起来18、9岁的模样,数一数,大概八个人。其中有四五个块头很大,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有些吓人。这一行人看起来不是村子里的人,难道是百里外隔壁村子的人? 那八个男子也看见了百里卿她们,男人看见女人,而且还是九个长相不错的女人。 “老大,这山里怎么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啊?”一道男音传来,不大不小,却刚好叫百里卿听见了。 她的心弦绷紧,无端的,一种危机感袭来。乌云蔽日,这林子里光线也更暗了。 那群男人走近了,在离百里卿他们十步开外站定,尔后为首的男人笑了笑,有些猥琐,“咱们书院里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莫非是老天爷看我们训练太辛苦了,特意送过来给我享用的?” 从他的话里,百里卿捕捉到几个线索。 首先,他提到了书院,其次,还说了训练。难倒是? “你们是哪个书院的学子,说话竟然如此无礼。”百里卿沉声道,她们现在是九个女人,傅君悦和梅潇留在院子里做饭。而现在这里,也只有薄禾算是个高手,她和许拂、李珍会些功夫。柳云翩和梅朵,还有谢婉和苏月,一看就是柔弱女子。面对这八个男人,对她们来说,太不利了。 薄禾的目光也是一沉,冷漠的扫了那八个男人一眼,垂在袖中的手慢慢捏紧,若是凑近些,还能听见她的骨头咯咯直响的声音。 百里卿的话让对面那群男人一震,愣了半晌,那为首的男人才道,“什么书院,我们都是山贼!”他的话一落,后面几人哄然大笑,完全一副戏谑的姿态。 百里卿眯眼,眸中泛着冷光。这些人明明是某个书院的学子,却偏生要掩饰自己的身份,还说什么是山贼,摆明了是不怀好意。 “大家小心点,许拂、李珍你们两个到前面来,还有薄禾。”百里卿低声道,那三名女子自觉的上前。尔后对面的男人围了上来,慢慢分散,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围成了一个圈,将她们几个女人困在了圈里。 百里卿本打算在包围圈行成之前逃跑的,可是一看花容失色的百里霜和谢婉、苏月,她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做什么?”柳云翩蹙起了柳眉,不悦的道。 可声音柔柔的,完全没有杀伤力。 其中一名男子笑了,眉眼抖了抖,“做什么?山贼自然是打劫了!不过我看你们也身上也没有钱财,那就劫色好了!”说完,几个男人有哄笑一阵,俨然是将百里卿她们当成了瓮中之鳖了。 “想劫色?那先问问我的拳头!”薄禾的声音从百里卿耳边闪过,一道身影已经向前面的男人扑去了。百里卿微惊,只见那男人负在身后的手伸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露出。 而此时“轰隆”一声,天际电闪雷鸣,转眼倾盆大雨便降临了。 豆大的雨粒洒在林子里,树叶滴滴答答,声势凶猛。而薄禾已经冲上去,一手擒住了男人的手腕,另一手出拳击打男人的小腹。百里卿想也未想,也跟着冲了上去。雨很大,雨声也很大,连说话声都淹没了。 许拂和李珍护着余下的几人也跟着冲了过去,为今之计也只有先突破包围圈,然后让苏月她们几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先逃走。否则她们留在这里,也只是拖后腿而已。 那些个男人也是在这一瞬间从后面包围上来,许拂和李珍在退至后方,百里卿和薄禾在前面冲锋陷阵,倒是给攻陷了一个漏洞。梅朵和柳云翩急忙带着谢婉、苏月还有百里霜突围。 百里卿靠近薄禾,许拂和李珍也背靠背而立。那八个男人留下了五个,有三个追着梅朵她们去了。 百里卿看得心急,与薄禾后背紧贴,雨水打湿容颜,几乎快睁不开眼睛来了,“你到底有多能打?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练过家子的,而且他们是别的书院的学子,得留活口。” 薄禾明白,所以她的脸色才会这么沉重。因为知道是别的书院的学子,不能像之前那些黑衣杀手一样,毫无顾忌的杀掉,所以她才会犯难。她擅长的一招必杀技,可是这些人只能伤,不能杀。 “夫子,你知不知道闵竺是谁?”薄禾问道,声音被雨声覆盖,百里卿只隐约听见了“闵竺”两个字。 百里卿眯起眼,豆大的雨粒砸下,她只觉得脑海里闪过一些资料。闵竺好像是一个女杀手,可是百里卿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闵竺的真实面目。 可是薄禾却忽然提起这个人。 “听说过,一个冷血无情的女杀手。”百里卿说话间,一个男人攻来。 拳头逼近,她两手交错往前一挡,卡住了男人拳头,然后身子往前一提,右腿也是一提,膝盖顶在那男人小腹。可那男人却似是预先知道了似的,下手一挡,愣是握住了百里卿的膝盖。 后方薄禾的声音接着传来,“我就是闵竺,我的真名叫闵之。你难道不记得了?” 百里卿一愣,也就是愣神之际,小腹挨了一拳,她疼得龇牙咧嘴,却是一脚踢出,整个人都飞跃而起,踢在那男人的下巴。 一声痛叫被雨声淹没,男人后退几步,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巴。而百里卿还来不及歇口气,侧面又一个男人攻来。后方薄禾也在同时应付两个男人。不远处许拂和李珍正联手对付一个男人,一个块头很大的男人,她们看起来也是格外的吃力。 地面渐渐积了水,泥土松弛,变得黏人。百里卿知道,继续苦战下去,吃亏的是她们。女人和男人比体力,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薄禾,我们得速战速决。”她隔着雨幕喊道。 薄禾只回了一句,“打晕他们!”不能打死,打晕总行吧! 百里卿没再说话,目光盯准男人的后颈和脑袋,她的眼前是两个男人… 柳眉纵起,她的余光打量着地面,寻找着有没有大一点的石头,能砸晕人的那种。可就在她分神之际,两个男人已经逼近,大手一捉,百里卿下意识的后退,抬脚踢去。 谁知两只脚被人捉住,身体随即被抬起,她上身垂地,整个人被倒挂起来。 世界颠倒了,百里卿没法使力,只能挣扎。就在她挣扎之际,林叶之上,雨幕之中忽然出现一道白影。那是一名男子,一张银面遮去了容颜,周身被气墙包裹,连雨水都不能近身。 百里卿忽然愣住了,忘记了挣扎,只定定的看着那雨幕中逐渐落下的身影,失了神。 那仿佛谪仙一般,从天而降的男子,将将落地便直直向她步来。百里卿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倒挂的原因,还是因为那男子的出现。若非雨声浩大,她也许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放开她。”温沉的男音,透着无边的冷漠。百里卿觉得,那声音很好听,但是却比这雨水还要冷。 从那面具上的两个窟窿里,百里卿隐约感受到了那男子投射出的愤怒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的心很宁静,仿佛雨过天晴,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娘的!什么人敢管我们的闲事,不想活了?”抓着百里卿双脚的男人微动,手上一用力,便将百里卿往一旁抛去。 百里卿觉得自己的身子横飞出去,她忍不住惊叫一声,本以为顶多重重摔在地上,与地上的泥水来个亲密接吻。谁知道那边还有一棵老树,树下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百里卿没来得及多想,便下意识的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头部。本以为就这么撞上去,顶多重伤,却不料一道劲风破空袭来,尔后她的腰身一紧,身子又被拽了回去。 百里卿努力睁眼,目光透过雨幕看见自己腰上缠绕的素白的绸缎,未来得及多想,身子便轻灵的落入了一个怀抱。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让她浑身一颤,却是觉得无比的安心。 “澹台…”最后一个字在那男子垂首看来之际咽了回去,他的目光从面具上的窟窿透出,直直的盯着百里卿眼睛。 那目光如火,百里卿根本无法回避,甚至口齿打结,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只知道,自己心跳很快,男人的怀抱很温暖,而她现在很安全。 “闭上眼睛,就一小会儿。”男人微微垂首,冰凉的面具贴上她的鼻尖,轻轻一蹭,温柔而宠溺。 百里卿乖乖的闭眼,而那男人又道,“抬手,搂着我的脖子。” 她又是一愣,却还是乖乖的照做了。然后她只觉自己的身子垂立,脚尖未能着地,原本搂在她腿弯的手撤开了,只腰间的大手一紧,似是将她整个人摁在身上似的。 那男子这才抬目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两道凌厉的目光从面具上的窟窿里射出,随即空出的手扬起,两道银光飞去,转眼消失在雨幕中。片刻,那对面两个男人却是痛叫一声,身体腾然飞起,尔后重重的砸在了泥地里。 这就是,招惹他的女人的其中一种下场。 ------题外话------ 妞儿们!别跳订啊! 大家猜到面具男子是谁了吧!揭下面具他是妖孽,戴上面具他如谪仙。吼吼吼,对哒,就是他,小潽潽! 正文 第114话 江门书院,温泉一会 薄禾已经摆平了那方两人,转眼看见百里卿被一银面男子搂在怀里,不由一愣。再看许拂和李珍,她又急忙上去帮忙。 而就在这慌乱间,那男子带着百里卿消失了,转眼便消失在密叶间,等到薄禾她们摆平最后一个人,再次去看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连带百里卿一起,不见了。 “百里夫子呢?”许拂蹙眉,显然还是担心百里卿的。 薄禾摇了摇头,“方才那个男人似乎没有恶意,也许是百里夫子认识的。” “也许?那万一也是坏人怎么办?”李珍话落,三个人都沉默了。 然后不远处传来梅潇他们的声音,“她们在这里呢!”话落不过片刻功夫,梅潇和张赫他们便赶来了,澹台涅扫了一眼,没看见百里卿,不由得心下一慌。 越过梅潇,便走到了许拂和李珍面前,“百里夫子呢?”那急切的语气让许拂一愣,而后唇角略扬,竟是苦涩的一笑。即便她站在他的面前,如此狼狈,如此薄弱,澹台涅却还是看不见。他的心里在乎的始终只有百里卿一个人。 “被人带走了,被救我们的人带走了。”薄禾淡漠的道,这话里的意思是让梅潇他们不用担心。 华筝撑了一把伞远远的站着,方才梅朵带着苏月她们三人回来,说是在林子里遇见了山贼。梅潇说他身子薄弱,最好还是不要跟来,可是听见没多说柳云翩独自一人去引开那三个男人,他心里就始终不安稳。 而今还是没有看见柳云翩,他的心里又是一紧,不由得转动伞面,折身往回走。薄禾是唯一一个注意到他的动向的人,那看起来羸弱不堪的男子,背影那么纤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似的。她有些担心,想要提步跟上去看看,可是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感性,她的双脚就像是生根发芽了一般,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 沿着回去的路一路找,华筝撑着伞,可是身上那浅绿的衣服已经打湿了不少。方才梅朵说,她们逃跑的时候,有三个男人追着她们,柳云翩便留下引开他们,为梅朵她们争取逃跑的机会。只要一想到那女子有可能会出事,华筝心里就一阵阵的疼。 他一路找了许久,然后在地上发现了拖拽的痕迹,当即目光凛冽,他折身随着那痕迹钻进了灌木丛中。 在灌木丛中摸索了不久,华筝便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三个男人。泥水满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看样子是被人打晕了,柳云翩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在华筝沉思担忧之际,一道阴风从背后袭来,他那狭长的眸敛起,手里的油纸伞往后一遮,尔后转动伞柄,那伞面便飞速的旋转起来。他施加了内力,一道无形的力打开了飞来的银针密雨,如挡开雨水一样,格外美丽。 一轮攻击结束,华筝将伞面一收,那绝色容颜沿着油纸伞的边缘露出,隔着雨幕,落入那孑然立在灌木丛中的女子眼中。 四目相对,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互相打量着,然后各自的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那女子正是柳云翩,她不若平日里那般柔弱动人,只浑身散着一股冷意,目光犀利。看了华筝许久,她那双漂亮的眸中泛起一抹苦涩,尔后慢慢的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华筝见她安然无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眼帘微微垂下,片刻又抬起,对上柳云翩的双眼,他孱弱的一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她是什么人,竟然身怀武功,却隐藏得如此之深。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 “那么我为何又要告诉你,我的身份呢?”华筝浅笑,他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将青伞扬起,撑着伞便向柳云翩走去,“既然柳夫子没事,那就回去吧!” 从柳云翩身边走过,那女子呆愣在原地。男子的衣袂拂过她的手背,她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背,生生将他拽了回来,“你到底是谁?”还是这句话,似乎华筝不回答,她就不允许他离开似的。 可是柳云翩在乎的却并不是这个问题,她其实是想问华筝,他来这里是为了找她?心里是不是在担心她? “我是谁,与你何干?”男人略冷的声音传来,手腕抽出,衣袂再次拂过柳云翩的手背,他离开了。 华筝的身影决然,柳云翩的心彻底凉了。她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沟壑如此之深,甚至华筝这个名字,也许都是假的。 ** 百里卿被那男子带到了一个山洞里,距离小村庄似乎有一段距离了。 双脚沾地,她才开口,“澹台潽,我能睁开眼睛了吗?”她软糯的声音唤他的名字。 男子微微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揽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他抬手摘去了面具,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那语气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百里卿听得一笑,眼帘微启,视线慢慢变得宽广。 入目就是男子那俊美的容颜,她看得很清楚,而洞外的雨声也很清晰。 “你身上虽然有时候是茶味,有时候是酒香,但是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澹台潽身上有茶香的时候,就代表他一定刚刚喝过茶。身上有酒香的时候,也许是刚酿了酒。可是那股子檀香味,即便很淡,百里卿也是能闻得出来的。 “你这鼻子可真灵。”男子浅笑,就势搂着她在洞口坐下。 外面的雨下得依旧很大,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而澹台潽正搂着她,用内力来将衣服烘干。百里卿发现,听雨也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尤其是配合着澹台潽的心跳声,竟无端让人心安。 她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你的武功很厉害的样子。”她轻合眼帘,靠在澹台潽怀里,嘟囔着问道。 那男子低垂眼帘,不动声色的瞧着她,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俊脸微偏,垂首便去吻她的唇,“嗯,很厉害…”这世上武功高过他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百里卿依旧闭着眼,承受着他的吻,只觉得澹台潽有些急切。大手也开始不安的游走,落在她的大腿。 “别闹。”虽然已经经历过人事,百里卿却还是有些娇羞。而且现在大白天的,在这山洞里… 澹台潽果然不闹了,松开她的唇,迷离的目光瞅着她,性感的伸出舌尖,慢慢舔舐自己的唇瓣,似乎还在回味百里卿的味道。 那模样实在诱人,百里卿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紧,一种想要扑倒他的冲动腾然而升,却被她强行压制下去了。 “你这个妖孽!”她愤愤的道,然后坐直了身体,退出了澹台潽的怀抱。 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后,她才道,“你怎么会戴着面具出现的?难道是跟踪我们?” 这个问题,澹台潽沉思了一阵,然后摇头,“看天色不好,估摸着要下雨,所以才出去找你的。”只是找她一个人,只是为了她一个人才去的。 “那帮男人应该也是书院的学子,不过不知道是哪个书院。”百里卿嘟囔着,微微低下眉眼,似乎在沉思。 “江门书院,我之前听薄院士说过。” “江门书院?”百里卿有些愣住了,“江门书院的学子素质怎么这么差?” 澹台潽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宠溺的道,“江门书院里的学子都是一些富甲子弟,平日里吃穿不愁,自然不学无术。你放心,他们敢欺负到你的头上,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他的语气温和,可是却又十分有力。 百里卿了然的点头,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高财富,低素质。想必那些所谓的富甲,也多半是什么暴发户吧! “这么说来,江门书院岂不是很有钱?” 澹台潽一愣,有些跟不上百里卿的思维了,“江门书院里收纳的都是富家子弟,而且学费很高,普通百姓定然学不起。” 百里卿点头,“原来如此。”想了想又道,“咱们赶紧回去吧!要是给他们发现你的双腿痊愈了,岂不是又会惹出很多麻烦事情。” “等雨停了再回去吧,放心吧,不会穿帮的。”他说着,微微倾身,将百里卿拉到自己的怀里,温柔的抱住,还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的卿卿,最好了。 ** 雨停了,回到小村庄已经是傍晚。 百里卿才刚刚迈进院门,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她在临近村庄的地方和澹台潽分开了,此刻只怕那男子已经在房里候着了。脚步声越发逼近,百里卿也不急着进院子,尔是缓缓回身,微眯着眼看向迎面而来的人影。浩浩汤汤,十几个人。 其中几个身材魁梧的,身上还带着伤的,一看就是今天在林子里围堵她们的人。 百里卿的目光却是落在那群人中为首的男子身上,那男子一袭华衣,远远的也看见了百里卿,尔后脚步一滞。 “二殿下?”百里卿微微扬眉,看着那在几步开外停下来的男子,不就是前些日子自己离开皇月书院的澹台驭吗? 她的话刚落,身后的院子里便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百里卿回眸看去,只见之音推着澹台潽,身后还跟着梅潇他们,款款而来。 “百里夫子,你没事吧!”澹台涅看见她,那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百里卿笑笑,摇头,“没事,只是先前雨太大,所以我找了个地方避雨。等雨停了才回来的。”她说话的时候,没敢看澹台潽,害怕被人发现,然后穿帮。 “没事就好,先去换一身衣服吧!”梅朵走近她,然后将她拉到院子里。 百里卿也没有推辞,她现在的确不想看见澹台驭,那渣男,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我听说江门书院有一位新夫子带队,原来是皇弟你。”澹台潽幽幽一笑,那绝美的容颜叫人为之惊艳。 跟在澹台驭身后的一行男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神一荡,可真是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男子。而且还是两个! 华筝脸色微白,站在门边,角落的位置,一个不打眼的地方。可还是被他们一眼盯住了,正所谓颜值摆在那里,想低调都不行。 “澹台夫子…就是他们的人,将我们打成重伤,恐怕会耽误比赛的。”一名学子走到了澹台驭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薄禾和许拂他们此刻正冷冷的看着那帮人,那几个人的样子,就是化成灰她们也是认得的。 “夫子,就是这帮畜生!”李珍最快,声音也不小,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骂了出来。 对面一帮男人微愣,尔后脸色突变,似乎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似的。 “不知道皇弟带着这帮学子上门,所谓何事?”澹台潽始终温文尔雅,说话的语气也很随和,叫人跟他生不起气来。 澹台驭本来是让他们出去慢跑的,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全都挂了彩,说是被一帮女人给打了。他本就是好面子的人,更何况这几个人是要代表江门书院参加书院排名赛的,这个仇当然得报。所以才带着他们找上门来,可是也没人告诉他,打人的是皇月书院的学子。现在好了,都是熟人不说,澹台潽也在,这说理也不是,打架估摸着也打不过,可怎么办好? “皇兄,我等只是听说这附近还有别个书院的学子在此训练,所以特来讨教讨教,切磋切磋。”澹台驭的脑子也还算灵光,想着只要是一对一正规的比赛,也许能出口恶气。 “切磋?”华筝倚着门轻笑,那语气里似有深意,却不道明。 “我看你们就是来找茬的吧!”梅潇倒也是个心直口快的。 话落便被傅君悦揍了一拳,打在小腹,“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好歹对面是二皇子,要是事后他找梅潇麻烦怎么办?梅允学士又不是澹台潽,一个大臣哪能和皇子作对啊。 梅潇苦了脸,看着她不满的噘嘴,“我又没有说错,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好你今儿没和卿卿他们一起去,要是得罪了你,我非得削了他们不可!”那语气闷闷的,却又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傅君悦听得一愣,愣愣的看着他,目光有些闪烁。方才那句话,不断的回荡在她的心间,仿佛魔咒一般,牵扯她的心跳,不断的加速。真奇怪,这种感觉…这种前所未有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喂,你直盯着我看什么?喂!”梅潇见她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不由抬手握住她的肩膀,猛烈的摇晃了几下。 傅君悦这才回过神来,面上闪过一抹红晕,她尴尬的垂下头去,掩饰似的挠了挠耳发,摇头。 这一切,梅朵都看在眼里。身为梅潇的长姐,从小看着他长大,她这个弟弟的心思,可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了。 梅潇喜欢傅君悦,而且很喜欢。他就是那种认定了就会一直喜欢的男子,虽然看起来心性不定,像个孩子,不适合女孩子托付终身。可是梅朵知道,她这个弟弟,比谁都稳重,甚至比老爹都还考虑得长远。 梅家跟着大皇子,也都是梅潇的主意。他的眼光,梅朵和梅允都是相信的。而且,澹台潽确实没有叫他们失望。 梅朵轻叹一气,想着梅潇都找到喜欢的姑娘了,可是能让她动心的男子又在哪儿呢? 目光轻飘飘的看向那轮椅上的男子,梅朵的心里没有多大的起伏。她不否认,曾经对澹台潽动过心思。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也算是最了解澹台潽的人。说他眼高于顶也好,这么多年,他身边其实不乏美女,可是就没有一个他动过心思。 梅朵仰慕他几年,本以为自己能够熬到最后,可是事实告诉她,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情。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她那自诩的深情。 所以当梅潇告诉她,澹台潽有了心仪的女子时,梅朵的心无比震撼。她一直不敢想,那个长相妖孽,却又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会对一个俗世的女子动情。 后来来了书院,看见了百里卿。现在的百里卿与以前的百里卿大不一样,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俗,甚至洒脱豪气;她聪慧,心思缜密。不为世俗所困惑,而且还能对澹台潽一个残废动情,梅朵觉得,澹台潽喜欢她似乎是命中注定的。 澹台潽之前不是没有见过百里卿,所以他喜欢她不可能是因为美色,也不是因为百里卿那凰月第一美人的名头,更不是她身后将军府的势力。他喜欢的,只是百里卿这个人,她的性子,她的内里。 而百里卿,显然也不是因为澹台潽的身份,亦或者什么名利,才选择和澹台潽在一起的。 他们,是两情相悦,是这世间最让人羡慕的一双璧人。 “既然是来切磋讨教的,那就迎进院子里,莫让人说我们皇月书院,没有待客之道。”澹台潽说话之际,已经转动轮椅折回了院子里,之音跟上。尔后堵在门口的张赫他们,也都让了道,倒是真的客客气气的将澹台驭一行人请进了院子里。 大雨过后的土壤格外的湿润,院子里是泥地,落下了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索性还铺了一条木板小道,之音推着澹台潽便是从上面过去的。 “各位夫子,既然江门书院不辞辛苦特来讨教,那就劳烦你们好好招呼了。”澹台潽径直回了房间,他根本没打算留在这里接待他们。 碍于他双腿不便,澹台驭也不好说什么。 等澹台潽回了房间,百里卿和梅朵才从屋里出来。她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见澹台驭带的人都站在擂台下,还真是来踢馆的一样。 “二殿下,不知道你想怎么比?”张赫微微上前一步,冲那人垂首见礼。毕竟不是在同一个书院了,身份有别,还是用尊称为好。 澹台驭面对张赫的问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下雨天也没什么好比的,既然这里有擂台,那就比武如何。”虽然是带着询问的口吻,可是在场倒是没几个人敢反对澹台驭的话。 “好啊,那就比武吧!”回话的是百里卿。江门书院在后面的书院排名赛里肯定会遇上了,现在比一场,也可以摸摸摸他们的底。 “不过,在比武之前,我们似乎还有一笔账要算吧!”说话的是薄禾,她两手抱臂,冷脸看着澹台驭身后的几个男人。这些渣滓代表江门书院出赛,着江门书院也委实掉档次了点。 听到薄禾的话,先前在树林里带头欺负她们的那个男子也忍不住道了一句,“是该好好算算,无缘无故的挨打,这医药费难道不该讨回来?” 那男子名叫张彪,长得就挺彪悍的,虎背熊腰,也难怪能够做老大。 “好一个无缘无故!”梅朵出声,脚步微微往前挪了挪,她沉眸,“你们欺负弱女子,倒还敢来讨医药费!要不是念你们是书院的学子,还有你们好受的。” 张彪一听,便笑了,“欺负你们?我们一个个的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欺负你们弱女子!” 百里卿笑了笑,从门内出来,便踱步往那个叫做张彪的学子走去,“你方才说是来讨医药费的?”她问得诚恳,张彪不觉有他,便郑重的点了点头。 百里卿又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方才你是说我们无缘无故打了你们?” 张彪点头,“没错!我们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百里卿扬眉,“被我们这帮弱女子打成这样,还厚着脸皮上门讨药费。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你们江门书院的面子只怕就这么没了!代表江门书院参赛的一帮废物,输给了皇月书院的女学子,这书院排名赛,你们怕也不用参加了。”她的语速很慢,语调清晰,一点一点,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彪还像个傻子似的杵在那里,分析着百里卿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一恼,便往百里卿靠了过去,“你这女人,怎么竟会说八道!” “话可都是你说的,怎么到头来又是我胡说八道了?”百里卿冷笑。张彪还没靠近她就被梅潇和张赫给挡了下来。 澹台驭都看在眼里,这个女人实在变化太大了,现在这么多的男人护着她。 “百里卿,你倒是好福气。”澹台驭不深不浅的道了一句,话说完,目光还在张赫、梅潇他们身上溜了一圈,那目光意味深长。 明眼人自然都明白,澹台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二殿下过誉了,再好的福气,见到二殿下您也都散了。”她话意并不明显,可是澹台驭还是明白其中深意的。 他深深的看了百里卿一眼,尔后抬头望了望逐渐沉下的天色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带江门书院的学子上门来向贵院讨教。” “好,慢走不送。”梅潇扯了扯嘴角,不悦的开口。 澹台驭又看了澹台涅一眼,却见那少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似乎也是对他心存芥蒂。 “四弟,就劳你与皇兄说一声,我先告辞了。”澹台驭说完,朝着澹台涅笑了笑,然后带着人往外走。 澹台涅只略略点头,并没有回话。 直到目送那帮人浩浩汤汤的离开,百里卿才打着哈欠回身,“大家回房收拾下,然后去吃饭。” ** 等到晚饭过后,那帮男人还在院子里打木桩,百里卿她们便商量着先去泡温泉。 谁知道,才刚刚翻过小土包,便看见那水潭里有一群人影。 “又是那帮男人!”李珍眼尖,嗓门儿也不小。 话一出口,那水潭里的几个男人就回头向她们看来了。 梅朵说,“卿卿啊,我们先回去吧!等他们洗完了咱们再来。” 百里卿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你们还要洗多久?”看样子江门书院所在的村子离这里也不远,否则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泡温泉了吧! 张彪眼尖,看见只有一帮女人,不由笑了,“我们还要洗很久,你们要是等不及,就下来咱们一起洗吧!”他的话说完,后边儿一阵默契的哄笑声。 百里卿拧眉,她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还是一群不要脸的。 正思忖着怎么回话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一道男音,“百里夫子,你们先回避一下。”听声音似乎是闻人棠。 百里卿回眸,果然看见闻人棠一行人不徐不疾的从小土包下爬上来。 柳云翩伸手拽了拽百里卿的衣袖,冲她点头,“我们先下去。” 百里卿这才点头,然后她们几个女子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百里卿她们的身影远去,闻人棠才看了一眼梅潇。梅潇扬唇一笑,笑容格外的邪恶,“咱们下去陪他们玩玩儿!”话落,他便领头往水潭去,身后还跟着张赫、闻人棠、之音、华筝还有李清和、洛河、汪李然、澹台涅他们几个。 水潭里还是那八个男人,岸边是皇月书院的九个男子。论颜值,水里的可以直接溺死了;论人数,八个对九个怎么也是输。 梅潇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不由得往岸边一站,把手里的木盆放下,两手叉腰,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泡澡,那就让你们泡个够如何?”他说着,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然后几个男人会意的分散,将半边水潭围了起来,将张彪他们几个围在温泉里。 这阵势,着实把张彪吓到了,“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太脏了,让你们好好洗洗,最好是从外到内都洗干净。”华筝已经盘腿坐下了,他一副病态的模样。坐下后,一手支着下巴,手肘搁在膝盖上,就那么闲闲的看着水池里的男人们。 “这温泉泡久了,会头晕目眩,甚至直接晕过去。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等这些兔崽子晕菜了,就给他们拖到岸上来…然后…”说话的是洛河,后话没说,徒留悬念。 而梅潇却是更加邪恶,“这温泉里的水味儿淡,不如小爷给你们加点料!”他说着,便开始解裤腰带,摆明了是要下尿。 张彪脸都变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别乱来!要是传出去给人知道你们皇月书院的夫子学子联手欺负我们江门书院的学子,你们书院就甭想参加什么狗屁书院排名赛了!” 梅潇顿住手,接着脱,“那好!小爷不尿。”这还要在这小山村里呆几天呢!不能为了这几个兔崽子,坏了这温泉不是。 “小爷下来陪你们玩玩儿!”他说着,将裤腰系好,转而去脱上衣。 看见梅潇的动向,其余几人也跟着脱衣服,然后一个个的从四周下水,将包围圈不断的缩小。 ------题外话------ 这两天家里有客人来了,晚上哥的床都给人霸着,也不好码字。就八千更吧!妞儿们见谅哈!不要养文,求跟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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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张彪那帮人,天生就是欠戳的。”百里卿撇嘴,她觉得这件事情闻人棠做的很对。毕竟那些个渣男之前还想轻薄她们,现在倒好,自己被戳了,也尝到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了,而且也爽到了。想想那场景,百里卿都觉得格外的好笑。 “卿卿,你太邪恶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邪恶了!”梅潇耸肩,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似是害怕她对他下手似的。 百里卿不理他,径直跟上大部队,穿过森林。而就在他们负重越野的时候,澹台驭带上了张彪他们一帮人上门踢馆,倒是杀了澹台潽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琼花村,澹台潽他们所住的小院子里。澹台驭一袭华服坐在椅子上,与澹台潽相隔小小的擂台,遥遥而望。 “今日我们江门书院特意登门拜访,便是为了与贵院讨教武艺。咱们三场两胜,不知道皇兄可有合适的人选派出来切磋切磋。”澹台驭含笑而语,那神情格外的坦然。 澹台潽不语,只懒懒的扫了一眼澹台驭派遣的三名男子。张彪为首,一个个都很剽悍。再看自己身边的人,能打的都出去负重越野了,现在身边也就薄禾、许拂、李珍能撑起场面,之音虽然能打,但是他并非皇月书院的学子,不能代表参赛。 “你们摆明了就是趁着澹台涅他们出去训练的空当,才上门来找茬的。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李珍冷哼一声,扭头别开脸,很是不待见那帮人似的。 “薄禾、许拂、李珍,你们三个出赛。咱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们是女子,就算输给江门书院的学子传出去也不会丢脸,若是侥幸赢了…”后话梅朵没有说,只是幽幽的看了澹台驭一眼,浅浅一笑。那笑里满满都是讽刺的味道,早就听说二皇子阴险狡诈,而且城府颇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是!”薄禾应下,她先行上了擂台。一袭素白的长袍着身,娇小的身材看起来弱不禁风。江门书院派出的是张彪,张彪若非是见识过薄禾的能耐,也绝对不会相信那么娇小的丫头,居然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目视张彪上台后,薄禾便慢慢撒开步子,一手撩起衣摆往腰上一别,然后一手负在背后,一手平展微微前探,她道,“张彪同学,你看起来很紧张啊!” 张彪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子那双黝黑的眼只要一看着他,他就会有一种浑身不舒爽的感觉,如覆针芒。 “哼,小丫头,我劝你还是自己投降吧!”虽然心里怯怯的,可是还是不能输了面子和气势。 “要我向手下败将投降,你真是痴人说梦!”薄禾的话一说完,左脚徒然迈出,一个箭步便跨到了张彪的面前。素手一挥,虚晃过他的面门,然后往他的肩膀一抓,旋即右脚抬起,膝盖顶向那男子的小腹。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张彪甚至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踹到了要害,尝试了蛋疼的滋味。 几天前的晚上才尝受到了爆菊的滋味,没想到今日又尝到了蛋疼的滋味。他觉得自己不枉此生了,这世上的“最痛”都已经尝试过了。 轰隆—— 张彪到底,两手捂着某处,疼得龇牙咧嘴在地板上打滚。 薄禾优雅的收手,一双美目冷冷的瞥了那地板上的男子一眼,毫不留情的走上去,一脚踏在张彪的胸口,微微用力一压,她道,“这第一局我赢了,张彪同学,承让了!” 澹台驭的脸色铁青,不由自主的看了对面的澹台潽一眼,可那男子却是一点动向都没有,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没想到皇月书院的女学子也如此厉害,果然不愧是凰月第一书院。”澹台驭的面色逐渐柔和了,他甚至笑了,“那么第二场,就由狄耿你上去讨教吧!” “许拂!”梅朵侧身看去,许拂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叫做狄耿的男子看起来虽然没有那么壮硕,但是身材高挑。许拂才到他的肩膀下面一点高,两个人相对而立,许拂显得更为渺小。 许拂眯眼,打量着对面的男子,从上至小的打量。还记得当初军训的时候,百里卿对他们说过的话。面对敌人的时候,特别是比自己强不知道多少倍的敌人,不能莽撞的冲上去较量。反倒是要静下心来,好好找找敌人身上的弱点。 人无完人,所以一定会有缺点的。 许拂将狄耿上下打量过后,她找到了对策。 那男子似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已经先行出手,一拳砸向许拂的面门,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而许拂灵巧的避开了,跃到了他的身后。狄耿的拳头又朝着她挥去,那女子一点接招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昧的躲避,或左或右,或前或后,总之就是不与狄耿正面交手。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男子似是累了,动作稍稍滞后了一些。许拂便是瞅准这个机会,猛的俯身,一记扫堂腿扫向狄耿的下盘,然后那男子便如张彪一样,轰然倒地了。 许拂并没有松懈,尔后一个翻身压上去,跨坐在那男子的身上,一手横在狄耿的喉间,一手死死的摁住了狄耿的胸膛。 “你输了!”她沉声道,目光下拉,俯视着身下的男子。 那男子脸涨得通红,却是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最后不得不放弃了。 许拂下了擂台,梅朵唇角的笑意便再也掩饰不住了,“二殿下,你说三局两胜,如今我们已经连胜两场,这比赛不必在继续下去了吧!” 澹台驭的脸色是彻底沉了下去,他只是狠狠的瞪了张彪和狄耿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然,规矩是他定下的,现在比赛也输了,似乎已经找不到理由找麻烦了。 再看这院子里,剩下的大都是女人,他要想报仇,为江门书院立威,其实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可是有澹台潽在,即便是他澹台涅也不敢擅动。虽然澹台潽只是一个残废,不用太顾忌,但是他至今在皇上面前都没有失宠,而且皇帝丝毫没有冷落他半点,可见在皇帝的心里,澹台潽的位置还是很重的。 “哟,你们怎么又来了?”院门外传来一道戏谑的男音。 张彪他们几人一听见那声音,不由得浑身一哆嗦,然后齐齐的往澹台驭身后躲。 李珍看向门外,只见梅潇他们满头是汗的回来了,一个个的看上去似乎很疲惫,可是在进入院子以后,看见张彪他们一行人以后,那脸上的疲惫便一扫而光了。不用猜也知道,澹台驭带着江门书院那帮渣滓是来做什么。 百里卿进了门便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跟梅朵他们打了招呼,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负重装备放下后,她才又从屋里出来,“二殿下,你们江门书院来到这里想必也是来特训的。你这样带着他们三天两头找上门来,不仅是耽误你们自己也是在耽误我们训练。还是说这就是你们江门书院的策略?”她眯起眼,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人疲惫的时候,脾气总是很大的。所以,此刻百里卿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不善。 “二殿下要是太闲了,不如就带着他们上山去捉蛐蛐儿吧!”百里卿说着,深深的看了澹台驭一眼。 那男子显然一愣,然后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最后百里卿说,“要是没有别的事,各位请回吧!我们还有训练项目没有完成,外人实在不方便在场。”话里的送客之意已经格外的清楚了。 澹台驭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之前很讨厌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明明很粘他的。可是现在不但不粘他,甚至是看见他就一脸不爽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自己明明很讨厌她,可是现在心里为什么却悄悄的说着,要见她,想见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送客!”百里卿见他们不动,脸色便冷了下来。 也不再等澹台驭回话,而是侧目看向梅潇。 梅潇带着张赫他们,还当真毫不客气的将澹台驭他们送了出去,然后将院门关上了。 江门书院的人一走,大家顿时舒了一口气。轮椅上的澹台潽浅浅扬唇,淡淡一笑,然后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梅朵向百里卿走去,“你方才的话是真的还是应付那帮家伙的?” “什么话?”百里卿眨了眨眼,神色逐渐恢复了常态。 “就是那个训练项目啊!”梅朵这么一提醒,百里卿才又想起来。 她慢慢踱步走到了擂台上,然后学子们整队,整齐的站在院子里,只听百里卿道,“关于今年艺赛的舞试,我们有新的想法。现在参加艺赛的四个人是李清和、许拂、李珍、百里霜,我们现在还需要三个男学子,一个女学子,来充当他们的舞伴。”她的一番话说完,底下一帮人交头接耳。 “这次咱们在想法上创新一下,跳双人舞。由夫子们决定,先试试探戈。”百里卿说着,便让许拂他们四人上台,然后任意选择自己的舞伴。 李清和选了薄禾,李珍选了洛河,百里霜和汪李然一起,许拂则只能和澹台涅一起了。毕竟一共只有四个男学子,刚好合适。 “探戈是一种新型舞蹈,下面呢,就让薄禾和柳夫子为大家示范一下。”百里卿带着其他几个人从台上下来。 柳云翩有些犹豫,可还是上台去了。她有极高的舞蹈天分,探戈才学了几日就跳的比百里卿还要好了。而且薄禾似乎懂得东西还不少,百里卿只觉得她很深,深不可测。 薄禾和柳云翩示范完,几名男子的脸色僵住了。苏月她们事先看过的,可是再看一次还是觉得有些害羞。 百里卿说,“下面大家自己分配一下吧,如果对方才的安排不满意,也可以现在自由寻找舞伴。” 澹台涅听了这话,眸中闪过一抹明光,然后他提步往百里卿走去。谁知在离百里卿三步远外,撞上了闻人棠。 “闻人夫子这是要做什么?” 闻人棠也正看着他,然后看了看百里卿,“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此时,天色已经沉下来了。百里卿瞥了一眼那靠在一起的两个男子,然后看向澹台潽的房间。只见那男子也正看着她,目光相触的一瞬,他朝她招了招手。 百里卿心里一惊,当即什么也没想,便提步往澹台潽的房间去了。 而院子里,舞伴都分好了,梅潇他们觉得好玩儿也加入进去。最后闻人棠只能和澹台涅一组,两个大男人跳探戈。 ** 在琼花村耽搁了好几日,百里卿他们决定隔日就收拾行李离开。 而这天一大早,梅潇便在厨房里开始忙活了。原因只有一个,傅君悦今天生日。面对这个爆炸性的新闻,百里卿表示那姑娘也真是藏的住,要不是梅潇说,谁都不知道。 “我给她准备了晚会,你们谁也别告诉她,千万不能让她进这间屋子。”梅潇霸占了客厅,与百里卿他们交代清楚后,才开始自己的安排。 所以一大早,百里卿便将傅君悦带着,去了树林里,练舞。 昨日的探戈被取消了,改成了华尔兹。有了探戈这一针强力药,华尔兹他们接受起来就容易多了,至少比探戈容易多了。 一上午练完,傅君悦回到了院子里,就连吃午饭的时候都没有看见梅潇,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空落落的。 “梅夫子去哪儿了?”在桌边落了座,傅君悦便扭头看向柳云翩。 柳云翩愣了愣,尔后目光避开,道,“我也不知道,百里夫子给他派了任务,应该是去完成任务去了。” “什么任务?”问这话时,傅君悦看向百里卿。 正打算夹菜的百里卿也是一顿,然后看了柳云翩一眼,笑道,“秘密任务,不能告诉你,谁都不能告诉。”她故作神秘的凑过去,在傅君悦耳边低声道,“放心吧,晚上他也就回来了,这秘密任务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似乎说重了傅君悦的心思,那女子的俏脸微微一红,然后极其不自在的执起筷子,垂首扒了口饭。 百里卿和柳云翩隔空相望一眼,皆是闭眼松了口气。天知道让她们哄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百里卿带着傅君悦去林子里采蘑菇去了。因为明天就收队回书院了,所以今晚百里卿他们打算好好的放松一下。在林子里穿梭摸索,找到了不少的蘑菇,等到天快黑了,百里卿她们才往院子里赶。 将采到的蘑菇分给了村民,百里卿她们只留了一点晚上加菜,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厨房很热闹,可是傅君悦还是没有看见梅潇。 “梅夫子还没回来吗?”她问百里卿,眉头微微蹙起,看得出来她很担心。 百里卿愣了愣,然后望了一眼客厅的方向,只见那边的房门开了,而梅潇也从那边走了出来。百里卿笑笑,然后往傅君悦扑了过去,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双眼。 傅君悦大惊,“百里夫子,你这是干什么?你捂着我眼睛,我看不见了!” 她的叫嚷很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张赫他们将菜肴端进客厅,然后看见梅潇搬了几桶烟花到院子里,周遭变得热闹起来。 傅君悦似乎在吵闹中听见了什么,她听见梅潇的声音。 他说,“把傅夫子带到我身边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黑暗中,傅君悦听见他的声音,就会觉得无比安心。听见这话以后,她也不再挣扎了,果然乖乖的让百里卿搀扶着,蒙着眼睛,带到了梅潇的身边。 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傅君悦浑身一颤,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过全身,就好像是电流一样,她被电到了,浑身酥麻酥麻的。 身子被轻轻的一拽,她另一只手脱离了百里卿的禁锢,后背靠在一人的怀里。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腰际,一手大手捂着她的眼睛,不松不紧,却将傅君悦的视线遮得格外的严实。 那男子此刻就站在擂台上,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都按照他所说的摆满了蜡烛。天暗沉沉的,烛光燃起,整个院子便通明透彻。 他微微垂下眼帘,目光温柔似水的落在怀里的女子身上,“傅君悦,生辰快乐。”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而且格外的认真。 傅君悦听得一愣,心跳不由得加快,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似的。 ------题外话------ 阿奴(哭晕在厕所):今天出门吃喜宴了,到现在才码完字,字数还少…我得去洗澡了,好困… 百里(嫌弃):奴哥,你不是说你卡文吗? 阿奴(揉衣角):这两天在过度,的确是卡得哥不要不要的,妞儿们多包涵啊! 正文 第116话 京都初赛,暗潮涌动(上) 捂着她眼睛的手撤开了,入目的景致让傅君悦呆愣在原地。这也许是她这么多年来过得最为独特的一个生日,没有爹娘在身边,也没有寿宴,甚至没有礼物。可是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如此的愉悦。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许久,傅君悦才呐呐的问了一句。 她只需微微侧身,便能看见梅潇的俊脸。他们相隔咫尺,贴得很近。她甚至能看清楚男子那面上的毛孔,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我一早就知道了。”梅潇冲她深深一笑,那俊朗的容颜微微一晃,然后他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走吧,进去吃饭!我还让卿卿教我做那个什么生日蛋糕的,虽然丑了点,但是她说只要心诚就够了。”生日蛋糕是百里卿和薄禾提议的,都说是从古籍上看见的,问她们哪本古籍,两个人又都说忘记了。 在琼花村的最后一个晚上,大家都玩得尽兴。夜很深了,梅潇他们还在吃吃喝喝。百里卿出门透气,便看见之音推着澹台潽从茅厕那便过来。 那男子正一手捻着手帕擦拭手上的水滴,看见百里卿出来,便侧首看了之音一眼。之音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都松开了扶着轮椅的手,然后朝着百里卿走去,微微点头算是见礼,最终越过百里卿进屋去了。 天际的繁星闪烁着,明月藏在云后,慢慢的探出头来。百里卿不由自主的扬唇,两手略伸,然后背在身后,慢慢踱步向那男子走去。 “澹台夫子,吃饱了吗?”她在他面前站定,俯望那轮椅上的男子,目光专注,似是在观摩一幅画。 澹台潽掀起眼帘,含笑的眼对上她的双目,微微一愣,才道,“百里夫子,我吃饱了。”他乖巧的回答她的问题,然后紧接着又道了一句,“你有奖励给我吗?” 百里卿嗤笑出声,当即弯腰在他俊美的面上轻轻啄了一下,如小鸡啄米一样。 这几日他们都没有时间亲近,集训总算是结束了,百里卿也松了口气。 “等到京都初赛结束,我便去将军府拜访一下大将军如何?”澹台潽满意的笑了,然后转动轮椅,往院门外去。百里卿提步跟上,两个人便悄悄的出了院门,往琼花村前头不远的那条小溪去了。 听见澹台潽说要去拜访百里骁,百里卿的心里还是有些慌张的,“好端端的,你去拜访他做什么?” “我们的事情早晚是要告诉大将军的,你总不能不让我这个未来女婿,见见岳父大人吧!”澹台潽说着,唇角始终洋溢着温柔的笑。 “我们的事情还早呢!”百里卿上去推着轮椅,微微垂首,两颊飞起红晕。 此刻,她与澹台潽正沿着溪边散步,明月清风,森林溪流,夜很静,只听得见风声水声,还有两人说话的声音。 澹台潽捉住了轮椅,两人不得不停下,他扭头看向百里卿,唇角的笑敛起,一脸认真的道,“卿卿,你和我都已经不小了。”言外之意,可以成亲了。 可是百里卿也没有办法,她和皇上说好了,等到做官后一年,才和他成亲的。 “澹台潽,你打算一直装残废?”她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只得转移话题。 而这个问题,确实将澹台潽的注意力转移了。他微微一愣,尔后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不由蹙了蹙眉。 “看样子,你也没有想清楚。”百里卿笑笑,找了一处枯草较多的地儿,坐下了。 澹台潽两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目光幽幽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小溪对面的森林。在朦胧月色下,寂静幽深,带着神秘的感觉。 “皇上现在正值壮年,你现在大可不必担心皇位之争一事…” “卿卿,你应该知道,我母后的事情,对吧!”澹台潽打断了百里卿的话,目光收回,落在前方的溪水上,“我母后也许还没有死,只是失踪了而已。” “我小时候遇见的事情你也清楚,就因为我是当今大皇子,这世上不知道有多想人想要我的命。”他幽幽的一叹,那凝着悲伤的神情叫百里卿的心抽疼。 她两手往后撑着身子,侧望着澹台潽。那男子俊美的容颜被月色掩盖,很朦胧,美得太不真实了。 “在我双腿残废之前,还遇到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至少不该发生在那时的我身上。毕竟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的语气格外沉重,仿佛又回忆起了那些不开心的往事。 百里卿忧心的看着他,想要开口安抚他,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双腿残废以后,我才发现我的生活变得宁静了不少。我现在不想去管皇室中事,只想过宁静的生活。”他幽幽的道,话落便侧首看向百里卿,“卿卿,我只想和你好好的过日子。” 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一颗石子,砸进了百里卿的心湖。 涟漪轻泛,她许久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道,“可是你也说了,就算你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来招惹你。”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着去面对,而是选择逃避。 “我们再换个话题如何?”那男子神情变得格外的严肃,“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日在御书房里,父皇都对你说了什么?” 百里卿忍不住扶额,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澹台潽,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呆会儿好了。”她扭头不再看他,只是两手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平静的望着水面的月影。 “其实我还有事想要问你。”澹台潽闷闷的开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有些重,心里感到格外的愧疚。 百里卿再次扭头,盯着他,问,“什么事?” “你和薄禾最近似乎走得很近。” 因为澹台潽的目光总是喜欢落在百里卿身上,所以百里卿的动向他都是清楚的。那个薄禾,也有些古怪,听说薄院士的千金是个纨绔小姐,可是澹台潽所看见的薄禾,却格外的成熟,格外的稳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种感觉和百里卿十分相像。 “薄禾似乎和我一样。”百里卿小心翼翼的道,观察着澹台潽的反应,“她也是借尸还魂,穿越而来。换句话说,她是我老乡。澹台…”她唤他。 那男子正听得一愣,不由得扭头看向她,眼中闪烁着不解的光芒,“怎么了?” “你觉得薄禾这姑娘怎么样?喜欢吗?”她低声问道,说不出为什么,心里竟有些紧张。 澹台潽听了果然一愣,沉默了好半晌他忽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百里卿吓了一跳,那男子直接朝她扑来,顺势便将她压在了草地上。脑袋轻轻埋在枯草里,百里卿的唇被吻住了,这个吻似乎有愤怒。 “百里卿…”他唤她,声音从唇齿间挤出来,吻逐渐变得温柔,“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来自异世,不是每一个向你一样的怪胎我都喜欢的。你懂吗?”她方才的意思明显就是在问他,是不是也喜欢薄禾。她是在试探澹台潽,因为很多小说里都是这样的,男主喜欢的女主都是穿越的。那…薄禾也是穿越的,说不准澹台潽也喜欢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专心,那男子不轻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百里卿彻底回过神来。 “澹台潽…你咬疼我了。”她嘟囔着,那男人再度深吻,将她压在草丛里,吃得死死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百里卿只能选择放弃挣扎,顺从的承受他的吻。 这一吻则不可收拾,从樱唇到脖颈,从吻到细细啃咬,大手也摸索到百里卿的腰上,小心翼翼的解开她的衣带。犹豫了一下,他猛的抓紧了百里卿的衣袂,生生止了动作,从她身上起开,坐到一旁直喘粗气。 百里卿提着的心放下了,抑制不住的狂跳,她分明察觉到了澹台潽的心思。因为有过一次那种经历,所以百里卿也比较敏感了。都说食髓知味,每个男人都是一样的,而澹台潽似乎压抑得太久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吻得发红的唇,然后侧头去看那坐在她身边的男子。 他正曲着一条腿,手臂搭在上面,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呼吸。月辉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格外的柔美。 “澹台潽…” “嗯?”他压下了心头热火,转而低下眼帘,看向百里卿。 不看便罢,一看身体更加的燥热。她此刻就躺在那里,目光迷离的看着自己,几分魅惑,几分无辜,很是惹人疼爱。这丫头,天生就是来折磨他的吧!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喂,你干嘛不理我?”见他又扭开头去,百里卿便坐起身来,两手环上他的手臂,身子便靠了过去,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低低的笑,“我都知道了,你刚才是不是想那个…”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害臊,澹台潽听着却是俊脸发烫,她都知道了。 见他一脸窘迫的样子,百里卿又笑了,大笑出声,“澹台潽,你真是太可爱了!”这憋屈又害羞的样子,美得不可方物不说,看起来像个孩子似的,特别可爱。 被她这么一说,他忍不住回头,又开始亲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堵住百里卿的嘴,免得她老是说话刺激他。 夜色无边蔓延,而那溪边的两人一直依偎着,很晚才回去。 ** 翌日一大早,便动身往书院赶。 回到书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大家回了各自的房间,先沐浴,然后吃了晚饭。 “再过两日就是京都内的初赛了,小姐,奴婢听说明日就要动身往京城去了。”萃纱端了糕点茶水进门。 百里卿正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嗯,的确是明日动身。” “那咱们是不是该回将军府去看看?”百里熏之前回去办事儿,便一直没有再来书院,也不知道到底办的什么事儿。 百里卿听了萃纱这话,这才慢慢的抬头,看了那丫头一眼,不由得想起昨晚澹台潽的话。她思忖着,是不是也该让百里骁知道这件事了,免得他再给自己找什么相亲对象。 “好,那我到时候跟薄院士说一声,咱们就回将军府住一晚上。”百里卿说完,便搁下了毛笔,然后站起身往门外去。 萃纱见了,不由叫住她,“小姐,您干嘛去?” “去找澹台夫子,有些事想跟他商量商量。”她的话音隐没在门外,萃纱还站在桌边发愣。 百里卿敲响澹台潽房间的门时,那男子正在沐浴。之音开了门,一见是百里卿,便道,“爷还在沐浴更衣,百里夫子先进来坐会儿吧!” 随着之音进门,百里卿在外屋桌边坐下,之音将房门掩上,为百里卿斟了一杯茶,然后才往里屋去。 “爷,是百里夫子。”之音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百里卿捧着茶杯探头往里面看,隔着珠帘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澹台潽没有回话,之音从里屋出来以后便对百里卿道,“百里夫子,您稍等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在门外。”之音说完便拉门出去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百里卿一个人,她坐在桌边品茶,尔后将茶盏放下。左右打量着屋子,倒是挺整洁的。 她想了想还是提步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悄悄进了里屋,倒不是冲着澹台潽去的,而是走到了澹台潽的书案前。 书案上还摆着一本书籍,百里卿随意翻看几页,不由得愣住了。再看书面上写着四个字《床笫初语》,里面图文配合,还真是…活色生香。 百里卿看得面红心跳的,本打算看看就合上了,可是看见上面写着夫妻之间那点乐事,各种方位,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权当是学习学习。 “你在干什么?”温沉的男音徒然响起。 百里卿的手一抖,书掉在地上合上了。她转身对上那男子俊美的容颜,不由得面颊烧红,那种打心里升起的窘迫让她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没、没干什么…”百里卿笑笑,有些牵强。 此时的澹台潽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色的宽大的袍子,一头如瀑的青丝用发带略绑,斜披在左肩。他袍子的领口宽大,隐约露出白皙的胸膛,还有水珠滑动,格外的诱人。他是站着的,比百里卿高那么一截,此刻正低垂的眼帘看着百里卿脚边的那本书。 百里卿的脸颊因他的目光而炙热,她完全没有想到,澹台潽如此温沉的男子居然也要看这样的书…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而那男子则沉默着,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地上的书许久,然后将温沉的目光移到了百里卿的身上。 “卿卿,帮我把书捡起来放回书架吧!”他淡淡的道了一句,然后转身往床榻走去,从容不迫的抬手将发带拉下。那长发滑落,打眼瞧去那背影格外的迷人。 百里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弯腰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回书架。然后她又听见那男子道,“过来!”那语气不温不火,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却又带着几分强制性。 百里卿没有迟疑,便向他走去。 此时,澹台潽已经在床边坐下,间百里卿款款而来,不由得扬唇笑了。 见那女子走近,他伸手,宽大温和的手掌摊开。百里卿下意识的抬手搭上去,那男子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到了怀里,搂着她坐在床边。 他身上有淡淡的牛奶香,还有含蓄的花香,许是因为刚沐浴完,身体还有些灼热。百里卿靠在他的怀里,根本不敢随意动弹。 她没有说话,澹台潽垂眸看了她半晌才道,“你方才都看见了。” “嗯?”百里卿有些反应不过来,抬目看他。 澹台潽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百里卿便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看见了。” “我只是想让我们夫妻生活更和谐。”他说着,俊脸凑近,在她脸颊啄了一下,“我看了里面,好多姿势,我们今晚要不要试试?”那魅惑的口吻,沙哑低沉的声音,就仿佛是地狱魔音,险些勾走了百里卿的魂魄。 她定定的看着他,一脸呆滞,似乎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他了似的。 “我跟你说笑的。”男子低低笑了,眸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微光,然后将她抱起,转身放在床上,“你说,你这么晚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情?”他这些天忍得可苦了,本来婚前发生这种关系,就不太合适。可是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的自制力会不会有一天彻底崩溃。 百里卿那微红的面颊依旧微红,只是看着那男子的神情要自然多了,“澹台潽,没想到你这么闷骚!” 男子一愣,尔后脸色微沉,“闷骚…何解?” “没,夸你呢!”百里卿笑着抬手,捏了捏他的俊脸,然后往床内侧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也上来吧!” 澹台潽没有拒绝,爬上床,还真在她身边躺下了。侧身单手支着脑袋,笑看着百里卿道,“你找我什么事?” “明天我打算先回将军府,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上次也是澹台潽说要去拜访一下百里骁的,所以百里卿想问问他。 这事儿澹台潽要好好的想想,“来不及准备礼物,下次吧!”他伸手,拢了拢百里卿的耳发,然后俯身过去,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今晚就在这里睡,好不好?” 明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可百里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是在蛊惑她似的。她愣了愣,便点头答应了。 澹台潽显得格外的开心,搭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便凑过去亲吻她的樱唇。虽然只是搂着睡觉,可是他依然很开心。 ** 翌日一大早,百里卿他们便整装下山,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这一次她提前给百里熏写了信,才刚刚到京城门口,便看见那男子带了一驾马车在城门口等着。 百里卿与澹台潽他们暂时分别了,然后与百里熏一并往将军府里赶。 在车上,百里卿询问了他这几日的情况。原来百里熏回京城的办的事情就是安排京都初赛的事情。 “大哥,你知道会场在哪儿吗?”马车内,百里卿放下了车帘,将目光从车外收回,便直直的看向百里熏。 那男子点头,“文轩院,在京城的西边。你要是想去看看,大哥晚上就带你过去。” 百里卿点头,笑得一脸狡黠。有个大哥的感觉真不错,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先去熟悉一下赛场了。参赛的书院都是在两日后才能进入赛场的,而她借着百里熏的权势,可以提前进去看看,倒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对了大哥,参赛的一共多少个书院啊?” “京都初赛只有四个,分别是皇月书院、江门书院、桃李书院、玉峦书院。”百里熏可谓知无不答,似乎没打算瞒着百里卿什么。 百里卿也没有问得太过,毕竟她也知道,这样对其他三个书院来说并不公平。 回到了府里,用过了晚膳,沐浴完,百里卿便与百里熏一起往文轩院去了。听说凰月每年的书院排名赛都是在文轩院举行的,这文轩院乃是特地为了书院排名赛修建的,占地面积两千多平米,在京城的西边,相对偏僻的地方。 马车在文轩院外停下时,夜已经很深了。百里卿和百里熏下车,这次来的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人。 百里熏在前,百里卿便跟在他身后,守门的将士看见百里熏自然而然的打招呼,然后便放两人进去了。 穿过长廊,绕过几座假山,百里卿路过了蹴鞠场。乍一看,的确是比皇月书院的蹴鞠场宽广许多,而且规整很多。文轩院里的风景很别致,百里卿和百里熏走了许久才走到了擂台赛的场地。一名文轩院的将士来报,将百里熏领走了。百里卿便一个人围着擂台转了一圈,场地很宽,而且周围还设有观众席。这样的设计实在与现代的拳击赛赛场设计很像。百里卿看得心生狐疑,她始终觉得凰月王朝的民风实在太过开放了,而且很多东西都颇具现代化气息。 这让她想到了澹台云,那个男人似乎自始至终都对她挺好的。 就在百里卿狐疑之际,几道黑影从房檐上掠下,径直穿门而进。百里卿听见响动,这才回神。她回身看去,只嗅到一股浓浓的花香,然后整个人便晕了过去,连来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楚。 百里卿软倒在一个黑衣人的怀里,随即会场上出现了四道黑影。 其中一人将百里卿打横抱起,然后便原路返回。谁知刚步出门外,便被办完事回来的百里熏撞个正着。 “站住!” 黑衣人扛着百里卿便施展轻功上了房顶,百里熏正打算去追,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了下来,刀光剑影,顿时拼杀不止。 闻声赶来的守卫则与另外一名黑衣人纠缠,其余两名黑衣人先后离开,带着百里卿径直离开了文轩院,便径直往京城城外去。才刚刚奔出了城门,正打算窜进树林里,谁知刚进树林,便看见一名白衣铅华的男子负手立在那林子里,背对着他们的方向,神态自若,悠闲自得。 “什么人!”扛着百里卿的那人冷声道,一手执着大刀,虎视眈眈的看着前面那背对着他们的男子。这男子摆明了是一路尾随他们而来的,可见这人的功夫不低。最重要的是,这人的轻功还在他们之上,转眼就赶到了他们前面,还拦去了他们的路。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是,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她!”温沉的男音随着男子回身的动作越发的清晰。 一张银面遮去了男子的容颜,两个黑衣人互看了一眼,皆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对面的男子。其中一个黑衣人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那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可是对面那面具男子却丝毫退缩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提步向他们近了几步,站定,“闲事?你们所掳的姑娘乃是我未来娘子,我这也是管闲事?” “你到底是谁?”两个男人微惊。 那男子面具下的唇角微扬,两道温沉的目光从昏过去的百里卿身上挪开,然后定定的看着那两名黑衣人,目光逐渐转冷,他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应该将我家娘子归还于我了。” “这百里将军的大千金可还没有出嫁,也没有定亲,你少唬我们!”其中一个黑衣人叫嚷道。 另一个却是沉着嗓音道,“少跟他废话,先将他解决了再说。”话落,手里的大刀一扬,便朝着那面具男子冲了过去。 扛着百里卿的黑衣人则是掉头施展轻功往林子的另一边奔去,他们都是奉命前来将这将军府的大小姐百里卿掳走,并没有收到杀她的指令,所以还不能动手。 这方,挥着大刀的黑衣人已经逼近到银面男子身前。他这才幽幽的收回目光,负在身后的后抽出,一掌劈去,迎面劈在那黑衣男子的额头。一道掌风拂去,凛冽无比,顿时那黑衣男子面上的面巾撕烂,那张陌生的面孔暴露。 那道身影生生愣住了,片刻后,一道血迹从眉心渗出,血迹顺着眉心滑落,那男子也沉默的倒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夜晚的风拂过林叶,拂过那银面男子的衣袂,也拂过地上那具尸体的衣袂。 铅华白衣曳地,他迈动长腿,从地上那尸体上踏过去,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林叶间。 那扛着百里卿跑路的黑衣男人始终没有回头,等到跑了还一阵,才落入林子里,然后左顾右盼,看了好一阵,确保自己安全了,这才将百里卿扔在了一棵大树下。 这里就是约见的地点,人掳来了,主子怎么还没有现身? 一道阴风从身后袭来,那黑衣男人浑身一颤,手里的刀出鞘,铿锵一声,回身便横刀在胸前。谁知身后却什么都没有,本以为是虚惊一场。 谁知当他将刀归鞘后,向那树下的百里卿看去时,却不见了那丫头身影。 又是一阵阴风袭来,男子再次回身,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顿时,他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这事情太诡异了,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幽静的树林里,谁知道会遇到点什么东西。 遇到野兽也就算了,顶多打死。可要是什么妖魔鬼怪…他想想心里就害怕。更何况,现在连百里卿一个活生生的人都不见了! “你是在找我吗?”一道清冷的男音隔空传来,似是从地狱传出一般。 ------题外话------ 阿奴:通知下,以后更文时间为每晚22:55,若有变更,另行通知哈! (7月全订活动火热进行时,大家赶紧的!别养文,别跳订了!) 正文 第117话 京都初赛,暗潮涌动(下) 那黑衣男子错愕回身,只见一铅华白衣的男子,怀里抱着方才他掳来的女子,正淡然的看来。那男子面上带着银色的面具,只两道宛若寒冰的视线从面具上的两个窟窿里透出来。 “把那女人放下!”黑衣蒙面男子沉声道。 “之音!”银面男子沉声唤道,他身后的林子里步出一道身影。看身形是一名男子,身影嵌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爷!” “这人交给你了,我要活口。”淡淡道了一句,那银面男子便抱着百里卿离开了。身影潇洒,越走越远,头也不回。 黑衣蒙面男子正打算提剑追上去,谁知才刚刚跃起,便被一道剑光挡下了。之音还是站在暗处,没有露面。而那黑衣蒙面男子却是寸步难移,只能抽刀硬拼。 ** 百里熏带着人赶到城门口时,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口,驾马的人乃是一直跟在澹台潽身边的那个少年,之音。 他一见到之音,便立时想到那马车里的人应该是澹台潽。本该上去打声招呼,可是他心里实在担心百里卿的安危,所以便带着人直接从马车旁过去。 然,之音却是看准了时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落在了百里熏的身前,“少将军请留步!大小姐在车里,并无大碍。” 仅此一句话,百里熏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他拿下的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自尽了,他查不出到底是谁在派人来劫走了百里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劫走百里卿。他心里只是担心着百里卿的安危,现在听见之音说,百里卿在马车内,而且并无大碍,他自然松了口气。 当即抱拳,“不知在下可否上车看看我妹妹?”他微蹙眉头,虽然心里还有疑问,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百里卿。 之音侧身让道,“少将军请,殿下正等着少将军。” 百里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爬上了马车。掀开车帷,便看见百里卿斜躺在那身穿银袍的男子怀里,双目轻合,似乎是睡着了。 而那男子… 银袍着身,俊美的容颜静静呈现,正斜倚在榻上,一手落在百里卿的腰际,低垂着眼帘瞧她。那神情十分专注,即便知道百里熏已经上车了,他还是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情景,百里熏蹙着的眉头慢慢展开了,两手抱拳,便上去见礼,“末将参见大殿下!” 澹台潽这才懒懒的掀起了眼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目光迷离的打量着百里熏,尔后他道,“少将军来了,便一起回将军府去吧!”他的声音温沉,语气很淡没有起伏。 百里熏却是听得浑身一震,方才澹台潽说一起回将军府? 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那俊美无涛的男子。都说着大皇子从来不与大臣交好,而且也不拉帮结派,从来不会上大臣府上,私下拜访。今晚却是怎么了?不仅搂着他的宝贝妹妹,一副分外爱怜的模样,而且还主动提出要去将军府! “怎么?难道将军府不欢迎本宫?”他说话间,眼中泛起一丝不耐。话还是温温沉沉的,可是百里熏却觉得很压迫,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殿下哪里话,将军府的大门自然是随时为殿下敞开的。”百里熏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恭谨的退出车外,连询问百里卿的事情都忘记了。 赶往将军府的路上,百里卿一直昏睡着,等到到了将军府门前,澹台潽才将百里卿交给了百里熏,然后他自己坐在轮椅上,由之音推着往将军府里去。 百里骁得知澹台潽驾临,也是惊得不知所措。刚步进花厅,便看见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不是梦,还真的是来了。 “微臣参见大皇子!”百里骁一进门,便欲行跪拜之礼,好在澹台潽手快,之音会意的搀着他,这才免了百里骁的大礼。 那男子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笑笑,“大将军不必多礼,其实今日本宫前来,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将军商量。” 百里骁又是一愣,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听见澹台潽说有事情与他商量。他们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交集,因为这位大殿下一直对朝中之事不感兴趣,常年都在云泥山上。怎的,这番竟然亲自上门,还说有事与他商量? “不知道殿下有何事要吩咐?”百里骁在主位落座,目光凛凛的看向澹台潽,不卑不亢。 澹台潽还是笑,将在场的下人打量了一番,道,“其实本宫今日前来,是想与大将军说说本宫与令千金百里卿的事情。” “卿卿?”百里骁蹙起了眉头,“难道是小女开罪了殿下?”莫非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 澹台潽摆手,低笑出声,“令千金知书达理,贤惠过人,本宫与她相处这段日子甚是开心。”他平静的说着,始终眉眼含笑。这话听在百里骁耳里,他心里的狐疑又深了几分。 “听闻大将军一直在为卿卿安排相亲?”他说着,又端起茶盏,凑到了唇边,却只是轻轻吹拂着水面的茶叶。 百里骁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就算他再怎么迟钝,澹台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殿下的意思是?”即便心里已经明了了,但是这种事情百里骁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那男子顿了顿,一双美目从茶盏中抬起,定定的对上百里骁的双目,“本宫的意思是,将军不必再为卿卿安排相亲之事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将茶盏放下,浅浅一笑,“令千金本宫定下了。”他的语气分外柔和,可是却叫百里骁听出几分强硬的味道。 不过…他方才说的是真的? 定下百里卿? “殿下说的当真是微臣长女,百里卿?”不是百里慈,也不是百里霜?而是那个与二皇子解除了婚约的嫡女,百里卿? “没错,就是百里卿。除了百里卿,本殿谁都不要。”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严肃。 百里骁简直受宠若惊,本以为百里卿这辈子不会再有比二皇子更好的归宿了,可是谁曾向,竟然会被大皇子看上。不过…这澹台潽虽然是大皇子,可是到底是个残废,以后也不可能继承王位…… 想到这里,百里骁心里那腾升的火焰瞬间被浇灭了,他虽然不在乎这澹台家的天下最后落在谁的手里,但是一旦和皇家沾上了关系,那么未来的路就会受影响。 对于这个未来一片黑暗的大殿下…百里骁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 “大将军似乎很苦恼。”那男子低低笑着,眼帘已经压了下去,看起来格外的平静。 他的话拉回了百里骁的神思,他尴尬的一笑,便站起身去,“小女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气,能入殿下的眼。可殿下有所不知,小女本就是个没有福分的人,只怕高攀不上殿下您。”话说的迂回婉转,说白了就是委婉的拒绝。 一旁的之音面色一沉,澹台潽的唇角却还挂着浅笑,“看样子,百里将军是瞧不上本宫是个残废,不愿意将女儿交给本宫?”他说着,再次掀起眼帘,那沉寂的眸对上百里骁的眼,一丝笑意隐现,却又很快消弭。 “微臣不敢,殿下多虑了。”百里骁到底是久经官场,即便听见澹台潽这夹枪带棒的话,还是无比镇定。 “其实今日本宫过来,也不过是想提前告诉将军一声。以免往后事发突然,大将军措手不及。”换句话说,只是给他打下预防针,并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的。 而显然,百里骁也听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了,“大皇子,这天下间比小女优秀的女子数不胜数。” “可本宫瞧上的,偏偏就她一个。”他知道百里骁心里在顾虑什么,他其实并没有打算与百里骁交好,因为他身为朝中忠臣,对朝中之事一直都相当的在乎。虽然这些年也没听说他拥护哪位皇子,但是澹台潽知道,百里骁心里看好的乃是澹台驭。这些年朝中之事,澹台驭一直都有参与,与大部分大臣之间也打好了关系。 他当初之所以选择与百里卿解除婚约,乃是担心百里骁不好相处。而百里骁这个人确实不太好相处,相当硬气。可是他也是精明的,当前局势看得格外清楚,他效忠的乃是整个凰月王朝,所以他只会客观的选择他所认为能够担当凰月天下大任的皇子。 很显然,澹台潽早就被排除在外了。因为凰月的江山,不可能交到一个残废手里。 而澹台潽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远离朝堂,对凰月的江山漠不关心,这样的人对他百里家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倘若已经二皇子得了天下,那么身为大皇子的澹台潽一定会被铲除,如果百里卿嫁给他,以后只怕也会受苦,而且说不定将军府也会受牵连。 所以,思来想去,百里骁还是觉得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爹,大殿下,卿卿醒了。”百里熏进门,打破了那尴尬的气氛。 百里骁沉沉的看着澹台潽,而那男子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眼神皆是高深莫测,至少百里熏看不出其中深意来。 “夜已经深了,熏儿,送殿下回去吧!”百里骁负手在后,目光从澹台潽身上移开,然后径直屋外走去。他打算去看看百里卿,至少她和澹台潽的事情他应该问个清楚。 “爷!”之音微微上前,脸色沉着。 澹台潽笑了笑,只道,“由着他去,这件事从来就不是他说了算的。”这件事只要百里卿答应,只要当今圣上答应,就足够了。 “之音,我们回去吧!”澹台潽话落,之音便上来推着他往门外去。 百里熏正欲跟上,却听那轮椅上的男子道,“少将军请留步,不用送了。”他没有回头,语气温沉,却无端有种威慑力。 百里熏顿住了脚,当真没有再跟上去。 而另一头,百里骁刚步进百里卿的房间,那女子便揉着脑袋下了床,往屋外走。 “爹!”看见百里骁的时候,百里卿显然一惊,却是很快平静下来,“这么晚了,您老人家还没休息啊!” “卿卿,你老实告诉爹,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大殿下送你回来?”百里骁在桌边落座,脸色便沉了下去,目光定定的落在百里卿的身上,似是在打量她。 百里卿愣了愣,半晌才彻底清醒,“您说是澹台潽送我回来的?”这么说来,岂不是澹台潽又救了她一命! “放肆!”百里骁蹙眉,“你怎能直呼大殿下的名字?”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百里卿被他这一喝吓了一跳,愣了愣,才走到桌边坐下,对百里骁道,“那大殿下有没有跟您说什么?” “这么说来,你知道他的心意?”百里骁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意,为何不与他保持距离,你们两个本来就不合适。” “不合适?那当初您为何要同意女儿与二皇子的亲事?”百里卿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沉,变得格外的严肃。 百里骁端详她,好一阵才道,“这大皇子和二皇子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当今皇子吗?” “二皇子乃是东宫最合适的人选,说不定将来就是一国之尊!到时候大皇子下必定会成为他铲除的第一个对象,你若是和大皇子成了亲,那将来将军府也会跟着受连累。” 这番话其实并无道理,而百里骁说的这些道理,百里卿也都明白。但是…她不在乎,而且东宫太子一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爹,论品行,论才能,二皇子都不及大皇子。”她说的都是事实。 “女儿啊,这皇室中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百里骁放柔了语气。 提到皇室,百里卿便想到了之前与澹台云的约定,“爹,这件事皇上也知道了,而且女儿和皇上有约定。” 这话果然奏效,百里骁的脸色又是一变,目光沉了下去,“你这话什么意思?皇上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百里卿本想如实告诉他,可是想想,若是百里骁知道这事儿尚未成定局,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对,同意了。只要女儿拿到凰月第一女夫子的头衔,破格入朝为官,皇上便为女儿和大皇子指婚。”她语气坚定,目光也很坚定。 百里骁看得一愣,许久才道,“卿卿,这件事你可得想清楚。” “爹,二皇子退婚,转而与温丞相结亲。仅凭这一点,您还没有看清楚吗?在他的心里,您一个堂堂大将军,根本比不上温丞相。而且在他心里,亲事不过都是棋子,难道您希望女儿成为他爬上皇位的其中一名棋子吗?”她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看得出,百里骁有所动容。 百里卿想了想,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她说,“夜已经深了,您就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也还要赶去容悦客栈,与薄院士他们会合。” 百里骁也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便起身吩咐了几句,离开了。 百里卿一个人坐在桌边,想了想,还是跑出了院子,往将军府后门去。方才问了下人,说是澹台潽他们从后门离开的,她也没什么想跟他说的,就是想看看他罢了。 跑到后门的时候,发现后门已经上了锁。百里卿顿时苦了脸,然后看了看那略高的围墙,当即想也未想,便往后退了数步,然后猛地冲刺,两手一伸,便攀着围墙翻到了墙头。 稳稳坐好,她的目光寻着后门外的那条小巷子看去,只见临近巷口的位置,那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正渐渐远去。 她张了张嘴,本打算叫澹台潽,可是想了想又合上了唇,终究只是两腿交叠坐在墙头,静静的看着那男子的背影。 月光拉长了那男子身影,看起来几分萧条。她想今晚澹台潽应该受了些气,看百里骁那个态度,百里卿就知道他一定明确拒绝了澹台潽。 她一直目送那男子到了巷口,本打算等他消失在巷口后,便回去睡觉的。谁知那男子却在巷口停住了。 就在那一刹,百里卿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的快,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澹台潽会转过头来。 而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那男子确实转动轮椅,缓缓的回身。远远地,朝着那将军府的墙头看去,他也是呆了一呆。如何也没有想到,百里卿竟然会如此无声无息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 心里莫名的一暖,方才那股郁闷此刻烟消云散了。他忍不住扬起了唇角,远远打量着那墙头上的女子,笑得格外明媚。 “之音,你送她回去休息。”许久,澹台潽见百里卿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侧头对身后的少年道了一句。 那少年垂首应下,身形一闪而逝,一跃几掠,便出现在百里卿所在的墙头。 澹台潽看见那女子依依不舍的朝他挥手,仿佛是在告别,然后便整个人消失了。那墙头空荡荡的,他心里竟也空荡荡的。 ** 两日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俨然到了京都初赛的日子。 薄恩来率领皇月书院一干人等进入了文轩院的会场,而今日的文轩院里里外外,守卫森严,简直比科考的时候还要严格。 百里卿和澹台潽他们领着澹台涅他们十人进了会场,便遇上到了江门书院的那帮学子。 让百里卿意外的是,江门书院的参赛学子似乎全都换了,五男五女,百里卿他们一个都不认识。 “哟,江门书院的选手怎么都换了?”梅潇笑得格外大方,往澹台驭身边一站,左右看了看打量了一番,却逐渐沉下脸来。因为澹台驭身后的十名学子,给了他一种肃杀之气,可见这十个人来头不小。 “梅夫子,咱们该去休息室了。”张赫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跟上了百里卿他们的脚步,往会场二楼走去。参赛的一共有四个书院,每个书院都有自己的休息室。 休息室很宽敞,一应俱全,大家进去以后,便开了一个小会。 “第一场是文赛,薄禾、谢婉、苏月,你们三个准备好了吗?”百里卿的目光在她们三个人身上流转,文赛一共三道题。第一道题是以某物作诗,第二题则是对对联,第三题是辩论。 “准备好了,夫子放心。”谢婉一脸沉静的回答。 百里卿拍了拍她们的肩膀,笑笑,“大家尽力而为,顺其自然就好。” 薄禾她们点了点头,大家在休息室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比赛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百里卿倚在栅栏上,目送薄禾她们三人上了赛台,在赛台的右手边落座,与对面的玉峦书院派出的三名学子相对而坐。 玉峦书院派出的乃是三名男学子,瞧见薄禾她们三名女子时,对面那三人显然愣了愣。目光里难免透着鄙夷,直叫薄禾心里不爽。 “第一题,请玉峦书院的文正学子和皇月书院的薄禾学子,以秋菊为题作诗一首。”出题官一语落下,文正和薄禾便提笔落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 百里卿首先想到的是李商隐那首《菊花》,暗暗淡淡紫,融融洽洽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文正与薄禾都呈上了自己的诗卷。 文正的菊花诗,名《野菊》。 水剪寒秋露,叶落满山菊。一地金黄去,隐香摄归人。 氛围几分悲凉,以野菊喻归家游子,合情合景。可是诗调太悲,可瞧出他是个悲观的人,这样悲戚的诗句,常人大都不喜。 再看薄禾的菊花诗,名《菊花》。 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犹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写出了菊花之高风亮节,一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便虏获了极为考官的心。 文正的菊花诗乃是他自己所作,而薄禾这《菊花》,百里卿若是没有记错,应当是宋代朱淑真所作。好在这凰月王朝乃是个架空王朝,无人会知晓朱淑真这个人。 百里卿心里松了口气,其实要和古人比诗词,她也不信薄禾能赢。但是胜就胜在,她们来自未来,见多识广,可以随便借鉴。 这一句,毫无疑问,薄禾胜。 第二局,乃是对对联。 对联相对而言更考究脑力,而且这一局,乃是由学子自由发挥。两个书院的学子换着出题,各许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的时间内,对上题数多的一方获胜。 第二题是针对集体进行的,所以薄禾她们三个人,每个人都可以出题、答题。 这道题百里卿也丝毫不担心,因为她找了许多绝对,要想对出下联,只怕得费不少功夫。 “首先,由玉峦书院出题,请皇月书院的三位学子回答。”主考官的话落,对面的文正便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薄禾身上,眼露微光,很显然,是对刚才第一局输给薄禾而不高兴。 “第一联:处处红花红处处。”文正微微扬起下颌,一脸沉静的看着薄禾。 薄禾却是垂着眼帘,食指轻轻敲打着书案,只听身旁的谢婉款款道,“重重绿树绿重重。” 对仗工整,文正的脸微红,将注意力转移到谢婉身上,紧接着出下一题,“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这次回对的是苏月。 对联这一场她们本有百分百的信心,因为在琼花村的那几日,几位夫子整理了不少对联的资料给她们。 “松叶竹叶叶叶翠。”文正身边的男子起身,眉头已然蹙了起来。 薄禾不由浅笑,掀起眼帘看去,只道,“秋声雁声声声寒。” “上联:荷花茎藕蓬莲苔!” “下联:芙蓉芍药蕊芬芳!” “雪映梅花梅映雪!” “莺宜柳絮柳宜莺!” ……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便过去了,薄禾三人轮换着对下联,一联未落,悉数对上了。全场一片寂静,大家都没有想到,皇月书院的女学子竟然是这般厉害。连女学子都这么厉害,想必皇月书院的男学子更是出众。 “接下来,由凰月书院出题,玉峦书院三位学子请准备。”主考官换了一炷香点上,然后大家的目光都看向皇月书院的三名女子。 薄禾与苏月二人互看了一眼,苏月和谢婉默契的坐下,似乎是退出比赛,在一旁看戏似的。 薄禾离席,两手负在背后,款款走到了台子中央,她道,“上联,乌鸦飞入鹭鸶群,雪里送炭。” 文正一愣,心里琢磨着这好像是隐含歇后语的上联。乌鸦为黑,喻为黑炭,鹭鸶为白,喻为白雪,乌鸦飞入鹭鸶群,便为雪里送炭。 这下联也当是隐含歇后语的下联才是,思来想去,他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下联。 “答不出?”薄禾浅笑,已然走到了他们眼前,慢慢蹲下身去,“是放弃这题,还是继续浪费时间?”她笑着问,语气和蔼。 文正与另外两人互看了一眼,果断选择了放弃。 随即薄禾又出第二联,“一口能吞二泉三江四海五湖水。”她说完,又补充道,“这是谜语联。”言外之意,要想对出此下联,必须先猜出这上联的谜底。 文正的脸都青了,看着薄禾直咬牙,“下一题!” 薄禾扬唇,那笑略为深邃,“第三联,官大,权大,肚子大,口袋更大!”这一联未讽喻联,明耳之人都能听出其中深意。 文正瞪大眼看着薄禾,显然不敢相信她会出这样的上联。就算他想出了下联,可是也不敢说出来啊! “看样子第三联你们也答不上来了,那么,我就出最后一联如何?”薄禾起身,往回走去,“第四联,由山而城,由城而陂,由陂而河,由河而海,每况愈下。” 百里卿想,这最后一联应属最难。 “这四个联中,你们能答上其中一联,这一局便算你们赢如何。倘若你们答不上来,那么第三局咱们也不用比了。”三局两胜,她们已经胜了。 薄禾的话说完,便扭头看了看那将要燃尽的一炷香。 对面文正他们一脸苦恼,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下联。 “想不到,这个薄禾竟然如此厉害!”梅潇捏着下巴走到了百里卿身边,“她出的这些对子,连我都不能给出下联。” 百里卿瞥他一眼,耸肩一笑,“第一联,乌鸦飞入鹭鸶群,雪里送炭。乃是隐含着歇后语的上联,下联应是,凤凰立在鸳鸯畔,锦上添花。” 梅潇一愣,侧头讶异的看着百里卿,不由问,“那第二联呢?” “第二联,一口能吞二泉三江四海五湖水。此乃谜语联,需解出上联谜底,再依照谜底对出下联。而这上联的谜底,想必你们也不知道。”因为谜底是热水瓶,所以百里卿道,“我只将下联说给你听便是,孤胆敢入十方百姓千家万户门。” “第三联,官大,权大,肚子大,口袋更大。其实很简单,手长,舌长,裙带长,好景不长。说的是当今天下的腐败贪官,身为学子是不便议论朝中之事的。所以,玉峦书院那三人不敢对。” 百里卿说着,梅潇连连点头,一副受教不浅的模样。 第四联百里卿没再说下去,因为就算说了,梅潇也不会明白其中深意。 “时间到!第二局,皇月书院胜!” ------题外话------ 阿奴:文正的《野菊》是哥自己瞎写的,妞们别较真儿。 百里:奴哥,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抓我? 阿奴(摸下巴):这个嘛!不能告诉你! 澹台:如果本殿没猜错,奴哥这又是在埋坑了… 阿奴:嘿嘿嘿嘿嘿嘿 正文 第118话 惊天动地,放低身段 文赛结果,已是尘埃落定。只需等到明日,进行文赛的复赛,一决胜负。 武赛百里卿根本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后面的艺赛。艺赛的第一场便是比舞,华尔兹他们倒是练熟了,可是这样的创新风险很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全盘否决。 “许拂她们呢?”百里卿扭头扫了一眼休息室,没见着他们几人。 “她们下去换衣服了,另外澹台夫子和华夫子也下去准备了。”梅朵回话。因为华尔兹的音乐和服装都是百里卿和薄禾商量出来的,虽然与21世纪的华尔兹有所出入,但是大体看起来感觉还是很相像的。 顾虑到这毕竟是古代,所以百里卿在服装上做了改动,运用了早期英国贵族男女的服装理念,尽可能的避免太过暴露。 “接下来,进行艺赛比试。”主考官在台上敲锣宣布,然后爆出了皇月书院。 舞台寂静,尔后百里卿听见琴瑟和鸣的悠扬乐曲,这曲子是百里卿和薄禾与澹台潽他们讲解好久,他们二人才携手谱写出来的。柳云翩也听过,倒也算配得上华尔兹的舞蹈。 百里卿正倚在栅栏上闭着眼聆听,悠扬舒缓的曲子,让人心里生出平静的感觉。 原本有些嘈杂的赛场也逐渐的安静下来,随之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许拂、李珍、百里霜三名女子前前后后与李清和、澹台涅、汪李然牵手出场。曲调微顿,待他们三对站好,曲调复起。 百里卿启开了眼帘看去,只见那三名女子的长发盘在脑后,身上穿着同款一色的欧洲复古贵族裙装,露出了白皙藕臂,赤脚上阵,被时而扫地的裙角刚好遮住。 而男士则穿着简便的燕尾服,百里卿为了这服装,费了许多心思,跑了很多成衣店,才搞定的。 而今看去,倒是挺养眼的,至少没有不伦不类。 男子的长发只用一条发带拢在背后,看起来很随意,可是却是最为接近现代化的打扮。 看着他们三三两两自左至右旋转而舞,欢快而热烈的步伐,雀跃的身姿,将升降、反身、倾斜表演得十分到位。百里卿相扣的两手不由松开,松了口气。再看台下的观众,和评委席上的几个评委,百里卿心里又忍不住忐忑起来。 伴奏优美,舞台上双人成对旋转,看起来温馨而浪漫。百里卿觉得,选华尔兹是正确的,如果换成探戈,估计今日这台下得躺倒一片了。 “百里夫子,我有预感,这舞会在咱们凰月兴盛起来,还有这些礼服。”薄禾不知何时凑到了百里卿身边,不温不火的道了一句。 百里卿回神,愣愣的向她看去,想了想,不由问道,“薄禾,你说我们的出现会不会使得这个落后的朝代提前几千年进入现代化时代?”不怪她想法太大胆,只是原本凰月的民风就比较开放,百姓们接受力也没有百里卿想象中那么差劲,只要稍加引导,慢慢引导,假以时日,一定能发展成为一个极具现代化风格的朝代。 薄禾听了也是一愣,显然对她如此大胆的想法感到惊讶,“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里只是架空朝代。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华夏后世。”她这句话无疑是提醒了百里卿,在这个架空朝代里,无论她们做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华夏历史的发展。 这么一想,百里卿不禁笑了,“怎么办?好想成为开创新时代的领导人啊!”她只是说笑,因为要想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至少现在百里卿,只是一个书院夫子的她还做不到。 一曲华尔兹完美落幕,薄禾忍不住拍手叫好。百里卿也没有落后,两个人靠着栅栏喜笑颜开,仿佛创出了什么丰功伟绩似的。 全场众人也慢慢在她们的掌声中回过神来,不禁随之鼓起掌来。掌声越来越热烈,而那台上的三对男女则是按照百里卿所说行了最后的落幕礼,才前前后后依次下台。 评审席上显然炸开了锅,几个评委交头接耳,讨论声格外热烈,一波高过一波。 而许拂他们下去换了衣服,便又回到了休息室。 百里卿和薄禾向她们竖起大拇指,无疑是对他们所作出的努力最大的认可。许拂笑笑,她的面颊还有些微红,极不自在的扭头看了身边的澹台涅一眼,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忐忑过,她很喜欢华尔兹这种舞蹈,因为它拉近了她与澹台涅的距离。 上午的比赛,乃是玉峦书院和皇月书院进行的,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获胜的是皇月书院。下午的比赛乃是夜华书院与江门书院举行的,所以下午皇月书院的学子们则是以观众的身份去观看赛事,顺便商量明日的集体蹴鞠比赛和后面的决赛。 江门书院与夜华书院的比赛身负刚分出来,百里卿便带着皇月书院的学子们退场了,转战蹴鞠场。 约莫傍晚时分,澹台涅他们还在张赫几人的指挥下在蹴鞠场上来回奔走。文轩院的蹴鞠场是封闭的,周围的花堤上修建了围墙,正门有守卫。若不是百里熏行了方便,百里卿他们也是不能进来的。 所以他们一直在爱蹴鞠场上奔走到天色彻底沉下,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一个个的才从蹴鞠场离开。 ** 沐浴完,澹台涅一行人走进了文轩院特设的食堂。 谁知刚刚走进食堂,便听见一人道,“来来来,下注了!明日可就是四书院的决赛了啊!你们觉得江门书院和皇月书院,哪边儿会赢?” 一名江门书院院服的男子正兜着衣服在饭桌间来回穿梭,而澹台涅他们进门时,正好江门书院的张彪站起身,随手往怀里一掏,便掏出了几张银票,浑厚的嗓音大声道,“我买皇月书院输定了!”那口气极其肯定,而且带着几分得意与霸气。 这话停在澹台涅他们耳里,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谁输谁赢岂是你说了算的?”皇月书院随之参赛的还有十名学子,是文轩院从四个书院请来的义工。方才站起来回话的,就是皇月书院义工之一,云景。 澹台涅他们在门口便顿住了脚,几个人互看了一眼,都默契的不再往前。 张彪一脸不爽的转头,看向身材消瘦的云景,不由得扬起眉头,不屑的一笑,“哟,原来皇月书院还有喘气儿的在啊!”他说着,已经从桌边离开,转而朝着云景走去。 与云景同桌的另外几个皇月书院的学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怒视着张彪。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谁输谁赢不是我说了算的是吗?”张彪在云景面前站定,一手微伸,不轻不重的揪住了云景的衣领,又是一笑,“我告诉你!这输赢还他妈就是大爷我说了算的!这文轩院的几位评审咱们书院已经打通了,这比赛不过是走走过场,也就你们这些不知事儿的,还真把这比赛当回事儿了。” “你胡说八道!” “张彪!”一道冷喝从江门书院那桌传来。 张彪恍若未闻,只是对云景接着道,“不信咱就试试,明儿比赛,保准是你们输。”这话音放得极低,倒不像先前那么张扬了。 谁知云景听了,只突地“呸”了一口,唾沫喷在张彪脸上。霎时间,那张纨绔不化的脸,那张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脸彻底黑了。揪着云景衣领的手也是一紧,张彪另一手已经握成拳头扬起,朝着云景那张清秀的脸揍了过去。 拳头尚未落下,云景已经叫喊出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余音袅袅,拳头还是迟迟没有落下。 只一道不耐的男音道,“行了,瞧你那点出息,方才的勇气哪儿去了!” 说话的是李清和,云景一睁眼便看见了他,目光微微一转,又看见一旁握住张彪拳头的澹台涅。云景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是得救了。 捏着云景衣领的手被活生生的掰开,张彪只觉得自己的手似是要被折断了一般,他疼得龇牙咧嘴,可是却不敢叫唤出声。 澹台涅只面无表情的捏着他的两手,然后微微向前靠了一步,张彪便被迫往后退一步。 两人始终保持着距离,澹台涅神色淡然,张彪五官几近扭曲。 江门书院那桌显然也看见了这场景,却还是谁都没有妄动,只是静静的看着。 “你方才说,输赢是你说了算的?”澹台涅启唇,目光沉静的看着张彪,手上又加了力道,那男子便抑制不住的叫出声来,膝盖一曲,便要跪下去似的。 好在澹台涅拽着他的手,他整个人只能弯曲着,很滑稽很扭曲。 “你方才说,文轩院的几位评审都让你买通了?”澹台涅又问,微微垂下眼帘,死死的盯着张彪。 全场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出声。 张彪更是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澹台涅身后的汪李然沉声道,“澹台涅,可以了。”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江门书院没素质,他们皇月书院可不能和他们一样没素质不是? 汪李然的话落,澹台涅果然松手了,只是松手一瞬间,他一脚抬起,徒然踢出,踢在张彪的小腹。 那人又是痛叫一声,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而江门书院那桌,一男子从容站起,反手一挡,便生生接住了张彪,并且将其摁坐在凳子上。其间,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澹台涅他们一眼。 “看来,江门书院高手云集啊!”洛河两手抱臂,说话间不由看了汪李然一眼。 那少年没有答话,兀自转身落座,尔后谢婉和苏月也跟着落了座。澹台涅的目光遥遥看去,落在与他相对的那笑面男子身上。那男子似乎是将门那帮人的头头,唇角带笑,看起来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可是那双狭长的三角眼里却满是狡黠。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澹台涅心里暗忖着,慢慢依桌而坐。 许拂他们几人这才随之坐下,然后开始正常进餐。 等到晚饭过后,澹台涅在李清和耳边说了几句,然后便与许拂他们分开了。李清和也走了,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干什么。 而专供夫子休息的毓秀院里,百里卿吃了饭洗完澡,正打算出门去散散步,谁知才刚刚走到院门口,便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李清和。 “百里夫子!百里夫子…”一看见百里卿,李清和便压抑不住的叫唤嚷嚷。 百里卿见他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由站住脚,直到那少年跑到她的身边,她才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天还有比赛,这帮熊孩子就不能乖一点,让他们这些做夫子的省省心吗? 李清和略喘粗气,刚跑到百里卿身边,便一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是澹台涅,澹台涅出事儿了!您快去看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百里卿便跑。 而这一幕刚好给梅潇和傅君悦瞧见,两人互看一眼,然后默契的折回院子里。 ** 百里卿被李清和拽着直奔白日里比赛的嘉陵院,刚到嘉陵院,李清和便猛的将百里卿推了进去,然后道,“夫子,您赶紧去看看吧!澹台涅在擂台上躺着呢,方才练功抽筋儿了!” 百里卿愣住,狐疑的看了李清和一眼,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可是那小子已经麻溜的跑开了,她来不及细问。出于对学生安全的考虑,百里卿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提步往擂台的方向走去。 整个嘉陵院静悄悄的,她缓缓步上了擂台,可是擂台上一个人都没有。 “澹台涅?”她蹙着眉喊道,心里的狐疑更甚,可是没见到澹台涅人,也不放心就这么离开。 她的话刚落,脚步在擂台中央刚刚站定。 “嘭”的一声,渐行渐远。 尔后漆黑的夜空绽放出美丽的焰火,如流星雨一般盛开,转眼即逝。然后陆续有烟花飞升入空,暗沉的夜空被点缀得无比绚丽。 百里卿就愣愣的站在擂台中央,仰着头一眼不眨的望着夜空。她有些傻了,尚未反应过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而不远处的长廊里,一道修长的身影笔直而立。看了那擂台上的女子良久,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提步往擂台上步去。 身后传来不轻不缓的脚步声,百里卿慢慢回神,然后幽幽的回过头去。黑暗中她看见一道身影,正逐渐的向她靠近,那身影形似澹台潽可是百里卿知道,那并不是澹台潽。 等到那人走近了,百里卿才浅蹙眉头,道,“你不是抽筋儿了?” 那人一愣,尔后嘴角略抽,“李清和是这么跟你说的?” 百里卿扬眉,“看样子,是你让他把我骗过来的。”她恍惚明白了什么,可是却也不急着离开。 那人是澹台涅,明明只是一个17岁的少年,可是个头却比百里卿高许多,与澹台潽差不多。 “你找我莫非就是为了放烟花给我看?”百里卿望了望夜空还在盛放的焰火,不由蹙眉,似笑非笑。 烟火下,那女子的容颜忽明忽暗,点燃他心尖的火,逐渐燃烧他的身体。澹台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想要什么。他喜欢百里卿,一直很喜欢。这份感情一直压抑着,一直没有正式向百里卿表达过。他觉得自己再这么沉默下去,她就真的成为他的大黄扫了。所以澹台涅决定,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的,以最正式的方式,告诉她。 “百里卿。”他沉声唤她,那语气与澹台潽些许相像,倒真是让百里卿为之一愣。 尔后她看见那少年向她靠近,肩膀被握住,少年的身影投在她身上,如乌云蔽日一般。 他的身后是漫天的焰火,他的容颜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百里卿的目光微颤,有些恍惚。她直直的看着他,又似乎是在看他身后绚烂的夜空,又或许是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总之,澹台涅能感觉到,眼前的女子,眼里没有他。 “你看着我。”他说。 握着百里卿肩膀的手一紧,迫使那女子的焦点聚在他的脸上。 “我今天晚上让李清和把你骗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让你知道,想向你表达,我对你的心意。”他说着,俊脸微微埋下,与她的距离拉近了些许,“百里卿,从十年前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我也说过我无论哪个方面都不会输给大皇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而且我自认,比大皇兄更爱你。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会比他对你好千倍!万倍!就算为了你,要我去争夺皇位,我也愿意。” 这一番话,言辞激烈,语气略重。似是惊天响雷一般,打在百里卿头顶。尤其是澹台涅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就算为了她去争夺皇位,他也愿意。 百里卿呆了呆,尔后神色慢慢的凝聚,眉头慢慢地蹙起,垂在双腿两侧的手不由得抬起,反扣着澹台涅的手肘。 她慢慢的收拢目光,将焦点聚在澹台涅的身上。 擂台不远处的长廊上,不知何时多了些许人影。方才澹台涅的那番话,虽然有烟花绽放的声音掩盖,却还是逃不脱有心人之耳。 梅潇、傅君悦,柳云翩、华筝,还有许拂李珍他们,还有其他三个书院的夫子,最重要的是,还有之音和澹台潽。 澹台涅的那些话,大家都听见了。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大气儿也不敢出。华筝扭头往梁柱后的澹台潽看了一眼,那男子的容颜埋在暗处,看不清他脸上此刻的神情。梅潇和梅朵,还有柳云翩、傅君悦,一切知道百里卿和澹台潽两人之间的关系的人都忍不住看向那梁柱后的男子,却是谁也没有看见那男子此刻的神情。 黑暗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闻人棠的神色,他那灼灼其华的双目,还有垂在袖中慢慢捏紧的拳头。 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涅的这番深情表白,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爽。就像是被猫抓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所有人都关注着台上的动静,所以百里卿刚一动,长廊上的众人都看见了。 她将澹台涅的手拉下,然后抽出了自己的手,往后挪了一步,“澹台涅,我们没可能。”一句冷漠的话,如刀子一般割在那少年的心头。 可是,还没有完。 “我早就说过,你用不着和澹台潽比。他也许真如你所说,什么都比不上你。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就算他有再多的不好,我也还是喜欢。”她说着,微微咬唇,然后侧身不再看那少年,“你年纪还小,也许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你对我的喜欢并非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感情,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就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他忍不住打断了百里卿的话,情绪高涨,俊脸通红,有些烦躁。他不能忍受百里卿这副模样,似乎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卿卿你看看我,我已经是一个男人了。虽然我没有大皇兄那么美,没有大皇兄那么沉稳,可是你相信我,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改变,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百里卿的手腕再次被捉住,她被迫扭头去看那少年。他此刻的神情很严肃,也很执着。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女子的话语有些无力,她对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有些不知所措。百里卿只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就认定了那个人,一生一世,只喜欢那个人。她觉得自己对澹台涅这番感情,深感无力。她该说的,该做的也都做了,可是这少年太执着了,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执着的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选择我!” 素手被松开了,澹台涅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他果真,还只是一个少年,思想终归没有百里卿他们成熟。 “因为你不是澹台潽,因为我不爱你。”这算是最简单直白的答案了,百里卿除了这些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她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刀刃一般,摩擦着澹台涅的心。可是那少年就是不愿意放手,不愿意放弃,不想死心。 “我当真不要我?”许久之后,澹台涅这么问了一句。 看向百里卿的目光无尽哀伤,仿佛全世界都失了颜色一般,他的眼前只有一片灰白。 百里卿看着他,许久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道,“不要。”她的答案十分决绝,几乎把澹台涅最后一丝希望都斩断了。 “好。”那少年微抬的手垂下,俊脸也垂下,目光看向地面,眼睫微颤,身形也是一颤,“好,百里卿…我如此惊天动地的跟你表达我的心意,我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低了身段,几乎是在求你。”他一手微抬,指向那长廊上的人影,尔后掀起眼帘,深深的看了百里卿一眼。 “你还是不要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会再死缠烂打了。”他咬牙,胸口起伏颇大,看得出来此刻的澹台涅情绪波动很大。 百里卿看着他,即便是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她的心还是坚如磐石,一点都没有动摇。只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她的话说完,脚步往往后挪了些许,然后踌躇了片刻,转身往擂台下走去。 夜空的焰火还在绽放,这浪漫的表白,也只有尚且年少,意气风发的澹台涅才能想的出来。 如百里卿所知,青春是张扬的,不分国际,不分时空。她和澹台潽,只怕是消受不起这浪漫了,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耳边仿佛没了一点声音,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的安静。澹台涅愣愣的站在擂台上,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只有那逐渐远去,头也不回的女子周围还萦绕着一缕白光。可是那缕白光正在远离他,直到百里卿迈入长廊,他发现那团光和那个女子彻底的消失了,他自己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 许久,许久,才生硬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颇为苦涩的笑。 他的心就像是死了一般,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意。 百里卿穿过长廊,从梅潇他们身边走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直到走到尽头那梁柱后的男子面前,那男子坐在轮椅上,之音就站在他的身边。 澹台潽没有看她,倒是之音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尔后又看了看澹台潽。 大家的目光又移到了百里卿和澹台潽身上,因为方才百里卿在擂台上说的那些话,众人都听见了。包括人后的澹台驭,他至今还震惊不已。 虽然早就看出,早就知道百里卿和澹台潽之间的猫腻,可是今日他才算是彻底的相信了。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澹台涅对百里卿的感情,他没想到,一个百里卿竟然完全掺和在他们几个皇子之间,这关系倒真是够乱的。 “澹台潽,我想跟你说说话。”女子软柔沉闷的声音低低响起,靠的近一点的人都听见了。 而那轮椅上的男子,也终于扭头看向她,目光温沉,不浮不躁,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百里卿,看着她那眼里泛着的无奈的光芒,他有些心疼。 感情的事情,他也没有经历过,并不太明白。但是就在方才,他明确的感受到了百里卿对他的情深意重,他心里很甜,可也怜惜她。其实不应该由她来面对澹台涅的,情敌间的较量,应该他自己来解决。 沉默了许久,也对视了许久,那轮椅上的男子微微倾身,缓缓伸出一只手。 宽大的手掌平展在百里卿的眼前,那男子浅浅勾唇,温柔的道,“来,我带你离开。” 他只一句话,便能将百里卿心里所有的雾霾遣散,这就是澹台潽的魔力。 百里卿忍不住笑了,美目含着明光,有些湿润。她笑着将手伸过去,顺势走到澹台潽身后,推着轮椅便往嘉陵院外面走。之音识趣的留在了原地,而华筝他们戏也看完了,正打着哈欠,准备离开。 人都已经走了,大家也都散了。只有许拂他们几个,还等着那擂台上的少年。 澹台涅像块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许拂想了想,扭头看向李珍,“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他。” 李珍看了看澹台涅又看了看许拂,尔后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好好劝劝他。我真搞不明白,四爷怎么会喜欢…”后话李珍也说不下去了,百里卿这个名字她说不出口,说出来了,又怕许拂伤心。 ------题外话------ 百里:小涅涅,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看看,姐姐比你大四岁呢!咱们代沟大,姐弟恋不好。别人会说姐姐老牛吃嫩草的! 澹台涅(抄手):我不管,反正你不喜欢我,我就死乞白赖的。 澹台潽(脸黑):我说你们两个,本殿还没死呢! 百里:我知道,就算你死了我也不要他,你安息吧! 澹台潽:…… 阿奴:少年狂,少年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喜欢和爱却是一个人的事情。 百里:奴哥,请你说人话! 阿奴(扶额):傻x,哥的意思是,人家喜欢你是人家的事,你不喜欢人家就无视好了。 百里(脸黑):问题是他单方面的喜欢已经严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正文 第119话 蹴鞠竞赛,一决胜负(上) 嘉陵院里彻底安静了,烟火明灭,夜空漆黑如墨。【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远远看去,那擂台上一道笔直的身影似是在轻轻的颤抖。许拂不由张了张嘴,尔后仰头将那想要流露出来的悲伤咽回去。她那湿润的眼角被抹干,然后那女子提步,便往擂台上走去。 夜风微凉,那少年的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片。眼泪是咸的,这么多年了,他没想到再次流泪竟然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可是,为什么这泪水比当年母妃辞世的时候所流的眼泪还要咸呢? “四爷…”身后传来许拂的声音。 澹台涅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他也回过神来了。 许拂就站在他身后,不敢走到他的眼前,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他。所以唤了澹台涅一声,她便在他身后站着,没再出声了,她只是想让澹台涅知道,她就在他的身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吩咐。 可是澹台涅没有说话,直到最后离开也没打算跟许拂说一句话。 好在许拂也有所觉悟,急忙追上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四爷,您心里放得下吗?”被百里卿如此明确且坚决的拒绝了,一般人都应该放弃了。 可那少年却是顿了顿脚步,头也没回的道,“若我让你放下我,你放得下吗?”他说完,许拂一愣,拽着他衣袖的手松开了。 那少年微微仰头,脚步继续,慢慢踱步便往嘉陵院外面去。 只剩下许拂一个人,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脑海里全都是方才澹台涅说的那话。原来他都知道,她对他的那点小心思,原来他都知道。 许拂微微咬唇,尔后抬头望天,硬生生将眼泪咽回去。她放不下,喜欢了澹台涅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所以说,即便百里卿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少年也还是放不下吗? ** 月色被乌云遮去了,百里卿推着澹台潽走到了僻静处,然后寻了一处花堤停下。两个人就停在花树下,夜风一吹,那花树上的枯叶洋洋洒洒落下,如折翼的枯碟,缱绻落在百里卿的肩头还有那轮椅上男子的膝盖上。 沉默无边的蔓延,百里卿吹着夜风,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站了一会儿,便轻拢裙摆,径直坐下了。 墨发披肩,她两手撑在膝盖上,捧着俏脸,定定的望着前方那一片花树林子。林子幽深静谧,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却让人生出一种诡异而恐惧的感觉。 澹台潽低垂眼帘,伸手捻起腿上的枯叶,轻悠悠的抛到一边。尔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倾斜,看向身边席地而坐的百里卿,她似乎在想事情,两眼无神,像是在发呆。 他便没有打扰她,随着她沉默,直到百里卿扭头,一脸呆萌的看着他,道,“澹台潽,你就没有想问我的?” 那男子这才扬唇,缓缓伸手,落在她的发上,“我看你在想事情,就没打扰你。” “今晚的事情,你怎么看?”百里卿挪了挪屁股,往他身边靠近些许,一手顺势搭上他的腿,脑袋一歪便靠了上去。 澹台潽已经习惯了,大手落在她的肩上,唇角一扬,便笑了,“有点愧疚,有点开心,有点得意。”他的语气温温沉沉,没有太大的波动。 百里卿听了只闷闷的道,“说来听听。” “有人喜欢你,说明你魅力大,我替你开心;看见你对澹台涅那么决绝,听见你那些话,知道我就是你的唯一,所以我得意;但是解决情敌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我的,让你一个人面对,所以我愧疚。”他的话仿若高山流水,静静的淌过百里卿的心房。 “你心倒是挺宽的。”百里卿嘟囔一句,对他这心态真真佩服,“要是换了有女人对你这样,我估摸着做不到你这么大度。”女人和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澹台潽笑笑,“是吗?可当初傅君悦对我这样的时候,你也挺大度的啊!”大度到他都快以为她是不要他了。 “那是因为她是孩子。”傅君悦心性像个小孩子。 “嗯,澹台涅也是小孩子。”澹台潽一句话,百里卿便语塞了。说的也是,澹台涅也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果然是她多虑了。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百里卿说着便要站起身去。 谁知才刚刚一动,便被人摁住了,“陪我在坐会儿,乖。”澹台潽的声音低沉温柔,百里卿拒绝不了,只得乖乖的坐在那里,陪着他。 一直到深夜,两个人才回去休息。 ** 翌日,上午进行江门书院和皇月书院的决赛。 文赛皇月书院依旧是完胜,只是武赛的时候,洛河掉了链子,临时退场跑茅厕。而澹台涅则是因为状态不佳,所以输了一局,如此一来,武赛便算是江门书院赢了。 最后的艺赛,百里卿他们还是以华尔兹出场,加了不少高难度动作,仍旧获得好评。可是在厨艺比赛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几个评审吃了以后都跑茅厕去了。( ) “到底怎么回事?”张赫正在训洛河,而那少年看起来脸色苍白。 百里卿想,来回跑了十几趟厕所,估计他是半条命都快去了。 “张夫子,这事有蹊跷,估摸着洛河是遭人暗算了。”华筝在一旁说道,捏着下巴看了柳云翩一眼,“我想,他是被人下了泻药。” “怎么会呢?吃饭我们都是一起吃的,为什么我们没事。”汪李然蹙起了眉头,看了看洛河。 那少年也是蹙着眉头,看起来十分痛苦。沉默在休息室里蔓延开去,半晌才见洛河忽然支起头,目光灼灼的道,“我知道了,早上吃了几粒豆子。” “豆子?什么豆子?”柳云翩拧眉。 汪李然沉眸想了想,才道,“今早我们房里的桌上的确是有一叠豆子,不知道是什么豆子,也没见过。我早饭吃得饱,便没动桌上的东西,至于澹台涅…”他的目光看向澹台涅,那少年却只是垂着脑袋站在角落里,没有任何反应。 估摸着,他们方才的话,他都没听见。 “看他那样子,应该也没吃。”薄禾接话,然后大家的目光落在洛河身上。 偏就他吃了,吃了以后就闹肚子了。 “你们吃的豆子还有吗?”柳云翩问道。 汪李然摇头,“方才回房的时候,已经没了。” “估摸着你们吃的应该是巴豆,巴豆是泻药的原材料。”百里卿简单的解释一下,然后接着道,“咱们现在艺赛和江门书院打了平手,整体情况来看也是平局,那么下午的蹴鞠赛就至关重要了。”她不想施加压力,可是现在的情况来看,压力已经山大了。 “我听说全国的排名赛,京都有两个名额,所以说此次比赛的第一二名都是可以参加全国排名赛的,所以我们其实可以…”傅君悦插嘴,可是话还没说完,屋里一干人都看向她。 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他们为的不是能不能进全国排名赛,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拿下第一。 “下午的蹴鞠赛,洛河恐怕不能参加了。另外,蹴鞠的人员是十二名。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差三个人。”张赫说着,目光一扫。 百里卿拧眉,想了想,“这样吧!李清末与云景加进去。”正好他们俩来文轩院做义工,也是皇月书院的人。 “那还有一个怎么办?”梅潇蹙眉。 百里卿想了想,目光在众人身上浏览而过,最后落在了梅潇身上,“你代替洛河。” “我可是皇月书院的夫子!”梅潇拧眉,这要是给评审们知道了,那就得按照作弊来算! “那我来!我有办法不被发现。”百里卿笑笑,那笑容高深莫测,让人一阵狐疑。 “你踢过蹴鞠吗?”华筝忍不住问道。 百里卿愣了愣,点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也看着你们练了那么久了。”她的眼里闪烁着光芒,似乎很兴奋。 薄禾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百里卿那点小心思。 蹴鞠就是古代的足球,双球门的直接竞赛是蹴鞠的主要方式。进行直接对抗比赛时,球场两边会有网状的球门。场上队员各12名,双方进行身体直接接触的对抗,就像是打仗一样,踢鞠入对方球门多者为胜。 身为一个21世纪的现代人,百里卿对这古代的青楼没兴趣,可是对这蹴鞠却是极有兴趣的。 “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先下去休息吧!下午在蹴鞠场见。”百里卿说完,大家便悉数离开了。 等到学子们都走尽了,澹台潽才转动轮椅,行到她身边,“你有什么办法?如果被发现你堂堂夫子代替书院出赛,就算拿下了第一,到时候只怕也会以作弊完败。” 澹台潽的话不无道理,百里卿也考虑过了。 “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咱们书院来做义工的除了云景和李清末,其他全都是女子。”百里卿抿唇。 就在她话落之际,休息室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一道男音传了进来,“听说咱们书院还缺一名蹴鞠队员,不知道学生可否?” 百里卿几人的目光寻声看去,只见澹台玢一袭宝蓝色锦袍步进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澹台玢的出现彻底打破了百里卿的计划,可是她没有理由拒绝澹台玢的要求。因为他的确比百里卿更适合上场,但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梅潇问出了百里卿心里的疑问。 那少年却是笑笑,耸肩,“身为当今皇子,自然有皇子的特权。”他的话说完,看了轮椅上的澹台潽一眼,还特别殷勤的上去给他见礼,“原来大皇兄也在这里,皇弟失礼了。” “既然阿玢来了,那就让他试试吧!”门外又进来一人,正是澹台婧。 她前些日子也回了宫中,不曾想,此番竟然与澹台玢一起出现在这里。澹台婧已经这么说了,百里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她是不是应该与李珍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多留意一下澹台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澹台玢的出现和巴豆事件连在一起,实在太巧了。 午后的风拂过蹴鞠场,球场上江门书院和皇月书院的学子已经各就各位。看见澹台玢的时候,李清和他们震惊了一把,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可是也不好说什么。 “喂,你怎么来了?”李珍靠了过去,语气不悦的道了一句。李清和与李清末顿时脸都白了,心里对李珍的敬佩又提升几个度。也就她这么胆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澹台玢似乎没打算理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侧上方的澹台涅一眼。那少年神情淡漠,目光涣散,不难看出他不在状态。甚至连澹台玢来了,他都没有发现。 目光微移,澹台玢看向正前方的许拂,那女子正侧着头看着澹台涅的方向,背影有些萧条。 “喂喂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礼貌啊?”李珍忍不住上去拍他的肩膀。 澹台玢这才转目看了她一眼,“你想干嘛!”那语气不耐,那眼神有些骇人,看得李珍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我告诉你我打人可是不分男女的,别把我惹急了。”他沉声威胁道,李珍听了心里直发怵。 “珍珍,比赛要开始了,快回到你的位置。”前方许拂回头道了一句,又深深的看了澹台玢一眼。算是给李珍解了围,那女子急忙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李珍又忍不住看了澹台玢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方才的澹台玢似乎比以前更可怕了。以前的澹台玢顶多就是可恶一点,任性一点,喜欢招惹是非,喜欢和四爷作对。可是方才她分明看见他的眼里闪烁着阴狠狡黠的笑意,仿佛有什么阴谋似的,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蹴鞠竞赛,现在开始!”一声号令落下,蹴鞠竞赛便开始了。 蹴鞠球壳乃是十二片香皮砌成,熟硝黄革,实料轻裁,密砌缝成,不露线角,十二两重。一球踢出,汪李然眼疾脚快,一记倒转乾坤脚,便将那球往江门书院的球门方向踢去。 旋即李清和与李清末双双上前,拦住江门书院的两名球员。奈何身板太小,实力悬殊,两个人都被挤到了一边。 “奶奶的,哥咱们先一个个的收拾!”李清末说着,脚步飞踏,便往锁定了江门书院的张彪。李清和来不及点头回答,已然默契的追上去,两个人一左一右向张彪靠近,就像是夹心饼干似的,徒然将张彪夹在了中间。 而另一边,汪李然的球被对面一个身手矫捷的学子接到,然后运球往回跑,避开了围堵的苏月和谢婉,径直往前冲去。 “澹台涅!你愣着干什么,劫球啊!”洛河看了看澹台涅的位置,他距离那运球的男子最近,以澹台涅的身手,将那球截下来轻而易举。 可是那少年却恍若从梦中初醒,对当下的情况处于迷茫状态。那运球的少年带着球从他身边径直跑了过去,如一阵风一般,可是澹台涅却还愣在那里,像块木头似的。 “澹台涅你给我振作点!”汪李然跑到他身边,吼了一句未作停留便接着追球去了。 那运球跑的少年狡黠一笑,余光扫视周围,皇月书院的许拂、李珍,这两个丫头隔得还是挺远的,谅她们也追不上来。再看前方忽然冲出来的薄禾,瞧那身板瘦弱不堪,他只是咧嘴冷冷一笑,便运球猛的冲了过去。对面就是球门了,而守门的澹台玢。 “薄禾,你小心点!”洛河看见那女子挡在那里,心里担心她会被撞飞。 薄禾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只定定的站在那里。而那运球冲去的少年丝毫减速的倾向都没有,直到越发逼近薄禾,他的眼里才闪过一抹讶异。尔后脚步一拐,球在他脚背轻轻一碰转弯往薄禾身侧冲去。 那女子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图,轻抿的唇微扬,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荡漾开去。就在那男子运球从她身边冲过的一刹,薄禾一腿勾出,脚尖翘起,轻点那球下底,一勾一挑,那蹴鞠便滑溜溜的跳起往她的方向飞去。 被人半路劫球,而且还是一个女人,那少年面上自然是挂不住的。当即侧身一转,脚一横生生止步,转而便回来夺球。 薄禾却似是早已料到一般,脚尖戳到刚落地的蹴鞠,再次挑起,而她自己亦是轻轻一跃,人和球一起飞起。她凌空旋身一脚,重重的踢在蹴鞠上。 咻地一下,那只球往反方向弹去,速度飞快,大有羽箭破空的气势。 蹴鞠飞过李清和李清末两人中间,从张彪头顶飞过,眼见着就要冲进球门了,却被从天落下的一脚踩在了地上,生生停了下来。 尘埃溅起,轻飘飘的落在草地里。 那只红色的马靴下,蹴鞠半掩在草丛里,全场似乎静了下来,薄禾已然落地,后腰受了一击,她当即回身一拳,打在那少年鼻梁,算是现世报。 尽管如此,她还是心有不甘,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那一球就进了。 “好一招闪电流星!”压住蹴鞠的男子浅浅一笑,笑容温和。 薄禾看去,原来那男子正是江门书院这帮队员里的老大,上次在食堂,也是他出声制止张彪的。 “什么闪电流星,谁让你乱取名字的!我这叫峰回路转。”她冷声叱道,缓步向那男子走去。她就不信,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有回球的机会。 那男子轻笑出声,微微扬起下颌,睨着薄禾,“在下解靓,不知姑娘芳名?” 薄禾不以为然,却见那男子已然悠哉运球向她走来。是走不是跑,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是散步一般。薄禾看得气不打一处出,这姓解的是故意的吧!鄙视人也不带这样的! 未等他走出几步,汪李然已经越过重重阻拦横穿球场往解靓奔去,与此同时对面洛河也冲了过来。然澹台涅还呆呆的看着,面无表情,只任由江门书院一个学子拦着自己。 薄禾正对着解靓的方向,她也开始奔跑起来,朝着解靓冲了过去。几乎是三面包抄,按理说那小子是绝对跑不掉的。可是薄禾才刚刚靠近,一道黑影,一记脚风从她身边擦过,这才是真的如闪电流星一般,径直穿越包围圈,往皇月书院的球门冲去。 球破空飞出,那守在球门口的澹台玢只扬唇浅笑,眸中闪过一抹流光。张开手,做做样子,却是让那一球安全进了球门。 江门书院进了第一球,顿时欢呼声乍起,而皇月书院这边则是一脸严肃。 梅潇甚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这澹台玢澹台涅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的话里满满都是怒意。 张赫也是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手紧紧握住膝盖,似是要将膝盖捏碎一般。 百里卿眯眼,微微转眸看了澹台潽和华筝一眼,他们三个几乎没什么反应。因为从澹台玢要求上场参赛开始,百里卿就觉得事情有蹊跷。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找个人把他替下来?”梅朵在一旁问道,柳眉微蹙,显然也是着急的。还是第一次为这种竞赛着急,做夫子还真是好差事。 “不必,我倒要看看他们两兄弟是怎么联手毁掉书院的名声的。”百里卿扬唇,冷冷一笑,笑意未达眼底。 澹台玢也就算了,可是她没想到连澹台涅都这样,实在让她很是失望。 第二球开始,解靓一脚踢出蹴鞠,薄禾已经闪身挡下了,一脚踩在蹴鞠上,一手叉腰,微微压低身子。她平静的看着对面的少年,又看了看远处的球门,唇瓣不由抿紧,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运球冲刺,途中遇两人夹击,薄禾一记鸳鸯拐,带球左右绕过,突破防线。尔后又遇到一身材魁梧的男子挡住去路,她当即将球提出,上前俯身一记扫堂腿,转而从那男子腋下穿过,又一记扫堂腿将蹴鞠扫出。 此乃,秋风扫落叶,横扫千军。 球再次被劫下,还是解靓。他这一次毫不迟疑,运球会跑,而薄禾咬牙,迎面而上。两人相触,腿脚一来一去,忽左忽右,而蹴鞠则在他们二人脚下来来去去,却是怎么也跑不出去。 汪李然他们差点看呆,因为从来不知道,薄禾踢蹴鞠这么厉害。平日里练习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厉害啊! 最后还是薄禾一记倒转乾坤,将球踢出了解靓所能触到的范围。汪李然他们急忙上去接球,运球回跑。却有更多的人冲上来拦截。 汪李然顿住,尔后一脚勾起蹴鞠,球飞入上空,他凌空跃起,一记鱼钩吊,翻转身体一脚将蹴鞠踢出。本看着球急速飞向对面江门书院的球门。 却忽然一道身影冲出,蹴鞠重重砸在那人头上,生生顿住了。 全场一片寂静,薄禾差点吐血。因为那挡球的人乃是澹台涅,他似乎被踢醒过来,踉跄后退几步,才站定,然后抬目,双眼总算有了焦距,聚在对面的汪李然身上。 “该死的!澹台涅运球进门。”球就在澹台涅跟前,只要他运球回跑,这球一定能进。 而那少年杵在那里,听见他的话这才慢悠悠的垂头,看向地上的蹴鞠,微微一愣。 解靓已经折身冲去,薄禾也不落后,两人一路碰撞,谁也不让谁。所有人都向着澹台涅冲了过去,那少年却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蹴鞠,似是陷入了沉思一般。 ------题外话------ 阿奴:其实哥对蹴鞠挺感兴趣的,可素哥对足球没兴趣…这难道是病?需要治吗? 百里:这澹台玢就是来找抽的是吧!回头让大家伙群殴他。 许拂等:夫子,这还用得着您说嘛?等比赛结束,我们就把他肢解了。 阿奴(捂脸):画面似乎很美,银家不敢看啦! 众人:…… 正文 第120话 面具舞会,神秘男子 澹台涅呆愣了许久,久到周围的人都快围上来了。他终于掀起了眼帘,目光越过众人往观众席上的某个方向看去。那里坐着百里卿,她此刻正站着,因为太远了,所以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澹台涅知道,她一定很紧张,为这场比赛担心。 目光拉近,落在跟前的蹴鞠上。一只腿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脚尖一勾便要将球带走。澹台涅的目光略沉,随即倾身出脚,反向勾住了球的另一面,两人几乎是同时蹲下身去,往两边收力。 对面的解靓显然一惊,目光微抬,对上澹台涅的双眼,然后他目光微凛,脚下的力道加重。 两人僵持不下,周围围上来的人已经两两互拦,现在就只剩下澹台涅和解靓的对决。 僵持了好一阵,澹台涅的眉头微扬,旋即身子往后一仰,单手撑地,腾出另一只脚,转眼便向解靓的面门踢去。 那少年果然往后撤步,脚下一松,整个人仰倒在地。而就在这个缝隙,澹台涅将球一勾,翻身而起,运球回带,便往江门书院的球门冲了过去。 江门书院守门的也是一个身材相对魁梧的少年,看见澹台涅运球冲来,当即撒开两脚,扎好马步,然后微微倾身,一脸认真。看样子是打算接下澹台涅这一球。 那少年眯了眯眼,运球逼近,唇角略勾。然后忽然顿住了脚,在离球门十步远外的位置。全场似乎寂静了,后面解靓正打算追上来,却被薄禾死死的拦着,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极近,解靓俊脸微红,看着她一副狗皮膏药的样子,甚是无语。 “我说姑娘,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解靓沉声问道,目光压低,便落在那女子的后颈,转眼又滑到她白皙的耳垂。 薄禾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的盯着踩着蹴鞠蓄势待发的澹台涅,“球场之上不分男女。”她淡淡道,简直就像是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平静。 解靓无言以对,再抬头去看澹台涅时,那少年已经一腿后扬,准备踢球。 就在万众瞩目的一刹,澹台涅一脚踢出,而那守门员则也是同一时间跃起往前一扑。可是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身体惯性使得他直直扑向地面,心里却是哀嚎一声,不好。 澹台涅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尔后踢出的脚收回,又再一次踢出。这一次,球飞了出去,毫无疑问的踢进了江门书院的球门。 顿时观众席一片喝彩,皇月书院简直乐得说不出话来了。现在算是打平了,一比一。 百里卿总算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澹台涅回神了,那么这场蹴鞠竞赛获胜的几率就高了不少。接下来皇月书院进球相对顺利,两个书院的比分倒是没有拉开多少,可至少皇月书院是领先的。 “这个澹台涅,怎么忽然就觉悟了?”梅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凉茶,幽幽地道。 一旁张赫回话,“管他怎么觉悟的,只要是觉悟了就行。” 竞赛的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彻底结束,皇月书院比江门书院多了两分,险胜。一个个从球场下来,精疲力竭不说,满身都是汗味儿。尤其是谢婉和苏月,她们两个人本来就文文弱弱的,要不是洛河架着她们,只怕要躺地上去了。 “大家回去以后洗个澡好好的休息一会儿,晚饭过后还有皇上下令举办的面具舞会,到时候大家记得都来参加。”百里熏负手在背,浅笑着道。 百里卿和薄禾听了他这话不由得一惊,这面具舞会是什么鬼?皇上怎么会突发奇想的? 就在百里卿狐疑之际,百里熏便向她走了过来,“卿卿,你们书院的那个什么舞,皇上知道以后觉得很稀奇,打算将这种舞蹈编进凰月的舞蹈种类谱,今晚的面具舞会,便是证明皇上对这种舞蹈的认可。” 虽然解释得有些含糊,但是百里卿大体明白了百里熏的意思。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可是两道柳眉还是忍不住蹙起,总觉得这个皇帝的做法太不可思议了。 ** 夜幕降临,百里卿与柳云翩她们一同沐浴完,然后去吃饭。京都初赛就这么结束了,虽然江门书院最后输给了皇月书院,却还是获得了参加全国竞赛的资格。 用过了晚膳,百里卿便往自己的房间去,谁知却远远看见对面澹台潽的房间里亮着灯。那男子吃了晚饭便与之音回屋去了,一想到今晚的面具舞会,百里卿的心便砰砰直跳,她在想…澹台潽会去参加吗? 脚步不由自主的往澹台潽的房间步去,她没有进屋,而是在窗外站定,然后两手往窗台上一枕,探头进去,“澹台潽!” 那男子正坐在窗边书案前览书,看见一片阴影落在书页上,他便知道百里卿来了。 听见她唤自己,他便将书页合上,然后转目看向那窗外的女子。月光如水,倾泻在她的身上。白衣,青发,面含暖笑,如沐春风。看得出来,她很开心,也不知道是因为皇月书院的胜利,还是因为今晚的面具舞会。 “怎么了?”他微微启唇,温沉的嗓音响起。 百里卿抬起右手,支着脑袋看他,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舞会,你去吗?”她直奔主题,似乎永远学不会委婉。 男子微顿,目光闪了闪,然后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腿,“我这样能去吗?”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能直立行走的,更别说跳舞了。再者就是,他还没有跳过那种舞,虽然…悄悄有联系过,心里也想过有朝一日与百里卿跳一支华尔兹,可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练得如何呢! “说的也是。”百里卿抿唇,眼帘压低,将那一抹失落掩去了,“那好吧,我去看看就回来。”这可是凰月的第一个舞会,她当然不能错过。即便去了不跳舞,也没有关系。 澹台潽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头,“嗯。”就回了一个字,他便垂下头去,接着看书了。 百里卿咬了咬唇,又嘟了嘟嘴,目光在他身上来回转悠几圈,看他看书那么认真,也识趣的不再打扰,默默地退走了。天知道,她心里有多希望今晚能在舞会上与澹台潽共舞一曲。可是反复想想,这样的想法太自私了。澹台潽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直立行走,还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双腿已经治好了。她不想因为自己导致他的计划出错,所以跟他跳舞这件事,只能是奢望。 舞会的举办场地在嘉陵院,正是昨晚百里卿被告白的地方。而此刻,嘉陵院内一支庞大的乐队正拉着委婉的舞曲,曲谱应该是从华筝他们手里要的。院子里已经有不少男女在了,夫子学子,男子女子,杂糅在一起。大家的着装没有那么正式,放眼看去没有一对跳舞的,有些滑稽。 百里卿想,这些古人还是太迂腐了。其实自己任意邀请舞伴就好了,可是众人之间好像始终隔了一层窗户纸似的,不肯捅破。 薄禾远远便看见百里卿了,当即捧着一杯酒朝她走去,“百里夫子!” 百里卿也看见了她,见她手里端着酒杯,再看看院子里两边摆放的流水席,糕点瓜果,还有一些烤全羊什么的,美酒佳肴俱全,倒是把百里卿惊住了。 “这些都是皇上安排的?”待到薄禾走近,百里卿问了一句。 那少女扭头环视四周,尔后幽幽的收回目光,点头,“应该是这样的。你有没有觉得这凰月王朝的皇帝很是古怪,身为一个古人,接受能力也太强大了吧!他怎么知道办舞会,还需要置办流水席?他怎么知道还有面具舞会这种说法?” 薄禾这一串问题,也是百里卿想要知道的。可是对方可是当今圣上,总不能走过去问他的来历吧! “你找好舞伴了吗?”百里卿转移了话题,两人走到了一边的流水席旁。百里卿随手捞了一只苹果,啃了一口。 薄禾则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摇头,“没呢,不知道找谁。” “这可是难得的舞会。对了你怎么没戴面具?”百里卿这才发现一个问题,大家好像都没有戴面具。 薄禾愣了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面具在哪儿派发来着?” 百里卿汗然,尔后扫视了一圈,才发现院子左边的角落里,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书案上摆放着一些面具,后面还有好几个箱子。想必那里就是领取面具的地方,百里卿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薄禾站在原地,只见百里卿跟那几人说了什么,然后便有人抬着箱子过来派发面具了,另外还有两个人抬着箱子往嘉陵院的院门走去。按照百里卿所说,他们去院门口派发面具,这样一来,进来的人便谁也不认识谁了。 薄禾领了面具,继续躲在角落里喝酒。百里卿也领了一张面具,虽然不如21世纪面具舞会的面具精致漂亮,但是样式还是不少的,做工也还不错。 她选了一张银白的面具,半遮脸的那种,只遮住了百里卿的上半张脸,鼻梁以下都露出来了。她一袭白衣曳地,站在长廊上,向院子里看去。 戴上了面具,大家似乎放开了不少,已经有一半的人找到了自己的舞伴,开始跳舞了。百里卿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不是凰月王朝,而是21世纪一般。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美妙。 她的唇角已经不由得扬起,尔后两手抱臂,往梁柱上一靠,便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人们跳舞。 “百里夫子?”一道男音打破了宁静,也拉回了百里卿的神思。 她愕然回头,只见闻人棠手里捏着一面面具正款步而来。他的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确定是百里卿以后,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你。”他说着,已经走到了百里卿身边。 百里卿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闻人棠不由一愣,捏着面具的手不由一紧,尔后他从容的将面具戴上了,“看背影有些像,在下也不敢确定。” 不敢确定就敢乱喊,百里卿也是佩服他。 “还以为这样的场合,闻人夫子不会来呢?”百里卿扬唇,目光透过面具上的两个窟窿将眼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闻人棠抬手挠了挠脑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觉得很新奇,所以来看看。百里夫子要一起跳舞吗?”其实之前他就想着要和百里卿跳舞,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看来老天爷是眷顾他的,今晚特地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面对他的邀请,百里卿微微一愣。她知道,在舞会上拒绝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她今晚实在没有跳舞的兴致,又或者说,除了澹台潽来,其他人的邀请她都不想接受。 然,未等百里卿回答,远处又传来一道男音,“好巧,学生也想请百里夫子跳一支舞。” 那声音百里卿很熟悉,是昨晚跟她表白的澹台涅。 闻人棠和百里卿皆是一愣,然后两人的目光向长廊暗处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色锦袍的面具少年,正款步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许拂和李珍,还有李清和两兄弟。大家虽然都戴着面具,但是既然是跟澹台涅在一起,那便不难猜出了。 “怎么样?夫子赏脸吗?”澹台涅走到了百里卿身前,与闻人棠并肩而立。目光幽幽的看了闻人棠一眼,最终落在百里卿的身上。 霎时间,周遭的温度急剧的降低,气氛有些尴尬,也颇为僵硬。 面具下的俏颜不由严肃起来,百里卿微微蹙眉,唇瓣紧抿,看着眼前两人。这样的场面实在让人心情不悦,长廊被他们一行人堵住了,因为目标太大,所以院子里好些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百里卿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本来只打算来看看的,只是来看看而已。 “这么热闹啊!大家不去跳舞都堵在这里做什么?”梅潇牵着傅君悦的手走来,身后还跟着华筝、柳云翩。 百里卿看见他们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似的,急忙绕过闻人棠和澹台涅,便向柳云翩走去。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她强颜欢笑。 柳云翩一眼便瞧出来她是在逃避,“是来的晚了点,我们过去那边走走吧!”她说着便带着百里卿从闻人棠他们几人身边走过,径直往院子对面的角落去了。 等走远了去,柳云翩才回眸看了那长廊上的两人一眼,对百里卿道,“大殿下没来?” 百里卿点头,“他腿脚不便。” 这话柳云翩听得想笑,可是又不敢笑,“这闻人夫子莫不是也喜欢你吧?” “应该不会,他挺讨厌我的。”百里卿寻了一处台阶坐下,柳云翩便跟着她坐下。 “卿卿啊,你是怎么和大殿下走在一起的?”柳云翩凑过脸去,一脸认真的问道,仿佛一个求学的孩子。 百里卿看得一愣,尔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对面长廊上的华筝一眼,“你对华夫子…” “其实华筝对你也挺好的。”柳云翩扭头,似乎只要一提起华筝,她的神情就会变得很不自然。 听见柳云翩这话,百里卿些许惊讶,“华夫子对谁都挺好的不是吗?不过翩翩,你为什么会喜欢华夫子呢?他充其量也就是个病秧子。”华筝是个病秧子,这件事也是梅潇他们告诉她的。仔细看看,华筝确实娇柔无骨的,活像一个男版林黛玉。这样的男子,柳云翩怎么会瞧上眼的?难道就冲着那张俊美的脸? “这世上男人不少,华筝一个病秧子,你要是以后和他在一起了。他要是哪天一口气上不来,嗝屁了,那你可怎么办?”百里卿想地着实远了一些,可是她考虑的这些也是为了柳云翩好。 在百里卿看来,一个女人的幸福和未来是要靠自己去争取和选择的。女人这一身最大的事情就是成亲,其次是生子。找男人可得找准了,不能马虎,否则说不准就看走眼了。 百里卿说了很多,就围绕着男女那点事儿。柳云翩支着脑袋听着,听着听着便笑了,“卿卿,我发现你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啊!这还没成亲呢!就考虑得这么长远了,思想也成熟了不少。” “其实人这一辈子,就是在不断成长和改变中度过的。”百里卿轻轻叹了一口气,两手捧着下巴木讷的看着前方。她承认,自己的变化不是一般般的大,可是这样的改变也没什么不好的。 自从认识澹台潽以后,她的人生变得多姿多彩。以前没想过自己会有好朋友,像是闺蜜一样的朋友。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深爱一个男人,爱到简直无法自拔。她甚至没想过,笑一笑竟然是如此的容易,脸上带着笑容,仿佛连阳光都要温暖许多。 “好了好了,我去邀请华筝跳舞了,你自己也别干坐在这里了。实在不想呆在这儿,就回去找你家殿下,陪陪他吧!”柳云翩说着,已经站起身去了。她随手抖了抖衣服,然后冲百里卿狡黠一笑。眉眼微抬,扫过那梁柱后的男子,柳云翩微微扬眉,然后转身,唇角的笑深邃了不少。 百里卿捧着小脸,目送她走远。眼帘不由垂下,望着地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华尔兹的舞曲悠扬轻缓,院子里跳舞的人越来越多,澹台涅和闻人棠不知道去了哪儿,许拂和李珍已经与李清和两兄弟跳舞去了。百里卿轻敲食指,敲打着自己的下巴,目光幽幽的看着众人,心里还真有点想念澹台潽了。没能和他跳一支舞,真的是可惜了。 就在她兀自哀戚之际,身后一道阴影落下,落在她的身上。那是一个男子,身上穿着素白的衣袍,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一头青发略挽,正慢慢的俯身,靠近百里卿。 “这位美丽的姑娘,在下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呢?”温沉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 如无形的手指,拨动着百里卿的心弦。她的目光一滞,双目慢慢睁大,然后回眸看去。 目光所及,是那面熟悉的面具,此刻就近在咫尺。 若非面具相隔,百里卿想那男子温热的气息一定会扑洒在她的面上。目光相触,她的心尖一颤。那是属于澹台潽独有的眼神,温柔、深邃、似乎能容纳万物。 “姑娘?”他轻声细语,仿佛她就是一阵轻烟,会散。 百里卿目光一颤,尔后回过神来,旋即笑道,“这位公子,你想要邀请我跳舞,请先伸出你的右手。” 她笑了,像是午夜绽放的昙花,寂静美丽。男子的心亦是一颤,尔后他乖乖的伸出右手,那宽大而温暖的手掌里落下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与之紧紧贴和。 ------题外话------ 阿奴:家里大雨打雷,停电断网了。笔记本撑不住,没码多少,妞儿们将就着看… (ps:哥爪机传文…不容易啊…) 正文 第121话 凤箫声动,鱼龙共舞 百里卿顺势从台阶上起身,一双美目透过面具上的两个窟窿还定定的看着那男子。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男子牵着她步下台阶,往院子中间步去。 周遭都是跳舞的男子女子,百里卿的心跳很快,她有些紧张。虽说澹台潽戴着面具,但是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那个…” “别担心。”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隔着面具传来,依旧那么温柔。 那男子的另一只手落在百里卿的腰间,大掌一握,微微用力便将那女子往自己压近些许。她的额头险些磕到他的下颌,距离近得百里卿能感受到他的心在搏动。微微愣了愣,她将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 随着一曲落幕,一曲又起。百里卿往后挪步,那男子默契的迈步,第一步,他们走得很成功。起步收步,升降、摆荡、反身、倾斜,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到位。舞蕴天成,再加之优美的音乐伴奏,两人旋转,温馨而浪漫。 百里卿的身子就好像是完全倚在男子的身上似的,每一次旋转反身都收放自如。 素白的衣裙飞起,如盛开的白莲,在夜晚寂静绽放。裙裾拂过周遭人的衣袂,一对对全都为他们让道,逐渐的大家都停了下来,静静的欣赏着他们两人共舞。 男子如腾飞白龙,而女子如灵活小鱼,如此搭配,可比天人。 “真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华尔兹跳的这么美!”薄禾小心的抬起面具,在长廊上坐下。 邀请华筝跳舞的柳云翩也停下了舞步,她的眼里闪过惊诧。百里卿和那男子的一舞,深情浪漫,就是旁人看着,也无端觉得幸福。 百里卿的唇角始终上扬着,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散发着甜蜜的芬芳。 那男子…到底还是来了。 “不跳了?”华筝问了一句,手慢慢从那女子腰际抽回。 柳云翩这才回神,回眸去看他,“华夫子身体欠佳,不宜太过劳累,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她的话语微冷,言语间透着别样的味道。 华筝虽是听出来了,可也只能笑笑,不能说什么。自从上次在琼花村,他们两人知道了彼此的秘密以后,柳云翩对他的态度就有所改变了。不过,她对他的情意,可是半分未减。 看着那女子抽手离开,华筝扬在半空的手不由握紧,竟是无奈的一笑。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执着的女子,就算他当初不辞而别,现在又诸多事请欺瞒于她,她还是没有退缩半分。虽然谈不上靠得多近,可她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只要稍稍抬目,就能看见她。 薄禾还在欣赏舞蹈,身后一道身影悄然靠近,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你认识那两人?” 薄禾一愣,这才回神。看清身侧的少年,她先是一愣,尔后道,“谁准你坐这里的?” 那少年乃是江门书院的解靓,听她语气这么冲,他却也不恼,“我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难道这里写了你的名字是你的地盘?”要不要这么霸道!这丫头… “你最好离我十米远。”薄禾话落,便站起身去,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提步离开了。 刚迈出几步,便看见不远处站了一道人影。那人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院子里受人瞩目的两人,薄禾不用猜也知道那人是谁。 “喂,你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儿来。”她提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抄手循着澹台涅的视线看去。 那月色下的男女,很合拍,很默契,看得出来他们跳得很动情。 听见薄禾的声音,澹台涅才回头,“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薄禾耸肩,“二殿下这么聪明的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说着笑笑,目光从百里卿和那男人身上收了回来,淡淡的看着身侧的澹台涅。 “百里夫子怎么会和别的男人跳舞?”澹台涅嘟囔道,显然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心里也颇为悲哀。百里卿宁愿选择一个陌生的男人,也不选他。 又一曲落幕,那院子里的两人完美收场,尔后百里卿回过神来。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隔着面具,可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在笑。那双眼里笑纹荡漾,将他此刻的心情完美的展示出来。 “谢谢姑娘赏脸。”他浅笑淡语,大手紧紧搂着她的纤腰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垂首在她耳际,以拥抱的姿势揽着她,在人群中站了许久。 百里卿的心狂跳不止,这还是第一次,澹台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如此亲密的接触。然而,她的心里又在担心他的身份暴露,很是矛盾。 “不客气。”百里卿笑笑,薄唇贴在他的衣襟上,不着痕迹的一吻,尔后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就在大家围上来之前,百里卿朝那男子使了个眼色。他面具下的唇又扬起,会意的一笑,转身离开了。脚步匆匆,很快便步进长廊,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余下百里卿一个人,被慢慢围上来的梅潇他们包围起来。 “卿卿,好好说说,刚才那男子是谁啊?”柳云翩巧笑如花,意有所指。 百里卿心砰砰直跳,直道,“我也不知道,人家戴着面具呢!” “你不知道你还和别人跳舞?”傅君悦瞪大眼,显然一脸惊讶。 百里卿耸了耸肩,然后抬手掩饰似的摸了摸自己的面具,“面具舞会不就是这样吗?不能轻易拒绝别人邀约。”她的话落,便看见澹台涅和闻人棠朝这边走来。 百里卿心里发虚,然后笑着后退,“那什么,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她话刚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便掉头逃也似地跑走了。 等到闻人棠和澹台涅走近,只看见那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 ** 一路小跑回到了院子,百里卿这才松了口气,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那张倾世容颜展露在夜色之中,她倚着院门而立,许久才抬头往澹台潽的房间看了一眼。 那房间里还有亮光,这就证明那男子还没有休息。 百里卿想了想,便拎着裙摆提步往澹台潽的房间去了。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之音正在书案前磨墨。目光微抬,看了一眼书案前静静坐着,垂着脑袋的澹台潽,他道,“爷,想必是百里夫子来了,属下去开门。”他说着便放下了手里活,转步往门口去。 房门拉开,百里卿迈进屋子。 而那书案前的男子也适时抬起头,目光向门口看去,正好对上百里卿的目光。 “之音,你先下去吧!”温沉的嗓音说道。 之音垂首应下,便从百里卿身边退去,还特别贴心的将房门带上了。就在房门关上的一刹,百里卿猛的走到了书案前,抬手便将敞开的窗户关上了。 澹台潽讶异的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下一刻,他便明白了。 因为百里卿关了窗户便直接趴到书案上,两手伸出,捧住他的俊脸,将樱唇递了过去。严实的吻将他所有的空气夺走,这是澹台潽始料未及的,只得被百里卿疯狂的吻着,来回蹂躏。 他心尖燃起一点火苗,书案因为百里卿倾身压下的动作移动了些许,那女子的小腹死死的贴着书案的边角,也不知疼。 澹台潽眼中的讶异慢慢的消退,一点点情欲浮上来,他的心在颤动,眼帘慢慢垂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两人的呼吸也静止了。 那轮椅上的男子不由站起身,尔后伸出两手轻柔的握住了百里卿的纤腰,隔着书案开始回应她的吻。将她的美好,一寸寸的吞噬掉。 “唔…要断气了…”热吻间,百里卿的声音从齿缝间流露出来。面对澹台潽的热烈,她开始退缩了,脑袋往后缩。 澹台潽轻轻在她唇角咬了一口,然后暂时放开了她。一双迷离的眼半睁,深情的看着她,“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百里卿呆了呆,尔后才反应过来,目光压低,看了看横在他们中间的那张书案。 她不由得嗤笑出声,玉面羞红,“我懒得动…” 话刚落,那男子便绕过书案走到了她的面前,大手始终落在她的腰际。顺势侧身,他有贴了上去,百里卿的后背顿时抵在窗台上,炙热的吻再次袭来。这一次,他不止亲吻她的唇,还亲吻她的耳垂和锁骨。 这火一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了。百里卿微微扬着下颌,颇为享受的靠在窗台上,唇角噙着深深地笑,玉颊微红。 “澹台潽,没想到你跳舞跳得那么好。”她喃喃,素手挂在澹台潽的脖子上,任由那男子的大手在她腰上游走。 澹台潽应了一声,那声音极富磁性,特别粘人。百里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软化了一般,快化作一摊春水融在他怀里了。 窗户上映了他们的身影,亲热了半晌,那男子才抬起俊脸,凑到百里卿耳边道,“今晚还回去吗?”他的声音低沉而黯哑,百里卿简直无法自拔。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然后道,“咱们到里头去吧!”她是担心一会儿有人回来了,看见这窗户上的影子。 澹台潽笑了,笑着笑着便埋头在她肩胛处,闷声闷气的道,“卿卿,我好开心。”自从上一次在青峰山尝到了甜头以后,他其实心里一直念叨着她,可是又不敢主动的靠近她,占她便宜。 百里卿有些无语,这男人也太闷骚了,藏得挺深啊! 这想法才刚落下,脚下一空,她被澹台潽打横抱起,径直往里屋去了。 “喂喂喂,今晚让我在上面!”女子叫嚣,半羞半恼。 男子微愣,“你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怕你累着。” 百里卿:“……” 屋里的说话声渐渐泯灭,尔后是摇床的声音,来回荡漾。 ** 翌日天才刚刚亮,百里卿便乘马车离开了文轩院。昨晚之音去传话,说她连夜回将军府去了,实则是在澹台潽的房里巫山云雨一整晚。 马车内,百里卿正窝在澹台潽的怀里,睡得很沉。之音在外面驾车,轻而缓的走在寂静的大街上,倒是悠哉得很。 澹台潽唇角噙着笑,此刻正垂着眼帘看着怀里的女子,那目光仿佛是端详一件珍宝似的,格外的珍视。大手落在百里卿的肩头,一手支着脑袋,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她就像是睡莲一般静寂,玉颊微红,素白的领口下还隐约能瞧见吻痕。澹台潽的指尖从她的发上移了过去,小心的爬上她的脖颈,轻轻的抚摸着那白皙的脖颈上,他留下来的痕迹。 一路安稳,直到将军府大门前,他才极为不舍的叫醒了她。 缠绵而湿润的吻倾覆,百里卿只觉得呼吸逐渐不畅,这才悠悠转醒。 入目便是男子近在咫尺的俊颜,她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尔后伸手撑着他的肩膀,“澹台潽…”脑袋微微后挪,逃开了他的吻,她的脸又红了几分。 那男子轻笑出声,忍不住在她脸颊啄了几下,“娘子真是辛苦了。”他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 百里卿的心轻轻的颤抖,脸上的温度不断上升,最终她坐起身去,“到了吗?”随手掀起车帘,往外看去,果然是到了。 将军府的牌匾呈现,守门的护院已经到了马车前。 百里卿放下了车帘,回眸看着澹台潽,“我先进去了,咱们回头书院见。”她说着,便慢慢站起身去,一手扶着老腰,慢吞吞的往车外去。 澹台潽本想说什么,但是看她一副疲倦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尔后轻抿唇瓣,什么也不说了。 之音已经跳下马车,伸手将百里卿搀扶下去。尔后有护院上来搀着百里卿,一脸茫然的偷看她,一副好奇的样子,却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小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小人去请府医看看?” 百里卿懒懒的看他一眼,摆手。 尔后护院将她送到了挽花苑,这才离去。 百里卿一回到屋里,便倒在了床上。夏多克风风火火的跟进去,坐在床榻上舔她的手背。萃纱站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她。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累的。”的确是很累,一整晚是什么概念?中间休息的时间很短… 萃纱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一个京都的书院排名赛,就把您累成这样了!那奴婢去让厨房给您炖些补品,好好的给您补补。” 百里卿应了一声,萃纱正打算出门,却又被她叫住了,“萃纱,我大哥可回来了?”百里熏应该是昨晚回来的。 萃纱的脚步一滞,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只道,“回、回来了…” 语气有些奇怪,百里卿忍不住掀开眼帘,侧头向她看去,“怎么了?” 萃纱回头,垂首,“没、没什么事儿。小姐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瞧您累得。”她说完干笑了一下,然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百里卿眯眼,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方才萃纱明显是有事情,而且还是关于百里熏的事情。可为什么那丫头不肯告诉自己呢? “夏多克,我不在的这两天,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她将目光移到床榻上的夏多克身上。 夏多克听见她唤它,便热情的摇摇尾巴,然后凑上去使劲儿的舔她的手背。 百里卿哭笑不得,夏多克则睁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不管了,先补觉。”百里卿嘟囔着,头一歪,闭眼睡了。 ------题外话------ 抱歉了妞儿们,又卡住了…下面有个案子要写,容我卡卡。 明儿公布7月全订获奖名单哈!到时候上榜的妞儿们自行到文下留言领奖。 另外,评论区抢楼那一项活动是以明天的留言为准哈!么么哒 正文 第122话 东窗事发,父兄决裂 百里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阳光从窗外翻进,她睁开眼,床榻上已不见了夏多克的狗影。 屋里没人,萃纱也不在,真是奇怪。 穿上鞋下床,她步出房门,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两个丫鬟正在打扫,瞧见她出来便规矩的见了礼。 “萃纱呢?”百里卿微微蹙眉。平时这个点,萃纱早就进来叫她用午膳了,怎么今天人影都没看见。 其中一个丫鬟微微上前两步,垂首回道,“回大小姐话,萃纱姐姐去见大公子了。” “哦。”百里卿了然的点头,转身打算回屋里洗漱一下,可是刚迈出两步,她又站住了。 回过头,漂亮的眸子打量着院子里的两个丫鬟,她脸色一沉,问道,“我不在府里的日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上萃纱的古怪,百里卿可是牢牢记在心里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萃纱不会那么奇怪。 那两个丫鬟听她这么一问,显然是愣住了,半晌。 其中一个丫鬟才道,“大小姐多虑了,府内一切安好。”说着,两个丫鬟便垂下了脸去。 越是这样,百里卿就越发怀疑,“我好歹也是府里的大小姐,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我还没有权利知道?”她的声音沉下,眉目一挑,便提脚步下了台阶,向那两个丫鬟走去。 显然,百里卿所带去的强大的气场,让那两个丫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我哥出了什么事?”百里卿在她们面前站定,沉眸问道。 两个丫鬟埋着的脸微微变色,尔后两人慢慢抬头,互看了一眼。 其中一名丫鬟才胆怯的道,“大、大小姐您都知道了?”那小心翼翼的口吻,让百里卿那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她抿唇,“到底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萃纱姐姐一直叮嘱我们,这件事不能让小姐您知道。所以奴婢们也是…也是迫于无奈。” “对对对,大小姐也不要怪罪萃纱姐姐,她也是为您好。”另一个丫鬟附和道。 百里卿瞧着她们,半晌才道,“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有所不知,原来四夫人以前和大公子是认识的。听说…” “听说什么?”百里卿眯眼,冷冷的看着眼前两个丫鬟。她最讨厌别人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丫鬟显然被她吓到了,急忙垂头道,“听说四夫人在进将军府门之前,和、和大公子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日子…” 百里卿的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按照丫鬟的话来理解,也就是说百里熏和叶嫣然之前…是一对?这事儿尴尬了,现在叶嫣然可是他们的四姨娘。怪不得之前就见百里熏怪怪的,那个叶嫣然也很奇怪,似乎总是将目光落在百里熏身上。 原来,他们俩之前就认识了,还有一腿! 那现在被百里骁知道了…那不就是东窗事发了?百里卿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这老子抢了儿子的心上人,这不是改版的“杨贵妃秘史”嘛! 百里熏倒也是沉得住气,这种事情怎么一开始不说清楚呢?按照百里骁的性子,现在铁定大怒。 “大公子现在在哪儿?”百里卿问道。 “大公子昨晚开始就到祠堂罚跪去了。”丫鬟的话刚说完,百里卿便提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她觉得这件事情要是不处理好,只怕百里骁和百里熏父子两人,会闹出更大的矛盾。刚步出挽花苑的院门,便遇见了正往回赶的萃纱,她身边还跟着夏多克。 一看见百里卿,萃纱显然一愣,尔后疾步迎了过去,“小姐,您醒了。奴婢这就让厨房为您准备午膳去。”她说着便掉头要走。 百里卿却是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手腕,“萃纱,你刚从祠堂回来?”目光扫向她手里的食盒,百里卿淡漠的道了一句。这丫头倒是口风紧,只怕也是百里熏让她对她保密的。 百里卿这话显然让萃纱一愣,尔后她回身,讶异的看着她,“小姐…” “我都知道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她松了手,瞅了夏多克一眼,“你先回去,我去祠堂看看大哥。” “小姐,大公子说了,这件事不能让您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百里卿回眸,冷冷一眼,叫萃纱当即一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百里卿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怎么说也是我哥,难道他出了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不管不问的?”她的话说完,便提步继续往前,夏多克愣了愣掉头跟上去了。 萃纱还想说,其实百里熏是不想让她担心来着,可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不过这件事情,她一个下人是绝对没办法解决的,百里卿或许能够解决也不一定。 ** 夏多克跟着百里卿一路慢跑,又回到了祠堂。 百里卿的记忆里,来祠堂的次数很少很少。所以她对这个地方不是很了解。 刚迈进祠堂的院门,穿过长廊,便看见院子对面敞开的大门内,一道身影正跪在蒲团上,腰板儿挺得笔直。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熏。 百里卿拧眉,这件事百里骁实在是处理得不妥当。毕竟百里熏并没有错,以百里卿对百里熏的了解。想必叶嫣然成为将军府的四夫人以后,他心里就该断了对叶嫣然的念头的。而且平日里他掩饰得很好,如果叶嫣然不说,想必他们之间的事情能够瞒一辈子也不一定。但是此番事情却败露了,百里卿首先想要了解的就是,这件事百里骁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有一点,百里熏现在心里对叶嫣然是什么样的想法。 “大哥!”她拎起裙摆,迈进了祠堂的大门。夏多克乖乖的留在了门外,就在门边坐下了。 那跪在蒲团上的男子听见唤声,身躯明显一震,看样子是惊讶得不行。 直到百里卿走到他身旁,也跟着跪在旁边的蒲团上,然后对高案上的列祖列宗的排位拜了三拜。 那男子才扭头看向她,“卿卿你…” “我怎么了?”百里卿直起腰,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目光淡漠,没有起伏。 百里熏抿唇,脸上划过一抹怪异的神色,似乎有些闪避的味道。看得出来,他很窘迫,看样子是真的很不希望百里卿知道他和叶嫣然的那档子事情。 “大哥,我们是亲兄妹吧!”她沉声问道,脑袋凑了过去,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百里熏显然被她问得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沉下脸,“废话!”他的语气愠怒,看得出来方才百里卿的问题他不喜欢听。 “那我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你也会帮着我,为我担忧吧!”她又问,两手搁在膝盖上,浅浅的笑着。 百里熏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你出什么事了?”他的两道剑眉瞬间便蹙了起来,可见在百里熏的心里,百里卿这个妹妹是多么的重要。 “我只是说如果,我能出什么事?” “既然我出事你会担心你会出面帮我解决,那你出了事,身为你亲妹妹的我,难道就该袖手旁观,对你不闻不问的?”百里卿撇嘴,“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忒没良心了。”她说着,垂下了眼帘,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百里熏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说到底,她只是拐着弯儿的来开导他呢! “卿卿…” “我知道你以前和四姨娘两情相悦,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我们的四姨娘,但是大哥。事已成定局,你心里应该没有再奢望什么吧!”百里卿试探的口吻问道,目光悄悄看去,看着那男子俊朗的侧脸。 百里熏显然又是一愣,尔后转眸看向百里卿,一脸认真的道,“从她进了将军府大门的那天起,从她成为我们的四姨娘起,我就跟她形同陌路了。” 百里卿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她对你呢?”百里卿又问。 这个问题,显然难倒了百里熏,他的神情一僵,尔后呆了。看样子,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百里卿咬了咬唇瓣,“那这件事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的神情颜色,目光深沉,陷入了沉思。方才那句话,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百里熏。 那男子摇头,“不知道,我昨天刚回府,便被爹遣到这里罚跪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萃纱告诉他的。百里骁将他罚到祠堂以后,连面都没有与他见过,想必是气得不轻。 “好吧!那我去查查。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解决好的。”百里卿说着,便站起身去。 百里熏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心头一紧,然后抬头看向她。门外的夏多克见她起身,也是起身,两眼巴巴的望着百里卿,微抬下颌。 “卿卿,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我不插手?那你打算怎么解决?难道跑到爹爹面前去承认错误?”百里卿扶额,看着百里熏,她的内心很是复杂。 “这件事情我并没有错。”他和叶嫣然的事情是在她进了将军府府门以前发生的,他没有错。 百里卿点头,“你的确没有错,但是你能去对爹说,错的人是他老人家吗?” 百里卿这一句话,便堵住了百里熏所有的后话。他顿时沉默了,什么话都不再说了。 “这件事我会弄清楚的,你姑且按照爹的意思,就呆在这祠堂吧!”百里卿说完,又深深的看了百里熏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等到她和夏多克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长廊上,百里熏才回过头去,依旧看着那高案上列祖列宗的排位。 ** 百里卿离开了祠堂,便径直回了挽花苑。 等到用过了午膳,她才领着萃纱,往叶嫣然住的长留院走去。 丫鬟引她们进屋时,叶嫣然正倚在窗畔看院子里那平静的湖面。湖面上零星散布着莲花的残枝败叶,秋风一吹,竟然显得格外的萧条。“大小姐请。”丫鬟侧身退到一旁。萃纱也适时在外屋止步,只百里卿一个人进了里屋,朝那临窗独立的女子走去。 打眼看去,那女子的身影如那湖中的秋莲,看起来也是格外萧条的。 “四姨娘。”她轻声唤道,虽然心里别扭,但是也不能失了礼数。 那临窗而立的女子也是一愣,许久才回眸向她看来,“原来是大小姐。”他们俩看起来年纪差不了几岁,所以,叶嫣然从来都是客套的称呼她为“大小姐”。 “不知道大小姐前来,所谓何事?”叶嫣然终于从窗边离开了,尔后转步往外屋去,百里卿也随着折身。 外屋,丫鬟们早已准备好茶点,尔后便和萃纱一起退出门外去了。因为百里卿来的时候便嘱咐过萃纱,这屋里不能留人。 叶嫣然与百里卿在桌边落座,因为百里熏对他这个妹妹很是宝贝,所以叶嫣然刚坐下,便忍不住抬头,细细的打量起百里卿来。 半晌,她笑笑,“大小姐与大公子倒是一点也不像,与老爷也不像。” 百里卿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估计是和我娘比较像吧!”她干笑,然后抬目定定的看向叶嫣然,对上她的双目,“其实今日我来,是有事情,要请教四姨娘。”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叶嫣然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来意。 “为了大公子的事情?”她问道,未等百里卿回答,便又接着道,“你们不愧是亲兄妹,全府上下,怕是只有你如此这般的为他着想,为他担心了。” “娘亲去的早,大哥大小就待我好。身为他的妹妹,自然也要向着他的。四姨娘,您说是吧!”百里卿浅浅笑着,目光幽幽的转开,伸手去端起桌上的茶盏,“其实我很好奇,四姨娘为什么会随我爹入这将军府?我爹和我哥,依我拙见,恐怕我大哥更合适四姨娘才是。” “大小姐…”叶嫣然讶异的看着她,微张着嘴,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百里卿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身为将军府未出阁的嫡小姐,跟你说这些话,有违纲常。但是四姨娘,你当初既然在我大哥和我爹之间做出了选择,那为何现在却又还想反悔呢?”百里卿轻捻茶盖,眼帘慢慢的压下,看着茶面上的茶叶。 叶嫣然浑身一震,目光微颤,却是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如今我大哥被我爹罚跪祠堂,四姨娘心里可舒爽?”百里卿说着,慵懒的掀起眼帘,静静的敲着对面的女子。 叶嫣然的小脸微微变色,尔后眼帘颤颤的落下,半晌却是笑了笑,“听你这话,仿佛是在说百里熏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 “你们之间的事情,想必知道的人应该一只手也数不过来。而这府里,我大哥是绝对不可能自己主动去跟我爹提那些前尘旧事的。莫不是四姨娘在酒醉梦醒之际,不小心在我爹耳边说漏了嘴?” “百里卿,我叶嫣然就是害了所有人,也不会伤害百里熏。”那女子斩钉截铁的道,容颜一瞬清冷,看着百里卿的眼神透着怒意。 而百里卿要得就是她的反应,从她现在的表情来看,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极有可能,在叶嫣然的心里,她对百里熏还是有感情的,亦或者说其实自始至终,她爱的人都是百里熏。 那么,为什么要同意做百里骁的小妾呢? “好,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既然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你告诉我爹的,那么你想想,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有哪些人?”百里卿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神情严肃了些许。 叶嫣然又是一愣,好半晌才凝眉深思,深思了片刻,才开口,“翩翩楼的赛妈妈。” ------题外话------ 15年7月全订活动获奖名单: 1全订获奖名单:红色电波70、睢忆随风、菁菁吾心、15538711188、西楼有人、青龙苍鸣、溟曦夜、wangxunan、六月雨0912、暗夜离寒 2评论区抢楼获奖名单:~晨曦、西楼有人、海鸥1、15538711188、清紉、暖化他 3粉丝榜前5名单:暖化他、海鸥1、双生月依、喵喵love年、滺萇假憩 【ps:恭喜以上获奖的妞儿们,没有获奖的妞儿们不要气馁。每个月都有机会。请获奖的妞儿来2号到评论区留言领奖】 正文 第123话 火上浇油,越烧越烈 百里卿从叶嫣然那里离开以后,便径直出府,往叶嫣然所说的翩翩楼去。 “小姐,柳夫子不也是在翩翩楼吗?”萃纱跟着百里卿。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百里卿,都说这个古代的青楼是古代一大特色,百里卿还没有认认真真的逛过。到达翩翩楼外,关门闭户,倒是一点看不出是一座青楼。 而且翩翩楼乃是京城中一等一的青楼,夜晚的生意格外的火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人家见不见我们?”萃纱在一旁嘀咕道。 百里卿提步走到了翩翩楼的门前,抬手便敲门。 敲了好一阵子,也没人来开。萃纱提议晚上再过来,可百里卿却想早点处理完这件事情。继续敲门,敲了约莫一刻钟,总算是有人来开门了。 “谁呀!这大白天的,也不让咱们好好休息休息!”小厮的声音在门开的瞬间传出。 入目便瞧见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青楼小厮愣了愣,尔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又看向百里卿,“娘呀!这哪儿来的神仙姐姐啊!” 百里卿被他打趣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微微抿唇,便道,“赛妈妈在吗?”她单刀直入,也不拐弯抹角,浪费时间。 那小厮见她说话了,又是一愣,尔后将百里卿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姑娘这一身富家小姐的打扮,找咱们赛妈妈,该不会是来卖身的吧!” 百里卿嘴抽,旋即上前一步,抬手便掀开了那小厮拦在门上的手,“我是为了叶嫣然来的。” 那小厮没有防备,被百里卿这么一掀,后退了几步,这才稳稳站定,“诶…我说这么姑娘,我也没请你进来啊!” “去把你家赛妈妈叫出来。”百里卿没理他,只是淡漠的打量着这楼里的设置。 小厮抿嘴,“我家赛妈妈还在睡觉呢!你说为嫣然姐的事情来,这嫣然姐都已经被人赎走了啊!你要是找嫣然姐,应该去将军…”话说到这里,小厮顿了顿。两眼又是一眨,他恍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 “敢问,这位姑娘贵姓?”他的话音一转,神态茫然。 萃纱翻了个白眼,上去便将那小厮从百里卿身前拽开,“这位小哥,我家小姐姓百里。” 听了这话,那小厮的面上立马堆满笑容,“原来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要不说怎么貌美如仙的,小的真是狗眼不识泰山,百里小姐可千万莫怪啊!” 百里卿瞅着他,这小伙子油嘴滑舌的,倒是与他清秀的长相相违。 “叶嫣然虽然入了我将军府,但好歹也曾是你们翩翩楼的人。如今她有点事情,让我来找赛妈妈问问,你看是否行个方便,为我通报一声?”她心平气和的说着,缓步走到了桌边坐下。 那小厮立时点头,“方便,当然方便!小姐请稍等,小的这就去找赛妈妈。”说着,他便折身往楼上去了。 偌大的楼里顿时只剩下百里卿和萃纱两个人,萃纱也走到了百里卿身边,想着方才那小厮,不由凑到百里卿耳边道,“要奴婢说,这青楼里的人可没一个好东西,瞧刚才那人,油腔滑调,欺软怕硬的样子,真讨厌!” 对于萃纱的叨叨抱怨,百里卿只一笑,“我瞧着那人心地倒是好的,不过是身在青楼,一切为了生存。” 百里卿只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便见方才那小厮从楼上跑下来,“百里小姐,我家赛妈妈还需洗漱一下方能来见您。倒是翩翩姐,说是让您上楼,去她房中边吃茶边等。” “带路。”百里卿站起身,便跟着那小厮上楼去了。 柳云翩的房间在二楼长廊最里边,百里卿一进门,那小厮便在门外拦住了萃纱。 “你干什么?”萃纱蹙眉,看着那人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想挣扎却又挣扎不掉。 百里卿回眸,那小厮堆笑,“翩翩姐不喜人多,怕是嘈杂。百里小姐这丫头,小的带她去后院吃吃坚果。” “嗯,那就去吧!”百里卿看了萃纱一眼,这话是对萃纱说的。 听见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萃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任凭那男人将自己拽走。 房门合上,百里卿转身,便看见柳云翩一袭水蓝色长裙正站在桌边斟茶。 “看来你家那丫鬟倒是挺得我家徐林喜欢的。”她浅浅笑着,绝美的侧颜静静展现,叫百里卿看得一愣。 她真是不明白,像柳云翩这么美丽可人的人儿,华筝怎就不动心呢?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柳云翩斟好茶,便在桌边坐下了。见百里卿还愣着,便又道,“过来坐。” 百里卿步了过去,也在桌边坐下,尔后道,“云翩,你与叶嫣然的关系如何?” 柳云翩正端茶,听见她提到叶嫣然,明显一愣,尔后道,“各司其职,各行其是。”她淡淡的道,将茶盏凑到了唇边。 “这么说来,就是不太熟了。”百里卿喃喃,尔后又道,“那你可知道叶嫣然心仪的那个男子?” “是听说她有个心仪之人,不过现在已经进了你们将军府的大门,还成了你的长辈。只怕那心仪之人,也是没有了的。”她说着,将茶盏放回桌上,仔细将百里卿打量一番,又道,“你来这翩翩楼做什么?方才我听徐林说,你是来找赛妈妈的?” 百里卿点头,“你有所不知,其实叶嫣然之前的心上人,就是我大哥百里熏。” “啊?”柳云翩这下是惊到了,愣了好半晌才道,“那这么说来,你大哥的女人被你爹娶回家做小妾了?” 百里卿汗然,她虽然知道柳云翩定然没有平日里表现的那般端庄贤淑,落落大方,可是也没想到,她也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你爹真是…怎么能抢儿子的心上人呢?”柳云翩似是感慨。 “因为这件事,我爹把我大哥罚到了祠堂,暂时虽然没有大波浪。但这件事若是不解决,只怕…” “只怕你爹和你大哥,早晚会闹崩。”柳云翩接话。 百里卿点头,“叶嫣然说知道她和我大哥这事儿的人只有赛妈妈,所以我来问问。到底是谁将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还传到了我爹的耳里。” “我那天听徐林说,将军府二小姐倒是来过。” “百里慈?”百里卿的脸色沉了下去,握着茶盏的手不由一紧,“看来,赛妈妈是不必见了。” “你是说,百里慈?”百里慈这个人,柳云翩是认识的。毕竟大家都在一个书院里共事,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认识倒还是认识的。 百里卿没有回话,只是缓缓站起身去,“改天回书院再聚吧,我先回去了。”她说着便要走,却被柳云翩轻轻捉住了手腕。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识过将军府的风光,不如…我去你家借住几天?”柳云翩挑了挑眉头,巧笑如花。 百里卿回眸看着她,又是一愣,脑袋里顿时空了空。这叫什么事儿? “怎么了?不能去?” “能啊,收拾东西跟我走。”百里卿回神,浅浅一笑。这就像是朋友串门儿,感觉还挺好的。 ** 萃纱怎么也没有想到,去个青楼,小姐居然就领了个活人回来。 回了挽花苑,百里卿便嘱咐萃纱好好安顿柳云翩。她自己则去找百里骁,百里熏总不能一直跪在祠堂吧!一直跪着,腿不得废了。 百里骁似乎是刚回来,百里卿去找他的时候,正好逢着他迈出院子,看样子是打算去找叶嫣然。 百里骁也看见了百里卿,明显一愣。 “爹!”百里卿笑着,主动打招呼。 “卿儿回来了。”百里骁走到了她的面前,展颜一笑,抬手拍了拍百里卿的肩膀,“文轩院的事情爹也听说了,你倒是给爹和将军府长脸了。” 百里卿垂下眼帘,腼腆一笑,“都是爹爹教导有方。”这是面子话,即便是百里卿,即便是一家人,但在这个时代,百里卿就得说些这种面子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两父女一道。 百里卿想了想,还是道,“爹爹这是要去长留院?” “嗯,去看看你四姨娘。”他说着,两手负在背后,昂首而行。 百里卿跟在他身侧,明显察觉到了他的那一点点的不悦。叶嫣然和百里熏的事情,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却还是要去看望叶嫣然。这说明,这个男人心里对叶嫣然是真的很喜欢,爱不释手的那种境界。 “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咬了咬牙,伸手便拽住了百里骁的衣袖。 那男人停下了脚步,一脸狐疑的回身,看着百里卿。 此时他们两父女就站在长廊尽头,院子里的青竹随风摇晃。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余晖从檐下落下,轻轻的洒在竹叶上,泛着金光。 “什么问题?”百里骁沉声道,神情颇为严肃。 “大哥和四姨娘的事情,女儿也听说了。”百里卿也沉声道,神情也很严肃。 她的话一出口,百里骁的脸色显然是变了,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百里卿只好接着道,“听说您让大哥去祠堂罚跪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你大哥的事情?”百里骁抬目,目光沉沉的看着百里卿。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想您也明白。就算我哥和四姨娘以前真的有什么,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您要是觉得他们有错,那么错的人也不该只有大哥一个人,您也不该只罚大哥一个人,对吗?”她的语气很平和,还是尊敬的口吻。 “这件事情,我不想谈。”百里骁说着便转身欲走。 百里卿眼疾手快,当下也顾不得太多,再次拽住了他的衣袖,“爹,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自从您把四姨娘迎进了府门,何曾见过他们两人有过什么亲密的额举动?我大哥不也尊称她一声‘四姨娘’吗?我不知道您到底是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的,但是爹,我哥的为人您还不清楚?” “是你大哥要你来求情的?”百里骁被迫回头,冷冷的看着百里卿。 那女子摇头,“您还不了解大哥?从来都是为您是从,您说一他哪儿敢说二。” 许是百里卿这话起了效果,那男人的神情温和了些,“你倒是挺了解你大哥。” 百里卿笑笑,尔后松开了他的衣袖,“爹,您看大哥也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了。再跪下去,怕是腿都得废了,不如…”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百里骁的神色。 那男人垂下了眼帘,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走吧,去祠堂。”说完,便转身提步往祠堂的方向去。 百里卿心里松了口气,急忙跟上去。 ** 祠堂 百里熏依旧将身子挺得很直,规规矩矩的跪在蒲团上。 门外传来轻灵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直到那脚步声逼近,最终在他身后停下。等了许久,身后也没有声音传来,百里熏轻合的眼帘慢慢的启开了。 他回头,目光触到来人的一刹,不由晃荡一下。 “你来干什么?”闪烁的眸光逐渐沉淀下去,男子的声音也跟着沉下去,面色微冷。他的话落,便已经回过头去了,再次闭上眼。 那女子正是叶嫣然。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来看看百里熏。 “等老爷回来,我会替你求情的。”她柔柔的嗓音说道,语气有些哀婉。 百里熏再次睁眼,眉头微蹙,不由得道,“求情?我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劳烦四姨娘您为我求情?” 叶嫣然听得一愣,尔后眼中浮起一抹悲伤,“阿熏,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好不好?”她的语气几近哀婉,仿佛要哭了似的。 而就在叶嫣然话落之际,百里骁和百里卿穿过院子,径直步进了祠堂的大门。 “那你希望他怎么跟你说话?”百里骁浑厚的嗓音,压着怒意,沉沉响起。 百里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有想到,叶嫣然竟然会在这里。好死不死,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被百里骁撞见! 这下好了,就算是有礼只怕也说不清楚了。 “老、老爷…”叶嫣然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回身错愕的看着百里骁和百里卿,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百里骁负手在背,进了祠堂,便站住了脚,没有回应叶嫣然,只是目光沉沉的看向蒲团上跪着的百里熏。 “看来罚跪对你来说还是太轻巧了。”他道,俨然是把那怒意转移到了百里熏身上,“杖责如何?” 百里卿听得心惊胆战,“爹,您方才不是说…” “杖责?”忽然出声的百里熏,打断了百里卿的话。 她再次愣住,尔后缓缓的抬目向那跪在蒲团上的男子看去。只见百里熏的身躯微微一动,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竟然当着百里骁的面起身了,向来不会忤逆百里骁的百里熏,竟然… 百里卿心头又是猛的一跳,看样子,这是要出大事了。 “敢问爹,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又要罚跪,又要杖责的?就算是要罚,您也得给我一个理由不是?”百里熏转身,目光沉沉的看着百里骁。 两父子间夹着一个叶嫣然,此刻就站在一旁,脸色十分苍白。 “你犯了什么错,你自己不知道?”百里骁恼怒拂袖,侧过身去。 百里熏愣了愣,冷笑,“您要是觉得以前我和叶嫣然两情相悦是错,那这天下间两情相悦的男女是不是都错了?说起错,错的也该是您吧!”这些话,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这么坦白的对百里骁说出口。 “你!你说什么?我错了?”百里骁果然暴怒。 ------题外话------ 再说一次,获奖的妞儿们请到文下留言!方便阿奴发放奖励!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124话 夜半酒醉,梅朵动情 百里卿见状,急忙上去拽住了百里熏的衣袖,叶嫣然也适时上去拉住了百里骁。 “大哥,你别说了。”百里卿蹙眉,她真是为百里熏的智商捉急。现在这个时候,他要是和百里骁对上,哪能讨到什么好处。 “让他说,我倒要听听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话是不敢说的!”百里骁也是个暴脾气,衣袖一挥,便将叶嫣然挥到了一旁。 百里熏不由一愣,只眼看着叶嫣然踉跄站稳,然后沉眸,“我说的话难道有错?先遇见嫣然的人明明是我,可是身为我爹,你却将她娶进门做妾。您考虑过我这个做儿子的感受吗?” “今日说什么,我也不会乖乖受罚!”他说完,便拉开了百里卿,尔后大步迈动从百里骁身边步过。 百里卿瞪眼,“大哥!”她提步想要追过去,却是被百里骁一把捉住了手腕。 那男人紧蹙眉头,青筋暴起,道,“让他走!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语气恼怒,话意很决然。 百里熏迈出门的步子微微一顿,尔后低垂的脑袋慢慢的抬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向天边的晚霞。尔后冷冷的笑了几声,倒还真的大步向前,头也不回的往祠堂外面走去。 百里卿蹙紧眉头,心里难免有些担心。毕竟,这天都快黑了,百里熏离开了将军府,身上又分文没有,能去哪儿? “爹…” “你什么也别说了,回你的院子去吧!”百里骁松开了百里卿手,尔后转身看向叶嫣然。 那两挺剑眉微蹙,目光沉沉的看着叶嫣然,眼里似是有愧疚。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提步过去,伸手捉住了叶嫣然的手腕,将她带出了祠堂的大门。 百里卿被晾在原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今天她做的一切都白费了,甚至是适得其反。在原地站了许久,百里卿才提步步出祠堂的大门,径直往挽花苑走去。 柳云翩和萃纱正在给夏多克洗澡,看见百里卿风风火火的回来,而且一脸严肃的样子,柳云翩就知道,事情一定没有解决。 “小姐…” “嘘,你家小姐烦着呢。”柳云翩将搓布递给萃纱,“接下来的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你家小姐。” 百里卿径直进了屋里,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她们打。柳云翩将手擦干,然后放下了袖子,便往屋里去了。 “你不是去解决你大哥的事情吗?”柳云翩走到了桌边,在百里卿旁边坐下。 百里卿拧眉,看向她,“我大哥离家出走了。” “这么严重!那你爹一定气得不轻。”柳云翩抄手,一脸严肃的看着百里卿,“还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平日里就算你再怎么断案如神,这一遇到你大哥的事情,你就束手无策了。” “现在怎么办?出去找人?” “京城这么大,你知道你大哥会去哪儿吗?” 被柳云翩这么一问,百里卿不由愣住了。她还真不知道百里熏平日都喜欢去什么地方,甚至细细想来,她对这个大哥可以说是了解不深。以前也没有刻意的去了解过,以前的百里卿眼里心里只有二皇子澹台驭,哪里会去关注什么兄长啊! “那就等吧!你大哥第一次和你爹爹闹翻,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柳云翩伸手,拍了拍百里卿的肩膀,安慰道。 百里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但愿百里熏真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 夜幕降临,夜空被繁星点缀,格外的美丽。 临江的酒楼外喧哗一片,酒楼老板和店小二正扶着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 “百里公子,您是真喝多了。要不小的找人将您送回去如何?”酒楼老板是认识百里熏的,他少将军的威名在京城里也算是人众皆知。只是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少将军,今日竟然会到自己这酒楼里喝酒,还喝得烂醉如泥。 喝醉了也就算了,可他似乎身上没带银子。 “不!”一声高喝,愣是将酒楼老板和小二惊了一跳。 那醉得东倒西歪的男子慢慢的抬起头,长笑一声,“我才不回去!”话刚说完,便身子一歪。 好在店小二及时扶住了他,否则百里熏非得摔地上不可。 “掌柜的…您看这百里公子…”小二脑袋往外偏,百里熏那一身的酒气,着实熏人。 掌柜的也是愁容满面的,就在他打算吩咐小二将百里熏强行送回将军府的时候,一道淡紫色的倩影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女子,莲步轻移,目光平静,端庄大方,雍容华贵,如一株盛开的牡丹。 “百里公子交给我吧!”那女子微微启唇,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道。 掌柜的和小二寻声看去,目光触到那女子的容颜,不由呆了一呆。 “这位姑娘,您是?” “我是百里公子的朋友,你们放心,人交给我不会有事的。”她说着,已然在百里熏的身前停住了脚步。旋即,女子那芊芊素手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了掌柜,“这位公子的酒钱,你且收下。” 掌柜的又一次愣住了,这一次的目光却是直直的落在那袋银子上。 尔后掌柜的松了手,“听这位姑娘的。”这话是对小二说的。 小二听了,急忙将百里熏交给那女子,还体贴的问道,“姑娘能扶得住吗?要不小的帮帮您?” “不必了。”那女子说着,便收手握住了百里熏的手臂,顺势挂在自己的脖颈上,另一手环上他的腰际,愣是将那烂醉如泥的男人从酒楼门口带走了。 “真瞧不出来,那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力气居然这么大!”掌柜的掂了掂银子,叹道。都说喝醉酒的人是最重的,他们两个大男人扶着百里熏都气喘吁吁的,觉得万分困难。 可是方才那姑娘却是一个人稳稳妥妥的将百里熏给扶走了。 酒楼前面的人群慢慢散开了,而那扶着百里熏离开的女子,穿过了大街,便径直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 小巷深处,已然听不见丝毫人声了。 她将百里熏带进一个小院子,院里另有一男子上来帮忙。 “阁主呢?”女子沉声问道。 那接过百里熏的少年道,“在屋里等着您呢!” “这不是少将军吗?”少年侧首,这才看清自己扶着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女子点头,“是百里熏没错。” “副阁主是在哪儿遇见少将军的?” “这件事情稍后再说。之音,百里熏喝醉了,暂时交由你照顾。等我与阁主把事情谈完,再来找你要人。”她说完,便转身往屋里去了。 之音愣了愣,抿了抿唇瓣,便将已经睡过去的百里熏带到了隔壁的房间。将百里熏安顿好以后,他才又回到院子里继续守卫。 而此时,那屋子里。 一名男子挺拔的站在窗前,两手负在背后,正微微仰着头,似是在欣赏着天际的繁星。 “阁主!”女子在他身后站定,微微垂下眼帘,目光看着地面。 那窗前的男子没有回身,只迎合了冷冷星光,冷冷的道,“你带了外人过来?” “是百里熏。”女子如实回道。 那男子可算是动容了,慢慢的回过身,目光沉沉的落在那女子身上,“梅朵,你与百里熏是何关系?” 那紫衣女子正是大学士梅允的千金梅朵,也是皇月书院的夫子,更是梅潇的长姐。而被她称之为“阁主”的男子,正是当今大皇子,澹台潽。 “属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梅朵微微一愣,尔后沉声道。 澹台潽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你是怎么遇上百里熏的?” “在临江酒楼门口。属下赶来的路上经过那里,遇见的。而且据柳护法说,这两日将军府出了事情,大将军与少将军,似是正在闹不愉快。” “是吗?那百里卿呢?”将军府的人,他关心的只有百里卿一个。 梅朵自然也是明白的,“听说正在为少将军和大将军的事情忧心呢!” “所为何事?” “阁主可知道前阵子百里骁纳妾的事情?” “纳妾又如何?” “听说百里骁的第四房乃是翩翩楼的名妓。不仅如此,在叶嫣然进将军府前,她和百里熏乃是两情相悦的。” 梅朵这番话,澹台潽听得很清楚。他缓缓的回过身去,目光幽幽的飘向窗外,不由一沉,“这件事情,卿卿上心了?” “柳护法说,百里卿对百里熏这个兄长还是十分在乎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稍后再议,咱们先谈谈阁中之事。”男子沉沉的嗓音幽幽的道。 梅朵不敢违抗,便转移了话题,一本正经的向他汇报暗刹阁里的事情。这段日子,澹台潽一直没有回阁中,而且阁中大小事也都是交给身为副阁主的梅朵处理的。 此番梅朵前来,就是为了向他汇报一下情况而已。 约莫已过了深夜子时,澹台潽才步出房门,尔后与之音离开了。梅朵去隔壁房间看望百里熏,见那男子睡得比死猪还死,便没有过去打扰。 这院子本来就是暗刹阁的秘密汇合地,今晚她就是在这里留夜也没有关心。 梅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只是觉得不能放着百里熏不管。 正文 第125话 夜深人静,佳人绝色 夜色已经很深了,百里卿还在房里来回转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心里担忧着百里熏,根本睡不着。 “小姐!”萃纱从门外进来,额头上满是细汗。 百里卿一见她便问,“怎么样?大哥可回来了?” 萃纱摇头,“奴婢在府门前一直等着,没看见大公子人。” “已经这么晚了,他怕是不会回来了。”柳云翩从里屋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玫红色的纱衣,看起来分外魅惑。 百里卿则一袭素白色长裙,青丝略挽,看起来颇为随意休闲。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百里卿做出了决定,便对柳云翩道,“你早些休息,不用等我。”然后便提步往挽花苑外去。萃纱带着夏多克急忙跟上,只留下柳云翩一个人,还站在那房门口。她张了张嘴,最终默默地合上了。她总不能告诉百里卿,其实百里熏没事。 方才收到梅朵的飞鸽传书,说是百里熏和她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遇上的,但是百里熏和梅朵在一起,那就绝对用不着担心的。 轻叹一气,柳云翩回了屋里。 方才丫鬟们准备了热水,现在百里卿跑了,水可不能浪费了。 ** 乌云飘过,明月的冷辉柔柔洒落,从窗台照进,落在那画屏后的浴桶里。 热气腾腾的水面漂浮着秋菊的花瓣,纤纤玉指挑起一汪水,浇在那白玉肌肤上。琳琅水声在屋里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整个挽花苑里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据说是因为百里卿喜欢安静。所以平日里院子里留夜的下人只有萃纱一个,也就是说,现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她柳云翩一个人了。 就在柳云翩沐浴之际,挽花苑的角落里忽然落下一道身影。一袭黑色的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果然如调查的一样,午夜过后,这院子里便不留人了。而且方才在外面看见百里卿和萃纱带着夏多克从后门离开了,虽然不知道去哪儿。也就是说,现在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面巾下的唇角微微扬起,他慢慢的直起腰,提步往百里卿的闺房走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房门是开着的,而屋里还亮着光,想必是百里卿他们离开的时候,忘了吹灯。 男子提步进屋,一路无声无息,径直往里屋走去。他今晚要找的东西,是百里卿幼时的襁褓,也就是小时候包裹她的那张红色的小棉被。 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百里卿的房间里,他今晚来不过是赌一把,如果找不到,也许只能去找百里骁了。 那男子径直走到了衣柜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去。而就在此时,哗啦一声水响,一道纤柔的身影慢慢站起,映在了画屏上。那双桃花眼顿时圆睁,蹲在衣柜面前的身子轻轻一颤,一种莫名的恶寒从脚底升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按照他的猜测来看,整个挽花苑里应该没有人了才对。 看那画屏上那倩丽的身姿,应该是一名女子。这么晚了,百里卿也出去了,哪家的姑娘会跑到百里卿的房里来洗澡啊!真是见鬼了! 柳云翩赤脚出浴,尔后走到了画屏前,伸手拉下搭在画屏上的干净衣服。 这头,那顿在柜子前的男子正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往门外去。一路走得安安静静,一点响动都没发出来。可就在经过珠帘的时候,他撩起珠帘的动作似乎打了一点,那珠子撞击作响,顿时扰了屋里的清静。 “谁!”冷彻心骨的女音赫然传来,随即三道银光直穿画屏,朝那男子后背飞去。 好在那人身手矫健,侧身避开,旋即拔腿便往屋外跑。 眼看就要跑到门口了,谁知“嘭”地一声,那两扇房门被人用内力重重合上。柳云翩摆明了,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桌上的烛火摇曳着,那男子急忙步过去,俯身吹熄了蜡烛。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只那临窗的地上洒下几缕清冷的月华。 红色的纱衣曳地,那女子赤脚踩着地板从画屏后步出,尔后掀起珠帘,缓步走到了外屋。 一双漂亮的眸流光溢彩,冷冷看去,只看见那角落里立了一道黑影。 “什么人,竟敢夜闯将军府?”柳云翩淡漠的注视着那抹黑影,看身形应当是一名男子。这将军府的守卫也算森严了,可是这人却毫无动静的进了百里卿的院子,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来人的武功绝对不在她之下。 那男子也是一愣,只隐约看见那女子婀娜的身姿,她逆光而立,所以看不清容颜。 可是听这声音,他竟然觉得无比的熟悉。 难倒是… 不会吧… “你是哑巴还是聋子?还是说我应该换个方式来问你?”柳云翩说着,端在小腹的一手慢慢抬起,纤柔的玉指佝偻,半握成拳,五道寒光在她指缝间若隐若现,那模样似是打算随时用手里的银针招呼那角落的男子似的。 一股恶寒再次从脚底腾升,男子抿唇咽了口唾沫,面巾下的唇总算启开了,“这位姑娘…在下并没有恶意。在下只是…只是走错门儿了!对,走错门儿了。”他说着,还傻傻的干笑两声,然后接着道,“误闯姑娘深闺,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话落,脚步一转。 五道寒光飞去,而那男子似乎早已料到似的,猛的跃起愣是将那紧闭的房门撞开,破门出去了。 柳云翩旋即回身从窗户穿出,施展轻功灵巧跃起,最后轻灵的落在了院门口。 她红衣妖娆,背对那黑衣蒙面男子落定,尔后轻拂红袖,缓缓回眸。 清冷月华落下,倾覆她全身。那张绝美的容颜静静呈现在男子那双桃花眼底,这下他可算看清了。果然没有猜错,还真的是柳云翩。 “姑娘,在下已经说了在下是走错门儿了。您何必苦苦纠缠,不肯放手呢?”他顿时无奈,要是换了别人还好说,直接上去反倒即可。可是面对柳云翩,他还真是下不了手。 再说了,这女子明显不是吃素的。上次在琼花村他就知道柳云翩不简单,她一个人放倒那几个身躯雄壮的男人,武功定然不错。 “走错门儿?呵,说的倒是简单!”柳云翩扬眉冷笑,“你不说实话,我倒是有办法让你说真话。”她说着,微微垂下脑袋,唇角一勾,一抹邪恶的笑容静静洋溢。 对面的男子只觉一阵恶寒,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完全颠覆了。而柳云翩在他心里的形象也完全被颠覆了,眼前的柳云翩哪里是平日里那个和和气气,妩媚动人的娇柔女子。完全就是一个嗜血女魔头的样子,而且性质说不定还很恶劣。 就在那男子胡思乱想之际,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已然飞身而起,身影一闪,一掌劈出,直冲着那男子去了。 黑衣男子急忙回神,身子往后仰去。掌风扫过他的面门,旋即女子的另一手袭向他的小腹。 “都说了走错门儿了,还打!你当真以为我是怕你呢!”他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是却一直在逃避闪躲,没有还手。 而柳云翩则心中生火,她可是暗刹阁的护法,这人看似是在吃力的应付她。实则每一招都被他完美的躲了过去,可见这男子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明明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还手?而且越靠近,她几次对上那面巾外露出的那双眼睛,一度觉得熟悉。可是到底在哪儿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柳云翩却又想不起来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个人在院子里似是猫捉老鼠似的嬉戏打闹,柳云翩气得不行,可却偏偏奈何不了那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夜色已深,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他说着,扬唇浅笑。在柳云翩再度攻来之际,他一掌推出,终于还手了。 那女子始料未及,一掌搭在她的左肩,当即身体往后飞了出去。 “糟糕,居然打中了!”男子郁猝,暗恼一句,却是飞身上了墙头,转而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飞到落地的柳云翩怀里,“真不知道你这暗刹阁的左护法是怎么当的,澹台潽那厮选人怎么这么没眼光。这一掌都避不开,啧啧!”他说着,还摇了摇头,看起来是真的对柳云翩很无奈似的。 “我这掌法可是有毒的,那药记得服下,我先走了!”话落,那墙头的男子便一闪而逝,彻底消失了。 柳云翩气得脸色发青,可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气血不畅,看样子方才那人说的是真的,他的掌法真的有毒。 目光低落,她拿起白瓷瓶,慢慢的坐起身。把那药凑到了鼻前嗅了嗅,确定没毒,她才服用了。 而不远处的楼台上,那黑衣蒙面的男子,见她服了药,这才叹了一气,安心的离开。 今晚真是白跑一趟,看来下次过来的时候,还得侦查得更加仔细些才行。 ------题外话------ 本来还想码点,又起妖风了…果断不敢码了,断电了就遭了! 这阵子家里要打谷子了,水稻…更的少,妞儿们理解下,么么哒 正文 第126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一) 清晨开始下雨,整个长安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百里卿和萃纱、夏多克失魂落魄的从府外回来,柳云翩正坐在屋里喝早茶。一看见百里卿那模样,便忍不住心里不安。她得想个办法,让百里卿对百里熏放心才是。 “回来了,浑身都湿透了。我去让丫鬟们给你准备热水,好好的泡个澡,暖暖身子。”昨晚发生的事情,柳云翩没打算告诉百里卿。一来是怕她担心,二来她总觉得昨晚那个男子似曾相识,所以想着手查一查。 百里卿走到桌边,便一屁股坐下了。面容木讷的看着前方,目光凝重,愁眉苦脸的。 “昨晚我们几乎找遍了整个长安的酒楼驿站,可是还是没有找到我大哥。”她微白的唇启开,喃喃道。 “没找到这就说明你大哥没事啊!”柳云翩笑道,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勉强。 “小姐,您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萃纱从门外进来,已然是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了。夏多克跟在她身后进门,还在不停地抖动着身上的毛发,也是被淋得够呛。 百里卿点了点头,等丫鬟们把热水准备好,她便进去沐浴更衣了。柳云翩还在冥思苦想,想办法让百里卿放心,而且还不能被她察觉。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将军府新任管家风风火火的从挽花苑外进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尚且还在长廊里,便出声唤道。 萃纱步出房门,夏多克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将脑袋搭在前腿上继续闭目养神。萃纱将管家领进门,这才问道,“钟管家,找小姐何事?” “大小姐不在?”钟管家进门后,便看见了柳云翩,先是一愣,尔后幽幽的看向萃纱。 “在里屋沐浴呢!”萃纱答道,尔后打量管家。 见他满头细汗,可见方才走得多么匆忙,想必是有什么急事,亦或者是老爷让他来的。 “萃纱姑娘,可否进去催催小姐?”钟管家面露难色,两道浓眉收起。 萃纱见了点了点头,便进里屋去与百里卿说了。后不过片刻,那女子便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着一袭浅粉长裙款步从里屋出来。刚刚出浴的百里卿,脸色缓和了不少,微微红润。再加之一身浅粉的裙装,看起来俨然像是三月里的桃花仙子,妖媚潋滟。 “钟管家找我,何事?”许是跑了热水澡,她的脑袋清醒了不少,连目光都明亮犀利多了。 钟管家移步上前,伸手抓住了百里卿的手腕,便将她往一旁拽去。 萃纱和柳云翩一脸茫然,只看着钟管家神神秘秘的在百里卿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女子的脸色顿时大变。 “现在就进宫?”百里卿沉重的问了一句。 柳云翩微微愕然,萃纱也是一惊,原来管家是来为老爷传话的。 “大小姐,宫里头来人了,还特意备了软轿在府门外等着您呢!老爷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是太后懿旨,亲自招您进宫的。”钟管家这话屋里人都听见了。 这下柳云翩和萃纱就更为惊讶了,她们都知道这太后信佛喜静,一直以来除了皇上,是谁也不见的。怎么今儿忽然想起来见百里卿了?还专程派人来接! “好,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这就去。”有了百里卿这话,钟管家才安心的回去复命了。 等到钟管家走了以后,萃纱便开始动手为百里卿梳妆打理,柳云翩也在一旁帮忙。 “这太后老人家,找你何事啊?” 听见柳云翩这么问,百里卿也是一脸茫然,眨了眨眼睛摇头,“不知道。” “这太后的脾性倒没人摸得透彻,你自己进宫可得小心些。”柳云翩又叮嘱道。 百里卿点了点头,萃纱也差不多完工了,“我先去了。” 萃纱将百里卿送到了挽花苑门口,看着那女子往府门的方向走去,便不由得担忧。不过思来想去,她家小姐自从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何时让她担心过? ** 软轿行过长街,径直往皇宫的方向去。 天色依旧乌蒙蒙的,细雨纷纷。百里卿坐在轿子里,一手掀起轿帘外看,目光流转,飞过天边,幽幽的向那气势恢宏的皇宫看去。被烟雨笼罩的皇宫,就像是一个极大的鸟笼,里面不知道关着多少飞禽,扼杀了多少人的自由。 软轿径直从东门的偏门进去了,一路行到了慈宁宫外,百里卿方才下轿步行。慈宁宫门口便有一位老嬷嬷候着,一见到百里卿下轿,便急忙迎了过去,“百里小姐,您可来了。” 百里卿微微一愣,尔后颔首浅笑,道,“不知嬷嬷如何称呼?” “老奴姓江,百里小姐唤我一声江嬷嬷便是。”江嬷嬷倒是和蔼可亲的,百里卿也放松了面部,笑了道好。 尔后,她问道,“江嬷嬷既然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您可知道此次太后召见臣女,所谓何事?” 江嬷嬷闻声顿住脚,尔后回眸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这件事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人多口杂的,若是被人听了去就不好了。” 百里卿了然的点头,尔后跟着江嬷嬷进了寝殿,径直往内殿去。内殿里门庭洞开,里面竟然别有洞天。百里卿看着那坐在潭边岩石上打坐的背影时,便愣了愣,尔后随着江嬷嬷走了过去。 “老佛爷,百里小姐带到。” 那就是当朝太后,也就是澹台云的母亲。 百里卿垂首低眉,恭谨见礼,“臣女百里卿,参见老佛爷,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些俗礼便免了吧!”温和沉静的女音传来。 百里卿这才慢慢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那方背影,直到江嬷嬷扶着那人起身。 “你可知道今日哀家找你过来,所谓何事?” 百里卿答,“臣女愚昧,还望老佛爷明示。” 她的话落,那立在潭边岩石上的老妇人便缓缓回过身。本是六十几岁的老女人,可是在她的脸上,百里卿却没有看见岁月的痕迹。她的肌肤白皙光滑,眉眼温润,一袭灰蓝的蝉衣在身,一头青丝用桃木簪略挽。打眼看去,如遗世独立的佛女,来这世间是为了普度众生的。 这个女人就是当今圣上的生母,看起来不过四五十的年纪,此刻正慢慢从岩石上下来,向百里卿走去。 “都说百里骁府中养着咱们凰月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她说话间,浅浅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百里卿断定,这样的女人是睿智聪慧的。能在深宫中活下来,而且还活得如此洒脱的女人,绝对不可小觑。所以百里卿不敢乱说话,因为还摸不透太后的心思。 “老佛爷过誉了。”她垂首,似是含羞。 “哀家听说,你不仅容貌过人,就连这智慧也超乎常人。”她说着,走到了桌旁,款款落座。 江嬷嬷急忙斟茶,上等的普洱,香味浓淡相宜。百里卿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太后又道,“丫头,过来坐吧!”这话说得格外轻巧,又格外的和蔼可亲。 仿佛她就只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奶奶。可是百里卿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奶奶。 想了想,她还是走过去坐下了。 “老佛爷,不知您宣臣女进宫,所为何事?”想必也是大事,否则怎么会火急火燎的。这一大清早的,她连饭都没吃,就被召进宫来了。 太后垂首品茶,尔后掀起了眼帘,将茶放回桌上,转目看向一旁的江嬷嬷。 江嬷嬷垂首尔后便转身往外殿走去,就在她消失在殿门外时,太后开口了。 “哀家听说,之前玉玺失窃一案,就是你破的?” 百里卿愣了愣,点头应了一声。 随即,太后又说,“哀家还听说你在皇月书院里也破了两起案子,还在云泥县破了案子?” 百里卿又是一愣,还是只能点头,脸颊微微泛红,倒是被她这细问问得有些羞怯了。没想到,她这些功绩连太后都知道。 “哀家这一次找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接手一件案子。”这话说完,那老妇人又端起清茶,品了一口。 百里卿回过神来,目光微抬,有些讶异的看着太后,目光却是逐渐变得深沉犀利。这样的眼神在太后看来,是难得的,让人惊诧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小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犀利的目光。 “什么案子?”百里卿沉声问道,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方才来的时候一直很郁闷,心里还担忧着百里熏。可现在一听见有案子,顿时将百里熏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百里卿的话刚落,便看见江嬷嬷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太监的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看那太监的脸色和江嬷嬷的脸色都不太好,百里卿不由得拧起了眉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什么,你可知道?”盒子放在桌上,那端着茶盏的端庄妇人淡漠的看了百里卿一眼,问道。 百里卿站起身,伸手将那桌上的盒子拿起,掂量了一下,启唇,“头?” 太后一愣,江嬷嬷和那太监则是一脸惊讶。从他们的反应中,百里卿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然后未等太后开口,便兀自打开了锦盒。 一股香味袭来,隐含一缕血腥味。 百里卿笔直的站在桌前,目光垂落在锦盒里。里面是一颗人头,凌乱的黑发梳理得格外整齐,只是那张脸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没有五官,亦或者说五官都融化了。没有皮,只有肉,血淋淋的,隐约还能看见白森森的脸骨。 就好像是被人从正面泼了硫酸一般,皮都烂了,模样也认不出来了。 可是从脸型大小来看,这应该是一名女子的头颅,而且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三天之内。因为血迹还比较新鲜,而且那股奇怪的香味掩盖下,没有恶臭只有血腥味,在这样的天气里,也就约莫三天内不会腐臭。 “这就是老佛爷要臣女接手的案子?”百里卿端详了好一阵,才幽幽的转头,看向太后。 而她在端详那颗头的时候,太后则一直在端详她。那女子脸上的认真,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能逃过她的双眼。百里卿当真不再是以前那个百里卿了,现在看来皇帝欣赏她也是有原因的。 至少,像百里卿这样睿智聪慧的女子,她还是很喜欢的。 “丫头,这案子你破得了吗?”太后问道,语气柔和了不少。 百里卿眯眼,唇角缓缓扯开一抹弧度,她道,“试试才知道。” ------题外话------ 开启案卷模式,妞儿们,见证奴哥变态的时刻来临了! 另外,这个案子过后,还有书院排名赛结束,就将开启第二卷:残王宠盲妃 也差不多到了本书的高潮篇了!文文也肥了,妞儿们可别养文了啊! 正文 第127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二) “放肆!”之音冷喝,目光一斜,便望向绿萼。 绿萼吓得肩膀一抖,急忙将目光从百里卿身上收回。 “你一个二等宫婢,竟敢如此对百里姑娘说话,也不知道是仗了谁的势。”这些话都是之音代澹台潽说的。 绿萼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之音说,百里姑娘…这凰月王朝还有几个百里姑娘,也就大将军府那几位小姐。可是除了得了皇上免死金牌的大小姐百里卿,其余两位小姐哪儿能随便进出皇宫。思及此,绿萼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而卫嬷嬷则也是一惊,心里有些忐忑。 她就知道,这丫头不对劲,还好方才也没说太多过分的话。传闻这百里大小姐深得皇上喜爱不说,还与大殿下关系暧昧,而今看来,传言果真不假。 “奴婢该死,奴婢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百里小姐饶命,大殿下饶命。”绿萼已经俯跪在地,额头抵在地面,一动不动。 面对绿萼这忽然急转弯的态度,百里卿有些哭笑不得,“你又没有做什么杀人防火的事情,何须要你的命。”她随口一笑,尔后走到了澹台潽跟前,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柔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总觉得她做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澹台潽的双眼似的。 这个男人,果然是深不可测的。很多事情,他似乎还没有打算告诉自己。而百里卿觉得,他不愿说的,便不要去问。 “我自然知道。”那男子温柔一笑,尔后看向绿萼和卫嬷嬷,“这一大清早的,你们吵吵闹闹的,所谓何事?” 绿萼这才抬头,双目莹润的看着那轮椅上的男子,道,“启禀殿下,事情是这样的。奴婢昨儿将德妃娘娘的衣服送来浣衣局,交给这叫素衣的宫婢浣洗。可是今儿来拿衣服,却发现这衣服上跑丝儿了。这可是德妃娘娘最喜欢的衣服,奴婢回去可不好交差啊!”那语气诚恳,仿佛做错了事情的真的是素衣一样。也没了方才那嚣张的气势,变得唯唯诺诺的。 百里卿心里冷笑,这宫里的奴才果然就像狗一样。 “殿下明鉴,这衣服奴婢浣洗的时候就已经坏了,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坏的。”素衣带着些许哭腔,柔柔弱弱的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 百里卿看着她,不由蹙起了眉头,“素衣你浣洗这衣服时,身边可还有别人宫人?”百里卿沉声问道,一听她这语气,澹台潽就知道,她又开始较真儿了。 素衣颤颤的抬头,目光闪烁的看着百里卿,咬了咬唇,尔后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卫嬷嬷,“当时卫嬷嬷就在一旁坐着嗑瓜子,她都看见的。” 被素衣点名,卫嬷嬷的脸色顿时大变。而百里卿的目光也随着素衣的手看向卫嬷嬷,“她说的话可是真的?卫嬷嬷!”语气无端加重,她的话里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卫嬷嬷听得一愣,脑袋压低了几分,犹豫了好半晌,才颤颤的点头,“是…老奴都看见了。” “那你说说,浣衣的时候,素衣可弄坏了那件衣服?”百里卿走到了卫嬷嬷跟前,微微垂下脑袋。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学着她方才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 虽然是轻轻地一拍,可是对与卫嬷嬷来说,这就是威胁、警告。要她说实话。 “没、没有…”一咬牙,她闭了眼说了实话。 立时侧面一道狠厉的目光投来,就算不去看,卫嬷嬷也知道那是谁。那衣服本来就是绿萼送来的路上勾坏的,静德妃的脾性一直不好,而且那衣服就是她最喜欢的一件。所以绿萼才会找卫嬷嬷帮忙,找个替死鬼。 替死鬼自然是找好欺负的了。素衣就是最好的人选,她身材娇小不说,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性子太直太纯,在这深宫里也只有吃亏的份儿。而且也没什么靠山,可以随便欺负。 百里卿扬眉浅浅一笑,尔后走到了绿萼身边,“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绿萼愣了愣,尔后压低了脑袋,愣是不敢抬头。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好在卫嬷嬷也算聪明,没有将她们早已计划的事情说出来。今儿本来事情应该圆满结束的,这百里卿也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的,事情都被她破坏了。 “卿卿,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你来着浣衣局,想必还有事吧!”澹台潽说着,目光下意识的瞥向百里卿怀里的那个锦盒。 百里卿点了点头,尔后转步走到素衣面前,垂目看着那小丫头,“你叫素衣是吗?这只锦盒是你发现的?”她冷声问道。 俯跪在地的素衣这才抬头,看向她手里的锦盒。转眼,那丫头的脸色大变,似是想起了当日的情景似的,刹那惨白。看得出来,她似乎对这锦盒格外的害怕。 “你先起来吧!”百里卿说着,便伸手将那小丫头从地上拉起来。 尔后,她回身看了澹台潽一眼,只道,“这里就交由你解决了,我有点事情,要好好问问她。”这个她自然是指素衣。 澹台潽笑着点了点头,百里卿这才带着素衣步进了长廊,往长廊尽头走去。 穿过长廊,细微的阳光从长廊边上的翠竹叶间投下,落在那两名女子身上。百里卿在尽头站定,两个人已经完全被那一丛浓密的翠竹掩去了身影。 她抱着盒子转身,定定的看向素衣,“这只盒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回姑娘话,奴婢是在流经浣衣局的那天浣河里捡到的。”然后她又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和百里卿说了一遍。 原来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晚上,素衣一个人去浣河清洗衣服,远远的便看见那河面上飘荡着一只盒子。看那盒子的做工倒是挺精致的,心下好奇,就将那只盒子捞了上来。掂量了一下,还有点分量,所以素衣将它打开了。一打开,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尔后便是浓淡不一的血腥味…等到素衣看清那盒子里的东西时,急忙将手里的盒子丢在地上,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大晚上的,饶是谁见了那盒子里的无脸人头都会吓得不轻。后来素衣想了想,将这盒子直接捧回去,本打算报告卫嬷嬷的。谁知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慈宁宫的江嬷嬷。这不,盒子被江嬷嬷拿走了,没想到现在却出现在百里卿的手里。 昨晚见了那人头以后,素衣就没睡上好觉,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颗人头似的。 “你能带我去昨晚你发现人头的地方看看吗?”百里卿拧眉,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这人头是谁的,而且为什么只有人头,身体去哪儿了?还有凶手为什么要将这死者的脑袋装在这么精致的盒子里?还有这异香到底有什么作用? 一切都很茫然,所以百里卿需要从源头开始寻找线索。 现在能判断的就是,死者是被人杀死的。而凶手是一个极度残忍,冷情的人。看得出来应该是一个熟手,百里卿怀疑这种装着人头的锦盒应该不止一个。从颈部的刀痕来看,凶手切割的手法十分娴熟,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绝对不是第一次动刀子,做这样的事情。 另外,凶手还是一个做事有条有理,且性格沉稳,格外理智的人。这盒子里的头,头发被人精心的梳理过了,足矣证明凶手还是一个极其有耐心的人。 素衣点了点头,“姑娘随奴婢来。”说着,便转身提步,又穿过长廊而去。 两人在长廊尽头呆了几乎半个时辰,从长廊出来的时候,百里卿看见澹台潽坐在轮椅上,正等在那院子里。 之音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一个人等在那里,身影看上去有些孤寂。 “大殿下!”素衣先行过去,谦恭的见礼。 那男子才转动轮椅回身,目光直直的落在百里卿身上,“你们出来了。放心吧!素衣的事情已经交给之音去办了,不必担心。”他这话是对百里卿说的。 可素衣听着心里却格外的高兴,不由得抬眼偷偷地瞧着那轮椅上的男子。他很美,气质出尘,而且脾气也很好。这宫里的人都巴望着二殿下,可是素衣却觉得,大殿下最好。 “我现在让素衣带我去浣河看看,你要一起去?”她问道,语气温和。 澹台潽扬眉一笑,抿唇,“你愿意带我去吗?” 百里卿无语,却是走到他身后,两手搭在了轮椅上,推着澹台潽便往前走,“素衣,带路。” 素衣应了一声,急忙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路上,澹台潽问道,“你今日进宫,所谓何事?” 百里卿撇了撇嘴,闷声闷气的道,“你既然知道我在浣衣局,知道我来了,想必也该知道是谁找我来的吧!” 澹台潽没有否认,只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尔后,又听百里卿道,“你这人本事倒是不小。”她一大早赶来皇宫,知道她进宫的人只怕没几个,可是澹台潽却知道。 那男子有些无奈,只是掩唇轻笑,没有出声。 百里卿沉默了一会儿,故意放慢了脚步,这才对澹台潽道,“太后找我来,是为了一件案子。看样子,整个皇宫知道这件案子的人没几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吧!” “什么案子?”澹台潽的眉头微蹙,脸上的笑意却还没有消退。 百里卿轻轻叹了一气,犹豫了片刻才道,“你膝盖上的盒子。”她说着,目光投在澹台潽膝盖上的盒子上。方才她搁在他腿上的,这样才能腾出手来推着他。 澹台潽闻声,便看了看腿上的盒子,伸手覆了上去,“这盒子怎么了?”看着盒子上的花纹,格外的精美,而且刻工细致,栩栩如生。想必,也值不少钱的。 “这盒子里装的是一颗人头。” “人头!”澹台潽惊到了,腿一抖,险些将那盒子摔下去。 百里卿看得想笑,“你小心点,别给我摔坏了。我还还指着它破案呢!” “死者是谁?”澹台潽许是跟在百里卿身边,看多了这种事情,虽然方才反应不小,可却也片刻就冷静下来了。 百里卿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这人头没脸,根本忍不住到底是谁。从脸型来看,应该是一名女子。” “皇祖母让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破案的。那为何不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交由刑部来处理?” 百里卿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老佛爷是觉得刑部那帮吃白饭的家伙,不靠谱吧!”她说着便笑了,推着澹台潽加快了脚步,跟上素衣。 随着素衣到了浣河边上,百里卿才松开了轮椅,走到了素衣身边。 跟前就是一条自上而下流来的人工河,河面两米多宽,两岸是一级级台阶,高处种了垂柳。这里想必是整个浣衣局,风景最好的地段。 “你是在哪里发现盒子的?”百里卿抄手将河面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站在这里根本看不见浣河的上游尽头。 素衣顺着台阶步了下去,然后走到了河边,指了指她站的位置,“回姑娘话,奴婢当时就在这里洗衣服,那只盒子是大概就在那个位置。”她的手指一转,指了指从她位置往上两三米的远的地方,约莫离河岸一米远左右。 百里卿想,这盒子应该是从上游飘来的。找素衣问的事情也差不多问完了,她便让素衣先回去,然后推着澹台潽沿着河岸一直往上走。 “你在想什么?”澹台潽问道,微微侧头看向百里卿。她的脸色看起来格外的凝重,一看就是在想什么严肃的问题。 百里卿慢慢松开眉头,闭了闭眼,看向一侧的浣河,“我方才在想,这盒子是从哪儿飘来的。”她说完,又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浣河的源头在哪儿吗?” “城外的护城河。这浣河就是从那儿引过来的。”澹台潽说着,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又接着道,“从这里一直往上,河水会经过冷宫,与冷宫里的那片湖交汇。” “冷宫?你说,你要是凶手,这锦盒你会选择藏在什么地方?”百里卿狡黠的一笑,眼里闪过一抹明光。 澹台潽听得一愣,尔后抬头讶异的看着她,“你是说,这盒子是从冷宫飘来的?” “如果是你,你也会将盒子藏在冷宫对吧!冷宫里人烟稀少。”百里卿说着,兀自点了点头,算是多少有了点头绪了。 “澹台潽,你下去帮我查一查,近三四天内,宫里的失踪人口。”百里卿还是挺了解皇宫这个地方的,很多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去关心,去在乎,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曾经存在过。但是凡是宫里的人,总是有记录的。 “宫里的人太多了,你确定要逐个调查?” “你且让每个宫管事的吩咐下去,查清楚自己手底下的人,是否还在。然后让他们将名单呈上来便可。”百里卿说着,顿了顿又道,“若是有人胆敢虚报,那就严惩不贷。” 澹台潽笑笑,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所说。” “恩,这件事情你尽快去办。”百里卿松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出此下册去慢慢的寻找死者的身份了。 “我要是办好了,可有什么奖赏?”那男子含笑的问道,转头满眼期盼的看着百里卿。 百里卿愣住了,半晌才道,“你想要什么奖赏?你堂堂凰月大皇子,难道还缺什么不成?” “我缺的是你。”他伸手握住了轮椅,两个人就此顿住了。 百里卿只觉自己的心一跳,和煦的风出来,她垂下眼帘,对上了澹台潽的双眼。那男子的脸妖娆妩媚,绝色倾城,单薄的唇嫣红、娇嫩,像是樱桃一般。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弯下腰去,在他唇上轻啄一口。 这次换澹台潽愣住了,可是转瞬,他却笑了。这院子里没人,不过他相信,百里卿这么突然的一吻,绝对不是因为没人,而是因为她想亲了。想亲所以就亲了。 “味道如何?”他扬唇,戏谑的道。 百里卿咂了咂嘴,舔了舔嘴唇,“嗯,甜的。” “是吗?”澹台潽那双丹凤眼眯起,然后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再尝尝,真的是甜的?” 百里卿狐疑的看他一眼,尔后傻傻的将脑袋凑过去,又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刚想说,是甜的。谁知那男子却乍然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来了一记格外深沉的吻。 这一次,百里卿是彻底的傻了。她怎么就这么笨,乖乖的送上去让他欺负。 “澹台潽…”换气的空当,她唤他的名字。 男子深沉黯哑的“嗯”了一声,半眯眼继续深情的汲取她的芬芳和甜美。 吻了好半晌,百里卿的唇约莫要肿了,那男子才放开她。 “你别老是欺负我。”她半羞半恼的嘟囔,蹲在他跟前,将脑袋埋在他腿上。 澹台潽深邃的一笑,连眉眼都弯了弯。他的卿卿,还是一如既往的害羞,不过他喜欢。 ------题外话------ 有奖竞答开启,在命案篇结束前,都可参与竞答。 提问1:人头锦盒一案的凶手是谁?(100币奖励) 提问2:猜测死者的身体,凶手是如何处理的?(50币奖励) ps:妞儿们尽情参与,直到命案篇结束,都有机会的哟! 正文 第128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三) 正文 第129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四) 那男子顿时哭笑不得,只一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笑道,“放心吧,这里没人。”他说完,又忍不住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他们面前有一口井。 这口井紧挨着湖泊,井口不大,澹台潽还没有探头去看。 “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他转头看向怀里的女子,还惦记着她方才那一声惊叫。 百里卿这才回过神来,逐渐恢复镇定,然后从澹台潽的怀里步出,走到那口井面前,“你过来看看便知道了。” 澹台潽不由狐疑,抬脚步了过去,学着百里卿的样子垂首往井里面看去。不看则已,一看他便愣住了。 井口小,井里的水约莫只有一半深,可是水面却漂浮着一个个锦盒,仔细些看,便能发现与他们之前看见的那个锦盒是一模一样的。 一缕阴风涌来,百里卿不由打了个寒颤,然后抬头往后退了一步,“我刚才数过了,一共三十个盒子,加上杏儿那个,也就是三十一个。” 澹台潽回身,目光落在百里卿身上。只见那女子蹙起了眉头,尔后又听她接着道,“你给我的名单上面,一共三十七个失踪的宫人,这里便有三十一个了。”余下的说不定是被哪宫的娘娘悄悄的干掉了。所以人数有些出入,百里卿觉得并不影响。 “你的意思是,这井里三十个锦盒里都是人头?” “目测是这样,我们也可以证实一下。”她说着,便左顾右盼起来,似是在想找什么东西,将那些盒子弄上来。 澹台潽想了想,捉住了她的手,“咱们先回去吧!我会找人过来,将里面的盒子都弄出来。” 百里卿听了点了点头,尔后两人便回到了对岸轮椅的位置。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叫人来。”百里卿想了想,还是放弃推着澹台潽离开。一来,可以让他在这里看守现场,二来,推着他去叫人过来,实在很浪费时间。 澹台潽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百里卿应下了,便离开了。 偌大的冷宫里,顿时只剩下澹台潽一个人。他目送百里卿消失在长廊转角,方才幽幽的转动轮椅,往那口井的位置移去。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天子脚下动土。在这深深皇宫里,竟然藏着一个连环杀人凶手。这井里三十个盒子,便是三十条人命,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心狠,杀了三十条人命。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澹台潽握着轮椅的手当即一顿,目光微抬,一道冷光便扫了过去。那陌生的气息告诉他,来人绝对不是百里卿。 而那人似乎也发现了澹台潽,想也未想,转身便跑。一个背影映入澹台潽的眼底,转眼即逝。澹台潽并没有去追,因为他眼尖的看见那人转身之际掉在地上的一块东西。 等到百里卿与之音他们一并来的时候,正好被她捡起。 是一块白玉,只有一半,上面刻着龙凤花纹。 ** 约莫傍晚的时候,那三十个盒子被悉数搬到了玉宸殿。而此刻,百里卿与温宝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着那些盒子发呆。 “师父,咱们先开哪一个?”温宝问道。 百里卿支着脑袋,看那地上的盒子,想了想,才道,“从年份最久的开始吧!”她说完,便站起身去了。温宝随着她起身,只见百里卿走到箱子堆里,弯腰捧起一个。 “这个盒子腐蚀最为严重,应该是年份最久的。”说着便转身回到了石桌前,然后将盒子放在石桌上。 正打算开盒子的时候,之音便推着澹台潽从殿内出来了。两人也凑到了石桌前,看着百里卿慢慢的将那盒子打开,然后,依旧是那缕香气袭来,但是味道似乎不太一样。 盒子完全打开,入目的是一个骷髅头,还剩下几缕发丝。四个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尔后百里卿抄手往后退了半步,垂眸打量着那盒子,神情专注无比。 温宝拧眉,看着那白骨,有些为难。这少说也死了好些日子了,本来只有一颗头已经够难辨出死者的身份了,现在对着一堆白骨,就更加难了。 “方才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开口说话的是澹台潽,他看见那骷髅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将目光微转,落到了百里卿身上。 那女子掀起眼帘,侧目看向他,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等了好半晌,才听澹台潽道,“方才你去喊人的时候,有人来过那院子,不过看见我便跑了。” 百里卿并没有太过讶异,只是慢悠悠的摸出了捡到的那半块玉佩,凑到眼前端详,“你说的那人应该就是这半边玉佩的主人吧!” 澹台潽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百里卿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温宝的肩膀,“这些人头就交给你了,将她们的死亡时间整理好给我。” “师父去哪儿?”温宝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百里卿笑笑,晃了晃手里的玉佩,“把这玉佩的主人揪出来看看,说不定这玉佩的主人就是真凶。”她说完,便转步往玉宸殿外走。 澹台潽自然跟上,之音被留下来帮温宝。 百里卿与澹台潽两个人出了玉宸殿,便径直往慈宁宫去了。这半块玉佩百里卿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只不过忘了,到底是江嬷嬷,还是卫嬷嬷。 “你心里真的觉得这玉佩的主人就是杀人凶手?”澹台潽两手地方在腿上,任凭百里卿推着他往慈宁宫的方向行去。他虽然不知道百里卿来慈宁宫到底是想作什么,但是他知道百里卿做事情向来有她的用意。 女子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飘忽的道,“这件事情,我也不确定。”她说着,目光微抬,便望向迎面而来两人。其中一个是太监,另一个这世上单玉春。他们的脚步匆忙,迎面而来。 单玉春显然也看见了百里卿和澹台潽,当即加快脚步向那轮椅上的男子,“微臣见过大皇子!” “单大人免礼!”澹台潽两人顿住,尔后他打量了单玉春身后的那太监一眼,道,“不知单大人如此匆忙,是要往何处去?” 单玉春回话,“方才含春殿来人说德妃娘娘犯病了,微臣刚从慈宁宫出来,正打算往含春殿赶。” “那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德妃娘娘的病情。”澹台潽说着,百里卿便会意的推着他往一旁侧了侧,为单玉春他们让道。 单玉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百里卿一眼,朝她和蔼的一笑。 等到单玉春与那太监的身影消失,百里卿才推着澹台潽继续往慈宁宫去。 “这单大人对德妃娘娘的事情,倒很是上心。”百里卿笑道。 澹台潽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德妃娘娘与单大人乃是表亲关系,听闻德妃娘娘进宫以前,与单大人曾有过婚约。” 百里卿听了不免一愣,“婚约?那为什么德妃娘娘还要进宫做皇上的妃子?” “这个我便不知道了。也许是为了权势,也许是为了名利地位,也可能是为了富贵荣华。又或许是被迫的。”澹台潽的语气十分平静。 百里卿却无端听出一股凄凉的感觉。这就是皇宫,一个大大的牢笼,能关住很多东西,包括人的心。 步进慈宁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百里卿与澹台潽并没有去见太后,而是找了江嬷嬷。 他们没有进入大殿,只是在慈宁宫宫门口等着,等着一名宫人将江嬷嬷带到了她们的眼前。 “老奴见过大皇子,百里小姐。”江嬷嬷垂首唤道,那语气有些微颤,也不敢抬头看百里卿他们。 这很明显,她是在为什么事情心虚。如此,便越发引得百里卿他们怀疑。 那女子从澹台潽身后步出,从袖中摸出了那半枚玉佩,递到了江嬷嬷的面前,“这玉佩,可是江嬷嬷你的?”她的语气十分平静。 江嬷嬷却听得浑身一颤,甚至看都没有看那玉佩一眼,便急忙否认道,“不、不是我的…” “这玉佩看起来像是定情用的。”百里卿收回了玉佩,凑到眼前仔细的瞧瞧,又道,“定情玉佩若是丢了,真的没关系吗?” 江嬷嬷看上去三十几岁的年纪,在宫里虽然称之为嬷嬷,但是在百里卿看来她这个年纪却是最有韵味儿的。 果然,江嬷嬷慢慢的抬起了眼帘,目光小心翼翼的向百里卿手里看去。触到那块玉佩,她先是一愣,尔后脸色有些难看的道,“这玉佩,真不是我的。”这句话说得格外肯定,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丢弃这半枚玉佩似的。 百里卿笑笑,略略上前一步,凑到江嬷嬷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澹台潽只看见,江嬷嬷的脸色刹那就变了,变得惨白惨白的,仿佛听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似的。 “这玉佩当真不是你的?”百里卿退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依旧平静的问道。 这一次,江嬷嬷咬了咬唇,尔后颤颤的掀起眼帘,认命的道,“这玉佩…的确是老奴的…” 正文 第130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五) 正文 第131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六) 澹台潽微微讶异,目光落在百里卿身上,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心下有些好奇,她到底在江嬷嬷耳边说了什么。这一转眼,江嬷嬷便改口承认了。 “既然是你的玉佩,那就还给你。不过在归还玉佩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百里卿一手抱臂,一手掂着玉佩淡漠的看着江嬷嬷。 江嬷嬷颤颤的看她一眼,目光闪避,侧身面向一旁,道,“不知百里小姐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回去冷宫?”她也不拐弯抹角,目光微凛,便沉声问道。 “老奴只是碰巧从那里经过,顺道进去看看。” “碰巧经过?顺道看看?”百里卿听了她的回答,不禁冷笑了一声,“据我所知,而今冷宫里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江嬷嬷去冷宫,是想看什么?莫不是那临湖的井里那三十只人头锦盒吧!” 百里卿的话具有无形的震慑力,江嬷嬷听得浑身一颤,却是一脸讶异的转头,对上百里卿的双眼,“你说什么?什么三十只人头锦盒?” 那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没有停留半刻。百里卿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收敛了神情,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我们方才在冷宫临湖的那口井里,捞出了三十只人头锦盒。”她说着,便将手里那半块白玉递给了江嬷嬷,“你去冷宫到底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是否有看见别的人出现在冷宫里?这一切都是此次人头锦盒案件的重要线索,所以我希望江嬷嬷你,能够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澹台潽在一旁听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的指腹摩挲着衣料,只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谈话。现在,百里卿恐怕是确定了江嬷嬷不是此次人头锦盒案件的真凶。 江嬷嬷蹙起了眉头,看起来颇为纠结。 百里卿想了想,转眸看向澹台潽,道,“你去慈宁宫门外等我可好?” 那男子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尔后点了点头,“我就在外面,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百里卿点头,目送澹台潽独自转动轮椅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百里卿才回身,重新看向江嬷嬷。此时她们正站在长廊上,夜幕已经落下了,天很黑,长廊上一串的宫灯,在风中摇曳。 四周格外的寂静,百里卿甚至能听见长廊边上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她们两人沉默了许久,百里卿也打量了江嬷嬷许久,她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玉佩的另一半,在浣衣局卫嬷嬷的手里。”她淡淡说道,微微后退了一步,倚栏而坐。 目光平静无波的看着那一身深绿色宫装的女人,三十几岁的年纪,正如一支开得正盛的玫瑰。可是在江嬷嬷的身上,百里卿嗅不到玫瑰的芬芳。 那人一颤,尔后抬目看向百里卿,眼里目光挣扎。 百里卿看得笑了,“你不要妄想杀我灭口,就算你是一个男人,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她说着,慵懒的垂下眼帘,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这一次,江嬷嬷是彻底震住了。就为百里卿方才那一句话,她说…男人… “你…”江嬷嬷拧眉,张了张嘴,定定的看着百里卿,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百里卿却是一笑,掀起眼帘,一双美目含笑看着她…亦或者是他,“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男扮女装二十年,在这深宫里守着她,等着她。我倒是挺羡慕那个女人,同时也觉得那个女人很可悲。” “你凭什么说我是男人?”江嬷嬷的目光微凛,不由变得锐利。 百里卿笑了,徒然站起身,凑到江嬷嬷面前,抬手往他胸前盖去。 那凸起的地方,软软的,不是肉,尔后棉花的那种柔软感。 “你的喉结位置有些隐秘,若不仔细看,的确看不出来。而且你的声音你走路的动作,也都装得很像,但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男人的眼神与女人是有区别的,男人的眼神要比女人更加锐利。”她幽幽的收回手,挑起眉头,接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二十年前,卫香,也就是浣衣局的卫嬷嬷,与你是两情相悦的。在她进宫以前,你们就认识了,而且说不定你们还私定了终身。” 百里卿两手负在背后,踱着步子,慢慢的绕着江嬷嬷转圈子,幽幽地道,“你原名江雷,华云县人士,曾是一名秀才。你当年为了卫香冒险进宫,但是你知道的。能长期呆在后宫的男人除了皇帝皇子们,便只剩下侍卫了。可是你只懂文,不会武。剩下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入宫,去净身房净身,做个干净的太监。” “你是为了女人才进宫的,又岂会让自己失去作为男人的身份。所以最后你选择了男扮女装,如此一来,既可以进入后宫,也可以掩人耳目。我说的对吗?”百里卿在他面前顿住了脚,目光微抬,对上江雷的双眼。 那男子,正讶异的看着她,眼底似乎还潜藏着一丝惊恐。 “你到底是什么人?”嗓音变得粗犷了不少,而且那男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百里卿依旧含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我就是我,将军府百里卿。” “百里卿一个草包,怎么可能看穿我的身份。”江雷冷哼一声,负手在背,侧身而立。 百里卿的眉头抖了抖,有些无语,“你觉得当着我本人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那人没有理她,只是道,“这件事情你会为我保密的,对吗?” 百里卿听了,耸了耸肩,扬唇,“那就要看你配合与否了!” “你想知道那三十只人头锦盒的事情?” “对!” “我实话告诉你,那三十只人头锦盒,是我放在那井里的。”江雷淡漠的道,与之前的江嬷嬷,判若两人。 百里卿拧眉,眼里闪过一抹讶异。她之前观察过,江雷听见那井里有三十个人头锦盒的时候,明明是一脸惊讶的神情。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要说那锦盒是他投放进去的?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是真的。 思虑了片刻,百里卿便明白了。这个男人已经习惯了伪装,所以伪装惊讶,她也瞧不出真假。 想到这里,百里卿不由扭头看了身边那男人一眼。 “那三十个人,加上杏儿,一共三十一个人,到底是谁杀的?”她沉声问道,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江雷听了她的话,微微侧目,看向她,尔后道,“你想知道吗?”他扬了扬唇角,问道。 可是未等百里卿答话,那人又兀自回过头去,淡淡的道,“其实我也想知道。” “为什么?” “因为杏儿也许是被那个人杀死的。”江雷沉声道,语气里是哀婉,也是悲恸。 百里卿狐疑的看着他,不解的道,“杏儿?” “杏儿是第一个发现我身份的人。”他这么说。 百里卿便瞬间明白了,“那个丫头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和卫香的事情?” 江雷点头,“杏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丫头,她答应我保密,而且还时常帮我去宫外买一些送给卫香的小饰品。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人,一天到晚服侍着老佛爷,是抽开不身出宫的。” 百里卿自然明白,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个问题,“你喜欢上杏儿了?” 江雷的身形一顿,尔后慢慢的回眸,看向百里卿。那双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是迷茫,是讶异,亦或者是悲伤。百里卿读不懂,但是江雷的反应让她明白。这个叫做杏儿的丫头,对于江雷来说,不是一般人。在江雷的心里,一定占有一定的地位。 “那丫头纯真可爱,的确是讨喜。可我对她的那种喜欢,不过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罢了!有时候将她当成女儿来看。” 杏儿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江雷已经三十六了,若是早年与卫香在宫外成了亲,只怕生个女儿倒也差不多是杏儿这个年纪。 “杏儿的死,你很介怀?”百里卿又问。 那男子抿唇,好半晌才道,“我当初让杏儿出宫,其实是为了将她送出皇宫这个大笼子,不想让她再回来。我以为她走了…” “没想到,她死了。”百里卿接话,只见那男子已然垂下头去,一副哀伤愧疚的模样。 百里卿看得出来,那男子对杏儿的那份心意是真的,他当真将杏儿当做亲人一样看待。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凶手。” “你不知道凶手是谁?”百里卿有些讶异,虽然只是一瞬。 江雷转身面向她,认真的道,“每一次那人都是将盒子放在一个指定的位置,然后让我去拿。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事?” “因为他知道我的秘密。” 百里卿沉默了,眉头微蹙,她走到了一旁,“果然,人不能有秘密。”有了秘密,就等于有了把柄,容易被人利用。 江雷听了只是一笑,“谁没有自己的秘密,百里姑娘难道就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吗?”他不信。 百里卿也不信,没法反驳江雷这句话,所以她沉默了。 正文 第132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七) 两人皆是沉默,沉默了许久,百里卿才抬目对上江雷的双目。 “你可知道,这些死去的宫人的身体在何处?”百里卿沉声问道,避开了先前的话题。 江雷摇头,“不知,那人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最重要的是,他连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卫香知道吗?”百里卿接着问,语气依旧沉重。 江雷愣了愣,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半晌才道,“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告诉她,不过,每次我去冷宫抱着盒子她都是知道的,现在杏儿的事情一出,若是那捡到锦盒的宫女将此事告诉了卫香,那么她也许就知道了。” “你与那个人是怎么联络的?”百里卿又问,根据江雷的答案,分析着案情。 江雷还是摇头,“那人每次找我就会在我的房间里放上一袋银子,一罐药,还有装着人头的锦盒。放在我的床头,我晚上休息的时候便能发现了。” 听了江雷的话,百里卿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什么药?” “自然是腐蚀那些宫女容貌的药。”江雷说着,有些不自在的侧身。毕竟他所做的事情乃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与鞭尸没有什么两样。凡是一个有一点良心的人,都会为这种事情感到愧疚才是。 百里卿拧眉,脚步挪动,走到了长廊边上,“这么说来,那些死者的身份你都知道?那些死者的容貌,都是你毁的?而杏儿的头不是你放在井里的,所以…杏儿的容貌不是你毁掉的,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杏儿死了!” 听她一说,那男子浑身一震,尔后双目圆睁,似是才回过神来。简直就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百里卿所说的,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亦或者是忽略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到底放了多少只人头锦盒到那井里。可是每一个人头他都是见过并亲自毁容的,他没有见过杏儿的人头,但是杏儿的人头却出现在那井里…这说明,除了他以外,还有人知道那个藏着人头的地点,亦或者说那个人还有别的帮手。 江雷所想的这些,百里卿自然也想到了,“你方才说过,除了你以外,卫香也知道那口井?” 百里卿的话虽然说得不清不楚,可是其中的意思,江雷已经猜到了。 “不可能,也许是那个人还有别的帮手!”他绝对不会相信,杏儿的死与卫香有关,亦或者说,卫香也是那个人的帮手。这一切的罪孽,他只希望自己来承担,他希望卫香的双手干干净净的,不要像他一样,沾满了污垢。 然,据百里卿所了解,那个浣衣局的卫嬷嬷,却并没有江雷想象的那般善良美好。也许她曾经善良过,美好过,也纯真过。可是在这深宫里熏陶了二十年,又是在浣衣局那种苦地方。不是谁都能如江雷一样,维持初心,一成不变的。 那日在浣衣局,百里卿就亲眼见识过卫香攀炎附势的一面。打压素衣,巴结德妃身边的丫头,试问这样的女人,怎能不让人怀疑。 “我知道了,我要问的也问完了。若是那个人再找你,你一定记得来告诉我。否则,你和卫香的事情,我不保准老佛爷不会知道。”百里卿半带威胁的口吻说着,目光在江雷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慢慢的移开,“江嬷嬷,告辞。”她幽幽地道,说完便转身提步离开了。 空荡荡的长廊上,顿时只剩下江雷一人。他侧身而立,目光沉沉的看着逐渐远去的百里卿,那眼神带着几分悲恸。杏儿已经死了,都是他害的。若是当初他没有将她送出宫,也许她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 百里卿刚刚步出慈宁宫,便看见澹台潽位于檐下静静地看着夜空。那背影孤独萧条,让她心生怜意。 缓步走过去,她张开双手,轻轻的蒙住了那男子的眼睛,浅浅一笑,“猜猜我是谁。”那柔和的语气溢满温柔,听得澹台潽心神一震。 那纤薄的唇扬起,扯开一抹浅笑,“你回来了,都谈妥了?” 澹台潽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百里卿松了手,转而推着他,往玉宸殿的方向走去,“澹台潽,你能调动御林军吗?” 那男子微微一愣,好半晌才道,“一部分还是可以的,怎么了?” “进出宫门的货物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而所有的死者都没有出宫的记录,也就是说她们都是在皇宫里被杀害的。现在只有人头被发现了,也许她们的身体也被藏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 “你的意思是,要我差遣御林军,对整个皇宫进行搜索?”百里卿一说话,他就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百里卿笑笑,点了点头,“嗯,虽然有点费力,但是现在我们也只能用点笨方法了。”她说完,又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古代查案子,当真是困难。没有高科技,只能拼脑力。 正这么想着,百里卿便顿住了脚步,只觉眼前黑了一会儿,脑袋有点晕。 坐在轮椅上的澹台潽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由得回头向她看去,“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百里卿摇了摇头,勉强的一笑,“我没事,也许是累了。”说着便推着澹台潽继续往玉宸殿去。 谁知,才将将迈进玉宸殿的殿门,那女子便脚下蹒跚,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卿卿!”澹台潽一手握紧了轮椅的把手。 好在之音和温宝即使赶到,这才将地上的百里卿抱进了玉宸殿内殿,抱到了澹台潽的白玉床上。 “去找单大人过来。”澹台潽想了想,还是让之音去找御医。 之音点了点头,二话没说,便转身往玉宸殿外去了。温宝站在床边,有些着急的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百里卿,“师父怎么会这样?” 澹台潽沉眸,冷声道,“许是累着了。”这几日气温下降了不少,百里卿一直忙于案子的事情,似乎一直都没有注意休息,也没有注意加减衣服。现在打眼看去,她身上还穿着薄薄的长裙,想必是感染了风寒。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之音才带着单玉春赶了回来。 单玉春跑得满头大汗,一进殿门便道,“百里姑娘在何处?” 温宝急忙让道,让单玉春在床边落了座。 只听澹台潽道,“单大人,你且看看她是怎么了?” 单玉春点了点头,便搭手为百里卿把脉,尔后又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一番检查过后,才得出结论。 “感染了风寒,加上操劳过度,身体有些吃不消。”单玉春说完,在场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收回了手,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使得百里卿能更好的保暖。然后才起身走到了澹台潽面前,两手一合,作揖道,“殿下放心,微臣这就去开几服药,百里姑娘修养两日,便能痊愈了。” “另外,今晚就让她在宫里住下吧!莫要在回去的路上,加重了病情。” 听了单玉春的话,澹台潽并没有说什么。只目光为转,看向床上的百里卿,那两挺秀眉便慢慢的蹙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百里卿病倒的样子,虽然只是小小的风寒,但却让他看见了她柔弱的一面。 这个女子,即便是再强,她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让她依靠。而他,也许也不该再这么懦弱下去,继续躲避,隐藏,甚至是伪装。今日若非他坐在这轮椅上,那么百里卿倒下的那一刹,他便能亲自将她抱到殿内,抱到这床上。若是以前,双腿真的残了,有心无力也就罢了。可是他现在双腿明明好好的,却还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站起来,委实憋屈了些。 “有劳单大人了,之音送单大人下去吧!顺便去太医殿将药带回来。”澹台潽淡漠的口吻说着。 之音点了点头,走到了单玉春身边。 单玉春道,“微臣明日再过来为百里姑娘看看,今晚就劳殿下差人好生照料了。”说完便转身随着之音离开了。 澹台潽目送他们离去,才看向站在床边的温宝,看了他半晌,他才道,“你去打点热水过来,这里交给我照顾就行。”依旧是淡漠的口吻,带着无形的压迫力。 温宝不敢不从,当即点了头,便退出内殿去了。 其实来玉宸殿的时候,温宝便发现了。这偌大的玉宸殿里,宫人没有几个。他也问过之音,之音说殿下喜静,不喜欢人多了,吵闹。 在温宝看来,澹台潽就是因为身体的缺陷,才会导致整个人有些阴沉。即便他待人随和,温润无比,可却总是给他一种阴沉的感觉。 等到温宝离开了,澹台潽才转动轮椅,到了百里卿身边。 大手微抬,轻轻地额落在百里卿的额头上,的确有些烫,她的小脸也微微红润,红扑扑的,难得的可爱。 唇角略扬,那男子忍不住扯开一抹笑,尔后小心翼翼的埋首,薄唇在百里卿那白净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题外话------ 正式开始打谷子了,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妞儿们快来帮奴哥下田,哥给你们卤鸡脚吃!吼吼吼 正文 第133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八) 百里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她便是被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四周很静,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她幽幽的将目光移到床前,对上那坐在床边的男人。 那男人一袭太医服,正浅笑着看着百里卿,道,“醒了?” 百里卿微微一愣,又看了看周围,才发现除了单玉春,再没别人了。 她蹙了蹙眉,尔后挣扎着坐起身,“单大人,殿下呢?”她记得昨晚是和澹台潽一起回来的,而且这里是澹台潽的寝殿没错。 单玉春微微倾身将她扶起,笑了笑,“殿下方才还在这里,只是见你还没醒来,便先去帮你办事了。” “办事?”百里卿有些不解。 单玉春耐心的提醒,“调遣御林军,对整个皇宫进行翻查。” 他的话说完,百里卿便了然的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这是怎么了?脑袋晕晕的。” “感染了风寒,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放心。”单玉春见她靠在了床头,便又退到凳子上坐下,“听说人头锦盒一案,你已经有了进展?” 百里卿点了点头,道,“凶手在杀害杏儿的时候,露出了很多的马脚。”她说着,目光微转,便看向单玉春,“单大人怎么有空在这里守着我?”他可是太医之首,而且最近一直都在研究药学,还在帮德妃娘娘治病。应该很忙才对。 “殿下吩咐老臣在此守着你,直到你平安醒来,方可离开。” “师父!”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温宝端着药从门外进来了,“师父,您醒啦!”那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百里卿微愣,倒是没想到温宝这小子也这般的关心她。 “既然醒了,赶紧来喝药吧!”他说着,端着药小心翼翼的上前。 百里卿点了点头,伸手小心接过药碗,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将药喝了。她现在不能倒下,必须赶快好起来,不能被一点小感冒给打倒了。说到底还是这具身体体质太差了,尽管她时常锻炼,可是依旧比不上自己的身体来得轻便。 “你已经醒了,我也该去看看德妃娘娘了。”单玉春捋着胡须,浅笑着站起身。 百里卿已经将药喝完了,空碗递还给温宝,目光转向已经站起身去的单玉春,“单大人,小女子冒昧问一句,德妃娘娘到底是什么病?” 这一问,便将单玉春问住了。他愣在原地,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半晌才对百里卿道,“待我写来与你看看。”说着便退出了内殿。 只留下百里卿与温宝,一阵对望。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温宝去外殿拿了宣纸进来,又告诉百里卿单玉春已经走了,去德妃娘娘宫里了。百里卿只点了点头,接过了温宝手里的宣纸,只见上面写着,三年前德妃开始乳肿,起初豆子大小,后棋子大小,不痛不痒,不以为疾;现逐渐长大,出现持续性疼痛,后如栗子成堆。其部位开始变色,恐后继还会溃烂、发臭,病入腠理。 百里卿一看,顿时明白了。 “方才听单大人说,他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种病,可却一直不得其解。”温宝也瞧了那上面的内容,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这病不简单,也许会要了人命。 百里卿拧眉,德妃得的是乳腺癌。显然已经到了中期。 乳腺癌中期在21世纪是有很大可能治愈的,但是在凰月,估摸着有些困难。怪不得单大人一直在钻研,原来遇到了常见却难治的病症。都说单大人是个医学痴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就在她沉思之际,之音和澹台潽回来了。两人的面色格外的凝重,百里卿和温宝一见他们这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有线索了?”百里卿已然从床上下来,赤脚着地。 澹台潽见她下地,脸色又是一变,“回床上去。”那口吻有些霸道,百里卿听得一愣。 尔后她尚未迈下床榻的脚收了回去,乖乖在床边坐下了。她和澹台潽在一起,没吵过架,没有红过一次脸,甚至她都没有见他生气过。可是方才他明显是生气了。 “你身体还没好全。”见百里卿一副吓到的神情,那男子的语气便柔和一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百里卿笑笑,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这么乖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百里卿问道,目光定定的看着澹台潽,回到了主题。 澹台潽蹙眉,尔后看了之音一眼,那少年便上前一步,向百里卿汇报情况。 “皇宫里各个角落,搜出了不少的残骸。其中有一具完整的身体葬在冷宫里那片小竹林里,应该就是杏儿姑娘的身体。其余的都是些残肢,并不完整。” 之音的话一说完,温宝便开口了,“只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其他的只有四肢,没有身子?” 这也正是百里卿想要确定的。 见之音点了点头,百里卿的眼帘不由得低了下去,目光变得深邃了,“也就是说,只有杏儿的身体是完整的。余下的三十具尸体只有四肢和头?”她低声喃喃,因为寝殿内十分安静,所以温宝几人也都听见了。 从百里卿的话里,他们发现了异样。 “为什么凶手要给杏儿留下全尸呢?其余死者的身子哪儿去了?”温宝捏着下巴,狐疑的蹙起眉头。 百里卿看他一眼,笑了笑,“温宝,你先去看看那具无头女尸,看是否与杏儿的头吻合。” 温宝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百里卿又对之音道,“再带人找找,就算将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查清楚到底有没有其余死者的身子。” “是。”之音抱拳见礼,看了澹台潽一眼,便领命离开了。出门的时候还特别体贴的将殿门带上了。 寝殿内顿时安静了,外面的雨声也小了。那轮椅上的男子站起身,长腿迈动,几步便步到了百里卿的面前,在她身边坐下。 大手轻轻的揽过她的肩膀,澹台潽压下了眼帘,怜惜的看着她道,“你身体还没好,躺下休息会儿。” 百里卿笑笑,仰头瞧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俊脸,“好啊,你陪我休息,我想抱着你睡。” 澹台潽愣了愣,看着怀里那娇俏的女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好,我让你抱着睡,你想怎么抱?” 他的话刚落,胸前一重,一股推力将他推倒在床上,尔后百里卿压了过去。两手环着他的脖子,一只脚搭上他的腰身,像是树袋熊似的,挂在了澹台潽身上,就那么闭上眼,满足的笑了。 全然没注意那男子满头黑线,还有那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大手拍了拍她的小pp,澹台潽微微侧身,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丫头,你这是在暗示我?” 百里卿闭着眼,眼睫轻颤,唇角抿着,可澹台潽还是看出来了,她在笑。 那俊美的容颜柔和半分,眉眼温润些许,他的薄唇浅勾,凑过去在百里卿朱唇上轻轻的允了一口,“你病了,我不会欺负你的。”他说着,大手抚弄她的发,眉眼说不尽的温柔。 百里卿没有说话,却是不动声色的将腿从他身上滑下,然后规矩的搂着他睡了。她的确很累,脑袋晕晕的,很想睡。 怀里逐渐传来女子平稳的呼吸声,澹台潽的唇角勾了勾,目光微抬,看着帐顶。 今天找到那些死者尸体残肢的时候,他真的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皇宫里那么多的角落里都藏着尸体残肢。整个皇宫就好像是墓地似的,足矣见得凶手是何等的嚣张。 在太子脚下动土,而且残害了这么多条生命却还没有被人发现。若非那一只漂流出来的人头锦盒,只怕还会有更多的宫人会死于非命。 ** 百里卿再次醒来,已经快晌午了。 寝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就望着帐顶,想着案子的事情。 起初她在想凶手杀了这么多人,而且采用如此变态的手法分尸,估摸着是个变态。可是现在看来,凶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他的头脑十分理智,条理清晰,思虑周全,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变态。 反之,凶手定然是一个成熟稳重,冷静的人。应当经了不少岁月的洗磨,学会了沉淀自己。 这样一来,凶手的年龄有了初步的判断,其次就是性别。根据温宝的尸检报告分析,凶手应该是一名男性。因为死者头部没有任何创伤,除了死后被腐蚀的脸部。也就是说,死者多半是被强行压制的,亦或者迷晕。根据百里卿的了解,在死者当中,有两个死者体重超一百五,一般的女性是不可能将她们放倒的。所以,她猜测,凶手应该是一名男性。且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 百里卿慢慢坐起身,眉头不由蹙紧。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凶手杀害杏儿以后,没有将尸体进行分解?再者,之前那些死者的上半身都藏到哪里去了? 沉思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便赤着脚往外跑。跑到半路又折回来穿鞋子,一想到之前澹台潽那微恼的样子,她就心怯。 ------题外话------ 案情进展到这里,妞儿们猜出来了没?嘿嘿嘿猜到了,就赶紧到评论区留下答案哦! 正文 第134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九) 雨已经停了,天还是乌蒙蒙的。 百里卿走到了院子里,仔细打量那院子里修剪过的万年青。两边的万年青分别是两个宫人修剪的,所以看上去有很大的区别。换而言之,杀死杏儿和杀死那三十名宫婢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前面三十起案子,可以称为连环杀人案,可是最后一起只能叫做模仿作案。 有人知道这件案子,所以模仿这案子凶手的杀人手法,杀死了杏儿。 想明白以后,百里卿的唇角便勾了起来。她想,凶手已经明了了。 ** 等到夜晚降临,百里卿准备好一切,才往慈宁宫去。同去慈宁宫的,还有温宝和澹台潽,以及之音。 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还在用膳。她将手里的肉羹放下,目光微抬,便看向殿内几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百里卿身上。 “老佛爷,臣女今日前来,是为了结案的。”她说着,目光坚定的落在那妇人身上。 太后起身,江嬷嬷急忙上去搀扶,其间意味深长的看了百里卿一眼,却见那女子根本没有看过他。 “你说,结案?”太后扬眉,最终在百里卿面前站定。 那女子点了点头,然后扬手轻轻一拍,院子里顿时宫灯尽放,将偌大的院子照得通明。太后打眼看去,只见那院子里放着三十一个人头锦盒,还有一具用白布遮掩的尸体。 百里卿微微侧身,便笑着对太后道,“老佛爷,请。” 那妇人在江嬷嬷的搀扶下,步到了院子里。之音推着澹台潽到一边看戏,温宝则与百里卿一同步到了那三十一只人头锦盒前。 百里卿回身面向那台阶上的妇人,便笑道,“在揭晓真相以前,臣女想要问老佛爷一个问题。”她说着,目光微挪,总算落在了江嬷嬷的身上。四目相对的一刹,江嬷嬷显然从百里卿的眼睛里看明白了什么,当下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什么问题,你问便是。” “揭晓答案的过程中,也许会对老佛爷您的名声造成影响。您,还要臣女继续吗?”要破案子,必然要点名江嬷嬷的身份,可是点名江嬷嬷的身份,那么太后的名声必然会受损。 这件事情百里卿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先询问一下老佛爷的意思。 显然,那妇人愣住了,似是对她的话有些疑惑,“影响哀家的名声?” 百里卿郑重的点头,半晌才听太后道,“只要能破了案子,哀家的名声便算不得什么。” 得到了太后旨意,百里卿笑了笑,转身走到了人头锦盒面前,开口道,“此案的凶手有两个,第一个,杀害了三十名宫婢;而第二个,杀害了杏儿。” 百里卿的话显然让江嬷嬷一震,他一直以为,杀死杏儿的人就是那个一直让他办事的人。可是没想到,百里卿居然说,杀死杏儿的凶手另有其人! “大部分凶手作案时,作案手法都是极为相像的。前面三十具尸体,凶手都处理得十分的细心,对尸体也十分的呵护。从那些人头来看,在死者死后,凶手为其梳理过青发,说不定还描了眉,抹了胭脂。等到梳理完毕,凶手才将死者的头颅割了下来,将其面容毁去,放入锦盒,存入井底。”百里卿说着,两手负在背后,脚步绕着那些锦盒移动,最终在杏儿的尸体面前停下,“然后这一具尸体。”她说着,弯下腰将白布揭开。 慈宁宫里的宫女皆是齐齐的后退了一步,因为那具尸体已经被温宝稍稍拼合了一下,将头颅和身体拼在一起。熟悉杏儿的人,光是尸体的身形来看,便能瞧出来,那是杏儿没错。 百里卿道,“臣女请大殿下帮忙,将整个皇宫的每一寸土地都翻找了一遍,可是只找到了三十副手脚,还有这一具姑且算是完整的身体。”她说着,在杏儿尸体面前蹲下身去,浅浅的勾唇,“凶手在处理尸体的方法上,与前面三十个死者不太一样。这只能说明,杀死杏儿的凶手不及另外一个凶手聪明。也就是说,杀死杏儿的凶手另有其人。” “根据当日执勤的守门将士所说,那一日本有一辆采购的马车出宫,可是马车尚未到宫门前,便停下了。尔后他看见一名女子从马车上跑下来,飞快的往后宫的方向跑。”百里卿的话说完,只轻轻的拍了拍手。 院子门外便进来一个一身铠甲的将士,正是看守东门的将士。 那将士先向太后和澹台潽见礼,尔后才道,“那日属下本打算追上去询问一番,可是同行的守卫说那姑娘经常出宫的,是慈宁宫的丫头。所以,便任由她跑走了。” 百里卿要得只是这一句证词,证明那日杏儿没有出宫,而且,她往后宫去了。 “根据这位守卫将士所言,当日杏儿往后宫去了,可是却没有回慈宁宫。”因为百里卿问过了慈宁宫的宫人,大家都说那日没有见过杏儿,这边足以证明那天杏儿根本没有回慈宁宫,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杏儿在这深宫里无亲无故的,除了慈宁宫以外,臣女实在想不到她还能去哪儿。不过…”百里卿故意拖长尾音,目光微转,便落在了江雷身上,“臣女那日偶然在冷宫门口捡到了江嬷嬷的玉佩。”百里卿说着,便含笑走到了江雷面前。 太后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江雷身上,江雷则是浑身一颤,尔后面色微变。他心里在担心,而他担心的事情,似乎就要发生了。果然,百里卿方才对太后做出警告,就已经打算要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太厚了! 莫名的,心里有些失望,他却是逐渐笑了。 “什么玉佩?”太后狐疑的看向百里卿。 百里卿笑笑,道,“是一块刻着龙凤花纹的白玉,这样的玉佩是用来定情的。江嬷嬷手上只有半块,而另外半块,臣女在浣衣局的卫嬷嬷身上见到过。”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太后的面色微变,目光直直的看着百里卿,慢慢的蹙起了眉头。 百里卿抬目,对上她的眼睛,道,“臣女的意思是,慈宁宫的江嬷嬷与浣衣局的卫嬷嬷,已经私下定了情。” “胡说八道!”太后微恼,显然对百里卿这个说法并不满意。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院子里的宫灯皆是一闪,尔后众人转身面向慈宁宫宫门。只见那一袭明黄色便服的男人与那一袭桃红色长裙的女子缓步而来。 众人齐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德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除了轮椅上的澹台潽和台阶上的老佛爷,其余人全都下了跪,也包括百里卿。来人正是当今圣上,乃是百里卿托澹台潽让他过来的,其目的,只是为了将德妃带过来罢了! “免礼!”澹台云沉声道了一句,尔后众人起身。 那一袭明黄袍子的男子从院子里穿过,步到了百里卿面前,“你这丫头来了宫里几日了,怎不见你到乾清宫探望过朕?” 百里卿有些受宠若惊,她手里有免死金牌,而自从上次破了玉玺案子后,皇帝对她便格外的好。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皇帝怪怪的,将她当成亲人看待似的。 难道是因为,之前她和澹台潽对皇上说的那件事情,导致皇帝已经将她看做儿媳妇了? 这样一想,百里卿才算想明白了一些。 “她这几日忙着为哀家破案,哪儿来那么多空去探望你。”未等百里卿开口,那台阶上的太后便随之步到了院子里。 步到澹台云面前,那妇人道,“倒是皇帝你,怕是有半个多月没来探望哀家了吧!” “母后有所不知,这阵子儿臣忙于政务实在难以脱身。这不,儿臣政务一忙完,便领着德妃来看您了。” “是吗?只怕是你去探望德妃之时,被人中途叫过来的吧!”太后笑着,目光扫过澹台云,眼中格外清明。 澹台云立时尴尬的笑了,百里卿靠他们二人最近,将这两母子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由想笑。 两个人加起来也差不多一百多岁了,怎么这么较真儿。 “母后说的是,儿臣以后必定时常来探望母后。今日咱们还是先听这丫头,将案子破了如何?”澹台云笑着转移话题,这个办法倒是极其有用。 太后的目光一转,便转到了百里卿身上,“丫头你尽管继续。” 百里卿微微垂首,咽了口唾沫,“方才臣女所说的确属实,若老佛爷不信,不如将浣衣局的卫嬷嬷召来,与江嬷嬷对质。”百里卿说着,抬目看向江雷。 江雷的脸色又是一变,心里却是安稳了不少,至少百里卿没有要揭穿他男儿之身的意思。 “江嬷嬷!”太后的话音一转,沉了沉,目光随即落在了江雷身上。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江嬷嬷和卫嬷嬷两个女人,怎么会定情的。 “你说江嬷嬷与卫嬷嬷定情?”太后扭头,又看了百里卿一眼,“这种事情!实在太过荒唐了!” 太后的话落,未等百里卿开口,一旁的皇帝便道,“母后,这种事情并不荒唐,史书上也记载过这样的事情。” 百里卿微微讶异,倒是没想到,这皇帝竟然力挺自己。 ------题外话------ 四点多起来撸字,六点多就要煮饭了!然后会一直忙。这段日子更三千,请妞儿们谅解下! 回头九月回了学校,哥会奋发图强,爆更的哈! 正文 第135话 宫廷重案,人头锦盒(十) 史书上也曾记载过这样的事情,不过是野史。 太后听得一滞,尔后拧起了眉头,“江嬷嬷,百里卿所言,可属实?”她没有回身去看江嬷嬷,只留给她一道清冷的背影。 江嬷嬷面露难色,目光轻抬看向百里卿。只见那女子一脸坦然的看着他,目光澄澈,并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她甚至没有施压,仿佛笃定江雷会承认似的。 “老佛爷饶命!”江雷噗通一声跪下了,额头压在地面,肩膀微微抖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百里卿暗笑,这货倒是挺会装的。 太后的面色又是一变,江雷这反应已然是证实了百里卿所说。她现在是不得不相信了。 “呆会儿再跟你算账!”太后冷冷的瞪了江雷一眼,目光徒转,又移回了百里卿身上,“即便你说的是真的,这凶案与她们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杏儿的死与他们当然有关系,因为凶手就是浣衣局的卫嬷嬷卫香。”百里卿这一番话出口,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俯跪在地上的江雷讶异的抬头,一双眼睛圆瞪,直愣愣的看着百里卿,显然是惊呆了。方才她说,杀死杏儿的凶手,是卫香?这…怎么可能? “不会的…”江雷摇头。 众人这才回神,目光从百里卿身上移到了江雷身上。 “卫香怎么会杀杏儿,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江雷的目光笔直的看着百里卿,那眼里藏着几分犀利。 位于轮椅上的澹台潽眯眼,他身后的之音也定定的看着江雷。凡是对百里夫子不利的人,在爷的眼里就是敌人。身为下属,他理应为爷分忧,替爷照看好百里夫子。 百里卿也眯起了双眼,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提步走到了江雷的面前。蹲下身,她平视江雷,启唇,“看样子你并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这话说得很小声,只她与江雷能够听得清楚。 江雷蹙眉,显然对百里卿的话很不满。在他的心里,卫香是最好的女人,他们曾经两情相悦,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谁变心。他相信他们的感情,也相信卫香这个人。 “还记得那天我问你的问题吗?”百里卿又道,语气沉重了些许。 江雷愣了愣,半晌未语,只听百里卿接着道,“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杏儿?” “我说过我只是…” “你只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妹妹或者是女儿?可是江雷,你心里真的这么想的吗?若是你真的这么坦然,为什么不告诉卫香你和杏儿的关系?”百里卿打断了他的话,脑袋又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你知不知道,正因为你的不坦白,杏儿才会死。”百里卿说完,便撤开了。 她站起身去,轻轻拂了拂衣袖,接着道,“劳烦老佛爷,将浣衣局的卫嬷嬷卫香召来。”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本想问问百里卿方才与江嬷嬷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看见百里卿那严肃的神情,她便将话咽回去了,转脸对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候在旁边的宫人便自觉的退下,去浣衣局传人了。 “温宝,你来为大家解说一下,死者的情况。”百里卿转步退到一边。 站在尸体旁边的温宝便开口了,“那三十个人头锦盒里的人头,没有外伤,在咽喉处发现少许的蒙汗药。也就是说,那三十名死者是被凶手迷晕以后才被杀死的。而这具尸体。”温宝走到了杏儿的尸体旁边,一脸严肃的道,“首先是头颅。死者的后脑勺有被硬物敲击的痕迹,所以草民怀疑死者是被敲晕以后,凶手才将其杀死的。而且在死者的身上,草民还发现了密密麻麻的针孔,后背还有鞭痕。这证明,死者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凶手曾经鞭打过死者或是对死者用过刑。综上所述,草民怀疑,死者是被凶手折磨致死的。” 温宝的话落,院子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出声。仿佛被他的话震住了。 百里卿捏着下巴浅浅的笑,温宝的确是长进了不少。至少能根据线索进行推测了。而且温宝所言,都是依据的。从杏儿身上的伤痕来看,足矣证明在死前她受了很大的罪。而且在杏儿身上并没有发现较大的能致命的伤口,从她头颅肌肉张合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在死后才被分尸的。唯一的死因便是流血过多,疼痛致死。 所以百里卿才会对江雷说,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亦或者说,卫香已经变了。在这深宫里,当真不是谁都能如江雷一样,保持初心的。 对杏儿下如此毒手,一方面可以看出凶手歹毒,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凶手有多么恨死者杏儿。 然而,据百里卿所了解,杏儿为人不错,与宫人处得都很愉快。所以说,她在这深宫里是不可能结仇的。唯一与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江雷,而据百里卿所了解,曾经有宫人在御花园的角落里,看见过杏儿和一个女人见面。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雷深爱的女人,卫香。 江雷说,卫香和杏儿不认识。可是现在看来,她们是认识的,只是都瞒着江雷罢了! 两个女人,爱着同一个男人。也许男人对感情的事情比较迟钝,江雷没有发觉杏儿的仰慕之情。但是卫香可不一样,身为女人,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很灵敏。所以杏儿对江雷的那份情意,只怕卫香从见到杏儿知道杏儿和江雷的关系时便察觉到了。 对于卫香来说,江雷是属于她的东西,即便而今的她已经不配拥有,也不想拥有,但是她就是不肯放弃。就算是扔掉,毁掉,也不愿意让给别人,让别人觊觎。 “凶手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杏儿?江嬷嬷,你可知道?”百里卿朗声问道。 江雷的身体一颤,目光一颤,似是想起了什么,慢慢的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百里卿。 他似乎在发呆,双目没有焦点,目光涣散。甚至百里卿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浣衣局卫香带到!”太监尖锐的嗓音乍响,拉回了所有人的神思。 百里卿微微侧身,目光看去。江雷的目光也随之看去,正好对上刚刚步下台阶的卫香。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他从那女子的眼里看见了一抹闪避的光芒,尔后卫香没再看他,只是埋着头走到院子里,跪下见礼,“奴婢卫香,见过太后,皇上,德妃娘娘,大殿下。” “你就是浣衣局的卫香?”太后拧眉,眯着眼打量那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你的脸。” 卫香的肩膀一颤,显然被太后这话吓到了。但还是抬起头来,那张五官姣好的脸慢慢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不算很漂亮,但是却比一般的女子好看些许。皮肤白,一白遮百丑。 “没想到浣衣局倒是个养人的好地方,瞧瞧这丫头长得多白净!”太后扬唇,冷冷的笑了。 百里卿察觉到了,太后对这卫香没什么好感,似乎是因为卫香和江雷的事情。 卫香自然也听出来太后话里的意思,当即埋下头去,额头贴在地面,大气儿也不敢出。 太后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到百里卿身上,“丫头,你且好好审审,若真是这卫香杀了人,哀家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百里卿心里暗笑,杀了人就该偿命,哪能轻饶了去。 “卫香,你可认识慈宁宫的宫婢杏儿?”百里卿提步走到了卫香眼前。 那女子慢慢的抬头,仰望她。看清百里卿的容颜时,那女子先是一愣,而后目光闪烁的道,“不、不认识…” “是吗?既然不认识,那为何杏儿身上会有你的穗子?”百里卿说话之时,已经从袖中摸出了一条红色的穗子。 卫香的脸色顿时大变,而江雷的目光也是一颤,而后慢慢的看向卫香,眼里的讶异逐渐转变为痛心。 那条红色的穗子,江雷认识,是他亲手编织的。他和卫香的定情玉佩,便是用他亲手编织的穗子串起来的。可以说这世上只有这两条穗子,所以很好辨认。 “这穗子是在死者裤腿里发现的。”温宝解释道。 而百里卿的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卫香,“你且说说,为什么你和江嬷嬷定情玉佩上的穗子,会跑到杏儿的裤腿里?” “你不要胡说!这穗子四处可见,凭什么断定是我的?再者,你说我与江嬷嬷定情?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卫香有些语无伦次,她显得有些激动,有些紧张。想必心里应该十分慌张。 百里卿勾唇,目光微侧,看向对面的江雷。 只见那男子的眼帘慢慢的垂了下去,那一抹失望的光芒被掩去了,可是却没有逃过百里卿的双眼。 “看样子,江嬷嬷并没有告诉你,你那半块白玉上的穗子乃是他亲手编织,这世上仅有两条。”这话一出,卫香愣住了。 而对面的江雷,已然颓废的跪在那里,失了生机。 正文 第1话 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上) 沉默了片刻,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忽然笑了。 “就算我认识杏儿,就算那穗子真是我的,这又证明什么?”卫香说着,抬目定定的看着百里卿,似是不畏她的目光。 百里卿想笑,都道最毒妇人心,她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低低喃喃,尔后走到了杏儿尸体旁边,“你错就错在一昧的折磨杏儿,让她活了那么久,让她有时间写出一封血书,而血书上面,留了你的名字。”百里卿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一张手帕,素白的手帕,隐约可见斑驳的血迹。 然,卫香却摇头,“不可能!她带着头套不可能知道是我…”这话刚出口,她便噎住了。美目圆瞪,后悔的看着百里卿。却见那女子正勾唇浅笑,笑得意味深长。 卫香的目光微颤,迷茫的看着百里卿。 那女子扬手一抖,手里那张素白的手帕展开,上面的确是血迹斑斑,却一个字都没有。 “你说得对,她戴着头套,当然不知道你是谁。”百里卿说着,款步走到了卫香的面前,“所以直到死,杏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受尽折磨。卫嬷嬷,你不觉得,杏儿一个小丫头,死得太冤枉了吗?你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时,她来找你吗?”话说到后面,百里卿的语气变得有些犀利,音色有些发冷。 卫香听得浑身发颤,却是咬着唇,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证据确凿不说,连她自己都承认了,却还是不肯道明真相。百里卿不由看向江雷,现在这一刻,最伤心的莫过于江雷了。也许不是因为杏儿的死,而是因为多年来,他心里一直念叨惦念的女子,原来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这副蛇蝎模样。 说到底,杏儿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一场爱情争夺战里的牺牲者。 “你、你骗我!”卫香总算回过神来了,目光从那手帕上收回,恶狠狠的盯着百里卿。 百里卿笑,“我是骗了你,可是你又何尝不是欺骗你江雷?”百里卿说着,再次走到卫香的面前,“你与单太医之间的事情,想必江雷还不知道吧!”她两手负在背后,弯腰俯身覆在卫香的耳边轻声道。 卫香的肩膀一颤,目光下意识的去看江雷,却见那人正一脸痛心的看着自己。霎时间,她有些呆愣,甚至是不知所措。 百里卿只一句话便击败了她的心理防线,最后,她沉默了。 过了许久,卫香才道,“你说的没错,杏儿是我杀的,之前的三十名宫婢也都是我杀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比较大,首先卫香知道之前死的那三十名是宫婢,也就是说她是知道这些凶案的。说不定她比江雷还要清楚这些凶案,换而言之,她如果不是杀人凶手,那也和凶手极为接近。 可是百里卿之前就说过了,杀死前面三十名宫婢的凶手,和杀死杏儿的凶手,作案手法大不相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就算你甘愿将所有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揽,让你背黑锅不是?”百里卿说着笑笑,扬手轻轻一拍,长廊上便传来一阵笑声。 “百里姑娘这话倒是有点意思,这世上哪有人会拒绝这种好事?” 朗润的男音传来,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百里卿也侧目看去,只见那长廊上款款步来的男人,着了一袭青色的长衫看起来格外的儒雅。那人的发梳理的十分整齐光滑,一支玉簪横穿发髻,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微臣参见皇上,太后、德妃娘娘以及大殿下。”来人拱手见礼,正是太医单玉春。 皇帝微愣,半晌才道,“单太医怎么来了?” 未等百里卿回答,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便开口了,“单太医是儿臣传来的。” “是臣女的意思,因为有些问题,需要请教单太医。”百里卿接话,看了澹台潽一眼,面向单玉春而立。 她的话,单玉春也听见了。不知为何,他面上闪过一抹笑意,然后从长廊里,慢慢踱步而出,“方才百里姑娘所说的那些话,在下已经听见了。实在不知,如此聪慧的百里姑娘,还有什么需要请教在下的?” “单大人别来无恙。”百里卿浅笑以对,直到那人走到了众人之中,她才接着道,“听闻单大人与当今德妃娘娘,曾经两情相悦,有过婚约?”她淡漠的问道,丝毫没有顾虑皇帝也在场。 澹台云倒是脸色坦然,只他身边的静德妃为之一愣,甚至是变了脸色。一双美目定定的看向百里卿,盯着她的后背,咬着薄唇,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两道目光饱含敌意,百里卿感受得格外的真切。可是她却孑然而立,仿若味觉一般。 目光平静的看着单玉春,接着道,“听闻单大人一直在为静德妃寻找治病良方,今日当着皇上、太后的面,不知道单大人能否为我们解说一下德妃娘娘的病症?” 单玉春看着她不语,而百里卿却是接着道,“单大人苦心钻研医术,不就是为了替静德妃医治顽疾吗?怎么?三十个宫女的身体,还不够你研究的?至今还是没有找到医治德妃娘娘的良方?” 她说,三十个宫女的身体。说这话的时候,百里卿的目光一直定定的落在单玉春的身上,仿佛要在他的身上瞧出一个洞来似的。 坐在轮椅上的澹台潽不由一震,目光讶异的落在单玉春的身上,眉头慢慢的蹙了起来。尔后其余众人也慢慢从百里卿那平静无波的话语中回过神来,逐渐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三十个宫女的身体,用来钻研医术?换而言之,单玉春用三十个宫女的身体来做实验?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毕竟,他可是大夫,济世救人的御医。怎么会是满手鲜血的杀人狂魔呢?这简直让人不能相信。 百里卿起初也不敢相信,因为单玉春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很亲和,很有魅力的一个男人。可是现在扒开了他身上的光环,看清他的本质以后,百里卿只觉得一阵恶寒。想必在场许多人都与她有一样的感觉,一个一直以来的大好人,就因为百里卿的一句话,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大恶人,怎能不叫人感到恶寒。 “百里姑娘真会开玩笑。”单玉春依旧浅浅的笑着,两手负在身后,镇定的看着百里卿。 百里卿亦是看着他,只是那眼里多了几分认真,“开玩笑?莫非单大人觉得,小女子会拿三十条人命跟你开玩笑?” 单玉春微顿,尔后笑道,“那不知姑娘如此断定,有何依据?亦或者说,有何证据?” “你要人证还是物证?你和卫香之事,德妃娘娘可知?可要我将你们俩的关系公诸于世?”百里卿微微扬首,一脸冷傲的看着单玉春,冷冷一笑又接着道,“我查过,那些宫人都曾随同你的马车出宫过。单大人,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们都坐过你的马车出宫,结果她们都死无全尸。” 单玉春还是笑,“就算姑娘认定在下是凶手,那么敢问姑娘,这些宫婢的身子在下又该往何处藏匿?” “自然是都被你销毁了。” “销毁?”温宝不解的看向百里卿,“四肢头颅都被分开藏起来了,为何身体却要销毁?” “因为死者的上身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他不敢将其掩埋,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很容易会怀疑到他的头上。”百里卿说着,转目看向皇帝身边的静德妃。 “听单大人提起过,德妃娘娘所患的病症在这里。”百里卿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静德妃的面色一变,目光微微闪烁,侧目避开了百里卿的目光。的确,她的病有些难以启齿,最重要的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然,百里卿为了破案,却不得不揭她的伤疤。 “你是说,静德妃?”皇帝微微蹙眉,目光微转,便看向他自己身旁的女人。 百里卿见状,顿时明白了。原来静德妃得了乳腺癌这事儿一直没有让皇帝知道!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也只有单玉春知道。可为什么,单玉春要告诉她呢? 百里卿狐疑的看向那男人,却见他仍旧一脸从容,丝毫不为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动容。这宫里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原来皇上并不知晓静德妃的病情。”百里卿沉声说着,看了静德妃一眼,又看了单玉春一眼,“红宫粉黛不少,皇上顾及不暇也是正常的。然而,单大人却是恰恰相反。单大人是一个长情而专情的人,即便德妃娘娘已入宫为妃多年,却还是痴情不悔,常伴左右。实在是难得。”这次进宫她最大的收获,就是遇见了两个深情的男人。 “我想单大人这么多年一直孤独一人,始终不肯成家,便是因为在你心里仍旧放不下德妃娘娘,对吧!”百里卿说着,负手在背又开始踱步了。 正文 第2话 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下) 这么多年的陪伴,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江雷初心未改,变的是卫香。至于静德妃封静,她打进宫开始便被利益熏陶成了一个抛却情爱的女人。对于单玉春,她早在进宫之时便彻底放下了。始终放不下的,也只有单玉春一个人罢了。 他甚至愿意为了静德妃,拿活人来做实验,研究乳腺癌,寻找治疗的办法。百里卿蹙眉,真不知道被这样的男子爱着,到底是静德妃的幸事,还是不幸。 “单大人,你杀了这么多人,也没能找到医治静德妃的办法。现在想来,可有半分后悔,杀害那些无辜的女子?”百里卿轻声问道。 那男子却是低低的笑,笑了好一阵才对百里卿道,“好,你若是能猜到,我将那些女人的身体如何处理的,我便认罪。”他说着,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百里卿身上,似是挑衅一般。 百里卿也是笑,垂在袖中的素手不由一紧,她道,“我听闻单大人家中有一家肉铺,这宫里的鲜肉也都是从你家肉铺转进来的,对吗?” 她的话落,单玉春脸上的笑意便绝了。 百里卿接着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死者的身体,只怕全都入了这宫里众人的口了!”这也是她一直找不到证据证明单玉春就是杀人凶手的原因。只要卫香咬紧牙关不承认主谋是单玉春,那么她就一辈子也别想破这个案子。 因为单玉春这个人做事格外的细心,他将所有的线索都抹杀了。连唯一有线索的尸身也都采用最残忍变态的手法销毁了。百里卿起初想了千百种可能,可是每一种都有漏洞。只剩下最后一种,亦是最为变态的一种。那就是将人肉当做猪肉在这宫内销毁掉。 三十具身体的骨肉,在这宫内一天便能消耗掉。更何况,那些宫婢还是间歇性的死去的,诸多猪肉里混入一点点人肉,是没有人会发现的。 “你的意思是…”皇帝大惊,就连坐在轮椅上的澹台潽都惊了一惊。 这么说来,平日里膳食里的肉…岂不是… 单玉春笑了,朗笑出声,笑里是赞许,也是得意,“你是怎么知道的?” 百里卿扬眉,嘴角略抽,“心理揣测。”像单玉春这样变态的人,还有什么变态的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而且站在凶手的角度来想,将人肉混进猪肉让人吃下去,才是最为保险的办法不是吗? 这样一来,什么证据都不会存在了。或许光是将人肉混在猪肉里给人吃还不算变态,可是只要仔细想想。要想人肉不被人发现,那么势必要先将人的皮剥掉,其次还要把关键的部位割掉喂狗。这样深想一番,即便是百里卿,也会觉得一阵恶寒。 “人肉!”皇帝惊呼一声,脸色顿时铁青。而在站的众人,尤其是宫婢,已经忍不住开始作呕了。静德妃的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倒不是因为人肉得事情,而是因为单玉春搞了这么一出,她也会受到牵连。 温宝也呆住了,完全没想到单玉春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毁尸灭迹。 “既然我已经猜到了,那么单大人,你是否也该依约伏法了?”百里卿还是第一次和犯人谈判,因为这件案子找不到突破口。 好在,单玉春并非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他只是深深的看了百里卿一眼,目光慢慢从她身上挪开,挪到了皇帝身边的静德妃身上。 “在下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钻研药理病症,那三十名宫婢全都患有与德妃娘娘一样的病症。而且按照她们的病情发展下去,早晚都会死。与其白白死去,不如让在下借用她们的残体来研究病症,也好为更多的病人造福。”他说得头头是道。 百里卿眯着眼打量他,发现单玉春并没有说谎。也就是说,他所作的一切,并非全是为了静德妃。而是为了更多的病人。 关于乳腺癌,百里卿只知一二。女性很容易患上乳腺癌,患病人群以三四十岁的女性为主。乳腺癌早期和中期都可以通过化疗来医治,不过这还得看患者自身的体质。 单玉春研究乳腺癌,在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为医学做贡献。但是以活人来试验研究,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身为一个大夫,所谓医者父母心,他又怎能如此残忍? “好一个为了钻研药理,为更多的病人造福!”说话的男子嗓音温沉,正是澹台潽。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移到了他的身上。 百里卿也不例外,看着澹台潽的目光藏着几分讶异。她记得以往这些场面,澹台潽从始至终都是保持沉默的,所以即便他相貌惊人,但是存在感依然很低。 “冒昧问一句,单大人心里可还惦记着德妃娘娘?”他沉声说着,目光扫过单玉春,又扫过德妃。 德妃的脸色一变,不由瞪向澹台潽,一抹恨意一闪而过,仿佛是觉得澹台潽故意在针对她似的。 单玉春朗笑几声,启唇,“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没有直面问题,可是却格外委婉的回答了澹台潽的问题。 单玉春说的对,即便他惦记着封静,可是封静眼里心里只有权势、地位,还有皇上的恩宠。她就是那夜空的明月,即便单玉春再怎么向着她,也够不到她。 俯跪在地上的江雷也是深有感悟,某些方面来说他与单玉春乃是同病相怜。卫香甘愿为单玉春承担罪名,仅仅只是这一点,江雷便将一切都看明白了。 卫香杀死杏儿,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她那强烈的占有欲。她心里根本不在乎江雷,否则也不至于粗心的玉佩的穗子掉了好几天,她也没有发现。 这只能说明,卫香不在乎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从小就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变了,他已经不再是她心里敬仰的英雄了。 “人头锦盒一案,到此结案。皇上,太后,江雷、卫香、单玉春,他们或多或少参与了这三十一起命案,至于如何之罪,全听皇上以及太后旨意。”百里卿说完,便退到了一边。 她在澹台潽身后站定,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那男子微微侧目,瞧她一眼,见她满脸倦色,不由得心疼起来。 “父皇,皇祖母,剩下的事情便劳烦你们了。百里卿也累了,儿臣带她下去休息休息。” “去吧,好好休息。”皇帝连连点头,亦是有些心痛的看着百里卿。 太后只点了点头,目光意味深长的在澹台潽和百里卿身上流转许久。等到百里卿和澹台潽出了慈宁宫,皇帝为三人定罪,正式结案。 慈宁宫的人便慢慢散了,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你是说百里卿这丫头和潽儿…” 清风摇着翠竹,竹影婆娑,压在长廊的地上。那一袭明黄色便服的澹台云负手在背,正缓步跟在太后身边,郑重的点头。 “没错,前些日子,潽儿找过儿臣。便是要儿臣为他与百里卿那丫头赐婚。” “哦?哀家倒是从未见过潽儿对谁家姑娘动过心,也从未见过他求你什么。”太后笑笑,笑得意味深长,“这百里卿,以前不是喜欢老二吗?怎么转眼就看上潽儿了?”她还是有些不明白,毕竟澹台潽是个残废,而百里卿乃是百里骁的长女。百里骁只怕不能容忍她嫁给澹台潽这样的残废吧! “母后有所不知,这年轻人啊,就得经历过大风浪才能变得成熟。卿儿那丫头想必是因为驭儿的事情彻底顿悟了,思想也变得成熟了。而潽儿一直稳重老成,朕倒是以为,他们两人在一起,挺般配。” “百里卿这丫头不是等闲之辈,若是能在潽儿身边照看他,帮帮他,自然是好的。”太后思虑得更加周全。 皇帝点了点头,两人在长廊尽头停下了。 ** 百里卿在玉宸殿呆到傍晚时分才与温宝一块儿离开,临走时澹台潽问了百里熏的事情。百里卿这才想起来,还有百里熏的事情没有处理好。 这一耽搁便是好几日,也不知道现在府中到底什么情况。 夜幕降临,百里卿带着温宝赶回了将军府。刚刚步进挽花苑,一道白影便从厢房里冲了出来,动作迅捷,叫人看不清。 一声犬吠满载欢愉,夏多克一跃而起,抱住了百里卿的腰身,尾巴摇摇摆摆,脑袋在百里卿身上蹭来蹭去,别提多亲热。倒是一旁的温宝,被忽然扑近的雪狼犬吓了一大跳。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萃纱风风火火的从厢房里步出来,看见百里卿的时候,更夏多克的反应不相上下。 倒是柳云翩,步出房门,便闲闲的等在门口,等着百里卿他们走近。 “我大哥回来了吗?”百里卿问道。 萃纱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柳云翩。 “真的回来了?”百里卿有些讶异,“那他现在在哪儿?” 柳云翩抄手,笑了笑叹气,“祠堂。” 百里卿眼里的讶异褪去,似是一盆凉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她的心都凉了半截。 ------题外话------ 阿奴:翻了评论区,第一个答出凶手的妞儿请来评论区留言领取100币奖励(ps:没人猜中第二个问题) 获奖的妞儿:wza0028凶手:单玉春奖励:100币 正文 第3话 月悬西楼时,孤灯照离人 百里熏又在祠堂罚跪,这只能说明一点,百里骁还没有消气。[ 超多好看小说] “你现在也别想着去看他,让他自己静静吧!”柳云翩提醒道。 百里卿拧眉,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进屋,萃纱去安排温宝的住处,柳云翩便跟着百里卿进屋了。 “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你大哥,这些年你大哥一直都在你爹的庇佑下成长。这或许是一个契机,让你大哥从你爹的羽翼下走出来也好。” 柳云翩的话,百里卿听进去了。脚步微顿,她扭头狐疑的看了柳云翩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云翩摆手,“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大哥应该出去走走。”她心里有些忐忑,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就说不能在百里卿面前说的太多了,说多错多,果然。 好在,百里卿只是狐疑的看了她一会儿,便转身继续往里屋走去了。 柳云翩急忙跟上去,转移话题,“过几天就要举行书院排名赛的决赛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让那帮孩子在训练训练?” 百里卿在床边坐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没有说话。最近这事儿倒是挺多的,思来想去,书院排名赛才是最重要的。这次决赛的名单听说已经定下来了。 京城参赛的两个书院乃是皇月书院与江门书院,山东代表出赛的是白山书院,江南是浮香书院,山西云航书院。一共五所书院,在京城文轩阁进行书院排名赛的决赛。拔得头筹的书院,能得皇上御赐“第一书院”的牌匾,书院的名声会传得更远,后面慕名而来的学子便会更多。 薄院士是无论如何也要拔得头筹的,所以也就难免多叮嘱百里卿他们,好好的训练学子们。 百里卿想着想着便睡过去了,看得柳云翩一愣一愣的。 萃纱进来时,正好看见柳云翩将百里卿放倒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她急忙上去帮忙,“小姐这些日子想必是累着了。” 柳云翩退到了一旁,点了点头,“今晚且让她好好休息吧!明日也该赶到容悦客栈去与大家汇合了。” 萃纱应了一声,然后下去忙了。柳云翩走到外屋落座,想了想还是步出了房间,去对面的客房歇着。今晚会有客人造访,她若是守在百里卿房里只怕不方便。 ** 约莫只是,天际的月已坐落在柳树梢头。[ 超多好看小说]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进了挽花苑,转眼便潜行至百里卿的房门前。冷月银华轻落在那人身上,住在对面客房里的柳云翩此刻正倚在窗边,从窗户缝隙中静静瞧着那人。 那人是谁她已经知道了,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她还有些惊讶。没想到百里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仔细想想这对于彼此而言都是好的。百里熏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将军府他是肯定呆不下去了。进入暗刹阁,一来可以锻炼他,二来也许还能为自己的心找到归属之地,再者便是暗刹阁又将多一员猛将,这对于阁主来说,有利无害。 说到底,将来这将军府的家业也都是要交给百里熏的。百里熏入了暗刹阁,也就代表将军府半入囊中了。 不过话说回来,柳云翩倒是有些好奇,副阁主到底是怎么讲百里熏拐进暗刹阁的? ** 百里卿房里黑漆漆的,只窗外透进几点零星的月光,隐约能瞧见安床上侧卧的女子。 一身夜行衣的男子在床边站定,然后慢慢的蹲下身去,目光平视那床上的女子,眉眼温和。 这是他守护了近二十年的妹妹,如今他就要离开了,倒还真有些舍不得。 偌大的将军府里,他最放不下心的便是百里卿了。今晚离开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她相见。好在阮眉已经不在了,而今的百里卿也不是软柿子,想必这府里没人能欺负她了。 思及此,男子不由轻叹一声。微微抬手,便向百里卿的容颜探去。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他犹豫了,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百里卿睡得极沉,那寂静的容颜如盛开的白莲。 “再不走,天可就亮了。”外屋传来女子低低细语。 蹲在床边的男子转目,颇为讶异的看向那朱帘外露出的一片女子的衣袂。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屋子,还不被他发现,只能说明这女子的武功不低。 一袭夜行衣的百里熏站起身去,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那帘外的女子,直到那女子抬手掀起珠帘步进里屋。 “是你!”百里熏蹙起眉头,眼里闪过一抹讶异,尔后沉下脸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正是柳云翩,她在对面厢房里等了许久,也没见百里熏出来,心里有些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结果那男子倒是一直蹲在百里卿的床边,好在她之前点了百里卿的睡穴。不然照百里熏这么折腾,百里卿早该醒了。 “我们已经是一路人了。”柳云翩浅浅一笑,款步走到了百里熏身边,“副阁主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提到梅朵,百里熏便明白了,“你就是左护法?”之前梅朵说过,府里有阁中的人。百里熏本以为是安插的探子,没想到是暂住的柳云翩。 柳云翩扬眉,没有否认。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就不要有所留恋。百里卿根本用不着你担心,这世上护她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柳云翩说着,侧过身去。暗刹阁阁主的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的,只有左右护法和副阁主才见过阁主的真正面目。所以柳云翩断定,百里熏并不知晓阁主的身份。 以百里卿与阁主的关系,她以后注定会是阁主夫人。所以整个暗刹阁都会护着她,便轮不到百里熏来忧心她了。 “那么,我妹妹就有劳左护法你了。”百里熏抱拳,倒是极为诚恳的向柳云翩拜了拜。 柳云翩微微讶异,尔后一笑,“你放心,百里卿是我朋友,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百里熏点了点头,又回眸看了那床上的女子一眼,尔后拎起先前放在桌上的包袱便往门外去。 柳云翩目送他消失在黑暗里,尔后才退出门去,将百里卿的房门带上。百里熏一走,这将军府明日可就热闹了。也不知道百里骁看见那离家出走的书信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 明月被乌云掩去了银华,百里熏一袭夜行衣,左肩挂着包袱,右手提着长剑,从将军府的后门跃出。那条小巷子冗长而幽静,巷口暗处隐匿着一道倩影,一双美目静静的打量着逐渐向她走来的百里熏。 那男子也是在离她十步远左右的位置,才发现她。 手里的长剑轻轻一抖,便要出鞘。 那隐没在暗处的女子款步走出,身影全然没入百里熏的双眼。压在剑上的手松开了,他的神情有些窘迫,却还是垂首抱拳,“副阁主。” 这个称呼对梅朵来说,并不生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百里熏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道。 一双美目定定的看着百里熏,她挪不开眼。 百里熏抬目,那深浓的眸子对上梅朵的双目,不由一愣。就在方才那一刹,他似乎从那女子眼里发现了什么。可只是一转眼,她的眼里便暗沉沉的,静若寒潭。仿佛刚才他看见的那一点点异样的光芒,都是错觉。 “你说的对,我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将军府。总是要出去走走见见世面。”百里熏笑了笑,然后从梅朵身边走过,走出了巷口。 明月探出头来,梅朵转身跟上那男子的脚步,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抬头,看向那男子,“百里熏。” 听见唤声,那男子顿住脚,回身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看梅朵的神情十分的严肃,该不是今晚她等在这里,是因为有任务要给他吧! 梅朵的神情的确十分的严肃,她走到了百里熏的跟前,微微抬头,仰望着他的俊颜。 沉默了好半晌,也酝酿了好半晌,才启唇道,“你对叶嫣然…”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话说了一半,便忍不住错开了目光,似是在闪躲。 百里熏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叶嫣然。即便梅朵没有说出口,他还是猜到了她的后话。 “你是想问,我对叶嫣然是否还有情?”他的嗓音低沉,提到叶嫣然的时候却很平静。 梅朵反倒有些忐忑不安,垂在衣袖里的手不断的捏紧,心上似乎有万千只蚂蚁爬来爬去似的。 那男子正垂眸看着她,月华正巧洒在那女子的面上。 从百里熏的角度看去,梅朵的脸部线条十分柔美,那两瓣薄唇殷红如沾了血,说不出的魅惑。他看得有些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压下了心里那异样的情愫,道,“若说曾经动过情,那么从她进入将军府府门的那一天起,我便放下了。” 梅朵听了以后,肩膀一松,似是舒了一口气。 许久她才抬目再次向那男子看去,这一次,她的神色十分从容,十分正经,“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题外话------ 推荐阿奴七夕开更的新文《重生之千金控偶师》,对都市异能有兴趣的姑娘们,可以去看看。看上了就收了吧!么么哒 正文 第4话 腊雪映寒冬,一笑泯春风 清晨天又开始下雨,这入冬的天气,有些冷。 百里卿一醒来便听见萃纱说起百里熏留书出走的事情,听闻百里骁勃然大怒,已经发动家丁去寻找百里熏。 约莫到了晌午时候,百里卿用了午膳,才去见了百里骁。 微风细雨朦胧双眼,她静静站在长廊这头,看着那院子里凉亭中负手而立,仰头望天的男子。他的发乌黑,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那孤独的身影,叫百里卿心生怜惜。 “爹。”冒着细雨,她步进了凉亭。 那负手望天的男子回身,错愕的看着她,缓缓回过神来,“是卿卿啊!”他轻叹一声,尔后步到石桌边坐下,“你找爹,有何事?” “大哥的事情女儿听说了。”她也步到桌边,随着百里骁坐下。 那男子身形一滞,尔后目光闪烁的看向百里卿,“你说,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从没想过百里熏会有离家出走的一天,他的儿子从小就很懂事,凡是都听他的,从来没有忤逆过他。可是此番因为叶嫣然的事情,两父子间的矛盾越闹越大,不曾想百里熏竟然留书出走了。这样的结局是百里骁始料未及的,他心里担心,担心百里熏在外面吃苦。 人一旦冷静下来,总会想很多,也明白很多。叶嫣然的事情,错不在百里熏,可是他碍于自己的面子,将军府的面子,却惩罚了一个无辜的人。 “您是错了,可是您将四姨娘迎进门的时候也并不知情,所以不知者无罪。至于大哥,他想出去走走,女儿觉得倒是好的。要想挑起将军府的担子,不能一直在您的庇佑下成长。是时候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历历风雨。” 听了百里卿的话,百里骁的神色才逐渐沉寂下来。 “你这丫头倒是越发懂事了,事情看得比爹还要明白。”百里骁笑了笑,赞许的目光看着百里卿。 百里卿也笑笑,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热茶,“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爹是当局者,所以才会看不明白。” “你这张嘴,可是越发会说话了。”百里骁接过茶盏,凑到唇边品了品,“对了,书院排名赛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爹爹方向,这第一书院非皇月莫属。女儿担心得只是三国之间的友谊赛。”百里卿说到这里,捧着茶喝了一口,吐了一口热气。 百里骁的动作却是一顿,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百里卿,犹豫了片刻才问道,“若是皇月书院赢了,会代表凰月去蓬莱参赛?” 百里卿点头,“此去蓬莱少说也得一个月,到时候女儿便不能侍奉爹爹左右了。” “爹还不老,哪里需要你侍奉。”他笑笑,压下了眉眼。心里却开始倒腾了,百里卿去哪儿都可以,可是去蓬莱… “卿卿啊,你若是去蓬莱,万事要多加小心。”百里骁嘱咐道。 百里卿点头,“爹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但愿你大哥能早些回来。”百里骁幽幽的道了一句,便站起身去了。 百里卿看着他的背影,坐在亭子里陪了他许久,一直到傍晚才回了挽花苑。 ** 书院排名赛的决赛,在三日后举行了。如百里卿所料,皇月书院一举夺魁,成为本届书院排名赛的第一名,也拿到了凰月第一书院的牌匾。 澹台驭所带领的江门书院位居第二,只不过其中耍了什么手段,那便不得而知了。 排名赛结束的第二日,薄恩来领着皇月书院参赛的学子和夫子进宫面圣。 百里卿再次踏进御书房,偌大的御书房里,那龙案前的男子正埋首批阅着奏折。 “薄院士,朕可得先恭喜你。”搁下毛笔,那身穿龙袍的男子站起身,负手在背,含笑走来。 百里卿站在薄恩来身后,很明显的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男人最终在她的身侧站定,目光一一扫过参赛的学子们,笑道,“大家都辛苦了,朕今日宣你们觐见,是想对三天后你们出发去蓬莱国的事情做些说明。” “带队的夫子朕已经定下了,就由百里卿百里夫子带领你们。另外澹台潽澹台夫子辅助百里夫子,柳云翩、梅潇、华筝、梅朵、张赫、傅君悦为陪同夫子。” “多谢皇上。”众人异口同声。 澹台云又交代了一些蓬莱国的礼仪问题,最后只留下百里卿一人,让薄恩来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御书房里转眼便安静下来,百里卿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垂首等着澹台云说话。可是那男人只是负手在背,在百里卿身前来回的踱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百里卿终究是忍不住了,不由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向澹台云,“皇上!您到底有何事要交代臣女?”她的语气有些不耐,可是也不敢暴露得太过明显。 澹台云被她这么一说这才回过神来,“丫头!” 百里卿抬目向他看去,眼里闪烁着几分疑惑。 只见澹台云三不做两步走到了她的身前,一脸认真的道,“你已经是我凰月第一女夫子,破获宫廷重案,且还带领皇月书院拔得书院排名赛的魁首,按照约定,朕也当如你所愿,许你为官。” 百里卿的心头一跳,眼里满满都是震撼。 只听澹台云接着道,“当初朕说过,你为官后一年方能与潽儿成亲。不过朕思虑了很久,决定提前为你们赐婚,也好让你们提前完婚。” “啊?”百里卿又是一惊,澹台云这番话,显然让她措手不及。 许她为官在前,为她赐婚在后,今日这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你不愿意?”澹台云拧眉,定定的看着百里卿,“难道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变心了?” 百里卿汗然,抬手摆了摆,“自然不是。” “那就好,那么等你们从蓬莱回来,朕就封你做官并且赐你们大婚。” “皇上…赐婚的事情是不是太着急了点?”百里卿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怒了这皇帝。 澹台云愣了愣,才道,“你可知潽儿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你也二十有一了,你们两个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他明白百里卿晚婚晚育的思想,可是这个时代不允许。 澹台云这话无疑提醒了百里卿,她和澹台潽都不小了。而且他们两个之间也发生过几次关系,一直没有做过避孕措施。若是一直拖着成亲这事儿,到时候她来个未婚先孕…想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这泱泱凰月…到时候不仅是她,恐怕连带将军府和皇家的声誉也都要毁了。 这罪名,她百里卿可担待不起。 “你们两人既然是彼此相爱,那为何不早早成亲了事。也好断了涅儿的念想。”澹台云转身步到了窗前,微微抬目,幽幽的看着窗外。 他的话让百里卿又是一惊,“皇上…”他怎么会知道,澹台涅对她的那份情意? “在文轩院那晚,涅儿为了向你表明心意,闹得那么轰动,朕岂会不知道!”澹台云回身,一脸慈蔼的看着百里卿,“你这丫头,谁娶了你自然是他的福分。虽然潽儿与涅儿都是朕的儿子,但是朕站在你的角度为你想过,这天底下怕是只有潽儿与你最为匹配,和他在一起,你方能幸福。” 这番话,他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站在同乡的角度,说的。 百里卿听着不由心里一暖,眼帘压低,竟是沉默了。 “涅儿那里,朕自然会找他说明白。另外,等你们从蓬莱归来,朕会让你与潽儿,以及驭儿和温家女儿的婚事一起举办。到时候也会让涅儿与国师家的许丫头定亲。”如此一来,许能断了澹台涅的念想吧! 这番话百里卿听得清清楚楚,沉默了半晌,她才垂首道,“臣女谢过皇上。”他考虑得如此周全,倒真是难得。 “好了,你且出去吧。潽儿定然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臣女告退。”百里卿行了礼,便退出了御书房。 刚刚步到台阶前,便远远的看见那轮椅上的男子。之音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坐在一株柳树下,寂静的等着她。 百里卿扬唇,迈步步下台阶,便朝他步了过去。而此时,乌蒙蒙的天忽然刮起冷风,天上云聚云散,雪白的花从云缝间掉下来,细碎而柔美,悄无声息。 “下雪了!”一片片薄薄的白落在男子的肩头,百里卿走到了他的身前站定,微微俯身伸手捻起他肩头的雪,凑到自己面前。 白雪在她掌心融化,澹台潽则是含笑抬头望了望悉悉索索下着雪的天空,“今年的雪下得真早。” 百里卿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目光温柔的凝望着飘落的雪花,不由得张开了双手。 她说,“澹台潽,皇上说等我们从蓬莱回来,就让我们完婚。” 那女音空灵而安静,那话婉转如歌,可以说是澹台潽听过的最美好的话语。 无端的,心扉敲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幸福溢了出来。他的神情不自觉的温柔下去,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竟是弯了眉眼,眼带笑花。 澹台潽没有出声,但是百里卿知道,他此刻心里有多么的高兴。尽管她想过晚婚晚育,但是此刻和澹台潽呆在一起,谈婚论嫁,她心里也格外的安宁。似是一叶漂泊多年的孤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海岸一样。 雪不大,意境却很美。 “丫头…”温沉的男音轻唤。 百里卿垂首看去,只见那男子正轻轻地闭着眼睛,一手指着自己的侧脸,温柔浅笑。 她愣了愣,霎时明白了什么,不觉一笑。 随即,百里卿两手背在身后,慢慢的弯下腰去。卷翘的眼睫拉下,她就着男子的指尖,轻柔的吻下去。 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脸颊,澹台潽笑得越发璀璨,胸间更是气血澎湃。 “这里…”指尖挪动,落在他自己的眉心。 百里卿轻轻掀开眼帘,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却还是挪动朱唇,随着他的手指吻上他的眉心。 澹台潽满足的笑了,眼睫轻轻一颤,如他的心一般,轻轻的颤动。尔后,他的指尖滑落,落在他的唇上,“还有这里。” 他始终闭着眼,一副乖巧等待着美人临幸的模样。 那绝美的容颜纯真得像个孩子,对于他撒娇似的要求,百里卿根本拒绝不了。只得伸手在他额头弹了一下,然后玉指顺势捧住了他的俊脸。 她的动作那么温柔,生怕会碰坏了澹台潽那张俊脸似的。 美目轻合,殷红的唇吻上他的薄唇,百里卿调皮的咬他一下,再澹台潽发飙之前,便转以温柔的攻势,深情而认真的吻着他。 正文 第5话 小巷深几许,三人影微微 白雪飘零,飘落在御书房的窗台上。 那一袭龙袍的男子正负手立在窗前,唇角含笑,静静的端详着那株柳树下的两道身影。 “胆子倒是不小。”他喃喃,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看见这一幕的人不少,包括御书房外守着的御林军,还有宫女太监们,甚至还有不远处长廊上经过的三人。 “这百里卿可真是恬不知耻!”一袭紫袍的澹台玢冷冷一笑,话说完便去看一旁的澹台涅,“这就是你看上眼的女人?呵!” 那语气里满满都是揶揄的味道,澹台涅却出奇的没有还口。因为,他已经完全看痴了去。心痛得麻木不已,本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了,不要再想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只要一沾到百里卿的身影就再难移开。 她吻澹台潽的样子,很美很美。 “那女子是百里卿?”一袭蓝袍的澹台驭拧眉,看着那雪地里亲吻的两人,他心里不禁升起一缕不悦。 那场面的确很美,他们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大胆,如此主动过。心里有羡慕,亦有嫉妒。至少澹台涅心里,他是无比羡慕澹台潽的。能成为百里卿所爱的男人,真好。 ** 半个月后 一个下雪的黄昏。 澹台潽他们的队伍到了凰月王朝的边境地带,一个名叫琉璃镇的地方。 许是因为下雪,又或许是因为临近傍晚,所以街上的行人很好。再者百里卿他们一行人浩浩汤汤,便格外的惹眼,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爷,天色已晚,又下雪了。咱们不如今晚就在这镇上落脚吧!”驾马车的之音回眸对马车内的人说道。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另有十几匹骏马护在前后左右,阵势倒是不小。 为首的马车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百里卿,一个是澹台潽。至于柳云翩与傅君悦还有梅朵她们几个便挤在后面的大马车内。其余男子都骑马,这半个月走下来,沿路的风景看了不少,也长了不少见识。 听见之音的话,那马车内正揽着百里卿的男子应了一声。嗓音低沉黯哑,似乎可以压低。他的话说完,便拉下了眼帘,静静的看着倚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的百里卿。之前一路精神奕奕,现在总算是困了,睡过去了。 他此刻就倚在车壁上,百里卿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他的一只手落在她腰际,静静的看着她。 起初从京城出发的时候,百里卿还死活不愿意与他单独坐一辆马车,毕竟这一路人这么多,虽说她和澹台潽的关系并没有掩饰地必要,但是毕竟还有学子在,所以百里卿有些在意。可后来在大马车内被柳云翩她们刻意排挤,不得已,她上了澹台潽的马车,后来便一直呆在他的马车上了。 车队在康福客栈外停下,骑马在前的张赫和梅潇率先翻身下马。客栈里掌柜见他们阵仗不小,当即领了两个小二出来,将马匹和马车安顿好。澹台潽下车便坐在轮椅上,由之音推着进了客栈。倒也只有之音有那么大的力气,听说之音武功很好。 百里卿揉着太阳穴跟在后面,柳云翩她们也随之跟上她的脚步。梅潇凑过去,打趣的道,“哟,你这一觉倒是睡得不错,大殿下给你做人肉枕头,真让人羡慕!” “羡慕啊!那要不我让他也借给你枕着睡一觉?”她抬目笑道,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瞥了前面的澹台潽一眼。 梅潇脸色微变,急忙摆手,“我可不敢!怕折寿!”他说完便跑到傅君悦身边去了。 随后柳云翩上步,“咱们还有半个月的路程,但愿一路安稳。” 百里卿点了点头,“会的。”因为她不知道,这路上会有什么危险。难道还有人阻止他们去蓬莱国不成? 就在一行人依次进入康福客栈时,对面安泰客栈二楼上坐的一群人一直注视着他们。 那临窗而坐的玄衣男子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品茶,窗外雪簌簌落下,他眼角的余光敛起,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茶杯。 玄衣男子带着半扇面具,虽然看不见全脸,但是仅凭那半张裸露在外的容颜便知他如何丰神俊朗,惊为天人。 “九爷,那帮人来头看来不小。”坐在玄衣男子对面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袭青色长衫,羽扇纶巾,不失儒雅。他说话时,目光将将从对面楼下百里卿他们身上收回,然后恭谨的看向那玄衣男子。 萧云九扬唇一笑,执起筷子,“这里是凰月与蓬莱的边境地带,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往凰月去,要么是往蓬莱去。而方才那帮人,很显然是从凰月往蓬莱去的。你说,这大雪纷飞的年末,还有什么人不在自家等着阖家团圆,却还往蓬莱跑的。”他的话落,便夹了一块回锅肉入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了他的话,那青衫男子才恍然,“您的意思是,他们也是去蓬莱参赛的?” “八成是。”萧云九笑笑,拎起一旁烫好的酒,为青衫男子斟上一杯,“江院士,你的酒好了。” 江铁受宠若惊,急忙接过酒杯,举起,“多谢九爷的酒!” “喝了这杯酒,比赛的事情,可要多劳你费心了。”萧云九说着,眼帘低垂,根本没有去看江铁。 “微臣明白。”江铁谦恭应下,将酒一饮而尽。 ** 夜幕很快降临,百里卿还是与梅朵一间屋子,两个人正在整理床褥。 “这边境地带倒是比京城寒冷许多,你晚上可要将被子盖严实些。”梅朵说着,将床铺好后,打量大床一番,又道,“我还是去找掌柜的,再拿一床棉被过来。”她是担心百里卿的身子,前几日她就有些感染风寒的迹象,可得仔细照顾着。 百里卿笑笑,“我去吧!这里就有劳梅夫子了。” 梅朵点了点头,嘱咐她小心些。百里卿一人出了房门,长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一路零星的灯火摇摇曳曳。 百里卿走到了楼道口,正准备下楼去余光却瞥见那长廊尽头闪过一抹黑影。她的脚步当即顿住了,尔后转身往长廊尽头的方向走去。长廊尽头有一扇木窗,此时是紧闭着的。百里卿的脚步轻而缓慢,一路灯火闪烁她的身影。转眼,百里卿便离长廊尽头只有五六步远了。而她明显看见,一根梁柱下落下的一团黑色的阴影。也就是说,那里有人。 “出来吧!别躲了!”百里卿的声音不大不小。 临近的房间里住的澹台潽正准备就寝,听见百里卿的声音,他当即看了之音一眼。之音便会意的推门而出。 就在之音推门而出的一刹,看见百里卿两手攀着那长廊尽头的窗户,往下跳去。之音微惊,虽说这半个月在路上他和闻人棠轮流传授百里卿轻功,可是她还不太熟练,这里是二楼,就这么跳出去,他还有有些担心的。 “站住!”百里卿的声音在康福客栈后面的小巷子回荡。 之音正打算追去,谁知身后的长廊其中三扇房门破开,窜出了十几条黑影。 而梅潇他们自然也察觉了屋外的动静,男人都涌了出来,就连许拂和李珍以及薄禾都步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傅君悦和柳云翩探出头来。却见长廊上刀光剑影,已经打起来了。 闻人棠不着痕迹的回眸,看了一眼倚在门口的华筝。只见那男子脸色阴沉,神情十分的严肃。一双美目定定的看着长廊上忽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华筝的眸光不由沉了几分。 而康福客栈后面的小巷子,那黑衣人引着百里卿跑了好远一截路,约莫到了巷口,却是忽然停住了脚。 百里卿也急忙停住脚,警惕的看着那黑衣人。那黑衣人慢慢的回身,白雪落在他的身上,街边摇曳的灯火洒在他的身上,扑朔迷离。 “你是什么人?”大晚上黑衣蒙面的出现在客栈里,而且还是出现在他们所住的客栈里,百里卿就算不用深想也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善类。 那黑衣蒙面人定定的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讶异,尔后是一片杀光。 雪越下越大,百里卿看着那人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眼里的杀意诚然。而百里卿身上根本来防身的武器都没有,再者她的感冒还没有好。现在绝对占劣势,她有些后悔大着胆子追着这人出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出来散个步也能遇见这么一出好戏?”一道带笑的男音凭空响起。声音很涣散,以至于百里卿与那黑衣人都不知道那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不过一会儿工夫,百里卿便看见巷口出现了一道身影,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男子应该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人。 “闲人莫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黑衣蒙面男子沉声说道。 百里卿拧眉,她现在很需要人帮助,可是方才说话的那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到底求人不如求己。所以,当那黑衣男子去与那巷口的男子说话时,百里卿的脚步不动声色的往后挪动,气沉丹田,似是在酝酿轻功。 然,她这逃跑的心思才刚动,便听那巷口的男子道,“姑娘莫不是想把麻烦丢给在下吧!” ------题外话------ 明天就是七夕节了!需要男票的妞儿们可以找奴哥啊! 陪玩儿2000, 陪笑2500, 陪觉觉5000。 哦嚯嚯!亲情价哦! 正文 第6话 血光迷人眼,佳人跌入怀 百里卿脚步顿住,回眸看去,只见那巷口的男子已经款步走来。那丰神俊朗的容颜倒映在她的眸中,倒是小小的惊了一把。 这世上,除了澹台潽,除了华筝,那男子也算是极品了。若说澹台潽妖且仙,美如冠玉;华筝病弱西施、黛玉,掷果潘安;那么眼前的男子便是丰神俊朗,惊才风逸,俊脸如古雕刻画,一见难忘。 “姑娘,在下只是过路的。顺道…来看戏。”他说着,意味深长的一笑,目光扫了一眼那黑衣蒙面男子,又看向百里卿,“你们且继续,无视在下便好。” 百里卿汗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公子就忍心让这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 萧云九讶异的瞪眼,目光来来回回在百里卿身上巡视了好几遍。天底下哪个弱女子懂得轻功飞来飞去被人追杀的?这简直是萧云九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不过,这黑衣人什么来头? “老大,人已经抓到了!”一道男音从墙头传来。 巷子里的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过头去,只见墙头正蹲着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 “什么?抓到了?”站在百里卿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愣,而后狐疑的看向百里卿,“百里家三小姐不是她吗?” “她是大小姐…老大…”墙上的黑衣人扶额,而后两人刹那跃起。百里卿这才回过神来,方才他们说抓的人是百里家三小姐,也就是…百里霜! 百里霜可是要去蓬莱国参加比赛的!岂能让人抓走? “别走!”她低低嚷了一句,便提气跃起。然,萧云九却快她一步,追着那两道身影而去。百里卿的轻功尚不成熟,脚下在墙头轻轻一点,身子却是一歪,便往下掉去。 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腰上一条手臂缠绕,身子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声音一滞,愣是卡在嗓子眼儿没有冒出来。 入目那张面具太过眼熟了,怀抱也太过熟悉,是她最爱的男人。 “你先回去,我一定把百里霜带回来。”脚尖轻轻沾地,男子温沉的嗓音说着,慢慢的松开了百里卿的腰肢。 站稳脚跟,百里卿才慢慢回过神来,合上薄唇,“你一个人?” “别担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澹台潽便施展轻功,飞身离去了。 那飘逸的身姿映在百里卿的眼底,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到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身后才传来梅潇他们的声音。 “你没事吧!”第一个冲到百里卿身边的是闻人棠,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叫随后赶到的梅潇几人咂舌。这一路百里卿和澹台潽的关系在他们这群人里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就连澹台涅都看得出来,百里卿是澹台潽的人。 闻人棠这么紧张百里卿,他的心思,大家都看得明白。 百里卿微微讶异,尔后摆手,“没事,你们没事吧!”这黑衣蒙面人来势汹汹,已经抓走了百里霜,肯定在前面跟他们恶战了一场。 “我们都没事,只是…”张赫说着,面色微变,有些愧疚的看着百里卿,“只是百里霜被抓走了!” 许是因为觉得没有保护好百里霜,所以张赫觉得愧对百里卿。 熟知,她却是早就知道了。 “一共多少黑衣人?”百里卿问道。 梅潇往后看了一眼,“一共十二名黑衣人,跑了两个。” 加上方才来的两个,那就是十四个。 “什么来头?”她又问,目光却是循着被澹台涅他们扣下的黑衣人看了一圈。 张赫摇头,“他们嘴巴都紧,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所以暂时还不知道。” “先带回客栈吧!”百里卿说着,便让大家回去。临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幽静的小巷,柳眉微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澹台潽。 ** 夜风夹着白雪呼啸而过,寒气侵袭着百里霜的面颊,一阵刺疼。她此刻就像是一只小鸡一样,被人夹在怀里,在风雪中起起落落。 她渐渐的苏醒过来,看见脚下悬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她动了动,夹着她的那人便冷喝一声,“再动老子宰了你!” 沉沉的男音很凶恶,夹着寒意,倒是让百里霜浑身不由哆嗦了一下。她却是不敢再乱动了,之前就被打晕了,根本弄不清楚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要她的命,那么当时干嘛不直接杀了她,还带着她在这风雪里穿梭这么久。 那两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带着她急速的离开了小镇,往小镇外的树林奔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穿梭至林子深处,那两人才停下了脚步。十分默契,可见是起初就约好了的。 百里霜被点了穴道,然后扔在了雪地里,靠在一株树下。 “老大他们怎么还没来?”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沉不住气了,开始来回的踱步。 另一名黑衣男子则是抱剑定定的看着树下的百里霜,目光沉着,一看就是一个稳重的主,“别急。” 那男子的话才刚落,百里霜便看见两道黑影从林子里窜来,速度很快,几乎是转眼间便在他们眼前的雪地落脚。 “老大!” “人呢!”那被唤为老大的男人横眉问道。 尔后目光一扫,便看见了树下的百里霜,“你们确定她就是百里家的三小姐?” “是三小姐没错。” “可我怎么觉着这丫头与那画像上的人不太一样啊!” “那贵人不是说,画像上的是这丫头的娘亲嘛!也许这丫头生来不像娘,像她爹呢!” “是吗?可我觉着先前那位大小姐和画像上的女人长得挺像的,至少六七分像!” …… 百里霜坐在冰冷的雪地里,就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讨论着,似乎没人打算过来看看她。 终于,那位老大结束了话题,“好了!老六老七,其他人呢?”他们一共十四位兄弟,现在只有老大老二还有老六老七四个人,还有十个兄弟没见。 老七便是那性子有些暴躁的,听见老大这话,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脑袋垂了下去,也不再说话了。 倒是那抱剑的老六,目光沉沉的道,“其他人都被扣下了。” 这话落在老大耳里,自然是不受用的,“扣下了!咱们兄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高手没遇到过,什么困难没有遇到过,今日只来劫个人,就被扣了十个兄弟!这笔生意可赔大发了!” “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只是赔了十个兄弟,阁下还是偷着笑吧!”男音含笑,悠扬闲散,满满都是随意洒脱之感。 这突兀的声音一响,那围在一起的四人立马警觉起来,老六老七已经跳到百里霜面前,手压在剑柄上,似是随时准备抽剑出鞘。 “谁!出来!”老二与老大背靠背,冷喝了一声。 话音落下许久,一阵夜风拂过,一缕冷香袭来。他们方才看见那林间出现一道身影。那是一名男子,手捻一支白梅,走了几步,便斜倚一株老树停下了脚步,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老六老七!”老二警觉地唤道。 那身后的两人立马会意的抓起了地上的百里霜,似是做好了随时逃跑的打算。 百里霜动弹不得,只得穿过前面两人间得缝隙看去。只见那男子戴了半张面具,另一半俊朗非凡的脸裸露出来,叫她惊了惊。 那执着一支寒梅的男子正是萧云九,之前遇见百里卿的时候,他的确是出来散步的。夜深人静,四周无人,所以他将面具摘下放在怀里。谁曾想事发突然,竟也忘了戴上。此番追着那两个黑衣人前来,他当然不会忘记掩去半张容颜。 “你们四个大男人,好好的怎么欺负一个弱女子?”萧云九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是在为那四个黑衣人感到不耻。 抓着百里霜的老七冷哼一声,便道,“哪里来的狂妄小子,想多管闲事不成?” 他的话落,老大便道,“你们两个先带人去交差,这里我们应付便是!” 老七咬唇,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与老六一起,拎着人便打算撤走。 谁知道刚刚转身,便见一道素白的薄影从天而降。如仙人,却又似鬼魅。 百里霜显然也吓了一跳,好在老六老七抓着她往后急急的退步。 那一袭白衣的男子亦是戴着面具,脚尖沾雪,轻柔无力,无声无息。萧云九打量着那人,眉头微蹙,只暗道这人好厉害的轻功,当真是踏雪无痕。 “你大爷的!吓死老子了!”说话的自然是老七,他说着便松开了百里霜的胳膊,拔剑便往那白衣男子砍去。 那戴着银面的白衣男子却是不动声色的瞧着他,直到老七临近他跟前,他才微微抬手,素白的广袖一卷。那刺去的长剑被死死缠住,用力挥开,老七的手腕一扭,力道尽失,长剑便毫无征兆的掉落在雪地里。 见此状,老六拎着百里霜便提气一跃,想逃走。 然那白衣男子虽比他起步晚,却是脚尖轻轻一点地面,转眼便盖过了老六,而且还倾身向老六压去。 宽厚的大掌轻轻往百里霜后背一拍,那女子便从老六怀里滑出,向地面坠去。 萧云九正与老大老二刀剑相向,谁知佳人从天而降,他便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了。 雪花绽放,清风拂面。那女子重重落在他怀中,一张秀美的容颜占据他的双目,一片白雪落在她的眼睫。那一刹,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 正文 第7话 初到蓬莱国,是非何其多 那美好只持续了三秒钟,一道冷光临头劈下,萧云九眼皮一番,大手亦是一番,便将百里霜揽进怀里,另一手抽剑而上,铿锵一声愣是挡下了当头劈下的那一剑。 旋即侧面阴风袭来,他脚下后退,收剑揽着百里霜退出三尺,方才站住脚。 未等老大老二再欺身上来,老六便被人从半空扔了下来,正好砸中那两人。 银面白衣的男子翩然落地,一双狭长美目从面具上的两个窟窿看出,淡漠的扫过百里霜和萧云九,“你们先走吧!这是四个人交给我便是。” 然,萧云九却是定定的看着他面上的银面具,看了许久才蹙眉道,“暗刹阁阁主?” 澹台潽略略一惊,不明白萧云九怎么会知道暗刹阁。 不过萧云九也没有多做停留,当即揽着百里霜便回身提气,“多谢了!”话落,便抽身走人,转眼消失在这雪色之中。 “老大!人跑了!”老二回过神来,脸色一沉便道。 然,那被唤作老大的人却是定定的看着那铅华白衣的银面男子。方才他若是没有听错的话,那个男人说这人是暗刹阁的阁主? 天下间知道暗刹阁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在凰月,知道暗刹阁的人还是不少的。传闻暗刹阁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一面,最重要的是,谁都不知道这位暗刹阁阁主功夫如何。只是暗刹阁不养闲人,阁中人虽然不多,但全都是精兵能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劫走百里家的三小姐?”银面男子温沉的嗓音问道,透着一股刺骨的寒。 那四名黑衣蒙面男子慢慢聚过来,将他围了起来。 老七道,“大哥,这人功夫好厉害,咱们还是跑吧!” 老二:“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四个打他一个,还收拾不了!” 老六没有说话,只是警惕的看着那银面男子,至于老大,正一脸严肃的思考着银面男子的话。 好半晌,他才收剑往后退了几步,道,“阁下便是暗刹阁的阁主?” 银面男子沉默,淡漠的目光从面具上的窟窿透出,看着那黑衣蒙面男子不语。 似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了,老大讪讪的后退两步站定,“我、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如今人也带回去了,是不是该把我那十个兄弟放了?” “你若是告诉我,买主是谁,我倒是可以考虑。”男子侧身而立,两手负在背后,一副闲散的样子。 “大哥,暗刹阁阁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定然是那小子蒙我们的!”老七凑到老大耳边,低声道。 老大顿时蹙起了两道浓眉,狐疑的看着前面的银面男子,心里有些动摇,却又不敢肯定。老七说的倒也没错,这里可是凰月与蓬莱的边境地带,暗刹阁阁主怎么会无端出现在这里呢? 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周遭忽的阴风袭来,转眼数道黑影悄然而至。老七四人急忙靠在一起,“大哥!” 老大回神,愕然的看着四周包围他们的白衣面具男子,数了数共五个。 其中一名看似头头的无脸面具男子走到了先前那银面男子跟前,抱拳,“阁主!这四人如何处置?” “问出买主,然后…”后话他没有说下去,可是那阴岑岑的声音却叫那是个黑衣男子一阵哆嗦。 “属下明白。”无脸面具男抱拳,尔后转身面向那四个黑衣蒙面人。 至于银面男子,则是转身,闲庭散步一般,慢慢往林子外面走去。 ** 深夜时分,百里霜才被萧云九送回了客栈。 百里卿松了一口气,“多谢这位公子。” “太客气了!”萧云九说着,目光幽幽的飘过百里霜,却见那女子脸色微白的站在百里卿身边,看样子是吓到了,也冻得不轻。 即便萧云九注视她许久,那女子也没有看他一眼,而是低垂着目光看着地面。 “既然人已经安全送到了,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萧云九说着便欲转身,刚走出两步,他又顿住了脚回身,“听闻凰月有一名惊才绝绝的女夫子,莫非就是姑娘你?” 目光所及,是百里卿那惊世之颜。 女子神态自若,只用高深莫测的目光打量他,“尚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萧云九。” “东亚国九殿下?”张赫在一旁沉着出声,语气有些讶异,却并没有失态。 其余几人却是惊了一惊,首先是没想到张赫居然会知道东亚国九殿下的名字,其次是没想到在凰月边境地带,会遇到东亚国的殿下。 “九爷!”一名老者率着几名少年进入客栈的门,径直便向萧云九走去。 萧云九扬唇浅浅一笑,微微侧身道,“江院士,既然来了,便来拜会一下咱们的对手吧!” 他说“对手”,不仅是百里卿,众人也都明白了其中意思。 百里卿打眼看去,那被称为“江院士”的乃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身后的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个相貌端正,形态各异,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一个团队。 这么说来,他们便是东亚国派去蓬莱国参赛的书院? 百里卿扬眉,只见江院士走上前来,两手拱了拱,“老朽江铁,乃是东亚国东亚书院的院士,在此代表东亚书院拜见各位!还望赛场上,不吝赐教。” 张赫没有说话,众人的目光都看向百里卿,因为这一次去蓬莱的队伍是由百里卿带队的。她才是总指挥官。 而百里卿只含笑打量着江铁,和他身后那几名少年。好半晌,她才幽幽地道,“小女子百里卿,代表皇月书院拜见九殿下,江院士,以及几位东亚学子。”她的美目扫过所有人,浅笑嫣然,大方得体。 江铁显然一愣,而后回神笑笑,“没想到凰月的代表竟然是一位姑娘。” “江院士,百里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姑娘。”萧云九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百里卿一眼。 未等百里卿说话,身后二楼便传来一道温沉的男音,“既然是东亚贵客,不妨上楼一聚,此地既然是凰月的境地,我凰月自然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众人的目光看去,萧云九最先看见那二楼走廊上端坐的男子。他着一袭翠色长衫,容貌倾天下,叫人一见难忘之。而那男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少年面色冷沉,看起来十分严肃,一看就是生性淡漠的主。 萧云九又打量那男子安坐的轮椅,观其双腿,最终得出了结论。 “没想到,凰月大皇子也一并来了。”他说着,便轻撩衣摆,提步往楼上去。那模样,似是真要与澹台潽入屋里好好说说话似的,以瞻仰凰月王朝的待客之道。 其实,凰月来了两位皇子,不仅大皇子来了,连四皇子都来了。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说,所以萧云九也不知道。 百里卿将江铁交给张赫他们招呼,转而便让梅朵她们带着学子们回去休息,尔后又向梅潇了解了那些黑衣蒙面男子的事情。她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唯一关心的就是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劫走百里霜,其目的何在? 据她所知,百里霜从小养在将军府宅子里,从未与外界有过联系。怎么会有人打起百里霜的主意来的?若是这些人是冲着将军府来的,那怎么也该抓身为将军府嫡长女的她不是?为什么会指名道姓的要抓百里霜呢? 这其中必定有原因,她一定要找出来。 “梅潇,把那些人带到后院,我亲自审问。” “结果已经知道了。”柳云翩闲步而来,她身后还跟着华筝和闻人棠。 百里卿侧身看向他们,只听柳云翩道,“那些黑衣人都是这边境地带的山匪,他们之所以来劫百里霜,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替什么人办事可查清楚了?”百里卿问道,她的神情异常的严肃。 柳云翩看得微微一愣,半晌才道,“卿卿,这买主不是凰月的人,他们也没敢多问,对方的身份并不清楚。” “那么,可约好了时间,在何处交易?”百里卿的脑袋转的快,既然是交易,雇主就一定会再联系他们,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且雇主很显然只是叫他们将百里霜劫走,并没有要百里霜的命。这一点让百里卿更加的好奇,到底雇主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见百里霜? “另外,雇主不是凰月的人,那是?”百里卿眯眼。 柳云翩与梅潇互看了一眼,后者道,“是蓬莱的人。” “你的意思是,雇主乃是蓬莱国的人?” “没错,据他们所说,三日后带着百里霜在百里外蓬莱境地的香土坡下见,将人放下,便可到指定的地点将钱挖出来。” “也就是说,连他们都没有见过雇主,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百里卿挑眉。 梅潇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百里卿笑笑,“好,那么三日后咱们就去香土坡会一会这幕后之人。” “那百里霜?” “让她好好呆着,找人守着她保护她的周全。” “你的意思是,三日后,找人替她去?”华筝插了句嘴,那柳眉不动声色的蹙了一下。 百里卿回眸一笑,扬眉,“我替她去!” 正文 第8话 大梦初醒时,身在蓬莱国 三日后,百里外香土坡前。 被蒙住双眼的百里卿静静的站在山坡下,她的两手被人用绳索捆绑在身后,只两条腿还是自由的。 此时天近黄昏,百里卿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雇主的到来。她势必要查清楚,到底雇主为什么要雇人劫走百里霜。而雇主到底又是什么人。 就在她沉思之际,一道清风拂来,平地生寒,百里卿抑制不住的蹙了蹙眉头,尔后她察觉到身后似乎多了一个人。 “废了这么多心思抓我,难道阁下不打算让我见见阁下的庐山真面?”身后传来轻若微风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戾气。 百里卿扬唇浅笑,面上故作从容,实际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让梅潇他们带人埋伏在稍远的地方。然,现在百里卿后悔了。若是这人就在这里杀了她,梅潇他们也赶不过来相救。 好在,她还没有从来人身上感受到杀气。 淡淡的梅花香袭来,还夹杂着几分脂粉的味道。百里卿那蒙在布帛下的眼睛转了转,当即下了定论。这来的是一个生性偏冷的女人! 一双勾人美目定定的打量着百里卿,女子着了一袭红色纱衣,如妖冶的彼岸花,邪肆盛开。她已过而立之年,可是眼下看去,顶多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可谓徐娘虽半老,却是风韵犹存。 将百里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女人才勾起玫红的唇,肆意而笑,“不愧是姐姐所出,果然有几分胆色。”摄魂女音袅袅传来,百里卿只觉那是天籁之音,柔媚、惑人。 不过她的话,百里卿却是分外不明。 未等她去深想,只听轰隆隆一阵爆破响声,她后颈一痛,便没了知觉。 ** 深夜降临,雪又飞起,镇子一片寂静。 嘭—— 茶杯落地,顿时碎若飞雪,茶水溅了在场几人衣袂,却是谁都没敢后退一步。 屋子里的气氛很紧张,那紫金檀木轮椅上的男子面色冷若寒霜,一抹愠怒荡漾在眉宇之间。两瓣薄唇紧抿,覆在扶手上的手握得很紧,可见他此刻是何等的愤怒。 而屋里还有五人,三男两女,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百里熏便不说了,其余四人都已经跟在澹台潽身边许多年了,从来没有见他怒过一次,发过一次脾气。他是沉稳的,对任何事情都很泰然。 可今日,他确实是怒了。离得最近的之音,甚至能感受到那轮椅上男子散发出的寒气,摄人。 “爷,您放心,百里夫子不会有事的。”沉寂了许久,之音才大着胆子出了声。许是因为屋子里很静,所以即便之音的声音很小,在场的几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戴着无脸面具的百里熏微微一愣,从之音的话中,他听出了猫腻。原来阁主之所以发怒,是因为百里卿的事情。 是了,大殿下对百里卿的那份情意,他很是清楚。在得知暗刹阁的阁主就是当今大皇子澹台潽之后,百里熏便明白了,柳云翩当初所说,这世上对百里卿好的人多了去了。 有暗刹阁阁主相护,百里卿的确不用他去操心了。 “人是谁送去的?”温沉的男音直接避开了之音的话,问道。 梅潇的肩膀抖了抖,一旁的梅朵不由抬眸向他看去,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启禀阁主,是属下。”梅潇略略上前一步,抱拳屈膝,单脚跪下。 那卑微谦恭的模样叫百里熏咂舌,梅允学士的儿女竟然都投身在暗刹阁。看样子,澹台潽在朝中也并非当真没有人支持吧! 漂亮的丹凤眼轻轻扫去,无声的落在梅潇的头顶,那轮椅上的男子沉声道,“护主不利,当罚。可服气?”他的语气很淡,可是却无端散发出威慑力,叫人不敢反驳。 梅潇只将脑袋压得更低,沉声道,“属下领命!”尔后他起身,步到了柳云翩身前。 百里熏不明所以,却见柳云翩目光沉沉的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瓷瓶,倒了一粒药丸递给梅潇。 梅潇接过便吃进了嘴里,尔后,百里熏看见他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面色时青时白,五官几近扭曲,可却紧咬嘴唇,尽管鲜血溢出,也丝毫没有吭气儿。 其中痛苦,自然不言而喻。 百里熏看得心下一寒,目光微转,落在梅朵身上,却见那女子正冷冷的看着梅潇。只是那眼中深处,拨开面上的冰雪看去,能瞧见她隐含的不忍与怜惜。 “够了!”轮椅上的男子开口,温沉的嗓音如旧,没有起伏。 尔后柳云翩又摸出一只黑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梅潇,梅潇服下了药丸,身体才停止了抖动,脸色也逐渐恢复常态,痛苦渐渐消退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梅潇虽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却还是镇定自若的站在一旁,等候着那轮椅上稳坐的男子下令。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务必将人给我带回来。” “是!” …… 屋里的烛火摇曳,之音将半开的窗户掩上,回身看向那桌边独坐的男子。 他们几人已经离开了,下去办事,寻找百里卿去了。据之音所知,既然那人能在梅潇的眼下将百里卿悄无声息的带走,这说明对手不可小觑。蓬莱国的确高手如云,暗刹阁在江湖上虽然名声大作,但是终究只是一个小门派,也未涉及太多江湖中事。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暗刹阁到底是干什么的。 蓬莱对暗刹阁的认知就更为浅薄了,所以这人能在暗刹阁眼底下掳人,估计也没有听过暗刹阁的名号。 之音知道,爷之所以给他们三天的时间去找人,是因为对方不会要了百里卿的性命。对方要的是百里霜,而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要百里霜的命。只要百里卿的身份没有暴露,那么她就是安全的。 “爷,据线人来报,带走百里夫子的乃是蓬莱王宫里的人。”之音走到了桌边,在那男子身侧站定。 澹台潽微微拧眉,却是道,“去告诉张赫他们,明日咱们快马加鞭,务必要早日抵达蓬莱王宫。” 之音领命退下,屋里便彻底安静了。 澹台潽蹙着的眉头慢慢展开,他有些后悔让百里卿代替百里霜去香土坡了。若是她当真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他又当如何呢! 为今之计,也只能快点找到她。不过澹台潽相信,以百里卿的聪明才智,一定会保护好她自己的。 **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穿破云层,从窗台翻进,洒在了青纱帐上。 床上的女子眉头微动,眼睫颤了颤,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光辉让她觉得刺眼,过了好半晌才适应过来。 那女子正是被掳走的百里卿,她此刻所在的地方应是谁的寝殿,寂静无声,死气沉沉。 “姑娘醒了!”浅淡柔韧的男音响起。 百里卿一手支着身子,一手揉着额头看去,正好瞧见了那角落里,正为花草浇水的男子身上。身形瘦弱,窗外的风吹进,扶起他的衣袂。那羸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曳,倒真是弱柳扶风,欲倒未倒。看得百里卿,心下为他担忧。 那是她看见过的最为羸弱的男子,胜过华筝,绝对是真真正正的男版林黛玉。 那男子逆光而立,样貌埋在暗影里,百里卿看不真切。不过从柔和的嗓音来看,应当是一个翩翩公子。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那男子似是见她未动,便放下了木瓢,拢着广袖,缓慢拖沓的往白玉床的方向走来。 百里卿只定定的看着那迎面而来的男子,那男子的容貌逐渐变得清晰。 眉目如画,消瘦的容颜与那苍白的脸色着实让人疼惜。细胳膊细腿儿的,乍一看倒真像个姑娘。 “姑娘?”那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启,男子已在床边站定,目光担忧的看着百里卿。 而百里卿这才回过神来,眼帘低了低,她道,“是你救了我?” 她犹记得之前醒来后是被关在一处胭脂香飘溢的房间里,尔后她逃了出来,可是却在路上晕了过去。这里是哪儿她并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自己是被人掳来的。那人一路施展轻功,本事四五日的路程,愣是让她一天一夜便赶到了。 “昨晚散步途中遇见姑娘,所以便将姑娘带回了寝殿之中。多有冒昧,还望姑娘莫怪。”那男子谦恭有礼,眉目纯净,看起来很干净的一个男子,透着一股纯真的味道。 百里卿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是哪儿?” “蓬莱王宫。”男子如实相告,尔后将百里卿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姑娘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蓬莱王宫的?” 百里卿笑笑,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她转目定定的看着床边的男子,道,“你连我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王宫里都不知道,竟然还救我?”她说话时,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男子。 却见那男子面色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用那双单纯的眸子望着自己。 百里卿有些无语,却还是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坏人? 男子微微一愣,而后扬唇,虚弱的笑了笑,“在下月华笙,不知姑娘芳名?” 正文 第9话 似弱柳扶风,若空谷幽兰 月华笙? 百里卿的目光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男子有那么一刹失神。热门小说这是她听过的最美的名字,几分寥落,几分忧愁,几分羸弱。眼前的男子,便是这样的人。 收回了目光,百里卿慢吞吞的下床,“不知是贵国第几王子?”她面无表情的问道,这问题虽然听起来很突兀,很冒昧,可是月华笙却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姑娘怎知在下是王子?” “能住在这样华贵的寝殿内的男子,不是王子是什么?再者,你还是住在蓬莱王宫里,想必还没有成亲吧!”她淡淡的说着,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 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将她掳到这蓬莱王宫里来?既然能轻松进入这王宫里,想必也是王宫中人。而且,据百里卿所知,那幕后之人乃是女子,难道是这王宫里的妃嫔? “王子?”百里卿的目光逐渐沉淀下去,微微转动,落在月华笙身上。 月华笙这才尴尬的一笑,虚弱的回话,“姑娘无需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看姑娘年纪许是比华笙稍长,便直呼华笙名字便可。” 这话倒是说得温柔有礼,可是百里卿听着却觉得有些怪异。少么叫做看她的年纪比他稍长,的确是比他年纪大些,可是…叫一个少年这么对自己说,百里卿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你多大?”她索性站住脚,回身抄手看着他。 听她这么一问,月华笙不由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华笙19了!” 百里卿:“……”还真的比她小两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撇了撇嘴,“我才17呢!” 月华笙显然惊讶了,讶异的看了她半晌,才恍然道,“华笙失敬了,姑娘莫怪。” 看他那诚恳的样子,百里卿不由笑了,“你倒是信我!”她说着,转身便往方才月华笙所站的位置走去。那是一排花架,上面养着一些百里卿不知名的花草。 “这些都是你种的?”她回身问道。 那男子点了点头,然后也跟着步了过去,“我自小体弱,经不得风吹日晒,母后不让我出这大殿,索性在这殿内种些花草,也算是找些事做,不至于那么无聊。热门”他说着,一手轻轻捻起广袖,另一手执起木瓢,便舀水悉心的浇灌那些花草。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百里卿觉得月华笙是一个极其可怜的人,周身萦绕着一股悲凉的氛围,叫她怜惜。 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怜惜起一个才见面的陌生男人来了! “你从来没有出去过?”百里卿问道,目光微抬,瞟了一眼那窗外的微阳。 月华笙放下了木瓢,也随之看去,那眼里满怀向往,唇角的笑有些凄凉,“出去过几次,偷偷地。” 这话更让人觉得悲哀,月华笙就像是关在金丝笼里的金丝鸟,又像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不过…他方才说…母后? 这么说来,他是蓬莱王后的儿子? 百里卿醒悟过来,被这一想法吓了一跳。 “你是…蓬莱第二王子?”迟疑了半晌,她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月华笙慢慢回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尔后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据我所知,现蓬莱王后只有一名独子…”而他若是其他妃嫔的子嗣,必然会称自己的娘亲为母妃。可他方才称之为母后,也就是说他的娘亲应该是蓬莱王后。 月华笙赞许的一笑,“姑娘真是聪明。” “谢谢。”百里卿道谢,尔后道,“你方才你在外面散步的时候遇见我的?” “是啊,温雅带着我偷偷出去的时候遇见你的。”月华笙笑笑,提到温雅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唇角的弧度明显深邃一些,那笑容格外的温柔。 “温雅?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百里卿小心的问道,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月华笙的神情一滞,那唇角的笑又深了几分。继而,他看着百里卿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是,我的确很喜欢那个丫头。” “那你为何你告诉你母后,让她来这寝殿里陪着你?”以第二王子的身份与权势,这整个蓬莱国,他想要谁不能弄进寝宫来。 百里卿这话,月华笙却不怎么爱听,“不行。” “为什么?她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千金?” “不,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月华笙记得,温雅是这么跟他说的,而且每次她偷偷跑进寝殿来找他,也都是穿着一身宫婢的衣服。 “那为什么不行?”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可是她与我一样热爱自由。我自己已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难道还要让她跟着我一起受这份罪吗?”月华笙说这话时,那眉目里满满都是悲伤。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个叫做温雅的女子。说不定以前也想过让温雅到这寝殿里来照顾他,陪着他。可是他到底舍不得,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快乐。 百里卿笑笑,顺势在花架旁坐下,“你倒是一个懂得爱的人。” “姑娘何出此言?” “喏,比如这花,你若只是喜欢这花,那你便会折了它;但你若是真心爱它,那你便会像现在这样,悉心的照料它,优先考虑花的感受。”她的目光瞅了瞅花架上的花,沉声喃喃。 这番话,月华笙听了以后不由连连点头,“姑娘说的是,的确是这个道理。” 百里卿扭头,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比你长两岁,我叫百里卿,你叫我百里姐姐便是。” “姐姐?”月华笙的目光又是一颤,看着百里卿呆愣在原地,仿佛是开心,又好像很震惊。 百里卿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不乐意吗?” “不、不是,我只是一直没有姐姐,上头只有一个哥哥。” 这一点百里卿也是知道的,蓬莱国只有两位王子,蓬莱国王虽有几个妃嫔,却一直心心念念着前王后,再也没有让其他的妃嫔诞下子嗣。而且听说,现在的王后乃是前王后的妹妹。 也就是说,第二王子和第一王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可以说是表兄弟。 “那现在你有了,我就是你姐姐。”百里卿扬眉,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坐下,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月华笙愣了愣,尔后唇角扬起,开出绚烂的笑花,“好!”他答得干脆,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在百里卿身边坐下了。 “百里姐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宫里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蓬莱王宫我迟早会来的。”她说着,笑笑。毕竟是代表凰月来参赛的,她就算没有被掳到这蓬莱王宫里来,几日后也会随着澹台潽他们到王宫里来的。 月华笙:“那你来王宫做什么?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我蓬莱国的人。” 他的话刚落,对面的窗户轻轻响动。百里卿立马警觉起来,倒是月华笙,面色带喜的站起身去。 “是温雅来了!” 百里卿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仅仅只是背影,便可瞧出月华笙此刻有多么的欣喜。 看得出,他对那个温雅,是真的真的很喜欢。 “温雅!”月华笙将那个小小的窗户拉开,将那女子扶了下来。 温雅刚刚落地,便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怎么样?那姑娘醒了吗?” 百里卿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说的那姑娘,是指她。 月华笙只微微侧身,温雅的目光便投在了百里卿身上。两双美目对上,那女子灵动的眸将百里卿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才款步上前。 而百里卿也一直在打量她,她身上的确是穿着宫婢的衣服,可是看她那样貌,再看她那细皮嫩肉的模样,百里卿断定这女子不简单。 “你醒了就好,醒了就赶紧离开吧!”温雅步到了百里卿跟前,蹲下身去。 月华笙微愣,“温雅,百里姐姐才刚醒…” 温雅扭头,“姐姐?”她那漂亮的柳眉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跟她那么亲了?你连她什么身份,来这蓬莱王宫做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她是坏人呢!” 月华笙又是一愣,咬了咬唇,顿时没话可说了。 其间百里卿一直在打量他们两个,看得出他们两个感情很好,而且温雅也是真心的维护月华笙的。说不定,温雅也很喜欢月华笙。只是不知道,这女子为的是月华笙的身份地位,还是为了荣华富贵。 百里卿又将温雅打量了一番,才打消了心里的顾虑。 月华笙似弱柳扶风,这温雅若空谷幽兰,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心计,姑且可以相信。 “温姑娘多虑了,我叫百里卿,是凰月王朝皇月书院的夫子,带领学子参加蓬莱国举办的三国书院排名赛的。”她站起身去,一本正经的回话。 温雅听得一愣,继而跟着站起身,“你是说,你就是那个名动凰月的第一女夫子?” “温姑娘听过我?”百里卿小小惊讶了一番。她只是一个小女子,没想到这名号居然传到邻国来了。 温雅乐了,“真的是百里夫子?我竟然见到本尊了!” 百里卿:“……” 正文 第10话 蓬莱女尚书,凰月女夫子 临近黄昏的时候,温雅便又从那小窗户离开了。800 她与百里卿约好,明日一早便让人将她引见给蓬莱国的国王。既然百里卿是来参加比赛的,是凰月的代表,是远道而来的贵宾,自然不能让她一直呆在月华笙的寝殿里委屈了她。 谁知道,一直到两日后的傍晚,温雅才来。 只是这一次,她带来的消息是说,凰月王朝的队伍已经抵达宫门外了,正准备觐见国王。 ** 雪花簌簌落下,一片片如天使的羽毛。落在马车顶上,落在衣襟上,或是落在伞面上。 之音推着澹台潽走在前面,与之并肩的是澹台涅,后面跟着梅潇他们几人,最后才是许拂他们一帮学子。 他们从宫门东边进,萧云九带着人从宫门西边进。 萧云九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那拢着袖子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这拼命赶路的两日,他倒是一点埋怨都没有。明明是个残废,可是却比谁都有精神,比谁都健朗的样子。 “大皇兄,你说百里夫子真的在这王宫之中吗?” 澹台涅的声音轻轻传来,那轮椅上的男子只扭头不深不浅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就在进入宫门之时,迎面一顶软轿款款而来。从萧云九和澹台潽他们中间穿过。 一只素手从轿中探出,挑起了轿帘,尔后一张妖娆惑人的美颜展露在簌簌落下的飞雪中。女子的目光擦过那轮椅上的男子的侧脸,只一眼,便顿住了。 眼里闪过惊艳,尔后是惊讶。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艳的男子,气质却是那般脱尘。只一眼,便晃过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方才那惊鸿一瞥,只是虚幻。 “停轿!”女音轻喝。 软轿落地,而路过的李清和一行人不由得转目看向那落地的软轿,就连隔壁走在前面的萧云九也忍不住停乐下来,目光探索的看向那顶落地的软轿。 推着澹台潽的之音也停下了脚步,因为梅潇他们都停下了。毕竟这里是蓬莱王宫,无论那轿中的人是谁,既然人家停下来了,就是有事。他们身为客人,岂能失了礼数。 一抹嫣红倩影掀起轿帘,暗红色的马靴踏雪,转步便往澹台潽的方向走去。 铃铛作响,当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女子一袭嫣红裙装,外披雪白的毛裘,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垂至臀部,头戴一顶狐毛的镶了珠宝的帽子。热门白皙的肤色胜雪,黝黑光亮硕大的眼睛含着水波,叫人看得不忍移目。 再者那女子还一脸笑意,单薄的唇角扬得高高的,似乎所有的心情都显露在脸上似的。 铃铛声在澹台潽面前止了,众人这才回神,未想到那女子的目的地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澹台潽。 然,那男子却后之后觉的抬头,一双丹凤眼含着淡漠的眸光,平静的看向那嫣红倩影。半晌,才淡漠的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好听!人美,声音也好听,可惜了是个残废! 温柔此刻的心是沸腾的,沉寂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沸腾过。温柔觉得,她这是遇到了真爱,对那轮椅上的男子,一见钟情了! 靠得近了,温柔仔细的观察了澹台潽一番,便弯下腰去,“紫金檀木椅?想必这位就是凰月王朝那位百无一用的大殿下澹台潽了!” “放肆!”之音沉眸,微微上前一步。 却被澹台潽扬手制止了。 这话如此熟悉,让他想起了在书院门口遇见百里卿的场景。 索性,那男子的目光总算聚到了温柔身上。他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些许亮光,还有他自己。 薄唇弯了弯,他笑了,“姑娘倒是心直口快。” 那不温不火的语气,仿佛方才温柔说的“百无一用”不是指他似的。 温柔也笑了,她就喜欢这样温文尔雅,成熟稳重的男子。他虽然是残废,但却是这所有人里最出色的男人。 而且温柔坚信,澹台潽就是之前国师与她说的命定之人。 “大殿下果然有肚量。小女子温柔,蓬莱国刑部尚书。”她抱拳见礼,一改之前的不恭。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倒时对面的萧云九负手在背,扬唇一笑,“早就听说蓬莱国的官员制度与我东亚和他凰月大不相同,允许女子为官。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温柔这才侧身看向萧云九,“这位想必是东亚国的九殿下了,有礼了!” 萧云九急忙抱拳,“温尚书有礼了!” “居然是女尚书!”梅潇低声在张赫耳边叹了一句。 张赫却是一笑,“有没有觉得,这位温尚书与咱们百里夫子有几分相似之处。” 梅潇愣了愣,尔后又将眼前的温柔打量了一番,果断点头。 一样倾国倾城,一样聪明睿智,一样眼光独到…他倒是好奇,一个与百里卿如此相近的女子,澹台潽会如何处之。 “王上正在御书房等候各位,不如让本官带各位前去。”温柔说着,便向一旁领路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宫人领命退走了,如此一来,澹台潽他们既不好拒绝,也没了选择。 澹台潽颔首,尔后之音便会意的推着他,跟在温柔身后。 一行人才刚刚步上高台,步进长廊,便看见迎面而来的一位身穿绿色裙衫的宫婢,领着一名白衣胜雪的女子款步而来。 那女子面纱遮颜,只抬眸间与迎面而来的温柔对视了一眼。 倒是那绿衫宫婢顿住了脚,“大姐!” 温柔止步,放低了目光打量十步远外的绿衣宫婢,定睛一看,她微微张嘴,“小妹!” 跟在温雅身后的百里卿呆了呆,尔后只觉一道不温不火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百里卿循着那目光看去,便看见了那轮椅上的男子。 澹台潽! 他们真的来了! “大姐,他们是凰月与东亚的贵客?”温雅探头打量着温柔身后的一行人。 “小妹不得无礼!”温柔将她拽到一边,“你怎么穿着宫女的衣服?你怎么会在宫里的?” 温雅后知后觉的吐舌,尔后侧头看了看身后的百里卿,“百里姐姐…” 温柔的目光这才落在百里卿身上,只见她一袭白衣,又蒙着面纱,心下难免有些狐疑。 百里卿却是大方的笑笑,微微上前一步,抬手摘了面纱,露出那张倾国容颜,“百里卿见过温尚书!”她只略略点头,尔后便看向澹台潽。 那男子见她安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是兀自转动轮椅,向她行去,“你没事就好!”那关切而温柔的语气听在温柔耳里,不知为何总觉得不是滋味。 她侧目看去,澹台潽的目光落在百里卿身上,格外的专注。 “让你们担心了。”百里卿笑回,尔后目光略抬,扫了澹台潽身上的梅潇他们一眼,“大家路上辛苦了。” “夫子你没事就好!”李清和笑道。 温柔的眼里再次闪过讶异之色,不禁更加认真的打量百里卿。第一眼,她觉得这女子有问题;第二眼,她觉着这女子除了那副皮囊,没什么可欣赏的。现在,她已然猜到了她的身份。 “原来,你就是凰月王朝第一女夫子百里卿!” 百里卿颔首一笑,“只不过一个名号,不曾想连温尚书也知道。” 温柔敛笑,“幸会!”她说完,便未等百里卿再说话,领着众人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百里卿则是顿了顿,等梅潇上前,“闻人棠和华筝去哪儿了?” “华夫子身体不适,闻人夫子留下来照顾他了。”柳云翩代为回答了。 “华筝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是你留下照顾他?” 百里卿这么一问,柳云翩愣了愣,尔后与梅潇对看了一眼,两人这才恍悟。华筝平日里与闻人棠的关系看不出多好,为什么当时,闻人棠主动提出留下来照看他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起疑心呢? “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百里卿嘀咕着,跟上了温柔的脚步。 梅潇和柳云翩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 京城云景客栈 二楼的窗户被推开,寒风夹着雪花灌入,闻人棠只眯了眯眼,尔后转身回看着桌边品着热茶的华筝。 “大王子,百里卿的确是在王宫里。”闻人棠的嗓音低沉,刻意压低了声音似的。 华筝此刻着了一袭月牙白长衫,外披一件天青色的棉袍,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仿佛闻人棠方才的话,他都没有听见一般。 过了许久,久到闻人棠以为他不会开口了,那人却道,“能够在梅潇他们埋伏下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对方必定武功高强。王后手底那帮人定然做不到,想必是王后亲自出手。” 经他这么一分析,闻人棠也觉得事实就是如此,“这么说来,百里卿的身份…” “尚且没有暴露。你别忘了,她是将卿卿当成百里霜抓走的。”华筝将茶盏放下了,尔后缓缓的站起身。 “闻人,我们也当回宫看看了。不能让卿卿一人面对王后,那个女人阴险狡诈,早晚会识破真相。” “这么说来,百里卿不能久留在蓬莱王宫里,亦或者说,不能久留在蓬莱国。”闻人棠蹙起眉头,思虑了半晌,才又接着道,“大王子,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王上?必定百里卿是王上…” “王室子弟,诸多纷扰。她现在的日子很好,很自在,我不想让她被那阴暗之地玷污。也不想她失了快乐,变得和我一样麻木不仁。” ------题外话------ 阿奴:今天阿奴回学校了,下午五点多到成都,然后晚上九点多还要坐车去绵阳。有点私事…得30号回成都,然后31号开学!so这个月剩下这几天更新都在三千,如果断更了,妞儿们也不要怪偶哈!学校新搬了宿舍,网线还得从新弄!最后,九月开始将恢复万更!到时候希望妞儿们监督阿奴!么么哒! ps:小皮鞭挥舞起来啊! 正文 第11话 拨开了迷雾,摸到了真心 蓬莱国主,名叫月楚文。身材伟岸,容貌俊朗,虽已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是能叫不少少女为之神魂颠倒。 百里卿看见他的时候,总觉得莫名的亲切。那人没有国主的架子,温文尔雅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国主,这位是凰月王朝的大皇子澹台潽;这位是东亚国的九殿下萧云九。”温柔一一介绍,尔后看向百里卿,“这位就是凰月王朝的第一女夫子,百里卿。” 月楚文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移动,最终落在了百里卿身上。那双温沉的眸微微闪烁,闪过一抹亮光,一丝讶异,尔后恢复了平静。 “百里夫子,久仰大名。”月楚文朝她点了点头。 百里卿则是一愣,有些受宠若惊。好半晌才道,“国主过誉了。” 月楚文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身前,缓缓踱步走到百里卿身边,“早就听闻凰月出了一名女夫子,多才多艺,且断案如神,最重要的是,还有凰月第一美人之称。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假!” 百里卿略略尴尬的一笑,竟觉得有些腼腆。 倒是澹台潽,笑着接了话,“卿卿,还不谢过国主的褒奖。蓬莱国主,向来慧眼,这世上能得他称赞的人,实在不多。” 百里卿道了谢,倒也算是坦诚的接受了月楚文的赞许。 尔后温柔领着凰月与东亚国的学子退出了御书房,御书房里顿时只剩下蓬莱国主、萧云九、澹台潽还有百里卿四人。对三日后,三国友谊赛的事宜进行讨论。 天色逐渐暗沉,事情谈完,御书房里已经掌了灯。 百里卿他们也打算退下了,正起身,却见一名宫人匆匆忙忙的从御书房门外进来。 “启禀国主,大王子与大将军回来了。”小太监俯跪在地,恭谨的说道。 正欲离开御书房的百里卿三人不由顿住了脚步,而那龙案前负手而立的月楚文也是一愣,好半晌才道,“你是说…筝儿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激动似是不敢相信。 月楚文匆匆忙忙随着宫人步出御书房的门,百里卿则是一脸茫然的看向澹台潽。 谁知澹台潽与萧云九脸上皆是讶异的神情,看样子这位蓬莱国大王子的名号,他们也是知道的。 “这蓬莱大王子,怎么回事?” “你有所不知,蓬莱大王子年少离宫,一直在外漂泊。已经许多年没有消息了。”澹台潽温沉的嗓音说着,目光不由沉了沉。 一旁的萧云九则是点头附和,“的确,听闻前王后仙去后,这大王子便云游去了。” “这么说来,这位大王子,倒是挺神秘的。”百里卿笑笑,旋即推着澹台潽出门,打算跟上月楚文,去见见那传闻中的大王子。 顺着台阶下去,百里卿远远的便看见那长廊上逐渐行来的几道身影。为首的男子着了一袭月色华服,看身形有些眼熟,其气质高贵出尘。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青衫的男子,身形也很眼熟,手里握着长剑,应该就是起初那太监说的大将军吧! 那两人身后还跟着几名宫人,一个个恭谨得很,看得出他们对这位大王子和大将军很是尊重。 月楚文已经迎了过去,那模样仿佛是去迎接贵客似的。 然而,百里卿他们还没走近,便站住了脚。 只见月楚文与那行人已经在长廊上相遇了。 “筝儿…”男人那双深邃的眼闪烁着讶异的光芒,微抬的手怎么也不敢落在那男子脸上,仿佛怕是一场梦,他一触碰,梦就醒了。 那身穿月牙色华服的男子也是目光沉着的看着月楚文,许久才抬手轻轻的覆在月楚文的肩膀上,给了他一个切实的拥抱,“父王!” 这是一出父子重逢的煽情戏,可是百里卿他们三人却看得讶异无比。 “那男子…是华夫子?”百里卿颤颤的开口,牙齿都有些打结的感觉。 澹台潽也是大惊,可是那讶异的光芒只在他的眼里停留了片刻,便消散了。 那与月楚文相拥的男子,的确是华筝。而他身后的青衣男子,正是闻人棠。华筝和闻人棠,竟然是蓬莱国的人!这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早就觉得华夫子非同一般,未想竟然是蓬莱国第一王子!”萧云九负手在背,笑着摇了摇头。 百里卿却还是陷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华筝竟然是蓬莱国的大王子!最重要的是,不仅是华筝,就连闻人棠也是蓬莱的人。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可是却一直在大家面前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这两个人,心机好深啊! “父王,儿臣不孝,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来看望您。还望父王恕罪!”月华筝松了手,垂首歉意的道。 月楚文急忙摇头,却又忍不住叹息,“傻孩子,父王岂会怪你,你能回来便是好的,能回来便是好的!”大手在月华筝身上拍了拍,月楚文眼里浮动着泪花。看见月华筝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有些触人伤情了。 两人叙旧半晌,月华筝才转目看向不远处的百里卿和澹台潽他们。 闻人棠也抬头看去,目光镇定的落在百里卿身上,不由得温柔了几分。百里卿没事,他的心自然也放下了。 “澹台兄,百里夫子。”月华筝与月楚文一并向百里卿他们走去。 澹台潽笑笑,“没想到华夫子竟然是蓬莱国第一王子。”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其中深意。 萧云九也笑着说了几句奉承的话,倒是百里卿,呆呆的看着华筝和闻人棠,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百里夫子?”华筝已经走到了百里卿的身前,浅笑着看着她,“不好意思,对你们有所隐瞒,实在是在下的不是。” 百里卿这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大、大王子哪里话…”她牵强的笑笑,尔后看向闻人棠,正好对上那男子双眼。 笑意未达眼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百里卿有些反常。 她在宫里住的这几日,也听说了一些关于蓬莱大王子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堂堂蓬莱大王子,竟然会到皇月书院做教书先生。 “筝儿与百里夫子他们认识?”月楚文显然也是惊了惊,没想到华筝会与百里卿他们有瓜葛。 华筝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天色已晚,他们远道而来,一路劳累,还是让他们早些回去休息吧!”这话是对月楚文说的。 月楚文听了只连连点头,尔后与澹台潽、萧云九他们客套了一会儿,便让宫人送他们离开了。等到百里卿他们离开了,月楚文才又吩咐宫人准备些酒菜送到御书房。旋即领着华筝和闻人棠往御书房去了。 ** 御书房内 两父子临窗而坐,闻人棠也坐下了,三个人围着一张檀木方桌。桌上摆了酒菜,都是华筝以前爱吃的。 月楚文体贴的为他夹菜,顺带问了一下这些年他在外面遇见的事情,和一些经历。 “筝儿啊!你能回来父王真是太高兴了!” 华筝笑笑,端起酒杯便敬月楚文,“父王,儿臣不孝。” “父王知道,你母后的死你难以接受,这些年你在外面,父王派人找寻不到,别提多担心。如今你回来了,可不会再走了吧?”月楚文小心翼翼的问道。 华筝沉默了片刻,才点头,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月楚文这才松了口气,将酒盏放下,“这就好这就好!你既然回来了,那早些年与温雅定下的婚约是否也该有个结果了。” 这话一出,华筝端着酒杯的手一滞,一旁夹菜的闻人棠也是一愣。而后,御书房里安静了,可谓鸦雀无声。 “怎么了?”月楚文蹙眉,“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温雅那丫头吗?” 华筝总算是回过神来,他的脑海中闪过一抹倩影。十分小巧,笑起来娇俏可爱。 温雅。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意义非凡,那女子宛若阳光,照进他的生命里。而他早些年,也的确想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生一世。 华筝心里一直告诉他自己,他是喜欢温雅的。那女子柔弱,需要他的庇护。那女子娇俏,需要他的疼爱。那女子乖巧,若是成了亲一定是一个绝好的妻子。 “父王,温雅这些年,可还好?”他终是放下了酒盏,微微抬头看向月楚文,提起了温雅。 月楚文看见他眼里温柔的光芒,便笑了,“她呀,越发明艳动人了!还和以前一样,纯真可爱,惹人怜惜。有父王和温柔照看她,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儿臣明日便去温尚书府上看看她去。”他笑着,笑靥如花。 一旁的闻人棠却是心事重重的看着华筝,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柳云翩的身影。柳云翩对华筝的情意,他一清二楚。可是温雅与华筝是有婚约的。此番既然回来了,必定是要成亲的。 只是不知道,百里卿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如何看待华筝。 **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被人知道的。 翌日,蓬莱大王子回宫的事情便在宫里传开了。另外,大王子与温雅的婚事也很快传开了。百里卿自然是知道了,柳云翩当然也不例外。 冷风拂着女子的发,客栈的后院十分寂静,再加上天冷,便一个人都没有。 柳云翩一袭赤色的裙装,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的毛裘披风,墨发披肩,身姿窈窕。 她此刻就站在客栈后院的凉亭里,静静的看着结了冰的湖面,心里很平静,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 当她知道华筝的身份时,就已经震惊了一把。谁知道华筝原来已经有婚约了… 百里卿与澹台潽临窗而立,远远的看着那湖心亭的女子,前者一脸哀愁。 “这华筝真不是个东西,既然有未婚妻,为什么不早早说清楚。还给柳云翩希望!” 对于百里卿愤愤不平,澹台潽只是轻声细语的道,“感情的事情不可强求,缘分乃天定,也许柳夫子与大王子,本就有缘无分。” “感情的事情,相信天的人都是傻子。”百里卿只道了这么一句。 澹台潽一时语塞,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口,“卿卿,明日温尚书在府中设宴,邀请我们前去赴宴,你看…” 百里卿收回了目光,落在轮椅上的澹台潽身上,“请我们?还是请你?”她笑笑,“温尚书对你的那份心意,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只怕这设宴请的人,只有你一个吧!” 澹台潽微微有些尴尬,的确,温柔请的是他。 “父皇既然已经决定将你许配与我,你便是我未婚妻。难道你就放心让我单刀赴宴?你就不怕那才艺超绝的温尚书,将我吃了?拐走了?”澹台潽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不难看出,他是在说笑。 虽然是说笑,可是这话在百里卿听来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只道,“你这么厉害,她哪儿吃得了你!除非,你自愿让她吃。”百里卿说完,便转身走到了桌边,俯身倒茶,“温尚书的确才艺超绝,她若是知道你如此欣赏她,心里必定会高兴的。” 这话说得倒是不温不火的,可是澹台潽却从中听出了几分醋味。 他笑了,笑得格外温柔,连眼睛里都溢满了温柔,“傻瓜,我的心里只你一个,岂会容得下她人。”他说着,转动轮椅,到了百里卿身边。 未等百里卿回身,那轮椅上的男子便扶着轮椅站起身去,从后面伸手,轻轻的拥抱着百里卿。 大手环过腰际的一刹,百里卿只觉得温暖袭来,她整个人陷进了男子温暖的怀抱里,说不出的安心。 澹台潽说的都对,他说的一切她都相信。 “明日的宴会,你若不去,我自然也不会去。”没有百里卿的地方,他怎么呆都不舒服。 男子温热的呼吸扑洒在百里卿的耳背,她只觉得有些发痒,不由得偏了偏脖子,“对了,你可知道这蓬莱国得第二王子?” 澹台潽拥着她,静静的站在桌边,点了点头,“听说过,只是这蓬莱国的两位王子,还有两位公主,都未曾谋面过,只是听了不少传闻。” “还有两位公主?”百里卿又是一愣。 澹台潽点头,“前王后膝下一子一女,现任王后膝下亦是一子一女。”他语道,顿了顿,又问,“怎么忽然想起来问第二王子的事情了?” 百里卿沉默了一会儿,素手搭上澹台潽环在她腰间的手背上,慢慢的转身,正面面向澹台潽,“第二王子月华笙,我见过了。” “你见过?”澹台潽有些讶异,“这几日你在蓬莱国的王宫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如何?” 百里卿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月华笙乃是现任王后所出,身子弱一直被养在深宫里。我当初被掳进王宫里,便是他与温雅救了我。看得出来,华笙对温雅是有情意的。只是…” “只是他不知道,温雅原来是温柔的妹妹,是月华筝的未婚妻,对吗?”澹台潽接了话。 百里卿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那么温雅对月华笙,又是怎样的感情?”澹台潽问道。 百里卿愣住了,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了澹台潽那双温沉的丹凤眼,“这我倒是没有看出来,温雅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就像一块白玉,看不见丝毫的瑕疵。”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忧心华笙是没错。可最终还是得看温雅的决定。” 澹台潽说的百里卿都懂,她只是觉得华筝与温雅成亲,注定会伤害两个人。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最好的。 “澹台潽,你也喜欢我,真好。”她轻轻拥着他,低声喃喃。 澹台潽勾唇,笑意略深。其实,是她也喜欢他,真好。 只是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将怀里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一些。 ** 一夜很快过去了,到了温柔设宴的日子。结果百里卿他们还是去了,因为这一次温柔设宴邀请的,是皇月书院,与东亚书院的所有人。身为皇月书院的代表夫子,她岂有不去的道理。 尚书府位于蓬莱京城的东面,与皇宫相隔一段距离。 府门前两尊石狮子,高大威猛,十分威严。尚书府很是气派,听闻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府邸。 温柔在京城里早就名声远扬,至于温雅,在她的庇佑下本该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可是她自己却逐渐长成了一朵野花,成天偷偷地往外跑。若非上次温柔在王宫里遇见她,也不知道温雅隔三差五的就往王宫里跑。 百里卿他们在尚书府门口遇见了月华筝和闻人棠。 看见华筝的时候,百里卿便下意识的转目去看柳云翩。那女子果然睁着一双美目,定定的看着华筝。 而华筝在人群之中,目光几度欲落在柳云翩身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移开了。最终,他随着萧云九他们进了府门,也没有看柳云翩一眼。 那绝情的模样,就连百里卿看了都心里难受。 看着华筝在拥簇下离开,柳云翩只慢慢的拉下了眼帘,尔后随着梅朵,进了尚书府的府门。 宴席设在花厅,四桌人,倒是不松不紧。 华筝在主位落座,与澹台潽他们一桌。两道热切的视线从窗户外透进来,直直的落在华筝身上,他早就察觉到了。 于是乎,找了个机会,华筝便起身往门外去了。 寒风徐徐,华筝顺着长廊拐过转角,便走到了花厅后院。 果不其然,远远的便看见一名身穿粉色棉衣的女子杵在墙角,正聋拉着脑袋,踢着脚边的石子。 他那绝美的容颜温柔半分,唇角略略上扬,便将两手负在背后,款步走了过去。 “这是哪家小女子,在这墙角吹寒风,扮可怜呢!”他温柔的嗓音说着,语调不高不低,却是正好叫那靠在墙边的女子听个清楚。 那女子的身形一愣,而后扭头,掀起眼帘向他看去。 这一看,温雅便愣住了。起先他在屋里,她只看见他的背影。现在却是正面,那张绝美的容颜实在叫她惊艳。好几年没见了,他似乎更美了。 看见温雅眼里满满的经验,月华筝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怎么?不认得我了?”他的口吻温柔,目光宠溺的看着温雅,满满都是爱怜。 就像是从前一样,只是这个小丫头长大了,亭亭玉立的,美了不少。 他终是走到了她的跟前,负在背后的手微抬,便落在了温雅的玉颊上,“瞧瞧我家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还不到我肩膀高呢!”他说着,指腹摩挲着温雅的脸颊,眼里揉满笑意。 温雅的俏脸微微一红,对于他的触碰,没有半点不适,“华筝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呢!” 月华筝收回手,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这外面冷,你怎么不进花厅去,偏在这墙角呆着。”他没有回答温雅的问题,只是疼惜的看着她,挫揉着她有些冷的手。 温雅摇头,“姐姐不让出去。” “那为何在这里偷瞧?” “因为听说华筝哥哥回来了,所以想瞧瞧你。”她如实答道,笑靥如花。 月华筝愣了愣,半晌才道,“温雅,你喜欢华筝哥哥吗?” 话音刚落,一道倩影便出现在两人的余光里。 那女子身姿娉婷,两手交叠在小腹,端庄而立。一头乌发略挽,身上的青衣衬得她清秀明丽,如一丛青竹。 她就站在长廊的台阶上,静静的看着那墙角的两人。美目莹润,水光潋滟,寒风轻拂,那卷长的眼睫便颤抖起来。 月华筝侧目看去,满眼映着她的身影,心跳竟是漏了一拍。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柳云翩,哀婉凄清,让人心生生的疼。她在他的心里,总是明艳动人,一笑倾城。从来都是风华绝代,不可触碰的。何曾像现在一样,满面愁容过。 温雅也看见了那女子,她美得寂静,如夜晚盛开的昙花,素净优雅,神秘高贵。 “这位姑娘是?” 温雅的声音拉回了月华筝的神思,他的目光从柳云翩身上收回,不知为何,竟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 视线重新聚在温雅身上,他柔声道,“这位是柳云翩柳夫子,是凰月王朝的女夫子。” “原来是女夫子,敬佩敬佩!”温雅笑笑,那纯真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欢喜的。 柳云翩的眼睫又是一颤,目光抖了抖,慢慢的收回,“温雅姑娘过誉了,我柳云翩不过一介青楼女子,有何可敬佩的。”她说完,便侧过身去,不再看月华筝,“打扰二位了,柳云翩便先告辞了。”她迈步离开,那步伐决绝,却又缓慢。 她每走一步,都希望身后能传来月华筝的声音,能够听见月华筝唤她的名字,留住她的脚步。可终究,那男子没有唤她,也没有留她。 柳云翩提前离开了尚书府,而月华筝一整日都陪着温雅,与她叙旧,面上一副毫不在意柳云翩的模样,甚至连问一句都不肯。 百里卿看得蹙眉,她终是弄不明白,这男女间的感情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本以为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与她和澹台潽一样,简简单单。本以为,两情相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现在看见柳云翩,百里卿才算明白。并非谁都像她这么幸运的,正好自己爱的人,也爱着自己。 也许,月华筝也是爱着柳云翩的。 这话是澹台潽告诉百里卿的,可是她不明白。若是真的爱着,为何不告诉她,反倒与温雅走得那么近。 ** 傍晚的时候,百里卿遇见了温雅。 在尚书府后花园里,温雅看见她显得异常的高兴。 “百里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百里卿在一株寒梅下站定,眼看着那女子走来。那纯真的容颜无暇美好,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到底又明白些什么呢! “百里姐姐,你怎么了?”温雅来到她身边,见她还在发呆,便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百里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眨了眨眼问道,“你喜欢月华筝吗?”单刀直入,完全没有铺垫,直叫温雅愣在当场。 好半晌,温雅才从她的话里回过神来,木讷的点头,“喜欢啊!华筝哥哥从小就待我很好。”她说的都是实话,小时候月华筝就对她很好,很疼爱她。 百里卿蹙了蹙眉,不由得凑近温雅,“那么月华笙呢?” 温雅唇角的笑意僵了僵,目光有些懵懂的看向百里卿,“他…怎么了?” “你也喜欢他吗?” “我自然是喜欢他的。”温雅答道,神情严肃了一些,唇角的笑也泯灭了。 百里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么说来,这两个男人你都喜欢?” 温雅张了张嘴,“百里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你,如果在他们两个当中选一个做你的夫君,你会选谁。”百里卿兀自抚顺自己的情绪,极力保持冷静。她相信,温雅只是不懂爱情,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 果然,这个问题难住了温雅。 她的眼帘慢慢垂了下去,两手交叠,手指纠缠,“华筝哥哥对我好,我当然喜欢他,像是喜欢哥哥一样喜欢他。” 她嘟囔着,声音很轻,可是百里卿听得很明白,也很清楚。 “这么说…你只是将华筝当成哥哥?”百里卿唇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温雅点了点头,侧过身去,顺手去抚弄那寒梅的枝桠,“至于华笙…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看着被囚禁在寝殿里的他,看着得不到自由的他,看着生病的他,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疼。我想给他自由,陪在他身边,就算只是看着他也好。” “你爱他,温雅。”百里卿下了结论。 爱一个人,无非就是这样的心理。 温雅的心似是被重重敲击了一下,心跳加快。百里卿说,她爱华笙… 是了,她的确是爱着他的。即便她再怎么自欺欺人,再怎么装傻,这个事实还是无法掩盖。可是她知道的,她和月华筝的婚约… “其实我多么希望,华筝哥哥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温雅说。 百里卿心神一震,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她。 温雅:“华筝哥哥不回来,我就不用嫁人。我可以一直陪在华笙身边。” 百里卿蹙眉,“温雅,你不能逃避问题,应该想办法解决才是。” “没有办法…姐姐一直希望我能嫁给华筝哥哥,国主,太后都希望我能嫁给华筝哥哥。他们说华筝哥哥将来会继承国主一位,嫁给他,将来我就会是王后,享尽荣华富贵。会成为,整个蓬莱国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温雅说着,不禁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看着如此的她,百里卿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疼惜之情。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雅,甚至有些后悔对温雅说这些事情。其实温雅心里都清楚,只是她习惯了装傻而已。 以为装傻一辈子,就能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百里卿知道,现在华筝回来了,温雅终究是要正面面对这个问题的。 ** 夜幕降临的时候,百里卿迈出了尚书府的大门。 谁知微微抬头,便看见澹台潽与温柔在台阶上说话。那女子站在台阶下面,那男子安坐在轮椅上,两人的距离靠近,平视着对方,正说着什么。温柔似乎是在笑,而澹台潽背对着百里卿的方向,所以看不见他的神情。 可既然温柔在笑,那说明他们一定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 莫名的,百里卿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想,这世上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动了情,便逃不过“吃醋”这两个字眼。看见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心里难免会不舒服。 只是,百里卿比别的女人更懂得隐忍,也更懂得包容。 她只是默默的收回了目光,转目看向不远处的闻人棠。谁知那男子也正巧看着她,确切的说,从百里卿从尚书府的大门迈出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百里卿的身上。 他眼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连周遭的背景,都化作了虚无。 百里卿提步走了过去,在闻人棠身边站定,扬起脑袋看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喜欢你。”那男子轻启薄唇,平静的道。 百里卿愣住了,对于闻人棠反常的直白,竟是完全陷入了讶异之中。 许久,闻人棠才笑了笑,“换句话说,是欣赏你。” 听了这话,百里卿才松了一口气,“说话可不能含糊,会吓死人的。” 闻人棠急忙点头,“百里夫子说的是。” 他此时此刻,如此恭谨,倒是与当初那个厌烦她的闻人棠大有不同。 “先上车去吧!这天应该是要下雪了。”闻人棠说着,便侧身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 百里卿点了点头,便随着他步下台阶,往马车走去。其间,澹台潽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察觉到了,却故意没有回头。 刚上马车不久,百里卿便听见马车外传来车轮声。尔后之音将澹台潽弄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帷。 百里卿懒懒的掀起眼帘,谁知入眼便是一道黑影扑来。若非澹台潽动作快,将她紧紧的压倒在软榻上,只怕已经被百里卿一脚踢出去了。 大手压住百里卿的腿,另一手握住她的纤腰,愣是将她压倒在软榻上。那男子绝美的容颜逼近,薄唇欺上,唇齿间流露出细碎的男音,“你方才和他说些什么?” 百里卿被吻得脑袋发晕,两手揪着他的衣襟,脑袋里一片空白。 若不是澹台潽不轻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疼的她回过神来,百里卿脑袋里还空白着。 “没说什么…就说了几句话。” “可我看他的嘴型,明明就说了喜欢你。”啃咬变成了允吻,澹台潽的动作温柔下来。 马车也动了。 百里卿汗然,素手捧住那男子的俊脸,愣是将他推开些许,“你倒是挺厉害的,还会读人家口型。那你怎么不说说你和温尚书说了些什么?看你把她逗得乐呵呵的,定然是说了什么好话吧!” 这次换澹台潽愣住了,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百里卿的脸色不太好,小嘴嘟着,看起来娇俏可爱,他可是喜欢得紧。 薄唇一扬,澹台潽便凑了过去,在她唇上允了一下,“你吃醋了?” 百里卿扭头不语,露出白皙的脖颈。澹台潽看着觉得格外的诱人,便忍不住探下身去亲吻,“我在和她说你呢!” 百里卿被弄得有些痒,素手慢慢环住他的脖子,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被挪开了,“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她觉得自己方才就是在犯傻,好端端的,吃什么醋。澹台潽对她的心思,她最清楚不是吗? 一个温柔罢了,澹台潽不会喜欢的。 马车里片刻春意浓浓,回到客栈后,百里卿便早早回房休息了。 ** 在蓬莱国的比赛举行了三日,圆满结束了。 皇月书院拔得头魁,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晚上庆功宴的时候,月楚文当众宣布了温雅与月华筝的婚事,并且要澹台潽他们留下来,参加月华筝和温雅的成亲大典。身为凰月的使者,百里卿自然是拒绝不了的。 大喜那日一早,百里卿他们便早早入了蓬莱王宫。 澹台潽与萧云九陪着月楚文说话,百里卿便一个人去了月华笙的寝殿。 整个王宫都很热闹,除了月华笙的寝殿。 百里卿还是从那窗户翻进去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拉开的时候,百里卿听见了月华笙的声音。 “温雅!你可算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了百里卿。那脸色苍白的面上,笑意一滞,尔后有些牵强的道,“百里姐姐…是你啊…” 百里卿不傻,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失落之意。这几日尚书府一直在筹备婚礼的事情,温雅自然也是被严加看管的,所以没有机会到皇宫里来看望月华笙。 几日不见,他想念她也是应该的。 “抱歉,让你失望了。”百里卿从窗台上跃下,平稳落地。 月华笙急忙摆手,“没有没有,百里姐姐怎么来了?”他笑笑,这次倒是比之前真了几分。 看着那张苦瓜脸,百里卿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我来看看你。嗯…温雅叫我来看看你,她这几日事情多,忙呢!” 听了这话,月华笙可算是高兴了,“这样啊!没关系的,等她忙完了再来就好了。” “华笙,你就这么喜欢温雅?”百里卿问道。 今天就是温雅与月华筝大喜的日子了,这生米已经熟了一半了。她放心不下月华笙,所以来看看。好在月华笙还没有得到消息,也没有人告诉他。可是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的。百里卿无法想象,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做出何种反应。 最爱的女人成了自己的嫂子… 这种事情,百里卿就是想想都觉得难受。 更何况,温雅喜欢的人本来就是月华笙。 “对了百里姐姐,这几日皇宫里似乎格外的热闹,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月华笙笑道,与百里卿在花架下落座。 听他这么问,百里卿浑身一震,面色微变,只掩饰似的轻咳一声,“哦,其实三国比赛,我们凰月赢了,外面正在举行庆功宴呢!” “是吗?”月华笙转目,看向外面,“我若是能参加就好了。”那语气里满满都是失落,百里卿听得一阵心疼。 沉默了许久,她才慢慢的抬目,看向月华笙,“华笙,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一定得知道。” 月华笙狐疑的看着她不语,在等着她的后话。 百里卿抿唇,又踌躇了很久,才张嘴,“这件事对你来说也许打击会很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就在百里卿铺垫好前言,正打算将事情真相坦白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躁动声。 隐约间,百里卿听见有人说,“听说了吗?温姑娘服毒自尽了…” “是吗?这下可热闹了!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大王子有什么不好的?这温姑娘干嘛这么想不开啊!” “就是啊!以前他们感情挺好的!” …… 许许多多的话音钻入百里卿的耳朵,她的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蒙了。 ------题外话------ 以后的更新时间都在每天23点55分,大家记住哈!万更走起了! 正文 第12话 这天下之间,唯我与他配 温雅服毒自尽? 百里卿条件反射的站起身,便从窗户翻了出去。月华笙一愣,跟着起身,却只能站在窗前遥望。因为百里卿翻的是前院的窗户,院子里有宫人看着,他不能出去。 百里卿拎着裙摆跑到那些宫人面前,神色冷然的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那几名宫人显然被她下了一跳,一个个眼里是讶异也是惊恐。 “你们刚才说什么?”百里卿又问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她的分贝抬高了不少,连屋里的月华笙都听见了。 那几名宫人自然也吓得不轻,其中一人急忙回道,“温姑娘…服毒了…” 百里卿松了手,头也未回,便朝殿外跑。她甚至没来得及向月华笙道别,便匆匆忙忙的往龙涎殿跑去。温雅与月华筝的成亲大典是在龙涎殿举行的,原本喜庆的大殿,现在气氛紧张。 御医进进出出,百里卿进去侧殿的时候,柳云翩正坐在床边为温雅诊脉。 她的医术高超,应当说比蓬莱国王宫里所有的御医都要高超。所以月华筝第一时间便将柳云翩请来,为温雅诊断。 “是一种叫七杀散的毒。”柳云翩收手,从床边起身,“看样子温姑娘是打定主意要自寻短见了,连生路都不留。”她说话时眉头微蹙,心里很是不明白,温雅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不想嫁给华筝吗?还是说她另有心上人。 “还有救吗?”百里卿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整理了自己的情绪,镇定的问道。 柳云翩这才看向她,沉思了许久,才点头,“这七杀散虽然毒,但是毒性缓慢,我先开点药,再压制一下毒性。然后想办法,配出解药。” 百里卿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保证殿内空气流通,所以大伙儿都被请出去了。此刻龙涎殿内只剩下百里卿、澹台潽还要月华筝、柳云翩以及萧云九、梅潇他们几人。 柳云翩写了单子,便离开了龙涎殿。 那床上的女子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满头的细汗,唇瓣呈暗紫色,看起来有些吓人。月华筝也守在她床边,那妖孽的五官纠结在一团,眉头紧锁,看起来格外的焦急。 百里卿微微抬头,看向他,尔后道,“你们先出去好吗?我有些话,想单独与大王子说。” “我不出去,我的温雅在这里,我不会出去的。”向来镇定自若的温柔,此刻也是脸色苍白,若非闻人棠扶着她,只怕她已经摔倒了。 月华筝抬头,对上了百里卿的双眼,沉默了片刻,他开口了,“你们都出去。”那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可是却让人不敢不从。 温柔还想说什么,闻人棠已经先一步强制性扶着她离开了。 之音推着澹台潽,那轮椅上的男子只是深深的看了百里卿一眼,又看了看床边的月华筝,尔后扬手。之音便会意的转动轮椅,推着他径直出去了。 萧云九等人也退了出去,殿内顿时安静了,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百里卿伸手,猛地揪住了月华筝那大红色的喜服,“你知道温雅为什么会服毒自尽吗?”她冷冷的开口,唇瓣微微颤抖,似是愤怒。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多管闲事的一天,但是来到了蓬莱国,遇见了温雅和月华笙,她就忍不住。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还牵扯到柳云翩。 柳云翩是她在这古代第一个朋友,即便是百里卿,也是个护短的人。 月华筝沉默的看着她,只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一直以为温雅还是从前的温雅,那个一直跟在他的身后,需要他庇佑的小丫头。他以为,温雅是喜欢他的,毕竟她从来没有排斥过他对她的好。 可是今日,温雅仔大婚之日服毒,就算是傻子,也想得明白其中的缘由。 原来当年那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温雅喜欢的人不是你。”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若是她告诉我,婚约可以取消的。”月华筝终于开口了,面对百里卿的冷漠,他有些心痛,“卿卿,你告诉我,温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喜欢的人,是谁?” 百里卿拧眉,“你真的想知道?”她问道,语气有些犹豫。 月华筝点头,“你说吧!” “她喜欢的人,是月华笙。”百里卿松开了他的衣襟,侧身而立,不再看那男子的脸。 月华筝的目光一滞,尔后他张了张嘴,“你说华笙?”他与月华笙没什么交情,因为王后不喜欢他靠近月华笙,总是提防着他。 “华笙一直在椒房殿,温雅怎么会…” “温雅经常去椒房殿看望他,陪着他。”百里卿打断了他的话,再次看向他,“温雅说过,她喜欢的人是月华笙。至于你,她只是将你当成了兄长而已。” 华筝愣住了,许久才笑笑,“兄长啊…” “你难道真的喜欢温雅吗?难道…你对云翩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件事情与柳云翩没有关系。我早与温雅有婚约,所以…不能对别人动心。”月华筝说着,也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百里卿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知为何,怒火中烧,“我该说你从一而终,还是该说你呆板!”她没有想到,月华筝竟然也不懂爱,连什么是爱都不懂,又岂会知道自己爱的人到底是谁。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世俗之人,没想到你的思想竟然如此迂腐。感情的事情,岂是一直婚约就能束缚的。难道你自己心里到底爱着谁,你都不知道吗?”百里卿问道,脚步想月华筝靠近,“云翩一直都喜欢你,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喜欢你。但是她对你的感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难道,你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月华筝无语凝噎,他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因为他的心很诚实,在百里卿问那些问题的时候,他的心里便有了答案。 他对柳云翩,并非没有感觉。只是他心里一直有执念,他最终是要回来和温雅成亲的,为了柳云翩好,也为了温雅好,更是为了他自己好,就不该给柳云翩希望。可是他到底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温雅的心。 他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即便是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另外,他曾经答应过温雅,会保护她一辈子。可是他没想到,温雅的心里早就有人了。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婀娜女子,春心早已萌动。 “其实,只要温雅告诉我,这亲便可以不必成的。”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温雅喜欢月华笙的时候,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转而,月华筝想到了柳云翩,“卿卿,这里交给你照看一下,我有点事情。”既然温雅喜欢的人是月华笙,那么他也就不用娶她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对自己的心诚实一点,为什么不跟着自己的心走,去找自己真正爱的女人。 百里卿还没来得及回话,那男子便跑出了殿去。她站在原地,不由得扬了扬唇。她知道,月华筝一定是去找柳云翩了,这下,总算是完美了。只可惜—— 百里卿回身,看向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温雅。温雅到底年纪小了,想法也过于极端了。若是她能理智些,能够选择好好的与月华筝谈谈,也许今天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了。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正面面对,依旧在逃避,以自尽的方式逃避。 ** 另一侧的偏殿里,月华筝刚迈进殿门,便看见澹台潽正与梅朵在谈话。梅朵心事重重的样子,在看见月华筝的那一瞬,便恢复了常态。 一旁的梅潇看着他,问道,“大王子有何贵干?”自从月华筝的真实身份暴露后,梅潇就对他格外的冷淡。 月华筝也没时间去计较,只是问道,“柳云翩呢?” 那语气很急切,让梅朵小小惊讶了一番。尔后她看了澹台潽一眼,这才向月华筝走去,“柳夫子说宫里缺一味药材,向宫里的老太医问了采药的园子,便自己去了。” 月华筝听了不由一愣,尔后折身便往外走。宫里种药的园子在普陀宫,那片地域广袤,里面有山有水,与宫外的蓬莱山相连。他急匆匆的去了,到普陀宫的时候,天开始下雪。 月华筝进了宫门,迎面便是各种药材,还有一些看管药材的宫人。 宫人们见了他急忙行礼,“大王子!” “方才有没有一位姑娘过来采药?”他问道,话语干净利落,毫不拖沓。 宫人:“是有一位姑娘过来,但是那味药这园子里没有,得去山里采。所以那位姑娘便往里去了。” 月华筝拧眉,什么也没说便跑走了。天下雪了,柳云翩还上山采药,这不是冒险吗? 他早该想到的,温雅的毒不好解,他应该派人跟着柳云翩的。 ** 雪果然越下越大,上山的路越发难走。 柳云翩要找的药就在山脚一带,所以她才会独自一人前来。温雅的药性压制不过三五个时辰,所以在天黑前,她必须将药带回去。 只是她沿着山脚走了许久,也没见一株雪莱茵。七杀散的毒辣,雪莱茵性寒,正好能克制。 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雪越下越大,那些脚印不过一会儿便被掩盖了。柳云翩却还在往山里走,慢慢的找。 白雪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手脚冻得冰凉,可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或是回去得打算。不是一定要救温雅,只是不想看月华筝那么痛苦。温雅若是死了,华筝会有多难过,她不敢想象。 她的脸被寒风吹得失去了知觉,雪花飘零,她眯着眼。又走了许久,终于眼前一亮,那美目彻底的张开了。 找到了! 柳云翩会心一笑,便领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那岩石缝隙间走去。那株雪莱茵长在岩石的细缝见,离平地尚有一段距离。柳云翩搓了搓手,施展轻功跃起,伸手一拔,将雪莱茵拔下,谁知双脚落地,身子却是一歪,径直摔倒在地。 她的双腿失了知觉,这一摔扭了脚,虽然感觉不到疼意,但是也站不起来。 柳云翩蹙起了眉头,将手里的雪莱茵小心的放在荷包里,然后两手撑地,慢慢的爬起身。她的身子踉跄,刚刚站起,却又再次摔倒了。 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一点点的疼意,因为手肘摔在石头边沿,出了血。 “柳云翩!”一道急切的男音传来。 柳云翩愣了愣,尔后抬头看去。目光穿过簌簌落下的雪花看去,隐隐约约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那男子正向她跑来,脚步飞快,好像很着急。 那男子近了,她才看清了他的脸。 “华筝?”似是不敢相信,可是那男子确实是月华筝。 月华筝跑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扶起,“你没事吧!你是傻子吗?”他平生第一次生气,没想到会是冲一个女人,更没想到,是他爱的女人。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她扶着他的手站稳,雪落在两人的身上,渐渐的发间落满了雪白。 月华筝扶着她,没有回话,只是道,“我们先回去,回去了再说。”他甚至没有去问柳云翩,药有没有采到。因为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想着要带着柳云翩离开这里,再不走,她就要被冷死了。 看着那张冻得发紫的小脸,他的心里就一阵阵的抽疼。 果然,他心里是在乎她的,舍不得她受伤。 “华筝,你真的喜欢温雅吗?”回去的路上,柳云翩依偎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她的声音很小,雪花掩去,可是月华筝听见了。 他搂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柳云翩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那男子却是赫然扭头,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另一手握着柳云翩的肩膀,便倾身吻上她的唇。冰凉的唇相贴,过了许久,柳云翩才有了知觉,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 虽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柳云翩那平静的心却顷刻沸腾起来。 呼吸逐渐分离,那男子迷蒙的双眼看着她,唇角略扬,“我从没说过我喜欢温雅。” 柳云翩愣住了,心神一震。 月华筝唇角的笑那么狡黠,她觉得他就像是一个狐狸。 是了,他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他喜欢温雅那丫头。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回去吧!”月华筝搂着她,两个人逐渐远离了蓬莱山,回到了普陀宫的地域。有宫人正要去找他们,看见他们回来,这才急忙将迎上去。 最终,月华筝和柳云翩是乘着软轿回到龙涎宫的。药交给太医去熬制,柳云翩洗了个热水澡暖身子,尔后华筝亲自动手为她包扎伤口。 深夜,温雅的毒性缓了,脸色也恢复了。 百里卿才松了口气,下去休息了一会儿。 翌日清晨,百里卿便早早的醒了。 澹台潽正好推开殿门,两个人的目光相撞,百里卿笑了笑。那男子却是脸色阴沉,完全没有笑意。见他如此,百里卿不由敛起了笑意,向他走去。 “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澹台潽两手交叠在膝盖上,片刻才道,“柳夫子,失忆了。” 这个消息,对于百里卿来说,只能是惊讶。可是对于月华筝来说,却是打击和噩耗。 ** “怎么会失忆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华筝问道,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飘向那床上的女子。 柳云翩此刻就靠在床头,正双目无神的看着轻纱幔帐。百里卿坐在床边,梅朵站在一旁。月华筝与澹台潽坐在较远的桌边,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只是一个晚上过去,柳云翩就失忆了。别说月华筝不信,就连百里卿都不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忆的,除非…是假装失忆。 “太医来检查过了,说是冻坏了脑子。”澹台潽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道。 月华筝蹙眉,“哪个太医?怕是他的脑子才冻坏了吧!”这种答案,月华筝绝对不会相信的。 澹台潽将茶盏放下,这才抬头,郑重的看着那男子。沉默片刻,他道,“大王子,不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失忆,现在的结果就摆在这里,柳夫子确实是失忆了。” “这不可能的!”他摇头,“她不会忘了我的。” 看得出来,华筝说这话时,很痛苦。百里卿下意识的回眸看了床上的柳云翩一眼,那女子的目光明显的一颤。对于方才华筝说的那话,她显然是有反应的。即便只是一瞬,可是那痛苦的神色,百里卿还是捕捉到了。 她…根本就没有失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装失忆呢? 昨晚柳云翩与月华筝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她看起来心情很好,而且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已经说清楚了。既然如此,柳云翩为什么还要假装失忆呢? 百里卿不懂,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这是事实,她失忆了,忘了我们大家,也包括你。”澹台潽说道。 这话有些冷,使得百里卿回眸多看了他两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柳云翩失忆这件事情,澹台潽知情。 华筝最后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重重的拍桌,然后起身离开了。百里卿知道,他是接受不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离开了。百里卿才扭头看向床上的柳云翩,问道,“你为什么要假装失忆?你不觉得你这样失忆很突兀吗?华筝可不是傻子,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柳云翩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纱帐,连看都没有看百里卿一眼。 “柳云翩,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百里卿是真的不懂了。 也许她许久没有查案子,所以脑袋秀逗了。现在她是越发看不懂这些人了,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卿卿,你就别管了。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启程回凰月。”殿门被推开,澹台潽进来。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前所未有的严肃。百里卿没有再说什么,就澹台潽方才的那句话,她明白了,柳云翩失忆这件事情,澹台潽也是知道的。 明日就启程回凰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潽要这么着急,但是百里卿没有反对。 可是计划终究没有变化快,翌日一早,他们被温柔拦下了。说是在走之前,带他们去蓬莱国最美的地方看看,也不枉费跋山涉水,来蓬莱这一趟。 于是行程变了,推到了两天后。 温柔所说的最美的地方,是一个小村庄。村庄里种了许多的寒梅,此时正开得繁盛,梅花的寒香沁人心脾。 而且村庄外面有一条冰河,当天晴的时候,阳光洒在冰河面上,就像是银河一般闪耀。 与其说温柔是带他们来欣赏美景,不如说是为了留下澹台潽,在做最后的挣扎。 月华筝也一起来了,只是他一直跟在柳云翩的身边,就巴望着她能想通,恢复记忆。可是有一句话说的好,这世上最难叫醒的,是装睡的人。柳云翩是装失忆,要想她恢复记忆,实在是困难无比。 柳云翩在屋里休息,月华筝便陪着她。 至于百里卿他们,此刻正聚集在冰河边上。 梅潇等人抄手站在一旁看戏,因为此刻,温柔正与澹台潽在河边说话。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似乎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至于百里卿,她和闻人棠刚从下游上来,便看见那河边的两人。 这一次,百里卿没有逃避,她从闻人棠身边走开,向那河边的两人走去。 脚步声逐渐逼近,那河边的两人自然而然的回头向她看去。 远处,傅君悦的脸凑到梅潇眼前,“喂,你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梅潇挑眉一笑,“喏,温尚书喜欢大殿下,大殿下和百里夫子却是一对。就是这么个情况。” “温尚书这么优秀,殿下会不会动心?”张赫在一旁插嘴,心里似乎有些担忧。 关于这个问题,未等梅潇回答,傅君悦便斩钉截铁的道了一句,“绝对不会!” 那决绝的口吻,引得张赫与梅潇向她看去。 傅君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而梅潇则是心领神会。他知道的,曾经傅君悦也很喜欢澹台潽,不过被澹台潽拒绝得十分彻底。 “傅夫子…”张赫不明所以,“你怎么知道,殿下不会…” 傅君悦撇嘴,“澹台潽是个转一的人,而且他对百里卿的感情,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沉。”她的确深有体会,若是澹台潽会变心,那么她当初也就不会那么凄惨了。 “是吗?”张赫半信半疑的抬目,看向那河边的三人。 只见,百里卿已经在澹台潽和温柔面前站住了脚。 百里卿的目光淡然的扫过他们两人,唇角微微扬起,她道,“温尚书似乎对我的未婚夫很感兴趣了。” 轮椅上的澹台潽愣住了,温柔的神情也是明显一滞,尔后两人有了反应。 “未婚夫?”温柔狐疑的蹙眉,目光不由得转向轮椅上的澹台潽。 却见澹台潽唇角扬起,微微垂首,似是在偷笑。那神情仿佛是印证了百里卿的话,而且为百里卿那话,他感到开心。 为此,温柔的面色沉了下去,好半晌她才抬首扬唇,目光沉静的看向百里卿,“百里姑娘方才说,未婚夫?” 百里卿点头,丝毫没有拘谨或是不好意思,“对啊!”她笑笑,走到了澹台潽身后,两手搭上了轮椅,接着道,“看来温尚书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竟然连皇上将澹台潽赐婚于我都不知道。” 她说,将澹台潽赐婚于她。 这话澹台潽听了,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温柔的目光落在澹台潽身上,“她说的是真的?” 澹台潽抬手掩唇,清了清嗓子,尔后温润的眼看向温柔,笑笑,“是真的。”只要百里卿敢当众承认他们的关系,就算说法有些出入,他也认了。 温柔拧眉,“我也喜欢你。”她说道,当着百里卿的面,倒是一点也不畏惧。 反倒是澹台潽,面色一僵,不禁抬目看向百里卿。谁知那女子面色如常,正平静的笑着。可是那平静的笑容下,澹台潽觉得似乎藏着什么。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里忐忑不安。 “温姑娘,在下已经有未婚妻了。”澹台潽沉下脸,相比百里卿的平静,他的脸色倒是有些不好看。 温柔一愣,目光挪到百里卿身上,“百里姑娘的确很优秀,你喜欢她也是正常的。可我也喜欢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至少让你好好的了解一下我。” “温姑娘,我很感激你能当着我的面对他说这些话。”而不是像许多女人一样,背地里使阴招。 温柔喜欢澹台潽,从来没有掩饰过。百里卿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本就是难以自控的,温柔喜欢澹台潽,她并不介意。只要澹台潽不变心,那么什么都没关系。 不过,现在澹台潽已经表态了。 “他方才说了,已经有未婚妻了。难道你堂堂蓬莱国温尚书,愿意舍弃名分,做小不成?”百里卿微微扬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这话无疑是给温柔下猛料,因为温柔是和百里卿一样的女子。崇尚自由与唯一,心高气傲的温柔,绝对接受不了做小的事实。 果然,温柔语塞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轮椅上的澹台潽也是脸色铁青,百里卿方才那话,他听了简直想吐血。 “看样子,温尚书是不会愿意的。”她笑笑,那笑里多了几分得意。 温柔看着百里卿,不禁咬唇,“若是我要做大呢?” 百里卿拧眉,“你愿意与人共侍一夫?”她显然还是惊讶了,本以为温柔与她是一路人,没想到… 古代女子到底是古代女子,这男子三妻四妾的意识还真是根深蒂固。 “自然是不愿意的。谁让我真的很喜欢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不想轻易放弃。”温柔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澹台潽身上,那眼里的深情,让澹台潽很不自在。 他觉得他就像是砧板上的肉,温柔那目光简直就像是要将他凌迟或者大卸八块了一般。 对于温柔的坦诚,百里卿倒是十分受用的,“那好吧,我们来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可以考虑让你做大。”她笑笑,一脸认真。 澹台潽急了,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百里卿衣袖,“卿卿,你胡说八道什么!” 百里卿扭头,定定的看向他,“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像我的人,若是不比一场,岂不是遗憾。再者,你觉得我会输给她吗?” 这话成功打消了澹台潽所有的顾虑,他知道的,百里卿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她敢比,那么就一定不会输。 温柔看着他们两个,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是笑了,“百里夫子倒是潇洒。”她说着,脚步往后撤去,退开了两步,“那么我们便来比试一场吧!” 百里卿:“比什么?” 温柔随手一抬,指向那冰河河面,“冰球。” 冰球,对于在站的众人而言,十分生疏。因为这是蓬莱国今年才流行起来的一种运动,尚且没有传出去。可是对于百里卿和薄禾来说,却是一点也不生疏。 “怎么比?”百里卿扬眉,问道。 见她一点没有犹豫,温柔不由一愣。她就是因为料定百里卿不懂冰球,才会跟她比的。虽然有点小人,但是为了澹台潽,她甘愿。可是没想到百里卿会答应的这么爽快,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怕,还是说真的这么自信。 “说说规则吧!温尚书。”百里卿笑道,一脸坦然。 温柔这才回过神来,“规则很简单,需要两个队伍,队伍六人,一名守门员。三局定胜负,每局一炷香的时间,中场休息一盏茶的功夫。允许用肩膀、胸还有臂部对控制球的队员进行合理冲撞。只要用球杆将球射入对方的球门,便得一分。只能用球杆射球,其余方法均不作数。”温柔将规则简单的说了一下。 百里卿捉摸了一下,倒是与现代冰球的规则没有太大的出入。 她很讶异,蓬莱国会出现冰球这种玩儿法。都说蓬莱国人聪明,看样子果然是真的。 百里卿扬唇,“好!不过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比试,就让我们两人一对一如何。” “你的意思是?”温柔不解。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队员,不需要守门员。我们一对一,三球定胜负。”百里卿言简意赅,不仅温柔听明白了,在场的众人都听明白了。 温柔蹙眉,看了百里卿许久,才点头,“好!一对一便一对一,只是百里夫子身子柔弱,若是本官不小心伤了夫子,还望夫子莫怪。” “温尚书亦然,可要多加小心才是。”百里卿说完,便见温柔扬手一拍,然后随行的侍从便折回了村子里。将温柔之前准备好的冰球刀取来。两双,一双给百里卿,一双她自己穿上。 “百里夫子,想必没有见过这种鞋子吧!”她说着席地而坐,穿鞋子的动作很慢,似乎是故意穿给百里卿看似的。 百里卿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也顺势坐下,将冰球刀穿上,然后将鞋带反绑在后脚跟的位置。温柔讶异的看着她,片刻后便明了的垂下了眼帘,学着百里卿的样子,将鞋带反绑。 远处的傅君悦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将鞋带反绑了?” 薄禾抄手一笑,回话,“这样才不容易绊脚。”在这里,她是最懂百里卿的人。温柔跟她比冰球,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将冰球刀穿好后,百里卿和温柔便在冰河面上站了起来。看见百里卿巍然不动的站在冰面上,温柔显然一惊。 “莫非,百里夫子以前玩儿过冰球?”她问道,一手执着球杆,抵在冰面上。 百里卿笑笑,“算是吧!”她说着,闭上了眼睛。 见她这举动,在站的众人都惊住了。穿着那刀片的鞋子能稳稳的站在冰面上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百里卿竟然还将眼睛闭了起来。这仿佛是在哎告诉温柔,这对她百里卿而言,就是小儿科。 温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是她没有恼,只是咬了咬唇,开始试着在冰面上滑行。 百里卿听见声响,也将两手负在背后,滑动脚步,如飞翔一般,在冰面上快速的滑行。站在并河边的人们看呆了,尤其是梅潇他们,心里不知怎的竟然很是沸腾。 “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傅君悦显得异常兴奋,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似的。 穿着冰刀在冰上滑行,速度很快,就像是飞行一样,很自由。 百里卿以前是瞎子,可是对滑冰还是很拿手的。她闭着眼,迎着风,那种自由的感觉会更加的强烈。不觉间,她的唇角扬起了,那笑容溢出,如春日的暖阳,将在站的人们照耀。 温柔慢慢的滑行,看着负手在背,闭着眼睛自由自在滑行的百里卿,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百里卿会这些,难道她是个天才不成?无师自通? “预备!”闻人棠在岸边扬起手。 他潜意识里对这个冰球比赛的规则很是明了,所以自己主动做裁判。而百里卿总算停下了脚步,以一个完美的回旋停在自己的球门前,负在背后的手抽出,球杆如剑,斜指冰面。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沉静的看向对面的温柔。那女子的眼里写满了坚定,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既然箭在弦上,那便不得不发了! “比赛开始!”闻人棠一声令下,将冰球压在冰面,猛的甩出。 百里卿与温柔相视一眼,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滑行出去,手里的球杆一扬,挥动。球杆错打,发出怪异的声响。冰球滑向前方,在与温柔一触之后,百里卿便猛的倾身,如飞翔一般整个人滑了出去,笔直的朝着岸边冲去。 寒风撩起她的长发,玉颊被吹得微红。她在滑行的途中张开了双手,如飞翔一般,朝着岸边的澹台潽逼近。却在靠近岸边的时候,手里的球杆一挥一勾,将冰球往回带来,她左脚微微向内倾斜搓地,脚步生生止住。却又是一瞬间转身,调转方向,带着冰球往温柔的球门逼近。 温柔急忙上去阻拦,百里卿却是咧嘴一笑,将冰球猛的扫出。那圆圆的冰块便如流星一般从温柔的胯下穿过,而百里卿则弓起了手肘,往温柔腰部不轻不重的一撞,随即与她擦身而过,脚下又加快了速度,追上冰球。 手里的球杆扬起,她瞄准了球门,猛的挥杆,冰球被打了出去,成功的挥入了那矮小的球门里。 顿时,岸边喝彩声一波接一波,大都是凰月的人。萧云九则是一脸欣赏的看着百里卿,满眼都是赞许。 百里卿进了球,在临近球门的时候,身体甩出一个回马枪,旋身面向不远处的温柔。她扬唇,略略喘着粗气,笑得格外得明朗。 温柔愣住了,这第一球,她就输了。可是看见百里卿那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她却怎么也气不起来,反倒也扬唇笑了。很奇怪,她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轻松过。 自从坐上了刑部尚书这个职位,她一直很严谨,丝毫不敢放松。而今和百里卿这比赛,她将身上的担子全都抛下了,全心全意的比赛,以至于现在一身轻松,只觉云淡风轻,春暖花开。 “第一局,百里卿胜!”闻人棠说道。 尔后百里卿与温柔各自休息,准备第二场。仅仅第一场,便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后面的两场,毋庸置疑,百里卿完胜。 比赛结束以后,温柔和百里卿都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在这寒冬里,还能出汗,只能说他们两人都很卖力。脱下了冰鞋,百里卿和温柔由人扶着上岸。 两人相视一笑,百里卿道,“你输了!” 温柔扬眉,“你赢了,澹台潽是你的了。” 那女子听了却是勾唇,狡黠一笑,“他一直都是我的,即便我输给了你,他也还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这天下间,唯我与他相配。”百里卿说完,便转身向澹台潽走去了。 只剩下温柔呆愣在原地,似是还在回味她方才的那番话。 ------题外话------ 推荐阿奴都市异能新文——《重生之千金控偶师》 喜欢阿奴的妞儿们记得去看看哦,喜欢的话抱回家吧! 正文 第13话 美名已远播,佳偶乃天成 一个月后 繁华的京城正被裹在鹅毛大雪之中,放眼望去,一片雪白。长街上连行人都看不见一个,马车艰难的前行,向着皇宫的方向。 此时,天色已晚。冬季的夜晚黑得甚早,即便是京城,也比平日里清静不少。 街旁的酒楼里倒是坐了不少客人,人人温一壶酒,坐在屋内赏雪,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马车行过将军府,驾车的之音便侧头对马车内的人道,“爷,将军府到了。” 马车内,一袭月牙色锦衣的男子缓缓的启开了眼帘,目光朦胧的落在怀里女子身上。片刻后,那目光才变得清澈起来。他看着怀里的百里卿,思量着方才之音的话,他道,“停一会儿。” 百里卿睡得那么熟,他实在是不忍心将她叫醒。车外之音没有出声,心里却是暗暗叫苦。爷一心只疼惜百里姑娘,怎么没为他考虑一下。这大寒冬的,车外风雪交加的,可冷了。他虽然皮糙肉厚的,可是这么静静的吹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虽然之音心里万般不满,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依照澹台潽的意思,静静的等着,只盼望着那车内的祖宗能早点醒来。 百里卿倒也没有睡太久,许是因为马车没有颠簸了,她反倒是有些不适应。这一个月来,大都是在马车上歇息的,颠簸的频率她习惯了,这忽然停下来,她反倒睡不安稳。 卷翘的睫毛慢慢的张开,黝黑的眸子里映出男子那俊美的容颜。 “醒了?”澹台潽温沉的嗓音说道,大手轻轻的拂着她的发,浅浅的笑,“要不要再睡会儿?” 这话一出,车外的之音差点吐血。 索性百里卿已经睡醒了,她伸手攀着男子的脖颈,缓缓的坐起身,“我睡了很久了,够了。马车怎么停了?”她的双眼还闪烁着朦胧的光芒。 澹台潽看在眼里,唇角的笑意不由深了一些,“已经到将军府了。” “到了!那你怎么不叫醒我?”百里卿打了个哈欠,尔后舔了舔嘴唇,便搂着澹台潽的脖子,凑上去重重的亲了一口,“好了,既然到了,那我就回去了。” 她只蜻蜓点水的一吻,便退开了。谁知刚刚退开,便被一只大手掌着后脑勺,又将脸压了回去。那男子单薄的唇凑过去,封住了她的樱唇,深深允吻。那个吻极尽温柔,却又格外的深沉。 百里卿被吻得欲罢不能,若非澹台潽及时松手,她只怕是要被吻断气了。 “你会想我的吧!”男子的嗓音变得有些黯哑,“明日还要进宫,不如今夜你便随我回去如何?”那语气里载着满满的希冀。 百里卿凝望他的双眼,那双眼里写满了渴望,清澈见底,如孩子的眸。 “若是叫我爹知道了,怕是不好。”她摇了摇头,虽然心里也舍不得澹台潽,但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忍下了,“明日进宫,想必皇上就会将我们之间的婚事挑明了。成亲是早晚的事情,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百里卿扬唇,素手搓揉着他的俊脸,柔声哄着澹台潽。 百里卿已然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澹台潽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依依不舍的松手,放她下车。 车帘总算是掀开了,车外的之音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跳下马车,伸手去扶百里卿,“百里姑娘,小心脚下。” 百里卿扶着之音的手跳下了马车,双脚才将将沾地,一阵寒风夹着雪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府门口的护院拿着伞下来接她,百里卿回身往马车看了一眼,对之音道,“回去后,记得打些热水给你家爷暖暖身子。” 之音急忙点头,“姑娘放心吧!” 百里卿笑了笑,这才转身往府门口走。刚刚步上台阶,却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身向那马车又看了一眼。正巧,马车内的澹台潽也抬手撩起了车帘。两人的目光在大雪中相接,各自衔着深情,似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将两人点燃。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些!”百里卿朝他们摆手,目送之音驾车掉头离开,她才从护院的手里接过伞,往府里去。 回到挽花苑的时候,府里已经掌了灯。 一团雪白急速的向她冲来,百里卿微微顿脚,只见夏多克跑近后,两脚一抬猛的搭上百里卿的腰际,来了个熊抱。 “汪汪汪——”夏多克叫得很欢,摇头摆尾的样子,特比讨喜。 百里卿弯下腰,夏多克那鲜红温暖的舌头便舔到了她的下巴,有些发痒。 “好啦好啦!”她伸手捂住夏多克的嘴,然后与夏多克一起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萃纱也跟着夏多克跑了出来,才刚刚跑到长廊上,便看见百里卿和夏多克,一人一犬并肩而来。 看见百里卿的一刹,萃纱眉开眼笑,“小姐!”脚步迈开,便朝百里卿奔了过去,也是给了她一个熊抱。 百里卿愣了愣,旋即抬手回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不过是两个多月没见,怎么这么激动!”她虽是这么说着,可是唇角的笑却是越来越深。 这么久没见,萃纱想念她是很正常的。 “难道小姐不想奴婢?”萃纱慢慢松开她,红彤彤的鼻子吸了吸,眼睛有些湿润。 百里卿看了,彻底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萃纱竟然哭了,“我回来了,别哭了。”她伸手揉了揉萃纱的脸,然后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厢房去。 回到了房间,萃纱便吩咐丫鬟打热水,又让人下去做些吃的,仿佛百里卿这两个多月是去什么地方受罪了似的。 “萃纱,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百里卿问道,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正埋首轻啄了一口。 萃纱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她,听见她问话,便敛了笑,恭谨的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表小姐来了府里一趟,据说元宵便要与二殿下成亲了。” “温月玫?”百里卿微微侧首,看向萃纱,柳眉不由得蹙了蹙,“他们终于要成亲了!”说着,眉头松开,耸了耸,埋头继续喝茶。 萃纱还道,“对了,在您回府之前,三小姐便回来了,此刻老爷正在三小姐房里与她说话呢!” 百里卿扬眉,百里霜与她一起去的蓬莱国。澹台潽的马车行的慢,所以他比百里霜晚了几个小时回来。看样子,百里霜这去蓬莱走了一遭,回来后,百里骁倒是更加重视她了。 如此,也是好的。毕竟,百里霜那丫头,命一直不算好,现在总算有了转变。 “水好了吗?”百里卿转移了话题,放下了茶盏。 萃纱回身看了一眼,回话,“已经好了,你不服侍您沐浴更衣。”萃纱说着便回眸向百里卿走去。 百里卿也没有拒绝,她今日也的确有些累,懒得动,便任由萃纱服侍,沐浴更衣完。 夜深了,百里卿上床躺下了。 门外忽然有丫鬟进来传话,说是百里骁来了。 “萃纱,这两个多月来,我大哥可回来过?”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萃纱摇了摇头,为她理了理长发,道,“老爷也派人四处找过了,都没有大公子的消息。怕是大公子真的不打算回府了。” 百里卿没再说话,稍稍打理了一番,才让萃纱将百里骁请进来。 “你先退下吧!”百里卿负手进门,目光淡淡的扫了萃纱一眼。 萃纱恭谨的点头,默默的退出门去,顺手将房门带上了。 百里卿看见百里骁进门,站起身迎接,“爹,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百里骁看见她,不由扬唇,“爹方才从你小妹那里回来,听下人说你回来了,便也过来看看你。”他说着,轻撩衣摆,在桌边落了座。 百里卿也跟着坐下,抬手拎起茶壶,为百里骁斟了一杯热茶,将热茶推到了他的面前,“爹请喝茶!” “卿儿怎么比霜儿回来晚了?”百里骁接过了茶盏,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问道。 百里卿心里咯噔一下,百里骁这么问,绝对不会只是问问这么简单。 “爹若是有话,不如直说。”她脸上的笑意褪去,神情严肃了不少。 百里骁掀起眼帘,定定的看着百里卿,倒是也没有再拐弯抹角,“我听守门的护院说,你是从大殿下的马车上下来的?”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沉。 百里卿拧眉,心道果然。 她就知道,这件事情百里骁一定会知道的,而且百里骁一定会问起的。 “没错。”百里卿垂眸,如实回答了。 她的反应出奇的淡定,倒是让百里骁微微一愣,“你一个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岂能从大殿下的马车里出来。据我所知,你还与殿下单独相处?” “爹,还有之音。” “之音不是在车外驾车吗?再说了,这之音是澹台潽的人,他自然是帮着澹台潽的。”说到最后,他已经不再用敬称了。 对此,百里卿有些不满,柳眉下意识的皱了起来,“爹,您身为臣子,理应知道礼数。” “卿儿,这天下间那么多的男子,你为何偏要喜欢大殿下?” “因为这天下间,能配上你女儿我的,便只有他一人。”她扭头,目光冷冷的从百里骁身上移开。 似乎是因为百里卿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与百里骁说过话,所以他在听了百里卿这话后,竟然愣住了。 “他是一个残废,你…” “爹,我不许你这么说他!”百里卿回眸,目光沉沉的看着百里骁,那眼里隐隐含着怒意。 百里骁语塞,张了张嘴,竟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不会同意的!”最终百里骁这么说了一句。 百里卿咬唇,“您就是不同意,女儿也是要嫁的。” “你敢!” “皇上赐婚,您难道要女儿抗旨不尊?”百里卿扬起下巴,一脸得意的接话。 百里骁再次语塞,顿时拿百里卿没了办法。这丫头难道是他的克星不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卿儿,爹是为你好。”既然硬的不行,百里骁便来软的。 可是他到底低估了百里卿,在这件事情上,百里卿是软硬不吃的,“您要是真为了女儿好,便同意这桩婚事,祝福女儿,让女儿嫁给他。” “你!” “爹,你担心的那些,女儿心里都有数。但是女儿这一辈子就喜欢他一个,您若是真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便不要阻拦女儿。”百里卿放软了语气,接过了百里骁手里的茶,又为他满上。 百里骁没再说话了,他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百里卿看了看窗外,便笑道,“夜已经深了,爹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她说完便站起身,一副要将百里骁送出门去的姿态。 百里骁也本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愤愤的甩袖,然后出门去了。 等到百里骁离开后,萃纱才进门来,“小姐,您又惹老爷生气了?”她问道,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百里卿笑笑,耸肩,“人老了,容易生气,我也没有办法。” “小姐,您当真要嫁给大殿下?”萃纱随她进了里屋,为她宽衣。 百里卿点了点头,“怎么了?难道你也想阻止我?” 萃纱摇头,“奴婢自然不会阻止小姐,小姐既然喜欢大殿下,那便嫁给大殿下。只是奴婢有一事相求。”萃纱将外衫搭在画屏上,这才回身看向百里卿。 百里卿已经在床边落了座,微微抬头看着她,不解的道,“什么事?” 萃纱垂首,两手交叠在小腹前,十指纠缠着,仿佛有些犹豫。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百里卿又问道。 萃纱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认真的看着百里卿道,“小姐若是嫁给了大殿下,定然是要搬出这将军府的。奴婢想求小姐带奴婢一起走,不要将奴婢独自留在这将军府里。”她说着,脑袋又埋了下去,“大公子已经离开了,若是小姐也嫁出去了,那么奴婢在这府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过活了。” 百里卿的眼睫颤了颤,尔后拉下了眼帘,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想过,不过今日既然萃纱提到了,她自然是要给她一个答案的。这大宅子里,若是没了主子,做奴才的会很可怜的。且不说以后百里慈会不会记仇为难萃纱,就是她没了主子,也不知会被分配到什么地方去。只要一想到这里,百里卿心里便有些不舍。 “你放心吧!”她抬眸,温柔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萃纱,“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便一定会带上你的。” 有了百里卿这话,萃纱的心才安稳下来。她急忙跪下,额头抵在地面,“谢谢小姐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愿意为小姐做牛做马。” 见她行这么大的礼,百里卿急忙起身去扶她,尔后轻叹一口气,“傻丫头,你一直照顾我,我也习惯了。若是以后没了你,我怕是也不习惯的。”她说着,笑了笑,“好了,你赶紧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该休息了。” 听百里卿这么说,萃纱这才点头,然后恭谨的退下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百里卿一人,她在床边坐下,目光迷蒙的看着那桌上的烛台。明日就要进宫面圣了,凰月这次获胜,乃是举国同庆的喜事。而百里卿在乎的却是另有其事,这第一便是她与澹台潽的婚事,这第二嘛,便是皇上许她为官一事。 ** 翌日清晨,雪停了,早早的便有马车到将军府门口来接百里卿。 可是百里卿最终还是与百里骁同坐一车,正好百里骁去上早朝。 车内 “皇上在早朝的时候召见你,只怕是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奖你。”百里骁分析道。 百里卿靠在车壁上,眼帘低了低,她道,“爹,你相信女儿会成为咱们凰月第一位女官吗?” 这话一出口,百里骁便愣住了。 “第一位女官?”这话,他许久才问出来的。 百里卿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唇角略扬,便道,“到时候便知道了。只要是皇上说的话,爹您一定不会违抗吧!”她说道。 百里骁又是一愣,显然对百里卿的话有些不解。可是片刻后,他便明白了,百里卿指的是澹台潽的事情。 “爹还是那句话,爹心里是不同意的。”他说着,便别开头,不再看百里卿。 而百里卿却是笑了,因为百里骁这话很有深意。虽然说心里是不同意的,但是面上只怕也不得不同意吧!而百里卿只需要他口头同意罢了,至于他心里,百里卿相信只要过些日子,百里骁会接受澹台潽的。 马车到宫门外,便停下了。百里卿与百里骁先后下了马车,俩父女便顺着宫道,往金銮殿的方向去。百里卿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面圣,更是第一次参加早朝。她心里早就对金銮殿充满了好奇,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电视里说的那样气派。 百里骁先进了大殿,百里卿在殿外等候传唤。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殿内才传来公公的传唤声,百里卿随即进了殿内,脑袋低垂着,一幅恭谨的模样。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那位于群臣之首的两名男子皆是齐齐的回眸看向款步而来的百里卿。左边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澹台潽,右边的乃是澹台驭。 早就听说今日皇帝要嘉奖百里卿,听说是要破例让她入朝为官。 对此,澹台驭有些不信任。 “臣女百里卿,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里卿在殿下敛起裙摆下跪,额头抵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子,算是行了这一生她行过的最大的礼。 不知道为什么,步入了这气势磅礴的金銮殿,她莫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矮了一截。无端的想要臣服,无端的变得拘谨,不敢胡作非为,不敢妄动。 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正俯望着她,唇角衔着笑意,眉目慈蔼,“平身!” 明明是很平静的一句话,却因为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了一番,再传到百里卿的耳里,竟然变得格外的威武霸气,极具威慑力。 百里卿收手,小心翼翼的拎着裙摆站起身,脑袋却还是低垂着,不敢抬头去看龙椅上的澹台云。 只听上方传来澹台云的声音,“百里卿,品行兼优,蕙质兰心,惊才绝绝。又率皇月书院一干学子拔得三国联谊赛的头筹,为我凰月添光,实乃大功一件!今,朕特命百里卿为我凰月王朝第一位女官,任刑部尚书一职,掌刑部大权。”这番话是澹台云亲口说的,没有让太监传话,倒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百里卿心里虽然早就打了预防针,可是此时此刻那沉稳的男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翻腾蹈海,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她被封官了,而且还是凰月王朝的第一个女官! 这莫大的荣耀,让她的唇角不由得扬起,笑得合不拢嘴来。 一旁的澹台潽也笑了,看着百里卿的目光格外的温柔。 堂下一片安静,诸位大臣虽然惊讶,可是这是皇上亲自宣的旨,谁也不敢反对,一个个沉默,也算是默认了。 其实蓬莱国早就实行了女子入朝为官的制度,而今凰月不过是效仿之,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这文武百官之中,只有白黎一个女子,到底还是有些怪异的。 “另外,朕今日还有喜事要宣布。”那龙椅上端坐的男子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温润的扫过殿下的澹台潽和澹台驭,向一旁候着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公公便上前一步,手里的拂尘一扬,扯着嗓子高喊,“宣,温月玫觐见!” 这一声话落,百里卿微微一愣,而后自觉地退到了一旁,而百官也识相的为她挪了位置。百里卿刚入列,金銮殿门口便进来一道玫红色的倩影。 那女子身姿婀娜,步态生莲,一颦一笑都牵动众人的心神。 就连百里卿看了,也忍不住心神一荡,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温月玫的脖颈,尔后顺势往下,落在她那深深沟壑上。看着那半泻的春光,百里卿不禁有些怀疑。温月玫那小妮子,到底是来面圣的还是来祸乱群臣之心的。看那一个个大臣,老的少的谁不是直愣愣的看着她。目露婪之色,亦或者是惊艳。 “臣女温月玫,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温月玫走到了殿下,学着百里卿方才的模样跪下见礼。 澹台云让她平身后,便将目光扫过了百里卿、澹台潽、澹台驭还有温月玫四人,旋即扬手。他身边的太监会意的上前,将手里的一道圣旨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丞相千金温月玫,才貌双绝,端庄贤淑,特赐婚于二皇子澹台驭为妃;大将军千金百里卿,聪颖过人,倾国倾城,蕙质兰心,特赐婚于大皇子澹台潽为妃。命其两对新人于开年元宵佳节完婚,三喜临门,举国同庆!钦此!”太监念完了圣旨,将圣旨合上,而那台下的四人急忙跪下领旨。 澹台驭和温月玫有些讶异,显然没有想到今日原来皇上还为百里卿和澹台潽赐婚。 而澹台潽和百里卿没想到的是,竟然会与温月玫他们同一天完婚。 俯身叩谢隆恩的时候,百里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将那龙椅上的男子骂了几遍。那么多日子不挑,为何偏偏要和澹台驭、温月玫同一天!难不成是为了省钱?这皇帝是有多缺钱啊! …… 早朝过后,百里卿随着百官退朝。百里骁在殿外等她,看着她与澹台潽一起出来,脸色顿时黑了。 “卿儿!”远远地,百里骁便唤了百里卿一声。 百里卿抬目看去,看见一脸严肃的百里骁时,她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尔后侧目看了看澹台潽,只见那男子笑笑,朝她点了点头。百里卿这才朝百里骁走去。 “爹,怎么了?” “跟爹回家。”百里骁说着,便伸手抓住了百里卿的手。 百里卿微微一愣,被他拽着走出了几步,忽的站住脚,“爹,您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与澹台潽说呢!”她说着,手挣扎着,可是百里骁攥得严实,她根本挣扎不掉。 无奈之下,百里卿道,“爹,我与他的事情已成定局了,您就不要在反对了。” 百里骁止步,回身,目光沉沉的看着百里卿,“爹知道!”那语气有些孩子气,半晌他又道,“但是你们还没成亲呢!成亲前不许见面。” 额—— 百里卿呆了呆,又被百里骁拽着往前走了几步。她有些无奈,亦或者说是苦笑不得。只得回身看一眼澹台潽,朝那男子挥了挥手。 澹台潽只点头笑笑,也向她挥了挥手。 眼看着百里卿与百里骁的身影越来越远,那轮椅上的男子才慢慢的练了笑意,兀自转动轮椅,打算回自己寝宫。再有两日就要过年了,等到过完年,元宵便近了。离大婚的日子没有多久了,他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另外,皇子成婚以后,将会被封为王爷,并且会赐宅子在宫外。 所以,澹台潽也该琢磨着搬家了。 谁知才刚刚转动轮椅,便撞见了刚刚迈出殿门的澹台驭和温月玫两人。 那两人明显也看见了澹台潽,前者侧身对温月玫说了些什么,那女子便兀自离开了。 尔后澹台潽看见,澹台驭负手在背,缓步朝他的方向走来。那俊脸上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意,眼神高深莫测,叫人看不出其中深意。 直到澹台驭走近,澹台潽才微微抬目,挑起下巴,淡漠的看着他,道,“二皇弟,莫非有事?” 澹台驭笑笑,目光在澹台潽身上来回游走,半晌才道,“恭喜大皇兄!” 一句莫名的“恭喜”,叫澹台潽蹙了蹙眉,尔后他不动声色的压下了眼帘,笑了笑,“同喜同喜!” “能娶到凰月第一美人,大皇兄可真有福气。没想到这百里卿竟然这么有能耐,早知如此,当初我也就顺着她的意,娶了她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无非是想提醒澹台潽,其实百里卿就是他澹台驭丢弃的破鞋而已。亏得澹台潽还当捡到了宝似的。 对于他的挑衅,澹台潽只是笑笑,“那为兄可要多谢皇弟了,若非皇弟高抬贵手,为兄还娶不到卿卿这么好的女子呢!” “大皇兄真觉得她好?” “此话怎讲?” “恕皇弟直言,这百里卿除了家室和样貌优越,皇弟我倒是瞧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优点。” “正好!为兄也希望你能一直维持现状,一直瞧不出。”澹台潽说完,便转动轮椅离开了。他甚至难得与澹台驭对费一句口舌,尤其是讨论百里卿。 看着那轮椅上的男子逐渐远去,澹台驭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他是真的不明白,这百里卿到底哪里好。为什么澹台潽会看上她,为什么百里卿会变心喜欢上澹台潽? 百里卿,除了会办案,除了会教书,除了聪明一点,漂亮一点,对澹台潽专一体贴一点,到底还有哪里好的… 他心里蹿过这些想法,顿时一愣,而后心不安的跳动起来。他方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百里卿的优点。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心底的,可是今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澹台驭抬手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他不敢再去想百里卿,甚至连关于百里卿的事情都不敢再想。他怕他会将百里卿与温月玫进行对比,他怕他会发现一些莫名的东西,会后悔。 而他澹台驭,这一辈子都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所以,他宁愿不去想。 ** 两日过得很快,这是百里卿在凰月王朝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大清早的,京城街上便十分的热闹。将军府里也十分热闹,有爆竹的声音响起,将百里卿从睡梦中吵醒。春节是大伙儿休息的日子,所以百里卿早早的出了门,与萃纱一道,悄悄的去京城国色天香酒楼,与澹台潽约会。 用百里卿的话来说,这就是约会。他们两个人现在国色天香吃了饭,然后便去湖上泛舟。这几日,太阳出来了雪开始融化。河面的冰也化了,花船勉强能够行驶。 百里卿坐在船头,听着澹台潽为她弹琴。那琴声应景,她听得心情舒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百里卿与澹台潽见面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他已经从皇宫里搬出来了,皇上赐了明阳王府,并且封澹台潽为明阳王。将军府里也日益忙起来了,即便百里骁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可是对于百里卿的婚礼,他也算是处处用心的。 在元宵节的前一晚,百里卿临睡的时候,百里骁来了。 “你明日便要嫁人了,爹来看看你。”百里骁是这么说的。 他似乎喝了一些酒,脸有些红,看来是有些微醉。百里卿将他扶到了屋里,让萃纱去煮醒酒汤。尔后便随着百里骁在桌边落了座。 百里卿:“爹,您喝酒了?”看着那男人朦胧忧伤的双眼,百里卿不由得放柔了声音。 百里骁点了点头,笑了,“嫁妆你可过目了?满意否?” 说到嫁妆,百里卿唇角咧开,“自然满意,爹爹置办的嫁妆真多。” “当然得多了,这是连带着你娘得份儿,还有你大哥得份儿,为你置办的。”百里骁说着,笑了笑。片刻却又敛了笑,神情莫名的变得哀伤。 他说,“卿儿啊!你大哥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呢?你今儿嫁人呢!” 百里骁说这话时,面色哀伤,轻叹一气,仿佛在叹息。 百里卿端详着他,看着那岁月留下痕迹的容颜,不由得眨了眨眼。他方才的话那么忧伤,夹杂着浓浓的思念,看得出来百里骁是想念百里熏了。 “爹,您是想大哥了吧!”百里卿伸手,小心的触碰百里骁的发,“大哥若是知道您想念他了,一定会开心的。” 百里骁听了这话,神情又哀伤了几分,“你大哥在外面也不知道过得好还是不好。”他说着,埋下头去,“爹现在想起来,爹当初真的是错了。爹不该责备他。” 百里卿沉默了,对于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错的的确是百里骁,可是他到底是个长辈,百里卿不敢责怪他。不过好在他现在想通了,知道了错的不是百里熏就好。 “爹都说些什么呢!明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呢!爹喝醉了,怎么跑来打扰你了。”那话意里满满都是懊恼。百里卿听得心里一酸,手握住了百里骁的肩膀。 “爹,今儿女儿也不休息,陪您吧!” “别啊!你明儿可要做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岂能不睡呢!”他说着,便站起身去,“对了,成了亲以后,你便要上任了。这官场如战场,凡事多小心,若是有什么难处或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找爹。你要记住,爹永远是你的靠山,明白吗?” 他说,爹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这话无端的戳中了百里卿的泪点,也许是因为她从小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而来这古代以后,百里骁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与她说这些煽情的话。所以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十分柔软,似是被触到了那根心弦,没来由的就感动了。 “好,女儿知道了!”百里卿站起身。 百里骁也站起身,她将他送出门外。 那男人在门口站住了脚,目光缓缓回转,落在百里卿的身上。那朦胧的眼逐渐变得清明,看了百里卿许久,他道,“卿儿,你永远都是爹的女儿,爹的亲生女儿。”这话落在百里卿的耳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奇怪。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那男人却已经转身离开了,根本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 目送百里骁走远,百里卿才关上了房门,回到了床上。 那晚,她又做了那个梦。在车内,车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上。那个开车的男人跟她说着话,可是她从车窗里看见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她本想回头去看那男人的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脖子就是没有办法扭动。她只是觉得那两个人无比的熟悉,可是到底是谁,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 那临窗而坐的女子此刻正轻轻合着眼帘,她的身后站着两三个丫鬟。一个在为她挽发,一个手里拿着喜服,一个正准备为她化妆。萃纱在一旁指挥着,看着那铜镜里的女子逐渐变得妖媚惑人,不由得笑了。 “小姐,您可真美!老爷说的对,您一定是天下间最美的新娘子!” 萃纱这话,百里卿听着心里十分舒服。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美貌被人夸赞。 百里卿闭着眼,那殷红的朱唇微扬,“人靠衣装。” 萃纱笑笑,点头,“小姐说的是,到底还是殿下订制的喜服美,完全是为小姐您量身定做的。” 广袖喜服,龙凤花纹,细腰鱼尾,与一般的喜服有很大的不同。听说这喜服是澹台潽请教了薄禾以后,亲手画的草图,交给皇宫里的裁衣师父订做的。这世上绝对独一无二,而且里面还包含了澹台潽所有的心意。 他爱她,所以他们的婚礼,他用尽了心思。 从喜服到请帖,澹台潽都一一操办,他甚至鲜少让人帮忙,就是怕旁人办事,不如他心意。 “殿下说了,成亲是大事。一辈子一回,自然是要亲自操办的好。”萃纱笑得甜美,她真心为百里卿高兴。能够与澹台潽共结连理,倒真是福气。 “以前也不知道是谁嫌弃她腿脚不便的。”百里卿笑道。 萃纱的脸色微变,她当然记得的。以前她对澹台潽的印象和众人一样的,觉得她是个残废,没有什么用处。可是这一年来,对澹台潽的了解,还有看澹台潽对百里卿的好,萃纱才真正的认识到澹台潽的好。 “小姐,好了!”丫鬟收手,一切都完工了。 百里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敛了笑,慢慢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正文 第14话 洞房花烛夜,微雨燕双飞(上) 铜镜里的女子,柳眉略描,朱唇轻抿,一双盈盈水眸,如浓淡相宜的山水画。 略施粉黛,却不媚不妖。潋滟芳泽,如含苞红梅,令人青睐。 长发盘得精致,与她那身喜服相衬。百里卿慢慢的站起身,姿态高贵而优雅。 “小姐,您真美!”萃纱由衷的赞赏道,眼里满满都是艳羡。 百里卿施施然一笑,眼帘压低,“人靠衣装马靠鞍,说到底还是这衣服饰品好。” “那是!”萃纱笑道,“这些可都是殿下亲自操办的。” 百里卿听了,只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尚未来得及再说什么,门外便传来管家的声音,“小姐,吉时到了!” 吉时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百里卿心里竟无端的紧张起来。这大半个月来,即便婚期一再的逼近,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手微微抬起,百里卿下意识的捏住了自己的胸襟。 萃纱似是看出她的紧张,急忙上前,伸手拍了拍百里卿的手,“小姐,别怕!成亲是大喜事。” 百里卿点了点头,尔后萃纱从丫鬟手里接过了喜帕,为她盖上。 谁知盖头才刚盖上,房门便被人再度敲响了。 “卿儿,好了吗?”是百里骁的声音。 “爹?”百里卿抬手欲将盖头揭下,却被萃纱一手按住了。 萃纱:“小姐,这盖头既然盖上了,要揭开也得姑爷亲自揭开才行!” 百里卿无语,这古代什么破习俗。 索性,房门被推开了,百里骁自己进了屋里。他看见一袭血红嫁衣的百里卿,先是一愣,恍惚是看见了百里卿的娘。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紧,心头跃起一抹难过。都说嫁女儿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身为父母的总会哭一哭,现在百里骁算是明白了。就好像养了二十多年的白菜,被人拱了一样。 “卿儿啊!可都收拾好了?迎亲的队伍可在门外等着了!”百里骁缓步向百里卿走去,伸手想要碰碰她,却又害怕弄皱了她身上的喜服,所以伸到半途的手又收了回去。 百里卿只略略点了点头,道,“都收拾好了,这就出门了。” 萃纱接着道,“老爷,您可要长话短说,这若是误了吉时可不吉利。” 百里骁张了张嘴,只道,“你娘在你小的时候便不在了,爹常年在外,鲜有陪你。而今一晃眼,你却已经是大姑娘,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了。”他说着,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锦盒,递到百里卿的手里,“这是你外祖母在你娘出嫁的时候传给你娘的玉镯子,你娘不在,就由爹交给你吧!” 百里卿攥着那锦盒,心里又是一紧。与之前不太一样,鼻尖有点发酸。这么多年,她极少感受到如此这般的温暖,难免会有所触动。 “爹,这些年多谢您的养育之恩。”百里卿低声说道,这话是代替这身子的原主人说的。当初,穿越过来,她其实诸多不满。 可是现在,她很感谢这身子的原主人,能将这身子留给她。 遇到了澹台潽不说,还得到了很多以前从不敢想象的东西。比如亲情。 “生儿养女,本来就是做父母的责任,何来谢谢一说。你这丫头,以前就极其调皮,也不懂事,以前爹就担心你嫁入皇家会为咱们百里家惹麻烦。不过现在好了,你如此聪慧,如此明理,爹也不必担心你了。”百里骁说完,终究还是伸手拍了拍百里卿的肩膀。 然后,他道,“走吧!该走了,不要误了吉时。” 百里卿微微俯身,向他鞠了一躬,尔后才在萃纱的搀扶下,步出了房门,往府门外走去。 府门外早已候着不少人,将军府其余两位小姐,百里慈和百里霜都在等候着。叶嫣然也恭谨的候着,门外澹台潽坐在人力轿椅上,双目紧紧的盯着将军府的府门,就期盼着百里卿出来。 看见门口一片艳红划过,随即萃纱扶着百里卿迈出了大门。那人力轿椅上的男子不禁坐直了身子,往前倾了倾,恨不得现在就从轿椅上跳下去,亲自去接她。 百里卿在门口顿住了,向随后而来的百里骁道别,向府里其他人道别。尔后才转身,在萃纱的搀扶下,往喜轿的方向走去。 八抬大轿,四面垂着红纱。百里卿上了轿,往里面一坐,身影便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朦胧美。 “起轿!”媒婆扯着嗓子喊道。 庞大的迎亲队伍便动了,像是一条红色的长龙一样,折转,从将军府大门前离开。 将军府离明阳王府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到达明阳王府时,正值巳时五刻,也就是上午十点的样子。 轿子在明阳王府外停下,澹台潽换了轮椅。因为他腿脚不便,所以踢轿门改成了敲轿门。敲了轿门后,媒婆便背着百里卿下轿,从摆在王府门前的三个火盆上跨过。这算是浴火重生,以后便是明阳王府的人了。 一条红绸递到了百里卿的手里,另一头被澹台潽攥在手里,之音推着他。那男子侧目看着百里卿,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一对新人缓缓的往大厅里行去。 今日乃是凰月大殿下澹台潽与二殿下澹台驭同喜的日子,澹台云为了图个方便,便让澹台驭和温月玫也到明阳王府拜堂。而百里卿他们进入大厅的时候,澹台驭和温月玫早就等在大厅里了。索性大厅宽广,高朋满座,两对新人一站还是很宽敞。 大将军和温丞相已经分坐在澹台云的左下方和右下方,两对新人到位后,媒婆齐喊了一些喜庆的话来欢迎各位亲朋好友。 其间,澹台驭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落在百里卿的身上。为她那一袭独特的喜服感到讶异,也略略惊艳。温月玫的喜服乃是宫廷订制,除了华贵,便没有其他的特色。甚至成亲的事情,她和澹台驭都没有过多的去安排打理,都是皇家包办。温月玫的盖头乃是红纱,隐约能看见外面的景致。 从百里卿与澹台潽进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便被百里卿身上那套喜服吸引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喜服。可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喜服,让人艳羡。 而且她也早就听说了,大殿下澹台潽为了这婚礼,准备了很久,这大半个月一直在忙活。想到这里,温月玫的目光微转,落在了身边的澹台驭身上。 澹台驭与澹台潽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仅仅是一个婚礼,她便瞧出了澹台潽对百里卿的那份真心。因为深爱,所以才会重视这婚礼。不像澹台驭,一切都是交给别人在办。 如此一想,温月玫的心里不免有些难受。她当初以为,得到了澹台驭,便是赢了百里卿。她夺走了百里卿的幸福,她就会痛苦。谁知道,那女子却是如此的洒脱,亦或者说,百里卿对澹台驭的那份感情,根本没有百里卿想象中那么浓厚。 她现在甚至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觉得,现在的百里卿比以前幸福好几倍呢! “一拜天地!”公公扯着嗓子高喊。 温月玫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幽幽的飘到百里卿的身上,只见她正微微俯身,节奏与轮椅上的澹台潽倒是一致的。 她也急忙俯身,拜堂。 尔后两对新人直起身子,公公又喊,“二拜高堂!” 百里卿唇角的笑略微深了些,旋即她转身,听见身边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尔后她手里的红绸微微颤动,她下意识的弯腰垂首,行了第二大礼。 最后,“夫妻对拜!” 公公那尖细的嗓音喊了第三声,百里卿再次侧身,面向澹台潽。 那男子微微抬目,看向她,唇角微扬,目光变得格外的温柔。 两人一同俯身,行了第三大礼。 如此,礼成。 “礼成!送入洞房!” 这话刚落,一旁久候的梅潇等人便一拥而上,将百里卿与澹台潽拥着从客厅一侧出去。相对于他们二人这方的热闹,温月玫和澹台驭那边边只有澹台玢等几个富家公子小姐上去拥簇。 百里卿和澹台潽被拥出了大厅,其余的客人便落了座。看着那热闹的一群人,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澹台涅只无声无息的拉下了眼帘,抬手拎起酒盏,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许拂跟着人群将那对新人送出了大厅,便忽然在长廊上站住了脚。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去凑热闹啊!”李珍和李清末两兄弟也在她身边站住了脚,一脸狐疑的看着许拂。 许拂却是左右看了看,尔后道,“你们去吧!我去看看四爷。”她说完,便拨开李珍几人,折身往回走去。 果然,在大厅的角落里看见了澹台涅。 那少年今日着了一袭蓝衣,华贵无比。此刻正独坐一桌,静静的喝着闷酒。看到面无表情的澹台涅,许拂不由得蹙了蹙眉,只觉得心口微微作痛。 她知道的,在澹台涅的心里,对百里卿的那份感情到底还是没有放下。 即便百里卿数次或是明确或是委婉的拒绝他,他还是没有放下。就好比她自己一样,即便明明知道澹台涅爱的人是百里卿,却还是放不下他。 心很疼,许拂觉得自己快疼得没了呼吸。 脚上似有千斤重,但她还是极力迈步过去。即便她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管闲事,不要去犯贱。可是看着澹台涅作践自己,她就是忍不住。 就像现在,她走了过去,伸手躲过了澹台涅手里的酒盏和酒杯。 那少年明显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缓缓的抬目,朦胧的目光落在许拂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澹台涅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他看着她,看清了她的脸,才淡漠的一笑,“是你啊!” 那语气似乎很失望,叫许拂心里阵阵发疼。 “把酒还给我。”澹台涅见她没有回话,便将目光移到了她手里的酒盏和酒杯上。说话间便伸手要去夺酒,谁知许拂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手扬起,让那少年扑了个空。 “你干什么?把酒还给我!”澹台涅蹙起了眉头,目光深沉的看着许拂,似是有些微恼。 那语气似乎有些重了,许拂听得眉头微蹙,索性将酒扔到了一边,“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在这里拼命喝酒算是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我。” “你以为我想管你吗?我是怕你喝醉了以后耍酒疯,惹出什么麻烦。”许拂说的也算是实话,她的确是担心澹台涅若是喝醉了,恐怕会跑到澹台潽和百里卿的新房里去闹。闹也就算了,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糟了。 这婚可是皇上赐的,若是他给搅黄了,那岂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澹台涅蹙眉,“你把酒还给我。” “没了!”许拂坐下,一副强势的模样看着澹台涅,“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这天下间女人多了去了,你至于要死不活的吗?”这话是站在兄弟的角度说的。 澹台涅却是撇嘴,“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许拂顿时语塞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许久,她才垂下眼帘,沉声道,“你总是这样。” 澹台涅正欲站起身去拿酒,却在听见许拂这句话时,愣住了。他木讷的回身,目光垂落在许拂的身上。因为她低着头,所以他看不清她的脸。可是看许拂的模样,很是悲伤。 “什么事情都不让我管,我也知道你的事情我管不着。可是澹台涅,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真的那么一文不值吗?”她说着说着,脑袋便抬了起来,眼含悲伤的看着澹台涅,神情格外的认真。 那少年不由一愣,他有些不解,有些讶异。 许拂喜欢他,他其实早就知道的。可是许拂是个聪明的姑娘,从来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情。所以他们两个关系才会一直维持下去。可是今天,她终究还是要说个明白吗? “许拂,你是个好姑娘。”澹台涅幽幽的开口,眉目柔和了一些。 他侧身面向那女子,微微垂下眼帘,接着道,“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我的心很小,只装的下一个人,你懂的。” “可是那个人现在已经成亲了,做了别人的妻子,而且还是你的皇嫂!”她强调,不知是不是因为声音大了点,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连主座上的澹台云几人也忍不住举目向他们看来,看见许拂和澹台涅在一块儿。澹台云不由转头看向许国师,许国师则是一脸讶异的看着许拂,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不没见许拂与哪个男子亲近过。之前也安排了一两次相亲,可都被搅黄了。本来对于闺女的婚事,许国师已经放弃了,不过今日看见许拂与澹台涅走得那般近,他心里不由得又燃起了一把火。 澹台涅很显然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目光,他索性伸手拽住了许拂的手腕,将她从凳子上拉起,便往大厅门外走。两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牵手”离开了,如此一来,许国师心里便更加乐了。唇角一扬,便看向澹台云。 “皇上,如今大殿下与二殿下都已经成家了,您看三殿下和四殿下也不小了,是否也该订个亲事了?” 澹台云是何其聪明的人,许国师这话里所包含的深意他全都听明白了。却只是端起茶盏品了一口,高深莫测的道,“今日乃是潽儿与驭儿的大喜日子,不宜说其他的事情。” 许国师只点头称是,但是许拂和澹台涅的事情,他心里倒也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 许拂被澹台涅拉着到了明阳王府的后花园,那女子见四下已经无人了,这才猛的站住脚,手腕一转,猛的甩开了澹台涅的手。 “即便是百里卿成亲了,你还是顾着她,顾着她的面子是吗?”她之前想错了,澹台涅怎么会去扰乱百里卿和澹台潽的婚事呢!他维护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些让百里卿丢面子的事情。 “许拂!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你喜欢百里卿没错,难道我喜欢你就错了吗?你可以对她死缠烂打,念念不忘;难道我就不可以对你死缠烂打,念念不忘吗?”许拂咬唇,双目闪烁着泪光,仰着头看着那少年,心里一阵阵的疼。 澹台涅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蹙着眉,看着许拂,沉默着。 无边的沉默将两人包裹,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接,似是有火花在闪烁,两人眼里心里都有怒意。 过了许久,澹台涅转身欲走。谁知脚步才刚刚迈开,手臂便被人一把拽住。 许拂:“你要去哪儿?” 那少年不耐的道,“自然是回去喝酒。”他在这里和许拂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今日是百里卿和澹台潽成亲的日子,他心里也很疼,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百里卿成为别人的新娘。 “借酒消愁愁更愁你不懂吗?”许拂紧紧攥着他的手,转步便挡在了澹台涅的眼前。 那少年垂眸看着她,手臂微微一动,想要摆脱她的禁锢,“你放开我。”他甚至懒得跟她说废话。 可是许拂岂是那么轻易就放手的人。两人不过片刻便互相较起劲来,手脚之间来来回回。许拂到底不是澹台涅的对手,被重重的推开后。澹台涅便从她眼前步过。 谁知,才刚刚迈出一步。那道倩影又凑了过来,最重要的是,那张俏脸凑了过来。 澹台涅彻底愣住了,唇上压下一片柔软,女子的呼吸在他面颊散开,如春风一样,暖暖的。 许拂的两手揪住了他的两只袖子,眼帘落下,眼睫轻轻的颤抖。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主动,第一次亲吻一个异性。她这一招是跟百里卿学的,还记得当初百里卿将两手背在背后俯身亲吻澹台潽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接吻一定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因为当时百里卿和澹台潽的脸上都溢满了幸福。 可是,她正小心翼翼的去撬开澹台涅的唇齿时,那人却一把将她推开了,重重的,毫不留情。 许拂脚下一个趔趄,便跌坐在地上,手腕搓在地上,划破了皮。 头顶传来澹台涅愤怒的声音,“许拂!你真是疯了!”那少年说完,便扯着袖子狠狠的擦了擦嘴,尔后一甩衣袖,越过许拂离开了。 沉重的带着愤怒的脚步声,匆匆的离开了。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跌坐在地上的许拂才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寒风凛冽,她小心翼翼的捂住自己的伤口,蜷缩成一团。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小刺猬一样,只想将自己保护起来,好好的哭一场。 她方才抛下了自己所有的尊严与骄傲,主动去吻他,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很显然,澹台涅并不领情。他甚至愤怒,厌恶她。许拂终于知道,原来和不爱自己的人接吻并不幸福。 因为他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吻,根本不想给她一丁点的机会。 两行清泪顺着她轻闭的眼角流下,那滚烫的感觉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丁点的温度,因为此刻她的心是冷的。心很疼,比之先前还要疼很多倍,就像是撕裂了一般。 她很累,真的很累,喜欢了澹台涅这么多年,即便她再怎么坚强,也终究也有坚持不下去的一天。 过了许久,也许是眼泪流干了,那女子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慢慢的咬着唇瓣,抬头望着天空。已经是午后了,乌云凝聚,看起来又要开始下雪了。 许拂没有再回宴席,独自离开了明阳王府,顺着长街游荡。 而澹台涅,从后花园离开以后,便去找水洗脸漱口,正好遇上了从新房里出来的澹台潽。看样子,事情已经安顿好了,百里卿留在新房里等候,澹台潽到底还是要出来陪客人们喝几杯的。 之音推着澹台潽,是在长廊上遇到澹台涅的。 那少年看见澹台潽的一刹,便垂下了脑袋,似乎浑身都不自在。 澹台潽却只是坦然的一笑,手一扬,之音便推着他步了过去,最终在澹台涅身前停住了。 “四弟怎么没去喝酒?”那男子温沉的嗓音问道。 澹台涅掀起眼帘,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喜服上,只觉的那大红色十分的刺眼,他只看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正打算回去接着喝。” “四殿下,大厅在那边,这边是通往新房的方向。”之音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澹台涅。 那少年却是一愣,而后想到了百里卿,“是吗?是我糊涂了。”他说完,便木讷的转身,打算离开。 澹台潽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并没有跟上去的打算。澹台涅对百里卿的那份情,他一直都知道。而且澹台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澹台涅做的决定不会轻易的改变,跟他一样重情,不会轻易的变心。 “之音,你说若是放任澹台涅一直这样下去,以后会不会打扰到我和卿卿过日子?”男子温沉的嗓音问道。 站在他身后的之音显然愣住了,没想到澹台潽会忽然问他这种问题。 “爷,以四皇子的个性,只怕不会轻易放弃。” 澹台潽听了扬了扬眉,微微扭头看向之音,“是吗?那把许拂配给他如何?” 之音听了顿时被自己口水呛到了,轻咳了几声,“爷…您是说…” “许拂那丫头一直都很喜欢四弟。既然四弟喜欢的人不喜欢他,那便找一个爱他的,也不枉费他对卿卿那一片深情。”澹台潽说着,便兀自转动轮椅,调了方向。 之音反应过来时,那男子已经行出一段距离了。 “爷,去大厅的方向是在这边!”之音提醒道。 谁知那男子却是头也不回的道,“我回房陪媳妇,那边你去应付吧!” 澹台潽的话落,之音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站在原地,嘴角抽搐,好半晌才道,“爷,您悠着点,明早可还得起早进宫请安呢!”话说完,澹台潽已经拐过转角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没有。 之音扁了扁嘴,尔后整了整衣服,转身提步往大厅的方向去。爷腿脚不便,这是个很好的借口,即便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爷对王妃…是不是也太溺爱了一点,亦或者说是不是太黏着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