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极品书生》 正文 第一章 分家 上 当沈无言再次醒来时整个世界都变了,他发现自己竟然从边境来到了一个古装电视的拍摄现场,之前身上被荆棘刮破的伤口也奇迹般的愈合。[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身上穿的工兵装备此时换做了一身儒生着装,全然不似一个极富战斗能力的战士,而像是一名文弱书生,趴伏在旧红木方桌上。 油灯尚燃,忽明忽暗。屋中香炉紫烟袅袅,充斥着檀木香气。 沈无言环顾这四周有些迟疑,忽然他觉得胸口有些刺痛,就像是被人用一把尖刀刺入一般,撕心裂肺的感觉。好在这些年这样的疼痛已经都是家常便饭,也能忍受。 他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勉强从桌子上爬起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装修的古香古色,正对着门是一张横放的梨花木小床,床的左边是一面挂满字画的墙,右边则是檀木书架,自己趴的这张桌子与床相对,俨然是一间书房的样子。 忽然,他发现身下书卷上有几点血迹,且不是拍电影用的假血,而是真正的血。 多年从事边境活动的沈无言对于血液有着极度的敏感,书卷上的血是人血的这一事实,他很快就闻出来了。 敏锐的反应能力驱使他开始寻找这血迹的来源,于是就在他起身之时,发现一把掉在椅子旁的匕首,匕首上血迹尚未凝结,像是血迹的来源。 “少爷,少爷。” 还未等沈无言继续观察下去,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 “这就开始了?还是个古装悬疑?”沈无言满脸期待的将门打开,心中还在暗想着拍戏竟然也不给个剧本,好在自己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门外的确是个少女,年龄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红扑扑的小脸上水灵灵的眼睛竟然在落泪,她见沈无言开门忙抹了抹眼泪道:“少爷你没事吧。” 沈无言一愣,外面并没有摄影机,这也不像是拍古装剧,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那日在边境的激斗,他至今还心有余悸,后来只记得自己重伤跌落山崖…… “掉下山崖?莫非有什么奇遇,触碰到什么大自然的秘密……”这一连串奇怪的想法在沈无言脑海中浮现,倒是让眼前的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 少女被沈无言盯的太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少爷这样看着月儿……不太好吧,月儿只是个下人……。” 沈无言愕然,他轻轻拍了拍月儿的头,打趣道:“这什么年代了,还那么封建。……导演在哪呢,你们这拍戏也不给个剧本。” “导演?”月儿一时愣住,她好奇道:“导演什么?对了,如今是嘉靖四十年,少爷前几天才给月儿说的。莫不是……大少爷是不是找过少爷你?” “……” 于是接下来的谈话沈无言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来到了剧组,而是来到了一个叫做大明的王朝,大明类似中国历史上的明朝,此时自己站着的地方是苏州。这是一个关于时间空间的位移过程,是对于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一个诠释。 或者换一个较为通俗的说法,沈无言死后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类似于明朝的王朝,并且占据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叫沈无言的人的身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脑中的残破的记忆也逐渐聚合一些,只是依旧十分混乱,二十一世纪的沈无言,大明的沈无良,两个不同的人,不同的记忆斑驳难辨,知能大概清晰一些。 如今自己寄居的这具躯体的主人沈无言,乃是苏州沈家酒楼的二少爷,平日里的爱好就是读书,希望有朝一日科举及第。 他的毕生梦想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四为好青年。 这沈无言为人忠厚老实,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换句话说,沈无言是个迂腐傻缺之人,明知道哥哥想独占家产,依旧不闻不问,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当时沈无言的老爹沈万三还没有染上重病,因此大少爷沈无良与他的结发妻子沈无言的大嫂吕氏还稍稍有些收敛,仅仅只是借口将沈无言驱逐出了酒楼管理行列。 不过也说那吕氏有心机,她以沈无言需要专心做学问为由,将他请到苏州城外沈家的老宅子里。说是请其实就是赶,只是沈无言并没有感觉到这深深的恶意,反而连连道谢。 就连那位白手起家的沈家老爷沈万三也觉得儿媳妇有道理,最终应了这一建议。 只是事情就这样发展其实也就没什么了,偏偏就在沈无言搬到老宅之后,平日里还算强健的沈万三一下子就病倒了,期间沈无言也去看过几次,但每次都被吕氏以医嘱为由,不让沈无言接近沈老爷子。 沈无言自然是信了吕氏的话,但身边的小丫鬟月儿倒是精明,她知道吕氏这是故意不让他们父子相见。只是她年纪太小,没有沈无言这书呆子帮忙,却也什么事都做不成。 好在做不成事,很多事还是有心去听的。她觉得沈老爷子的病重多半是和大少爷与吕氏有关,这二人就是图谋老爷子的家产和酒楼。 之所以将沈无言驱逐到城外旧宅,就是想要独自霸占家产。现在沈无言在城外不在沈老爷子身边,那么只用等老爷子归天之时,所有家产都可由他们来自由分配。 根据月儿对这二人的描述,大少爷为人刻薄,且极为惧内,他自然是听吕氏的。至于吕氏可以用最毒妇人心来形容,当初就是奔着沈家家财来的,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达到目的。 因此若是沈家老爷一旦归天,那么沈无言很有可能面临着扫地出门的危险,当然这或许还是理想状态。若沈家老爷子的重病真的与吕氏有关,那么她很有可能还会杀了沈无言。 此时占据沈无言身体的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沈无言对于这一切一片茫然,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一个亲人朋友,一切都是新的。 嘉靖四十年…… 结合历史的联系与必然,他又细细品味了一番当年学习大明王朝的历史之后,沈无言才想起另外一件事。 如今自己就是沈无言了,那么那吕氏以及沈无言的大哥要对那位沈无言做的事,也就是想对自己做的,那么那匕首……倒是有些蹊跷。 他一边暗自盘算,一边将匕首藏进衣袖之中,心中想着莫非沈老爷子已经归天了?否则这二人怎的会如此心急,竟然想要来杀人。 看着月儿微显苍白的脸色,沈无言大概猜到了一些,沉吟片刻,轻声问道:“月儿,有什么事吗?” 被沈无言一问,月儿刚止住的泪水顷刻如雨下,不断扯着哭腔道:“老爷……老爷他走了。” 本就是意料之中之事,所以沈无言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应了一声,便拉着月儿向着老宅子门外走去。他竟然忘记沈万三现在就是自己的老爹,如今的事就等于自己死了爹,那就该尽为人子之事。 沈无言这种表现对于其他人来说很不正常,毕竟死了老爹,至少也要有伤心的样子才是,只是月儿却没有奇怪,这倒也不是月儿笨,实在是那个书呆子沈无言就是这样的人。 简单收拾一下,二人慌忙坐着马车向苏州城赶去。 沈宅位于苏州城外极为偏僻之地,乘着马车花了不少时间才进了苏州城,来不及欣赏大明江南富庶繁华景象,直奔沈家酒楼而去。 下了马车沈无言轻易就找到沈家酒楼,毕竟那个有一人高的金色沈字不是白挂的。 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还算雅致的酒楼,此时酒楼内生意并不好。虽然已经是中午十分,正是客人上门的时刻,却依旧冷冷清清。 似乎看出沈无言的疑惑,月儿抱怨道:“自打老爷病了之后酒楼就交给大少爷管了,大少奶奶为了省钱将厨子和伙计都辞了,新换的这批人又嫌工钱少根本不干活……” 沈无言点了点头没有做出评论,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自己的归属问题,无所谓这酒楼给谁,只要能安然活着就足够了。至于兄弟争夺遗产这样的闹剧,他并不愿参与,当然属于沈无言的那一份他是一定会争取的。 刚走进酒楼沈无言就看到坐在柜台前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身着丧服神色颓唐,大概能猜到他就是沈家大少爷沈无良。 听到有人进店,他脸上微有诧异,微微抬眼便看到走向他的沈无言与月儿两人。沈无良看到二人后脸色大变,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无言……无言你怎么来了,这光天化日的,你要干什么……” 沈无言一怔,忙上前将沈无良搀扶在椅子上,低声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月儿说父亲走了,我寻思着父亲虽说有疾,但身体尚还硬朗,怎的就会走了。这丫头平日里就缺少管教,今日竟开起这玩笑。……只是也很久没来看过父亲,所以就想来看看。” 沈无良双目紧紧的瞪着沈无言,瞳孔微缩,显然极为惧怕沈无言,直到他听沈无言这般一说,才逐渐回过神来,渐渐移开目光,低头苦笑道:“父亲……父亲的确是走了。” “什么?”沈无言惊呼一声,接着抓住沈无良的衣袖大声道:“父亲走了,大哥也不派人支会与我,莫非我沈无言不是父亲的儿子?” 被沈无言这样一问,沈无良一时哑口无言,沈万三去世的消息他本来就不打算告知沈无言,哪知道就这样该死的人没死,还让他知道了这件事。 就在沈无良陷入困难之地,后院传来一连串极其刺耳的声音:“呦,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二少爷来了。自家父亲死了自己也不操心,还怪起别人没有通知。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就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到头来不忠不孝的也是你们。那是你大哥,你竟然这样对他,你说的过去?” ... 正文 第二章 分家 中 声音从后院不断向酒楼大堂推进,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沈无良以及月儿脸上神色的变化,无一例外都是畏惧之色,这让沈无言很是无奈。[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沈无言的记忆中这个声音是属于吕氏的,这是一个让他惧怕的角色,家中除了老爷子沈万三被她放在眼里之外,其他人都被她无视,甚至随意欺压。 走出来的是一名美貌少妇,那少妇容貌秀美,双唇殷红甚是动人,加上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着实让人心动,只是……之前那一连串让人头疼的话却都出自她的口中。 这巨大反差在沈无言脑中简单回转一遍,接下来就萌生一种感觉,那个沈无言的死定然与她有关,而沈万三的死多半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他并没有急着点出这件事,也并不生气。毕竟自己也没读过几本圣贤书,忠孝也不是读书能读出来的。 沈无言确定她便是吕氏之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的确是我的原因,怪不得大哥。” 见对方终于服软,沈无良这才松了口气,他缓缓起身,满脸沉痛的样子拍了拍沈无言的肩膀哭诉道:“父亲当年孤身一人来到苏州,白手起家创办了这沈家酒楼,而今就剩下你我二人……” 无非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但依旧很感人,毕竟二人亲兄弟,其中自然有些真情实感,沈无言也能听出其中蕴含的什么,所以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的听着。 “这些年你一心读书,去年说是还中了秀才。父亲想让你我为官,毕竟商人是末流,士人才是上乘。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读书的天赋,到现在也大字不识,所以只能看你了……” 原本之前叙述旧情吕氏极其不开心,脸色早就变得十分难看,此时听到沈无良说到这些,顿时面露喜色,她接话道:“你大哥说的是,无言那可是做官的料,今后这酒楼就交给你大哥来管,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一心去科举就是了。” “酒楼也有二少爷一份,怎么能全部交给你们。”一旁的小丫鬟月儿早就听出吕氏话中的味道,不由十分恼火,也顾不得尊卑直斥吕氏。 被一个小丫鬟道出心中所想,吕氏秀眉一凛,登时恼羞成怒,她纤细的手指指着月儿,骂道:“你个下人懂什么?无言说你缺少管教看来是真的,今天我就替你的主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其实在大明丫鬟的地位还是很低的,这些被家中父母卖到主家的姑娘们生来便没有权利,便是主人如何对其惩罚,也都只得承受。 只是月儿一直都是跟在沈无言身边,平日里尊卑观念也都去了很多,便就生的如今这般无所畏惧。 话语一落,便有几个伙计上前准备拉扯月儿,却被沈无言随手推开,淡淡道:“大嫂也不必为她置气,我相信您的一片好心。……今天来是为了父亲之事,其他的先记着吧。” 经沈无言这般一说,吕氏并不愿收手,但她忽然觉得有些什么问题,比如今日的沈无言的行事风格好像和以往的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这般疑惑之际,沈无言已经吩咐月儿在外面等着了,所以她也就不好在坚持下去,只得冷声道:“二少爷可要好好教导这丫鬟,没一点礼数。” 沈无言诺诺答应,上前将早就泣不成声的沈无良安抚在椅子上,叹息道:“父亲已经去了,我们还是要生活,大哥无需过多伤悲,殡葬一事还要劳烦大哥大嫂。” 其实以沈无言的智商情商,很容易看出沈无良在装哭,然而他也不想戳破这一事实,毕竟给人留有余地,终归比置人于死地好一些。 “是了,是了。”吕氏很快又恢复正常神色,她拉着沈无良的衣袖哀叹道:“殡葬之事已经安排妥当,无需担心。……只是沈家在城东的那座园子……” 吕氏欲言又止,其实沈无言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沈家在城东的院子以前是沈万三居住的,沈万三多半是这二人所害,所以他们岂敢留下这园子自己使用。 沈无言沉默片刻,这才展颜道:“毕竟父亲在那园子居住多年,我看还是不要卖了,大哥大嫂生意繁忙也不方便住在那边,我倒是无妨,可以搬过去。” 说这句话之时沈无言其实很激动,来的路上和月儿询问沈家家产之事,大概了解了城东那间园子,可以说就是一座园林别墅,若是放在现在价值绝对过亿。 反正如今自己便是沈家的沈无言,那么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自己应得的,能争取到那园子自然要争取到。 等得到这园子,在做些小生意,就足够自己在大明逍遥快活了。 这位沈无良怕兄弟和自己争遗产,竟然可以在父亲死后不通知弟弟,而且两天就操办完了父亲的丧礼,除了省钱,在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 这样的一个人,沈无言没有什么好感觉,若是有机会他会连这酒楼也夺过来,最好能将这二人扫地出门,当然只是在有机会的情形之下。 为今之计还是被动之态,自保才最为重要。 “园子给你也可以,只是我两人就没有地方住了……”城东是一片好地,所以园子也不便宜,若是论起价格来也能卖出不少钱,吕氏本意是卖掉,但却被沈无言抢先一步,但她怎肯认账。 沈无言扫了一眼瘫坐着的沈无良不由心中冷笑,看来也指望不上这个大哥能忽然转性为自己说几句话了。 什么叫没有地方住了?这酒楼也不是只有客房,后院还接着一间小宅子,那是当年沈无良自己修建的,价值上绝对不低,这样说无非是想让自己在其他方面给出让步。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找了一张椅子做下,饶有兴致道:“大哥大嫂也都是明白人,今天来干什么也就说开了吧。” 听沈无言这般说,吕氏也不愿在拐弯抹角,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必要在装下去。 “今天除了老爷子的丧葬之外,剩下的就是分家,你我都是明白人,也没必要在说其他的什么。沈家财产有这间酒楼、酒楼后的宅子、城东的沈园、城外的旧宅、良田千顷,以及后来新开的客栈。” 这些在来的路上都听月儿说到过,其中酒楼最为值钱,毕竟这是沈家发家之处,仅凭着沈家酒楼的招牌也能有着不错的收益,是一个长远的打算。 至于城外的宅子,沈无言从那里出来时也大致看过,若是放在现代装修一番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但是这个时代实在堪忧,落在手中都是个麻烦。 至于良田三百顷,那就是个没边的事了,毕竟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当然,这一切的分配权利都在吕氏的手中,她想给沈无言什么就给什么,就算她只给沈无言一亩地,沈无言也只能认命。 吕氏自然也很清楚自己拥有的财产分配权利,不过想起这个该死的人没死,还看起来像变了个人一般的诡异事实,也不敢太过份。给一亩地这种事她自然想,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影响极其不好的做法。 “城东的沈园既然无言你喜欢就给你……” 沈无言抬手打断吕氏的话,然后起身走向沈无良,冷声道:“无论如何这都是我沈家自己家的事,即便大嫂你与大哥是一家人。……我觉得还是该由家中男子来发话。” “你……”吕氏被沈无言这般一说,顿时恼怒,正欲辩解,却又看到对方那双平静的目光,微有迟疑,只是点了点头,坐在了一边。 看到平日里强横的妻子也退让,沈无良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与吕氏对视一眼,只得缓缓开口道:“城东的宅子无言你喜欢就是你的了,你性格恬淡也没时间打理田产,所以就不给你了,倒是那间新客栈为兄没时间去经营,就交给你来吧。” 其实这在沈无良夫妇的预算中算是最良心的了,一间宅子加上一间客栈的确已经给的太多了。 只是月儿却不这样认为,宅子本就是他们不想要的,那客栈却除了房契还在,地契已经卖了出去,维持到现在也已经快要关门了,若是想重新开张,定然耗费极大。 此时站在门外偷听的月儿很是紧张,她年纪虽小,但对于这其中的利害之处却十分清楚,所谓的分家就是大少爷将喜欢的东西拿走,不稀罕的挑剩下的留给二少爷。 那位精明能干,心狠手辣的大少奶奶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没有自己帮衬着,二少爷这样软弱的人定然要受她欺负…… “我看可行……”沈无言一脸平静的看着沈无良,其实他早就心花怒放了。无缘无故的来到这个时代,又白白得到了价值不菲的豪宅,还有一间新开的店铺,不管怎么说都是很划算的。 吕氏稍显惊讶,虽然心中预期这是最大的让步,却依旧没料到沈无言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即便对方是个书呆子,整日傻里傻气的不通世事,但也不是白痴。 一怔之后,吕氏忙从柜台中抽出纸笔摆在沈无言身前:“既是如此,那还请无言在这字据上签个字,免得日后有什么问题,毕竟亲兄弟也要明算帐才是。” 沈无言接过字据扫了几眼,字不多,也不难懂,本就是一些寻常条目,大概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要拿笔签字,却冷不防被突然伸过的一只手拽过笔丢在地上,接着又将纸撕得粉碎。 ... 正文 第三章 分家 下 “月儿。[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看着洒落满地的纸屑吕氏终于再次愤怒,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月儿的脸上,大怒道:“你家少爷都已经答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月儿也是烈性子,吕氏这一巴掌的力度必然不小,虽然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却并没有哭泣,只是冷冷的瞪着吕氏。 其实月儿现在心里好受多了,此时之前在门外的纠结全然没有,反而极为畅快,终于为少爷出了这口恶气,免得少爷老实被这毒妇所骗。 沈无言也是一怔,记忆中月儿对沈无言极好,沈无言在心中也十分感激她,却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即便她十分惧怕吕氏,也敢上前顶撞。 看月儿的神色表现,显然她也是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但却依旧没有退却,不禁让沈无言心中有些特殊的感觉。 他轻轻摸了摸月儿的脸,拉住她的手深深的注视着吕氏,陷入了沉默,之前无论这人有多么的让人不喜欢,都可以归为关我什么事,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打了月儿。 “大嫂这样就不太好了,不就是两张纸,用得着打人?沈家这财产分的你敢说问心无愧?也罢,既然你那么爱钱,那宅子我不要了,我只要城外那间旧园和客栈。” 沈无言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被吕氏听在耳中竟然不敢反驳什么,即便对方现在不要那座价值不菲的园子,也没有十分欣喜的感觉。 “无良,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大嫂。她脾气不好,动手打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即便她做不好,月儿也是有错的。”终于沈无良开口说话,分家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可以说很有心机,无论是假装哭诉,三言两语就将酒楼纳入口袋,还是后来的沉默不语就等着吕氏来争,自己作壁上观。 这样一来即便争家产这件事传出去了,也是那吕氏的不是,对他的影响实在很小,他无非落的个惧内的形象,却比那插兄弟两刀的小人形象好的多。 沈无言侧目饶有兴趣的看这这位大哥,此人工于心计比之吕氏要难对付的多,所以也不能恶语相加来要挟,但却依旧能说上些话:“一直都觉得大哥性子闲散不爱管事,只是今天分家这样的事竟然也是大嫂来主持,着实是有些不合礼数。至于谁对谁错,也不想在过多纠缠,我既然答应了让出那宅子就让出了。” 略一停顿,沈无言将目光重新转向心有余悸,正悄悄打量沈无言的吕氏,继续道:“可能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不过的确敬佩大哥的做人。” 这般说完,沈无言便拉着月儿转身离开,门外街市繁华,人来人往的却很少有进酒楼的客人。 “胡家酒楼?” 刚走出门就看到对面新挂起的牌匾,上面俨然写着胡家酒楼四个字,原本新开酒楼是一件极为平常之事,但是眼神极好的沈无言又看到另外四个字。 “胡宗宪题。” 初春的阳光洒在沈无言的脸上显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拍了拍月儿的小脸低声道:“别难过,少爷会给你报仇,到时候你也抽她。” 月儿并没有因为沈无言这句话开心起来,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却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心想着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少爷让出了沈园,心中很是愧疚。 沈无言明白少女的心,装着故意生气道:“别说他们不想住在沈园,少爷我也不想。你想呀,半夜出来上厕所,忽然老爷子站在你身边,幽怨的说‘月儿呀,你要好好伺候无言呀’,多可怕。” 月儿毕竟年纪还小,即便比平常孩子成熟一些,但依旧还是孩子,被沈无言这样一逗,终于展颜笑了起来。 于是就这样沈无言一边说着各种各样的笑话,来让月儿开心,一边向着十泉里沈家客栈走去,一路上行人渐少,更多的文人士子闲坐饮茶下棋景象。 沈无言望着这条颇具儒风的街道不由苦笑到:“这种地方能开客栈?” 经沈无言一说,月儿忙解释道:“这些年少爷专心读书不知道这里面的一些事,其实当年老爷买下这边的铺子不是开客栈的,据说是为了少爷你未来打算,本是想开一家字画铺子,却被大房阻拦,最终就开了客栈。” 沈无言这才明白,大房无非就是怕开了字画铺子,就默认属于自己,那么未来老爷子归天争起家产来,这铺子只能给沈无言,其他地方也就要多匀出一些来。 客栈开在十泉街大儒巷口,依旧是代表性的金色沈字,但已经挡不住此时一片衰败的景象,牌匾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几乎已经看不到上面的字。 月儿打开客栈大门,沈无言又是沉默。 客栈内的东西早就被搬光了,只剩下一间空荡荡的房间,这就是主仆俩如今全部的家产,以及未来赖以生存之道。 “开客栈怕是不行……” 沈无言颇为无奈,这客栈破就破点,就算破产了也无妨,大可整修一番开个小酒馆或者茶水铺子也行,这巷子儒生居多这样的营生其实也能有一定收入。 只是如今的铺子内全部都空了,就是一间空铺子,要什么没什么。 “定然是大少奶奶使得坏,她那个人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竟然给我们留个空铺子。” 沈无言不由苦笑一声,推开门边往进走,边说道:“现在来看开客栈是一定不行了,……对了,如今苏州什么生意好做。” 月儿是个精明的丫鬟,虽说年纪小,但也懂得很多事,虽说对于做生意这块不擅长,但贵在细心,也大致有一定的了解。 “如今江浙这边兴种蚕养桑,织造绢布倒是很赚钱。其他的就难说了,前几年工艺品,像陶器这样的运出海很是发财,后来倭寇猖獗商船也不敢贸然出海,积压的也就很多。” 沈无言摇摇头苦笑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月儿一怔,顿时明白沈无言的意思,如今他们不在有沈家酒楼做靠山,一切的开支都只能靠自己,织造陶器这些东西投资都不会小。 “大概算过,旧宅那边能便卖的东西加起来可以凑够二百两银子,只是要想开客栈已经不现实了,打算的是去找些二手的桌椅,可以先开间茶水铺子。” 沈无言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虽然经营酒馆在管理上对于他来说问题并不大,但需要很多技术上的支持,而且酒馆更重要的是资历,谁家酒好酒差其实差距并不太大。重要的是这酒馆开了几百年了,谁说过好喝,谁喝过,也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与品牌效应。 这些短时间内都很难完成,而且凭借着这二百两银子其实也做不到这些。茶铺子就不一样了,装修的儒雅一些,就足够引来附庸风雅的文人士子来捧场。 不过这也不能说茶铺子就不需要各种各样的效应,若是有名人过来也捧场也能为其添彩不少,说到底只是茶铺子好上手,而酒馆起步困难罢了。 接下来简单计划一番,二人就重新关了铺子叫上马车像旧货市场赶去。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将城外旧宅中的一干物品便卖出去,除却有些月儿舍不得卖的被强行留下之外,旧宅基本是被掏空了,总共得到二百三十七两银子。 其实对于那些什么宣州的笔墨纸砚,又或者是哪天心血来潮写的一副好字,让沈无言看来都不重要,这些东西现在最好的归属就是旧货市场。 只是在月儿强力要求下,要留下也就留下的,倒是让那位不断砍价想要收走笔墨纸砚的书生愤慨了一把。 “这是好墨好纸,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他想要二十两银子买走,真是可笑……倒是少爷你真是奇怪,以前就算是大少奶奶也不敢动你书房里的宝贝的主意,今天竟然全被你卖了,真是下了血本了。” 一边将在旧货市场买的桌椅搬进铺子,月儿依旧念念不忘给少爷陈述这笔墨纸砚的贵重,顺带好奇少爷今日怎就转了性子。 对于这些沈无言只是以为了生存为由,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毕竟这事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一切忙完,洗了个澡,吃过由月儿在后院厨房中做的饭后,沈无言这才走出铺子,微笑道:“明天安排一下去给老爹上上香,分了家后那边也不会在拦着不让了。……这月亮真是圆呀,星星也很多,我们那都看不到这么多的星星。” 月儿坐在门口,小手托着下巴嘟囔道:“少爷今天真是奇怪,先是卖了那些宝贝,又说了很多胡话,什么客户需求,什么融资上市炒股票……以前在旧宅也能看到这么多星星。” “这个客户需求呀,就是这大儒巷乃至整个苏州到大明的人对到我这茶水铺子喝茶的**……” 就在沈无言给月儿解释这些无聊的问题之时,一名书生从巷子里走出,径直向着沈无言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微笑道:“沈公子,真是巧了。” ... 正文 第四章 开在大儒巷的醒八客 “沈公子,真是巧了。[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记忆中沈无言以前从未来过这里,自然也就不会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天色已经晚了,已经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听着声音却有些熟悉。 看月儿的神色倒像是有些印象,只见她轻声道:“听声音像是下午那位先生,莫不是追到家里来买了吧。” “正是在下,正是在下。”那人几步就走到茶铺子门前,一边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番铺子内的景象,一边微笑道:“那文房四宝……。” “你休想拿走。”月儿一听他说到文房四宝顿时十分生气,猛的上前站在那书生面前,仰着头大声道:“我大明可是有王法的,你莫非还想要强买不可?” 那人一听月儿这般一说,顿时哑然失笑,忙解释道:“在下就住在这大儒巷,刚才本想着出去溜达溜达,却看见沈公子坐在这边,就过来看看。” 此人约莫着有四十岁左右,一身儒生着装应该是个读书人,根据他下午时的表现也不是个奸猾之人,只是之前要买笔墨追的太紧,让人有些不适应而已。 稍一迟疑,沈无言起身躬身道:“小姑娘不懂事,先生莫怪。在下沈无言,今天才搬到这的,先生如何称呼?” 书生微微一笑,指了指巷子深处道:“在下王少卿,在这巷子里开了间学堂。” 本就知道十泉街这边尚文气,文人士子多汇聚在这边,却没想到在这大儒巷深处还有一间学堂,沈无言不由暗叹大明的教育事业发展的真不错。 其实也是沈无言不了解这一片,这边除了王少卿这一家私人学堂之外别无他家。大明虽说以文治武,却比起大宋要有一定的改观。 接下来一些简单的闲聊之后,王少卿就悠闲的向着巷口走去,口中似乎还在念叨着某些神神叨叨的语句,似乎是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句子。 望着远去的身影,沈无言一边感慨八股取士的弊端,一边道:“不知道这年月有多少个范进……。” “范进是谁?”月儿一愣,忙问道:“少爷新交的朋友?怎的还多少个,那范进不是人吗?” 沈无言被小姑娘连声询问呆住,片刻之后才大笑道:“这范进呀,是个一心想考取功名的读书人……” 儒林外史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但范进中举的故事却必然是重现过,所以当沈无言讲完故事之后少女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紧张问道:“少爷不如不去科举了。” 沈无言看着少女纯真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制度也不能妄加评论,如今的国家需要文人也需要,那这样存在或许并无害处。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道:“什么功名利禄,实在让人心烦。如今只用开好茶铺子,将来挣大钱才是。” 月儿不由向沈无言投过惊奇的目光,之前的沈无言是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多年苦读不就是为了一纸功名,如今却又是卖书,又是无心官场,实在奇怪。 “少爷难道还牵挂着老爷?其实老爷这人待我很好,平日里大少奶奶骂我打我,都是老爷出面帮我,如今老人家去了……唉,少爷你也不用太过难过。” 少女望着夜晚的月光轻声自语,这些话全然不似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说的出来的,无论是神色间的平静,还是还是心底那份真诚,都让沈无言感觉到真正的亲近。 月如勾。 沈无言竟看的近乎痴迷,听着月儿的声音只是柔声回答道:“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哪有这样躺下晒月光舒坦,若是让我选,我宁愿在这大儒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不想去理会朝堂上的事。” 少女不懂这些,只是遥望星空也有些痴醉,轻叹道:“月儿家中无故人,若是算,少爷就是月儿唯一的亲人。分了家以后,今后日子怕是更加难过,其实月儿过惯了苦日子,就怕少爷……。” “少爷还能怕苦日子?”沈无言收回目光看着月儿轻笑道:“其实也就是开店铺做生意,无非生意好不好的问题。好一些就累一些,生活自然也就不会太苦。生意不好,其实也不影响什么,你我就轻松一点。” 接下来二人都陷入了沉默,沈无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一个在这里好好待下去的目标,眼前的少女若是论起美貌是比不上前世的很多姑娘们,但那份宁静舒服的感觉却让人心生怜惜。 这突如其来的长途旅行似乎将永无期限,脑海中自己的记忆和那人的记忆也不断融合,对于这里的归属感也在这一刻有个全新的诠释。 他需要在这里好好的混下去,为了眼前这姑娘,为了未来,或者也为了自己能有一份宁静而又充满期待的全新生活。 生活本就无需理由。 内心的波澜潮起潮落,直到此时方才平静下来,他知道身旁的少女大约也经历了一番波动,但终究还是孩子,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睡着。 大概是白天太累,此时月儿靠在沈无言的肩膀上沉沉入睡,看着少女嘟着嘴吐着香兰发出微微的鼾声,沈无言不由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轻声道:“少爷不会让你受苦的,少爷可厉害了。” 夜风吹过,沈无言感觉到一丝凉意,却又不忍惊醒月儿,只好将她抱起,向着之前收拾好的房间走去。 沈无言只是将月儿放在床上,并没有帮她宽衣,毕竟男女有别,虽然月儿在名义上已经是他的人,早晚有一天会经历这些事。 看着少女大概做了美梦而在脸上浮现的纯真笑容,沈无言轻轻叹息一声向门外走去。 还未走出门,少女忽然坐起,她大声道:“忘记这茶馆还没有名字……少爷读的书多有文化,不如给这铺子起个好听点的名儿吧。” 沈无言不由苦笑,倒是忘记这件事了,心中一想,只道:“那就叫星巴克吧。” “醒……八……客,好奇怪的名字。”少女默念着这名字,顿时皱起了眉头,许久之后才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的,明天我就去做牌匾。” 沈无言心中顿时好奇,原来是什么样?她到底明白了什么。星巴克这名字似乎放在这个时代有些违和……,只是实在懒得去花心思去起名。 于是店名就在主仆二人三两句话中定下,却不知道某年某月某日之后,这三个字将在大明帝国扬起一场滔天波澜,进而将燃起燎原之势。 当然现在这里还是一间极其普通尚未开业的茶水铺子,未来的路是什么样,沈无言无法预测,也不能预测,他只知道仅仅凭借着上一世学到的知识,是不够在这里混出些作为的。 所以卖书的时候是有一部分书没有卖的,比如西域诸国传过来的炼金术书,又或者是前朝今朝总结出来的农学医学一类的科学书籍,当然还有娱乐性的比如“三国演义”这样的小说。 沈无言在这边的房间还是和在旧园的格局一样,又是书房又是卧房,方便他随时看书记录,也不至于在睡不着的时候无事可做。 此时他就睡不着,茶楼的经营开张还有些日子,除了后续装修的安排,牌匾选材,以及今后如何营销,这些都是一个十分细致的工作。 随着思考在他脑海中也逐渐有了方案。 清晨,沈无言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多年习惯使得他在洗漱完毕之后简单的做了一番热身运动,接着走出门沿着平江河开始了每天的晨练。 说实话如今这具躯体实在太差,总有弱不经风之感,昨日才搬了些桌椅就累的气喘吁吁,当时沈无言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身体锻炼好。 平江河是苏州城的轴心,也是主干河道,这附近的居民非富即贵,所以现在天色尚早,就有少许佣人们来来往往,在那些宅院中进出。 只是这依旧不影响沿河两岸的宁静,无论是这干净的晨风还是淡然的心境,都让沈无言感觉无比的享受,即便今后可能难为无米之炊,却不至于为五斗米折腰。 “沈公子……” 此时虽说已经开春,但依旧还是有些雾气,所以迎面而来呼喊自己的人,沈无言并未看清楚,但却听出了声音,正是昨日才认识的王少卿。 在次相见,王少卿换了一身干练的衣裳,手上正拖着一只大布袋满头大汗,完全不似昨日那名温文尔雅的书生。 “先生这是做什么,我来帮你吧。”沈无言一边上前帮王少卿将布袋托起,接着二人一同向着大儒巷方向走去。 王少卿也不拒绝沈无言的帮助,道谢之后才解释说:“清晨那边街上的菜品新鲜而且便宜,所以就早点去买了些,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们不帮着送,就自己拖着回来了。” 沈无言点点头也就没有在问下去,二人又闲聊了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直到帮着送将这些菜送到厨房,却被眼前景象愣住了。 月儿此时正在厨房中闲聊些家长里短,而聊天对象却是一名中年老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很是开心,竟然没发现沈无言二人走了进来。 ... 正文 第五章 尽孝 二人言谈甚欢,内容多是一切杂七杂八的闲事,无非是巷子那头的李家夫人生了个女儿,老太太很是不喜,又或者是那边的早市上蔬菜早上又好又便宜。[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望着厨房内的景象王少卿不由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指着那老妇介绍道:“这是我府上的厨娘李婶,厨艺很是有一手,沈公子今天不妨就留在这里,正好月儿姑娘也在。” 虽说只是简答的说起,看似无意其实还是有意的,所以沈无言也不好在拒绝,便答应下来,反正今日也无事,不如坐下聊聊天也好。 王少卿介绍的时候,月儿也看到这两人进屋,却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向着沈无言道:“牌匾已经安排妥当了,新进的一批茶叶要下午才能到,按照少爷留的纸条,那些个糕点也和金香坊谈妥了每天早上都会按时送来……” 昨夜就简单的思考了一番如何经营,后来将得出来的想法记录在纸上,早上不忍心打扰到月儿,所以只是放在床边,没想到竟然这就办完了。 赞叹的目光给予月儿之后,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其他的,只能心中感叹这十几岁的姑娘办事效率着实很高,若是放在前世不属于任何职场青年。 其实这也是多年来熬出来的,当年沈无言根本是不做事,整日里除了读书好像就不会做其他的事,所以一干事情都交与月儿做,也培养了她这干练的风格。 其实现在还是早上,距离午饭的时间还早,答应王少卿中午再来之后,才拉着月儿会到铺子。 一路上月儿滔滔不绝的为沈无言讲与李婶谈话的内容,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王少卿的事,让沈无言对于这书生又有了不同的认识。 据说王少卿的父亲有一回得了疽背之疾,他为帮忙父亲减轻病痛,便时常用嘴对着父亲的背疾处进行吮舐,终于使得父亲的病在后来得以恢复。 大明是一个崇尚忠孝的时代,对于王少卿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只是对比沈无良,又让沈无言觉得有些无奈,毕竟那也是自己的父亲。 回到店铺简单的吃完早饭,便叫上月儿乘着马车向着沈家墓地而去。 那是沈家三百亩地中的一部分,位置就在旧宅附近,如今旧宅被沈无言掏空,也算是废弃了,但毕竟也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地方,不由感慨万分。 顺着旧宅的院墙前行,便看到那片狭小的墓地。 下马车之后,沿着小路逐渐走上前,便看到这片墓地的全景。可以说十分简陋,除了坟堆之外就是一块大理石墓碑,竟然连棵树都没有种。 一旁沈无言母亲柳氏的墓倒还修的规整,但看痕迹也是有些日子没有修整,大概之前也都是沈万三有心过来琢磨的。 沈无言说不出什么感受,一个是仁孝的书生,一个是忤逆的大哥,即便对于他自身来说,沈无良与自己内在没有什么关系,但如今在血脉上终究是有牵连的。 “现在账上还能支出多少钱来。” 大概月儿对于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无奈,她只是呆呆的望着沈万三的坟墓一句话也不说,经沈无言这样一问,才抬眼疑惑道:“少爷是想要修老爷的墓?剩下的钱也只够这个月的开销,支不出什么钱了。” 本就料到这个结局,开间茶铺子自然花不了多少钱,但终究心中不想把生意局限在那里,所以在思维上也有着比较长远的打算,装修所需也放到了最大预算,因此如今剩不了钱也是应该的。 忽然沈无言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道:“儿子也不是只有一个,既然我拿不出就让他拿。” 月儿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大少爷还好一些,说不得能拿出些钱来,大少奶奶就难说了,她肯定不会答应出钱的,再说大少爷不也听大少奶奶的吗?” 不得不佩服沈无良的厉害,这人并不是傻子,他如今给自己塑造的形象就是一个温和惧内的老好人,那些个坏事都是吕氏做的,与他没关系。 事实上这些事都是他从中挑唆,他深知沈万三、吕氏、月儿以及沈无良自己的性格,所以在应对之时,每个人的策略都不同,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放在平时沈无言倒也察觉不到什么,但经过分家这件事之后,他终于发现此人并不简单,至少不像月儿以及其他外人看到的那般的简单。 无论是从商还是为官,他都足以稳住脚跟,在必要的时候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当然沈无言并不怕沈无良,因为在他眼里对方的这些个小计谋都很明显了,两世为人所经过的阅历也不是区区沈无良能比,如今只是无需与他较劲罢了。 “要让他们出钱的确很难,只是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不妨去试试。” 虽然让沈无良出钱修坟这件事并不好办,但也并不是不可办,在记忆里吕氏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个弱点在这个时代甚至在后世依旧很多人都有。 沈家酒楼。 一扫昨日凄清,今日酒楼内已然有了客人,只是与以往的沈家酒楼比起来还是差很多,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情形,若是正常经营下去生意只会好起来。 在苏州城开酒楼有个特点,一般性的客人上门吃饭的情况很小,所以很多时候都很冷清,但却不能判断生意到底如何,大多数的情况都是有什么宴请聚会之事,需要包场,便就安排在这里进行。 沈家如今在苏州有了一定的名声,虽说比不上声名在外的得月楼,却也在众多酒楼中有一定地位,在诸人之中提起沈家之名,也都有些印象。 如今随着沈家老爷子离去,以往一些老客户会另寻他家,但终究还是会有新的客人慕名而来,用不了多久生意又会回到以往那般。所谓的换了伙计厨子影响也只是暂时的,并没有那么大。 酒楼中沈无良正坐在柜台上翻着账本,大约余光看到沈无言二人走了进来,忙将账本收起,上前惊讶道:“无言今天有空过来,客栈那边怎么样?” 沈无言不由一笑,心中暗想着其实也没必要将账本收起,这酒楼内的生意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无非是怕自己客栈开的不好,会过来闹事罢了。 “客栈开起来颇为费神,所以就琢磨着先开间茶水铺子。只是昨夜……” 沈无言欲言又止,脸上浮现的笑容也逐渐消退,转而是一脸暗淡,连声叹息,之后摆了摆手苦笑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究竟是何事让无言如此?”这般说话之际,吕氏也从后院过来,估计也是怕沈无言会闹事,而沈无良一个人无法应付,需要自己从中帮衬着。 吕氏这般一问,沈无良也有些好奇,平日里沈无言只管读书,哪会来找自己,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也着急问道:“昨夜出了什么事?” 沈无言不由又是长叹一声,无奈的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夜爹爹托梦找我,说是嫌新坟太过简陋,要我花钱规整一番。” “有这等事?”沈无良露出一丝怀疑的看了一眼沈无良,然后摇了摇头道:“既然是父亲说的,那改日你我去看看便是。” 听他这般一说,沈无言只觉头疼起来,对方显然是不信自己的话,所说的改日无非是借口,改日不知道改到何年何月了,只是一句托词而已。 只是这句话听在另外一个人耳中又不一样了。 吕氏神色明显有着很大的变化,她眼神紧张,低声问道:“老爷子可还说了其他什么?” 沈无言心中暗暗冷笑,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道:“父亲说那边墓地若是不好好规整,怕是你我兄弟二人有大难。” 吕氏以前家里是看风水的,所以对于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比常人更加迷信,虽说沈无言所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很难让沈无良相信,但终究她还是信了。 未等二人说话,沈无言继续道:“前日夜,我在旧宅书房入睡,深夜梦到大哥想要用刀杀我,好在是一场梦,醒来后才得知原来是父亲不在了。” 这句话一出,沈无良与吕氏二人登时愣住,两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沈无言久久说不出话来。 沈无言心中暗叹,这般看来沈无言的确是你二人所杀,说来这二人的心理素质倒也不错,只是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有些无奈,仅仅一些家财至于去杀弟弑父? “怎么了?” 沈无言并不想在追究这件事,若是真的追究起来怕是他二人都难逃一死。大明刑法森严,杀人之事要是传出,后果很难想象。无论怎么说,他都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只要今后不在做出过份的事,之前的事也都可以翻过去。 被沈无言这一问,二人才算缓过神来,沈无良忙道:“还好是场梦,……我这就吩咐人去修坟。” 一旁的吕氏也毫无反对的答应,并且主动从账上支出银两交给下人,然后仔细交代如何去做,这才惊慌的看向沈无言:“若是下回老爷子再来,千万要帮我带个话,就说我这个儿媳妇对不起他……。” 沈无言自然满口答应。 就在几人说话之际,一名少年向着沈无言走来,只见他眨着眼睛道:“先生说让沈公子你中午早些去,他要带你认识一个人。” ... 正文 第六章 徐文长 初春的天气还算凉爽,即便临近中午太阳还是暖洋洋的。[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一路上月儿都很是惊讶沈无言怎么三言两语就让吕氏出钱修坟,却都被沈无言以不值一提略过,最终只能自己得出一个结论,不是少爷变聪明了,那就是吕氏真傻了。 走着就到了大儒巷口,此时铺子的装修正在轰轰烈烈的进行着,一切都按照沈无言预想中的情况进行着,约莫着在三月底就能正式开张,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简单的进行一些小方向的调整,沈无言便与月儿向着巷子深处的王少卿家走去。 王少卿正在门口歪脖子树下与人下棋,对手是一名年纪大约三十五六的书生。见沈无言二人走来,指了指身旁的石凳示意他坐下,也没多说什么。 月儿见此情形便苦笑一声,走进屋去,说是帮李婶做饭。 此时棋局正紧,二人目光中虽说还算温和,但实质上已经频频施展杀招,在暗中较上劲了,棋盘中却没有这春日暖风那般的轻柔。 最终还是那书生棋高一着,以王少卿输了一子告终。 一局之后,二人也不着急重新开始,而是都开始回顾之前棋盘中的对弈,无非是一些失误与妙招,最终又是一番争辩不休,这才圆满的收拾棋盘结束。 棋盘上的招数沈无言也懂得一些,曾经在前世虽说算不上国手,却也有一定的造诣,进而也有自己的风格,所以在二人谈话之际,也发表几分见地,深得两人认可。 “这位是徐文长……” 王少卿指着眼前的书生介绍着,接着又介绍了自己,然后又大概的自我介绍一番以及无关紧要的寒暄之后,三人这才向小院内走去。 看得出徐文长是一名寡言少语之人,但他每说一句话都颇为受用,言谈之间颇具儒风,连沈无言都十分赞叹。他与王少卿那份质朴相比,他更多的是一种洒脱豪迈之感。 王少卿一边为二人沏茶,一边说道:“父亲前些年去世,母亲也随之而去,这家里就剩下我与贱内,所以下人很多都被遣散回去。李婶早些年就是厨娘,饭菜的确可口。” “少卿兄何故于此。”徐文长本就话少,此时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让人琢磨不透的话,使得本就有些冷清的中堂更加沉默了许多。 王少卿终究还是清楚意思的,他向着沈无言苦笑道:“都说在下因为官场不干净才不入朝的,其实哪是这样……终究功底不深,不足以为朝廷建功立业罢了。” 徐文长微笑摇头道:“少卿兄师从渠先生,同窗王应电名声在外,这些年你隐在这巷子内,所谓功底不深在外人看来或许还能稍有期满,但我看来却是不行。” 徐文长此人言谈耿直,虽说很多话让人听来有些不舒服,但却都是实在话,也都是为了王少卿所想,且常常能直指事情的关键之处。此时虽说直接反驳了王少卿,却并不令人反感。 然而王少卿显然另有别想,并不与之附和,却又不想去反驳,只是摇头苦笑。 沈无言也为之叹息,之前谈棋之时也能感觉到,王少卿颇有才学,只是性子不在官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淡淡道:“想来先生只是觉得现在还没有把握能将事情做好,不过为官还是为师其实也都不重要,在家教学生也未必就不能为国为民。” 其实王少卿年过不惑,这个年龄入朝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只是读书人还是有那份心思,无论是为百姓国家,还是为自己,终究有那份执念。 饮一口茶,王少卿笑道:“我师承渠先生,早些年认为议论不如著述,著述却又不如实践,所以整日都在家中不愿说话,后来见到耿定向先生,他说便是圣贤的学问,得来也需要众人一起才是,所以我便开学堂授课,希望能在有领悟罢了。” 徐文长淡淡一笑,只道:“耿先生学本阳明先生,深受格物之说影响,故而有此见解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少卿如此避世,总归也不是个办法。” 三人成三角而坐,往来交谈之间都是些只言片语。沈无言虽说也话少,只是随口的几句话,却依然能让二人赞叹不已,感慨少年有识。 只是这在沈无言眼中又是别样的感受,这两人一个性格柔和却又不失一份坚毅,一个又慷慨激昂愿以天下为己任,然而无一都是有报国之心。 这二人或许是诸多文人之中比较特殊的存在,但终究那份报国之心又很平常,大明尚文以文治武,这些文人们却也不尽是一些整日空谈诗文字画之辈。 “少卿先生大抵也是想做些实事,只是奈何如今心头迷茫,怕是过了今年,明年就会入朝了,文长先生何须担心,倒是你那一手别具一格的画作着实令人神怡……” 徐文长大概也不想在揪住这个事,听沈无言提到书法,顿时也有了兴趣,大笑道:“我这书法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只是第四而已……。” 接着沈无言巧妙的调转话题,转而谈论一些诗书字画上面,这才缓和接近尴尬场面。 就在三人这般言谈之中,在苏州城沈家酒馆后院中也有着一番令人伤神的讨论。 沈无言走之后吕氏便吩咐下人着手修坟之事,忙前忙后总算将那边安排妥当,也算重新尽了孝心,只是心中依旧还是极为沉重。 后院也是宅院。 吕氏望着桌上饭菜久久不能进食,却见沈无良一脸无事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大声道:“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吃饭?” 想起之前也是为了分家的事下了这步棋,着实不轻松。即便平日里在蛮横无礼,她终究还是个妇人,在做事上狠辣不缺,稳重却堪忧。 倒是沈无良十分安然,对于之前沈无言所说的事也没有再提什么。 此时见吕氏如此,只得苦笑道:“那夜吕六的确是看到出血才离开的,谁能想到他没死,而且好像连伤都没伤到。……不过也好,他毕竟也是我亲兄弟。” “现在谈起兄弟了,动手之前怎么没见你这样?”吕氏眉头微皱,将筷子狠狠的摔在饭桌上,冷笑道:“吕六是我亲弟弟,他说没问题,那就一定不会失手,定然是出了其他问题,你莫非是不信?” 沈无良连连摇头解释道:“不是不信,只是……事实在眼前,也不是争的时候,我想着是让吕六最近先去别处躲躲,最好过了这段时间在回来。” 吕氏虽说也有些心眼,但在这一急之下,顿时乱了分寸,经沈无良这般一说,才想起来该如何做,只是心中依旧有些不舒服:“那小子说是一场梦,……而且也没看到吕六,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难说。”沈无良一边夹菜送进口中,一边抿了口酒,道:“无言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全然不似以往那般痴傻,我想……他会不会是说谎。” 这本就是吕氏这两天来的一个心结,此时被沈无良提起也深有同感,连声道:“的确像变了个人一般,从分家那天就觉得如此了。……莫非,是你爹……。” “别胡说。”沈无良低声呵斥道:“早上他的那些话多半是假的,无非是想让我们花钱帮着修坟,只是当时被他一句我想用刀杀他吓住了,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真是上当了。” 吕氏却不以为然,她拿起筷子拔了几碗饭,心中却在回顾早上的事,口中喃喃道:“他被刺了一刀,本来该死了的,然而在他看来只是做了个梦。难不成……是你爹在暗中保护着他?” “看看你……”沈无良哑然失笑,他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死,但我爹……这件事是绝不可能的,你也别问我为什么,反正是不可能。” 吕氏也不愿在追问下去,只是随便夹菜吃了几口饭便起身要走,却又回头说了一句:“中午派过去的伙计回来说,那位先生就是住在大儒巷的王敬臣。” “王敬臣?”沈无良一怔,这人他认识,对于他这样为达官贵人服务的人来说,王敬臣这名字其实经常能听到。 “你是说那位以仁孝出名的王先生?说是大儒巷就是因他命名,只是无言怎么和他牵上关系的。” 吕氏摇头,接着又道:“若是这样看来,这两天无言的表现,多半是这王敬臣所教,这样来看一些疑惑也就解决了。” 沈无良点了点头,忽然道:“无言这件事先放一放,我看对面那边新开了间酒楼,说是胡总督的亲戚所开,还有胡总督的题字,如今看来相安无事,今后怕又是个麻烦。” 吕氏明白这一点,胡宗宪现在声名大噪,苏州这边的贵人们若是知道胡总督的亲戚开了间酒楼,自然会过去捧场,那时大多数的生意都会被抢过去。 “这也没办法,不过我沈家也是有些年头的店,竞争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吕氏应了一声,急忙出门去找吕六,这件事却是关系重大,耽误不起。 剩下沈无良一人还在悠闲的喝酒吃菜,心中却有些不太平,轻声自语道:“无言攀上了王敬臣这个高枝的确麻烦,不过他性子软弱,其实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威胁,如今已经分了家,便无需多担心,倒是对面的酒楼……胡家酒楼,是个麻烦。” ... 正文 第七章 万恶的旧社会 对于那间胡家酒楼,沈无言之前的确有些打算,毕竟这是胡总督亲戚开的铺子,就算他们不过来找事抢生意,这边的生意也将会越来越难做的。[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不过此时说这个还尚早,不买胡宗宪的帐的人也有很多,说不得就会有与胡宗宪有过节之人,又不敢直接当面去对着干,就过来在沈家酒楼豪奢一把,也算解了心头之气。 当然这些事情都还未成型,对于沈无言来说也都不在计划之内,若真的有那个偏差,让沈无良得罪了胡家酒楼那边,也只能怪他不开眼自己倒霉。 王少卿的家宴虽说简单,但却依旧让沈无言感受到了其中的不简单,一个看起来寻常的厨娘,竟然能将苏州这边的名菜都做全了。 这些个曾经只在菜谱上看到的苏南菜如今却就在眼前,只是吃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 苏南菜偏甜,而沈无言之前在北方居住多年,吃起来着实有些难受。只是厨子好,终究吃起来不会太差,渐渐也习惯这样的风味。 “其实不瞒无言兄,我每个月都会从绍兴过来这边一趟,说是来看少卿兄,其实还是为了李婶做的菜……” 徐文长住在绍兴,他与王少卿是多年老友了,二人也十分了解。此时开开玩笑,气氛顿时也起来了。 席间三人又谈论一些关于字画诗词上的事,足见徐文长精于此道,他口中的书法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常人听来兴许觉得张狂,然而王少卿表现的却是完全认可。王少卿为人谨慎,既然他都能认可,那么可见一斑。 当然沈无言此时也未能见到徐文长的字画诗词,所以也不能妄加评论,只是听其言谈却足见他在这一行上的造诣,称其为当世奇才也不为过。 若是论起来,沈无言更喜欢王少卿这样的人,他寡言少语,为人中规中矩,丝毫没有不和礼法之处。即便遇到不合的言谈,也多是闭口不理,自然就避免很多冲突,相处起来也舒服一些。 徐文长则稍显疏狂,虽说名至所归,却又显得放荡。 三人的第一次相聚就在嘉靖四十年三月某天开始结束,也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何时。这样的相聚大抵如此,至少在沈无言心中这般想着,无非是萍水相逢罢了。 二人将徐文长送到巷口之事,又有一个小插曲,昨日订的牌匾已经送了过来。 望着牌匾上那“醒八客”三个字时,沈无言简直要哭了,这足足花了十两银子做的牌匾竟然是“醒八客”,而不是自己要的“星巴克”顿时士气就散了一半。 只是徐文长却立刻上前,惊叹道:“这‘醒八客’与那饮中八仙有相对之感,却似对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诠释。想来无言兄也是积极之态,而少卿兄……罢了罢了。” 王少卿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无非对自己在入仕这件事上消极总觉得有些偏执,然而却也是一片好心,所以也就没在说什么。 经过徐文长这般一说,沈无言顿时也觉得这名字有点意思,之前怕是月儿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此时想来当时那句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明白的。 “‘醒八客’倒也不错。” 回到铺子之后简单的收拾一番,便开始着手铺子的事,毕竟不能总花钱不挣钱。此时装修还未成,所以只能从另外一些方面入手,比如沈无言即将准备进行的某些宣传活动。 午休之后。 月儿带着五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来到茶楼内,这些孩子无一例外脸上都是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是又破又旧,看样子像是沿街乞讨的小乞丐。 月儿无奈的摇摇头,接着指了指后院,向这些小乞丐大声道:“后院有口井,你们现在就去洗干净了。” 中午从王少卿加出来,沈无言便要他去街边找些年纪十四五岁的孩子,并且还规定了身高体重。女孩子爱干净,转悠了一中午,才找到了这么几个稍微看的过眼的。 就在说话间,沈无言也从门外走进,他拖着两只大布袋,仰头道:“月儿先去做饭,这边我来安排,孩子们怕是饿了,吃饱了再说。” 月儿原本是嫌弃这些小乞丐脏兮兮的,但她自幼出身贫苦,此时看到他们削瘦的小脸,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道:“都问过了,他们愿意过来帮忙。” 虽说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万恶的旧社会,但沈无言依旧秉承着前世的某些优良习惯,比如希望这些小乞丐过来帮忙,也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只是旧社会就是旧社会,这些孩子们听到每天都能吃饱,而且还能拿钱,只用去干一些简单的活之后,都欣然接受。 对于这一现状,沈无言也只得感慨,却也没有一点办法,他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观念,能做的只是多给这些孩子们一些帮助,至少不用乞讨这般低下。 看着这些睁着双圆溜溜的双眼的孩子们,沈无言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招呼了一声月儿过去做饭。 月儿应了一声,却被沈无言手中布袋吸引,忙上前解开看,却又是一愣,好奇道:“少爷难道想教他们读书?他们怕是也无心读书呀。” 沈无言的包袱里是昨日晨练之时,经过裁缝铺时订的一些小一号的儒袍,正适合这样年纪的孩子们穿。 事实也是如此,这些孩子们平日里都是为了吃饱,哪有心情来读书,书本在他们眼里只是考虑留在哪天没讨到东西在吃,又或者吃这些纸改天会不会肚子疼。 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以宣传需要为由敷衍而过,便回到后院书房进行一番记账预算。 经过一番狼吞虎咽之后,孩子们梳洗打扮且换上了新做的儒袍,此时看来全然没有小乞丐的样子,却像是在学堂里念书的孩子模样。 沈无言看出他们许是还有些胆怯,所以他们脸上依旧还有防备之色,只是向着这些少年温和的笑了笑,转而去忙别的事。 直到他们全部吃完饭,才让他们过来,缓缓道:“我叫沈无言,找你们过来其实是想给你们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完全遵守大明律法,只是可能有些辛苦,每个月给你们三两银子。” “三两。”几名年纪稍小一些的少年发出惊讶的声音:“三两银子我们要乞讨三个月的。” 沈无言之前粗略算过,大明的一两银子大概等于前世的一千块钱,三两银子,其实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特别是对于这些一无所长的孩子们来说。 而给出三两银子之前也和月儿商量了很久,之所以这般纠结,其实还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前世无论何种兼职,也不会让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去做,这对于儿童来说还是有些不公平,即便给出了高额的报酬,以及十分优待的福利,心里总是有个坎。 终究还是圣母情节,沈无言订下三两银子之后无数次的这样骂自己,然而却也没办法改,三两便三两,大不了想办法多挣一些就是了。 此时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月儿早就知道,她不明白的是少爷为什么要找来这些小乞丐,又为什么将他自己写的一份告示拿去书坊,让帮忙印几千份。 此时那几千张被称为传单的纸就堆在房间角落里,一旁还横着一张巨幅画作,上面是沈无言亲自用纯色染料画的一些花草,以及几句诗词和端端正正的‘醒八客’三个字。 月儿跟着沈无言多年,自然也懂一些书画之类,但沈无言这般的画作却第一次见到,这完全不合古韵的书画她竟然怎么都看不懂。 后来沈无言又解释了一番,什么西洋画风,突出主题,这样能让顾客眼前一亮,总之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词语,很难理解,也就没有在意。 “其实第一个月的任务并不难,只用你们把这几千张传单发完,尽量发到每一个读书人的手里,让十全街的读书人都知道,在大儒巷这边有‘醒八客’这样一间茶楼就好。” 沈无言要的就是前期宣传工作,无论是用这些鲜亮的格调做广告牌,还是派发传单,都是为了先将茶楼名声打出去。 少年们经过安排任务之后,都纷纷将分配好的传单装好。 说到底不是那些整日被家里娇生惯养的孩子,这些孩子们苦惯了,所以做起这些事来也并不觉得有多么辛苦,反正要在街上转悠,做这些事也只是顺手的事。 简单的安排了任务地点之后,五个孩子就出了门,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这一幕却被路过的王少卿看到,他本就是教书的先生,如今看到这些穿着儒袍的孩子,心中暗想着,难道这沈公子也教起了书?只是听他言谈之间,似乎对于儒道并不感兴趣。 也是正巧无事,他便走进正在装修的茶楼。 沈无言正在给月儿解释一些疑问,看了看一脸疑惑的王少卿走进来,已然猜到了他想问些什么,却依旧打趣道:“少卿先生可是这‘醒八客’的第一位客人,却要点些什么呢。” 王少卿为人严肃,此时听沈无言开起玩笑,倒也笑道:“在苏州地界上,若是不点壶碧螺春倒是有辱斯文了,不过说是龙井也不错,贵店可有?” ... 正文 第八章 王少卿的说和做 其实对于茶之一道,沈无言纯属外行,只是前世有过一些简单的了解,回到这个茶文化极度灿烂的时代却连门都未入,根本难登大雅之堂。[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此时被王少卿这般一问,他顿时就有些头晕,这些大明饮茶上的习惯他只是略有了解,还是昨夜无事从书本上得来的,根本无法应付王少卿。 所以他转而不谈此事,微笑道:“先生可是对那几名穿着儒袍的少年有疑惑?” 王少卿本就对此事疑惑,但他素来为人谨慎,即便是一人独处之时,也颇为用心,自然也知道这对于一间店铺来说,其实是属于机密性的事情,故而不问最好。 此时被沈无言点出,他便也不在隐瞒,只道:“先前看那些个穿着儒袍的孩子们从店里出去,我当无言你要开学堂当先生呢,这般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沈无言摇头微笑道:“先生终究不离老本行呢,的确不是教学生,他们是我雇来的伙计。让他们穿着这身衣裳,去帮我宣传铺子。” “伙计?”王少卿神色微变,心中暗暗想着这沈公子虽说经常会说些奇怪的话,但却不像是坏人,怎的会找这些孩子们来当伙计。 早就充满好奇心的月儿,此时也不在沉默,忙道:“就算要找伙计,为什么要找这些小乞丐,还要给他们穿这身衣裳,他们怕是除了讨饭什么都不会做吧。” 月儿这般一说,王少卿更是迷糊,又是找伙计,又是乞丐的,沈无言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沈无言要小乞丐的最初观念在于,一来人好找,毕竟这不是前世就业压力如此可怕,在大明这边想要找个伙计其实也不容易,特别是这样能去街上发传单的伙计。 小乞丐就好说了,他们好满足,吃喝管饱,还能发一定的银子,那么随意上街发单子,也都很好完成。 对于这些小乞丐来说,他们并非一无是处,首先他们混迹于市井之间,对于什么样的人,都看的很准,这些人富贵与否,一眼都能看出来。 其次他们并不畏惧,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他们都敢去要钱,那么现在让他们去发传单,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并不畏惧也就能顺利完成。 沈无言并非没考虑过找一些普通的伙计,或者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来做这些事,最终都被他否定,这些人一来很难接受这样的任务,二来根本不具备那些素质。 至于为何要穿着这身衣裳,除了统一着装之外,也将店铺的形象打了出去,让别人一看就知道“醒八客”这间茶楼,就是文雅之处,适合文人墨客前来消遣的场所。 对于沈无言的解释,王少卿终究还是难以认同,毕竟他为人便是如此,多年来钻研儒学,商人本就是末流,现在商人与读书人结合起来,未免有些不舒服。况且又多年为这般年纪的孩子们讲学,故而心中还是有些心结。 “既然他们选择做乞丐,无言何必又让他们来做这些事,怕是他们心中另有想法,但又在重利之下,只能选择做这些事。” 根据这几日的交往,对于王少卿,沈无言已然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轻易不语人对错,便是徐文长那般的老朋友,他也常常闭口不语,今日能说这些,大抵也是对于沈无言这个人有了一定的认可。 沈无言其实也知道来自两个时代的人,在观念上终究有些偏差,然而终究还是要讲清楚,他道:“先生所言的确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无论是封侯拜将,还是平庸一生,我们都不能去对其否定,只是在世人看来还是有所差别。” “所以无言不想让这些孩子永远的做乞丐?”王少卿忽然笑了,他看着沈无言,眼中浮现一抹赞赏之意。 这的确是沈无言所想,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省钱,而后来给出三两银子的高薪,便是因为王少卿这句话,他点了点头,苦笑道:“可惜如今我也自身难保,只希望茶楼能开起来,这五个孩子今后也能有份正当营生。” 一旁月儿也许才是最惊讶的,她全然没想到少爷做这些事之前想了那么多,从前那个略显白痴的少爷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老爷的在天之灵? 沈无言不知道少女的心中竟有如此奇思妙想,他微微叹息道:“倒也不瞒先生,其实这铺子也只是有房契,地契是别人的,保不准哪天主人过来收租,怕是就要睡大街了。” 这虽然是一句玩笑,无论如何以沈无言的能力,也不至于睡大街,然而的确是事实,所谓的新开的客栈,其实只有房契,地契早就被沈无良提前卖了。 王少卿深深叹息一声,只道:“其实这几日交谈可以感觉到无言并非凡类,何不投身官场?以你的能力进入官场,今后的前途却是无量。” 前世便混东混西,无非比别人多读几本书,多走一些路,或者说多受了一些罪,所以在某些方面就比常人强一些,比如权谋,因此所谓位高权重也都是相遇不想之间。 只是从到了那个高位之后,沈无言就知道其实权利也不过如此,后来从事自己喜欢的,虽说最终遭遇不幸,但他自信在给一次生命,他依然愿意去那样做。 而今真的重新又给了他一次生命,他依然愿意去做那些事,故而每天的锻炼并没有少,如今只用等待那个机会,他相信会有的。 王少卿是个聪明人,至少比很多人都聪明,他了解沈无言性子与自己一般闲散,耐不住官场的声色犬马,只是今日见对方见解如此,却不由又为之可惜了。 轻叹一声,他又道:“无言年纪轻轻,又何必和我这个老东西一样。……至于收租,这件事我先帮你压着吧” “先生可不老。”沈无言淡淡一笑,道:“其实地租还是交得起的,只是晚几天更好一些。……徐先生的性子也不适合入朝,他性子太激进,怕是后来难熬。” 对于徐文长,王少卿可谓十分了解,这些年的交往也知道对方身上的诸多弱点,此时听沈无言一说,也十分认可:“便是因为性子激进,所以连续七次都未能及第,后来在胡总督那边做幕僚,说是兵法韬略很是惊人。” 在胡宗宪那边做幕僚这件事,之前三人聚会时,倒也提到过,只是没想到这个看似狂傲的书生,竟然还懂兵法。 “前几年倭寇猖獗,胡宗宪那边有戚继光俞大猷两人倒也有过不少胜仗,只是终究还是损失较大。后来文长去做幕僚,运筹帷幄之间,打败徐海,又用计招安了那首领王直,若非白痴王本固贪功杀了王直,也不至于如今两浙百姓如此受苦。” 这些关于徐文长的光荣事迹,沈无言并不了解,只是前些年的倭寇猖獗却早有耳闻,当年倭寇十多人就逼着大明派去大军绞杀,最终杀敌数十,自损八千。 至于招安王直这件事,如今在市面上已经有编成戏曲的了,大抵讲的就是胡宗宪劝降了倭寇头目王直,却被朝廷派来的使臣王本固杀掉,最终导致倭寇群龙无首,至今还流窜在两浙一带,对百姓造成极大的威胁。 王少卿这样平日里讲话极其谨慎的人,此时也耐不住骂王本固白痴,倒也足显此人自有白痴之处。 “只是胡宗宪终究是严党,文长无论是帮他给朝廷写祥瑞,还是写文章吹捧权相严嵩,这些都让人很难理解,以他的性子本不该如此。” …… 这一下午还算闲散,其实也没有其他事做,所以就在铺子里与王少卿闲聊许久。 王少卿平日里寡言少语,今日与沈无言聊起,也算打开了话匣子,一时之间说了很多,一部分关于徐文长,一部分关于他对如今朝廷的看法。 大概说到最后,王少卿也有些无奈,早些年朝中就有人举荐他为贡生入国子监的,他都以父亲年事已高拒绝,而今双亲具离,说来还是有入朝的心思。 沈无言看着一脸愁容的王少卿,笑道:“先生既然有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其实入朝也并无什么问题,这般一味担心将来会面对的冲突,终究还是会一事无成。” 王少卿应了一声,表示赞同沈无言的话:“明年若是再有推举,我便入朝。” 谈话之间,天色已然不早。 将王少卿送到门外,正巧碰到发完传单回来的少年们,看着他们欣喜的外表,似乎完成的不错,吩咐下去等候吃饭,这才与王少卿道别。 “无言开茶楼竟然不懂茶?” 道别之际,却还是没有忍住,王少卿稍带调侃意味说着:“其实我也不怎么懂,只是有位先生精于此道,若无言需要,改天可以请来做个帮手。” 这其实也是沈无言如今最大的麻烦了,他对于饮茶方面并不了解,急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忙,此时经王少卿这般一说,欣然答应。 …… 日暮。 装修直到此时才完,这也是装修的最后一天,看着这逐渐雅致的茶馆,沈无言满意的一笑。 此时在大儒巷口某个黑暗的角落,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的青年正偷偷摸摸的看着沈无言这边,他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口中喃喃道:“刀子明明插进心口,怎么会没死?” 大概又扫了几眼确定正是要找的人之后,青年才闪身到一边,冷冷道:“总不会是鬼,上次没能干掉你,下次会有机会的。” 自言自语之间,他向着远处走去。 ... 正文 第九章 意料之中的三两事 茶楼这一行当其实在如今的苏州还是冷门,只有少许几家贵人们开茶楼,却也都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结交这些文士。[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十全街丁香巷集仙居算是一家,说是来头不小,但到底幕后站的是那个大家族,无人能说得出,但也算是有些名头的老店,说是当年茶道大家顾元庆也有过造访。 顾元庆多年前著称茶谱一书,在饮茶一行有着独到的造诣,集仙居能请到他也说明有不凡之处。 这也为集仙居打下了一定的名声,以至于后来一些文人墨客的造访,使得这里也成为苏州有一定名头的茶楼,吸引大批文人来此闲坐。 此时在集仙居便有几名书生在此饮茶闲谈。 “昨日青山兄那副佳作着实惊艳,隐约着有唐韵在内,也算是这几年苏州少有的佳作了。” 叫做青山的书生名叫顾青山,此人在苏州这一辈的读书人中有一定的地位,诗文有盛唐之风,此时被友人一番吹捧,只是淡淡一笑。 其实如今大明小说才是主流,无论是初期的《三国演义》与《水浒传》,还是嘉靖年间被列为**的《西游记》,都已然成为主流。 唐诗宋词到如今虽说还常被文人拿起,但已然没有当年那般的影响,在普通百姓家中更多见的实质上是小说,而诗词更多的是被当作高雅束之高阁,实质上已经渐趋衰落。 顾青山算是触及高雅的年轻人中的一员,而今在苏州也小有成就,他在这些文人士子眼中地位也颇高,竟有苏州第一才子之评。 “都是闲来一笔而已,博宁兄也不差,你那篇不也被得月楼收下了。” 听得顾青山赞赏,这位名叫张博宁的书生很是受用,他一边摇头道:“与青山兄相比实在不值一提,罢了罢了,我等之人何时才能望青山兄项背。” 顾青山为人孤傲,听对方这般碎语心中饶有不耐烦之意,但脸上却并非表现出什么,随口道:“今天集仙居的碧螺春很是不错,诸位觉得如何?” 其实喝茶本不为喝茶,这些年轻人们都知道这一点,而用附庸风雅来形容似乎又不得贴切,毕竟他们还真算的上一群风雅之士。 吃茶谈笑之间,天竟然阴了下来。 这场春雨竟说下就下,从二楼望着丁香巷下,一群穿着儒袍的孩子似乎出门没有带伞,忙向着丁香巷这边小摊上跑去。 看着这一幕,顾青山微微一笑道:“诸位可听说大儒巷那边新开了间茶楼?” 张博宁轻笑一声,淡淡道:“昨日那几个孩子闹的很凶,见到我与几位朋友就围了上去,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来求诗的,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发告示。” 一旁一名书生显然也是当事人,只道:“告示上的字虽说是印出来的,但能看出原本有些造诣,倒是上面的内容有些奇怪。” 顾青山显然也是看过告示上的字,只是他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好奇道:“那间茶楼说是叫‘醒八客’,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看来店主也有些文气。” 虽说文人的地位在这个时代乃是上层,而商人却是下等,但依旧有很多文人也逐渐从商,特别是苏州这边文人从商之事已然是很平常的了。 只是张博宁显然对于文人从商不认同,他讥讽一笑道:“怕又是一名附庸风雅之辈,如今这些商人不管如何,都要攀上个文人俩字,着实可怜可笑。” 张博宁这一观点得到其他几名书生认同,于是更加深信不已,转而大笑道:“别以为找几名这样的小孩子,在起个文气的名字,就真的能登大雅之堂,商人终究是商人。” 对于张博宁的这番话,顾青山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说什么,虽说他的想法没有那般的激进,但心中却也是那般认为,商人终究是商人。 这一切对于弃文从商的沈无言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茶楼在今天正式开业,昨日的宣传工作做的很好,今天清晨便有不少客人上门。 虽说客人不少,但终究还不至于太忙,毕竟吃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客人点了茶,月儿送过去,之后的时间其实都比较闲的。 此时二人趴在柜台上,望着门外春雨滴答而下很是无聊。 “我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花钱去买牛奶,那些东西如此……如此。算了,实在不明白少爷买那些无用之物做什么。” 沈无言猛的起身,指了指账本道:“你可知道,少爷我只用了一两银子,就买了五十头牛一年的奶,这可是一个很赚的买卖。” 牛奶在大明其实都被当作废料倒掉,当沈无言知道这一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乐开了花,牛奶这种能多方面利用的东西若是倒掉实在可惜,所以他就花了一两银子买了苏州城外一个村子里所有牛一年的奶。 这一两银子不仅包涵牛奶的费用,还包括每天送奶的路费,着实是很赚的买卖。 当然,沈无言如今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有一定的风险。毕竟想法中的这种产品在大明至今还未有出现,但是一旦成功将有巨大收益,如今这一产品正在研发当中。 “牛奶其实喝起来有益身体健康,每天一杯奶,强壮大明人你没听过?” 月儿眨了眨眼睛,也不在在追问下去,她想到另外一件事:“刚才听进来的几位书生说,这几日胡家酒楼似乎正在降价,说是每道菜至少要便宜一两银子。”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消息,一两银子就够普通百姓一个人半个月的开支。假设胡家酒楼的一桌有十道菜,那么一桌就降了十两,普通宴请至少也要十桌,那么就降了一百两。 按照之前沈家酒楼的账单来看,每十桌的盈利大概在五十两左右,那么现在十桌降了一百两,就等于赔了五十两。 沈无言沉默片刻,淡淡道:“沈家酒楼这次也算遇到劲敌了,按照之前的估算,大房每个月大约会有十次宴请,不能说这十次都会被胡家分走,但至少也会去一半。” 月儿心中也算了一番,摇头苦笑道:“之前月儿也在酒楼帮过忙,沈家的那些常客其实也是因为价格低层次也不至于太差才去的,如今胡家酒楼降价,怕沈家的生意会去七层。” 对于月儿的经商天赋沈无言都自愧不如,他甚至打算等茶楼的生意逐渐稳定下来就让月儿来当掌柜,而自己就在幕后研发新产品。至于沈家酒楼的事,他其实并非放在心中。 月儿的猜想此时在沈家酒楼中正在逐步实现。 沈无良站在酒楼门外望着人来人往的胡家酒楼发呆,他大概猜到对方会有些策略,却没想到能下这样的血本来拼。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从空荡荡的酒楼内走出的吕氏一样望着胡家茶楼发呆。 沈无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算过了,如果按照他这种降价,每个月大概要赔三百两银子。这种降价也无非是针对我沈家酒楼的,若是能将他们拖垮……。” “拖垮?”吕氏脸色愈发难看,她轻笑道:“那可是胡总督的亲戚,身下有多少家财我们如何估计?到时候他们不跨我们倒是先跨了。” 沈无良这个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为今之计只能等胡家酒楼不降价,那些沈家的老顾客自然会回来,只是看情形胡家似乎已经盯准了沈家酒楼。 沈无良指了指一名走进酒楼的中年人不屑道:“那位大人看到没?苏州织造的官员,以前常来咱们这边,如今怕是也为了攀上胡总督才这般的。” 这样的事其实只是两天之内发生的,昨日还在沈家酒楼宴请客人的贵人们,今日就转战胡家酒楼,这其中除了价格上的偏差之外,还有一部分怕也是因为胡宗宪这一因素。 “如此艰难夺来的酒楼,莫非就要这样丢掉?其实现在卖了酒楼和宅子,你我二人下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听着吕氏的建议,沈无良脸色微变,他忽然大笑道:“你说的对,卖了宅子就有钱了。” 吕氏看了一眼对面生意兴隆的酒楼心中极为不甘,但此时这样的归宿其实还是不错的:“趁着酒楼现在还值些钱,卖出去也好,免的将来成为拖累。” “卖出去。”沈无良忽然冷笑起来,他望着胡家酒楼不屑道:“卖了宅子我们就有资本和他拼了,我倒要看看最终谁能赢。” 若是放在平常吕氏定然要将沈无良痛骂一顿,但此时她却有些迟疑,眼前的沈无良全然不似曾经那个软弱废物,而是一个真正可怕的人,所以她沉默了。 ... 正文 第十章 奶茶的诱惑 茶楼总算开了起来,而随着王少卿请的那位懂茶的老先生到来,茶楼的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若是平稳发展,这第一个月就一定会盈利的。[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日子渐趋平缓,沈无言依旧每日早起沿着平江河边上跑步,回来的时候有时会去王少卿家和他聊天下棋,有时也会去街上书坊转转,淘上一些关于炼金术士一类的格物之学的书。 而今大明虽说有海禁政策,但在早些年的下西洋之后,便有很多异国友邦来朝,那边的很多书籍学说也传了过来,只是并未受到关注。 今晨天未亮之际,沈无言依旧洗漱热身,接着开门准备去跑步,却看到门口窝着一个穿着破夹袄的青年侧躺在门前。 沈无言脸色微变,他缓缓蹲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那青年,低声叫道:“文长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青年正是徐文长,他被沈无言叫醒之后,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淡淡道:“昨天在家想起一局棋,所以就连夜赶了过来,哪成想到了之后已经半夜,不忍心叫醒你与少卿,所以就睡在了这里。” “大半夜你不睡觉,为了一局棋从绍兴赶到苏州。”沈无言一怔,苦笑道:“大半夜你怎么进的城?” 未等他说话,沈无言便明白了。他作为胡宗宪的幕僚,想要进城其实并不难。 “快进来吧,你好歹也是堂堂胡总督府中幕僚,怎的搞的如此落魄。” 虽说是这般说的,但沈无言心中不由的对眼前这人有了另外的感受。所谓狂生不过如此,徐文长这般也算世间少有,称其为奇才自然也不为过。 “你先自己倒茶,我去给你拿棋盘,待会少卿先生会过来,你且与他手谈好了。” 徐文长倒也不客气,他一边搓手一边将一只茶壶提起倒茶。不得不说便是已经开春,三月天在外面冻一晚上也着实难受,手早就冻僵了。 “这茶……怎么是这颜色的。” 他望着杯中这浓稠的茶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可以确定这东西他从未见过,但这份香甜气息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于是他举杯便饮。 入口中有一股奇特的味道,其中有茶味却也有其他味道,总之回味无穷香甜可口。 就在这时,沈无言也端着棋盘从后院走了出来,他看着徐文长陶醉的神色微有诧异,但当他看到贴在那壶茶上的两个字时,他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奶茶。” 这就是沈无言近期准备研发的新产品,只是奶茶需要的红茶在大明还不广泛,所以一直都用其他的茶来代替,但味道终究不达标,所以一直没有用,这一壶或许是月儿拿错了才放在这里的。 “文长兄你知道吗,若是现在把你这陶醉的面孔画出来,你就是大明朝的奶茶哥哥。” “奶茶哥哥?”徐文长大笑道:“我这都要当爹的人了,无言给我开这种玩笑。……只是你这是什么茶,真是美味,有点像是胡人喝的奶,但又有茶味,着实难辨。” 看到徐文长的表现,沈无言知道自己成功了,这种跨越时代的产品在这个世界得到了认可,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 就这样沈无言一边给这位当世奇才讲奶茶的原理,一边又渗透一些其他东西,比如喝奶茶的好处以及表示如果原因,可以给他带几壶回去的想法。 对此徐文长十分赞同,他表示会将这奶茶给胡总督送过去一些,若是可以还会送到京城,让皇帝品尝一番,当然最后这一点被沈无言拒绝了。 闲谈之间,王少卿果然来了。 他看着衣衫褴褛的徐文长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当他听说徐文长连夜赶来就是为了下棋之后,只是淡淡道:“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脾气。” 对此徐文长却笑而不语,忙为王少卿倒上一杯奶茶,递到身前,道:“少卿兄之前与顾老谈茶时我便不服,你切尝尝这是什么茶?” 所谓顾老,便是茶道大家顾元庆,此人在茶道上极具造诣,苏州这边的茶楼都以有顾老指点为荣,比如集仙居便是如此。 听徐文长提起顾老,王少卿微微皱了皱眉,低声呵斥道:“顾老是前辈,我等都是晚辈,那日谈茶你竟然将顾老气的寻杖打人。” “还有这事。”沈无言不由一笑,他看着面带微笑的徐文长轻声道:“你说什么了,竟然让顾老如此生气?他年近古稀,竟然还会如此。” 听沈无言问起,徐文长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王少卿,稍有犹豫,只道:“少卿先喝了这茶再说。” 王少卿扫了一眼手中杯子内的茶,这茶颜色不同于以前见过的,但却是有茶香,只是期间又蕴含其他味道,并不好分辨。他轻抿了一口,露出一丝奇异之色。 “如何?” 沈无言望着王少卿神色变化,也不由的笑了:“其实这就是用茶和牛奶制成,期间加了一些辅料,取名叫做奶茶,对……叫做醒八客奶茶。” 王少卿点了点头,将杯子放下,他为人沉稳谨慎,从来不妄加评论,所以凡事也需要想一会才做出评价,沉吟少许之后,他道:“味道还是不错的,像无言这个年纪的文人们还能接受,若是在到我这个年纪,其实就有些不习惯了。” 对此沈无言深有感触,之前顾元庆来过一次。对于沈无言拿出的奶茶并不赞同,他崇尚清茶,但所说的话也是和王少卿类似。 “其实无言开茶楼无需想那么多,这种茶如今是个新鲜事物,年轻一辈的人或许更好接触,但老一辈的人中,终究还是有喜欢的。” 徐文长师承阳明心学,所以言谈之间也颇有先进想法,故此对于新事物接受起来也更加容易,而王少卿这般尊古制,自然较难接受。 虽说是这个情况,但对于沈无言来说,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大步,如今就剩下将奶茶推广出去,虽不至于能与传统茶道相提并论,却终究算是一种改变。 大概又谈论几点关于茶道之说,二人便在这茶馆之中开始手谈起来。 棋盘中的杀伐对于沈无言来说并不难懂,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二人的棋艺,一个防守严密,一个攻伐狠辣,终究不过和平结束。 棋局直到中午才算圆满收场,在王少卿邀请之下,三人在他家用过午饭后,又闲谈了一会直到下午,这才送徐文长离去。 此时大儒巷口却不知何时来了一顶华贵的轿子,一名穿金带银的胖子正叉手站在巷口往里看,见到沈无言三人出来后,满脸堆笑的便跑了过去。 “徐先生,我这次可是亲自来了。老爷子就喜欢您的字,一千两写一副,您看如何?” 本就知道徐文长书画绝妙,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一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几乎是寻常百姓一家人近十年的开支,着实难以想象。 只是徐文长似乎对于这一千两银子并不在意,他神色淡然的看着那胖子:“阁下就是得月楼的刘掌柜?前几日都说过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显然刘掌柜很清楚徐文长会说什么,依旧面不改色道:“先生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全力去办。” “我说了不写。”徐文长冷笑一声,转身向着沈无言二人一抱拳道:“改日在会。” 说罢,他也不管刘掌柜被气的通红的脸,拍了拍破夹袄向着远处走去。 “刘掌柜……。” 刘掌柜许久才缓过神来,他回头向着王少卿躬身一抱拳,道:“得月楼端阳佳节有一场诗文聚会,还望少卿先生前去一坐。” 王少卿终究还是性子温和,他并未拒绝这名刘掌柜的邀请,而是道:“你家老爷最近身子还好?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得月楼了。” 话语一落,他看了看沈无言,微笑道:“无言若是有意可与我一同前去,苏州这边的才子佳人大多也都会去,换换心境也不错。” 沈无言的目光还停留在已然消失在拐角的徐文长身上,那一身破旧的棉袄与后来断然拒绝重金求字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徐文长当为文人风骨。 此时听到王少卿的话,他忙回神笑道:“若是那天无事去看看也好。” “这……。” 刘掌柜看了一眼沈无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他微皱眉头道:“得月楼的诗会先生是知道的,请的都是在苏州有一定名气的文人,这位……。” 沈无言自然听得出对方言语之间的意思,他本就不打算去什么诗会,此时听对方这般一说,也不愿王少卿为难,便淡淡道:“在下沈无言,既然不方便,那在下就不去了。” 王少卿本想在说些什么,却听沈无言这般说,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或许是刚才被徐文长打击太深,刘掌柜听沈无言这般说,随之冷冷道:“不是你不方便,而是我得月楼不方便,沈公子难道不知道得月楼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 正文 第十一章 暗斗 上 对于得月楼,沈无言并不陌生,无论是曾经的书生沈无言还是现在的醒八客大老板沈无言,都十分清楚得月楼这三个字的分量。[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在苏州除了那几间纺织大家,还稍能与之相比之外。至于其他的那些酒楼,都为之望尘莫及。毕竟得月楼几乎垄断了所有与酒楼相关的行业,无论是酒庄还是食材供应商都包含在内。 所以刘掌柜这句话说的并不轻佻,沈无言又算的上什么?无名之辈又怎么有资格参加得月楼的诗会。 只是这句话终究还是让王少卿有些恼怒,正打算说几句缓和的话时,却回过头看到沈无言脸上并没有丝毫动怒之意,于是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来他并不在意。”王少卿心中暗暗赞叹,这般沉稳的性子,比自己都要强许多。 沈无言的确不在意,得月楼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关系,至于是否邀请自己那又如何,本就打算去的,如今不邀请自己去,正好省的去推掉。 望着重新坐上轿子离开的刘掌柜,沈无言轻笑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只是与王少卿向着巷子走去,接着二人坐在茶楼门前的椅子前闲谈一会这才回到茶楼。 “少爷真不生气吗?”月儿坐在大堂椅子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沈无言:“这几天生意渐渐好起来,也有些累。我就让大毛他们先吃过饭,现在他们在房间里写字。” 大毛就是那五名小乞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这几个孩子无父无母,所以一直都被沈无言安排在茶楼住着,昨日最后的传单发完之后,这几个孩子也想在留在茶楼,索性就留下来打杂。 之后沈无言又想起王少卿的话,于是决定教他们认字。正好月儿也读过书,于是先让月儿平时先帮衬着,每天晚上他也会抽出时间去给孩子们讲讲书本上的东西。 对于月儿这姑娘,沈无言的确很是喜欢。她不但听话乖巧,而且琴棋书画都有涉及,虽说都算不上大家,但比起其他丫鬟,她已然很厉害了。 除却这些,月儿的经商能力以及管理能力,都丝毫不逊色前世的许多成功人士,在苏州这地界上,完全可以应付得了很多问题,沈无言也有将茶楼交给月儿来管的打算。 想到这些,沈无言上前拍了拍月儿的小脑袋,淡淡道:“当然生气了,我怎么知道他请的是什么人,难道少爷我就不是人了吗?不过话说回来,得月楼都请的都是神仙?” 听沈无言这般开玩笑,月儿便知道他并不在意,只是提起得月楼,少女的心思也逐渐飘扬起来。 “每年上元、端阳、中秋之际,得月楼都会举行诗会,这时苏州的才子们会前去献诗,总得来说十分热闹,而且常常有才子佳人的故事流传而出……” 这个时代的才子,其实就像那个世界的明星一样,女孩子对那些才子们多少有些痴迷,而对于沈无言来说,这些事真是无聊。 “月儿的重点怕是在才子身上吧。” 被沈无言这般调侃,月儿秀眉微挑,微嗔道:“少爷可不要瞎说,……只是既然是才子,自然有可取之处。那极具太白之风的顾青山,就颇为潇洒。” 顾青山这个名字,沈无言并未听过,所以当月儿提起之时,他也并未有什么感触,只是李太白他倒是熟悉,又是一番胡侃之后,这才谈起最近生意上的情况。 “少爷的那个什么醒八客奶茶我尝过了,味道不错。应该很快就能被客人接受。只是可能名字太奇怪,下午点的人并不多。不过听喝过的客人反响,说是还不错。” 早上得到徐文长的认可之后,沈无言就将奶茶写进了茶单上了。与他心中预期基本一样,市场还未能打开,本就很难被人认可。人多从众,一旦被认可,销量自然就上去了。 “对了,据说最近沈家酒楼也在降价,每桌竟然降价二十两银子,这样一来到不了月底,怕是就要关门了。” 这个消息本就在意料之中,从那天出门看到胡家酒楼一旁的那四个小字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个结局,只是没想到的是,那边动手会如此之快。 沈无言摇头道:“以大哥的性子,接下来他会卖掉宅子,然后会过来找我借银子,总之他不会在胡家酒楼关门前罢手。而越是降价生意越好,那么赔的就越快越彻底。” 月儿颇有从商天赋,沈无言所说的这些她也有过预计,此时听沈无言说出来,依旧心有余悸,低声询问道:“那少爷会借钱给大少爷吗?” 沈无言点了点头,道:“自然要借给他,无论如何那都是沈家的基业。就算我不想借,老爷子也不答应。何况,……吕氏那一巴掌还没还呢。” “那一巴掌……”月儿张了张嘴,其实她早就忘了被吕氏打了一巴掌这件事。因为这事在以前经常发生,如此也就习惯了,却没想到少爷还记着呢。 她半天说不出话,只能望着沈无言沉默。 沈无言轻轻在月儿脑门上弹了一下,正色道:“关于奶茶的推广,你有什么想法。” 对于沈无言搞出来的这个新产品,月儿其实并不看好,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如今要做的并不简单是将奶茶卖出去,而是改变大多数人喝茶的习惯,这实在太难。 看出月儿的难色,沈无言点了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要想改变一种大众认可的习惯有多难,这就意味着让人们将平日里喝茶的习惯改成喝奶茶。 “其实也没有想的那么困难,也不要想着与传统饮茶对立,就当是另外一种新的饮品。二者其实是互相替代的关系,今天喝茶明天喝奶茶,其实并不冲突。” 经过沈无言这般一说,月儿思维逐渐清晰,如果不是为了改变人们日常喝茶的习惯,那么让人们接受奶茶,或许更加容易一些。 于是关于如何将奶茶推入苏州市场的计划,在某一天的清晨正式展开。 这一天一大早,几名书生相约向着十全街上某家档次不低的卖早餐的铺子走去。 几人做下之后点了豆浆油条,后来又点了些点心,这才一边吃着,一边开始交谈。 其中一个微胖的书生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大儒巷那边开了间茶楼,前些天去了一次,茶都是好茶,就是价格有些贵。” “王公子还在乎价格?”听这微胖的王公子说起价格,一名干瘦的书生笑道:“你家随便卖出一匹布,就够在那边喝半个月的茶了吧。” 这王公子家是苏州富商,平日里的爱好就是与这些个文人书生四处瞎混,其实骨子里没有丝毫文气,这些个书生们之所以会与他一起,还是为了花钱方便。 当然,王公子并不傻。 苏州城内半数以上的富商都与他一般结交文人,他这样其实也是为了王家今后能攀上更多的文人,而今花这点钱,其实并不算什么,各取所需罢了。 “小二,来一壶醒八客奶茶。”王公子依旧嚼着油条,一边叫着小二。 店伙计一脸茫然的望着王公子,呆呆道:“什么叫……醒八客奶……” “奶茶。” 王公子有些不耐烦,他从腰间口袋中掏出十两银子丢给伙计道:“大儒巷醒八客茶楼,要一壶,剩下的就当是路费。” 这一幕在其他几名书生看来颇为惊讶,十两银子买一壶茶,剩下的是路费,那么这剩下的路费是多少?王公子真是大手笔,于是皆都羡慕的看着欣喜若狂离开的小二。 “一壶奶茶九两银子,给他一两银子的路费着实不少吧。”王公子轻笑一声,全然不顾诸位在此惊叹的眼神。 没过一会,小二便提着一只茶壶跑了过来。他脸上的神色明显没有之前那般的欣喜,似乎还有些许失望,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茶呀,竟然九两银子一壶。” 王公子见小二提着奶茶过来,顿时面露欣喜之色,忙接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独自一人喝了起来。 一旁围着的几名书生闻着这奇怪的气息,发现自己从未品尝过,不由的目光中泛着期待之意。 王公子仿佛全然没看到一般,独自一人喝了一会之后,忽然起身道:“在下忽然想起今天家中还有事,就不能在与诸位一同游玩了,今天的饭记在我账上。” …… 茶楼内。 月儿满脸欣喜的看着沈无言道:“少爷你是不知道,那几名书生见到王公子一走,立刻就将那壶奶茶瓜分殆尽,之后直呼人间美味。据说后来这几名书生,又给其他同伴吹嘘,这奶茶有多么的好喝。” 这便是沈无言要的结果,直到现在,这样的事情在苏州城中有四五家铺子内发生,结果大致都一样,这说明计划的第一步也算顺利完成。 “无非是在茶楼内留下王公子的字画一副,这都是小事,月儿这就去将他那副……破字挂在墙上,找个显眼的地方。” 其实能找到这样的几位人物帮忙,还是因为沈无言答应将他们的字画留在店中展示。这些个富家子弟家中虽有钱,但想要将字画挂在得月楼,还是不可能的,所以就退而求次,挂在这样的茶楼中也可以。 “对了,有件事忘记和少爷说了。下午你去少卿先生家时,李家管家来过一趟。” “李家?”对于这个李家,沈无言脑海中还是有些印象的,据说是苏州开书坊的,整个苏州城三成的书,都是由他们印刷的:“有什么事吗?” 月儿脸色微变,沉默片刻这才吞吞吐吐道:“少爷还记得三年前老爷提过的,指腹为婚吗,就是李家的大小姐李婉儿。” ... 正文 第十二章 暗斗 中 其实月儿以前也并未对沈无言有过什么幻像,她终究都是沈无言的人。[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那时的沈无言是一个什么事都不管的白痴书生,她其实并不喜欢,但既然已成事实,那便也认命了,自己倾尽一切都要去保护他,这是自己的责任。 直到分家那天之后,沈无言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好像一切都颠倒了,从前那个痴儿如今竟然关心起了人,为人处事上也很是利落。 之后的沈无言,平日里经常会说些奇怪的话,每天早晨都会去跑步,回来也会不忘给自己带早餐以及红袖坊的胭脂,还将一个即将关门的铺子搞的风生水起。 她忽然发现,这短短半个多月来,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或许某一天他会娶妻生子,而自己最多只能做他的一个小妾,其实这也很不错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妻子会不会对自己好,若是对自己不好,他会不会帮忙。 当然,沈无言并不了解眼前少女这诸多想法。他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指腹为婚的大小姐李婉儿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以及那李家书坊又是什么态度,为何会突然找到自己。 月儿微顿,接着道:“那边也没说有事,说是少爷没在就改天再来,只是看他们的脸色似乎并不像是什么好事,少爷可要当心些才是。” 沈无言点了点头,微笑道:“李家是正当生意人,月儿还怕他们暗杀了少爷我?况且我可是他们未来的姑爷,虽说现在还不是,但总有一天会是的。”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月儿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向大毛他们几个的房间跑去,口中大声道:“我去看看他们写的认不认真。” 月儿突然间的变化让沈无言有些无措,她这般单纯少女的心思沈无言自然很容易看透,只是他依旧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两人之间相差的太远,即便是万恶的旧社会,自己终究过不了那个坎。 “我这头老牛……到底吃不吃嫩草?” 说完这句话,沈无言不由也觉得好笑,于是自己坐着大笑几声,然后晃悠着去吃过晚饭,之后便回到书房准备接下来经营的策划。 …… 不知不觉,沈无言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近一个月。这一个月中除了第一天忙于分家,后来的日子都在茶楼中度过,直到今天依旧如此。 这些天来沈无言除了每天清晨去晨练,回来吃过早饭之后,就去王少卿家门前老槐树下下棋,有时候王少卿会去书院上课,沈无言也会去看看。 下午大抵也是如此,不过更多时候沈无言会独自待在后院鼓捣一些金属器具,按照他的话来说,是为了应对后来商业的需求。 “最近奶茶销量已经逐渐上去,除却几家酒楼每天固定的十壶的订货之外,来到店里的也有几位固定的客人,基本上每天一共能卖出二十五壶左右。” 沈无言一边锯着木块,一边听月儿的汇报,时不时的也会问些问题,但更多的情况还是听月儿来说,如今虽然并未明说将茶楼交给月儿管,但事实上月儿已经在接管了。 “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月底大概就能盈利五百两银子,按照少爷所说,留下三百两银子在账上,其他的都花掉用来打点大一些的酒楼。” 沈无言点了点头,应道:“二百两银子怕是不够,如果有愿意合作的,毕竟大一些的酒楼不同于之前那些小门店,一旦一家成功,每个月至少能多赚一千两。” 其实现在沈无言并不太担心奶茶的销量了,整个大明的人现在对奶茶都可以说是潜在客户,只是需求上去了,供给终究还是问题。 “这几天还有一些问题,比如在店里要一壶奶茶的客人喝不完,但毕竟是九两银子一壶的,却又不能把壶拿走,所以权衡之下就换做了其他的茶……” 这一问题,沈无言倒是没有在意,此时经月儿一提醒,他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稍一停顿,沈无言将图纸递给月儿,他解释道:“用壶装奶茶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客人可能喝不完这一壶,又或者壶在运送中出现破损问题,所以我想不如找木匠做一些这样的木杯,以后就可以分木杯与茶壶两种形式售卖。” 月儿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片刻,然后一脸惊讶的望着沈无言:“少爷你真的变了,我怎么没有想到换做木杯来装,这样算起来又节省了成本,客人们也会更加满意。 沈无言笑而不语,之后又强调道:“一定要记住,大不了多花一些钱,但一定要让木匠在杯子外面刻上醒八客三个字,以后这些杯子可以想办法收回来。” “收回来做什么。”月儿好奇问道:“难道少爷打算收回来继续用?别人都用过了,还能用嘛。”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资源循环利用,保护大自然的思想,但沈无言却知道,给这些杯子消毒的价格,比起重新在做便宜的多的多。 “若是大酒楼的生意谈妥了,今后的材料怕是就不够了,茶叶倒是好说,关键还是牛奶。大明也没有奶牛,就那些普通黄牛的奶,实在太少。” 沈无言一遍翻着书本,想要寻找关于奶牛产地的书籍,但最终他放弃了。这种产自遥远的欧洲的品种,或许要很多年后才能广泛见到。 当然奶牛是没戏了,但另外一种新产品也逐渐浮现在沈无言脑海。若是这种产品成功,那么今后倒还真的能与传统茶叶比肩,不过这还是个设想罢了。 “大概就是这些事了,大毛他们现在怎么样?” 提起大毛,月儿脸上洋溢着自豪,毕竟还是个孩子,如今她凭借着每天晚上教着识字以及白天教打杂这些事,隐约已经成为几个孩子的老大了。 大毛等几个孩子都很听月儿的话,在月儿的管理之下,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跑堂、伙计、擦桌子扫地的要领,基本都能按时完成指定任务。 “大毛年纪大一些,很多事学的也快,最近叫他跟着顾老学茶,前几天顾老来说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学的很快,如今已经能辨别茶叶的好坏。” 说到顾老顾元庆,沈无言心中也很是感激。 老人一把年纪,还隔三差五会过来店里坐坐,时不时的会指点一番,待人也很和气,完全没有架子,即便与沈无言的奶茶有冲突,但依旧给出了改进的意见。 “过几天大毛再去顾老那边,带上点礼品过去,最好带些山果之类的,老人倒是什么都不缺,说来倒还真不知道送些什么。” 顾元庆在昆山那边购置的宅邸,如今也算老有所依。而且凭借着他在茶道上的造诣,基本可以说的上衣食无忧。 “以顾老的性子怕很难收我们送的东西,倒是不如让大毛多陪陪他,我见顾老很是喜欢大毛,还是让大毛在那多住几天吧,我安排小武去接替大毛的活。” 沈无言点头应了一声,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来:“沈家酒楼那边怎么样了,最近说是又在降价,说起来价格战真是最愚蠢的竞争方式,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这般说这话,小武向着后院跑来,他向着沈无言道:“少爷,门外有两位客人说找你,按照你的吩咐,我说你不在。可是他非要等你,我就过来通报一声。对了,他说他是你大哥。” “呵。”沈无言轻笑一声,道:“我不做大哥很多年呢……让他们过来吧。” 月儿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奇异:“还真让少爷说中了,……如今账上能支出四百两银子,即便是借出去,下个月也能周转的开。” 说话之间,沈无良与吕氏走进后院。 看得出二人并没有好心情,沈无良还好一些,毕竟他的城府之深,完全可以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吕氏就差很远了,她显然哭闹过,脸色极为难看。 沈无言一边讲这些手工器械收拾一旁,一边笑道:“大哥大嫂怎的一起来看小弟?该是我去看你们才对,快先坐下。” 二人看起来并没有坐的意思。 沈无良脸色顿时哭丧起来,他上前一把拉住沈无言的手,哭道:“无言呀,大哥死后没脸去见父亲了,他一手创下的基业,就要毁在我这个不孝子的手中。” 这一幕情真意切,即便在沈无言看来也颇为动情,不由为沈无言的演技感到惊叹,若是曾经那位沈无言,怕是就真的上当。 “大哥到底怎么了,你先起来说话。” 沈无言脸上也逐渐浮现担忧之色,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吕氏,忙将瘫倒在地的沈无良扶起在椅子上,忙问道:“大哥有什么事尽管说。”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吕氏心中暗暗一笑,接着也一脸愁容道:“还不是因为新开的那间胡家酒楼,他一在降价,沈家酒楼一个月来一直在亏空,而今已然无法支撑下去。” ... 正文 第十三章 暗斗 下 预料中的事终究还是到了,并且沈无言还猜测,沈无良不仅将沈园卖了,还将自己的宅子抵押了出去,这样以来他们就算后来熬到胡家酒楼关门,想要恢复元气也要很多年。[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此时听吕氏这般一说,沈无言假装好奇道:“那胡家酒楼是什么来头,新开的店竟然如此张狂。大哥你说需要多少银子,我让月儿去账上给你支。” 沈无良等得就是这句话,他了解这个弟弟的为人,就是心软,禁不起自己一番哭诉,之前分家是这般,现在还是这般,真是屡试不爽。 “大概还需要一千两银子,这样一来保证胡家酒楼关门滚蛋。”正说的兴奋,沈无良忽然发现沈无言的神色不对,随之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这样父亲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沈无言抿了抿嘴,饶有兴趣的看着吕氏道:“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虽说最近茶楼的生意也逐渐好转,但没能攒下太多的银子……一千两怕是不行。” “不碍事。”沈无良忙抢道:“其实四五百两银子就能坚持一段时间了,只是听说无言最近搞了个醒八客奶茶什么的,我想……我想放在酒楼售卖会好一些。” 听沈无良这般一说,月儿顿时欣喜起来,本就担心着要找大一些的酒楼帮着分销奶茶,以达到扩大影响力的目的。沈家酒楼正是现成的,而且似乎还不用花费太多银子就能搞定。 沈无言扫了一样面露喜色的月儿,他知道月儿想到了这一层,却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也知道沈无良的目的,绝非是帮自己售卖那么简单。而今奶茶已经引起了很多客人的兴趣,一旦在沈家酒楼正式售卖,那么附带着酒楼的生意也会逐渐好转,这的确是个好想法。 “奶茶的产量现在上不去,别说放在沈家酒楼那种高档地方,便是我这茶楼的供应都有些不够,所以……最多只能支出三百两银子借给大哥先用。” 说到这里,沈无良二人的脸色在次阴沉下来。二人今天来的实际目的还是让沈无言将奶茶只给沈家酒楼供应,这样以来酒楼也就不用在降价也能维持客源。 “……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在多花些银子去购买材料,只是这样风险太大,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如果大哥愿意……我是说可以先把酒楼抵押出去。” 这般一说,沈无良总算明白沈无言的意思,他忽然冷笑一声道:“无言你若是想要酒楼,分家的时候可以提的,何必现在这般?”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太过隐晦,月儿与吕氏都懂了一部分,却并未参透二人之前对话有什么问题,一时间两人都有些茫然。 沈无言倒是很清楚,沈无良真是被逼急了。这样也好,人一旦不平静,那么漏洞就会越多,他淡笑道:“其实酒楼是大哥你来管,还是我来管,都还是我沈家的。若是大哥不愿意,那么酒楼用不了多久,就会交到别人手中了。” 这个道理无论是沈无良还是吕氏月儿,他们都懂。如今沈家酒楼亏空严重,总有一天会亏到卖了铺子换钱的时候,那时候一切都完了。 “其实完全没有那么悲观,我现在只是将酒楼的房契地契暂时保管,酒楼还是大哥大嫂你们来经营,除却奶茶的盈利之外,其他的我分文不取,以后你们有了钱,酒楼还是你们的。” 沈无言早就有打算,在得知胡家酒楼开始降价那一天起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直到最近奶茶销量上去,在苏州的名气也渐渐崭露头角,那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犹豫了。 “其实这都是顺水推舟的事,大哥如果有那么多的想法,那么我大可将银子给你,你去继续与胡家酒楼拼价格,只是你能知道胡家有多少银子在后面支持?” 原本之前的一切不甘,随着沈无言的这几乎话逐渐粉碎,沈无良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败了,败在了这个曾经看起来痴傻的弟弟手中。 “那便按照无言你说得来办,你打算什么时候给酒楼供应奶茶,我回去好提前准备。” 听出沈无良妥协的意思,沈无言只是摇了摇头道:“这些事还不用着急,我也需要去看看胡家的来路,不过另外一件事现在先处理一下。” 原本正在记录沈无言与沈无良交谈内容,忽然听到这句话,她顿时意识到接下来的情况似乎很糟糕。特别是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果然,沈无言满脸笑容的看先吕氏,吕氏的神色顿时阴沉下去,她从那满是笑意的眼神中感觉到一丝凉意,这件事似乎对自己很不利,她慌忙道:“这些年我待你……” 沈无言摆摆手道:“此事与我无关,大嫂对我的恩情我定然不会忘记。只是一个月前你好像打了月儿一巴掌,想来到现在也改还了,利息就免了,一巴掌就还一巴掌。” “这……” 沈无良神色有些迟疑,忙上前低声道:“月儿怎么说也是个丫鬟,怎么能让她打你大嫂,这件事要传出去了,让你大嫂怎么见人?” 前世沈无言最大的优点也就是记性好,所以他能记得很多事,比如什么仇什么冤的他都会记得很清楚,然后找机会一并还回去。 “以前大嫂打过的就不还了,但是这一巴掌还是要还的。我想大哥做生意这些年懂得,生意人重要的就是诚信,所以还是不要客气了。” 说完这话,沈无言将月儿拉到吕氏身前,他笑道:“今天正好在算帐,那就一并还了吧,不然月儿这姑娘记仇,说不得以后把酒楼的房契地契藏起来,这就不好了……” “好。” 吕氏满脸通红的瞪着沈无言,她冷声道:“月儿你来打,这一巴掌下去,你我就算两清,希望以后不要记仇。” 月儿天性善良,此情此景在眼中很是糟乱,虽说心中也恨吕氏,恨不得打她一顿,但终究还是承受了,这些年挨打也不是第一次,又何必去在意。 此时听吕氏这样说,月儿更是心急:“少爷我看就算了吧,大少奶奶想来也是无心,况且那天是月儿有错在先,就不追究了吧。” 沈无言自然清楚月儿的性子,听她这般一说淡笑道:“既然月儿说算了,那今天就不打了。……只是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先记着吧。” 既然不打了,吕氏自然欣喜,记着便记着了,月儿还能真的来打自己,她向着月儿投过一丝感激之意,低声道:“之前我的确是有些过了,月儿千万不要在意。” 对于沈无言来说,这一巴掌并不是目的,真是要做的是,让吕氏对月儿心存感激,那么以后再有什么事,吕氏也不好在为难月儿,算是卖了个人情。 这一切在沈无良眼中看的很清楚,只是今天有求与人,自己只能装一回傻子,但这份羞辱也先记着,而且以后肯定会加倍奉还。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沈无言与月儿,接着表现出十分感激的样子,向着沈无言道:“沈家酒楼就全靠无言你了,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还不知道……唉,不说这些了。” …… 送走沈无良二人之后,月儿这才松了口气,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无言苦道:“其实心里还是挺恨她的,夺走了大半家财,就给少爷留了个空铺子,真想打她一顿。只是想想也就算了,现在他们也很可怜……。” “月儿这性子其实做起事来很吃亏的。”沈无言望着消失在巷口的两个人淡淡道。 月儿听出沈无言话语中的护短意味,不由心中泛起甜意,微笑道:“吃亏又如何?只要少爷不吃亏,月儿吃点亏又算得了什么。其实那一巴掌要打下去,大少奶奶和大少爷肯定会记恨少爷的,犯不着这样。” 原本以为月儿天性善良,又对吕氏心声胆怯,所以才不敢动手,如今听来似乎不是这样的,反倒是为了自己不被人记恨,这才没有下手,不由心中一暖。 接着沈无言又想到今天早晨时,在柜台上看到的一些东西,于是想到另外一件事。 “早上的时候,看到你将我给你讲的故事抄了下来……” 日子还是过得有些慢,有时候会觉得无聊,沈无言也会给月儿讲一些故事,翻来覆去很多故事都不适合少女的心思。于是沈无言就将远在几百年后的,曹老爷子的《红楼梦》讲给了月儿。 起初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自己讲的有意思,月儿听的也很开心,今天早上的时候,沈无言才发现,月儿竟然将自己讲的都写了下来。 “想记下来也好,到时候我也能在看一遍。” 月儿应了一声,道:“月儿之前将那故事讲给了一个同乡的朋友,她听来也很喜欢。只是最近她有些忙,不能过来听,所以就只能抄下来给她看。……听说她在一个富商家中当丫鬟,也不知道是哪一家。” ... 正文 第十四章 缘起石头记 月儿的那个同乡沈无言有些印象,据说是叫采儿,都是住在太湖边上。[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只是月儿自小无父无母,所以就来到沈家当丫鬟,如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采儿是吧,早些年也见过,后来倒是没来过来了,你说她在富商家当丫鬟,没有问是哪家吗?” 月儿一边算帐,一边道:“也就是前些天有过来往,这几天她说忙起来,我这边倒是也不闲,所以就没有联系,少爷要是想知道改天我问问她。” 本就是随便问问,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所以当月儿说并不清楚之后,也就没有提这件事。简单的扫一眼账本之后,沈无言走出铺子。 四月天的苏州已经有些热了,怕是在清明之后就会更热。直到端阳过后,苏州就真正的进入夏天,却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这般想着这些事,沈无言顶着太阳向沈家酒楼那边走去。 胡家酒楼开业已近一个月,如今几乎将沈家酒楼的老顾客全部拉了过去。这不仅是因为降价这一因素,还有胡宗宪亲戚这一层面的问题。 沈无言抬头在此看了一眼酒楼的招牌,然后回头又看一眼沈家酒楼那巨大的“沈”字,不由叹息一声:“这又是何必,就算对方关门了,生意也见不得会多好。” 胡家酒楼装修比起沈家酒楼还是稍显逊色,沈无言在小二的吆喝声中走进店里,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 简单的观察之后,沈无言大概对胡家酒楼有了一定的了解。 比起沈家那种只接宴会这般的大局,胡家酒楼其实这一点很好。虽说整桌的价格下降了,但真正维持生存的却是这些单个客人上门吃饭。 之前沈家担心因为这些散客占用桌椅,所以拒绝这些零散的客人,只接待整桌的客人,这样一来的确节约了很多不必要的资源,但桌椅的闲置,又是一种浪费。 胡家酒楼则不同,即便是单个的客人他也会招待,这样一来店中一直保持的客满。此时即便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依旧接近满座,所谓薄利多销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种形式终究还是有些缺陷,比如后厨数量跟不上,导致上菜速度过慢,客人一般需要等很久,一些客人可能会等不及先走的情况。 另外一点就是,店里需要的伙计太多了。 沈家酒楼即便到现在,也只有五个伙计,但胡家酒楼大概一数,就有十多名,还不算在后厨洗碗摘菜切菜的伙计。这样一来,给这些伙计发工钱,又是一笔巨大开销。 其实这些也都可以改进,也不算太致命。 最重要的一点问题是,由于客流量太大,伙计经常会上错菜,这样一来客人难免会心生不喜,有些甚至会拒收,这样不仅做好的菜被浪费,客人怕是以后也不会在来。 综合这些因素,沈无言脑海中浮现前世的一种方式。大概能解决这些问题,还能让沈家酒楼快速重新揽回客源。 走出胡家酒楼,沈无言并未急着回去,而是转而向着书坊街那边走去。 平日里也经常过来看看,买一些书打发时间,只是今天还有其他目的。 来之前他听说了一件事,胡家酒楼的大少爷名叫胡于明。此人近些天来也经常去书坊那边转悠,这样的大少爷自然不是为了买书,说是看中了书坊那边的一位姑娘。 如今沈无言也算接手了沈家酒楼,那么接下来该做的事就是面对胡家酒楼,或许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双方合作,二是将胡家酒楼赶出苏州。 其实沈无言更钟情于第一个结果,那样可能会赚的更多,而且风险也会小很多,当然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实现,所以不如让他滚蛋,这也并不是太难。 于是这名胡于明便成了突破口,对于这个胡少爷,沈无言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长的微胖,一双笑起来就会消失的眼睛,总之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这般走着,沈无言已经到了书坊街。 这条街上都是书摊,左边的铺子全部是李家所有,至于右边,前段是于家,后半段是王家。也就是说,李、于、王三家分了书坊街。 实质上书坊街基本上已经覆盖了整个江浙地区的书籍印刷,这三家在江浙文坛的地位其实也很高,当然既然是从商,还是被很多文人士子所不耻。 不过终归是印书著书,书香之气还是十分浓郁的,比之绣庄酒楼青楼这些行当,似乎又高尚了许多。 至少铺子的伙计与掌柜这般认为,走进一间以前经常去的铺子,沈无言便认识到书坊的工作人员有多么的孤傲。 “前些天我来过一趟,说是要一些炼金术数之类的书,掌柜说今天会有,不知道准备好了吗?” 铺子的掌柜怕是有事出去了,所以现在只有一名伙计看店,确切的说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伙计,由于化妆技术太过拙劣,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伙计原本坐在一边看书,听到沈无言说话,不由皱了皱眉,他抬眼瞥了一眼沈无言,轻哼了一声,便不在理会,依旧自顾自的看书。 这般情形之下,沈无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人,随他去吧。 这般想着,沈无言便在书摊上找了起来。由于这一类的书并不好卖,所以书坊一般很少会印制,只有客人提前预定,才会印上几本,切质量也不好,混在大堆的书中,并不好找。 书堆里大多都是一些小说诗词合集,至于四书五经这一类科举用书,其实才是最抢手的,这也不难理解,考试用书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很抢手。 沈无言一边翻着成堆的书,眼看着附近几间铺子都接近关门,还是没能找到,找书的这光景,也没能等到胡于明过来,心中顿时有些着急。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伙计,却见他眼不离书,似乎那书便是整个世界一般,任何事都不能吸引他。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斜阳将要落下,附近的铺子都关了门,忽然传过来一道声音:“明天再来吧,我们要关门了。” 那伙计终于起身,他抬眼看了看沈无言,轻声道:“于掌柜今天被我支走了,你要什么书明天再来吧,他肯定知道在哪放着。” 听到这句话,沈无言也微有恼怒,但下面的这句话却让他更加愤慨。 “本来整理好的书,却被你翻成这样。……今天你要帮我将摊子收好。” 沈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稍过片刻,这才道:“你为什么要装成男人。” 小伙计显然对他女扮男装很自信,却冷不突的听到沈无言这句话,顿时干净的小脸涨得通红,也顾不得反驳,回头瞪了沈无言一眼,怒道:“管你什么事,收摊。” 沈无言大笑,也不在说,索性无事便将大堆的书往铺子里送去。 大明的书坊比之前朝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进,一般都是前面是铺子卖书,后面便是印书,书坊还会有一批文人写书,或者开书坊的老板本身就是文人。 编书的内容多涉及四书五经,以及一些对于古文经典注解批注,或者是一些经典的整合,这一类书是大多数文人追求之物,也极为畅销。 其实大明的书坊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多半还是因为在太祖年间下的那份旨意,江浙地区富庶,因此赋税也是全国最高,唯有书坊不用交税。 这样一来,也为大明书坊发展有了很大的帮助。 一边帮着将书收进铺子,沈无言忽然看到小伙计放在柜台上的书,只是一眼过去并未看清内容,但那字却有些熟悉,无论如何又想不起来了。 “看的什么书……” 伙计听沈无言问起那书,连忙从外面跑进来一把将书抓进怀中,大声道:“你可别打我这书的主意,市面上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 沈无言不由淡淡一笑,便也不在追问。 就在沈无言将最后一堆书搬进铺子里时,已然浑身是汗,他擦着额头,却听见这样一句话:“你先帮我看着点,等于掌柜过来你在走,我要回家了……对了,我看的书名叫《石头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写的。” 未等沈无言反应过来,小伙计已然向着铺子外跑去,夕阳下,将他影子拉的长长的,一蹦一跳的,完全就是一个少女的姿态,沈无言不由一笑。 “没想到我这《石头记》都传到这了,真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呢。” 没有等太久,于掌柜便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青年。 那青年微胖,他略带仇恨的目光冷冷的瞪了一眼沈无言,然后沉声道:“她人呢?” “谁?”沈无言看着这青年,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于掌柜见情形有些不好,忙打圆场道:“沈公子您要的书已经派人送到铺子里了,……这位是胡家大少爷胡于明。” 一边说这话,于掌柜面带疑惑的看了看铺子里,并未见到要找的人后,脸上有些难看。 沈无言笑了笑,道:“她说先回去了,让我帮她看着铺子等你来,现在你来了,我也该回去了。” “慢着。”胡于明似乎并不想让沈无言走,又或者他想到了什么,总之他拦在沈无言身前。 比沈无言大一半的躯体就挡在他身前,几乎挡住了夕阳,使得沈无言也不由苦笑一声:“胡少爷似乎拦不住我。” ... 正文 第十五章 无解之倭寇犯边 “胡少爷似乎拦不住我。[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飘荡在书坊街上,一时之间气氛很是紧张。胡于明脸上的肥肉也不断抽搐,显然已经十分生气,说不得下一秒就会动手。 终究他还是忍住了,他瞪着沈无言冷哼一声道:“我认得你,醒八客茶楼的掌柜。” 这倒是沈无言没有料到的,这一个月来他也并未有过张扬的举动,平日里除了做做小研究,其他时间都是在与王少卿下棋,却没想到能被这位胡少爷认出来。 “正巧我也认识胡少爷,有什么事?没事我先走了。” 胡于明本打算好好教训一番这出言不逊的书生,但当他看到对方那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神时,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他发现凭着自己一个人,兴许还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不等胡于明回答,沈无言轻笑一声回头看向于掌柜道:“最近在印一些花草种植类的农学书籍,最好质量能高一些,可以加钱。” 于掌柜此时心中还有些疑惑,这胡少爷为何见到沈公子就这般愤怒,好在二人没有打起来,不然自己该帮着那边,两边都得罪不起直,到沈无言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他回头看向胡于明。 “大小姐今天的确在这,不过现在已经回府了,胡少爷若是想见小姐,可以去府上……。” “废话。”胡于明身子微微颤抖,大怒道:“我还不知道去她家找她?要不是你们家老爷阻挠,我还用这般麻烦。他娘的,今天要不是老子没吃饭,定要让他好看。” 最后这句话说的颇有气势,即便是于掌柜心中也不由想叹息一声:“沈公子如此瘦弱的一个人,你就算两天没吃饭也打得过,只是不敢罢了。” 当然这句话只是在心中说的,于掌柜连忙陪笑道:“既然老爷答应了与你胡家的这门亲事,想来是没有问题的,胡少爷还是先回家等着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胡于明更加生气,他怒喝道:“不就见她一面,还能少了她什么。” 于掌柜微顿,因为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忙低声道:“胡少爷还记得之前说是我家小姐订过一门娃娃亲吗,怕是这件事还没办成。” 这件事胡于明自然清楚,或者说胡家酒楼能开在沈家酒楼对面便和这件事有关。 胡家本是浙江嘉兴的富商,这些年主营生丝、纺织以及布匹的印染行业,如今算得上江南巨富,与苏州李家书坊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去年冬天胡于明来苏州与李家谈生意,正巧便遇到李家大小姐李婉儿,至此便起了想法。 回去之后胡于明便给家里提起这件事,为了方便两家生意往来,这门亲事也算有了眉目,只是李家却丢出了个沈家酒楼,所与沈家早有婚约。 于是胡家就张罗着那间开在沈家酒楼对面的胡家酒楼,胡家是巨富,这般的降价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本质上的想法却是为了让沈家知难而退,滚出苏州。 没想到的是,沈家酒楼现在已经换了主人,沈无良此人说到底性子还是太过偏激,于是这一番拼价就此展开,以至于加速沈家酒楼的覆灭。 “沈家如今已经挨不住几个月了,那小子凭什么还有脸谈指腹为婚这件事?” 于掌柜在李家的地位只是一般,对于这件事也只是知道一些,若不是这胡于明给了自己的那些好处,自然也不会与他提起,此时问到这里,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爷已经派人去退婚了,之前小姐也了解过那书生,说是并不怎么满意,就是一个只会念书的白痴,李家是生意人,自然不会答应。” 听于掌柜这般一说,胡于明这才稍稍平静一些,但又想到刚才那位可恶的家伙,顿时又气愤道:“那小子又怎么回事?他与你家小姐什么关系。” “这……” 于掌柜总算明白胡于明之前为何会生气,原来他以为那沈公子与大小姐有染,这才大发雷霆:“那位是沈公子,在大儒巷那边开的茶楼,就是个寻常的书生,人倒是不错,挺和善的。” 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解释道:“以我看,这位沈公子不会与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老爷做主。” 这个解释胡于明还算满意,只是想到为了这位李家小姐,家中已经砸进去几万两银子,若是后来没能成功,就真的是亏大来。 …… 对于胡于明这一切的想法,沈无言大抵是能猜到一部分的,不过都付诸一笑,而关于那位小姐,他更是一无所知,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回到铺子之后,沈无言便着手下一步的计划,一来是关于胡家酒楼今后的经营方式,从今天的事来看,与胡家酒楼合作的事,基本是难以实现。 二来便是茶楼的问题,奶茶固然是一个突破口,只是终究还是有些问题。 “城外旧园已经派人去整修,少爷要的那些东西的图纸也送了过去,月底大概就能送到,只是黄豆那边有点问题,说是没有那么大的量。” 这是沈无言的另外一个打算,如今想要有头奶牛也是不现实的事,而单纯靠普通牛来产奶需求又跟不上,于是打算用豆奶来代替牛奶。 豆奶自然比不上牛奶,其中的问题也会有很多,只是今后奶茶的销量一定会越来越大,供应跟不上,终究也很难在有其他提升。 当然豆奶比牛奶还是有个优势,大明如今对于牛奶的接受程度还是较低的,毕竟那是胡人才喝的东西,传统礼教之下,喝动物的奶,必然会遭到很多的反对。 豆奶则就不会有这个问题,稍加改进配比问题,便能制成豆奶奶茶,虽说这期间味道会有些变化,但实质上品牌已经打出去了,也就不用在乎这些细节。 只是终究还是没想到连黄豆的供应都不够,随即想到江浙地区这几年都被强制农户养殖桑蚕,其他农作物自然下降不少。 “而今黄豆都从两广运过来的,只是近来倭寇猖獗,所以商船也减少了许多。” 这些沈无言大致有一定的了解,不过他也很清楚,即便商船减少,那些黄豆给自己供应也足够了,现在的情况还是价钱给的不够罢了。 “黄豆的问题,我去谈谈,现在计划这般定下来,茶楼先这样保持着。沈家酒楼那边,晚上我会做一份计划给你,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行的,至于大哥那边,我会给他解释。” 说到底并不是沈无言不相信沈无良的生意头脑,关键还是胡家那边捉摸不透,一再进行价格竞争,怕也很难坚持太久,倒不如换一种比较圆滑的方式。 “少爷要的书已经搬到你房间了,……对了,下午少卿先生来过一趟,说是文长先生来了,让你晚上过去有些事。”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沈无言便向着王少卿家走去。 自从那天徐文长拒绝一千两一副字之后,便没有来过大儒巷这边,今天来的确是挺难得的,想来又是因为什么诗词棋谱之类的东西。 这般想着,已然看到小院中摆好的酒菜。 徐文长向着沈无言打了个招呼,忙道:“听说无言那奶茶卖的不错,后来给胡总督那边也送过去了一壶,说是很喜欢,所以今天来想要在带上一壶。” 沈无言也不客气,自己斟了酒,拿起筷子就开吃吃了起来,不得不说李婶的手艺很不错,这些天来沈无言经常来王少卿家吃饭:“倒是没想到胡总督这一把年纪也会喜欢,既然喜欢就多带点过去。” 听沈无言这般说着,王少卿也笑道:“你别说胡总督,就是顾老表面上说不赞同,但实质上也给我说很有新意。” 这般闲聊一阵,徐文长忽然顿了顿道:“其实还有一件事要来说,只是……” “莫非文长决定要成亲了?”王少卿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淡淡道。 原本还有些不好开口的徐文长,此时被王少卿点出来,顿时爽朗一笑道:“准备等今年乡试结束便成亲。” 这件事王少卿多少知道一些,之前与沈无言也有说过。据说这门亲事是去年由胡宗宪提起的,当时胡宗宪还代给了聘金,但由于徐文长一直记挂着过世的妻子,一直没能答应。 “这是好事,其实也未必要等到乡试结束……” “少卿兄无需多言。”徐文长依旧笑道:“第八次了,无论如何都这般情形,朝廷既然不需要我这样的人,那也没办法,便似杨慎那般的人也落得个流放,又能如何。” 杨慎是嘉靖初年首辅杨廷和之子,也是当世大才,最终因为‘大礼仪’被流放,这件事如今已经过去多年,但在徐文长心中终究还是个结。 “对了,近来江浙寇患兴起,沿海百姓整日担惊受怕,商船多不敢出海,如今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应对。” ... 正文 第十六章 竞自由 关于倭寇,沈无言的确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如今正处于战国时期的日本的确很乱,虽说一个小县城都敢称国,但依旧十分难缠,毕竟光脚不得不怕穿鞋的,要么死,要么抢,那倒不如抢好了。 特别是嘉靖年间实施海禁之后,便算是断了倭寇的财路,这群人在本国混不下去,只能来大明沿海抢老百姓的东西,不然就会饿死,却也没办法。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倭寇的战斗力极强,十几人一小队,通常能在大明横行无忌。便是派出重兵围剿,也多是伤亡惨重,着实是个难缠的角色。 直到胡宗宪到任之后,重用俞大猷戚继光这些将才,对倭寇的打击力度逐渐才上去,后来徐文长出谋划策杀了王直,又招安徐海,眼看着寇患便要解决,却又被被个王本固糟蹋了。 “其实寇患最大的根源还在于海禁,如果朝廷能开放沿海,两边不但收益能提升,还能解决这多年的隐患,说起来终究还是利益问题。” 徐文长自然很清楚倭寇产生的真正原因,然而也没有办法,朝中说了海禁,便只能海禁,况且如今的海禁也不能完全说是错的。 根据后世的很多经验来看,开放贸易之后,虽说本国得到了很大的收益,但那些国家得到的就不仅是贸易那么简单。而最终自己扶持起来的伙伴,难免有一天强大起来咬你一口。 养虎为患这一层面,朝中自然有很多人都很清楚。 关于大明的水军,沈无言最近也有过研究,如今寇患极其严重,说是几年前来入侵过苏州,好在昆山那边提前筑了高墙,才抵挡住了敌人。 说到底,沈无言还是想要帮自己,或者说帮这个帝国做些什么事。让自己前世那丰富的作战经验,不至于随着那一战就这般沉沦下去。 “其实打仗这东西说来都是强者胜,至于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中,实在不值一提,特别是对于倭寇这样尚未开化的种族。” 对于徐文长这一观点,王少卿有些不认同,他道:“按照文长这般说,当年太祖鄱阳湖打败陈友谅也是以弱胜强?当时陈友谅的实力可是要强于太祖。” 听着二人说着话,沈无言也有些感触。 如今的日本的确尚未有过良好的教育,关于作战这方面,也拼的是绝对的实力,真正耍起阴谋诡计,哪能是大明这片沿袭千百年斗争历史的对手。 无论是上古之时,还是后来的春秋战国,又或者是接下来这几千年的历史,出现过无数的作战思路,除却空军之外,都有涉及。反观日本,却是可怜。 若王直那般的,在大明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小人物,到了日本去却成为日本战国诸国惧怕的对象,作威作福,不得不说实力还是有的,只是使用方法罢了。 而今工业革命的浪潮还未掀起,所以归根结底想要真正的扫除寇患,还是有一定的可能的。当然,现在的沈无言还不行,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要参与这些事的决策,怕是很难。 况且,那终究是一个民族的事,短时间内想要解决也不可能。 想到这里,沈无言淡笑道:“文长兄说的在理,从古至今所有战争都不过以弱胜强,其中的阴谋诡计其实也都归结与统帅的强弱之上。……千万个理由出来,还是如今大明军队不行。” 经沈无言这般一提,王少卿也想明白这其中道理,不由赞赏道:“无言莫非也懂这些?”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只是有些爱好罢了,最近也看过大明水军的一些书。” “哦?”徐文长顿感兴趣,如今他便负责江浙这边寇患,现在也正是麻烦之际,听沈无言有过了解,也想听听。 沈无言点头道:“水军的战斗力在在于三方面,其一是舰船,其二军队,其三火器……” 经过之前的一番研究,沈无言发现,其实当时大明的水军已经很强大了,不过还是有诸般问题。 其中舰船方面,一直都只是小吨位的舰船,也并未在有改进。最初还有四桅帆船,直到嘉靖年间竟然下禁令,只准造双桅杆帆船,这样一来,战船的机动性就差了许多。 至于军队方面,沈无言也并不了解,不过从战斗力来看,早些年围剿十多名倭寇,竟然损失了千名士兵,就能看出,战斗力也是有限的。 当然,俞家军与戚家军战力还是显著的,只是终究还是人手有限。 统帅方面还算不错,除却胡宗宪一班子的将才之外,手下也有很多有才能之辈,在军队这方面能给出好的建议也并不多,能改进的或许只有战阵的安排上调整问题。 至于火器方面,这其实可以说是关乎到战舰与军队实力的问题上。 如今的大明水军配备的都是弗朗机,这一类火炮射程近射速慢,命中也就很低,所以导致实质上的威利并不大,在战舰与军队的配给中,其实只是辅助作用。 沈无言侃侃而谈这些问题之后,王少卿还好一些,他对于这些了解的并不多,但徐文长却早就惊呆。这些平日里自己思考的问题,到沈无言眼中竟然如此清晰。 “无言兄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望着徐文长那急切的目光,沈无言无奈的笑了笑道:“如今舰船方面要做的改进实在太难,不过我尽量去看看。至于军队方面,在管理上进行一些改进便可,战术方面要说的并不多,还是要看实战问题。” 沈无言稍稍一顿,忽然又道:“火器上面也说不好,你下次来最好给我带上几个看看,现在也说不好能不能改进,全当试验罢了。” 这般谈话之际,时间已经不早。徐文长如今就住在苏州,所以并未在王少卿家留宿。 …… “你说文长先生如今就住在胡家酒楼?这般看来那胡家酒楼真的与胡总督有关系了,这般来看咱们不能和他们斗。” 这是沈无言在送徐文长离去之时偶然得到的一个消息,近来徐文长需要在江浙这边出谋划策,所以只能住在苏州,以他的性子又不愿接近官府,便被安排在胡家酒楼。 当沈无言将这一消息告诉月儿之后,他便很快得出判断, “咱们为什么要和胡家斗?”沈无言微笑着问道。 月儿一怔,其实在很多人的观念里,都是非黑即白的,要么继续斗下去,要么你滚蛋,月儿自然也是这般想法。况且如今沈家与胡家已然到这种地步,也只能继续斗下去,然后双方有一个滚蛋。 沈无言继续道:“其实根据观察,胡家酒楼似乎并没有在苏州将酒楼进一步扩张的打算,他们开酒楼纯粹就是为了沈家来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沈家早点关门罢了。” “少爷的意思是,我们不与他们斗,也就是说我们换一种方式,不与他对立就好。”月儿似懂非懂的回答。 这也的确是沈无言的意思,如今沈家需要做的便是改变经营模式,现下的这种形式肯定是不能面对胡家的锋芒,只是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少爷的意思是,以后沈家酒楼换做将所有菜品提前做好,多供应凉菜以及生食材,这些菜品按照区域分好位置,随客人自己挑选。而客人则是按人收银子,菜品不准带走。” 如今沈无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也就是“自助餐”模式,这样一来不但减少了伙计的开支,在菜品上也能多些花样,也不至于上错菜,或者上了客人不喜欢的菜,避免很大的浪费。 月儿沉吟片刻,忽然道:“这种形式新颖若是能被接受,或许能像奶茶一般打出去,但若是不被接受,那便没办法了,况且生食材也只能用于火锅之类,是否太过单调。” 回想当年自助餐,菜品齐全样样具备,只是大明朝想实现却是很难,如今距离烤肉传到大明还有很多年,所以他们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酒楼里可以分出一片糕点区,之前茶楼要的糕点不错,价钱虽说贵了点,但重在档次提升了,可以加一些。另外在每个桌子上,加上一副我昨日订做的那些铁锅。” 月儿又是一顿,沈无言说的铁锅她知道一些,分为上下两层,上面的锅底是平的,下面一层可以放炭火:“这锅……有什么用。” 沈无言微微一笑,道:“明天你跟我去沈家,少爷我演示给你看,定然让你大开眼界。” 与奶茶推出之时一般,自助餐与烤肉的推出基本也走了之前的程序,不过这次更加简单一些,毕竟沈家酒楼名声早已在外,不得不说效果更好一些。 之后经过与沈无良商议,如今的酒楼便先有沈无言来经营,当然这其中无论他是否真的是自愿,沈无言不管。既然接手了沈家,那便要红火起来。 于是轰轰烈烈的沈家酒楼改革就此开始,前途终究还是未知,所以沈无言还是有些担心的,因此他在之前的方法上,又多一些小技巧。 ... 正文 第十七章 传说中的沈无言 清晨,沈无言依旧晨练跑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十泉河这边虽说还是开春时那般的宁静,但实质上已经是过了喧闹的时间。沈无言拐过弯道正巧看到丁香巷,索性就进去转了转,却发现这里的那间茶楼。 集仙居在苏州的名气也算不小,此时虽说天色尚早,便有几名书生向着茶楼走去,正巧与沈无言擦肩而过。 这群人衣衫不整,看样子像是才从青楼里出来,俨然一副世家子弟的模样,不过这在这个时代也十分正常,文人皆以风流韵事为喜,出入青楼本就不是什么丧尽天良之事。 这般前后之间的距离,沈无言听到某些只言片语。 “顾公子近来可曾听闻,那李家大小姐正被胡家酒楼的胡公子纠缠着……。” 那被称为顾公子的青年淡淡一笑:“这事听说了一些,那胡公子说是来头不小呢,据说是浙江胡家大少爷,而且与胡总督有些关系。” 说话间几人走进茶楼,沈无言本就无事,此时听到胡家的来头,顿时也有了兴趣,随之便跟了进去。 只是到门口却被一名伙计拦住,那小伙计惊奇的目光注视着沈无言片刻之后才惊讶道:“你就是……就是醒八客……。” “醒八客董事长就是我……。”沈无言摆了摆手,无奈道:“只是来喝喝茶罢了,没别的意图。……苏州城谁不知道集仙居的名声,你怕什么。” 伙计还未来得及反应,沈无言已然走进茶楼,他找了个靠近那群青年所在之地坐下,随便点了壶茶以及一些点心,一边喝茶一边翻着随身带的书。 最近也的确有很多事要做,比如沈家酒楼改革的问题,大明船舰改进方面,最难的还要数火器方面。 按理说大明有神机营,工部也大力支持火器的研制,应该不会太差,但是在实战中用处还是太小,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射速与射程方面。 翻着书,便也能听到文人之间的议论。 “顾公子你还别说,那胡少爷来头的确不小,他想方设法让李家大小姐退了之前的婚约,着实不简单呢。” 顾公子稍有吃惊,他忙问道:“婚约之事岂能虽已反悔?倒是不知道李婉儿毁的是哪家的婚,这人丢的可不小呀。” “你还不知道这事?胡家之所以将酒楼开在沈家对面,就是为了让挤掉沈家的生意,好让沈家知难而退。哪知道李家去提了几次,沈家都没有给消息,不过看沈家现在的情形,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了。” 这一席话传到沈无言的耳朵里,顿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原来这其中的事还有这般联系。胡于明看中的那位书坊大小姐,便就是李婉儿,自己指腹为婚的对象。 若是这般看来,胡于明还算是自己的的情敌了,倒是有些意思。 “说的也是,李家是生意人家,自然要找门当户对的。沈家之前还算有发展潜力,不过被胡家盯上,怕是会完蛋了。” 顾公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微笑着饮茶,随口继续:“近来听说醒八客茶楼那边推出了一种新的茶,似乎叫什么奶茶,诸位有没有尝过?” “前些日子喝过一回,味道的确不错,倒不如今天让伙计去要上一壶过来,也许久没有喝过了。” 顾公子神色微顿,接着笑道:“怕是不好吧,我们在贞明这边喝茶,却让伙计到别的茶楼要茶喝。” “说来已然许久没见过贞明了,还记得去年端阳贞明与博宁都在,将得月楼的诗会可谓盛极一时。” 所谓贞明便是集仙居的大掌柜,名叫王贞明。此人早年中过举人,但由于言辞尖锐得罪了朝中某些权贵,之后便未能补得了实缺,所以就离了京城回到苏州。 毕竟是中过举人的,王贞明的名字在文人中颇具影响力,集仙居也因此拉拢一批文人士子,顾青山与张博宁便是这其中两个影响较大的。 “其实楼中早就从醒八客茶楼引进了一批奶茶,我这就叫人去给你拿。……青山兄,好久不见。” 就在几人谈话之际,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走向诸位书生,此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倒是像一名练武之人,但面相看来,又显得十分儒雅。 顾青山听到这边说话,抬头便看到这走过来之人,记忆飞转,那位去年还书生意气的青年,如今却换了一种感觉,不由起身感慨道:“这才一年没见,王贞明已然换了个模样。” 王贞明给坐下几人打过招呼,便随手挪了个椅子坐过来,笑道:“青山倒是没变,还是这般闲适。……听说之前得月楼诗会听闻你与博宁的作品都被收入楼中。” 在次提起这事顾青山又是一种感觉,毕竟张博宁这些朋友无法与王贞明相比,他的简单一个夸赞,便顶得上无数人的吹捧。 只是他终究已然名声在外,虽说苏州第一才子的称谓有些过,但毕竟益慕圣贤之道,因此谦恭道:“不过是一场小聚会,至于诗文也是徐大家赏识而已。。” 说起徐大家,王贞明也不由肃然。 此人如今掌管着得月楼,据说极其博学,曾经中过进士入过翰林,后来因为庚戌之变弹劾严嵩不成,反被削职为民,辗转来到江苏开起了这间得月楼。 不过这位徐大家很少露面,每年也就端阳中秋这般的大型节日才会露面片刻,之后便很少有人能见到。 因此顾青山这随意的一句话,其实蕴含着许多,比如仅仅一场小聚会,徐大家便出现了,而看其他几人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便说明顾青山见到了徐大家。 至于所谓的赏识诗文,实质上还是顾青山得到了赏识。 这些许内容在一旁的沈无言能听七八分,但王贞明却全都清楚,他只是淡淡一笑,将伙计送上来的奶茶给几人倒上,接着道:“怎的没见博宁过来?” 顾青山轻叹一声,道:“博宁对那位婉儿小姐素来有意,怕是又去书坊那边了吧。” “又是这位婉儿小姐……”沈无言一边喝着茶,其实已经无心在看书,毕竟那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妻子,虽说即将被退婚,但现在还没退不是。 那边谈话还在继续,王贞明继续道:“听说最近苏州并不安静,之前大儒巷那边新开了间茶楼,本没想到会有什么大的起色,却不料这短短的一个月,已然拉走了我集仙居大半的客人,要不是昨天去和那位小老板谈成这单生意,怕是又要失掉一部分客人。” 顾青山不由回想月前也是这般喝茶,那几位躲雨的孩子引发对醒八客茶楼的讨论,期间张博宁还十分不屑,却不料这短短的一个月,便有如此动静,不由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过多的评价。 “却是不知道这茶楼的幕后之人又是谁,这奶茶……贞明兄学识广博,以前可曾见过?” 被顾青山这般一问,王贞明也哑然一笑:“学识广博算不上,不过这奶茶还真从未见过,味道还不错,昨天回来我便一个人喝了一壶,改天给徐大家也送去一壶尝尝。” 二人这般说这话,一名书生好奇道:“却不知道这醒八客茶楼的幕后之人又是谁,之前听闻顾元庆先生也常去那边,茶楼的一名小伙计如今就在顾先生那边当门生。” 话语一打开,顿时又有人道:“顾先生乃是茶道大家,被请过去还算好说。可是那位隐居在大儒巷的先生,据说他也经常出入茶楼。” “你是说王敬臣先生?”顾青山脸色微变,忙道:“少卿先生多年来隐居在大儒巷,也就适逢中秋端阳之际能在得月楼见上一面,据说也极少见客,怎的会……。” “说不得那人是少卿先生的学生呢,你我这些混迹在十全街上的,论起来可都算是他的学生……” 王贞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不由笑道:“或许并没有这般的简单,诸位可知道徐渭徐文长之名?” 徐渭的名字在当时其实并不算很响亮,不过真正了解这名字含义的人都不会这般去想,有的人会去花千两银子求他一副字,有人愿意待他为上宾。 “那位二十年前便谋划东南的徐渭徐文长先生?” 话语一出,场间顿时沉默了。毕竟与这位当世大才相比,他们实在不值一提。 许久之后,顾青山才意识到王贞明提起这名字的意思,于是他更加惊讶,那位醒八客幕后之人又是谁?他结交之人竟然都是这般,若是有一天我于他相遇,又该如何? 就在诸人震惊的说不出话之时,沈无言将茶具摆放整齐,接着缓缓起身,将一手捏着书放在后背,向着茶楼外走去。 直到沈无言走出店们,那位伙计这才忙跑到王贞明身前,低声道:“刚才离开那位便是醒八客的老板,之前我去那边蹲点见过一次。” 这句话很轻,但坐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原来他就在一旁坐着,一壶茶喝完之后又走了,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他说是醒八客的董什么世长,怕是他的名字。” 顾青山皱了皱眉头,低声念叨:“董世章……这名字……,倒是并未听过。” ... 正文 第十八章 暗夜 上 无意中拐进一间巷子中,却不料听到了某些重要的信息。[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之后有意想要听到些什么,却又得到关于自己的这些猜疑想法,不由暗叹,自己如今也算的上知名人物了。 而最让沈无言感慨的是,为何书坊街那边的一个小掌柜都知道醒八客茶楼的掌柜叫沈无言,这些个书生们却对自己一无所知。不知道也就算了,还爱瞎想。 “论信息化对世界的影响……” 这般想着,沈无言独自走在十全街上也自顾自的乐了起来。来大明已然一个多月,期间看起来一路风平浪静,但实质上每次都是在拼。 因为他不知道前世的经验在这里是否有用,甚至某些东西的出现,会不会被一些重要人物所不喜,导致无法继续实施下去。现在看来,似乎还并未出现这些问题。 晃悠着便走进铺子,月儿今天似乎极为狂躁,她抓耳挠腮的很是不安宁。此时见沈无言过来,这才忙上前道:“少爷吩咐的东西给文长先生送去了,……最近这蚊虫实在太多,这一晚上身上就被蚊子叮了三个大包。” 说着,月儿挽起袖子给沈无言看。光洁如玉的胳膊上,俨然是一个红彤彤的打包,看月儿的样子并不好受。 “不是给你房间放了点了蚊香嘛,这种药草驱蚊效果挺不错的,我昨夜睡的就不错……” 四月天的苏州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近来雨水也多,故而蚊虫渐渐生长,几天晚上都叨扰的沈无言无法入睡,虽说大明已然有驱蚊的方法,但效果都不太好,于是沈无言趁着无事就做了几根蚊香。 蚊香这东西成分简单,做起来也不费事,一下午就做了十多只,之后用来效果也着实不错,却不料月儿还是被蚊子叮成这般样子。 “少爷的那个什么蚊香效果的确不错,只是我还要在柜台这边,平日里还要处理一些生意,总不能随时都带着蚊香。这一来就是一上午,便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 这倒是个问题,蚊香这东西用起来还的确是不方便,沈无言稍顿片刻,才道:“少爷我下午就给你做另外一种好东西,保证你以后不再被蚊子咬。” 沈无言不知道,便是因为这一件小事,因此做的一个小小的决定,进而又是一个完全没当回事的小研究,却成为了之后的救命之物。 关于驱蚊这件事提过之后便放在一边,此时沈无言更加关心另外一件事:“黄豆那边已经谈妥了,加过价钱之后供应便不会在有问题,设备怎么样了?” 豆奶奶茶这件事其实沈无言至今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豆奶与牛奶直接的味道差距实在太大,若是后来不被接受,那么这些设备与黄豆的投资都将白费。 与沈无言担心相同的月儿,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想法:“设备这几天陆续就能完工。一万斤的黄豆……会不会太多,我是说豆奶奶茶如果不被接受,那这些豆子该如何?” 关于这个结果,沈无言也曾想过,当时便十分后悔自己最初为何没有想到用豆奶代替牛奶,如今到这个局面,也只能如此先进行着。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都在少爷我的计划之中,倒是沈家酒楼那边,准备的如何?” 沈无言不想将这失败后的压力压给月儿,况且他现在倒是不是很担心豆奶奶粉销量问题。只要炒作一番,比如将豆奶奶茶的诸多好处与牛奶奶茶缺点一对比,市场需求自然就会变化。虽然处理上会十分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调整。 其实说到底,关键点在沈家酒楼那边。若是沈家酒楼能达到预期目的,至少那种模式能被客人们接受,接下来豆奶奶茶方面的销量也无需在担心。 沈无言其实也在赌,赌自己这些新玩意能被被封建思想固化千百年的人们,能接受这些新事物,新观念。 之前出奶茶之时,沈无言便在担心。儒家观念千百年来早就深入人心,喝动物奶这种行为真要追究起来,于礼教也不合,恐难被接受。 之后他赌赢了,短短一个月奶茶就在苏州有了不小的影响,以至于连徐文长、胡宗宪这些人都能喜欢上,不得不说已然十分成功。 至此,沈无言不由想起前世某个人说过的一句话,活着就是为了改变世界,难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无需原因…… 之后月儿简单给沈无言介绍了沈家酒楼那边的情形,其中月儿特别强调:“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最近好像有些奇怪……” 稍一顿,她继续道:“也许是我多想了,只是这几天我提出什么,他们都完全答应,而且对我表现的也极为客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估计是我想多了。” 听月儿这般一说,沈无言知道之前那一巴掌之事没有白提,虽说可能会因此得罪吕氏,但他夫妻俩也终于对月儿客气一些,不至于当下人一般对待。 “这是好事,你也别多想……对了,你那个同乡采儿是不是在李家给李婉儿当丫鬟?” 之前在书坊那边沈无言就有些怀疑,后来根据胡于明的表现以及书坊于掌柜的话语,基本能推断那个装扮成小伙计模样的少女的身份。 在根据她手上那本《石头记》,便能断定月儿的同乡采儿与那位小姐有一定的关系,综合采儿所说,那便是李家大小姐那边当丫鬟。 提及李家大小姐,月儿脸上笑容逐渐消退,他低声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少爷你说……。” “我知道。”沈无言知道月儿要说什么,无非是李家来人要退婚,其实对他来说这也算不上个什么事,这指腹为婚的对象是之前的沈无言,又不是自己。 月儿一怔,这件事她一直隐瞒了许久。 早先采儿倒是过来一趟,说是来为小姐看看未来的姑爷,后来又说家里要退婚,总之这其中的事也怪不得她家小姐,之所以会将故事抄成书送过去,也是因为月儿不想让采儿接触到沈无言。 归根结底,月儿不想让沈无言知道,李家已经要退婚了。 虽说在内心深处,她并不喜欢少爷有别的女人,然而知道退婚这件事之后,她还是伤心了很久。于是她就做好了打算,要将这件事隐瞒下去,能瞒多久是多久。 沈无言望着欲语泪先流的月儿,轻声安慰道:“退婚就退婚吧,反正少爷我还有月儿,我相信月儿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退婚呀,那也要我来退,晚点会将信给你,你让采儿来的时候带回去。” 这般说着,月儿哭的更加伤心,接着一下子扎进沈无言怀中,哭诉道:“要不是当日我多事撕毁了那合约,少爷也不至于将沈园搭进去。如果有沈园在,多少也还能有些家财,就不至于被李家瞧不起……。” 原来她还记挂着这事,沈无言无奈的摇摇头,苦道:“傻姑娘,你以为李家是因为我落魄了才退婚的?其实不是的,李家退婚还是胡家那边唆使。这不怪你,也怪不得你。即便我拥有整个沈家,李家依旧还是会退婚。” 许是这几句话月儿也听明白了,哭声逐渐缓和,只是泪水依旧,逐渐将沈无言衣服打湿一片,奇怪的感觉驱使下,沈无言将少女的躯体搂的更紧了一些。 “其实退不退婚都无所谓,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是李家大小姐与我成亲,我定然会好好待她。如今要退婚,退便是了,我从未有过期待,所以只是一件十分寻常之事而已。” 逐渐月儿平静下来,从沈无言怀中起来,安静的望着眼前的之人,忽然笑了起来,这般笑了一阵才道:“少爷你变了,现在的你真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月儿便起身像后院走去,沈无言知道她是去做饭了,顿时也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之后,沈无言便匆匆向着城外旧园方向赶去。 由于生产豆奶与加工奶茶需要较大的场地,如今的醒八客茶楼地方已然不够,所以思量之下便决定将城外旧园整理一下,改成专门生产奶茶的场地。 城外比较空旷,也方便各种材料的存放,正是合适的选址。 …… 就在沈无言坐着马车走出城的下一刻,沈无言与一名精壮的汉子从城门一侧走了出来,沈无言指了指马车离去的方向道:“现在去旧园,回来的时候城门怕是已经关了,你就在路上动手。” 精壮汉子扫了一眼那马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冷道:“姐夫无需担心,这沈无言竟敢羞辱我姐,我吕六今天一定要宰了他。” 沈无良并未说话,只是拍了拍吕六的肩膀,淡淡的笑了笑。 吕六顿时会意,忙低吼道:“之前的确是杀了,没成想他又活过来了,我吕六干了大半辈子这活,头一次见这事……。” “多说无益,此次希望你能成功。”沈无良打断吕六的话,冷声道。 ... 正文 第十九章 暗夜 中 城外旧园已经有些年代,早些年沈家都住在这里,后来酒楼生意好起来之后,就在城内买了园子,后来由于吕氏等诸多原因,便将沈无言安置在此。[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这园子颇为偏僻,进城需要很长的时候,不过好在安静,倒是适合之前的沈无言在此读书。 之前就有打算将这里改造一番,成个避暑山庄,农家乐一般的场所,后来才发现大明不缺这些地方,或者说苏州城附近处处都有这些地方。 直到打算加工豆奶奶粉之后,沈无言就决定将这里建成工厂。即便如今不能弄出电来,手工工厂其实也是可以的,虽说生产效率是不太高。 沈无言并不担心手工的效率,因为只要用一些先进的管理方式,比如流水线生产,那么加工的速度一定会满足市场的需求,至少如今这市场是能满足的。 这般思考着,马车停在旧园门前。 天色还尚早,所以园子里依旧还在敲的叮当响,或者推倒一面墙,又或者新挖一口井,总之有很多工作要做,也很难掌控其中细节问题。 今天亲自过来也是为了这些,既然要成规模,那么即便是细节也要十分注意,否则一个疏忽,或许就会出现很多麻烦,甚至出现人命。 负责监工的是月儿请来的老刘,他是以前沈家酒楼的管事,后来沈万三去世之后,沈无良接手酒楼,就将他与其他伙计大厨都辞退了。 月儿认为吕氏是为了省钱,而实质上还是吕氏怕这些人不服他们,毕竟这些人在酒楼干了多年,很多事说起来比他们清楚,也是怕出现变故。 之所以请老刘过来,是因为在沈无言记忆中,这位刘叔是一位很有能力的人,沈家酒楼能有今天,多半都是因为有他,就是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又对沈家极其忠诚。 刚走进旧园,沈无言便听到老刘的声音:“这些东西我们少爷也说了,要用最好的材料做。现在你们这又算什么?” 原来是要做的设备到了,那运送的人看着老刘坚决的目光,一时有些愤怒,沉声道:“老刘你还别说,我许万年做了半辈子木匠,也就你最挑剔。” 老刘轻哼一声,不屑道:“若是你这材料过关,我岂会挑剔?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之前让你给酒楼做的桌椅,你自己去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那些桌椅沈无言知道,已然用了十多年,依旧还坚固着,连一丝摇晃都没有,不得不说,不仅手工技术十分精细,选材与防护方面的工作也过硬。 那木匠许万年听着老刘的话,更加气愤,怒道:“那你说如何?我这从城里送过来的,难道还能在拉回去?” 老刘看着许万年气愤的样子,已经一副风轻云淡,你拉不拉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行了,不就每只降价五两银子。给你降老刘,这也就是你,别人我就是烧了也不降价。”说着话,许万年一挥手,身后的伙计忙将车上的斗篷拉开,一个个崭新的器械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刘已经不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很满意这个结局。 “也不知道你家少爷要做什么,早些年给沈家送桌椅时见过一面,完全就是个书呆子,什么都不懂。说实话,就和白痴一般。” 许万年一边指挥着伙计们将东西搬在指定地方,一边道:“如今又搞出这花样,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之前月儿也去过我那几次,说是做什么木杯,还要刻字,那可是大价钱,白白浪费那么多银子。” 老刘虽说没有附和许万年的话,但也的确有这些疑惑。这一次是月儿专门去请的他,否则他也不会过来,之后也一直没见过沈无言,只是按照月儿说的来办。 “其实老刘你的能力不止如此,前些天听说浙江胡家重金聘请你过去当掌柜,你又何必为了这小子耽误了前程。” 听着许万年的话,老刘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刘延庆做了半辈子管事,而今就记得当年沈老爷子。当年要不是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稍一沉吟,他继续道:“老爷子去世后,沈家两个孩子如今争的也很让人难受。无良那孩子心眼比较多,无言则比较老实,整日除了读书别无他求,他终究不是无良的对手。老爷子对我有知遇之恩,终究不能让沈家就此毁掉。” 言语中有些苍凉,之后许万年也不在说什么,直到所有的东西搬完之后,才向着刘掌柜一抱拳道:“老东西好好干,若是刘家混不下去也能去我木匠铺,虽说不如沈家这般家大业大,但也包你衣食无忧。” 这般说这话,沈无言也从外边进来,正巧撞见正要离去的许万年。 沈无言自然也听到之前的话语,其实他知道之前的沈无言是个什么样的人,终究也是不能怪他,说他不好什么的,只能说他不适合在这里生存而已。 他向着许万年一拱手,微笑道:“多谢许掌柜帮忙,……另外那些杯子如今已经用上了,效果的确不错,过一段时间你怕是也能见到。……这些设备,后来的维护包养之类的,还要劳烦您。” 小杯的奶茶如今在茶楼内销量十分不错,一杯一两银子对于很多客人来说,都能去消费,如今每天几乎都能卖出近百杯以上。 至于那些送出去的杯子收回问题,沈无言贴出五个杯子换一杯奶茶的告示之后,便将那些杯子收回了九成以上,也算毕竟成功的。 “在下沈无言,……许掌柜不如做下歇息一会?” 许万年多年前见过沈无言一面,当时的沈无言目光痴呆,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哪似今天这般精神,说起话来也颇为得体,完全就像两个人一般。 说话间,刘掌柜也走了过来,他打量了一番沈无言,惊讶道:“少爷……你怎么来了。” 沈无言微笑道:“怕是图纸上很多细节你们注意不到,所以就过来说说,刚好这些设备也到了,就先给伙计们讲讲使用原理吧。” 之后许万年因为有事先离开,于是沈无言就将图纸上需要注意的点给刘掌柜讲了一遍,虽说是比较前卫一些的技术,但毕竟是深入管理多年的人,刘掌柜很快就明白这其中道理。 接着沈无言又安排将设备按照顺序摆放,一遍一遍的讲其原理,以及如何去操作。其实也并不是很难,有些器具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所以傍晚十分,全部完成。 一下午的时间,刘掌柜很是佩服沈无言的管理才能,很多以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被沈无言侃侃道来,竟然是那般的合理,又有效率。 “没想到这半年多没见,少爷你变化了那么多,怪不得月儿给我保证你变了,不会让我失望。” 老刘其实已经上了年纪,之前在墙外听到的话,可以感觉到他是真城的,沈无言也清楚这一点。 “其实刘叔你放心,茶楼那边经营的还不错。也不能保证这次能完全成功,但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这次一旦成功,沈家便能在苏州真正的站稳脚跟,茶楼那边也能压过其他几间茶楼的名声。” 一下午时间,刘掌柜也逐渐了解沈无言这一个月的所做所为,不由感慨万分。这个以前的书呆子,如今也成为了善于谋略的人。 “你说李家那边要退婚?当年若不是老爷出手帮助,李家哪能有今天这般的势力,如今得势了就落井下石?明天有时间我过去一趟……” 原本给刘掌柜说这件事也只是通知的意思,全然没料到他会这般生气,沈无言忙解释道:“自然不能让他们来退婚,退婚的信我已经让月儿送过去了。” 对于沈无言这一举动,刘掌柜也颇为赞赏,他大笑道:“谁稀罕他李家,少爷放心。早晚有一天,沈家能将李家踩在脚下。”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不早,约莫着还能进城的时间,沈无言驾着马车离开旧园。 一路上天色渐暗,官道上到这个时辰已经没有人,所以马车的速递也加快了不少。 忽然,一道黑影闪在马车前方,沈无言心中一惊,忙调转方向,却不料马儿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异常躁乱起来,接着马车剧烈一震。 马儿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后面拉的马车也向着一边翻去。 沈无言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接着手脚似乎被绳索捆住,隐约听到某个人在自言自语。 “妈的,要不是看在我姐的份上,老子连你也一块干掉。……得嘞,如今这小子在我手里,就不怕你不给钱,让你给我厉害,沈……”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楚,沈无言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眼花,接着头上又挨了重重一棒,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他娘的,锻炼了一个月还是没有什么起色,这身体着实让人……要是以前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 正文 第二十章 暗夜 下 当沈无言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眼前像是一间柴房的样子,周围都是劈好的柴火,堆放的很是整齐。屋外十分寂静,听不到一点其他声音。 “又被绑架了。”沈无言一边四处寻找能挣脱绳索的利器,一边喃喃自语道:“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七十三次被绑成这样,也说你没经验,绑成这样我是能解开的。” 一边说着,他的双手已经从后背伸了过来准备接开脚上绑的节。一时觉得头很疼,好像还在流血,不过好在只是皮外伤,最多是轻微脑震荡。 “他不打算杀我,所以那一棒的力度并不大,但是他要干什么?” 一边低声轻语,沈无言忽然觉得自己很困,大概是那一棒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流血过多,总之刚解开绳索,就觉得浑身无力,几欲昏死过去。 “不能睡,不能睡。这一睡就真的死了,才赚的钱还没怎么享福,怎么能死了。……就算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呀。” 他一边自言自语,撤掉一根布带将伤口包住。一边咬着舌尖,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睡过去,然后就再也不能醒过来。 就在绷带刚绑好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两个人以上,好在这些人没有走进来,在门口停了下来,开始说话。 “人就在里面,这次多亏了兄弟几个,等银子送到,我们就宰了他,然后分钱。” 这道声音很粗犷,所以听的很清楚,大概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接下来的声音逐渐变小,沈无言定了定神,忙挪动身子靠近窗户。 “吕老六,你说杀了这人,我们就能有一千两银子?你我四个一人那可就是二百两。”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沈无言轻轻戳开窗户纸,站在门口的四个人赫然就在眼前。 两个精壮的汉子,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一个年纪小一些,不过看起来都很难缠。另外两个女人,都是寻常妇女的打扮,但手中却都提着柴刀。 “陈七家婆娘,老子还真不想说你,一共是一千两银子,我们四个,那一人不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二百两,那不就只有八百两。” 经过谈话沈无言大约能判断,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吕老六,那位数学不好的妇女旁边的女人是吕老六的妻子,年纪较大的汉子是陈七。 陈七年纪较大,此时听吕老六这般说自家婆娘,顿时也笑起来:“吕老六你家里是做生意的,就别笑话你家嫂子了,我们这一行会算术的能有几个。” 那陈七家婆娘也笑道:“老陈说的对,管他什么二百五二百的,只要知道哪个多哪个少就得了,费那心思作甚。” 接着四人笑了起来,之后吕老六道:“你们几个先去屋里歇着,这忙活一夜也着实劳累,我先去看看那小子怎么样了。” 沈无言神色微变,忙闪身到门前,顺带将一只劈的比较尖利的木柴紧紧的捏在手中,听着几道脚步声远去,柴房的门环叮当想起。 “吱。” 柴房的门缓缓打开,吕老六望着空空如也的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正欲进门查看,却不料被一只绳索紧紧的缠住脖子,一时之间呼吸都很是困难。 “是不是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我就帮你一把。” 下一秒,木柴已然插入喉咙,鲜血如柱洒在窗户上,顿时白色窗户纸被染成了红色。 “老六,出什么事了?” 大概听到柴房中的动静,又或者心灵上有什么感应,吕老六的妻子几步小跑来到柴房跟前,望着窗户上的血迹,她惊声喊道:“陈老七,你快来看看怎么回事。” 声音很大,陈老七来的时候顺带着,陈老七的婆娘也跑了过来。 三人惊讶的望着柴房,片刻之后,还是陈老七胆大一些,他一脚将柴房踹开,却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吕老六喉咙上插着一根木条已然倒在地上。 柴房内该有的人已经不见。 “老六,你……你就这样死了,哪个天杀的干的,我要杀了她……” 妇女撕心裂肺的喊声摄人心魂,一时之间陈老七也有些恍然。这遍地血迹,以及那尸体,着实令人心惊。 “看……那里有血迹,往厨房那边去了。” 陈老七还算平静,他环视一周就发现地上的血脚印,忙从惊呆的妻子手中夺过柴刀,准备向着柴房冲去,却被妻子一把拉住。看着妻子的眼神,陈七露出一丝疑惑。 陈家婆娘扫了一眼吕老六的妻子,低声道:“反正现在吕老六已经死了,不妨就让那婆娘去拼,到时候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到的钱只会更多。” 陈老七听这话,顿时会意。接着便看到提着柴刀冲进厨房的吕老六的妻子,他冷声道:“有没有福气享受这银子,就看她的造化了。” 说着话,他示意妻子跟在后面,也向着厨房缓缓移动过去。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寂静,吕老六的妻子原本呼啸着冲进厨房,此时竟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在等一会……”陈七望着漆黑的厨房,想起吕老六的死状,一时不敢抉择。 “啊。”一道凄厉的声音,将这种寂静打破。 “是个男的,进去看看……” 接着陈七一只手打着火折子,一只手提着柴刀,向着厨房走去:“把弓准备好,看到人就射。” 听着吩咐,陈家婆娘从身后取出弯弓,这是冬天狩猎用的,足以射死一只野狼。 “啊。” 还未等陈七反应过来,陈家婆娘一声惨叫之后便倒在地上,她的头上插着一只弓箭,正在流淌着鲜血。 沈无言在杀掉吕老六之后,就准备逃出这院子了,却不料那吕老六的妻子来的那么快,他只好就近躲在这间厨房里,哪知道又被陈七发现。 本着能杀一个是一个的原则,他埋伏在门口,准备等这几人谁先进来,就先干掉一个。他本以为会是陈七,所以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却不料是一个女人。 接着他从吕老六妻子后背找到了一把弓,以及少许弓箭,还有一把柴刀,然后假装大叫一声,吸引剩下的两人进来。 厨房中一片黑暗,所以在黑暗中看着门前很是明亮,虽说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能拉弓瞄准,但这么大的目标,想不中都没办法。 陈七家婆娘应声倒地,接着传来的是陈七的愤怒嘶吼。 “杀人这种事,我每天都在想。……其实也怪不了你们,前面的七十几次也是这结果,绑我的人都死了。其实你们也不用……算了,都快死的人了。” 沈无言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挥手,烛台点亮。厨房渐渐亮了起来。此时的他几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倒不如点了灯,大家光明正大的拼一把。 “拿起弓箭,我们一起射一箭,谁死谁倒霉。” 陈七看着这一片狼藉,以及厨房中的两具尸体,缓缓弯下身体将弓拿起,冷声道:“我根本不认识你,杀你也是吕老六的意思,但是现在我婆娘被你杀了,那么你必须死。” 沈无言忽然笑了,他大笑道:“我为何要死,要不是你们把我绑到这里,我早就回家喝茶吃饭睡大觉了。” 话语一落,弓箭也发了出去。 陈七全然没料到对方这冷不突的一箭,由于距离极短,甚至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一箭正中眉心。 “没有谁该不该死,反正我不想死。现在你想让我死,那么还是你先死吧……” 声音逐渐微弱,沈无言只是感觉双眼很沉重,但依旧还是强撑着起身从陈七手中拿过火折子,丢在厨房柴堆,又将剩下几间房子照这般模样点着。 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沈无言忽然放生大笑。笑过之后,他晃晃悠悠的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大概是受伤太重,没走几步,他便失去了直觉,但口子依旧轻喃道:“不行呀,月儿肯定急坏了,我要快些回去……。”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沈无言被雨水浇醒,他赶忙起身继续往前走去。终于看到几户人家,确切的说沈无言先是听到了琵琶声以及唱小曲的声音,才顺着声音找到的村落。 “这位公子……你……唉,你怎么了?”声音大约是个姑娘,但由于雨太大,沈无言又眼前模糊,并没有注意。 “附近……这附近可有客栈……” “怕是不好找,你先进来避避雨吧。”姑娘看着沈无言苍白的脸色,声音有些急切,忙搀着沈无言进入屋内。 沈无言此时只能随着姑娘进屋,却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忙道:“能帮我给苏州大儒巷醒八客茶楼捎个信吗,就说少爷我有些事要去办,晚几天在回家。” 姑娘喃喃道:“大儒巷,醒八客茶楼,你有事晚几天在回家。记住了,你先坐下歇一会,我去给你沏杯热茶。” 听到这句话,沈无言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精力,一下倒在房间的地上。 ...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苏巧巧 睡梦中琵琶声回转耳畔,少女莞尔的江南小调唱起来,竟然那般的动听,让人不忍高声说话,恐惊扰这份清梦。[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窗外细雨依旧如丝,沈无言不由看了一眼这竹屋四壁,上面都是些花草水墨画,看得出来像是初学之人,不过也已经有些意思了。 “醒了便好,之前薛大夫说你头部受了伤,失血过多,又被雨水淋了那么久,身子已经很虚了,不过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修养一阵就好了。” 大概是感觉到沈无言醒来,歌声琵琶声戛然而止。 坐在竹楼门外的少女说着话,却并未回头,大概是在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她又道:“话帮你带到了,你家里竟然是在城里开茶楼的。……对了,你家那位月儿姑娘应该很在乎你吧。” 沈无言微怔,月儿一直都跟着自己。从被绑走到,期间应该过去了很多天,她自然十分担心。 正打算开口道谢,却发现自己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 “我叫苏巧巧,这是太湖边上的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就两户人家,我与薛大夫。” 少女似乎能猜到沈无言要问什么,每次都提前说了出来,她一边将琵琶靠在一旁,这才起身走向沈无言:“薛大夫医术极高,你不用担心,现在我去给你熬药。” “苏巧巧。”沈无言默念这少女的名字,心中却依旧是那天的血腥场面:“……到底是谁要杀我?沈……沈无良?是了,吕老六怕就是吕氏的弟弟。” 想到这里,沈无言不由轻笑一声:“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利益自己亲生父亲可以杀,为了利益自己的弟弟也能招人来杀。” 心念于此,沈无言对于沈无良便也在无其他念头,回去后的打算也逐渐在心里盘算起来。 “药给他喝过了吧?”声音是一名老者传来的,应该是苏巧巧口子的薛大夫,那人继续道:“你这药园子种的就是不错,不如改天跟我学医吧。” 苏巧巧响铃般的声音回转在院子中:“薛爷爷呀,我就是想种点药材从你那里换些银子,可没有学医的打算。再说了,整天要进城见那么多人,实在太烦人了。” 听这少女的话语,薛大夫也不由的大笑道:“你这小机灵鬼,你就算不种药材,爷爷也不会让你饿着,我这一天三顿饭可指望着你呢。” 说这话,二人的逐渐向着沈无言这边走来。 少女手中端着药,轻轻的吹着:“薛爷爷一会去拿一身你的衣裳给他换上,你看他那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 这般说着,沈无言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在先前打斗中已经扯破多处。如今就像是被一条破布缠在身上一般,看起来极为狼狈。 “换不换都无所谓,以他如今的状态,怕是半个月都无法下床。”薛大夫轻叹一声道:“他失血太多,又被雨淋了那么久,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接着薛大夫给沈无言把脉,又开了几服药叮嘱一番后,这才离去。 也就是这片刻,沈无言才算看清少女的容貌。瘦小的脸上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扎着双马尾,就像是一只精灵一般,与她唱的曲那般欢快。 “你刚才唱的是昆曲吧。” 沈无言这才想起来那曲子,之前也有听闻过。昆曲起源于昆山太仓那边,经过魏良辅改良之后,逐渐在全国盛行。沈无言在苏州也听到过路边唱曲的,此时想来似乎是这曲调。 被点出所唱,少女也没有惊讶,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是笑道:“唱曲的姑娘们都喜欢把这调调唱的很是忧伤,之前与薛爷爷去过一趟苏州城听过一回,便再也不想听了。” 沈无言也笑了起来:“唱曲的不都要有些感情才被人喜欢,只不过巧巧姑娘不喜欢忧伤罢了。” 原本还想说些其他的,此时听沈无言这般一说,苏巧巧顿时笑了起来:“之前爷爷还说我奇怪,还是公子你懂我,倒不是不喜欢那些姑娘唱曲,只是觉得她们这年纪总该欢快些才是。” 沈无言顿了顿:“其实她们有些的确是欢快不起来,之前也见过一些。不是父母双亡,就是被抛弃的苦命孩子。说来,她们也想欢快才是。” 苏巧巧点了点头,便将头深深的底下,她揉着粉色裙边低声道:“其实巧巧连父母都没见过,薛爷爷说当年倭寇犯边,是他从死人堆里把我带回到这里。” “倭寇。”沈无言沉沉的说了这两个字,几百年来这民族不知做了多少恶事,然而朝廷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办法:“不说这些了。” 看到沈无言皱起眉头,苏巧巧忙道:“说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巧巧只是想告诉公子,不管如何都要开心起来,别整日光记着打打杀杀。” 听少女这话,他总算明白她的一番苦心,不由微笑道:“巧巧说的是。” 苏巧巧看着沈无言笑起来,也露出一抹微笑。少女纯真的笑容总是十分动人,就像她唱的曲那般的快乐。 “等你好一些了,我带你去太湖边上划船。” …… 大抵是清明的缘故,四月间的雨逐渐多了起来。 这几日不能外出走动,他多是在竹楼中听苏巧巧唱曲。要不然就是去和薛大夫学一些关于药材上的知识,有时也会借来几本医术看看,纯属是为了打发时间。 以他现在的身子怕是还不能回苏州城,即便心中很是担心豆奶奶茶的销售与沈家自助餐的情况,却只能这般干坐着。 好在月儿的曲子十分动人,有时候心情较为狂躁时听着曲子,也逐渐好一些。于是也就不在担心那边的情况,无论如何有月儿与刘管事在,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沈无言现在基本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前些日子还和苏巧巧去太湖划船,看到莲花已经要开了。 只是这几天雨水渐多,整日除了在这竹楼中听曲,别也在无他事可做。 “沈公子想要回去了吗?” 沈无言正站在竹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发呆,此时听到苏巧巧的声音,忙回道:“却是有些想了。” 听着沈无言说出这句话,那边传来一点十分微弱的叹息声,似乎有些失望,有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总之可以感觉到少女的幽怨。 “巧巧可以跟我去茶楼,月儿很会照顾人……我是说你去那边肯定也会开心。” 话说到这里,苏巧巧手上的琵琶被她放在地上:“公子既然想回去了,那便等中午吃过饭,让薛爷爷带你回去,却是有些日子了。” 接下来两人陷入沉默,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这般。 “巧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怕是不会去苏州城看公子。”不知过去多久,少女才说出这句话。 少女的声音有些凝噎,终究还是忍住了,转而长叹一声:“巧巧在给公子唱一曲吧。” 话语一落,巧巧将琵琶拿到怀中,她始终背对着沈无言,手上的动作似乎在抹着眼泪,又或者是其他。其实沈无言也背对着她,两人相背。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这曲子沈无言知道,取自陆放翁写给表妹唐婉的钗头凤,沈无言沉吟片刻,喃喃道:“巧巧说要欢快一些才是,为何这般……。” “公子无需多言……” 曲终,苏巧巧重新将琵琶放在一旁,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竹楼深处的闺房走去。 沈无言依旧还在看雨,这绵绵春雨不知要下多久。心中终究还在记挂着苏州城某个铺子里的某个少女,只是眼前的少女又该如何?兴许只是一时舍不得,过了这阵子也就忘记曾经这个叫沈无言的男子了吧。 …… 苏州城,大儒巷。 细雨已经下了许多天,醒八客茶楼这几日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门口用手撑着下巴的望着远处的少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一旁看着的刘管事也不由觉得心疼:“之前不是送过信了,少爷他有些事出了远门,月儿你就别担心了。天冷,你进来等也是一样的。” 月儿回头向着刘管事一笑,道:“能感觉到少爷他快回来了,我要在这里等他。……对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那边怎么样?” 说到这二人,刘管事的神色微有愤怒:“他们就仗着少爷没回来,说是要接管茶楼。中午你没在,他们又过来了一趟,也没什么结果,说是晚上再来。” 月儿只是淡淡一笑道:“来就来吧,茶楼的少爷的。……要不是少爷,沈家酒楼如今能有这般红火?大少爷以前看起来不像这种人,现在没想到……” 刘管事也不由叹息道:“以前怎么都看不惯二少爷,一直觉得老爷的家财都会败在他手上,如今却没想到是这样。……这才短短十多天,酒楼与茶楼盈利近千两银子,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对于这些,月儿并不感兴趣,她望着巷口低叹道:“大少爷来了也不用怕,文长先生与少卿先生会来帮忙,只是少爷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般喃喃自语,月儿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接着她不顾下雨向着那人跑去。 ...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苏州城内的变化 沈无言终究还是回来了,无论苏巧巧那边有什么,他都只能这样选择。[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只是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或许那少女有一天就会将自己忘掉。 转而看眼前这泪眼模糊的少女,雨水冲刷下嘴唇微显苍白, 小脸却红扑扑的,看样子像是病了。 “月儿发烧了……” 沈无言将手在月儿的头上探试,只觉的像是摸在了火炉上一般,还未等在说其他,月儿已然瘫倒在沈无言怀中,口中传来喃喃呓语。 “少爷你可回来了,月儿好想你……” 少女的轻语在沈无言耳畔想起,他一边将少女抱起向着茶楼跑去,一边低声道:“月儿不怕,少爷我回来了,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 茶楼远处一角的桥上站着一老一少两人,这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醒八客茶楼这边,直到沈无言将月儿抱进茶楼之后,少女这才缓缓的转过身子。 “薛爷爷,我们回去吧。” 薛大夫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忘了他吧,巧巧。” 老人的话语刚出口,苏巧巧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只是她背着薛大夫,也看不见。接着他重新撑开油纸伞,向着远处跑去,全然不顾飞溅起的雨水将粉色纱裙弄脏。 …… 重新回到苏州,沈无言大致了解了一番这半月来发生的一些事,其中一些在意料之中,另外一个却又有些突然,总之喜忧参半。 其中沈家自助餐店开展的十分顺利,这半个月来一直都处于客满的状态。而新改造的豆奶奶茶销量也稳步上升,基本上算是取代了牛奶奶茶。 虽说有些反应说奶茶味道变了,但却并没有说不好喝,这也算解决了沈无言心头的一大隐患。 奶茶的销量的确是不成问题,但细心的月儿却发现另外一个问题。茶楼内以前的很多客人现在都往丁香巷集仙居那边跑,说是那边也有奶茶且档次要比沈家酒楼高。 起初月儿倒也没在意这一问题,因为集仙居之前一直从醒八客提货,这也是沈无言之前决定的,为的就是将醒八客这个牌子打出去,在不在茶楼喝都无所谓,反正会赚钱。 只是现在集仙居那边也不从醒八客这边提货,但他们依旧又奶茶。于是猜测,他们怕是自己也掌握了奶茶的技术。 说起来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版权意识,一本书可以无限次的翻印。别人研究出来的菜品,你能经过研究,也照着模样炒一道出来。 奶茶本就是一种极其简单的饮品,如今经过集仙居那边琢磨,也研制出奶茶的制作方法,自然也能生产出来成为自己的东西。 这一结果沈无言之前也想过,一旦奶茶效果出来了,那么定然会有人照着去做。这东西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困难,一般交给对方去研究一段时间,多少都能成功。 商场中的事,沈无言大致料到几分。可是发生在文人中的那件事,却让他哭笑不得。 这几日苏州的文坛中一直在讨论两个问题,其一便是《石头记》的作者是何人?有猜测是江浙一带某富商家的少爷写的,因为书里的内容便是发生在织造曹家的故事。 却又有猜测说,作者定然是一名女子。因为这般宛若的作品,哪似男子能完成的?像那《三国演义》、《水浒传》这般才像是男子风格。 因此又有关于这女子在何处的猜测,也是众说分坛,其中有说是李家书坊的大小姐的婢女采儿所著,也有说采儿不过是个丫鬟,真正的是大小姐李婉儿所著。 事实如何?李家那边暂时没有表态,说是江浙的胡家现在正在向李家提亲,又因为李婉儿之前有了婚约,所以迟迟不能答应下来。 至于和李婉儿有婚约之人,说是一个只会读书的白痴,根本配不上李婉儿。虽说胡于明是个商人,多半也配不上李婉儿,但那位张博宁张大才子却很是般配。 于是又有一番张博宁与李婉儿的故事流传于坊间,至此也引来许多笑话。至少对于现在的沈无言,又或者如今正坐在集仙居喝茶的顾青山来说,都是无聊的闹剧。 今日只有顾青山与王贞明二人对坐。 顾青山扫着窗外的细雨轻笑道:“说来博宁的确对那位婉儿姑娘十分痴情,这几日与那胡家大少爷胡于明闹了几次,结果都不怎么令人满意。” 王贞明今日换上了一身浅灰儒生着装,头带方巾,看起来却是儒雅不凡。听顾青山这般一说,他不由淡淡一笑道:“若是《石头记》真是那位李婉儿姑娘所写,博宁倒是没有看过眼。” 顾青山知道王贞明的意思,李家无论如何都是商贾之家,虽说经营的是书坊,长于文人打交道,却终究脱不了商人的身份。 “其实博宁也十分不喜商人,如今肯为李婉儿改变那么多,怕也不在乎书是谁写的吧。” 王贞明点了点头,接着又道:“青山尝尝我这奶茶比起醒八客的奶茶又如何?” 顾青山知道集仙居现在有了自己的奶茶,只是他有些喝不惯这东西,所以一直没有在意。此时听王贞明一说,也有些好奇,便喝了一口。 “……倒是一模一样,贞明兄还有这一手?” 王贞明大笑一声,一摆手道:“我一介书生哪能有这本事,还是得月楼那边的几位茶道大家出手,经过这一个月的配比,总算折腾出来了。” 毕竟是苏州第一酒楼得月楼,虽说这奶茶是距今几百年后的产物,但经过将奶茶分解,然后几番研究之后,还是得到了制作方法。 “说起来那位醒八客茶楼的幕后之人,似乎与沈家酒楼有些关系……” 一边品着茶,顾青山忽然提起这事。 自从那天在集仙居谈论到这位神秘之人,又得知之前在一旁喝茶的便是那人后,顾青山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找机会拜访一番,只是去了几次醒八客,都说不在。 后来顾青山也明白,对方多半是性子冷淡,不愿见人罢了,索性就没有在去过。 …… “你说那位顾大才子也来找过我?”沈无言坐在月儿的床边,惊讶道。 月儿被沈无言这突然惊讶的表情逗笑,忙道:“人家那是来拜访你,却是不知道这种人物来找你有什么事,而且还来过好几次。” 沈无言拉着月儿的小手,微笑道:“月儿要是喜欢,等下次来我就见见他。” “对了,少爷你那故事快讲给我,采儿那边说着急等下文呢。”月儿今天还躺在床上,之前喝过药睡了一晚便好多了,如今还有些低烧,沈无言没让她下床。 说起这《石头记》沈无言不由又想起在书坊街遇到的那位姑娘,然后看着满眼期待的月儿,心想着现在讲给她,一会她又要起来抄写。 “你先躺着,少爷去帮你抄好了给你。……对了,采儿之后来又说过什么?” 月儿知道沈无言的意思,无非是怕自己抄写累着,索性也就没多说什么,此时提起采儿那边的事,月儿轻叹了一声:“采儿那边还没有信,李家的意思现在挺模糊的。……依我看,实质上李家并无意与胡家结亲。” “这怎么说……。”沈无言不太清楚李家与胡家的生意,好奇问道。 月儿沉吟片刻,大约是在梳理那边的关系,接着才道:“虽说如今李家主营的书坊,但早些年还是以刺绣起家的,李家苏绣名满天下,几乎成为皇商。只是后来由于政局变化,李家只得改换门庭。” 其实江南这一代丝织业极为发达,三大织造都在这边,这几年朝中对蚕桑的赋税也降了许多,促成许多大型的绣庄成长。 “胡家早些年就已经是皇商了,说来还是胡总督那一层关系,杭州织造也要卖他一个面子,况且胡总督在朝中还有内阁首辅严大人这一层的关系。李家其实也很为难……” 沈无言微怔,李家一个开书坊的为何会因为绢布皇商为难,莫非? “苏州的绣庄有三成以上都是李家的,但是如今又有王家占据三成,徐家占据四成,这两家早就严明要争今年的皇商,不得不让李家担忧。” 其实皇商并不是一个十分赚钱的买卖,或者说经常会以低价卖给朝廷。只是却并不吃亏,毕竟做的是朝廷的声音,那么得来的也是朝廷的好处。 有一种好处叫做特权,比如漕运的河道其他商人不能用,皇商却能用。又或者在收税上,皇商又比别的商人优待许多。因此在竞争方面,又强力了许多。 “李家的绣庄要是今年拿不到皇商,怕是就要被挤出苏州城了。凭借着书坊那边的微薄之力,怕也很难维持太久。” 沈无言听着月儿说到这些,总算明白其中厉害之处。这般正在说着这事,刘管事敲响了门,低声道:“二少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过来了。” 月儿微怔,接着急忙道:“倒是忘记给少爷说了,大少爷说要来接管茶楼。” 沈无言顿了顿,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大少爷有没有和你提过奶茶配方的事?” 月儿想了一阵,忽然道:“少爷离开那天,大少爷来过一趟,说是少爷要奶茶的配方。我没有告诉他,他也没什么办法,后来就走了。” ...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血影 原本沈无言一直对自己被绑架这件事很疑惑,之前也怀疑过沈无良,只是想不通其中某些环节,比如沈无良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去旧园。[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月儿可曾听过一个叫吕老六的人。” 之前便怀疑此人与吕氏有关,此时想起来这件事,便刚好一问,却不料月儿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直到沈无言将要推门出去。 “吕老六倒是不知道,但是大少奶奶有个弟弟,大约是叫吕六,之前听老爷说,那吕六常年混迹鱼龙街,不是个好惹的主。” 鱼龙街对于沈无言来说,一直是十分向往的对方。因为那里是苏州城最为黑暗的地方,几乎是三不管的地方,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都有。 之前沈无言打听过一次,大约描述的就和铜锣湾一般,整日都是打打杀杀争地盘,收保护费,养就一群江湖混混。 而之所以会向往那里,多半还是因为沈无言想要捞一些趁手的家伙。毕竟这时代没有什么金刚不坏神功,也没有水上漂踏雪无痕飞檐走壁。 以如今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自然需要一些器具用来防身。 寻常铁匠铺的器械在实用性上还是达不到要求,只能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淘一些,只可惜一直都没什么机会,也就放弃了。 之后徐文长又送来了几支弗朗机,这种在大明朝颇为先进的火器,虽然是几支废弃的,但依旧不容小视,因为沈无言会做子弹,也就没有在想鱼龙街的事。 只是由于一直在忙铺子里的事,那些个重家伙一直丢在书房旁的小屋中一直没有去管。 此时又听到这条街的名字,沈无言依旧热血沸腾:“吕六混哪个堂口的,大哥是谁。” 听着沈无言这奇怪的词语,月儿不由撇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吕六这个人心狠手辣,这些年怕是也犯过很多事,官府一直想要除掉这帮人,却碍于动静太大,也没有把握一网打尽,也就不了了之。” 毕竟是一群犯罪分子,这年月的围剿能力还是较差,即便官府出动所有捕快官兵去抓人,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免不了会有打击报复。 这其实还不是关键之处,那些个混混们虽说欺行霸市,但从来都不敢对官府有什么动作,而且每年也会自觉的交上一部分钱,官府何必断了财路。 “倒是没听说那边有什么帮派,都是些有老底的散户,不是杀过人就是进过大牢,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大约也能理解这种现象,因为都有过老底,所以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向来不服管,一旦出现个帮派,定然会被这些人端掉。 “也就是说吕六是单干了,他有什么爱好吗?” 月儿眨了眨眼睛,小声道:“男人们,不是好赌就是好色,还能有什么。” 沈无言也不由的笑了,这总结的倒也在理,接着听月儿继续道:“吕六这人倒还奇怪,他不好色,至今就娶了一房妻子,但就是好赌,听说还因为赌钱被人追杀。” 这边还在说话,门外已经等不及了,吕氏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大喊道:“你们也不看看,这是沈家的家产,你们这些外人想干什么?” 她这句话是说给刘管事的,因为沈无言回来之后吩咐不要将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别人,所以至今吕氏还不知道沈无言就在茶楼。 刘管事倒也不是好惹的主,他冷笑一声道:“我可是听说无良与无言已经分家了,既然无言请我来当这个管家,那么现在他没在一切都归我管。” 这句话一出,沈无良也坐不住了,他轻轻拍了拍吕氏的肩膀,低声道:“老六还没有消息?银子都给他送到鱼龙街了,也不报个信过来。” 吕氏看着昨日还毫无底气的刘管事,今天突然就敢和自己对着干,顿时心中也犯嘀咕,听沈无良这样一说,也疑惑道:“按说老六他不会失手的,人我们也都见到了,不会有问题。” “莫非?”沈无良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刘管事,小声道:“难道他们是在演空城计?万万不可大意,上了这老狐狸的当。” 刘管事当年在沈家酒楼干了多年,沈无良最清楚此人的厉害之处,此时看对方这不温不火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担忧。 刘管事倒是没有后顾之忧,之前沈无言不在还不好多言,如今沈无言在了,那么区区沈无良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我听月儿说,沈家酒楼的房契地契如今也在二少爷手中,等他来了就商量接管酒楼的事。如今酒楼换了新天,几乎赶上了老爷在世之时,全仰仗二少爷。” 沈无良其实也颇为惊讶沈无言的才能,沈家酒楼经过那么一改之后,生意逐渐变好,若是能保持这种状态,用不了多久就能跻身一流。 刘管事这句话还是触动了沈无良的心,之前将沈家酒楼的房契地契押给了沈无言本就是无奈之举,如今想要在要回来,怕将会很难。 如今沈无言这边已经不是一个人,除却那位精明的侍女月儿之外,还有这只老狐狸刘管事。而说到底,他甚至觉得现在的沈无言比那两位还难缠。 眼前局势还算不错,沈无良忽然起身道:“刘叔你在沈家已经多年,这些年我也跟着您老学到很多东西。你也知道,我与无言是亲兄弟。即便分了家,血脉也是分不开的……” 比起吕氏,沈无良有一个很了不起的能力,那便是能快速了解一个人的性格,然后投其所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了解刘管家对沈家其实是有感情的,特别是对于沈家两兄弟,内心中并不喜欢他们有内斗,所以这样说很能让刘管事产生共鸣。 “如今无言半个月没有消息,茶楼酒楼这边也就半个月没有领头的人。我沈无良向来不是个贪财的人,只是怕无言辛苦挣来的银子和生意,就这样因为他的疏忽而断送。” 这般说着,沈无良一脸沉痛之色,他几乎是哭诉道:“如今无言只是半个月还未回来,刘叔你还能拿些主意,要是一个月呢,半年还未回来……又或者再也回不来了呢?” “哼?”沈无良的声音刚落下,后院传来一道轻哼,接着又道:“大哥倒是希望我再也回不来了,可惜你弟弟我福大命大呀。” 沈无言的声音刚传了过来,吕氏的一张脸已然惨白,豆大的汗珠从她头上滴落,沈无言既然没死,那么吕六就一定有事。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吕氏扑向了沈无言,她大声叫嚷道:“吕六他怎么了……你把吕六他怎么了,我就他这一个弟弟了。” “吕六?”刘管事的目光投向一脸铁青的沈无良,好奇道:“据我所知,吕六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吧,他怎么和二少爷扯上关系的?” 沈无良自然知道这其中兹事体大,心中顿时暗骂吕氏的不沉稳,口中一边回答这刘管事不碍事,一边上去讲吕氏从沈无言身边拉开。 “前几日来信说吕六与人打架死了,所以近来贱内情绪都不太稳定。……无言你别怪你大嫂,她也是身不由己。” 这句话的确意味深长,无非是将吕六绑了自己这件事全部推给吕氏,不得不说为人阴狠,连自己的弟弟妻子都能随便算计。 “大嫂是身不由己我不怪她,只是大哥有些事我怕是要和你谈清楚。” 说这话,沈无言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望着离去的背影,沈无良知道今天自己算完了,如今只能祈求这位弟弟能开恩,他将近乎癫疯的吕氏交给茶楼伙计照顾,自己则跟着沈无言的脚步向后院走去。 书房内,二人对坐。 沈无言向着沈无良讥讽一笑道:“我现在要说的都是有证据的事,所以你也无须辩驳。……之前你与大嫂谋害父亲,这件事就算翻过去了,父亲人死不能复生,看在你也为他修了坟,就不提了。” 接着一顿,沈无言继续道:“后来你雇人去旧园杀我,呵呵。” 忽然沈无言又笑了,他淡淡道:“你知道呵呵是什么意思吗?算了,想你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想杀我,我都问过你了,钱有那么重要吗?” 沈无良深深的将头低下,低声道:“我知道对不起你,这些天来做的事也的确过了,只是你也知道,你那位大嫂……。” “还想推给自己的妻子?”沈无言冷笑道:“她无非就是一个为人刻薄点的恶妇,却不像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岳不群。” “岳不群知道是谁吗?是一个……没有那个玩意的伪君子。“ 未等沈无良说话,沈无言收起全部笑容,深深的注视着沈无良道:“集仙居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不光卖了我的配方,还想要我的命。” “你……”沈无良猛然抬头,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注视着沈无言,忽然又低下头去,浑身不住的颤抖,许久才慌乱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君不见 1 沈无良终究还是离开了苏州,沈无言本打算用其他方法,最起码让沈无良对自己不要在有威胁。[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要解决这问题,他至少有十种以上人不知鬼不觉的方法,但他放弃了。 无论如何,在情理在血脉上沈无良是他的亲人,即便如今这内在的灵魂已经变了,却依旧不能说断了联系,又或者说弑兄。 不过如今沈无良也不会再有什么威胁,即便他还活着,也等于是死了。 其实也不算毫无结果,如今沈家酒楼的经营也就再无后顾之忧,不怕吕氏那边在阻碍。也知道了集仙居那边的情况。 关于这些事,沈无言暂时没有和其他人说,连月儿也只是知道沈无良与吕氏毫无怨言的离开了苏州,今后何去何从再也与自家少爷无关。 那短短的半个时辰的谈话内容或许永远只有他二人知道,对于月儿来说其实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只有沈无言平安,只要茶楼依旧开着,那便是太平长安。 醒八客茶楼再次迎来他的平静,沈无言也重新恢复正常生活,晨练下棋小研究,直到四月底的某一天。 这天下午时分一个华贵的轿子停在醒八客茶楼门前,接着从轿子里走出一个微胖中年人,那人衣着华贵,一看就非富即贵。 他走下轿子仰起头露出一丝极其不屑的笑容,接着走进茶楼。 “沈掌柜何在?” 声音极其傲慢,以至于刘管事在柜台上查账的刘管事听来也极其不悦,他微微抬头扫了一眼来人,此人他认识,说起来还沾点亲。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刘福刘掌柜……。” 刘福在得月楼当掌柜很多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他这名字,也许跟在那群文人太久,故此早些年就改了名字,叫刘思行。 此时在被叫起这名字,顿时有些恼怒,只是当他看到说话之人时,便失去了发怒的兴趣,接着冷嘲热讽道:“曾经的沈家酒楼大掌柜,如今怎的就成为这小茶楼的账房先生?” 其实茶楼没有账房,一直以来钱财账务都是由月儿处理,倒不是请不起个管账的,实在是沈无言有意如此。一来能及时了解茶楼的账务问题,二来也是月儿有这方面的天赋。 刘管事听刘福这般嘲讽,倒也不生气,依旧敲着算盘盯着账目写画,口中却笑道:“刘大掌柜这样的贵人不也来这小店了?” 刘福轻哼一声在刘管事一旁坐下,继续道:“沈无言那小子呢?快让他过来,我有事与他说。” 正巧沈无言今天不在酒楼,因为他从沈无良那边套出了一些消息,比如得月楼因为集仙居被醒八客压过一头,所以准备抛出集仙居,于是一些人便使出了杀人这手段。 说起来集仙居只不过是得月楼众多分支中的一间铺子,旗下还有什么酒楼书坊绣庄,一旦某个店有拖累的迹象,随时都会被甩掉。 如今集仙居便面临这一问题,对于庞大的得月楼来说,集仙居能带来好处那便留下,若是不能带来好处,倒不如丢弃。 集仙居之所以拉拢沈无良,怕也是知道其中的关系,恰巧沈无良也有这一层意思,于是一切一蹴而就。集仙居为的不过是能将醒八客赶出苏州城,沈无良则为了重新抢回沈家酒楼的归属权。 不过这一切到现在还没什么证据,沈无良也不知道集仙居的幕后之人是谁,因此这一切还要经过一番调查。 再次来到丁香巷,想法也不尽相同。距离上次过来其实也就几十天,但比之上次的随意,这一次又多了几分防备之心。 沈无言站在巷口望了一眼这颇具盛唐风格的茶楼,接着几步迈了进去,直到见到迎上来的小二之后,才停住脚步:“我找你们掌柜。” 还是上次那小二,他一眼便认出沈无言的身份,在结合上次几位苏州才子的猜想,此时眼前之人仿佛神一般的存在。 他连连点头,然后向着后堂跑去。 不一会一名青年走了过来,他手中还拿着书卷,目光之中明显有些惊讶:“你说沈公子找我?” 此人沈无言之前有些印象,名叫王贞明,说是还中过进士。此时看来虽说未经打扮,却依旧有几分英气,却像是大明文人风骨。 “王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沈无言一抱拳,微笑道。 王贞明也看到了沈无言,几步上前:“原来是沈公子,前些日子我等几人再次妄加评论,还望谅解,着实是因为公子你太过神秘。” 对于神秘这词,沈无言却是觉得可笑,但转而一想自己还觉得这位王公子神秘,不过是信息的交换程度不够罢了。 “无妨,都是些小事。……我们到里面谈?” …… 一下午的时间都与这位王贞明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不得不说这是一位人品不错的人,至少不像是那种能雇凶杀人的主,这一点沈无言可以确定。 只是却也没能套出其他的信息,这种情况对于沈无言来说,只能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他心机深沉,早就知道沈无言的意图。 关于王贞明的其他情况,沈无言知道另外一个人定然知道,因为他是看着王贞明长大的。 此人便是大儒巷的少卿先生,王敬臣 王少卿乃是当世大儒,早些年就居住在大儒巷这边,之后父母相继去世,他便落脚大儒巷教书,便入年轻文人们所说,他们其中大多数都能称呼王少卿一声老师。 这些人中王贞明无疑是一个较为成功的,他虽然不如顾青山那般是苏州第一才子,也不如张博宁那般性子张扬,但是他中了举人。 其实中了举人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至少对于王少卿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他在中了举人之后得罪了朝中一名不能得罪的权贵。 那人便是当朝首辅严嵩严大人。 早些年王少卿的同门师弟王应电也是得罪了严阁老获罪,在往前说的还有锦衣卫沈炼,以及冒死上书弹劾的杨继盛。 虽说王少卿向来慎重,但对于严党也着实不耻,这些年虽说与徐文长关系密切,却从来不攀附胡宗宪等人。 故此,对于王贞明,他其实挺看重的,这些年虽说没有来往,但依旧印象深刻。 此时二人闲坐在小院门前的槐树下。 王少卿轻轻叩子,然后叹息道:“王贞明倒是有些才华,至少他有心为国效力,就是想法有些激进,不过听说这两年好的多了。” 根据之前茶楼一聚,沈无言也能感觉到王贞明为人随和的多了,颇有儒雅之士的风范。 “得月楼那边只是知道有知府徐尚珍徐大人一份,具体什么问题其实也不清楚,只是每年都有些颇为出色的文人出现,所以乐意的去……” 稍一顿,王少卿微叹道:“其实徐知府的公子那才叫颇具才学,只是那孩子可怜,出生就没有了父母,之后被徐知府收养,之前也去府上教过几天,将来必然是学士之才。” 所谓学士便是大学士,对于王少卿的这一评论,沈无言也颇为惊讶,毕竟连徐文长那般的才学,也未曾听闻他有过这样评价。 想到徐文长,沈无言不由好奇道:“这些天来没见文长过来,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 “形势一片大好。”说徐文长,徐文长便到,远处那个衣着随意的青年向着这边走来,若是不熟悉他的,定然会认为这就是个混迹酒肆的主。 徐文长面带喜色,走过来坐在石凳上:“不得不说无言那些改进的方法奇妙,之前在东南沿海打过几仗,无一败仗,这还不算什么。这些仗的每一场都是零伤亡,而敌人多是全军覆没。” 其实沈无言倒也没什么好的计策,无非将大明水军的防御又加强了几分,对于倭寇那边,又用了一些方法,降低战斗力。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一道理很多将军都懂,但打起仗来很多时候会换了章法,比如看到我军人多势众,敌军人少势弱,于是就容易轻敌。 比如一边干扰倭寇,一边全力戒备,等到倭寇那边极度疲乏之后,在进行围剿,这样一来胜算也就大了起来。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敌人没有竭力之前,都全力防守,等到敌人气焰全失,在全力攻击,便是这道理。 当然,这些战术对于沈无言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写出这些东西无非只是为了给这个国家一些交待,也为的是未来自己能过的安稳一些。 “无非是一些小事,权当参考。” 徐文长顿时大笑道:“无言倒是淡薄,你可知道你这小事便让东南数十万百姓免收倭寇灾难,……胡总督那边也说了,只要无言愿意,便可向朝廷举荐你入朝为官。” 沈无言无奈的笑了笑,做官的兴趣,他的确不大,如今能在苏州吃吃喝喝,玩点小发明赚点钱,其实已经很惬意了。 若是如朝为官,又免不了一番勾心斗角。 他几句话敷衍过去,然后才道:“如今想要抵挡倭寇,怕是还是要高筑城墙才可以。” ...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君不见 2 “筑高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当年顾鼎臣便提前料到倭寇之患,在太仓筑起高墙,之后地区成功将倭寇抵挡在城门之外,让诸多百姓免受苦难。[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接下来的话,徐文长没有在说话去,因为筑城楼需要一大笔资金,如今这朝廷,这情形,怕也不会因为东南这般的形式,就拨款筑城墙。 毕竟朝廷不仅有东南这边的倭寇,还有辽东那边几乎打到家门口的蒙古俺答的问题。 王少卿叹息道:“当年夏言夏阁老在朝之时,定然不会似如今这般可怜,据说这几年的军饷都极其可怜,这一点文长定然很清楚。” 徐文长苦笑一声,无奈道:“朝廷这几年本身就空虚的打紧,许多工程的款项到现在都支付不起,倒也不是工部不愿意给,实在是拿不出银子。” “如今大明可谓是遇到了一个死结,一来为了挽救朝廷财政亏空,大力在江浙一带发展蚕桑,但是这样一来百姓的口粮就成了问题,需要从湖广一带调粮,那边的粮商便故意抬高价格,以至于百姓吃不起粮……” 二人谈论的是这几年朝中财政问题,对于这些原因沈无言也大致了解,大致说来就是关于一个王朝的收支问题。 这几年特别是到嘉靖年后,土地兼并问题极其严重,有些富商巨贾甚至坐拥千万顷良田,比之沈家那三百亩薄田,简直就是皓月与萤火的关系。 这些富人们拥有如此多的田产,却又隐匿赋税,说白了就是偷税漏税,总之是能不交就不交,这样一来朝廷的收入就逐渐减少。 便就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四处灾害贫乏,导致粮食大幅度减产,可谓是雪上加霜。与此同时,北方的蒙古俺答连年进逼京城,朝中不得不添兵设饷,军费开支又逐年上升。 沈无言一边听着并未说话,因为他很清楚,其实问题并没有这般的简单,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 “这几年皇族支费可谓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之前盘算过,大明到如今大约有两万八千四百九十二位皇室宗亲,这些人不干活还发放俸禄,加上他们向来奢靡……” 沈无言没有在说下去,这也是因为眼前两人熟悉才这般说的,否则这等涉及皇家之事,本来就是一个禁区。 好在徐文长二人认可沈无言的观点,王少卿倒还好一些,徐文长直接大喜道:“无言的话直接说到点子上了,其实皇家也只是一部分。如今朝廷很多官员都是闲置的,几乎就是白吃饭不干事的角色。” 沈无言淡淡一笑,调侃道:“若是文长兄这一席话传到朝廷,怕是很快就要被六科郎言官们口水淹死。” 虽说是一句调笑的话,但却是一句大实话,如今朝廷需要一场改革,很多人也知道大明的诟病所在,但就是没有人敢动,毕竟改革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今严党横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陛下现在沉迷修仙练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眼看看大明江山。” 王少卿的话大致是许多文人的想法,若是给他们机会,怕也会上书纳谏,这便是大明王朝文人风骨,如今却也只是碍于没有机会罢了。 沈无言摇了摇头:“虽说我没有睹过天子尊容,但想来陛下并不昏庸……” 声音到这里停止,沈无言看着这二人惊讶的目光,顿时会意过来,若是现在能给他定个罪,那便是非议圣上,乃是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抄家杀头的。 想到这一层,沈无言微微一笑:“我便是如此闲散之人,……听闻陛下刚登基之时,便斗倒了三朝元老杨廷和,之后张璁也未能翻起大浪,便是夏言也依旧在他掌控之中。这几年严阁老……倒还不好评价。” 说不好评价是事实,沈无言倒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严嵩这个人,说实在的早些年他还是一位正直的人,当年也被杨廷和看中,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怕也只能怪时局。 “百官都认为严相善于写青词,故此颇为受陛下赏识,只是说到青词,谁又能比夏言写的好?……当年沈炼与杨继盛二人,的确值得我们去尊敬。” 徐文长与沈炼是好友,当年沈炼还在锦衣卫之时,就常常对严嵩不屑一顾,之后由于上书弹劾严嵩,反被流放。却依旧不忘每日痛骂严嵩。 对于沈炼,徐文长其实一直都心怀愧疚。这几年因为胡宗宪这一层面上的关系,他也昧着良心为严嵩写过些许赞颂的文章,每每想来都觉得是耻辱。 望着徐文长逐渐暗淡的神色,沈无言微叹一声道:“大丈夫在世得求问心无愧,之前也听说文长给严相写过贺词,其实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切莫将此时挂在心上。” 徐文长此人便是狂放清高,沈无言担心的便是有一天严嵩倒了,他会因为自己曾给严嵩写过贺词,而成为心病。 略一沉吟,徐文长大笑一声,接着道:“无言既然知道这几年朝廷财政空虚,还提出要高筑城墙,那定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妙法所在,且快说来。” 沈无言摇了摇头:“妙法不敢当,只是或许会有用。……当年太祖雄踞南京之时,便知晓高筑墙,广积粮……。之后的城墙修建,便是巨富沈万三出的银子。” “无言说问江浙一带的富户要?”徐文长微顿,苦笑道:“如今也不似那年月,当年可是战乱年代,百姓出钱出力都是争先恐后的。如今却不一样,大好的太平盛世,哪家商户愿意出钱。” 沈无言点了点头,徐文长说的的确在理,东南寇患虽说严重,但影响的也多是平民百姓,朝廷本就海禁所以无所谓倭寇不倭寇的,反正过来抢给些钱就是,若是不来抢,钱还是自己的。 “若是要让他们白白的捐款自然很难,但若是能给他们一个封号,比如什么平寇慈善大将军,这样的虚名,定然就解决了捐款的问题。” 一直一言不发的王少卿此时也笑了:“商人逐利,可谓无利不起早,若是高筑城墙对他们没什么事实上的好处,给这些虚头衔有什么用?” “你们觉得没用,那是因为你们措手可得。……就比如一个掉在地上的馒头,你们可能会觉得掉在地上谁还稀罕,但是放在饥民眼中,那便是整个世界。” 听着沈无言的话,徐文长二人顿时也觉得在理,便也不在辩驳。 沈无言简单收拾了棋盘,道:“回去我大致将这方略写下来给你送过去,这要涉及捐多少钱给个什么样响亮的封号问题,着实浪费我这热血的文采。” 这般说着,沈无言向徐文长二人道别,今天来本就是为了打听王贞明的情况,此时大致了解,还要赶紧去忙那边的情况。 回到铺子,刘管事忙拦住了沈无言。 他一脸愁容的看着沈无言苦笑道:“今天得月楼的刘福刘掌柜来过一趟。” 听到这名字,沈无言便觉得可笑,于是便道:“难道怕我偷着去得月楼端阳诗会?放心,我可没这闲心思。” “这事倒是也和端阳有些关系,只是并不是诗……刘管事今天来说得月楼缺茶。” “得月楼缺茶。”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意味着得月楼需要一个茶品的供应商,以前是集仙居,现在发现集仙居的茶似乎并不是那么的优秀,所以打算换掉。 “得月楼那边怎么说?” 刘管事顿了顿:“得月楼说在端阳之前,整个苏州的茶楼都有机会,只要茶好都有机会入选。” “入选有什么好处?”沈无言顿时来了兴趣,若是能将生意做到得月楼的头上,那么今后醒八客这三个字,可就真的在苏州扬名了。 刘管事长叹一口气:“若是能给得月楼供应茶品,那么每个月至少能赚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的概念对于沈无言来说太过模糊,只是回想当年沈家酒楼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一万两,还不算其他的一些开支,顿时有些心动。 “如今苏州有哪些对手……” 刘管事道:“茶楼在苏州其实开的并不广泛,但却依旧有那么几家不错的,其中不算集仙居,还有抚琴轩,只是这些店还是不能与集仙居比。” 沈无言沉吟片刻:“也就是说,如今只用打败集仙居便可?” 看着沈无言这神色,刘管事不由低声提醒道:“集仙居能开到如今这种地步,其实并不是意外,江浙一带的茶道大家都与那边有一定关系。而且得月楼品茶大家,也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古董,说起来他们并不接受奶茶……奶茶如今怕是很难胜出。” “还有件事也要少爷来决断,沈家酒楼近来其实还算不错。……只是少爷所说的开分店,却是有些困难。十泉街这边的铺子价位实在高的可怕。” 沈无言应了一声,微笑道:“您的意思我懂,得月楼那边能争就争吧,尽力而为。” ... 正文 第 二十六章 君不见 3 “怕如今不是能争就争的问题。[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刘管事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沈无言接过刘管事递过来的文书,上面竟然还盖着朝廷官印,看样子像是朝廷下发的文书,不由神色间有些迟疑。 原来刘福来的时候也带来了朝廷下发的文书,大概内容就是端阳过后会对江浙茶商进行一番整合,包括茶楼都会涉及在内,一些小规模的茶楼茶商怕是会被朝廷强行兼并。 “其实也没有文书上说的那么的狠,朝廷一直强力支持江南的经济发展,这几年朝中亏空严重,自然也要从江南这边收取,蚕桑显然是最赚钱的,所以……” 沈无言顿了顿,苦笑道:“无非就是觉得茶楼开着不赚钱还占地方,现在就要将这些拖累苏州经济的因素全部消除,换成绣庄或者蚕桑。” 刘管事沉沉的点了点头:“少爷的有些话我不太懂,但盘算起来大概也是这些事,如今若是能争到与得月楼的合作,那么茶楼就越开越大,将来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若是不能合作,面临的只能是离开苏州。……其实离开苏州倒也无妨,去南京那边或者京城,都可以。” 这般说这话之间,顾老顾元庆也从外面走进茶楼。 顾老已然上了年纪,走起路来颤巍巍的,若非大毛搀扶着,怕是很难到大儒巷那么远,他两眼倒还明亮,直直的看着沈无言,大笑道:“小友,老夫又过来了。” 顾老此人平日里虽说谨慎,但与沈无言相熟之后也颇为风趣,虽说上了年纪,却依旧没什么隔阂,或者说顾老却是一个极其有趣的人。 “前些天你说的那个什么千家茶道流派,老夫一开始倒是没明白,被你这小子糊弄了,后来回去想想,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说来倒是与宋朝时的径山茶宴类似。” 这般笑着,沈无言将顾老请上坐,笑道:“其实也就是道听途说一些,过来跟顾老卖弄卖弄,哪成想顾老一眼便看了出来。” 所谓千家流派乃是日本茶道的一个流派,是学自当年大宋的径山茶宴,经过一番变化就成为了如今的千家流派。 顾老一边笑着,然后拍了拍大毛道:“大毛这小子倒是和你学了不少东西,常常问一些连我都答不上的问题,着实为难我老人家。” 略一停顿,顾老继续道:“有一天这小子问我,我们自小生活在这世界生老病死,就像是在戏台上唱戏一般,是否正被一群看戏的人看着。……还有一次他告诉我,我们如今踩得这片土地其实的圆的,不然为何海上的船帆为何逐渐从视线消失。” 顾老说着,大毛倒也乖巧,只是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说来这件事倒还真怪沈无言,他觉得平日里讲四书五经有些枯燥无味,于是就将前世某些著名电影若楚门的世界古为今用将给他们听,便有了这结果。 随意一笑,了结这些闲话之后,顾老这才严肃起来:“朝廷的公文我也见到了,你们这边怎么办?得月楼无疑是最好的依附。” 沈无言倒是没料到顾老竟然也会被涉及到这事当中,忙问道:“以顾老的性子,怕是不会依附得月楼,您怎么打算。” 顾元庆虽说平日里也比较开朗,但性子却也孤傲的打紧,若是说让他依附某人而得些好处,他定然是不愿意的,即便凭着他的名声在得月楼也是上宾。 顾老淡淡一笑:“无言说我的性子,你的性子又何尝不是?少卿能谈得来的人,又有几个恳攀附权贵,即便是文长那边也都是为了报国,全然没有为了一己之私。” 其实对于沈无言来说,倒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也没有什么攀附权贵的概念,无非就是为了能将茶楼开下去,让这些人有个安身之所。 所谓安得广厦千万间,说来有些夸张,但却又是内心所想。 “倒也没有那么些个顾虑,只是如今茶楼的确没什么优势,与集仙居那边比起来实在堪忧。……对了,之前给顾老带去的新茶培植方法如何?” 新茶其实早就在沈无言预计之中,奶茶终究只是暂时起家只用,真说将奶茶打向全国,至少在这个时代是不行的,这是政治与文化方面的问题。 如今醒八客的名声在苏州已经有了起色,隐约之间能接近集仙居的实力,得到得月楼的端阳茶会的邀请,便是这一原因。 然而想要在进一步,却是太难。 于是沈无言在琢磨新茶,这无疑是一个不简单的问题,毕竟茶树的培植发酵以及冲泡上的讲究是一个很复杂的流程,以沈无言对茶的理解,还不足以进行。 介于这一因素,沈无言在大毛去顾老那边学习之时,就将新茶的一些想法写给了顾老。 “倒是有些眉目,之时无言所说的红茶倒是不好找,不过放心如今一切都已经完备,端阳前能给一个答复。” 一旁的刘管事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忽然道:“其实顾老完全可以到茶楼当个客卿。” 这倒是沈无言一直想提的一件事,只是一直以来担心会使老人感觉到不舒服,此番由刘管事提起,倒是解了心头之忧。 顾老深深叹息一声,微笑道:“其实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若是无言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就留在这茶楼。” 顾元庆的加入不得不说让沈无言又有了几分胜算,为今之计其实还是要等新茶,那边要是能成功,也有了一争的把握。 于此同时,集仙居也不平静。 王贞明在下午沈无言离开之后也得到了这一消息,此时他脸上浮现一抹忧虑之色:“……你说顾老去了醒八客茶楼?这倒不是让我担心的。” 坐在王贞明对面的顾青山将茶杯放下,微叹道:“贞明的意思是……洞庭那边的周家也有意争这个?” 王贞明点了点头:“周家这些年几乎占据整个碧螺春的经营,后来西湖龙井,信仰毛尖,庐山云雾皆争上品,完全与我等不是一个等级的。” “那贞明兄的意思?” 王贞明冷哼一声:“周家那边的意思还不明确,但可以肯定定然会争的,不过估计兴致也不大,得月楼也知道哪一个好处多一些。” 顾青山对于生意上的天赋不多,但却极其了解这其中利害之处,周家那般的势力本就不是集仙居或者醒八客能比,这种有百年之久的世家底蕴也非其他茶楼可以仰望。 “之前与醒八客的沈公子谈过一次,以前那些猜测大可全部抛掉,他就是个只懂得读书的白痴,无须疑问这一点。” 顾青山一怔,王贞明向来不会如此干脆的评价一个人,此时这般说定然是有原因的。 “那天聊天,他竟然连茶的一些基本常识都不清楚,想来之前那什么奶茶也非他所想,他这样的人懂得的无非是一些书本上的理论,而实质上的作用并不大。” 这本就是大多数读书人的诟病,此时顾青山听来也挺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也的确是这样,不由也释怀:“也就是说醒八客其实还是仰仗着顾老?” “可以这么说。”王贞明嚼着点心望着窗外,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端阳那天一楼诗会,二楼便是茶会,到时候静待青山兄的佳作。” 顾青山微怔:“这般说三楼是空闲?怕是另有打算,贞明兄没有什么消息?” 提到这个,王贞明也是一愣,片刻之后才道:“怕是官场中的一些事,我等之人还是不要管为好,你作你的诗词,我展示我的茶。” “对了,之前提到的《石头记》青山还记得?”王贞明道:“说是近来《石头记》在书坊那边已经开始印刷,据说很多文人提前订了书。” “提前订书?”顾青山喝进口中的茶险些喷出来,他惊道:”已经有很多年没出现这般情形了,却是不知道这书的作者是谁。“ 王贞明淡笑道:“若是此人能参加端阳诗会,怕也会是一个亮点。” 顾青山忙摇头道:“亮点怕是不止,根据我之前了解,此人如今在文人中颇受追捧,文中很多词句广为流传。” “青山兄倒是也在关注?”王贞明大笑道。 …… 距离端阳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沈无言却依旧晨练跑步。 这一天刚跑到桥边上,沈无言看到桥上站着一名白衣少女,那女子长发披肩,身子微微一颤,下一刻便纵身跳进十泉河。 此时天色尚早,周围也没什么人。 沈无言忙跑过去跳下河准备救人,这般纠缠于水草之间,总算将那姑娘从水中捞了上来。 清晨的苏州,其实还是挺冷的,特别是在此时跳进河里,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望着少女被水淋湿的头发盖在脸上,活脱脱的像是一只女鬼,无奈久久不能苏醒,便急忙人工呼吸救人。 “啪。” 就在沈无言伸过去准备人工呼吸之时,少女竟然醒了,接着就是一个巴掌打在沈无言的脸上。 “流氓。” ...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君不见 4 临近初夏的清晨还是有些冷,沈无言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又看了一眼这女鬼一般浑身是水的女子,接着将之前未穿在身上的外套脱下丢给她。[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穿着吧。” 说罢这句话,沈无言折身准备继续跑步。 “沈无言?”女子似乎认得沈无言,就在沈无言将要离开之时,她低低的叫了一声。 本打算离去的沈无言微微皱起眉头看去,少女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正在梳理头发,一时看起来倒也颇为清丽,至少比起披头散发的女鬼状态好的多。 “你认得我?” 话语一落,沈无言这才看清少女的容貌,脑海中对这面貌有了大致的印象。那日书坊街上,那名女扮男装翻看《石头记》的小伙计。 “小伙计变成美少女,一时倒是没看出来。……怎的想不开要跳河自杀?” 听着沈无言的调侃,少女也不生气,只是撇了撇嘴,笑道:“本来是想去死的,……跳下去那一瞬间就不想死了。……水太冷。” 沈无言知道‘水太冷’不过是一句托词,怕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又想到了许多,以至于很多想不开的事就这样想开了。 “这句话几十年以后也有位大家说过……只不过那是个男人。” 所谓大家便是东林党人钱一谦,清军入关跳河自尽之时,嫌水太冷便放弃了。 少女听得出来沈无言其实在开玩笑,也不深究这问题,只是看到对方脸上那红红的手印,脸顿时红了起来:“刚才……其实也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跳河,还是一时兴起打脸。”沈无言倒是觉得无妨,毕竟这时代本就是这般,别说人工呼吸,就算拉拉姑娘的小手,哪怕多看一眼,都会被定义登徒浪子。 何况就算是在前世少女在不明真相之时,被一个陌生男子人工呼吸,也会由此举动。 “快回去吧,这天倒是有点冷……”未等沈无言说完,一个喷嚏便打了出来,接下来连续又是几个喷嚏。 看沈无言这般,少女更加内疚,忙道:“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沈无言倒也不多说,心中却暗叹这身体依然锻炼几个月还如此脆弱,不就跳个河游个泳便感冒了,真是可怜至极。 只是让沈无言感觉到可怜的事情还在后面,回去之后病情就不断加重,从轻微感冒到严重感冒,接着竟然开始持续发烧,最终卧床不起。 不过此时的少女却不知道这一切,直到沈无言离开她才发现身上还披着对方的上衣,她将衣服将身子简单的裹了起来。 毕竟湿身之后,并不好看。 回去之后不久,她便听闻沈无言卧床不起的消息,期间也有打算过去看看,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在走出家门。 逼婚这种事若是放在曾经,怕是也就许了,只是如今看了《石头记》倒是很羡慕那些少年男女般的爱情故事,虽说后来终究不过被现实打败,却依旧动情。 动情如入魔障。 书页翻动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季,少女终究还是有些烦躁,她望着窗外雨打芭蕉,朵朵鲜花竟然有了花蕾,顿时露出一抹微笑。 “你那位同乡这些天没有给你抄书?” 这句话是说给站在房间门前的侍女采儿的,采儿正在给几株新种下的花卉修枝剪叶,此时听小姐说话,忙应道:“说是这些天他家公子病了,所以要过几天。” “病了?”李婉儿微微叹息一声,似有似无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那儒袍:“却不知道他那边又怎么样了。” 这般想着,采儿也走了进来,她冲着李婉儿轻轻一笑:“小姐莫非还记挂着那位跳水救人的好汉?” 被采儿说透了心思,李婉儿脸顿时通红,忙掩饰道:“说什么呢,那天实在是有些苦闷想跳水玩玩的,没想到脚抽筋了而已。” 采儿深知这位世家大小姐全然没有外边看的这般柔弱,别说春时的天气,就算是深冬跳进水里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其实老爷那边现在也没有明确,胡于明虽说每日上门纠缠,却依旧没什么结果,如今又多了位才子张博宁,且就让他二人斗好了。” 李婉儿听着采儿说的却也在理,但转念一想又是不对:“终究事情牵扯在我,以后传出去名声也不好,这二人真是烦人。” “我倒是觉得那位张大才子不错。”采儿迅速的擦着桌椅书柜继续道:“反正比起那位不知名的沈少爷要好得多,书呆子一个。” 说起沈家那边,李婉儿又是一片愁容:“如果父亲真的应了胡家的婚事,倒还真不如那位书呆子,虽说人傻了一些,但最起码不会被管着。” 二人这般谈论的某人此时正卧在床遥望窗外细雨,这春雨真是令人烦躁,本就有些发烧感冒,随着下雨就更加难受。 望着屋檐串成珠帘,沈无言心中只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挺着浑身虚弱的身子走到书桌前,接着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走出房间交给月儿。 “把这个交给少卿先生。” 月儿看着沈无言泛白的嘴唇以及流淌着冷汗的额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少爷有什么事可以等病好了在说呢。” 沈无言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一会刘管事回来让他过来一趟。” …… 沈无言病重的消息,此时也在集仙居有了一些波动。 王贞明指了指桌上奶茶笑道:“都说了那位沈公子不过虚有其名,怎能从两广云南批发茶叶呢?先别说江浙一带的茶叶产量就十分充足,这一来二去的费用消耗也不是个小数目。” 对面顾青山也是淡淡一笑:“之前倒也十分佩服他,后来想想也不过是不了解罢了,最近几日听过他的一些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沉吟片刻,顾青山继续道:“前些天去书坊街那边,听说这位沈公子经常会看一些炼金术书,他一名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岂能看这些旁门左道。” “若是就只有这些也就算了,二位猜他今天又做什么了?他竟然派佣人给知府大人送去书信,多半是请求知府在茶会上说几句话。” 说话的是刚走进来的张博宁,这几日与胡于明那边斗的吃紧,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过来,此时听到这边正在谈论那位沈公子,顿时想起来时路上听说的这件事。 “求人办事却也没有一点诚意,即便搬上了少卿先生又能如何?茶会那边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知府大人那边虽说有些影响,但也帮不了他多少。” 张博宁的话还算中肯,怕是近些天来太过劳累,也没有太过损人,只是依旧十分不屑道:“这位沈公子整日就想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是却没有大担当。” “博宁快坐下说。”顾青山笑道:“不过说起来他那奶茶的确不错,后来说是还接手了沈家酒楼,的确有些能力的。” 其实自从分家之后,很少有人知晓沈无言与沈家酒楼有关,毕竟人们印象中沈家二公子就是一个之后读书的白痴,是永远不可能接触声音的。 如今这位沈公子在苏州也算小有成就,虽说不至于十分厉害,却也不是那位沈家二少爷可以相比的。 “沈家酒楼那边我也略有听闻,之前也接触过沈家酒楼大掌柜,的确是一个颇有心计之人,却不知道怎的就卖了酒楼。” 张博宁冷笑道:“虽说再下颇为不喜胡家那边,但沈家酒楼便是被胡家打垮的,那位沈公子无非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三人聊着天,雨下的更大。 顾青山望着这雨有些噪乱:“端阳还有十多天了,博宁准备的如何?” 提起端阳诗会,张博宁顿时有些欣喜,但口中依旧叹息道:“今年怕是很难有戏,除却青山诗才纵横,说是太仓那边的王锡爵也会过来。” 王锡爵乃是太仓王家氏族子孙,嘉靖三十七年的乡试第四名,这些年倒也有些名声,但比之这些声名鹊起的大才子们却又有些不如。 不过此时坐下三人却不会这般想,王锡爵乃是名门之后,才学之说的确难说。 毕竟大明不同当年,所谓诗会却也不仅仅是诗词来论才学。如今散文逐渐流行起来,以昆山人震山先生归有光为代表。也有戏曲小说,种种大家层出不穷。 这位被称为今之欧阳修,明文第一人著称的散文大家,曾经一篇《项脊轩志》闻名天下。 “好在震山先生年事已高,不然我等小辈岂能……倒是少卿先生,他与震山先生师出同门,这般说来其实都是有关系的。” 听着顾青山的话语,二人也不由的一笑,连连道:“却是这般。” “却不知那位《石头记》的作者今年会不会去参加诗会?若是他去,怕是会掀起一场波澜。” 这般一说,顾青山也笑道:“若是这位先生会去,那这苏州第一才子的名头,便交于他了。” ...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公子世无双 1 端阳节就在文人之间的闲暇斗嘴,商人之间追名逐利中悄然来临。[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对于寻常百姓家今天只是诸多节日中较为盛大一些,大多会有一些风俗活动,只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似乎兴致不大。 今夜得月楼才是苏州的主场,无论是持续两个时辰的花灯,还是免费的昆曲戏曲表演,都足以吸引大批的人前去观看。 当然除了沈无言,此时他正坐在马车向得月楼驶去。 连续半个月的卧床让他浑身都不自在,甚至比那天恶斗之后还要凄惨,总之就算到现在还浑身无力。 一旁的月儿望着眼圈漆黑的沈无言,轻叹道:“少爷救了个人病成这样,今晚的茶商能争的过吗?” 原本醒八客茶楼仅仅只是茶楼,并不是茶庄,按道理来说是没有资格与那些大茶商们争夺与得月楼合作的机会。只是那边却给了这机会,沈无言也自然就会珍惜。 他接过月儿手中捧着的锦盒轻轻摇了摇,微笑道:“少爷我保证这新茶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可是顾先生说这茶丢过……”月儿声音渐小:“怕是被人偷偷带走,然后重新研究出培植方法,那样一来我们这茶可就废了。” 丢茶的事沈无言听过,后来也没查清什么原因,所以就放弃了,最近的事也颇多,一来二去,沈无言竟然将这事忘记。 “今天茶会上若是有人拿出这茶,那便能知道是谁偷的茶,不过月儿可以放心,培植方法并不简单,除非有人能进我书房偷走方法。” 听沈无言这般说,月儿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另外一方面,今晚一楼的诗会也引来诸多儒生文人参加。 王少卿被以上宾的身份早就接走了,与沈无言道别之前只说了声回来再叙,便再无他言。 此时沈无言刚走进得月楼,便看到宾客往来极其鼎盛,顺着一边走来一名穿着牙白色袍子的青年向着沈无言一抱拳:“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便是集仙居的王贞明,沈无言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这倒也不是说他对他有多么的好,而是这样的人实在没什么威胁。 此时又见到,自然微笑面对:“原来是王公子,今夜是在一楼还是二楼?” 一楼是诗会,二楼是茶会。其实以王贞明的身份无论是在一楼还是二楼都合适,沈无言经过王少卿对他还算了解。 王贞明并没有直面回答沈无言的话,而是将一旁另外一位年轻人拉到身边:“这位便是我苏州第一才子,顾青山顾公子。” 之前听月儿说,听王少卿说便晓得了这位以盛唐诗文风格享誉苏州,这几年来他的诗文被得月楼收录的不少,称其为才子倒也合适。 只是沈无言却一直记得徐文长对于此人的评价,无知。 打量着眼前青年,白衣翩翩倒也潇洒,沈无言一抱拳道:“在下沈无言。” 顾青山也没太过惊讶,毕竟这半月以来对与这位沈公子的神秘已然消退,特别是对方常常喜爱看一些下九流的书籍,印象顿时坏了不少。 “再下顾青山。” 与顾大才子的第一次见面便这般结束,倒是一旁的月儿还恍然如梦,直到被沈无言拉进二楼茶厅之后,这才缓过神来。 比起一楼的喧闹,二楼的确要安静的多。 此时茶厅内只有几位老茶商正做着谈话,见沈无言进来皆都露出好奇之色,直到沈无言在末坐找到座位坐下之后,那几人才会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醒八客的沈公子。”其中一位老茶商道。 这般一说,另外一位大胡子茶商轻笑道:“终究是年轻人,刚才还看他往前面找位置,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 另外一名较为年轻的山羊胡中年人摆摆手叹息道:“二人也无须这般贬低小辈,这一个月来那什么奶茶可掀起了一场不小的波浪。” 说到奶茶,这些茶商可谓深恶痛绝,恨不得一起联合共诉奶茶的罪恶,最终只化作一句话:“若非这奶茶,今年利润定然会翻一翻。” 茶厅中本就安静,这几位说话时倒也没有什么顾忌,所以沈无言这边听的也一清二楚,但他却依旧面带微笑像是没听见一般。 倒是月儿,她早就恨不得冲上去揪掉这几位老家伙的胡子,然后将他们都痛骂一顿才肯罢休。 沈无言拉着月儿的小手微笑道:“等这边忙完了我们去看看诗会,你不是一直想见那位顾大才子?你看少爷我和他认识,等会就去找他。”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月儿这才压住了心中怒火,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声。 说话间又来了几位茶商,一直被惦记的周家茶庄没有派人来,抚琴轩那边竟然也坐在了前排,与集仙居两边对坐。 算起来这里面每一位曾经在苏州茶行都是赫赫有名的,只是因为很多原因如今缓了下来,但却依旧有一定声势。 如今朝廷要整合茶业,即便是这些人也需要寻找依附,得月楼的机会自然是上佳。 “听闻沈公子近来从两广云南运来一批茶叶,怕也是为了这次做准备吧。” 得月楼不仅仅是这一间茶楼,它代表的是一种产业,比如绣庄,比如酒楼,又或者是诸般赌场青楼,总之对茶的需求量很大。 因此得月楼需要的是一间茶品上等,供应量又足够,还不落俗套的茶庄,若是以前集仙居自然符合这一点,而且还合作了有些年头。 王贞明此番走过来点出这件事,让沈无言不由也是一愣:“王公子怎么知道这件事?” 见沈无言这副全然不知所措的表情,王贞明心中暗暗冷笑:“醒八客那边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就你这种书呆子还想和我争。” 心中虽说对沈无言百般不屑,但面上依旧十分谦恭:“前些天听来店里喝茶的客人提到的,当时也没在意,竟然是真的。” 所谓的客人无非是一句假话,沈无言倒也没拆穿,露出一丝担忧道:“王公子也知道,我这茶楼新开没有多久,本就没有什么好茶,所以就想着从外面找一些好茶填补。” 沈无言这般说着,一旁另外一名茶商忙插话道:“沈公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江浙这一代那么多的好茶,你何必要从两广那么远的地方运茶过来。” 此人一说,沈无言脸顿时通红,忙解释道:“这我倒是没有考虑,当时……。” “说实话,沈公子既然做生意,做事一定要考虑清楚,否则这一个偏差或许就是倾家荡产,你今天若是不能成为得月楼的茶商,那些茶岂不是全都废了。” 这般说着话,从房间里面走出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此人面色严肃,看起来颇为严厉,他刚走进来茶厅便安静了下来。 “再下得月楼主事徐方,诸位茶商可叫我徐主事,今天来便是想看看诸位的茶,然后选其中之一为得月楼的茶商。” 接下来无非是一些台面上的话,沈无言倒也面带微笑的听完,接着轮到欣赏每一家展示的情况。 “昆山刘家碧螺春……” 名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排的,总之是有一份名单叫号,然后各家掌柜上前展示自己的茶,冲泡之后交于那位徐方主事品尝。 “……” “抚琴轩……红茶。” 其实红茶这种茶在如今还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只在极少地区才有,以至于很多茶商都没有听说过,此间见到抚琴轩拿出红茶,顿时惊讶不已。 不过这对于沈无言来说,倒是没有什么,抚琴轩虽说培植到了红茶,但其发酵的水平还是太低,以至于茶品只能算是中等。 “集仙居……铁观音……” “这是什么茶?” “像是红茶,又像是绿茶,倒是奇了……。” 集仙居本就是一间备受关注的茶楼,这些年在苏州名声早已在外,很多老茶商也不得不佩服集仙居的厉害之处,只是关于他的背景,却很少有人知道。 至于铁观音,这种茶场间只有沈无言最为熟悉,因为自从几个月前他就开始琢磨,直到后来与顾老一起探讨,最终才研究出来。 这种茶最早出现也在一百年之后了,但现在集仙居拿了出来。 “醒八客茶楼……唉,沈公子怎么走了?” 沈无言拉着月儿愤然走出茶楼,他终于知道王贞明如此自信的原因,只是他想不明白这培植的方法到底是怎么到他手中的。 这一次他可谓是十分小心,但方法还是漏了出去,集仙居的背后到底是谁? 从茶厅到一楼,期间沈无言只说了一句话:“去看顾青山。” 与此同时,茶厅内早就轰动,一来是因为集仙居的铁观音,二来是当小二打开沈无言留下的礼盒之后,看到的是与集仙居一模一样的茶。 “沈公子脸色怎的如此差?”看到沈无言走下楼,顾青山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 一旁月儿望着顾青山笑脸,顿时也没了兴致,冷冷道:“我家少爷一直重病在身,就先回去了。”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公子世无双 2 “……回去。[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顾青山尴尬的看着沈无言,无奈一笑道:“既然沈公子病了,那且早些回去是好。” 沈无言倒还好,回过头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月儿,轻笑道:“无妨,今天就看看苏州的这些大才子们,也不急着回去。” 这般一说,月儿却也只好点头。 今夜诗会依旧极盛,除却少许几名有事不能过来之外,基本上有名头的文人都在楼中。 此时诗会正在进行中,不过都是些一般的文人抒发感情作上几首,质量上只是一般,还有写文章的就要等更久,还未到真正的**。 “听闻沈公子也是读书之人,今夜何不赠诗一首?”说话的是从不远处走来的张博宁,他看到顾青山站在这边便过来,却看到沈无言也在这边。 张博宁为人张扬,故此他这一声下去,顿时吸引过半文人目光,一时之间沈无言倒是备受关注。 “这倒是有些不好,无言一介商人岂能与诸位相比,就此作罢,就此作罢。” 沈无言自然无心作诗,也无诗可做,此时他正在想三楼的情况,之前让大毛给知府大人送去的那封信,若是收到了还好,若是没收到后果便十分严重。 只是张博宁显然有心让沈无言出丑,依旧不依不饶道:“哪有什么比不比的,我等文人闲来诗词歌赋纯粹是消遣,沈公子无须介怀。” 就在张博宁拉动诸生要沈无言作诗之时,门外走进来一人,那人微胖,正是胡家大少爷胡于明,他讥讽的看着张博宁。 “博宁兄何不作诗一首?按道理来说沈公子现在是客人,而你等诸生却是主人,客人岂能喧宾夺主,还是你等先来。” 胡于明的话其实毫无道理,但此时说来竟然又无法辩驳,张博宁竟然也哑口无言,只得向沈无言一抱拳,然后走向胡于明。 “原来是胡少爷,却是不知道今夜你是一楼还是二楼?不过我可是知道你胡家没有茶庄,这一楼嘛……倒是算了。” 这句话明里暗里其实都是在嘲讽胡于明,只是胡于明似乎并没有听出来,只是不屑道:“在下今天就在一楼,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苏州才子与我杭州才子又如何?” 苏杭本就是江南地区文人兴盛之地,这几年两地也涌现不少有能力之辈,一部分入朝为官,一部分在文坛也声名鹊起。 那边争辩开来,沈无言倒是闲暇十分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 “这位是沈公子?在下姓王。” 声音传来,沈无言这才发现对面这位衣着简单的青年正看着自己,这位王姓青年衣着虽说简单,但却不失文人风雅,与顾青山之辈的做作相比,多了几分干练。 王公子向着沈无言示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些所谓苏州之才,尽数无能之辈。” 沈无言深色略一迟疑,这句话之前徐渭徐文长曾经也说过,其实他内心也是这般想的,这些人除却闲来作诗,真正实质上的作用只能是增加一些娱乐罢了。 “大明士子本不该学宋时文人那般,骨子里都说是盛唐之风,但大唐尚武哪有这般文弱之士?且说那位顾青山顾大才子,此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有李太白之风,纯属胡闹。” 这本也是大明士子的弊病,尚文但实质上有颇为自傲,缺少宋时学子的谦卑,口中还大肆宣扬崇尚汉唐文风,所谓文必秦汉,诗必盛唐。 这边听着王公子的话语,沈无言倒也觉得认同,顿时觉得这位王公子倒是谈得来,至少比起那些个虚伪之士要好得多。 “王公子,你觉得如今苏州哪些文人有真才实学?” 本就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位王公子却来了兴致,笑道:“当年严世藩道出天下唯有三人,其一锦衣卫陆柄,其二兵部尚书杨博,其三便是他严世藩。” 严世藩乃是内阁首辅严嵩之子,此人之才的确可怕,且善写青词。对于此人,沈无言倒也不得不承认谋略惊人。至于剩下二人,自然不在话下。 “……说来胡于明所说的杭州之才,倒也不少。至于苏州今日之才,在下首推知府大人之子徐时行,此人言谈为人都极具相才……” 这位王公子谈起当世之才口若悬河,从被嘉靖七年仙逝的阳明先生,直到内阁次辅徐阶,以至于被流放多年的杨慎被挖了出来。 “那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沈公子你来说说,今夜这诗词又有哪一首比得上?我看当世也只有徐渭徐文长比得上此人之才。” 徐文长自然不知道此时在得月楼的某个桌角上,一名未来位列百官之首,为大明江山立下不世功勋的青年,此时正在议论他。 此时的徐文长还在胡宗宪府上。 今夜端阳,胡宗宪的幕府中人都在府上,这边的盛况也不是得月楼那边能想提并论,或者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里的客人每一个叫出名字,都能响彻大明各个角落的。以戚继光俞大猷为首的抗倭将军,还有谭伦这般的朝中大元。 此时酒宴到了极致,许多不胜酒力之辈已然倒下,胡宗宪这边只剩下徐渭还在一旁,他痴痴一笑道:“总督大人真的以为打了胜仗就能被宽恕?” 胡宗宪知道徐文长所说之事,无非是攀附严嵩,以如今的事态,怕是严党也快完了。 “无论如何陛下如今勤于修道,朝政上还是严相在管,这边的事也说不准,你我还是用心为国就是,即便出了事,我也会保你等无恙。” 徐文长长叹一声道:“已经说了很多次,倭寇这边实在是不能仅仅凭着打败就能解决的,海禁一日不解,沿海终究不得安宁。” “这也不是你我能管的,……你那位朋友提出的筑城之事,倒是有些意思,只要他们掏银子,就随意给那些富商一个名头,其实也是可以的。” 大抵是又想到其他一些事,徐文长忽然大笑一声,接着轻笑道:“还记得那一年,总督大人调侃海瑞买了二斤肉的事,官做到他这种地步,也的确不容易。” “的确不容易……说起海瑞此人,他倒也不同于其他一些清廉之辈,却也颇有能力。” 提到有能力,徐文长不由又想到那位看似平凡的书生,随即喃喃道:“无言若是能执掌天下又能如何?怕是要换了新天。” 许是酒喝的太多,这句话胡宗宪也未听清,只是听到无言二字,忙道:“提到那位沈无言,有机会还是要去见见的,既然他不愿做官……。” 后面的话没有在说下去,徐文长缓缓起身拿起一只酒壶在胡宗宪的目光中起身离去。 “我可不想无言步我的后尘,若是总督大人出事,文长便去辽东,李成梁那边倒是个好去处。” …… 得月楼诗会已然进行到一半,此间诗作层出不穷,有佳作也有寻常篇章,不少文章被得月楼收入楼中。 此时二楼的茶会也算完结,不少茶商站在二楼看着楼下的盛况,不由说说笑笑感慨万分,最终那边的结果就是,集仙居将这些茶庄收为附属,这些掌柜的也不至于离开苏州,算是一个比较满意的结局。 二楼上王贞明饶有兴致的看着一楼的沈无言,却发现一旁那位极其面熟的人。 “王锡爵,贞明没认出来?” 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和,转身看起是一位儒雅青年,头戴方巾手拿书卷,却像是一位教书先生。 “原来是时行?你也过来了。” 徐时行微笑看着王锡爵那边,淡淡道:“今天跟着父亲来的,在三楼。” 二人说笑之间向着沈无言那边走去。 走近之后,王贞明轻笑道:“沈公子刚才何必如此?你我茶品出现冲突,这也是始料未及的。” 听到王贞明这般说话,一旁的月儿更加气愤,但碍于沈无言只得愤愤不语。 沈无言倒是表现的平和,他微笑道:“贞明兄怕什么?” 一旁王锡爵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徐时行,随即拉在一旁谈起事来。 王贞明看了一眼那位备受推崇的王锡爵,大致能看出沈无言与他其他并未有关系之后,这才道:“无言这话倒是有意思,我王贞明行事光明磊落,能怕什么。” “这样呀。” 沈无言摇了摇头,道:“听闻贞明乃是进士出身,今天在下便闲做一首。” 话语一落,沈无言提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毛笔。 “节门令,端阳……” 诗罢,沈无言起身向着王锡爵一拱手,道:“王公子,改天再会。……徐公子那边的事改天在谈,还是要回去先合计合计。” 徐时行一怔,随即想到之前的书信,忙道:“无妨,改天登门拜访。” “樱桃桑椹与菖蒲,更买雄黄酒一壶……” “这诗句看起来倒也平凡,只是后面这句‘门外高悬黄纸帖,却疑账主怕灵符。’” 听着王锡爵的轻声念着诗句,王贞明脸色微红,接着望向消失在人群中的沈无言。 ... 正文 第三十章 公子世无双 3 端阳过后天就晴了,于是也迎来了苏州嘉靖四十年的夏天。[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烈日照着醒八客茶楼炫目的招牌,也照耀在后院摇头晃脑的小书生的脸上。 茶楼已经关门,上面贴着朝廷的封条,用不了几天这里就会被拆掉,然后建造一间更大的茶楼,又或者豪宅?没有人知道。 茶楼后院如今已经摆上了书桌台案,大毛等几名孩子正在大声朗读诗经上的某一段,直到沈无言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昨天给大家讲的范进中举可还记得?” 听着沈无言的问话,小武忙举手起身道:“记得,先生还举了文长先生的例子,说他七次都未能中举。” 说到徐文长,一旁的大毛却颇为不服:“文长先生可是有不世之材,之前少卿先生也说过,老师举文长先生的例子,是要告诉我们凡事要有始有终。” 虽说这时代的教育有诸般问题,甚至科举中也存在很多不足,但沈无言没有说出来,因为在这个时代,科举已经是一种很公平公正,也适合这时代的取士之道。 之后虽说会教一些文韬武略,甚至还会加一些兵法谋略,以至于所谓的哲学厚黑等一些很难涉及到的知识也随便加进去,但实质上还是在四书五经的基础上添加。 这样教不至于培养出高分低能,在对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心理上也有比较好的培养,如此这般几个月来已经有比较显著的提高。 便像顾元庆所说那边,大毛对于茶道一说极具天赋,一说便懂,甚至有时候可以举一反三。当然天赋是一点,更多的是沈无言教这他们懂得一些事物的道理。 所谓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总抱着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思想是没有错,但如何去做又是一个问题,虽说进入朝廷磨砺几年总有个经验,但还是只是知道怎么做,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这样做。 “老师,你说的真没错,这雨一停天就热了起来。” 沈无言微笑解释道:“之前给大家讲的热胀冷缩,这大气也有这样的效果。……锋前降雨,则……。” 这样的讲学就在这端阳之后兴起,有时候王少卿与徐文长也会过来,其中某些知识他们也十分感兴趣,听来的确觉得在理,对沈无言也颇为赞叹。 徐文长还是关心捐款的事,不过后来说在浙江那边效果不错,怕是年底这城墙加固的事就能开始,剩下的还能在扩展兵力。 之后沈无言又交待成立一个什么抗倭基金,也就是说这些富户每年不限量给朝廷捐多少钱,朝廷都会记住,在后来的商户年终大会上会给予各种荣誉。 这样一来基本上缓解了军队军费问题,作战上经过沈无言的一些结合当年情况的现代化编组,军队的机动性以及战斗力强了许多倍。 这般讲课之间,徐文长也过来了。 今天来的时候他身边还带着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这二人双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间颇有英气,看样子像是战场上打仗的角色。 “文长先生今天又给我带来了两名学生?”沈无言扫了一眼这二人,顿时露出一抹微笑。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那一名汉子倒也没有不悦,徐文长却调侃道:“这位的名头若是说出去,足以让丧心病狂的倭寇闻风丧胆,你倒是不怕。” 沈无言淡淡一笑道:“我相信戚继光将军是不会和我这一届平头百姓一般见识,……倒是台州大捷我听说了。” 所谓台州大捷便是在四月到五月这段时间发生的,算得上是一场与倭寇之间比较大的战役。 这场仗从开始到结束,以四千戚家军对两万日本倭寇,五战五胜之后,歼敌五千五百,明军伤亡不过二十人。 说到台州大捷,戚继光顿时起了兴致,也顾不得一旁的徐文长,上前道:“戚家军刚遇到那群倭人,便用上了先生的鸳鸯阵,日本打败。之后的什么五行阵,三才阵更是颇为受用。” 沈无言之前递上去的文书中有一部分关于军队战阵的编组问题,这些战阵是根据诸多战争总结出来较为先进的列队方式,既有防守又有攻击,有用于突击战,也有用于巷战的,总之层出不穷。 只是让沈无言感到惊奇的是,这些东西实在太过庞杂,一般军队想要训练好是一个比较长久的过程,可是戚家军只用了一个多月。 “区区一个月时间,将军能有此成就,一来是戚家军本身素质高,二来……将军你那些个部下也很怕你吧。” 其实这是沈无言第一次与戚继光相见,然而对于他的事迹沈无言却并不陌生,说起来的确有些不喜欢他阿谀奉承,但转念一想这也是生存之道。 戚继光与胡宗宪,乃至于沈无言自己,其实都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是真正懂得生存之道的人,徐渭本来不懂,但在去年献祥瑞时的奏表送上去之后,他也懂了一些。 毕竟是民族英雄,沈无言依旧还是挺欣赏的。 只是比起沈无言,戚继光对于沈无言可谓十分佩服,即便是他这样从军营里混迹出来,在生与死的摸爬滚打中活到现在的人,依旧如此。 眼前这看似文弱的青年与身边这位徐渭一般伟岸,曾经徐渭指点东南,杀徐海,诏安王直早就让他心生敬仰,眼前这青年却又是另外一般感受。 “将军的兵源是义乌兵,那边的民风彪悍,且质地淳朴,倒是士兵的大好人选。……怎么今天俞将军没过来?” 这却是沈无言的一个疑问,因为之前的几种战阵也是写给俞大猷的,那边情况近来也没消息,约莫着近几日回来的,今天却只有戚继光来了。 徐文长轻叹一声:“之前一小股倭寇来犯,……总之后来罪过就丢给了他,于是就下放到了锦衣卫诏狱中,怕是凶多吉少。” 俞大猷这一生遇到过无数背黑锅,被抢功的事,但始终都有一颗报国心,比起戚继光,沈无言更喜欢这一位,只是…… 沈无言轻叹一声道:“还是不提这些,那边粮草筹备的如何?” “那晚在三楼却是不知道茶会以及诗会的事,只是后来无言那首节门令,倒是让诸多自恃有才的文人汗颜,后来诗作被收入得月楼。” 这事沈无言也听说了,此时听徐文长说来也只是叹息道:“无非是一时兴起,不谈也罢。” 那晚三楼的确是有的,而且在场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 除却总督胡宗宪之外,还有苏州知府徐尚珍,以及一干巡府御史,当然还有这些将军,讨论的内容便是台州大捷。 期间苏州知府徐尚珍谈到一件事,太湖那边的堤坝需要加固,江浙一带的粮食储备需要增加,今年的雨水反常。 “无言说的这些其实只是预期的问题,水患这件事说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了,即便来了水患也可以从浙江调粮。” 之后的事,除却与戚继光徐文长探讨一些关于兵法,以至于以后对敌御敌的战术上的问题之外,其他事就落得闲谈。 不过这次交谈之后,沈无言又多了三名学生,分别是戚继光的三个儿子,安国、兴国、昌国,于是这私人的小型学堂,竟然也有了规模。 于此同时苏州知府衙门后院中,徐尚珍盯着桌上的两封信发呆。 “父亲何须这般,无非是拆不不拆的事……” 听着儿子徐时行这般一说,徐尚珍更是恼火:“得月楼那边硬是要拆,醒八客那边又不能拆,……胡总督那边哪能得罪得起?” “那索性不拆了吧。”徐时行淡淡一笑道:“得月楼那边也不缺这区区一片地。” 徐尚珍点了点头:“若是说这片地也很难办,这地是大儒巷王敬臣的,你说我怎么好意思去问他要?” 其实这不过是一件拆与不拆的事,得月楼茶会之后,集仙居获得了与得月楼的合作关系,于是一场迅速的兼并就此开始。 原本这不该发生在这个时代,但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即便是沈无言也颇为惊讶,这不是资本主义垄断经营嘛。 关于茶楼的经营如今还未批示下来,但醒八客从那天之后便没有在开张,大儒巷巷口这边面临另外一个问题,拆迁。 如今沈无言倒是成为十泉街上的钉子户,势与拆迁势力作斗争。 不过对与沈无言来说,其实也没办什么事,只不过又有一些人比如徐文长戚继光,又或者王锡爵徐时行这些人不打算让沈无言这边被拆掉。 因此,此时知府徐尚珍面临这一个颇为困难的难题。 “那晚第一次遇到沈无言,此人为人沉稳,也颇有才学,之前所说的太湖水患其实也有些道理,父亲最好提前准备。……我的意思是,茶楼那边还是不要拆了。” 徐尚珍听徐时行这般一说,也沉沉的叹息一声道:“那这边的事先缓着,两边都先不回复。” ...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陌上人如玉 1 嘉靖四十年,五月十四。 雨从今天又开始下了,正如沈无言预料中的那样这雨来的很及时,这段时间正是江浙一带茶商晾晒茶叶,栽培新茶之时。 于是随着这连绵阴雨一拖再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其实对于茶商们来说倒也无须愁苦,如今这些茶叶都已经被集仙居收走了,到时候会不会发霉,生虫都是别人的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太湖那边有几处堤坝年久失修,一夜之间四五处决堤,大水漫灌良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如今都盘旋在苏州城边避难。 从五月十四开始,这雨就一直未能停止,坐在茶楼上看着窗外细雨,王贞明几乎有想跳下去的打算,只是这又能如何? “周家已经给公子足够的照应,如今帮你争到了得月楼茶商,兼并全城的茶庄也帮你完成,然而眼下局面怕是并不太好。” 王贞明轻笑一声,抬眼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位曾经落魄无比,若非自己帮忙怕如今也不过落得田间一农夫的命运,不由心中微有嘲讽意味。 “沈无良你说说……你说说你的那个弟弟他是人吗?他简直就是神。” 沈无良神色微有迟疑,因为之前从沈无言书房走出,然后离开苏州之时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后来被王贞明拦住,于是他就去了周家。 “无言那边的确不好说,如今刘管事也在,……你若是有心,便能看到与无言交往的人,也都不是些寻常之人,比如王敬臣。” 王贞明点头,接着道:“少卿先生那边我知道,只是……事情好像是这样的,沈无言本就知道我们会盗取铁观音茶的培植方法,于是他故意让我们拿走,接着又在茶会上故意输给我们,后来就在后院教学麻痹我们,让我们以为他已经被彻底打败……” 说话间,沈无言从一边走了上来,他坐在沈无良对面,微笑道:“大哥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所谓兄弟齐心,齐力断金,王公子这一次怕是被你坑的很惨呢。” 沈无言这样说,沈无良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欠你的还清了,酒楼那边……。” “房契地契下午派人给你送过去,最近的机会很难得,胡家那边也快了。”沈无言始终面带微笑。 接着他看向呆呆的王贞明道:“后来就在集仙居借助周家势力兼并所有茶商之时,这老天爷却很不争气,雨下到现在旧茶迟迟晒不出来,新茶又种不上去,说来这两年的茶都完了。” 说话之间,得月楼的刘福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看到沈无言的身影时微有诧异,片刻之后才低声道:“两广云南那边的好茶都被提前订到了明年,也就是说……集仙居已经没有茶能供应得月楼。” “公子不要急,那些茶的确是我订的,你若是要问我哪来那么多银子,……苏州有个书坊名叫李家书坊,那边最近印了一本书很抢手,那书就是我写的。” 这本是一句很好理解的话,但听在王贞明的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李家的家财虽说不比得月楼,但与周家比起来还是能一较高下的,一个经营茶庄,一个经营绣庄,在实力上相差并不大。 而李家书坊最近十分十分抢手的那本书叫《石头记》,这本书即便是他,又或者是第一才子顾青山,还是那位张博宁,都十分推崇,之前还多次讨论过。 如今这位《石头记》的作者,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布局,目的只有一个,把自己打败。于是就在自己不知不觉中,灾难就这样来临。 不过如今看来,打败自己似乎已经不够,他真正的想法是杀死自己。 “鱼龙街那边我也去过一趟,陈七这名字想来王公子不会不认识,那边的兄弟在收了我一千两银子之后,终于答应把你卖了,买凶杀人这罪名怕是王兄要担待一些。” 说完之后,沈无言又望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刘福,淡笑道:“刘掌柜问在下得月楼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呵,那怎么好说。” 对于眼前这青年,刘福充满怨恨,之前本就对他颇为不屑,然而如今看势头不服也不行,他这算计的不仅仅是集仙居一家,还有周家茶庄,外带一间得月楼。 回想起来的时候主事徐方的提醒,若是集仙居这边不行了就赶紧抛掉,如今茶叶的供应还需要指望着醒八客茶楼,做起事来需要注意一些。 得月楼有十多名掌柜,但主事却只有徐方这一人,此人在楼中的分量不小,所以他的话,刘掌柜一直谨记在心。 于是在沈无言这一番讥讽之后,刘福也只能掩着阴沉的脸色,苦笑道:“之前在下不知道沈公子……如今得月楼的茶叶指望着你,找机会还是谈谈吧。” 沈无言点了点头,凡事也不能做绝,此时心中那股幽怨出完,也就无须在介怀,随即答道:“明天刘管事会去得月楼和徐主事谈,刘掌柜放心便是。” 集仙居的这番谈话在嘉靖四十年的五月间某天上午结束,在这之后丁香巷便再无集仙居这间茶楼,没过多久招牌便换成了醒八客。 至于王贞明这位曾经的进士,说是被捕快带走了,在后来据说花了些银子出狱,但至此再也没有在苏州出现过。 出城那天,他面对相送的顾青山以及张博宁等一些文人也只是淡然一笑,具体说了些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因为他已经败给了那位十分看不起的白痴书生。 与王贞明一起离开苏州的还有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家人。沈无良望着身后不远处前来相送的沈无言轻叹了一声,或许有那么些不甘心,但想到对方留给自己的,却也是仁至义尽,于是转身离去。 这一年从开春到现在不过两个半月时间,但苏州的文坛与商场已经在不知不觉发生了某些细微的变化,一家叫做醒八客茶楼的在苏州迅速席卷。 无论是之前的奶茶,还是如今的铁观音,这些新东西正在改变着许多人的习惯,包括庞大若李家。 李家大掌柜李兴昌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自从接手李家产业以来,他都励精图治,将李家以绣庄为主,到如今书坊,药材等全面化的产业。 这几年书坊做的极为出色,之后书坊街另外两家竟然在暗地里联手起来对抗李家书坊,这对于李家来说其实只是一个十分微小的风波。 之所以微小,是因为这风波只持续了几天,只有被一本横空出世的奇书挽救了回来。 《石头记》这本书其实一直只在小部分文人中传看,一开始李兴昌并为注意,后来那边两家联手之后,他便思量着将这本书印一些看看。 于是就打算找这本书的主人,找来找去却找到了自家女儿李婉儿那边。采儿不知其中情况,还以为是要逼着退婚的便将月儿那边隐瞒了下来。 根据月儿之前的解释,这本书是一名在南京某个绣庄的曹姓少爷所写,但采儿知道月儿的那间茶楼便是自家小姐的未来夫婿沈无言开的之后,便知道这事不能说出去。 因为这边逼着退婚,若是真退了,那这书怕是就要断了,以后也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过自家的丫鬟,李婉儿自然最了解。 经过三番五次的敲打之后,终于查清了此书作者的身份。并非是什么绣庄姓曹的少爷,而是由醒八客茶楼的沈无言所写。 于是一合计,找来了书坊那边的于掌柜一问,事情便都明了。 那天在书坊买书的那位沈无言,就是醒八客的沈无言,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沈家酒楼的沈无言,这样一来一切都清楚。 如今李婉儿却是很欢喜,自己未来的夫婿原来不是传说中的那般不堪,反而是如此人物,而且经过交往发现,还是挺喜欢的。 只是这对于李兴昌来说却并不怎么舒服,退婚的消息已经传了过去,如今这边正印着人家的书,还赚了很多钱,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终究这事还是被打了个太极,事情交到了沈无言那边,商量这婚到底退还是不退。 沈无言则一直在忙于应付集仙居那边的事,于是也就推到了现在。 经过争茶商的这件事之后,李兴昌也算孤注一掷,抛掉了胡家那边,然后派人去和沈无言商量婚嫁问题,日子定在中秋节前后。 如今李家那边,沈无言的态度就是能拖就拖,但现在的形势是,浙江的胡家似乎很不喜欢这个结局,对于李家今年的皇商争夺,势必要献出一份薄利。 “你父亲当年与我也是好友,婉儿那边对你也心仪已久,你俩总要找个机会见上一面。” 关于约会这种事,沈无言终究还是不太擅长,然而现在既然婚约在身,却是推不掉的,迎娶李婉儿是迟早的事。 “早些天已经见过一面,若是……不如……” 就在沈无言这般吞吞吐吐之间,李婉儿从外面走了进来:“第一次扮了男装,第二次跳河……总不是一个正式的见面。”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1章陌上人如玉(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陌上人如玉 2 书坊街。 沈无言看着眼前这容貌秀丽,颇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少女淡笑道:“原来大小姐的好去处,就是这么一个书香云集之地。” 听沈无言这么说,李婉儿也微微一笑道:“原本待嫁的少女是不能抛头露面,只是李家是商贾之家,倒也没那么多的礼数。” 原本也是这样,像李婉儿这般的世家小姐,本不该整日在外面游荡,只是这也是对人对事对家的,李家家大业大,李婉儿如今的年龄也已经不小,自然是管不住的。 “那天来这边当伙计,其实是第一次,家里逼着与那位胡大少爷见面,实在忍受不了,就耍了大小姐的脾气,不过后来还是回去了。” 这事沈无言略有所谓,关于那位胡于明亲睐李婉儿,其实也说得来,李婉儿这般美艳动人,又与胡家门当户对,自然是合适的。 至于张博宁那边,虽说张家没有家财万贯,却也算得上苏州城的名门望族,况且张博宁的才学在苏州也小有名气,说来与李婉儿也是般配的。 至于沈无言,之前的沈无言在李家的影响力,纯粹就是个白痴,拿来既无经商之才,在文坛上也毫无影响力,所以根本不被看好。 即便当时没有胡家出面捣鬼,李家怕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与沈家的婚事,李兴昌自然清楚,李家是不会需要一个废人的。 只是事情总是这般的可笑,如今的沈无言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而是一个心机可怕,又极具才学的人物。 这样的人若是能到李家,以后胡家那边要是想有个什么动作,怕也会思量一番李家还有个沈无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当然,这些内在的想法大多只存在与李兴昌与沈无言心中,李婉儿如今只在乎的是,眼前这名男子今后怕就是自己的归宿,现在看来的确挺不错。 对于沈无言来说,娶不娶李婉儿这是一个时间问题,无非是今天娶明天娶的问题,眼前的情形来看显然是不能拒绝的。 且不说这一次与集仙居的对决中,李家出了大力,那几万两的银子本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时之间还是还不起的。 只不过这对于李婉儿来说,或许真的不公平,即便是沈无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从苏巧巧到李婉儿,拒绝的艺术他发挥的并不好。 此时书坊中,沈无言望着眼前少女稍显尴尬,停顿片刻之后,他才道:“其实无论是胡于明,还是张博宁,……说到底婉儿你要清楚,嫁娶是一个人终生大事,若是你不喜欢千万不要勉强。” 大抵是能听出些什么意思,李婉儿原本含笑的脸渐渐平静下来,沉默许久之后,她才点头道:“第一次见到你,本没什么感受的。后来跳河,被你救了上来,也并未有些许心动。……只是后来回家,思前想后,怎么都是你的身影……。” 沈无言终究还是沉默了,少女直白的言语已经说明一切,然而问及自己是否有些许心动,却也说不上来念与不念。 这般儿女情长本就不是他的专长,混迹战场杀敌卫国才是理想,然而人终究会改变的,比如某年某日的下午,某个少女的简单一段话。 “倒是没有婉儿那么的上心,只是……在过些日子吧,既然说的中秋,那便中秋好了。” 言语上还是有些变化,至少沈无言现在已经颠三倒四,心中究竟是怎么打算,他也说不太清,而拒绝亲事的打算已经不是那么的坚定。 “天也不早了,婉儿先回去了,改天会和采儿一起去你那边看看,说是你有个侍女叫月儿。” 如今的事情基本也都清楚,而心中的坎其实也在月儿那边,对于沈无言来说,与月儿在年纪上的差距是个心病,以至于不敢去谈婚嫁问题。 “改天去看看也好,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心里大抵还是想去送送的,只是为了避免这一路上自己又或者对方的尴尬,沈无言自己提出了这个,也算是横了心吧。 回到醒八客天色已经不早。 重新开张的茶楼如今已经极具规模,至少在苏州地界上的茶楼茶庄里便是龙头老大,这虽说不符合如今的经济现状,却又结结实实的出现。 归根结底的问题还是在于沈无言,因为早期他的计划本就是如此,后来让沈无良带去的培植技术图纸时,其中这份计划也夹着送了过去。 到最后集仙居造的这个势,却被沈无言捡了个现成,还这般的名正言顺。 茶楼还未关门,门口停着几顶轿子。 稍一打量,沈无言就认出这轿子的归属,正是来自知府衙门徐尚珍的。 早就在茶楼等待不及的徐尚珍见到沈无言进门,忙起身迎了上去,这是一个看似微妙,但却让很多人惊讶的举动。 堂堂朝廷四品官,竟然起身迎接一名寻常商人。 不过这一切对于徐尚珍都不重要,他拉着沈无言的衣袖长叹道:“无言你可要救我。” 沈无言一怔,顿时会意:“莫非知府没有看到我那封信?水患还是来了。” 这对于沈无言来说,原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此时发生也没有太过吃惊,只是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徐时行身上。 徐时行无奈摇摇头,然后道:“父亲也无须隐瞒,沈公子自然知道您并没有在意那封信,才招来今日之祸,还是坐下慢慢谈吧。” 徐尚珍的确没有在意所谓水患一说,所以信上说的提早预防,他也并没有什么预防,只当做闲话丢在了一旁,直到太湖决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消息传到了知府衙门。 “如今雨还在下,虽说已经派人下去安抚百姓,但实质上的效果并不太好。……苏州城外聚集着大批难民,若是不解决实在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沈无言点了点,一路之上他也注意到这些情况,这几日虽说下雨,但显然城内又拥挤了许多,怕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苏州有亲戚的难民过来投靠的。 “说来还是灾民的安置问题,如今正值天热,还是先给这些灾民修建临时安置点……” 根据前世的一些灾后问题,沈无言倒也十分在行,简单的提到几点之后发现并不太实际,比如灾民的饮水排水问题,甚至卫生饮食上的一些细节。 大明现在也没有水龙头,城外灾民的饮水只能靠从城内用水车运。 “……在临时安置点附近修建统一的茅房,并且定期的消毒。……消毒你们不知道,之后我会写一份消毒水的配方,没配成之前先用石灰。” 接下来沈无言大致交待了一些,饮食上的问题,比如老鼠吃过的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灾情之后最为严重的便是疫情,关于灾后防疫的问题之后也会统一抄录下来送到知府衙门,只是还是要防着点这些灾民暴动……” 大致说了一些表面上的问题之后,才送走徐尚珍与徐时行,此时天已经黑了。 吃饭之时,沈无言这才发现月儿静静的坐在餐桌前默默不语,问了几遍也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看得出来少女的心思很重。 “月儿怎么了?这几天不太舒服吗?对了,少爷给你的花露水做好了,就在我书房,等会吃完饭拿给你。” 这几天天气沉闷,蚊虫也多了不少,借着这闲暇时分,沈无言在研究完佛郎机之后,总算完成了花露水的配比,算是解决了被蚊虫搅扰的麻烦。 月儿好像并没有上心听沈无言说话,一阵之后才忙回过神来,道:“是了,吃过饭就去取。” “月儿是不是在想李家那边的事?”沈无言忽然笑道:“其实很多事也说不来,不过少爷说过,不会丢下你不管。” 月儿一怔,点头道:“少爷无须介怀月儿的想法,你与李家小姐那是有婚约的,听采儿说挺钟情你的。……月儿的意思是说,少爷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负了她。” 这话倒是沈无言没有料到的事,本以为月儿是因为自己要娶李婉儿,而心里不舒服,但现在来看倒是自己多想了。 “婚嫁问题商量在中秋,如今还有三个月,也不着急这事,倒是沈家酒楼那边如何了?” 月儿道:“大少爷后来将房契与地契送了过来,我自作主张给他支了一千两银子,……少爷不会怪我吧。” 沈无言一愣,忙笑道:“怎的会怪你,月儿做的对。……只是那天我也去送了一千两,咱俩倒还真是心意相通。” “……” “酒楼那边经营的还算不错,如今的生意也有些起色,少爷说的分店年底就能开起来。……只是胡家最近好像又有些动向。” 沈无言轻笑道:“被李家拒绝,他肯定不舒服。……中秋的皇商若是李家能争到,胡家自然会败退,胡于明那边还是要去见一面。” “对了,下午总督府捎来口信,说是明天在丁香巷见一面。”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2章陌上人如玉(2)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陌上人如玉 3 自从五月水患之后,丁香巷这边的集仙居就关了大门,直到沈无言来过之后的第二天,这里重新进行了一番修整,便成为如今这般模样。 说是休整,其实也算不上,只不过将这里的招牌换成了醒八客分店,将一应餐具都换做了刻有醒八客字样,总之以前的集仙居已然不复存在,现在这里是醒八客。 不过这里是集仙居也好,是醒八客也好,对于这个在浙江南直隶一带呼风唤雨之人,丝毫没有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四月份的台州大捷的确很喜人,而这一切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来自于今天要见的这位年轻人,一个隐于世的高人。 对坐的徐文长倒是十分从容,他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无言的确是个不出世的人才,不过也无须费心,他定然不会去做官的。” 看着徐渭这般毫无正经的样子,一旁的侍卫极为紧张,这位严肃的总督也就只有对这位文长先生这般和善,若是换做别人,早就军棍伺候了。 侍卫们最初还极为看不惯徐文长这般的散漫,但后来在倭寇那边打了几仗之后,便对这位府上幕僚刮目相看,甚至奉为神灵。 都说文长先生乃兵圣下凡,有通天的本事。 不过今天他们几天更加惊奇,能让胡总督亲自拜访的人不多,之前的一个是徐渭,这一个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先生你说那位沈公子……他是开茶楼的?” 听胡宗宪这般一问,徐文长忙道:“如今这间茶楼便是他开的,不过几天前这里还属于王贞明。” “王贞明?”听到这个名字,胡宗宪怔了怔:“当年上书骂严阁老的那位王贞明?据说这些年手段高明了不少,怎的开起了茶楼。” 徐文长轻笑道:“他若还是当年那名激进的儒生,怕日子也比现在要好得多,偏偏他要做生意,……生意上的事与做官还是不大相同。” 这句话胡宗宪十分认同,事实上徐文长的很多话他都认同:“这般说来,他是在做生意上也吃了苦头?” 徐文长淡淡道:“之前无言搞出了个什么奶茶,后来集仙居这边偷了配方。……后来的茶会上,集仙居竟然拿出了无言准备多日的铁观音茶。” “你是说……那是沈无言故意让他拿去的?”胡宗宪神色微变:“这样说起来,这沈无言就很可怕了。……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让王贞明滚蛋。” 徐文长微笑点头:“如今看来,的确是这样的,而且如果不是王贞明在朝中有人,如今怕是难免牢狱之灾。” “这又怎么说?”胡宗宪疑惑道。 徐文长望着远方,讥讽道:“王贞明他竟然去过鱼龙街,还雇凶想要杀掉无言,的确心狠手辣,这些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哼。”胡宗宪冷笑道:“鱼龙街那边早晚要派人拿下来,我这位浙直总督倭寇都打败了,岂能让这些个小鬼胡乱搅和。……倒是沈无言,他竟然从那些亡命之徒手中活了下来?” 虽说没有去过鱼龙街,但那边的情况胡宗宪很清楚,若是真的被某个亡命之徒盯上,怕也很难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 “活是活下来了,……只不过还是病了一段时间……” 说话的却是刚上楼的沈无言,他大概已经猜到今天要过来的人,但看到胡宗宪之时,依旧有些惊讶。 这位位高权重的人物,的确非同凡响,许是常年在军中的缘故,竟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即便是沈无言看着也有些心惊。 “见过总督大人。”沈无言行了一礼,然后在胡宗宪的示意下坐在看他的对面。 “听文长说你无心做官……原本来是想让你做官的,但见到你之后,这念头便打消了。” 这句话的确是胡宗宪发自内心的,眼前这青年眉宇之间竟让他有看不透的感觉,甚至在这往来之间的平静,也并非寻常人能做到。 “果然非池中之物……好。” 沈无言忙摆手道:“其实打仗那边,主要还是戚将军的功劳,他练兵有方,而且在战阵上也极为有天赋。……另外一件事,俞将军那边,总督大人怎么打算。” 俞大猷那边其实只不过是胡宗宪挑了个替罪羊,如今被沈无言提到,顿时也有些愤怒,但很快便平复下来:“我知道最近关于俞大猷,很多将士不服。……无须担心,他与锦衣卫陆柄关系非凡,不会有问题。” 听着胡宗宪的话,沈无言忽然想到之前戚继光找到自己时说过的那些话。 那天是在徐文长与他来之后的另外一个下午,前面还是说一些布阵兵法御敌方面的事,后来便说到俞大猷的情况。 戚继光瞬间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变成一个畏首畏尾的小人物。 “我与俞大猷一同为胡总督效力,曾经俞将军与总督大人的关系很好,然而在关键时刻却被总督大人当做了替罪羊,这倒也罢了,最让我想不到的是,我与俞大猷共事多年,竟然不知道他还有陆柄这层关系。” 戚继光这一席话从未与人说过,此时之所以会说给沈无言说,一来怕也是因为沈无言的确无心做官,这些话也不好说给第二个人听到,二来大抵也是真的信任吧。 至少沈无言是这么想的,他淡然道:“戚将军你总该知道,你做官不是为了胡总督办事,或许为国为民大了些,但是为了陛下总该不为过。” “是呀。”戚继光轻叹一声道:“我是在为陛下守江山,为东南百姓免遭倭寇涂炭……只是若有一天胡总督一个不高兴,用我当替罪羊这又如何?我却是没了陆柄那样强大的后台。” 沈无言知道戚继光的意思,朝中有人好做官,俞大猷背后有陆柄,他却没有任何帮手。 “先生看如今朝中谁能值得依附,严阁老如何?”戚继光问道。 沈无言摆手道:“胡总督那边便于严阁老交好,若是想跳过胡总督交好严阁老,怕是难逃一死。” 这道理戚继光也清楚,胡宗宪那边是顶头上司,若是跳过他结交严党,他怎能会不知道。 “将军也无需多想,如今朝中能依附的人有两位。其一便是国子监祭酒高拱,另外一名便是国子监司业张居正,这二人看似地位一般,但都是关键的位置……将军一定是清楚的。” 之所以说到这二人,是因为如今朝中看似平静,但实质上一场大的波澜就要掀起,这二人如今所处的位置正好不会被波及到。 在一点,这二人都是裕王府讲官。如今陛下年事已高,未来的接班人中裕王的声望最高,一旦裕王掌权,那么高拱张居正这些人地位随之提高。 戚继光大致推测了一番,也知道这一道理,这才恢复平静,接着起身抱拳道:“此恩便不言谢了,将来若是先生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差遣。” “其实就算我戚继光死,也死而无憾,从继承父业一来,到如今东南剿灭倭寇,每一场仗都是九死一生,又何曾怕过死。……只是我若一死,这尚未成型的戚家军又该如何存在?” 略一顿,他继续道:“其实也不怪胡总督,很大程度上,我与他是一样的,心中都是为了东南百姓着想,为大明江山基业着想,地方上送来的银子,他也都充了军饷……。” 回想这一段谈话,对于胡宗宪,沈无言其实也说不清感受。 此人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但之前攀附权贵,结交权臣,却也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也许心中那中报国之心才是根本。 若胡宗宪乃至于戚继光,甚至如今在朝堂上的徐阶,未来的张居正等人,或许都是这般。 大明士子为国为民之心终究是不可淹没,即便在很多事情上并不符合道德,又或者世俗的是非观念,但实质上也都是为了很多人认为空谈的事物。 比如为国为民,为国守土复开疆。 在久以前,又或者是以后的几百年后的沈无言,其实一直认为那些所谓的道学先生,口中满口仁义道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本以为这些个无用的口号过说说而已,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听说无言与李家大小姐有婚约?”胡宗宪淡淡道:“若是愿意,趁着中秋之际,与文长一同完婚,岂不是双喜临门。” 沈无言微怔,很快便会意,这事定然是徐文长透漏的,顿时瞪了正在低头吃点心的徐文长一眼,接着道:“那边定下了,便给总督大人答复。” 简单的一次相聚结束于这一天的中午,沈无言并没有直接回茶楼,而是拐了个弯去了书坊街那边,除却买一些书之外,他还要看看《石头记》的一些问题。 当然不排除看看一个人,一个姑娘。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3章陌上人如玉(3)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鱼龙舞 上 所看的姑娘果然在,似乎事先约好的一般,李婉儿早就在铺子那边等着了。 见到沈无言过来,她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清丽的笑容,接着轻声问道:“本来说今天忙完这的事,就去茶楼看看你,没想到你却过来了。” 原本是打算让李婉儿去茶楼的,但是又想着月儿那边的情况,索性便自己过来了,说来也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这边沈无言还未说话,却见胡于明走了过来。 虽说最近与胡家的竞争在酒楼那边,还算十分激烈,但一直以来,沈无言都没有真正的与胡于明见过一面,最早的一次,还是上次在书坊街这边。 此时在见面,却也有几分尴尬,毕竟自己现在是与李婉儿的关系不清不楚,说起来还算是胡于明的情敌,之前的假想敌就在顷刻之间变成了实质,这实在不太好说。 不过另外一点还好,那便是胡于明并不知道沈无言便是与李婉儿指腹为婚的沈家二少爷,沈家酒楼那边他一直以为的是沈无言后来接手了沈家酒楼这烂摊子。 凭借着他出色的经营方式,如今沈家自助餐已经小有成就,若是在有一股力量推动一下,前途定然不可限量,用不了多久甚至能与得月楼比肩。 商人家庭出生的胡于明并非那种整日游手好闲之辈,商贾家的子弟与权贵的子弟还是有些不同,比如胡于明与张博宁。 一定程度上,沈无言更加欣赏胡于明的行事风格,干净利落。之前的想法的确没错,只要沈家倒了,那婚约也就很容易作废。 比起胡于明,张博宁这般整日里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说起来真正的用处并不大,且不说他是否真的才华出众,就算他是苏州乃至江浙第一才子。 若是没有半分功名,怕是李家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即便他背后还有一个显贵的张家。 想到这里,沈无言向着走过来的胡于明一抱拳,微笑道:“胡少爷,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沈先生……”胡于明看到迎面上来的沈无言,心中微有不快,但想到对方之前所做的一些事,便卖了他一个面子。 “先生的《石头记》在下也翻过几页,说实话实在看不下去,真不知道那些个酸腐书生们是怎么……哦,呵呵,纯属一些个人想法。” 沈无言倒也不觉得什么,毕竟就算在几百年以后,会喜欢看红楼梦的土豪也不会多,于是依旧微笑道:“胡少爷这样的人还经常出没书坊街,的确少见。” 其实这句话也是李家书坊于掌柜想说的,书坊街这边平日里虽说颇为热闹,但来这里的多是一些读书人,像沈无言与胡于明这样的商贾之人,很少会过来。 当然,这二人来这边的目的也不尽相同。 最初沈无言过来是为了买一些炼金术术的书,后来才是为了李婉儿,却也不是全部,胡于明则不同,他至始至终都为李婉儿。 此时这位众望所归的李家大小姐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手中的书卷渐渐薄了起来,那画面中的大观园,贾王薛史四大家族,以及十二钗的命运都在眼前一般。 这庞大家族的百年兴衰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好像有些冷,似乎看到了那位葬花的姑娘,又或者其他。 她紧了紧衣襟,将书卷放在一旁,走向沈无言,轻叹道:“这故事实在太悲,沈公子怎的有这样的感受,……其实大概只是这样的感觉也无须在意。” 沈无言一怔,接着点头道:“只是一些故事,婉儿权当一时之乐……。” “婉儿看的是《石头记》吧,我也看过……”看到李婉儿过来,胡于明也忙凑了过来,满脸堆笑道。 李婉儿扫了一眼胡于明,之前因为李家与胡家那边的情况,她不得不与胡少爷周旋,现在李兴昌那边表明了意思,也无须在做其他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之前胡少爷送过来的东西,我已经派采儿送到酒楼,……另外说一点,婉儿是一个有婚约的人,如今这般抛头露面自然不对,但也是事出有因,若是少爷你每天都过来,婉儿以后怕也不会在出来……李园你怕是进不去。” 李园是李婉儿给自己建造的一间小院子,就在李家大宅一边,但从李家大宅却进不去。 “那是自然……那两只……算了,婉儿何须如此?沈家那边的婚约不是已经推了……”说到这里,胡于明恍然大悟的看向沈无言,惊讶道:“你俩什么关系。” “呦,伟大的胡家大少爷这都看不出来……”这边说话之际,张博宁也领着一班子文人士子走了过来,停在铺子门前。 一时之间这附近又热闹了许多,看着这群来者不善的书生门,沈无言不由觉得好笑,所谓书生意气大抵就是这样的。 张博宁走上前向李婉儿行了一礼,这才微笑道:“昨天给婉儿献上的诗可看过?” 说起来张博宁还是极为花心思的,整日琢磨者李婉儿的感想,然后写出些诗句送到李园,这事李婉儿和沈无言说过,那些诗句的遭遇都很凄惨。 还未到李婉儿的手中,便被护院丢进了废纸篓里。 如今张博宁说到这,沈无言也觉得好笑,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那边的胡于明已然看不过眼。 “你们这些穷酸书生,整日里写这些酸腐诗词,也不嫌丢人……博宁兄,你的诗若是能达到顾青山那般地步,或许还有一现的资本,可是你有吗?” 张博宁本就自恃有才华,之所以名气不如顾青山,完全是因为顾青山早出生几年,赶上了那些年苏州文坛不景气,才有了今天。 此时听到胡于明这般挑唆,心中压抑长久的怒火便喷发出来,他纵身跳在胡于明身前,趁着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一拳打在胡于明的脸上。 这边张博宁动起了手,身后这些被胡于明讽刺过的书生们也不含糊,一瞬间就将胡于明围在了中心拳打脚踢。 说来胡于明也颇为硬气,被这七八人围殴竟然连一声求饶也不说,任凭这几名书生动手。 这边沈无言实在看不过眼,忙拉着目瞪口呆的李婉儿,绕过这群人向着街边跑去。 “谁能想到,这些个在苏州城年轻一辈中举手投足的人物,现在正有失圣贤之道,为了某人,对另外一个人施展围殴。” 听着沈无言的调笑,李婉儿却笑不出来,她苦道:“虽说不喜欢他们,但看他们这样也于心不忍,沈公子快去拉开他们吧。” 沈无言一怔,心道也是这个礼,简单交待李婉儿几句,又跑了回去。 只是一来一回之间,那边已经没人,只留下地上一摊还未干的血迹。根据于掌柜说,那些人被巡城的捕快带走了。 不过虽说被捕快带走,但凭借着这些公子们的家世,无非是走走过场,甚至还未到府衙便会被放回去。 以后谁想找事算账,这是后来的事,也是另外一件事,至少与府衙没有关系。 比如现在躺在胡家酒楼床榻上的胡于明现在就很想做一件事,要么张博宁死,要么张家滚出苏州。 “少爷,查过了。……张家那边没什么案底,几代人都很干净。” 听着这位家族中颇有些威望的陈护院的话,胡于明轻笑道:“那就造出点事,总之让他们滚蛋。” 陈护院一怔,接着点了点头。 胡于明接着又道:“那位沈无言沈公子的底细如何?” “那位沈无言沈公子,便是醒八客茶楼的幕后之人。也就是沈家酒楼的二少爷,他与李家大小姐有婚约,那边不太好办。” 胡于明神色微变,这件事的确是意料之外:“无妨……案底呢,有没有。” “有一个,但是官府那边没有,是小的看出来的。”陈护院一顿,接着道:“之前说是沈公子被鱼龙街那边的一伙亡命之徒绑了,但后来又逃了回来。” “他竟然有这本事。”回想那名文弱书生,胡于明轻笑一声。 陈护院点头道:“非但有这本事……据我了解,绑他的两个人,吕六与陈七,这二人已经在鱼龙街消失了很久。” “去查,一旦查到情况迅速过来告诉我……”胡于明沉声道。 另外一边,沈无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之前吕六与陈七的事,其实也都是在知府徐尚珍的有意隐藏下,就算抹掉了。 之后便也没有太在意,毕竟那是两名亡命之徒,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去上心,这两人手里沾满鲜血,现在他们死了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是福音。 只是当陈护院走进鱼龙街那一刻,事情又有了变化,因为很多事可以用钱来解决,比如了解一些情况,陈七与吕六经常回去的地方。 太湖边上的一个荒芜的小村子里已经没有人烟,其中几间屋子明显已经被焚毁,陈七沿着地上的脚印向着这几间屋子走去。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4章鱼龙舞(上)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鱼龙舞 中 屋子早就面目全非,地上依稀还能看到散落的弓箭,以及一只以及断了弓弦的黄杨木弓。 陈七早些年在绍兴干过十多年的捕快,后来经人介绍去了胡家当护院,这些年胡家对他礼遇有加,故而他也颇为卖命。 今天他孤身一人来到这边本就有点拼,毕竟这里是那几名亡命之徒的居所,若是之前在鱼龙街打听到的消息不准确,很有可能这条命就要葬送在此。 好在一切如想象中那般,陈七与吕六都死了,附带他们的妻子也没有一个活命,一共四具焦尸被他从废墟中拉了出来。 尸体的鼻腔中没有灰烬,显然是死后才烧毁房间,企图毁尸灭迹,但由于那天还下着雨,所以尸体没有全部被烧毁,从某些特征还能判断这四个人的身份。 根据陈护院对这四人之前的调查,可以确定这四具尸体正是在鱼龙街消失多日的吕六与陈七以及他们的妻子四人。 “沈无言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能把这四个人杀掉的……”陈护院看着那两具强壮男子的身躯,微有疑惑。 地上还有些许麻绳的痕迹,这说明之前沈无言被人绑着的,然而后来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却挣脱了。 依据尸体的不同位置,吕六独自在一间房间中,另外一个女人无法辨别身份,在另外一间房间的深处,还有一个额头插着羽箭的倒在了门口,陈七则靠前一些。 根据这些陈护院大概能判断,当时的些许情形。 “若是这般,那这个人要么就是有帮手,要么就是有着解绳索的本事,为人还沉稳狠辣,吕六喉咙上插的那只木条便能看出……” 想到这些,陈护院完全无法将这个人与之前暗中观察过的沈无言联系上,只是这一切的沈无言的嫌疑又最大,实在是难以置信。 现场基本勘查完毕,陈护院开始沿着留下的脚印开始寻找剩余线索。 这村子废弃多年,所以基本是不会有人过来,即便最近几天的雨一直下个不停,但脚印却还清晰,并为被破坏过。 “卷宗上对这案子模糊不清,府衙那边似乎可以隐瞒,难道沈无言与知府大人也有什么关系?若是这般少爷怕是很难办。” 想着这一茬的事,陈护院已然走到大路上,脚印就此消失。 这条路算是一条主要道路,平日里人来人往,之前的脚印早就被踩乱了,根本难以在寻找。 不过他并不打算放弃,毕竟这条路上前后也并没有几家人口,若当时真是沈无言杀掉这四个人,那沈无言自己定然也不好受,至少他也会受伤。 只要他受伤,就会找大夫,如今只要找到这附近的大夫问清楚,便能了解到当时的情况,如果沈无言真在这里治过伤,一切都有了头绪。 …… 于此同时,沈无言正在考虑沈家酒楼进一步的扩展问题。本打算在十泉街上找间铺子,但经过王少卿那边了解的情况,似乎在这边找铺子并不容易。 十泉街这边都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宅子,他们向来不缺钱,所以将铺子租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后来另外一个人找上门来,这边的情况才算好转起来。 顾青山摇着折扇踏进醒八客茶楼,接着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找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坐了下来,吩咐伙计去将沈无言请过来。 看着眼前来人,沈无言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微笑道:“顾公子需要点些什么茶?” “那就铁观音吧。”顾青山一边回答着沈无言,一边示意他坐在对面,自己散漫的整理者茶具,待伙计将茶送了过来,这才道:“中秋之际江浙一带的文人会有一场聚会,打算……无言有没有兴趣。” 大约是看出沈无言并未表现的很感兴趣,顾青山转而道:“其实这也是周严的意思,无言的那首节令门,端阳如今已经传到浙江那边,反响极好。” 这事沈无言了解到一些,近来几日也有不少登门拜访的书生,都被他拒绝在门外,说起来也是为了不被这些事烦心。 文人之间的事,沈无言自恃无法应付,无论是刷心眼,还是来硬的,都不是问题,但关键在于,这些人是伤不起的。 之前的王贞明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才见了几次面,就敢雇人来绑了自己,竟然还去收买了沈无良,若非沈无言及时发现,怕离开苏州的就是他自己。 不过今次顾青山说的这个恐怕还是有些不同,周严是周家茶庄的未来接班人,如今在周家已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的人物请自己过去,定然不会是仅仅为了诗会。 “既然青山有意邀请,到时候会给个回复。……一来中秋之际我与李家大小姐那边也要有个交待,二来一位朋友有大喜,说不得是去不了。” 沈无言与李婉儿指腹为婚的事,顾青山后来听张博宁说过,之后还大书特书沈无言的无耻,不但坐山观虎斗,还暗度陈仓。 总之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事,这些对于顾青山来说,都是些闲事。 “那到时候在看吧。” 接下来又陷入一番沉寂,顾青山的话本就不多,他性子本就恬淡,面对着散漫的沈无言,二人竟然都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青山这才道:“本来之前对无言还颇为介怀,贞明算的上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些年来他也不像很多沽名钓誉的才子一般,心中始终是在国家的,所以这些年喜欢与他在集仙居闲谈……” 一顿,他继续道:“之前却是没想到他会雇人去杀你,这些年他所挣的银子都给了朝廷,充当军费……那天他走的时候说,沈无言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喜欢他会是一个好人。” 沈无言一怔,王贞明的那副淡然模样又浮现在眼前。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坏人,有些人之所以会做这些事,只是希望能对更对人去做好事。 “他仕途不顺,所以就想着能带动苏州的这些商户,希望能给这空虚的朝廷一些微薄的帮助,为家国也好,为自己好,他是这样的做的。……他临走那天,路费还是我给的。” 一边说着话,顾青山将记账清单递给沈无言,都是些官员的亲笔书信,大多是些感谢话语之类。 “徐知府不是一个昏官,之所以会让贞明他离开,也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顾青山忽然笑了起来:“原本的有些记恨无言,只是当我见到徐时行之后,就发现我错了,贞明说的对,沈无言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这边沈无言一直都在听顾青山的话,原本以为他是来为王贞明说情的,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 “太湖水患若非无言的那些方略,怕是如今的后患无穷。” 太湖决堤之后,最近的雨依旧还在下。 城外按照沈无言的方略,依旧修建起了临时安置点,衙门也派出人每天按时去那边洒石灰。至于粮食,则一改往日各户施粥的模式,变成官府统一安排。 如今救灾的事施行的还算不错,一改往日的救灾方式,效率顿时提高了不少,特别是能抓住主要问题,也省下了不少人力物力。 听着顾青山的话,沈无言只是淡然一笑,接着道:“既然生在大明,自当要为大明尽心尽力,王贞明那边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无须在追究。” 这句话倒也不是沈无言故意做作,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句心里话,人生而在世总要有所为,有所必为,无论对大明有没有归属感,既然如今生长在此,自当尽心尽力。 与顾青山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下午,直到送走顾青山之后,这才找到月儿稍微交待一些茶楼的事,然后向着鱼龙街那边走去。 鱼龙街距离十泉街并不近,沈无言赶了许久的马车才到。 马车停在鱼龙街外的一间铁匠铺前。 经过被绑那件事之后,他一直心有余悸,之后便寻思着需要搞一些武器防身才是,多方打听之后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秦记铁匠铺开在鱼龙街的门前,老板秦二当年也是混鱼龙街的,后来洗手不干就在这门口开了间铁匠铺。 “沈公子你那个叫什么刀来着……实在是太难打了。” “武士刀。” 说话的不是沈无言,而是店里的一个平日沉默寡言的伙计。 秦二听着那伙计生硬的汉话,怒吼道:“你这小王八蛋,插什么话?没见我正在和沈公子说话?” 听着这并不和谐的声音,沈无言却顿时欢喜,原来电视上小日本说汉语就是这样的蹩脚,不过他欢喜的不是见到了日本人,而是他知道武士刀。 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会使用武士刀,也就是会刀法。 沈无言绕过秦二,用蹩脚的日语与那小伙计交流起来。 原来他的父亲是王直的护卫,后来因为王直被杀,他的父亲也未能幸免,而他在父亲的朋友帮助下幸免遇难,但却无法再回去,便流浪在到了苏州。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5章鱼龙舞(中)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鱼龙舞 在中 这一次聊天之后,沈无言隔三岔五都会过来一次,只是再也没有和那位日本小伙计聊过天。 每次过来沈无言都会找一些器械图纸交给秦二去打,他人也不走,就坐在铺子里与秦二聊一些闲事,其中也会涉及一些鱼龙街的内容。 顺带着,沈无言也逐渐了解鱼龙街这边的历史。 当年鱼龙街这边还是一片废墟,后来经历了宁王叛乱,倭寇犯边之后,这里逐渐聚集起一群亡命之徒,每个人的手上几乎都沾染着数条人命。 最初的时候,官府也没大在意这边,毕竟也不成势力,派捕快去抓人实在有些困难,因为没有哪个捕快愿意去摊这趟浑水。 没准哪个捕快今天接了鱼龙街这边的活,明天就横尸街头。 之后朝廷也提过派军队去镇压,但东南这边近来倭寇之患极为严重,所以一来二去也就没顾得上这边,直到现在已经成为默认的三不管地带。 奇怪的是,鱼龙街至今也没有生过内斗,即便官府那边多次派人过去挑唆,最终也没什么结果。 按照秦二的话,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义气,今天你跟着官府混的风生水起,明天或许被官府押上刑场砍头的也是你。 其实照沈无言来看,或许真有那么点义气,但却不是全部。一来他们都清楚自己犯的是什么程度的罪,二来他们也清楚如今官府没有动他们的原因。 一旦鱼龙街这边有了内斗,那么很容易就被官府利用,矛盾很容易滋生,然后在被逐渐分化,接着逐一击破,那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沈公子你是不知道,当年老子混鱼龙街那会,谁见了我不叫一声秦二哥,即便现在在这里打铁……嘿,一样得卖我这个面子。” 听着秦二打铁的叮当声以及自述声,沈无言忙起身向着秦二一抱拳,接着正色道:“秦二哥,今天就先到这……东西包上,我先拿回去。” 秦二这边忙将铁锤丢在一边,然后向着后院大喊道:“小王八蛋,快把沈公子今天打的器具送过来。” 沈无言打的多是一些酒楼用的烧烤用具,以及一些比较重的铁制品,后院中那名小伙计竟然一个人提着近两百斤的东西走了过来。 “哎呦,这么多。”沈无言惊讶的看着这些铁器,轻叹道:“秦二哥……您看,要不让这小伙子帮忙送过去?” 秦二左右一看也无事,又听到沈无言后面说会给些赏钱,这才忙应了一声,便吩咐这伙计帮着沈无言送到酒楼。 一路之上沈无言都走在他的前面,直到远离鱼龙街之后,沈无言这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天。” 竟然是个中国名字,沈无言微怔,接着将目光重新投到他的身上,小伙子大概有二十岁左右,雨水打在黝黑的皮肤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 “你不是倭人……” 王天听沈无言这般一说,身子也是一颤,片刻之后才低声道:“不是。” 之后沈无言便与他没有在说其他的,直到东西送到酒楼,在前台领了赏钱之后,王天这才离去。 沈无言则先去了书坊街那边,与李婉儿闲聊了一阵,大概说了一些最近的情况,比如张博宁家被抄家,一干人等流放的事, 倒是刚走出沈家酒楼之后,沈无言感觉到一些不一样。最近他一直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一开始还以为是被绑之后还未缓过来,但今天看来似乎的确是这样的。 只是这跟踪之人却无法确定,沈无言也就没有在理会。 自打从太湖边上回来之后,陈护院一直奉命跟踪沈无言,企图以这种方法找到沈无言那个同伴,这样就能坐实了沈无言杀人。 只是直到几天,除却早些天沈无言打了几把看起来盛唐时的利刃之后,未尝见到有其他出格之处,甚至与他接触的人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此时在胡家酒楼后院中,胡于明躺在躺椅上望着小院中的那棵新栽下的剑竹,好像自己也恨不得化作一道利剑一般,直插某人的心脏。 “你说张家只是抄家,而没有被抄斩?” 陈护院其实也没想到,堂堂张家竟然就在几天中被抄家,全家都被流放,此时被胡于明问起,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算了,张家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也不至于有这下场,你也无须这般……沈无言那边如何?” 陈护院轻咳一声,然后道:“根据这几天探访,吕六与陈七一干人等的确是死了,但是……并不能证明是沈无言干的,太湖边上有一名医生和一个姑娘说见到过沈无言。” “能算的上证据?”胡于明缓缓坐起,然后从身下取出一只剪子,将一些斜枝剪掉:“可以的话,先将那二人控制住。” 陈护院忽然又想到什么,但看着胡于明一脸疲倦,随之轻叹一声,也不在提,只是简单叙述一下接下来的打算,便转身离开。 胡于明望着远去的陈护院,只是轻笑一声,然后喃喃自语道:“你以为本少爷真的亲睐那位李家大小姐?苏州这边也只能靠李家来打开,没办法……。” 得到胡于明的指示之后,陈护院立刻召集人手在太湖边上的那两间屋舍附近埋伏起来日夜监视,因为听那位姑娘的言语,似乎与沈无言关系不一般,所以现在他还不敢轻易动手。 另外一边,关于沈家酒楼分店的事,沈无言终于在十泉街这边联系到了租户,约定在下午的时候,在街头相见在面谈。 下午的时候,沈无言带着月儿一同去的。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月儿都在忙这沈家酒楼那边的事,所以她对于分店的需要也很清楚,铺子的布置是否合适,也只能她去看。 二人这般走在沈无言每天晨练的路上,倒也和往日一般,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月儿明显话变少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李婉儿吧。 沈无言这般想着,忽然闻到月儿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忽然好奇道:“你说着花露水效果如何?” 原本也思虑万千的月儿,此时听到沈无言问起这花露水,顿时也起了兴致,微笑道:“效果的确不错,就是这名字很奇怪……少爷是怎么想到的。” 沈无言并为回答月儿的问题,只是道:“效果不错就好,说起来你可是这大明朝第一个使用这玩意的东西,其实也就是把你当小白鼠。” “什么……小白鼠。”月儿龇了龇牙,疑惑道。 沈无言爽朗一笑,接着将月儿手中的伞接过然后收起,让她站在自己身旁,这才继续道:“倒也没什么,开个玩笑罢了……对了,最近先别抄《石头记》了,少爷在给你讲个宁采臣的故事。” “浙江有一名书生,他叫宁采臣……” 故事刚讲完,二人也刚到,起初月儿还颇为害怕,后来讲完之后,又是百般哀叹,这人鬼殊途,世间之事哪能这般两全。 许是之前《石头记》的影响,少女的心境如今也颇为憔悴,沈无言不忍看到月儿成了这般,于是又在等候这段时间讲了几个《儒林外史》里的故事,小姑娘总算又开心起来。 “无言……我倒是来晚了……” 二人说笑之际,远处一名男子也向这边赶了过来,沈无言定神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顾青山。 顾青山停在沈无言身前笑问道:“之前只是说有位公子要买铺子,却没想到竟然是无言你。……这铺子是博宁家的,抄家之后,这铺子也就托我之手卖了。” 根据沈无言所了解,这抄家之后的财产都收归朝廷,也就是说这铺子应该是知府衙门的,但现在竟然交给顾青山来卖,显然顾青山与知府的关系并不一般。 不过以顾青山这般的身份,沈无言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顾青山的下一句话,却让沈无言有些惊讶。 “胡家大少爷前些天派人去过知府衙门,说是要查无言你,……说是杀了鱼龙街那边的几个人,后来被徐知府推掉了。” 顾青山并为详细说情况,但见沈无言神色自然,转而继续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先不说鱼龙街那边的人都该死,我倒是不信与无言这文弱书生能杀人。” 沈无言也微笑点头道:“这些年倒是连鸡都没杀过,杀人之说……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 “是了。”顾青山淡淡道:“还是先去看铺子吧,……这位就是月儿姑娘吧,倒是见识过她的生意之才。” 顾青山的这句话源于集仙居还在的时候,月儿去过一趟集仙居是去谈生意的,当时王贞明与顾青山都在,此时在说起,倒也有些意思。 月儿只是淡淡一笑,倒是顾青山说沈无言杀人这事,她有些想法,之前沈无言离家半个月,后来回来身上也带着伤,这事本就有些可疑。 虽说这般想着,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就先看铺子……”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6章鱼龙舞(在中)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修我戈矛 1 其实不过是一间废弃多年的铺子,张家自从接手这边也没有怎么经营,所以现在铺子里都是空着的,简单看了一下前后,便决定租了下来。 与顾青山谈过价钱之后,沈无言便安排了后来装修的一些重点问题,剩下的一切便交给月儿去办,他则又向着鱼龙街走去。 秦二见到沈无言过来,忙从铺子内跑了过来将沈无言的伞接在手中,口中却道:“那武士刀总算是完工了,只是这玩意怕是不能日常佩戴。” 其实如今大明对于管制刀具的限制并没有后来满清那般的严格,除却弓箭火铳这些杀伤力比较大的之外,刀剑之类还是没有太过禁制。 不过大明尚文,也不会像汉唐之时那般,沿街就会引发一场武士之间的决斗,其实在大明刀客剑客还是十分少见的。 此时沈无言拿着这把经过精心打造,历时近一个月铸造出来的武士刀,虽说不如真正武士刀那般锋利,但依旧较之寻常刀剑强了许多。 所谓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不是不可能,与龙泉剑比起来也不会落的下风。 “秦二哥好手艺,这刀打造的果然不错……这是三百两。”说这话,沈无言从袖中取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秦二。 对于秦二来说,寻常打一把剑也就二三两的银子,但是这一下就是三百两,顿时欣喜若狂,忙好奇道:“沈公子这武士刀怎么用……。” 沈无言淡淡一笑,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鱼龙街道:“征服那里。” 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但秦二听来依旧不寒而栗,眼前这看似文弱的书生好像并非那么简单,坊间无数传闻也都说明沈无言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只是征服鱼龙街,却是又有些玩笑意味,秦二侧了侧脑袋,笑道:“说起来鱼龙街这些年也的确需要整治,……公子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沈无言没有理会秦二,而是走进后院,然后指了指正在劈柴拉风箱的王天道:“我想给他赎身……。” 说起来王天也算不上卖身给秦二,只不过是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被秦二救活,然后带回铁匠铺,秦二看重的是王天老实又有力气,这才收留下来的。 王天在铁匠铺其实是没有工钱的,这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这些沈无言最近也了解的十分清楚,甚至每次沈无言给的赏钱,也会被秦二全部拿走。 “赎身……沈公子这……王天可是对我的帮助极大的,这铁匠铺可不能没有他。” 沈无言只是轻笑一声,又从袖中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秦二,道:“秦二哥看这样如何?” 接过银票,秦二一时恍然,正在权衡之际,沈无言又递过来二百两,这前后五百两的银子驱使下,秦二顿时眉开眼笑,忙道:“那便应了沈公子……王天今后就是你的人了。” 后院中的王天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自己被这两名商人交易的事都是身外之事,只要有饭吃,只要不会死,那跟着谁又有什么区别? 依旧是王天走在前面,沈无言走在后面。 只不过这一次王天到了茶楼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沈无言没有让他当茶楼的伙计,而是带到了后院书房中。 望着眼前这黝黑的青年,沈无言忽然笑了起来:“你不是倭人。” 沈无言的话音一落,王天身子微微一颤,片刻之后,他才低声道:“我父亲其实也是大明子民,后来出海到了王直那里当了随从,在那段时间中,我跟随倭人武术学刀法。” “是了。”沈无言点了点头,他很清楚,王天这简单的话语中涵盖的辛酸,若是有太平安乐的日子,谁会出海当盗匪。 “首先你要明白,现在你到了醒八客茶楼,你也就是这里的一员,我花钱为你赎身,你以后需要慢慢的挣钱还我。” 王天点头道:“我知道,既然公子为我赎了身,那以后我便是公子的人,一切全听您的吩咐。” 沈无言忙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你还是你自己的人,……这样说吧,那五百两银子算我借你的,你是自由的,但是需要去挣钱还我。” “我……不会挣钱。”王天陷入沉默。 沈无言抬手将腰间武士刀取出丢给王天:“现在给你找份工作,以后你就是我的私人保镖,每个月三两银子,和月儿他们一样。” 稍微一顿,沈无言又道:“一个月三两银子,一年三十两,大概要十多年才够……这样把,每个月我还会不定期的给你赏钱,另外我会请教你阴流刀法上的一些问题,也算银子。” 阴流是日本武士的一个派别,沈无言当年便想学这种刀法,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而且这种刀法在那时候已经不负当年风采,所以也没有刻意去学。 如今正值倭寇犯边,日本国内也是战国时期,这样的时期也是刀法磨砺的最好机会,基本算是鼎盛时期。 “是。”王天道。 回答的还是那般的干净利落,言语虽说蹩脚,但总算还是能用汉语交流,这对于沈无言来说也不是个事,反正日语他也会说,虽说年代久远变化了很多,但终究还是相通的。 “公子,我们来的时候有人在跟踪你……而且这房间附近也有几人埋伏在附近。”王天道。 沈无言点了点头,淡笑道:“怕是胡家那边派来的,随他们去吧……等等,你去抓一个过来,我问问他们……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实在是一句极其多余的提醒,沈无言还是不太了解王天的真正实力,刚出门没有一刻钟时间,他便提着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丢在沈无言身边。 “暂时晕了过去,怕他自杀,所以用了些手段……” 看着躺在地上身着夜行衣之人,沈无言不由暗叹果然是受过训练的,因为他很快就从这人的身上搜到一瓶类似砒霜的毒药。 简单的捆绑起来,防止一切他能自杀的方法之后,沈无言这才让王天将他弄醒。 望着前两天还在监视的人,此时却就在眼前,他并不茫然,只是轻笑一声之后,才道:“原本以为沈公子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却没想到府上还有倭人。” 沈无言一怔,顿时明白,之前他怕是与王天交过手,因此看出些套路来。 “王天他以前在倭人那边学过刀法,但他纯正的汉人,你也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我相信他……” 王天就在一旁,听沈无言这般一说,顿时投过感激之意,对于倭寇其实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些年跟随他们日子过的也并不好。 “行了,闲话少说,胡于明派你们过来监视我,为了什么事。” 那人听沈无言一口道出胡于明,顿时有些慌乱,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既然能发现被监视,自然要知道被谁监视也不难。 “鱼龙街那边有四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听着这般一问,沈无言不由苦笑道:“你觉得凭着我的身手……杀的了鱼龙街的那些人吗?” “哼。”他轻哼一声,将目光投到王天身上,讥讽道:“沈公子还想隐瞒什么?这位王侠士莫说是那四个人,便是十个人怕也不在话下。” “十个人……”沈无言一怔,到底还是小看了王天的实力,接着正色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湖边上的那两户人家都是见证,到时候公堂上有你好看的。” 太湖边上的那两户人家,沈无言沉吟片刻,忙问道:“是不是一个姑娘,一位老人?” “知道了吧,你们等着瞧。” 沈无言上前将绳索解开,冷笑道:“你走吧。” 那人倒也不在意,将身上绳子丢在一旁,推门便走,口中还大笑道:“枉我家老大对你如此信任,一再辩解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句话沈无言没有听到,因为现在看来这事的确是有点大了,人终究是他杀的,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来得及清理现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总是些难免的问题。 只是即便自己怎的难逃牢狱之灾,也不能让那两人受到牵连,以苏巧巧与薛大夫的性格,若是知道要他们指正自己,定然会拒绝。 这样一来胡于明又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招,毕竟张家就是先例。 “跟我去太湖边上,带上刀……” 这边说着话,沈无言将新研制的火铳也随身带上。即便经过沈无言的一番改造,但依旧只能具有威慑力,而没有杀伤力,此番带着也只是起着唬人的作用。 “到时候注意点,反正别伤人,打晕最好……一定别犯法……。” 这一场火拼原本不在沈无言的想象之中,但此番事情来的突然,也来不及详细计划,只是简单一思考,觉得这么去做,也就这样去了。 王天倒是神态自若,刚到沈无言这边来,就摊上这事,却也不抱怨,提着武士刀跟在沈无言后面,上了马车向着太湖边上而去。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7章修我戈矛(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修我戈矛 2 这边沈无言向着太湖边上而去,另外一边胡于明也没闲着。 之前被王天搅和一趟之后,另外几名监视之人跑回来报信说沈无言那边的确有个绝顶高手,而且还抓住了其中一个人。 接着被沈无言放回来那人紧随其后,不过他没有去胡于明那边,而是去找了陈护院。 此时的陈护院正在鱼龙街,毕竟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也不好自己动手,所以在胡于明的指示下,请了几名江湖好手。 按照胡于明的打算,沈无言这人不能留在苏州,如今知府都开始护着他,保不住哪一天就能攀上朝廷重臣,那时候就再也无法搞定。 而之所以要杀沈无言,也是因为他阻碍了胡家在苏州的进一步发展。 当然,陈护院才不会信他这些大义凌然的话,无非是怄不过那口气,之前他被张博宁那群书生打的时候,亲眼看到沈无言将李婉儿拉走的。 见到鼻青脸肿跑过来的手下,陈护院一脸青黑,沉声问道:“不是说不让动手,怎么就打成这样了?少爷那边怎么样。” 这位下属倒也镇定自若,在面对诸多鱼龙街大人物,依旧不骄不躁,缓缓道:“那沈无言的确不是善茬,他府上有一名武功极高的倭人,我等五个弟兄顷刻之间就被打倒……少爷那边倒是不清楚,但沈无言肯定去太湖边上救人去了。” “救什么人?”陈护院刚说完,顿时心中一惊,对于这个手下他极其了解,平日里为人就直来直去,说白了就是个愣头青,定然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触怒了沈无言。 只是稍一停顿,他便大概清楚这其中缘由,随即大怒道:“都说了现在还不能得罪沈无言,以胡家的势力,现在怕是惹不起的。” “哼。”下属轻哼一声,不屑的一笑,接着继续道:“他一个卖茶叶的有什么惹不起,胡家家财万贯,就连那张家不也说滚蛋就滚蛋。” 听他这般一说,陈护院的火气更大,猛的一巴掌拍在下属的头上,怒斥道:“你懂什么,就连知府徐尚珍那边都避开了这案子不查,还不清楚其中缘由?” 对面的一干亡命之徒一听知府大名,顿时神情严肃起来,其中一名年长一些的冷声道:“怎的还有官府的事?不是说就是一个普通商人。” 其实陈护院根本没有想请鱼龙街这边的人办事,当年在绍兴当捕快的时候,就了解苏州鱼龙街这边,根本没什么好人。 本打算是用正规渠道,查清沈无言杀人的事实,然后递交官府查办,到时候谁都无话可说,但却遭到知府衙门的拒绝,于是只能出此下策。 大抵是感觉到对面这些人的杀气,陈护院忙起身安抚道:“没有官府的事,小弟一时失言……各位别当真。” 简单的推掉这边的应酬之后,陈护院赶紧赶着马车向着胡家酒楼驶去。 刚一到酒楼,却已然得知胡于明已经带着人去了太湖那边,于是还未等落脚,又连忙召集人手赶向太湖那边。 另外一边,胡于明带着一干人等向着太湖进发,身边少说也带着有十多名护卫,这些平日里养的家将在今天算派上了用场。 此番的打算说来也合理,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干掉沈无言,不管以后官府怎么查,都能以今夜太过混乱为由,无从查起。 根据回来的人汇报,沈无言还带着一名倭人,大可说是有倭人作乱,自己带着护卫去清剿,哪知道沈公子也在,混乱中被倭人杀死,真的痛心疾首。 总之一切都在胡于明的计划之中,事情来的突然,沈无言定然会去救那名女子,那就让他来个有去无回好了。 至于沈无言,则没有想那么多,此去只为将月儿从胡于明的软禁之中救出,免遭恶人侮辱,至于其他杀人报仇,则全然不在想法之内。 他身边就只有王天一个人,还都是为了壮声势,帮着将人赶走的,并没有杀人之心。 于是这三路所为各不同的人,向着宁静多年的太湖边上的无名村落赶去,或为利益,或为友人,或为其他,总之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嘉靖四十年的夏天的这场雨似乎永远下个不停,太湖决堤以来,也只有这一块的两间小村落安生一些,只是宁静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 小竹楼里琵琶声响彻太湖夜空,凄厉动人的曲子即便山中野兽听来,也有落泪之意。 “昨天薛爷爷回来说他要娶李家大小姐……倒也是了,那李家家大业大,李家大小姐那般大家闺秀,其实我这种山野丫头能比。” 少女将琵琶放在岸边,然后熟练的从一边的书桌上取出一本崭新的书,这本书是前些天她托着薛大夫在苏州城买的,是那个人写的。 “书里的故事倒也美妙,只是……唉,都是些富商巨贾的故事,还是平凡一些好。” 这般嘀咕着,少女也展颜一笑,少顷之后小声道:“薛爷爷就别偷听了,事情都那么久,早就没什么意思……。” 未等少女说完这句话,便被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的大手将嘴堵住。 “沈无言你认识吧。” 苏巧巧本就没有心机,听这人这样一问,随即点了点头,但心中又想,莫非那李家听说了自己,怀疑自己勾搭他家夫婿,所以上门寻仇? 想到这里,她又忙摇起了头,生怕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沈公子。 少女这奇怪的举动,令蒙面人有些疑惑,接着小声问道:“那你到底认不认识?……算了,他是不是在你这养过伤?” “算了,算了……你且退下。”未等苏巧巧说话,从小楼一边的楼梯上,走上来一名微胖的青年。 这边胡于明提早就知道路,所以一路之上并为遇到什么阻碍,直奔这里。沈无言那边却有些艰难,没有薛大夫的带路,沈无言只能凭着记忆来找路。 若是白天还好说,但此时已然入夜,很难找到当时的路,所以只能慢慢摸索,于是要晚于胡于明许多。 看着眼前这容貌清丽的少女,胡于明顿时笑了起来:“沈无言倒是好福气,城里有个李婉儿,城外还有这个小姑娘。” 话语不难理解,苏巧巧听来脸顿时羞的通红,忙解释道:“我与沈公子只不过一面之缘……。” “无所谓,反正他今天会过来救你,那么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一起去死……”少女眉头微皱,死这个字似乎从未出现在过她的世界,此时提起来竟然是那么的陌生。 “和他一起去死……倒也不错……” 少女的喃喃自语并未被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注意,倒是另外一边走出来的薛大夫,让胡于明的神色也微有变色。 “薛己,薛神医……” 或许很多人胡于明都能忘记,但眼前这位大夫,他永生无法忘记,在他很小的时候薛大夫就长为他看病,直到后来身体强健一些,薛大夫才离开。 近些年传闻说薛大夫已经去世,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 薛大夫倒是神态自若,看着这名青年,他微微叹息一声道:“放过他如何?” 胡于明沉默了,但沉默之后,却冷声道:“去将薛大夫请上马车,送到酒楼,等这边的事结束,我会仔细解释。” 一边将薛大夫拖走,胡于明走近苏巧巧,轻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痴情,却不知道你在那位沈无言眼中,连一名婢女都不如。” 提到婢女,苏巧巧忽然想到沈无言常说的月儿,转念一想,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会胡于明。 “你当真不打算指正沈无言他杀人?你第一次遇见他,他有什么奇怪之处。” “杀人?”苏巧巧轻念这两个字,顿时明白这些人的来意,看来不是什么李家人,而是官府。 回想那天情景,沈无言浑身血污,的确像是杀过人,只是他没有说,于是她也没有问。 “本少爷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是在不说,就把你卖到月云坊去,知道月云坊是个什么地方吗?是男人们的极乐世界,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苏巧巧却是不知月云坊是个什么地方,但听着这人一脸奸笑,想来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她冷冷道:“少爷何须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呵呵,等你进了月云坊,就不是小女子了,到时候呀……” 胡于明的话并未说完,却被冷不突的一巴掌打在嘴上,顿时嘴角流出鲜血,抬眼看去,沈无言一脸不悦的站在他的面前。 “让你嘴贱……” 话语一落,又是一巴掌,这一次扇的是左脸,接着右脸。于是在这顷刻之间来回十来个耳光打在胡于明的脸上,本就微胖的胡于明,顿时脸显得更加胖。 “这是我朋友,……另外,你的思想怎么那么龌龊,青楼其实也是一个比较温馨的环境,你这般说,就不怕被那些文人们踩死……另外,你带的那些护卫实在太破了……” 说到这,沈无言回头看了一眼走上前的王天,讥讽道:“他还没出力,他们就都倒下了。”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8章修我戈矛(2)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修我戈矛 3 王天的确还未出力,因为他另外有一种能力,那便是下毒。 一路之上沈无言一直担心会搞出人命,但以王天的实力,如今还有这武士刀在手,说不杀人怕是很难,而且畏首畏尾的最终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好在王天及时道出他有使毒的这本书,刚到竹楼边上的时候,沈无言便将马车停在远处,二人徒步过来。 正巧刚走过去就看到十几名待命的武士,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王天的毒已然撒了过去,顷刻间十几个人全部倒下。 沈无言将马车内的薛大夫安置好之后,大致了解了一番楼上的情况,这才偷偷的潜了上去,另外吩咐王天到四处在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总之这一切都行云流水,在片刻之间就完成。 直到上楼之后,却听到胡于明的这一番话,沈无言倒也没有多想,接着就扇了过去。 被沈无言抽了几巴掌的胡于明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望着沈无言一怔,接着轻声道:“就是他,杀了。” 此时在胡于明身后的护卫已经不多,但还是有四五人,这几人平日里也算是好手,一拥而上沈无言也极为难对付。 “别呀。”沈无言忙喊道:“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不是?” 胡于明冷笑一声,将目光投在苏巧巧的身上,吩咐道:“把这姑娘带走。” 这边说话之际,王天也走了上来,武士刀还未出鞘,却直指胡于明。 沈无言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天,低声道:“这几个人能解决的了?” 王天大致环顾四周,低声道:“有点难,房间太狭小……出去胜算大一些。” 这道理胡于明那边也懂,如今他这边人多,而且都好手,一旦丢起暗器,或者施展什么阴谋诡计起来,沈无言这边都是极其危险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沈无言需要保护苏巧巧,这样一来就无法专心对敌,即便王天功夫了得,但三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个问题。 “胡兄,有什么事不能坐下谈?” 听着沈无言士气逐渐弱了下去,胡于明依旧平静,混迹浙江这些年,也绝非张博宁那般的文人能比,很多事能想的更多。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便要做下去。什么谈判,什么讲道理都没什么用。很多时候死人才最靠谱,死人才不会惹麻烦。 “你有什么资本谈?” 沈无言忽然笑了起来,他缓缓从苏巧巧的一边退开,然后从后背布袋中抽出一只重新改造过的弗朗机。 火器在大明已经十分流行,军队也大部分都有配备,与胡于明的见识自然也能看出这东西的杀伤力,绝非肉身可以抵挡。 不过他也了解,这火器的缺陷也极多,一来没有个准头,二来发射速度太慢,一般很难成为真正主要的武器,说起来还不如一把杀猪刀。 “你觉得就凭着这东西,就能解决得了我们几个?” 胡于明一脸不屑的看着沈无言,接着目光扫在王天身上,这人倒是一个劲敌,若真的打起来怕十分难缠,万万不可轻视。 “另外,……你竟然私藏火器,这要是传到官府,你沈无言的脑袋怕是难保。” “是吗?”沈无言忽然笑了起来,这弗朗机的确之前有诸多缺陷,但如今却是被他改造过的,虽说比不上现代枪械,但在威力上已经有了极大提升。 只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这佛郎机……没有子弹,先是研究这东西就浪费了许多时间,子弹研究起来也极其危险,所以一直都搁浅。 之所以今天带着这东西,还是起个威慑的作用,却没想到胡于明这般难缠。 “这个……胡兄,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一些生意上的矛盾,何必生死相争?到时候渔翁得利也说不得。” 沈无言虽说对于这胡于明没什么好感,但此时却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为了保护苏巧巧的安全,以及顺利撤退,只得先进行安抚。 胡于明倒是机警,想起之前王贞明的遭遇,以及陈护院道出的那几名亡命之徒的死状,愈发认定沈无言的嫌疑最大。 “废话少说,你去将这位拿刀的武士绑起来,然后在与我谈。” 将王天绑起来,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帮手,沈无言本想在争取一下,但此时优势不再自己这边,胡于明那边又逼迫的紧,只得照办。 王天被绑在苏巧巧的身边,但胡于明依旧不放心,他几步走了过去,打算检查一下是否绑的结实,却不料被沈无言纵身扑倒。 这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胡于明刚走进王天,就被沈无言一下扑倒,原本以沈无言这般瘦弱的体格,是万万无法将胡于明这样的人扑倒,但事实就在眼前。 另外五名护卫刚反应过来,沈无言已然从袖中掏出匕首架在胡于明的脖子上。 “胡兄,没料到吧……怎么说,要不是胡宗宪那边,今天你也就死了,还是留你一命,不过怕是也活不过明年端阳。” 倒也不是沈无言怕胡宗宪,而是沈无言觉得胡宗宪这人值得敬佩,既然胡于明与他有些关系,那就容他一次,也算不得什么事。 这原本是沈无言的一句戏言,但听在胡于明心中,已然当真,此时锋利的匕首就在脖子上,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沈兄这是何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谈。” “让你的人出去。”沈无言也不废话,示意早就愣在一边的苏巧巧将王天的绳索解开,然后继续道:“今天的事就这样了解,胡兄要是愿意,以后还能合作。” 胡于明连忙示意那五名护卫下楼,口中只道:“全凭沈兄做主,苏州这边的生意倒是也不好做,……到时候沈兄大婚之日,定要前去讨一杯喜酒。” 沈无言的打算是,将胡于明挟持到马车边上,用他做掩护,他们几个一起离开这里,在将他放掉,但事情变化总在顷刻之间。 沈无言刚走下楼,就被二十持刀的大汉挡住,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 “陈护院来的真及时……” 胡于明阴阳怪气的说这话,然后回头向着沈无言一笑,道:“薛大夫现在在陈护院手里,……用我换一个老头,怕是你们有些吃亏呀。” 沈无言也看到在人群后面的薛大夫,他身旁站着一个精壮的男子,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剑,看起来气势逼人,显然武功也了得。 “妈的,古代就那么多的武林高手?”沈无言心中不断叹息,但面上却并没有显得太过震惊,他将匕首从胡于明的脖子上收起,然后沉声道:“放了薛大夫。” 那边薛大夫倒也镇定自若,完全没有一丝惊吓,看到胡于明走了过去,只是冷笑一声道:“胡公子切记人在做天在看。” “呦,薛大夫不当大夫,竟然当上算命的了。”胡于明轻笑一声,走到陈护院身边,淡淡道:“照计划,杀了他们。” “怕是不行……”陈护院轻叹一声,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中:“来的时候通知了城门卫兵,官府的官差现在就在那边。” “哦。”胡于明抿了抿嘴,向着陈护院大有深意的一笑,然后背着手向着马车走去,只是小声道:“陈护院,真是有你的。” 沈无言看着胡于明的马车消失,然后向着这位沉默寡言的陈护院一抱拳,然后拉着苏巧巧,也打算离去,却被陈护院拦住。 “沈公子若是杀了人,那便是要负责的,虽然陈某现在不是捕快了,但依旧维护大明律。” “好一个正直的大明子民。”沈无言在次抬眼打量了陈护院一番,顿时发现好像比刚才顺眼多了,口中喃喃道:“是不是大明士子……都那么死心眼,其实这也是一种美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人凭一己之才谋定东南,却依旧不屑权贵,甚至一幅字一千两银子,也不屑一顾,即便他并不富裕。 说着话,沈无言回头看向苏巧巧:“怕是最近不能住在这边了,……和我去苏州住几天?月儿肯定会喜欢你。” 苏巧巧没有说话,而是几步小跑上竹楼,将琵琶抱了下来,这才点头道:“那就随公子去住几天,……过几天在回来。” 沈无言也不在多说,向着马车停放位置走去。 就在沈无言正要上车之时,他忽然回头道:“没有人喜欢杀人,但若是在你死我活的地步上,你会怎么选择?” 这句话是说给陈护院的,他忽然想起自己当捕快那些年,在危难之际,也曾杀过人,那有算什么? “无言有没有杀人,我是说不清,但是陈护院……还是不要较这个真了,一来算是为了你家少爷,二来……也为了苏州城外的那些难民如何?” 看着沈无言的马车消失在黑夜中,徐时行这才从另一侧走了出来,原本他早就到了,只是胡于明那边的确不好惹,所以没有做的太过分。 此时该走的都走了,这才道:“这灾后安置之所以有这般的顺利,其实……都是沈无言安排的,另外还听说,沈无言与徐渭的关系了得。”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9章修我戈矛(3)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章 反扑 马车行驶在星夜的官道上。 按理说现在城楼已然关闭,但终究还是特殊的人,进城自然也有特殊的方法。 月儿带着几名酒楼的伙计早就等在城楼跟前,直到看着沈无言的马车过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吩咐伙计们先回去,自己则迎了上去。 这马车经过沈无言一番改造,如今是用两匹马拉的,分为前中后三个部分,最前面的驾车的车夫,中间与后面则是坐人,在马车的一侧开了一个小门,方便进出。 这种马车比平常马车要长一些,按照沈无言的解释,这叫加长型马车,说起来这马车比寻常马车的优势在于能多坐几个人。 不过自从搞出这东西之后,也并没有真正享受到过他的真实作用。沈无言虽说常常会出门,但也经常都是走着出去,很少坐马车。 除非去鱼龙街那种地方,也都是马车去,走路回来。 直到今天,这马车总算派上了用场。薛大夫与苏巧巧坐在马车最后面,沈无言坐在中间,王天则驾车。 说来王天驾车的技巧并不怎么优秀,许是常年在水上活动的缘故,对于马匹的掌握能力并不好,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 沈无言还有另外一些事要去做,比如安抚刚才遭到惊吓的苏巧巧。 一路之上,沈无言不断发扬说段子的手段,一时之间马车内欢声笑语,就连王天有时也附和几句,完全不像刚经历生死的样子。 直到沈无言看到等在城楼下的月儿之后,沈无言忙下车将月儿送进马车,然后重新回到马车之后,这才继续道:“这便是常提起的那位月儿姑娘,回到茶楼以后她会照顾你们的起居。” 月儿倒是没料到竟然还带回来了两个人,之前沈无言出门时只是说办点事,交待她去一趟知府衙门,让晚点开一下城门。 其实如今城外灾民聚集,晚上的城门是万万不能开的,但知府徐尚珍很清楚这位沈公子要去做什么,只得应了这件事。 “之前……的确,一个月前的确是被绑了,后来勉强逃了出去,但是受了不轻的伤……这还多亏了薛大夫,原本不打算瞒你们的,只是毕竟杀人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沈无言也不打算隐瞒,很多事说清楚了也比较好,免得让薛大夫与苏巧巧不明不白的。 沈无言这边说这话,马车里十分安静,直到他简单讲那日的情形说完之后,王天忽然道:“那位陈护院,怕是不打算了了这事。” “如今这事也不好处理,陈护院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为人正直……如果能不牵连他,就不牵连他,不过杀人的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还是看徐知府那边怎么说。” 一个月前沈无言指出王贞明雇凶杀人之时,大抵就想到这个结果,后来之所以给知府衙门递那封关于水患的信,也有这一层意思。 毕竟官府那边有个照应也好办事,却没想到这细节被胡于明那边揪住不放。 一边的月儿忽然将一封信递给沈无言,然后道:“徐知府那边的意思很明确,杀的也不是什么良民好人,都是些该死之人,无言这样说起来还算为民除害,所以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事沈无言没有和月儿说过,但整日朝夕相处,月儿大概也看出些端倪,今夜在去找了一遍徐尚珍,大概就能了解事情的经过。 沈无言点了点头,然后道:“这本就是个可大可小的事,关键还是胡于明那边的意思,如今这仇怨也算结了下来,无非还是因为李家的生意。” “李家的生意?”月儿一怔,接着道:“胡家在浙江的生丝生意,李家则是刺绣生意,这两个虽说有合作关系,但两家至今还是没有合作。……况且以胡家的家财,还在乎李家这点份额?” 沈无言淡淡一笑:“胡家的确做的很大,远至福建京城,都有胡家的布行,然而却不是皇商,究其原因兴于胡总督,亡于胡总督。” “少爷的意思是,胡家虽说能将生意开到全国,却不能拿皇商,原因是胡总督那边不允许……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之前沈无言也一直在考虑,凭着胡宗宪的地位,让胡家拿皇商其实并不是个什么难事。 “如今大明不同于永乐年间,诸国都来朝贡,绢布急缺,其实现在的布匹刺绣,很多都用在赏赐上面,用于后宫的少之又少。” 月儿继续道:“所以有皇商和没有皇商,其实对于纺织的影响并不大,无非就是个名分。我胡家是为陛下办事的,有这些特权是应该的,不至于和以前一样畏首畏尾。” 其实之前的胡家也有很多来自于胡宗宪给的皇商拥有的特权,只是由于不能太过招摇,很多时候也畏首畏尾,不能真正的发挥作用。 说起来还是胡宗宪怕太招摇,在大明招摇并不是一件好事,即便你是身居高位的皇帝,也会有海瑞这般的官员来弹劾你,何况一个总督。 “少爷之前说过,胡总督其实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即便有些其他见不得光的地方,却也都是为了理想抱负,这样的人值得我们去尊敬,但现在他的亲戚借着他的权利,欺压百姓又算什么?” 少女的发问在耳畔回响,沈无言在此沉默,生意上的事自己的确没有月儿想的多,很多地方也并没有想的那么周全。 之前一直站在国家的层面上去想事情,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帝国底层的一个平民百姓,自己要做的不是为这国家改变什么,而是做好自己不去拖累国家。 胡宗宪在为东南战事起了无可估量的作用,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更关心的该是明天该怎么过,多活几年,以及子孙满堂。 “月儿说的在理,只是……李家皇商那边也就不搀和了,经营好我们的茶楼,不去和胡家作对……倒是我想多了。” 话语有些牵强,却也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这一切事情的缘由还是在于坏了胡家的事,而胡家的生意无论做到哪里,和谁去合作,其实对已自己,对于醒八客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月儿叹了口气,掀开帘子看着窗外寂静的街道:“少爷与李家有婚约,其实也不该让你置身事外……只不过就算胡李两家婚约没成,合作还是可以继续,皇商照拿,无非是关系密不密切的差别。” 谈话在马车停到醒八客茶楼之后停止。 沈无言为苏巧巧与薛大夫临时安排了房间之后,独自回到书房,这件事很多他一时还想不清楚,所以还需要在思量一番。 看着沈无言离去的身影,月儿轻轻咬了咬嘴唇,这些话不是她会说的,平日里对沈无言百依百顺的她也不可能这样对沈无言说话。 这一席话是她去知府衙门之后,徐时行告诉她的,以月儿的才智要理解这一席话也不难,后来觉得在理,所以就原话告诉沈无言,如今看来却是有效。 “月儿姑娘,刚才在马车中听你的话,虽说有些针锋相对,但却是为沈公子的安危着想。” 月儿正在发愣,却被这道温婉的声音惊扰,忙回头看去,原来是苏巧巧。 对于苏巧巧,月儿也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只是一眼看去就觉得这姑娘很舒服,所以十分友善。 “巧巧姑娘,东厢房那边已经派人去收拾了,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事可以去找我。” 月儿刻意的回避苏巧巧的话,不去提关于沈无言的事。 接着两位姑娘倒也颇为合得来,二人有说有笑的谈论一阵,接着各回个的房间。 …… 另一边,胡于明没有直接回苏州,而是连夜赶回浙江,总督府。 见到远道而来的侄子,胡宗宪大感惊奇,大致询问了最近胡家的一些情况之后,便将胡于明安置在府上。 胡于明忙将陈护院查到的关于沈无言杀人的疑点道了出来,既然徐尚珍那边帮不上忙,那就直接来找胡宗宪,这样一来就不会有问题。 “你是说……沈无言杀人?”胡宗宪听着胡于明的话,顿时大笑道:“我见过沈无言,你说他指使杀人倒是还有点意思,说他杀人却是不可能。” 听胡宗宪这般一说,胡于明心中有些慌张,若是连胡宗宪这边都不管,那么就真的无路可走了。正在胡于明打算最后一搏之际,胡宗宪剩下的话让他彻底打消针对沈无言的念头。 “这样给你说吧,就算那人真是沈无言杀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沈无言杀的是平民百姓,杀的是好人……还是故意杀的,我也不会帮你。你觉得很不公平吗?你错了……” 一顿,胡宗宪继续道:“你胡家在东南的生意能这般安生不被倭寇侵扰,其中便有沈无言的一份功劳,如今东南百姓皆都感谢我……却不知道,更该感谢的是沈无言。杀人的事你休要再提,否则你就去死。” “可是沈无言也说过,我活不过明年端阳……”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宁静 五月底的那一夜之后,沈无言重新恢复往日的生活。 依旧每天早上去晨练,有时候还会去找王少卿下下棋,徐文长也会过去,三人在闲谈一些家事国事天下事,总之事事关心。 顾青山最近一段时间也经常过来,说是在王少卿那里找了个教书先生的职位,这些天有时候教书之余就在茶楼与沈无言喝茶聊天。 酒楼那边倒是有些奇怪,胡家酒楼在那夜之后便再也没有开门,之后没有过多久,招牌就被取掉,说是铺子已经关了。 对此,沈无言已然不在乎,李家那边到底结果如何倒是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说到底,李兴昌也没有指望沈无言能帮上多大的忙,若是真的想依靠外人拿皇商,胡家是最靠谱的,只是人终究还是有骨气的。 对于这一点,沈无言的判断还是比较准确,至少李家也的确没有和胡家再有联系。 日子就在这样闲散而又自由中度过,直到中秋前的几天,得月楼的刘福来到醒八客。 自从太湖水患以来,醒八客茶楼取代集仙居,成为得月楼的茶商,而微妙中也有些许变化,以前集仙居与的得月楼是附属关系。 只是这在沈无言的经营之下改变了,他不打算附属任何人,如今江浙无茶,两广云南福建的好茶又被沈无言占据,所以他只能与醒八客合作,而不是单一的附属。 如此一来,沈无言也算占据了一定的主动,至少不用像王贞明那时候对得月楼低三下四。 不过此番刘福过来邀请沈无言过去,却又不一样。这种邀请是得月楼的传统,每年中秋前后都会邀请所有供应商前去一聚。 这种聚会无非就是讲一些哪家店铺的材料不错,哪家欠缺,今后如何如何,另外一部分就是这些商铺要求重新议价等一些事情。 这些事沈无言一早就交给刘管事去办了,何况醒八客端阳之时才完备一切,也用不着在做这些事。 大抵是了解了沈无言这些天的手段,刘福一改往日那般的傲慢,举止间倒是恭敬了不少,至少轿子没有停在茶楼门前,而是街角。 他坐在沈无言的对面略显拘束,好在沈无言并为提起以前的事,刘福这才好一些,先是和刘管事对了帐之后,便与沈无言谈中秋前的这件事。 “东家那边的意思是,每年中秋各位掌柜都有事,而得月楼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所以今年打算提前几天,一来大家在时间上宽裕一些,二来不会引出那么些事端。” 引出什么事端,其实暗指沈无言在端阳之时丢出的那首诗,常人看起来像是名不见经传的沈公子丢出了一首好诗,但得月楼都知道影响。 若是简单的再去分析一下诗句,便知道其实其中有暗指的,一来讽刺得月楼,二来又痛骂了王贞明的小心眼。 好在楼中及时做了反应,将诗文及时收起,以至于那首诗还未在楼中传播开,就被当做珍品入楼,虽说当时反响较大,但事后也无人在议论。 当然,不排除某些人物,比如王锡爵徐时行这样的文人闲暇时的议论,但他们这样的人更多的是将诗文装在心里,以来认识作诗之人。 沈无言也听出刘福的这一层面的意思,但他也没有恼怒,只是淡然一笑道:“倒是不错的主意,全凭刘掌柜的安排。” 见沈无言欣然答应,刘福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又想起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忙道:“少东家那边的意思是,沈掌柜最好能晚走一会,他想见见你。” “哦。”沈无言微顿,得月楼的少东家被称为当今苏州最为神秘的人,甚至比之得月楼背后的大掌柜都神秘,至少那位大掌柜每年还能见一次。 “知道了。” 看着沈无言这般平静的回答,以及毫无表情的回答,刘福微有迟疑,又强调道:“是少东家。” “知道了。”沈无言道。 刘福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倒是那位少东家让他很是惊讶,在得月楼做事多年,他从未见到过这位少东家,就连这句话也是另外一名掌柜带传。 “那便告辞了。” 沈无言微微抬起头,然后缓缓起身,向着刘福行了一礼,然后点头示意坐在另一边的刘管事。 刘管事忙将身旁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盘子递了过来,然后递给刘福道:“一些意思,不成敬意。” 刘福微愣,回过头看了一眼神色诚恳的沈无言,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刘管事,低声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刘掌柜将盖在盘子上的绢布轻轻掀开一个角,露出里面的银子,接着道:“之前的事多有得罪,这是我家少爷准备给刘掌柜的一点意思……。” 刘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让身后的随从帮忙收下,自己又回头向着沈无言与刘管事轻轻一拜,然后走出茶楼。 茶楼二楼上,沈无言望着远去的刘福,轻叹道:“你与他一同共事过?” 坐在沈无言对面的刘管事点了点头,淡笑道:“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他的商才的确了得,只是到了得月楼那边也只能干这些事。” “你明白,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沈无言淡然道。 刘管事微愣,片刻之后会意沈无言的意思,这才道:“刘福虽说在得月楼的地位不怎么样,但他的待遇不是我们能给得起的。” 沈无言点了点头,接着笑道:“挖得月楼的墙角的确是一个不容易的事,只是只要锄头挥得好……我相信刘叔你可以的。” 回想从秦二那里挖来的王天,沈无言都会在梦里笑醒,一个成功人士不一定是人才,但一定要会发现人才,让千里马有用武之地。 下午的时候,沈无言通常都会和王天练习剑术,刀法,虽说因为体力的问题,经常会有些蹩脚,但前世的很多基础对于理解方面还算不错。 刀法进展的很快,十多天已然大致掌握了出刀以及发力的技巧,今后只要体力与招数在跟上去,也能小有所成。 “你说这和个人资质有关?你们那位剑圣上泉信纲的资质就很好?为什么我最多只能入门,难道我比他差很多……” 原本也是打算练到绝顶高手的地步,但听王天的意思,自己只能是入门的水平,沈无言顿时有些愤怒,好歹当年也算是杀人如麻,如今却只能入门,如何说的过去。 对此,王天倒是实诚,他是一个老实人,所以在沈无言这一连串的发问之下,只是缓缓解释道:“阴流的确与资质有关,要成为绝顶高手资质一定要好。” “上泉信纲的资质就很好?我哪里不如他……” 虽说与剑圣相比,的确有些无耻,但沈无言也不怕这样说,反正王天也没见过剑圣,索性就这样说,也没什么。 哪知道王天却道:“我虽未见识过剑圣的剑术,但他好歹也是自幼习剑,对剑术的造诣也有独到之处,反观公子……倒也勤奋,所谓天道酬勤,兴趣也有出路的。” “天……道……酬……勤……”沈无言暗骂了几句,然后苦笑道:“哪能指望老天爷,……有没有什么特效药呢。” “什么特效药……。”王天怔了怔,大致理解沈无言的意思,忙惊呼道:“练武切忌急功近利,而且日本剑术多传自我中国,兴许有其他办法……万万不可着急。” 对于王天的解释,沈无言其实也是知道的,但是自从见识了王天的手段之后,对于武林高手极其向往,虽不至于当什么武林盟主,至少平日里秀一段也不错。 “那有没有什么能脱离地心引力……哦,不对。轻功之类的武功秘诀?”沈无言小声问道。 前世的这些东西本就十分不现实,所以问起来也极其没有底气。 王天却思量许久后,这才道:“轻功一说倒是……倒是有飞檐走壁一说,却存在与少林寺中,所谓水上漂,飞檐走壁他们据说都会。” “你不会是被那群和尚打怕了吧……”沈无言苦笑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早些年抵抗倭寇的就是一些少林武僧,这些武林高手们天生克制倭寇,常常将小股倭寇打的落花流水。 此时听沈无言这般说,王天也没有觉得是一件极其屈辱的事,只是点头道:“武士们回去都说和尚们很厉害,攻防有序,极具杀伤力。” “算了……那天见你用毒很厉害……就学用毒好了。”沈无言终于下定决心,刀法先入门,然后用心学下毒。 这边沈无言正在练武,另外一边月儿与苏巧巧正聊得欢实,一阵之后苏巧巧竟然拿出琵琶出来递给月儿,然后在一边指点起来。 这两个姑娘在性格上是有些像的,所以很快就聊的开了,如今熟悉起来竟然每天都混在一起,下午闲暇时分月儿便跟着苏巧巧学琵琶。 “巧巧,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少爷……” “这……” “你就别装了,我看的出来。” “哦……”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大城小事 嘉靖四十年的夏天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人来人往中度过,其中有喜有悲,或人事变迁,或伤春悲秋,总之并不平淡。 王少卿离开了大儒巷,去往京城,准备明年进入国子监当教授,所以这边的摊子就交给了顾青山,又在顾青山的鼓动之下沈无言也过去当了个先生。 而徐文长那边由于东南这边倭寇打的太好,所以倭寇都跑到了福建,于是带着戚继光去了福建,迎接新一轮的战争。 至于这持续一个夏天的大雨也逐渐停歇,百姓感天动地,无不对苏州府这一次的救灾工作表示很满意,特此朝廷还给了特别的嘉奖。 徐时行期间来过一趟,意在邀请沈无言去知府衙门做事,在经过一番软磨硬泡之下,被沈无言以无心应付之下干脆拒绝。 此间小院子里颇有三味书屋的样子,沈无言躺在摇椅上翻着书卷,待日头照在脸上之后,这才将茶端起一饮而尽。 这间学堂修建在王少卿宅邸右边,来往也比较方便,此时正值顾青山上课期间,他便无事可做,就先在这边等着喝茶看书。 “……少卿先生真是腐儒。” 从另一边回廊走过来的顾青山正翻着几本沈无言新编的四书五经详解,却忽然听到这句话,忽然笑道:“苏州城中能说这句话的也就沈兄你了。” 顾青山当年也是王少卿的学生一名,虽说后来来往的较少,但师生之谊还是有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心中那份敬意却是实在。 况且以王少卿在苏州的名气,且不说仁孝先生之名,便说这大儒巷便因他改名,便说明他的学问。 “学问广博……倒是与腐不腐……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想到这里,顾青山又轻喃道。 看到走过来的沈无言,顾青山行了一礼,然后继续道:“无言这注解我看了,很多地方的思想与阳明先生一致,但却另有出入,想来是自己的想法……” 对于四书五经,沈无言通读倒不是问题,但其中理解起来又与当世有诸多不同,所以只能先写出来,然后交给顾青山修改。 “青山兄修改好了,我回去再看看。” 顾青山眉头微皱,然后将书递给沈无言,微叹道:“却也不能说不对,昨夜拿回去看的时候,的确满纸荒唐言,但早上醒来之后,却又十分赞同你这观点……倒是圣人错了。” 圣人错了。 顾青山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有些羞愧,自己读圣人之言几十年,每每到关键时刻,都十分赏心,虽说不得为圣贤,却益慕圣贤之道,如今却否定了圣贤之言,因为一个平常的人。 圣贤本就是完美的人,又岂能错了? 看着顾青山艰难的面孔,沈无言忽然道:“或许不是圣贤错了,而是……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每一个特定的时间,都会有不同的真理,比如标准大气压之下,水沸腾就是一百度,但若是在喜马拉雅山上,水沸腾,却没有一百度……” 顾青山被称为才子,却是名副其实,沈无言这些毫无听闻过的词句,在经过他简单梳理之后,大致明白意思。 “无言的意思是,圣贤在他那个时间说的这些圣贤之道,的确是没有错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道理或许并不在适用?” 沈无言点了点头,继续道:“另外还有,先贤说过人之初,性本善。却另有先贤说,人之初,性本恶。这两种观点却不能说他对错,因为都是有道理的。” “这倒是,朱子说过存天理,灭人欲,但阳明先生却认为万物以心为本,这道理现在说来倒也十分有理。” 沈无言微笑道:“当年阳明先生格竹,……倒也不说这些圣贤之道了,哲学家总是思想上与常人不同,说起来也费神。” 听着沈无言开起玩笑,顾青山也淡淡一笑:“无言那《聊斋》……是不是能开个小口……。” 《石头记》在八月初结束,之后这本书引起了极大反响,以至于接近当年的《水浒》、《三国》在当世的影响,比之被列为.的《西游记》更是辉煌一时。 只不过这年月没有什么著作权,所以翻印的数量也极大,沈无言的名字也只是在江浙一带,倒是贾宝玉的名字连京城文人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所谓只知其书,不知其人,便是沈无言如今的遭遇。 不过沈无言也不怎么在意,这书无论是谁出的,权当给这世界添彩就好,反正知道是自己,也不会给自己发稿费。 只是近来月儿又缠着听故事,李婉儿那边也常常派采儿过来催,索性就将其了聊斋。 这神奇鬼怪的故事本不怎么讨沈无言的喜,但却没想到此文一出,反响更大,如今附带着沈无言这三个字也传到遥远的福建战场。 这又是后话。 如今《聊斋》只是初期,沈无言挑了几个比如聂小倩,宁采臣,画皮这一类的故事,剩下的由于近来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比如戚继光那边战事遇到些问题,暂时还需要解决,所以一直都搁在一边。 这倒是让顾青山好等,如今也不顾的什么形象,就这样向沈无言讨起了书来。 沈无言现在也没有现成的书,但却也不能这般给顾青山讲故事,于是只好推脱说,等过几天就会先给他送去几卷。 看出沈无言是真心实意,顾青山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离去。 如今沈无言还是很关心戚继光那边的战事,从七月打起来之后,战斗一直都不怎么顺利。 沈无言大致分析战局,由于无法亲临现场观察局势以及环境,所以只能根据戚继光所描述的,然后写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 “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呀……” 沈无言叹息一声,将信交给王天,吩咐交给正在等候的士兵,看着疾驰而去,这才回到茶楼,微叹道:“这一仗……真是不好打。” “其实只要朝廷愿意开海禁,这仗根本是打不起来的。”王天望着沈无言粘在墙上的这张被命名为中国地图的地图,叹息道。 沈无言正在查阅一些关于火器的资料,陡然听到王天说这句话,顿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后才道:“你说的对……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皇帝说的算。” 王天听不懂沈无言的这句话,但却也知道他是在骂当今圣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顾青山又或者是王少卿这一类听见,定然要与沈无言理论一阵。 只是王天却没有,一来他性子如此,二来他自幼生长在日本,与那些武士一起生活,对于这位嘉靖皇帝,也没有多少崇敬。 “若是有一天公子身居高位……会不会……会不会成为那些官员一般的人……” 沈无言知道王天的意思,他的母亲便是被官府迫害而死,父亲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投靠倭寇,一直以来对于大明他都是有些仇恨的。 只是这些天受到沈无言的影响,这才逐渐懂得,原来不管是在哪都是有坏人的,在哪也都是有好人的。 沈无言沉默许久,然后长叹一声道:“若是可以,我不会做官。……当然,若是真的有一天和你说的那般,身居高位,也会为民做主……” 王天点了点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不再说话。 …… 还有十多天就要中秋,沈无言一边准备这与李家关于婚事的谈话,另外还要准备得月楼的这一次的聚会,至于徐文长的婚事却也少不了。 而顾青山那边的诗会也一再邀请,经过几番攻势下来,沈无言只得应了顾青山的邀请,答应带着家眷过去玩玩,但却不会作诗。 说起来从先秦到到后来的唐宋,这期间一千多年有无数的好诗好文,沈无言无论怎么去挑,也很难找出些许佳句撑场,之前的节令门却也很难真正的占据优势。 也就在这几天中,沈无言得知了李家成功拿下皇商的消息,而内里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沈无言也不打算去知道。 倒是有小道消息,说李家与朝中大元李春芳有些许关系。 对于这些消息,沈无言也没有太在意,倒是另外一边,胡家撤出了在苏州的全部生意,甚至在京城的很多生意也在逐渐收缩。 期间胡宗宪也过来找过一次沈无言,谈论一些不是国家大事的一些大事,但根据言谈来看,似乎忧心忡忡的,沈无言没有细说,胡宗宪也没有详谈。 就在这平平淡淡的日子中,苏巧巧在某日下午留书离开,书信上没有说明到底去哪,沈无言也去找过,最终都没有找到。 不过沈无言大致还是知道原因的,他与李婉儿定亲的日子愈发接近,苏巧巧怕是很难接受那一幕,她与月儿终究还是不同。 月儿可以面对沈无言与李婉儿的关系,苏巧巧是不能的,于是她离开了,即便舍不得。 月儿拿着苏巧巧的信,忽然问道:“她说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得月楼 嘉靖四十年的夏天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人来人往中度过,其中有喜有悲,或人事变迁,或伤春悲秋,总之并不平淡。 王少卿离开了大儒巷,去往京城,准备明年进入国子监当教授,所以这边的摊子就交给了顾青山,又在顾青山的鼓动之下沈无言也过去当了个先生。 而徐文长那边由于东南这边倭寇打的太好,所以倭寇都跑到了福建,于是带着戚继光去了福建,迎接新一轮的战争。 至于这持续一个夏天的大雨也逐渐停歇,百姓感天动地,无不对苏州府这一次的救灾工作表示很满意,特此朝廷还给了特别的嘉奖。 徐时行期间来过一趟,意在邀请沈无言去知府衙门做事,在经过一番软磨硬泡之下,被沈无言以无心应付之下干脆拒绝。 此间小院子里颇有三味书屋的样子,沈无言躺在摇椅上翻着书卷,待日头照在脸上之后,这才将茶端起一饮而尽。 这间学堂修建在王少卿宅邸右边,来往也比较方便,此时正值顾青山上课期间,他便无事可做,就先在这边等着喝茶看书。 “……少卿先生真是腐儒。” 从另一边回廊走过来的顾青山正翻着几本沈无言新编的四书五经详解,却忽然听到这句话,忽然笑道:“苏州城中能说这句话的也就沈兄你了。” 顾青山当年也是王少卿的学生一名,虽说后来来往的较少,但师生之谊还是有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心中那份敬意却是实在。 况且以王少卿在苏州的名气,且不说仁孝先生之名,便说这大儒巷便因他改名,便说明他的学问。 “学问广博……倒是与腐不腐……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想到这里,顾青山又轻喃道。 看到走过来的沈无言,顾青山行了一礼,然后继续道:“无言这注解我看了,很多地方的思想与阳明先生一致,但却另有出入,想来是自己的想法……” 对于四书五经,沈无言通读倒不是问题,但其中理解起来又与当世有诸多不同,所以只能先写出来,然后交给顾青山修改。 “青山兄修改好了,我回去再看看。” 顾青山眉头微皱,然后将书递给沈无言,微叹道:“却也不能说不对,昨夜拿回去看的时候,的确满纸荒唐言,但早上醒来之后,却又十分赞同你这观点……倒是圣人错了。” 圣人错了。 顾青山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有些羞愧,自己读圣人之言几十年,每每到关键时刻,都十分赏心,虽说不得为圣贤,却益慕圣贤之道,如今却否定了圣贤之言,因为一个平常的人。 圣贤本就是完美的人,又岂能错了? 看着顾青山艰难的面孔,沈无言忽然道:“或许不是圣贤错了,而是……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每一个特定的时间,都会有不同的真理,比如标准大气压之下,水沸腾就是一百度,但若是在喜马拉雅山上,水沸腾,却没有一百度……” 顾青山被称为才子,却是名副其实,沈无言这些毫无听闻过的词句,在经过他简单梳理之后,大致明白意思。 “无言的意思是,圣贤在他那个时间说的这些圣贤之道,的确是没有错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道理或许并不在适用?” 沈无言点了点头,继续道:“另外还有,先贤说过人之初,性本善。却另有先贤说,人之初,性本恶。这两种观点却不能说他对错,因为都是有道理的。” “这倒是,朱子说过存天理,灭人欲,但阳明先生却认为万物以心为本,这道理现在说来倒也十分有理。” 沈无言微笑道:“当年阳明先生格竹,……倒也不说这些圣贤之道了,哲学家总是思想上与常人不同,说起来也费神。” 听着沈无言开起玩笑,顾青山也淡淡一笑:“无言那《聊斋》……是不是能开个小口……。” 《石头记》在八月初结束,之后这本书引起了极大反响,以至于接近当年的《水浒》、《三国》在当世的影响,比之被列为.的《西游记》更是辉煌一时。 只不过这年月没有什么著作权,所以翻印的数量也极大,沈无言的名字也只是在江浙一带,倒是贾宝玉的名字连京城文人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所谓只知其书,不知其人,便是沈无言如今的遭遇。 不过沈无言也不怎么在意,这书无论是谁出的,权当给这世界添彩就好,反正知道是自己,也不会给自己发稿费。 只是近来月儿又缠着听故事,李婉儿那边也常常派采儿过来催,索性就将其了聊斋。 这神奇鬼怪的故事本不怎么讨沈无言的喜,但却没想到此文一出,反响更大,如今附带着沈无言这三个字也传到遥远的福建战场。 这又是后话。 如今《聊斋》只是初期,沈无言挑了几个比如聂小倩,宁采臣,画皮这一类的故事,剩下的由于近来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比如戚继光那边战事遇到些问题,暂时还需要解决,所以一直都搁在一边。 这倒是让顾青山好等,如今也不顾的什么形象,就这样向沈无言讨起了书来。 沈无言现在也没有现成的书,但却也不能这般给顾青山讲故事,于是只好推脱说,等过几天就会先给他送去几卷。 看出沈无言是真心实意,顾青山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离去。 如今沈无言还是很关心戚继光那边的战事,从七月打起来之后,战斗一直都不怎么顺利。 沈无言大致分析战局,由于无法亲临现场观察局势以及环境,所以只能根据戚继光所描述的,然后写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 “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呀……” 沈无言叹息一声,将信交给王天,吩咐交给正在等候的士兵,看着疾驰而去,这才回到茶楼,微叹道:“这一仗……真是不好打。” “其实只要朝廷愿意开海禁,这仗根本是打不起来的。”王天望着沈无言粘在墙上的这张被命名为中国地图的地图,叹息道。 沈无言正在查阅一些关于火器的资料,陡然听到王天说这句话,顿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后才道:“你说的对……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皇帝说的算。” 王天听不懂沈无言的这句话,但却也知道他是在骂当今圣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顾青山又或者是王少卿这一类听见,定然要与沈无言理论一阵。 只是王天却没有,一来他性子如此,二来他自幼生长在日本,与那些武士一起生活,对于这位嘉靖皇帝,也没有多少崇敬。 “若是有一天公子身居高位……会不会……会不会成为那些官员一般的人……” 沈无言知道王天的意思,他的母亲便是被官府迫害而死,父亲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投靠倭寇,一直以来对于大明他都是有些仇恨的。 只是这些天受到沈无言的影响,这才逐渐懂得,原来不管是在哪都是有坏人的,在哪也都是有好人的。 沈无言沉默许久,然后长叹一声道:“若是可以,我不会做官。……当然,若是真的有一天和你说的那般,身居高位,也会为民做主……” 王天点了点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不再说话。 …… 还有十多天就要中秋,沈无言一边准备这与李家关于婚事的谈话,另外还要准备得月楼的这一次的聚会,至于徐文长的婚事却也少不了。 而顾青山那边的诗会也一再邀请,经过几番攻势下来,沈无言只得应了顾青山的邀请,答应带着家眷过去玩玩,但却不会作诗。 说起来从先秦到到后来的唐宋,这期间一千多年有无数的好诗好文,沈无言无论怎么去挑,也很难找出些许佳句撑场,之前的节令门却也很难真正的占据优势。 也就在这几天中,沈无言得知了李家成功拿下皇商的消息,而内里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沈无言也不打算去知道。 倒是有小道消息,说李家与朝中大元李春芳有些许关系。 对于这些消息,沈无言也没有太在意,倒是另外一边,胡家撤出了在苏州的全部生意,甚至在京城的很多生意也在逐渐收缩。 期间胡宗宪也过来找过一次沈无言,谈论一些不是国家大事的一些大事,但根据言谈来看,似乎忧心忡忡的,沈无言没有细说,胡宗宪也没有详谈。 就在这平平淡淡的日子中,苏巧巧在某日下午留书离开,书信上没有说明到底去哪,沈无言也去找过,最终都没有找到。 不过沈无言大致还是知道原因的,他与李婉儿定亲的日子愈发接近,苏巧巧怕是很难接受那一幕,她与月儿终究还是不同。 月儿可以面对沈无言与李婉儿的关系,苏巧巧是不能的,于是她离开了,即便舍不得。 月儿拿着苏巧巧的信,忽然问道:“她说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八月十三。 距离中秋还有几天,上午的时候沈无言就收到得月楼送来的请帖,邀请他晚上在得月楼相聚。 与端阳时一样,这一次的相聚也安排在二楼,只是这一次一楼倒是没有上次那般热闹。 沈无言到二楼的时候,楼中人大多已经坐满,他依旧还是末座,这次倒也不是得月楼轻视他,而是因为这次是按照年龄入座。 座上的人每一个都是在所在行业的龙头老大,无论他是渔民还是木匠,都是在苏州声名鹊起之辈,这其中就包括之前给沈无言做铁器的秦二。 说起来秦二是真正打拼出来的基业,从鱼龙街走出来之后,就凭借着打铁的本事混迹苏州城,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竟然被得月楼看重。 这些年除了给得月楼打造一些铁器之外,他也很少在接一些散活,之所以会接沈无言的活,还是因为知道沈无言的事迹。 此时再次见到,秦二忙跑到沈无言身边。 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是几代积攒下来的基业,说起来都是资历及其雄厚之辈,因此常会对一些半路出家的人瞧不上眼。 秦二就更不用说了,当年还是出自鱼龙街的一个混混,商人这职业虽说不如士人,但却也比一个混混要好的多,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而对于沈无言,之前虽说他在商界混出了些名头,无论是早先的奶茶,还是后来轰轰烈烈的自助餐,以至于到最后干掉了集仙居,这些也长被一些商人们提起。 不过在很多商人心里,都是对沈无言极其不屑的。毕竟他以前只是一名商人,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书读得好,却未必经商也好。 后来经过一番调查,更多的人相信,沈无言之所以有今天,全靠的是他的两位善于经商的帮手,月儿与刘管事。 刘管事便不用提了,当年在沈家酒楼便名声在外,那位月儿姑娘坐镇沈家酒楼,硬是将半死不活的沈家酒楼搞的风生水起,后来连胡家也被挤走。 于是沈无言并无商才,全靠着这两位帮手的事,在商贾中传开,直到《石头记》这本书传到千家万户之后,对于这认定更加肯定起来。 “他一个读书人,整日混迹在商贾之中,旁人看来他谋略惊人,实则不过是一个外表工作,内在里都是靠着刘管事在那边撑着。” 就在沈无言刚走进茶厅坐下,前面几位老商人便开始议论起他来,说来说去,倒是让秦二很不是滋味,索性走到沈无言这边。 秦二这一走不要紧,其中一名虬髯大汉以为秦二要给沈无言说些什么,顿时起身大声道:“秦二,你要做甚?” 这虬髯大汉是塞外参商,嗓门却是极大,这一声下去,茶厅中顿时安静下来,皆都看向走到沈无言这边的秦二。 秦二微怔,心道老子又怎的惹了你? 那虬髯大汉倒也不在乎这场中变化,大声道:“你这孙子做惯了偷鸡摸狗,如今在这得月楼里还是收敛一些。” 原本心情就十分憋屈的秦二被这般揭短,顿时气愤道:“你这王八说谁偷鸡摸狗?” 秦二常年打铁,生的也五大三粗,这一声吼下去,比之这参商也差不了多少。 眼见形势紧张剑拔弩张之下,沈无言忙走上前,将秦二拉在身后,向着那位参商一抱拳,微笑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见沈无言这般客气,其他商人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事,正打算重新归坐,但那参商却不肯罢休,他上前猛的将沈无言推开,站在秦二面前。 “就是老子说你偷鸡摸狗……如何?” 秦二怔了怔忽然大笑道:“老子问是哪个孙子说的,如今你说是你说的……这,大家伙说说,谁是谁孙子……我这怎么倒不过来辈分。” “那他就是你秦二的孙子了……”有爱挑事的人,此时正好凑了这热闹,在暗地里起哄道。 那位参商也觉得被秦二咬到由头,顿觉失了面子,顿时挽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 眼见形势将要失控,沈无言忙拉住虬髯大汉道:“这位老哥,就当卖我个面子……。” “滚,你算什么东西。”说着话,虬髯大汉准备用力推开沈无言,却不料只觉得浑身无力,竟然没有挣开沈无言的拉扯。 见此情形,秦二却也不想让,一拳打在虬髯大汉面门上,以秦二打铁的力道,这一拳下去,虬髯大汉的两颗门牙便被打掉。 只是心中有气,却浑身使不出力气,虬髯大汉顿时明白了事情缘由,猛的回头瞪像沈无言,大怒道:“你这小子,竟然敢使毒……看我……看我不打死你。” “好了,都坐回去。” 就在这边围着正热闹之际,众人身后传来一道苍老,却十分有力的声音。这声音说出来似乎有些吃力,但却让人不得不服从。 “徐先生……” 其中有听过之人知道这声音的来源,顿时脸色一紧,忙跑回自己座位上,将头深深的低下。 这边沈无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下毒的目的只是让这大汉能冷静一些,却不料秦二那边竟然打出了这一拳,这样一来就得罪了这人。 正打算将他扶过去,却不料被虬髯大汉瞪了一眼,怒道:“用不着。” 渐渐各回各坐。 沈无言这才看清坐上之人,此人两鬓斑白,但目光炯炯,颇有一身正气,却不似商贾之人,有不怒而自威之态。 “曹豹你出口伤人在先,至于秦二你也不该动手,沈无言是去劝你们不要动手,也怪不得他。” 三言两语说了这件事之后,他扫了一眼坐下其他人,然后继续道:“今年其实也没什么事,东南的战事也无须在出钱……说到这里,倒是想说一个人,此人给胡宗宪出了个主意,谁出钱打仗,就封赏一个名号,我想在座的很多都已经有名号了吧。” “那是当然,老……俺的名号可响亮,叫威福破倭大将军。” 说话的是那位参商曹豹,说到他的封号,还极其不屑的看了一眼末坐的沈无言一眼。 “所以今年该出的银子也都出了,大家就无需在出这份银子。另外一件事,今年在江西的产业都要撤回来,还有在江西有生意牵连的都要断掉……” 内阁首辅严嵩便是江西人,的江西很多富商与严嵩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结合之前胡宗宪的表现以及胡家的动向,沈无言大致能猜出一些朝中的动向。 说不得就在这一年中朝廷将有较大的变动。 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毕竟朝政不是每个人都能非议的,若是王少卿与徐文长之流,倒是随便说来也毫无顾忌,但此时场间显然不是一个适合的场所。 那位徐先生倒也没有明说着是为什么,坐下的各位掌柜也没有问,似乎已经是默认了徐先生的主导权。 “另外今年的银钱离开的时候先领了,以后的安排会直接送到各位府上,这样的会也算是最后一次……就到这吧。” 原本以为会长篇大论的一番演讲,却只是这三言两语简单说完,沈无言还未适应,却见很多掌柜已然离去。 那位叫曹豹的参商走到沈无言身边,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走出门去,倒是秦二向着沈无言一抱拳,然后离去。 渐渐茶厅只剩下沈无言与那位徐先生,沈无言起身向着徐先生一躬身,淡然道:“先生有何事?” 那位徐先生也向沈无言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在一边,然后道:“沈公子,你与他们不同。” 沈无言点头,那些掌柜看似是与得月楼合作,实质上已经成为得月楼的附属,一荣俱荣的关系,而沈无言这边却不是,而是真正的合作。 “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也都不是说给你的……另外,听说你与李家有婚约,现在想说的是,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希望你不要答应。” “为什么……”沈无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是之前因为皇商的事,李家那边对自己或许不利,但现在李家已经拿了皇商,还会有什么不合适? “另外若是与胡宗宪那边有什么联系,还是尽早断了,即便他与东南有功,即便他为国为民……” 徐先生没有在说什么,而是缓缓起身:“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让少东家与你谈吧。” 说话间,他已然向着后厅走去,末了忽然回头道:“在下姓徐,名叫徐阶,沈公子若是信了我的话,便照做,不信也无妨。” 徐阶,如今朝廷中的次辅,位高权重,在内阁中的地位仅次于首辅严嵩。 沈无言轻轻点了点头,正打算思考这句话,却忽然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沈兄……” 望着走过来坐下的顾青山,沈无言微有迟疑,片刻之后惊讶道:“你便是这得月楼的少东家……。” 顾青山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得月楼有几天,还是要依仗徐先生的帮助。……对了,家父顾鼎臣。”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沈无言的是非观 顾鼎臣这名字在苏州已经逝去十多年了,但他带给苏州的东西留到了现在。 当年便是他及时预料到倭患,于是提早上书修筑昆山那边的城墙,于是几年后的苏州免受一番战火。另外他上书要求给苏州减税,也改变了苏州自大明开国一来赋税居高的现状。 作为当年的文渊阁大学士,顾鼎臣即便之后归隐,在苏州的地位依旧不可忽视,文坛之中长有人吹捧,不过顾老皆都视之不见。 “这酒楼原本也没有想开的那么招摇,一直以来也都没有借助父亲的声势,有今天一来靠的是这些伙计到掌柜的支持,二来便是徐先生暗中的支持。” 之前沈无言就猜想过顾青山的身份,他在苏州文人中名气极盛,有苏州第一才子之说,又结交张博宁那般的世家子弟,甚至与曾经的进士王贞明也关系也不菲,的确很难判断。 只是很多猜想中,却也没有得月楼少东家这一个想法,毕竟文人与商人……这中间的差别太大,顾青山又岂会从商? “无言兄无须多想,以你的才学,我也没能想到你为何会开茶楼,若是能去做官定然成为栋梁,然而做起生意来也如此狠辣。” 沈无言知道顾青山指的是什么,无非是端阳时的茶会。 “当时贞明倒还真的以为搞定了你,哪成想刚订了江浙的茶叶,那雨就下了起来,后来太湖决堤,于是连一年以后的茶叶指望不上……说来竟是将我得月楼也算计进去了。” 沈无言淡淡一笑:“其实能将这其中巧妙看清楚的人也不多,顾兄算一个。” 顾青山脸上玩味之色渐消,接着道:“这件事的关键点在于太湖水患和那持久的大雨,若是没有这些天象,又怎会败了这仗。” 略一顿,他继续道:“说起来沈兄也是奇了,莫非你知道今年会有这水灾?” 原本是不知道有水灾这回事,因为就连知府徐尚珍都没能相信,但又确确实实的发生了,沈无言当时也觉得奇怪,后来只能归结为感觉。 终究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这时代对于沈无言来说已经是曾经,很多事发生,或许也是有些许感觉。 “第六感?”沈无言微叹道:“倒是不好解释,顾兄就当我会呼风唤雨吧。” 对于沈无言这明显敷衍的回答,顾青山也不大在意,权当他是蒙的吧,但能猜的如此准,却又的确有厉害之处,只是打趣道:“莫非你是孙猴子。” “说到孙猴子,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个人……”顾青山将手中扇子丢在一边,微笑道:“此人写的故事那才叫人浮想联翩……。” “金瓶梅?”说到浮想联翩,沈无言也玩味一笑。 “金瓶梅?又是什么。”顾青山忙摆手道:“我说的是吴承恩,吴先生。” “哦?”这名字沈无言比较熟悉,当年很小的时候,便对这名字有了出奇的敏感,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六小龄童。 “吴先生如今就在周园,中秋的周园诗会他也会过去。”顾青山得意道。 按说顾青山崇尚盛唐之风,有李太白风骨,本是不会喜欢这些志怪小说的,何况《西游记》在当时被列为.,吴承恩的名气并没有那般的响亮。 只是自从沈无言的《石头记》之后,紧接着便是《聊斋》,于是当年那个口中吟唱着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的顾青山,如今竟迷上了画人画皮难画骨…… “你还别说,这《西游记》讲述的虽说是唐时之风,但却又似反应今朝之气,吴先生果然极具才气,说起来当世之文中,也只有无言的《石头记》能与之相比……倒是不知道《聊斋》书成之后,又会如何。” 顾青山哪知道几百年之后,这本《石头记》已然与《西游记》并称四大名著,后来掀起的风波持久不下。 不过此事沈无言更加在乎的是吴承恩那边的情况,若是有机会与他论道西游,却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于是之前极为排斥的周园诗会,此事却十分向往。 “之前与周严那边通信,说是吴先生也仰慕无言你许久,于是打算邀请你去与吴先生一同交谈,但有怕你性子偏冷而不去,便让我来问问。” 已然说到这,沈无言倒也极为情愿,便应道:“如此定然会过去一趟……只是时间的问题,一个朋友有婚事,时间还要在安排。” 不凑巧所有的事都赶在中秋,倒是与李婉儿婚事的商议,让沈无言有些无奈,徐阶那边的意思虽说不明显,沈无言却很清楚。 如今朝中正不安生,三年前首辅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被弹劾之后遭到贬官,途中因为肚子疼揉肚子竟然就死了。 这件事沈无言知道后思量了许久,也没搞清楚为何揉个肚子就会揉死,但可以肯定的是严相的地位已然没有那般的稳固。 而胡宗宪虽说这些年内心十分不屑与严相为伍,但面上交际又十分密切,所有人都清楚胡宗宪与严嵩的关系不一般,自然定为严党之列。 如今胡宗宪那边要求胡家诸般行动,也都是为了谨慎行事,李家虽说并为接受胡家,但在外人看来已然是有内在的联系。 所以一旦朝中发生大变化,牵一发动全身之际,李家也难免遭殃,这才叫所谓的一荣俱荣。 此时得月楼撇开这所有的联系,今后无论朝廷怎么变,也都没什么问题。 如今徐阶的意思也是让沈无言远离李家,反正之前李家退婚的事,也是有由头的,若将这件事大肆宣扬一番,就彻底抛开了两家的联系。 这的确是个妙招。 沈无言沉吟片刻又道:“我与李家的婚事,怕是也要安排在中秋前后,说起来婉儿与顾兄也是相识的。” 顾青山与李婉儿只有一面之缘,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毕竟那边是商贾之家的女子,这边是苏州第一才子,说起来倒也很难联系到一起。 “……徐先生的意思其实也是我的意思,倒也不是因为博宁什么的,而是的确会对沈兄不利。” 沈无言微微一笑,当朝内阁大学士能对自己侧目,定然也是因为有人提起,与顾青山共事这段时间后,也明显能看出来,他倒也的确有唐时侠义之风。 沈无言轻咳了一声,微叹道:“若是因为自己的安危便与自家指腹为婚的亲家划清界限,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即便这样看起来虚伪了些,其实我也怕死……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必为。” 言语很平淡,说话间还带着笑容,就像是家常闲话一般随意,但顾青山却听出其中很多,而对与沈无言这个人,他发现自己还是不怎么了解。 “……如此也好,既然沈兄执意如此……在下定然竭尽全力去保你平安。” 沈无言摇了摇头,微笑道:“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这种气魄我曾经倒是也会有,只是现在做事也不会那般的没有分寸,既然去做,就知道后果……顾兄的好意,先行谢过。” 与顾青山的这番闲聊在中秋前的几天开始,下午之后结束。 沈无言在离开得月楼后遇到了一个人,此人面带笑意,很是好看,虽说初秋要摇着折扇有附庸风雅之嫌,但那人用起来又颇为合适。 那人见到沈无言之后,也是一愣,只是一抱拳道:“再下周严。” 沈无言心道原来这便是那位周园的周严,顿时也一抱拳回道:“在下沈无言。” 原本周严走的很急,似乎有事,但得知眼前之人是沈无言之后,顿时急切之意全消,忙道:“早就听闻沈公子大名,一直说去拜会都没抽出时间,此番竟然在这遇到了。” 接下来寒暄几句之后,二人便分别。初次见面,周严给沈无言的感觉就是,此人心机的确了得,几番谈话之下,竟然什么也没能打听到。 另一个人在走出得月楼之后,却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店铺,而是带着一干手下来到丁香巷。 其中那名虬髯大汉指了指不远处挂着醒八客分店招牌的茶楼道:“就是这间茶楼,就是那个沈无言开的,找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站在虬髯大汉身边的一个鹰钩鼻的精瘦男子眉头微皱,低声道:“这区区小铺子,用得着我们兄弟动手?” 虬髯大汉回身猛的像鹰钩鼻的脸上拍了一巴掌道:”都说了,不要小看那书生,他可是用毒的高手,一个不小心就中了他的阴谋诡计。” 略微一沉,他继续道:“刚才在茶厅中你是不知道,他就只是用手抓住我的衣袖,我便浑身瘫软无力起来,直到现在还气力不足,别提有多厉害了。” “用毒高手?”鹰钩鼻身子微颤,忙小声道:“那倒是武林高手,我们兄弟几个哪是对手……要不……到鱼龙街去请些好手。” “废物,请人不要花钱。”虬髯大汉怒道:“他用毒在厉害也不过一个人,我们兄弟几个一共十几人,还能怕了他不成?先回去从长计议。”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回到茶楼沈无言便接到沈家送来的请帖,关于婚事商议的日期定在中秋的前一天,也就是八月十四。 原本沈无言之前对这件事还极为犹豫,毕竟与李婉儿至今也只是相处了几天,他这样一个经历两世的人看待感情,甚至说爱情,又是一种感受。 所谓一见钟情实在已经不符合沈无言的观念,那只是一种下半身思考的问题。 看着忧心忡忡的月儿,沈无言长叹一声道:“其实与婉儿才相处几天,很难说得清到底爱与不爱,至于什么守得住的才叫爱……其实也在理。” “什么守得住守不住。”月儿看着正在将草药分门别类的沈无言,痴痴一笑道:“婉儿姐姐若是跟了你,那便需要她来守着你呢。” 终究是男权社会,沈无言暗想着这万恶的旧社会,就算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倒是对女性的束缚又实在太多,不过人生来不就是要被束缚? “无所谓守与不守,爱情这玩意是两个人的事,若是其中一个不愿去参与,那么只能重新分配,否则只会激起更大的矛盾……” 沈无言这般解释着,却见月儿一脸迷茫,忙继续解释道:“当然也不能如此草率,感情的事需要沟通,很多问题需要用交流来解决……切莫动粗。” “动粗?”说到这两个字月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说戚将军……哦,戚将军就是什么妻管严。哦不,叫惧内。” 妻管严是沈无言之前开玩笑说的,而戚继光惧内也是名副其实,而且还不是那种恩爱般的惧内,实在是惧到心底的。 “你别看戚将军在战场多么的威猛……到家里他就低三下四,他夫人让他倒水……他就绝不敢倒茶,好男人就是他,他就是……戚继光。” 沈无言正在这边开着戚继光的玩笑,却不料徐文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悄悄站在沈无言身后,沉声道:“是谁在嘲笑本将军?” 沈无言一下就听出是徐文长的声音,但却假装害怕道:“是……是草民,草民沈无言这就给戚将军跪下。” “得了吧。”徐文长轻轻拍了拍沈无言的肩膀,大笑道:“戚将军恨不得给你跪下了,你那封信直接救了他的命。” 原来根据当时的战事,沈无言判断先攻击倭寇盘踞的横屿岛,然而此岛却有一个问题。 每天白天的时候潮水便退去,无法渡船征伐,到了晚上潮水又涨了起来,却也不能硬攻,因为会被当做靶子打。 若是要在白天横渡到岛上,却又难免潮水退去的淤泥,根本是无法度过的。 于是沈无言建议士兵提前备好稻草,待有淤泥之处,就将稻草铺上去,最终借助着之前的阵法,大破横屿岛,斩杀敌军千人。 至此福建之战也算开了个好头。 听着徐文长叙述着战场,沈无言却是一言不发,依旧在把弄着手中草药。 这些都是王天写出的毒药配方,这些看似寻常的草药,经过调配之后,就会具有特殊的效果,轻则全身麻痹,重则见血封喉。 一旁的徐文长却看出端倪,忙笑道:“无非在等在下的喜事,……明天,绍兴。” 沈无言这才将手中草药放在一边,淡淡道:“寻常人家的新郎官,都是高高兴兴,穿的整整齐齐,唯有这位天下第一幕府……倒是有些寒颤。” 说起来徐文长的确有些凄惨,身上的衣服破旧不说,几处既然有破洞,蓬头垢面,完全没有外人眼中徐文长那般的潇洒。 “无非是一些皮相,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沈无言抬眼翻了翻徐文长,冷冷道:“高傲若徐渭徐先生,竟然也礼起了佛……却不知道当今陛下喜修道?还不写几首青词。” 之前才相识之时,沈无言断然是不会与徐文长开这种玩笑,不过此时却不碍事。 徐文长那边却也不在乎,满口道:“若说这青词,在下自然是比不上严东楼,只不过无言兄才学广博……你看那《石头记》,戚将军每天打完仗回去还要看几页才肯睡觉。” 严东楼便是首辅严嵩的儿子严世藩,此人青词颇对皇帝的胃口,所以这些年严嵩的青词多出自严世藩代笔,极讨皇帝的喜。 怔了怔,徐文长似乎发现了什么,忙大声道:“我在福建就听闻沈兄有意学武,……说实话,若是想要学剑可以去找俞大猷……” 俞大猷剑术高超,沈无言早有听闻。 也就是他被关进诏狱不久前,还去过一趟莆田少林寺,当时就奚落和尚们的武艺是花拳绣腿,当下那些武僧们就不愿意,硬是要他笔画几招。 具体的情况沈无言未曾见到,但听徐文长描述,那些和尚在见识俞大猷的剑术之后,无不赞叹万分,这倒也能说明他剑术了得。 “先不说这些。”沈无言顿了顿,低叹道:“中秋之际周园有一场诗会……说是诗会其实也有很多不相干的人前去,比如我与月儿……。” “李婉儿不去?”徐文长神秘一笑。 沈无言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层面,因为以他的性格多半不会参加这种诗会。 “周园距离绍兴也不远,到时候就与无言一同前去……却也看看未来的弟妹。” 这边说话之际,徐文长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边上轻弹琵琶的月儿,接着低声道:“月儿虽说是个丫鬟,但是人却也不错……切莫亏待了她。” 沈无言点了点头,淡淡道:“所以说……这又回到感情这问题,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只是总有意外情况,月儿那边……实在很难处理,她还是个孩子。” 说月儿是孩子,其实也算不上了,一般人家十四五岁的姑娘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到十七八岁就已经要嫁人,月儿正好在这之间。 “……这倒也是个问题,权且当个妹妹照顾着也好,只是千万不能把这想法长久存在,否则还是苦了人家姑娘。” 徐文长这句话倒也在理,按照大明如今的说法,月儿已然是沈无言的人了,今后无论沈无言娶不娶她,她也都不能在嫁给他人,若是长久被沈无言当做妹妹,的确是苦了她。 “另外,戚继光惧内的事你我说说就算了……切莫让他夫人听到,到时候骑着马提着刀来找你……我可帮不了你,胡总督也不行……” “有那么夸张?”沈无言忙问道。 徐文长显然是有过经历,顿时将戚继光这位夫人的光荣事迹讲了一遍,事后还一再强调,切莫外传,否则招来杀身之祸。 “戚将军真可怜……” 事后二人一致如此认为,接着又谈论一些东南战事,以及北边鞑靼御敌之策,其中每到关键时刻,徐文长都会详细讲出地形以及当地环境,就好像亲自去过一般。 “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这些,另外听说你去胡宗宪那当幕僚之时,也没有打过仗。” 徐文长摇摇头,苦笑道:“兵法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虽说未能上战场,却已然能懂得一二……你不也没有上过战场?” 忽然发现眼前这青年似乎也自己一样,而且在很多谋略上甚至胜过自己一筹,徐文长顿时也觉得奇怪。 “上战场这件事,我每天都在想。”沈无言忽然义正言辞道:“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徐文长忽然起身,恭敬的向着沈无言一拜,然后道:“无言当是吾辈之翘楚,岂非池中之物。” 听出徐文长在奚落自己,沈无言却也不怒反笑道:“你若是穿着这衣衫成亲……倒也非池中之物。” 这般说着,沈无言招呼月儿过来,吩咐道:“……之前给我准备的那件新衣先给他换上,另外在去买把像样的簪子给文长先生。” 月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悄悄打量了一番徐文长,忽然问道:“先生你一幅字都一千两银子……为何会如此落魄。” “你若是能将所有银子都用在军备上,也会如此穷苦。”沈无言沉声道:“以后切莫在向文长先生提起这事。” 月儿又冲着徐文长狡黠一笑,然后跑去将给沈无言准备好的衣服给徐文长送过来。 徐文长接过衣服,倒也不拒绝,便就近在沈无言的房间中换好衣服,顿时一个儒雅飘飘的书生出现在众人眼帘。 “倒是很合适……”沈无言望着眼前这位略显消瘦的书生,长叹道:“军费也不欠你那几百两银子,何必如此?” 听沈无言这般一问,徐文长摇头道:“你不知道将士们穿的比我可要落魄的多,之前经常还拿不上军饷,只得以干草为食。” “朝廷现在需要一个能挽救大局的人出现……”沈无言沉默许久,这才道。 徐文长点头道:“这人如今却也不知在何处,只希望能早些出现。”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45章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婚约 如今大明便面临这样一种境地,朝廷一再亏空,户部简直能称为空部,官员们若是不贪墨一些,怕是一家老小都要饿死街头。 大明的俸禄本来就不高,如今却一拖再拖,江浙的税也都收到了十几年后,军费支出一直在增加,若是只有北边的鞑靼还好说,东南的倭寇也不能轻视。 只是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江南的富商们却一掷千金,皇族子弟竟也盛行豪奢之风,以此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倒是不知道无言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徐文长问来,沈无言只是微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朝廷中的事自然有朝廷来解决,你我如今还是各司其责是最好的。” “这倒也是。”徐文长点了点头,也不在问。 沈无言自然知道朝廷这些弊病该从何处入手,只是毕竟是一个大型的国家机器,也并非解决这些弊病就能好的,事在人为罢了。 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既没有天时也无地利,人和就更加谈不上,索性不去提这些事。 徐文长来了又走了,明天就要大婚,却并未显得有多么的欣喜,多半还是与之前的亡妻有关,只是这些沈无言也没有提起。 又辨认了一会草药以及药性,沈无言这才与月儿收拾行装往李家走去。 李家大宅就在当年的沈园附近不远处,沈无言之前也来过几次,只是之前大多都是谈生意,今天来却是谈婚嫁。 刚走到府门前,望着四门打开的李家大宅,沈无言微有迟疑。 “马上要见丈母娘了……真紧张。”沈无言冲着月儿打趣道。 月儿撇了撇嘴,轻笑道:“自从分家之后,倒是没见过少爷紧张过,就连集仙居的伙计带着人要过来拆店都没紧张。” 拆店这件事已经过去几个月,当时在得月楼茶会之后,集仙居的几名伙计打着知府衙门的旗号,要过来拆店,只是后来被沈无言无视。 “你家少爷我没钱没房没车……这样的人丈母娘能喜欢?”沈无言顿了顿,忽然又问道:“你知道丈母娘是什么吗?” 月儿微愣,接着忙道:“少爷你说过,便是婉儿姐姐的母亲。” “不。”沈无言干净利落的否定月儿的话,接着又在月儿满是疑问的目光之下,冷冷道:“丈母娘就是……万恶之源。” “哦……”月儿听出沈无言是在开玩笑,也就不在说下去,而是走上前去找到门童,递上拜帖。 李兴昌早就在会客厅等候,此时见沈无言二人走了进来,顿时抬头微笑,示意沈无言坐在一旁,然后道:“原本就是一件定好的事,只是之前因为一些谣言的问题让外人非议,今天来也只是简单商议一下大婚的时间。” “全凭伯父你做主。”沈无言诚恳道。 李兴昌看着沈无言也颇为满意,眼前的沈无言已然不是那个死读书的呆子,而是一个举止得当,颇有建树的青年。 “婉儿那边的意思是想和公子多了解一段时间,只是待字闺中却不能四处乱走……老夫的意思是,无言能亲自带她出去。” 沈无言一怔,还未出嫁怎能虽已带出门?若是被外人看到又会怎么说…… 这一想法沈无言没有明说,但李兴昌显然是看出来了,他笑了笑:“外人怎么看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关键是无言你要认可,另外……这样也免得胡家那位少爷在来纠缠。” 沈无言点头应了下来,李兴昌最后这句话才说到重点,无非是想撇清与胡家的关系。 虽说朝廷中的事,寻常商人是不会知道那么多的,然而李兴昌自然也不会是寻常商人,既然能成为皇商,在朝廷乃至于皇宫中也都有些许参与。 沈无言没有道出李兴昌的想法,无论李兴昌如何去想,李婉儿那边的想法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所以也无须介怀这些,即便未来的岳父大人是想利用自己。 说起来从一开始李兴昌就在利用自己,只是沈无言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当了解之后对方也已经收手,而这对于自己也没什么太大危害,无非是给自己无故树了个敌人罢了。 “中秋之际有位朋友大婚,另外周园那边也有一场诗会,到时候让婉儿也跟着去吧。” 这意见一提,李兴昌自然欣喜万分,连声答应下来,然后忙命人去将李婉儿叫过来,这才继续道:“你二人的婚事问题,我定在明天五月,如今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去准备。……另外无言那边沈老爷子已经不在,凡事还是从简,无言你看如何?” 沈无言点头:“全凭您做主。” 之后大致安排了之后的出行问题,然后沈无言又和李婉儿私底下交谈了未来几天的问题,便打算回去。 就在沈无言正起身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不像是一两个人的样子。 这边一顿的时间,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已经站在茶厅之中。 为首的是一位年纪极大的老人,此人著着龙头拐杖,须发净白,但眼神却愤怒的瞪着沈无言,很是不屑的样子,冷笑道:“就凭这小子也能进我李家?” 沈无言微怔,接着起身向着老人行了一礼,然后道:“老先生,您怕是搞错了,晚辈不是进你李家,而是婉儿进我沈家。” 这一言一语的差距,其实也就是赘婿与明媒正娶的差别,而赘婿也就是倒插门,其实对于沈无言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外人看来却是辱没祖先的行为。 被沈无言直接反驳,老人更加生气,立刻将拐杖在地上狠狠的墩了一下,正欲发怒,却从人群中走出另外一个山羊胡的中年人。 他向着李兴昌微微点头:“大哥怎能不知道婉儿的婚事,需要与家族中商量之后才可决定?” 李兴昌面色一凌,冷笑道:“我李兴昌的女儿,爱许给谁,就许给谁,还要给你三房请视?” 这边一言一语之际,李婉儿在一旁逐渐给沈无言讲了一番李家家族中的一些情况。 原来那位老人便是李家中资格最老的一位老人七叔公,此人比李兴昌还要大一个辈分,只是这些年李家的大权全部交给李兴昌,所以并不主事,但在家族中说话却颇具分量。 接着那位山羊胡是李兴昌的三弟,与李兴昌同辈.有四人,这位山羊胡名叫李兴隆,这些年主要负责李家在浙江的产业。 还有两位此时并为在场中,大抵的不屑参与这种事情。 那位七叔公见李兴昌据理力争,顿时更加愤怒道:“且不说当年你与沈家那婚事是否合理,就说如今的沈家能与胡家相比?儿女婚事重在门当户对,这姓沈的小子哪里配的上我李家。” 这句话倒也说的实在,自从李家拿到皇商之后,在苏州的地位就仅次于得月楼了,而沈家酒楼无论怎么看都与李家差距甚远。 这边七叔公发话,李兴隆也不歇着,忙道:“七叔公说的在理,你说无论才智还是能力,胡家小子都无可挑剔,反观这位沈公子……也就文采好一些,倒也没有什么实质用处。” 在一旁的沈无言对于这番奚落倒也听在耳中,却也不怎么在意,毕竟胡于明最终为何会离开苏州,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肯定不会是自己。 况且说起来,胡于明的确颇有才智,而且行事狠辣,若是那夜真将自己杀了,那么事情也算了解。 “另外,如今我李家拿了皇商,对于生丝的需求极大,而胡家正好为我李家提供,若是就此断了,实在……实在有些可惜。” 李兴昌却依旧不肯相让,沉声道:“没有了胡家,还有其他家,却也不是离了胡家,我李家就活不下去。……另外,三弟你收了胡家的银子还是尽早送回去。” “这……”李兴隆愣了愣,这件事可以说做的很保密,却不知道这位大哥是怎么知道的,此时在也不敢在多说其他,怕李兴昌在抖出自己其他的事。 只是那位七叔公却依旧不依不饶,他走上前指着沈无言道:“这小子当年我就见过,就是个书呆子,你指望他能给我李家带来什么好处?” 对于这名七叔公,李兴昌也无可奈何,毕竟对方的资历在家族中最高,望着坐在一旁泰然自若喝茶的沈无言,李兴昌顿觉尴尬万分。 “……无言你看,这里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改日在谈吧。” 本就打算离开,却出了这档子事,沈无言淡然一笑,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气势汹汹的人,一抱拳道:“还望诸位不要为难李伯父,……另外,让时间来说话。” 说完这句话,沈无言与月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离去,就连那位七叔公的目光也微有迟疑,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更加愤怒道:“什么时间说话?除非我死,否则这婚事我不答应。” 眼瞅着场中剑拔弩张,李婉儿也悄然从一边离开,然后从后门溜出,向着书坊街上跑去。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偷鸡摸狗之辈 由于从苏州到绍兴需要的时间不短,所以刚回到茶楼沈无言就简单的收拾好东西,带着月儿向着渡口而去。 刚到渡口,沈无言就看到正在于船老板谈话的李婉儿,她手中提着包袱,气喘吁吁的,显然也才到这里。 看到沈无言与月儿过来,李婉儿忙招呼二人过来,见到沈无言之后,她微微低下头,道:“七叔公他其实也是为了家族着想,沈公子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了。” 看着平日就温婉柔和的李婉儿,此时面带歉意,更有大家闺秀之色,沈无言淡笑道:“进你家门之前还和月儿说,搞不定丈母娘,却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丈母娘?”李婉儿一怔。 一旁的月儿却早就笑了起来,忙解释道:“就是婉儿姐姐的母亲的意思,这里代指婉儿家的那些长辈。” “哦……”李婉儿应了一声,然后叹息道:“婉儿的娘亲早就去世了,……倒也不是个事,七叔公那边有爹爹扛着,无言也无须担心。” 沈无言的确不知道李婉儿母亲的事,此时开起这玩笑的确有些不合适,但见她并没有什么生气,便朗声道:“的确算不得个什么事,婉儿无须在多言。” 接着沈无言与船夫商议好行程问题,之后三人便租了一艘小船,向着绍兴进发。 此时虽说以是下午,但渡口依旧人来人往,其实这里面有几艘大船属于李家的,只是碍于很多层面上的因素,李婉儿也不好露面。 倒是几名在李家做工多年的佣人却认出李婉儿一行,其中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指着刚上船的三人疑惑道:“你们看那姑娘不是大小姐吗,她这是要去哪,竟然和那男子一同……。” “你懂什么,那位公子便是醒八客茶楼的沈公子,那可是大小姐未来的夫婿。” “你还别说,那位沈公子不仅商才了得,文采也丝毫不落苏州这些文人半点,与咱们小姐那可是十分般配。” “是了,是了。只是听闻之前胡家的大少爷也亲睐大小姐,后来怎的就没了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位胡大少爷哪里能与沈公子相比,但说外表,胡大少爷那副尊荣……嘿,完全就是个厨子,沈公子这般风度翩翩……” “二愣子,你别在嚼舌头根子了,那位胡家少爷怎么也比你好看多了……我听说呀,那胡家大少爷是被沈公子赶出苏州的。” 这些个帮工这般议论着,却没有发现一旁一位白裙飘飘,蒙着轻纱,手中抱着一只琵琶的少女正站在一旁听着,偶然听到关键之处,不免轻叹一声。 远望江畔船支渐行渐远,少女才缓缓走开,上了另外一条船远去。 这一行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绍兴,刚下船便看到等在渡口的徐文长与几名身着甲衣的士兵。 一见沈无言过来,徐文长忙迎了过去,一阵寒暄之后,这才向着徐文长的府上走去。 没有太久便到了地方,此时宅邸早已装点一新,却似新婚燕尔之状。 之后的时间对于沈无言来说简直就是折磨,来往之间熟人并不多,直到稍晚一些胡宗宪过来之后,这才与他闲坐谈论了一阵。 月儿那边倒是有趣,先是与李婉儿逛遍了绍兴的大小胭脂店,然后又去了几家点心店,之后回来就与几名才认识的妇女闲聊起来。 说起来少女与女人之间的代沟实在太少,几句话上来便再也止不住,这一来二去之际,竟然连名字还未清楚,竟然已经闲聊了一下午。 而沈无言与胡宗宪则多是聊一些倭寇之患,稍稍涉及朝政问题,也都被他三言两语的撇在一边,基本上不会多提。 “无言可还记得胡于明?” 这边谈话之际,胡宗宪忽然说到胡于明,这让沈无言也是一愣,虽说知道胡于明与他的亲戚关系,却没想到他现在会说。 未等沈无言回答,他继续道:“若是别人,这件事也就算了。只是这小畜生竟然得罪的是无言你,后来还敢恶人先告状,当真是狗胆包天。” 听着胡宗宪的话语,沈无言心中暗自思付着,以他的地位以及声望,倒是万万没有必要因为自己,而说这些话,然而他又说了。 “无言无须多想,这件事就算翻过去了。” 沈无言倒也没打算将这事记一辈子,但此时听胡宗宪的话,也算是明白为何胡家酒楼会那么快就关门,倒是胡宗宪卖了个人情。 终究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轻而易举的就将一个人群滴水不漏的给了别人,这边不仅让徐文长之类更加亲睐与他,更是对拉拢自己又进了一步。 沈无言倒也并非不识趣,他微微低头,行了一礼道:“此事还是多谢总督大人。” 其实沈无言也理解他的这种行为,无非是为了拉拢人心,虽说手段有些不高明,但最终的目的却很干净,无非还是为了东南战事,为了早一天荡清倭寇。 所以沈无言也卖他一个面子,并为多言。 之后徐文长拜堂成亲,胡宗宪自然有主持之仪,所以沈无言又落得耳根清闲。 倒是有其他几名到场的官员注意到了他,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倒是将他当做胡宗宪新招的幕僚,期间也敬了几杯酒。 天色渐晚,一来这边多是一些官僚,二来也实在没什么心情,所以沈无言私底下与徐文长胡宗宪告别,然后按照指引便向周园方向而去。 就在沈无言带着月儿与李婉儿刚离开不久,胡于明也来到徐文长府上,他在人群中窜动半天,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最终大约是没有找到,却撞见了胡宗宪。 望着胡于明,胡宗宪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沉声道:“你来做什么?文长可是没有请你。” 被胡宗宪撞见,却是让胡于明大惊失色,他吞吞吐吐半天之后,这才忙道:“听闻……听闻今天无言会过来,所以就过来打算给他道个歉。” “道歉?”胡宗宪此时已然酒过三巡,也并未多想,只是冷笑道:“算你小子识相,无言去周园参加诗会了,若是让我知道你没有诚意,看我不……。” 言语渐轻,胡宗宪在极为随行侍卫的搀扶之下离开。 黑暗中的胡于明冷冷一笑,然后走出门去,随之对着身旁的陈护院道:“人手准备的如何?” “都是从鱼龙街请来的好汉……”陈护院微有迟疑,低声道:“少爷这般做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胡总督那边该如何交代?” “交代?”胡于明轻笑道:“还怎么交代,沈无言死了,他还能让我去陪葬?” 另外一边,沈无言坐着提前安排好的马车向着周园而去。 毕竟是中秋之夜,绍兴作为江南富庶之地,繁华之相竟然丝毫不输苏州,此时虽说天色已晚,街头巷尾依旧人来人往。 周园距离徐文长的宅邸并不太远,没有太久便到了目的地。 说是周园,其实是一片极其宽阔的庄园。 交出请帖之后,沈无言在门口护卫极其疑惑的目光之中,向着园内走去,直到走远之后,一名瘦高的护卫才疑惑道:“此人怎么从未见过?” “怕不会是偷来的请帖吧。”另外一个个头较矮的护卫惊讶道。 “还真有可能,今夜这周园中皆都是重要人物,据说苏州第一才子顾青山都会过来,定然有这么些偷鸡摸狗之辈想要混进园中讨要几首文章……” “可是……那位看着并不像偷鸡摸狗之辈呀。” “你懂什么,人不可露相,若真是被他讨到一首亲笔诗作,那就是几百两银子。” 这般合计着,二人顿时起身向着园内跑去。 至于沈无言,倒是全然不知道这一切,由于这园子实在太大,所以现在还没有摸清方位。 走在一旁的李婉儿大声叹息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沈姥姥进大周园?” 沈无言不屑一笑道:“小小周园又如何?当年的紫禁城我可都进过,还花了几十块钱呢。” “……” “其实现在十分需要找到顾青山,我的那些家伙拖他带过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准备的妥当,这几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听着沈无言的话语,月儿好奇道:“什么家伙……少爷的新玩意可真是不少。” 沈无言看着两名少女期待的目光,轻轻瑶瑶头道:“现在不能说,这是……秘密。” 就在沈无言与二女正走在林荫小道上之际,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两个人堵住前后路。 站在前面稍矮的那人挥舞着手中大棒子,冷笑道:“跑?看你还能往哪跑。” 身后那人也冷哼一声,讥讽道:“倒是让我两兄弟好找,快快束手就擒吧?” “这……”沈无言一怔,忙道:“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嘿?”矮个子讥笑道:“你这小子无非就是想进来偷几张大家的字画,你这种人我们兄弟见多了,就不要废话了。”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何如薄幸锦衣郎 1... 沈无言确是没有料到这情况,还以为这周园中竟然也不太平。待借着灯火走进那矮个子男子之后,这才认出此人原来是之前站在周园门前的护卫。 大致几句话之后,沈无言这才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忙拱手道:“二位小哥别见怪,在下沈无言,应了周严周公子的邀请,来这里游玩……哦不,以文会友的。” “呵,你装也该装的像一些吧,你说你是那位写《石头记》的沈公子?”矮个子男子冷笑道:“咱们弟兄书读的少,你可不要骗我们。” “这……”一旁的李婉儿瞅了一眼神情怪异的沈无言,忙解释道:“怎的会骗你们,他的的确确就是那位写《石头记》的沈公子……。” “别装了,沈公子那可是世外高人,见惯人士沧桑变迁,岂能如此年轻?”身后那人立刻打断李婉儿的话,沉声道:“就凭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给沈公子提鞋都不配。” 沈无言摇头苦笑道:“在下天天给沈公子提鞋……” 一旁月儿一愣,也接话道:“我还整天给他洗衣服做饭……是不是很厉害。” 李婉儿倒也不肯想让,大声道:“我可是他的未婚妻……我才最厉害。” “姑娘你倒是像……”这般说着话,矮个子男子走进李婉儿,然后点燃火折子,片刻之后轻声道:“传闻沈公子是入赘到苏州李家的,而李家仅有一位大小姐,名叫李婉儿……说起来年纪倒是相仿。” “我年纪也相仿。”沈无言忙接话。 只是话刚一出口,矮个子男子摇了摇头,冷冷道:“沈公子哪有这般年轻,最起码也是一位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 沈无言苦苦叹息一声,心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竟然已经是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了,不由大声解释道:“沈公子的的确确是我这个年龄,另外也不是入赘到李家,而是……” 本打算说明媒正娶,但一想与李婉儿八字还没一撇,顿时将这句话咽进肚子里,半天之后才憋出一句话:“带我去见你们的负责人。” “负责人?”矮个子男子一愣,然后绕过沈无言看向身后,低声道:“老二,什么叫负责人……。” “就是你们管事的……”一旁月儿实在看不过眼,忙解释道。 也就是她跟着沈无言的时间较长,所以沈无言很多奇怪的词语她大多都能理解意思,但李婉儿这般可就苦了,常常会听不懂沈无言在说些什么。 “管事的?”矮个子男子点了点头道:“那就是要见我们的周管家,这个……这个倒是不好办,今天园中有诗会,周管家定然很忙。” “何人在此喧哗?”就在这边陷入焦灼状态之际,有一道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像是一名年纪稍长的老人。 矮个子男子听到这声音之后,脸色顿时黯淡下去,手脚也不住的颤抖,口中只是小声道:“是……是有三名迷路的客人。” 接着场中陷入一片寂静,许久之后才听到那边缓缓道:“那让他们过来,我带他们过去吧。” 听到这句话,矮个子男子十分同情的看了一眼沈无言三人,然后低声道:“三位等会见到老爷子最好少说话,他脾气大的很。” 随后在这位矮个子男子的带领下,沈无言三人穿过一道小门,来到一间庭院中,借着月光看到一名弯着腰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的人。 “你且退下吧。” 那人似乎听到沈无言一行的脚步声,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吩咐矮个子男子离开,然后留这个背影给沈无言三人。 “这位老先生……” “我姓周,周易安。”略一顿,他继续道:“三位是来参加诗会的?” 未等沈无言回答,他又道:“听口音像是苏州过来的,如今苏州那边也就姓顾的那小子还不错,其他的……倒是有些寒颤。” 声音稍有嘶哑,又显得软绵无力,显得说话之人懒洋洋的有气无力,但每到落脚点出却又沉着有力,着实猜不透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来与文长相比,差距都很大……若是杨慎在或许还有的一比,另外听说苏州如今出了一名新秀,以一本《石头记》扬名,叫什么沈……” “沈无言。”沈无言应了一声。 “对。”老人轻笑一声,声音中似乎充满不屑,他继续道:“这类通俗演义终究上不得台面,也只能一时博得众人欢喜罢了。” 一边的李婉儿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愤怒,无论如何这本书她十分喜欢,容不得旁人这般来说。 “既然老先生说此书上不得台面,那劳烦您指出什么上得了台面?” 似乎没有料到李婉儿会反驳自己,老人手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冷笑道:“上得了台面的,《离骚》自然不在话下,另外唐宋诗词更是极具建树,我大明早些年也有颇具才学之辈。” 沈无言一怔,这倒是无法可比了,你若是硬拿小说和诗文比,如何能争出个高下? 他也不争辩,只是扯了扯正欲争辩的李婉儿,然后一抱拳道:“先生说的极是……如今天色已然不早,还望先生能指条明路。” “近来倒是听闻另外有一本小说也渐有起色,名叫《聊斋》……” 老者似乎对沈无言的话充耳不闻,只顾自的讲着自己对这些文章的见解,每到关键之处便大肆批驳,总之万般不认同。 “……倒是其中的一个对子写的很受用。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这边正听着议论,一名白衣青年从一侧走了过来,待沈无言看清之际,顿时欣喜万分,此人正是早些天见过的周严。 他先是向着沈无言示意一眼,然后向着那位老者拱手道:“这几位是请来的朋友,现在我带他们过去。” 那老者听到周严的声音,轻叹一声,道:“老夫忘了下一句,你说来听听……” 周严抬头看着沈无言,尴尬的笑了笑道:“还是让这位朋友回答你。” 沈无言自然熟悉这对子,正是他刻意让编书之时留在书页前的。 “是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对。”老者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道:“正是这句,极具气势,哪似那婉约词句,完全就是妇人所为……你去吧。” 离开那间别院之后,周严这才苦笑道:“刚才听说有人被老爷子叫了过去,便赶紧跑了过来,他年纪大了脾气愈发古怪,经常就是这样。” 沈无言忙摆手道:“倒也无妨,就是聊一些文人之间闲聊的话题,倒也没有周兄说的那般激进。” “什么呀,刚才他还大肆批判《石头记》……顺带着连沈公子也批判了一回。”李婉儿受不过去,忙嚷道。 周严也只得苦笑,无奈道:“后来不也大肆夸赞沈兄的这首对子……说来真是惭愧,老爷子曾经一直渴望入朝为官,可惜屡次不中,便回家潜心读书……至今也算是学富五车吧。” 听刚才那老者的随意谈论,沈无言大致也能感觉到他的博学广记,只是性格偏激了些,这样的人不能入朝为官倒也说的过去。 “……哪成想入仕不成,对生意一道颇有建树,没过几年就创办了这一手家业,直到我这个时候,已然小有成就……” 一路上沈无言听着周严讲述那位老者,以及后来周家如何,总之很快便熟悉起来。 “其实老爷子一心希望我等子孙成为文人,怎奈何我这一辈对于诗词歌赋完全没有丝毫天赋,至此也只能用这些以文会友来弥补缺失……” 二人谈着话,便到了另外一间园子内。 这园子装点的颇为雅致,几间茶亭雅间落在亭台飞檐之下,中间假山小桥之上另有吟诗作对之士,总之气氛十分融洽。 正巧顾青山就在园子门前,待沈无言一过来,忙迎上去,寒暄之后,这才凑在沈无言耳畔苦道:“今夜浙江这边的文人,势要与苏州文坛争个高下……我等实在势单力薄。” “我……不会写诗。”沈无言叹息道。 顾青山自然不会被沈无言这般拒绝,几番缠磨之下,加之周严的游说,最终沈无言只能应景之时,或许会来上一首。 不过虽说沈无言如今凭借着《石头记》已然名声在外,但诗歌方面的造诣,凭借之前的平令门,却是没有很大的影响,只能算是一般而已。 所以顾青山也没有对沈无言报太大希望,终究只是一个撑场面的活。 沈无言却也不在意这些,他轻拍顾青山,忙问道:“让你准备的那些,铁架、铁签、羊肉还有各种香料,都准备的怎么样。” 听沈无言问起,顾青山环视四周,凑在沈无言耳畔,低声道:“放心吧,凭借着得月楼的实力,这些东西很好弄,都在船上……另外,这羊肉串……是个什么东西。”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48章何如薄幸锦衣郎(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何如薄幸锦衣郎 2... 其实在经历过蒙元的中国,曾经已经出现过羊肉串这种类似的食品,只是大明建国之后,将其视为蛮夷之势,又渐渐没落。 说起来羊肉好找,工具也好找,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香料上,什么孜然,茴香之类的都很不好找,若非托了得月楼,怕是真难找齐全。 此时得知一切完备,沈无言顿时欣喜万分,但却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是只是随口道:“也就是一种类似于烤肉之类的,只不过将其串起来了。” “哦……”顾青山终究还是不好这口,也就没有深入追究,倒是问起沈无言另一件事:“你说来绍兴是参加一位朋友的婚事,却是不知道哪位?” “徐渭。”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顾青山的心也并未在这边,倒还没注意沈无言的回答,然而一旁的周严刚喝进口中的酒,顿时喷了出去。 “你说文长先生……他今天大婚?” 周严的神色逐渐黯然,口中还轻喃道:“文长先生大婚,竟然也不过来支会一声……二位先聊着,在下还有些事要去忙。” 话语一落,周严神色匆匆的离去,边走还边吩咐身旁的管家道:“去叫上大哥三弟,另外府上那几位先生也叫过来,我就在茶厅等着。” 望着远去的周严,顾青山忽然道:“你是说……徐文长……徐渭?” 沈无言点了点头,心道徐渭的名声虽说响亮,却没想到在这些文人中有如此地位,竟然连平日里散漫的顾青山都这般惊讶。 “文长先生可谓我大明一奇才,其书、其画……” 听着顾青山描述着徐文长,沈无言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其实文长先生没有你想的那般狂傲,若是有机会可以带你见见他……对了,少卿先生与文长也长有来往。” “少卿先生那边自然没话说,称其为当世大儒也不为过,只是毕竟是我之师,虽说崇敬,但却又不如文长先生那般……天下第一幕府,本就很让人艳羡了。” 顾青山越说越是兴奋,一时之间招来数十名文人过来,无不连连附和,甚至来刚才正与浙江文人斗的正凶的苏州文人,此时也无不赞叹万分。 “文长先生七次不中,多半是朝廷那边的问题,以他的才学,当远胜朝中大多数权贵……可惜呀,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文长先生如今却也活的洒脱……若是有机会能与文长先生一叙,自当终身无憾。” 听着这些情真意切的言语,沈无言心中暗自感慨,自己倒是与文长先生闲叙许久,若是被这些文人知道,定然又羡慕万分。 “无言,你莫非在军中有朋友?”顾青山忽然问道。 沈无言摇头道:“朋友倒是有几位,但是如今都不在这边。” 顾青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喃道:“这就是了,否则文长先生怎会请你过去……” “别文长先生了……你也别见他一面了,若你真的见到他那邋遢样,定然认不出他,另外他新婚可是专门请的沈公子……” 还未等沈无言解释,从人群之中走出一名衣着简朴的男子,他指了指另外一名书生道:“徐文长前半辈子欣赏过几个人,第一位是好友沈炼,接着是杨继盛,如今便是沈无言。……另外他还认为才学远在自己之上的有两人,其一便是戚继光将军,另外一名……还是沈无言。” “你可别瞎说了,沈无言又是何人?他配给文长先生提鞋?” “可不要瞎说,沈无言沈公子……可是那位写《石头记》的那位沈先生?不过沈先生虽说近来因为石头记名声在外,但与文长先生比起来,又差之千里。” 这边沈无言也顾不得在解释,而是将顾青山与那位男子拉到一边来,轻叹道:“文长兄这般说可就不太好了……” “文长……?”顾青山一怔,接着讲目光投到身旁男子身上,许久才反应过来,一抱拳道:“你……你便是徐渭徐文长?” 徐文长倒也平和,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若是知道无言的事,就知道其实他比我厉害许多,而我只不过是在这些无用之事上略胜一些,却并未有实际用处。” 顾青山这边吃惊之余,在看沈无言时愈发尴尬,脸登时通红。 “若是说名气,青山兄诗才那可是绝艳,苏州第一才子一点也不掺假。” 这句话虽说有刻意吹捧之嫌,但沈无言却又真的发自内心来说,如今诗词近乎没落,若顾青山这般诗才之辈,的确少见。 只是沈无言所代指的却是另外一点,那便是顾青山的城府。 从王贞明到周严,这其中经历如此之多。最初他定然是有敌意的,然而随着王贞明的离开,便如此就将自己变成朋友,不得不说能屈能伸。 如果就此断定,顾青山他是一个出卖朋友的小人,那便错了,因为他很快就能和沈无言坦言与王贞明的关系,之后还为王贞明辩解。 总之顾青山是一个如果能了解,就定然愿意与他交朋友的人。 显然徐文长也是这般认为,他微笑道:“除却这些,另外还听闻青山也极重实践,对于阳明心学也钻研颇深,倒有几分类似无言。” 又说回沈无言,徐文长忽然问道:“你说的那三眼神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之前见到图纸,觉得很不错,工部那边已然在研究……” “哦……”说到一般,徐文长这才发觉身后已然围了许多人,这些人正是刚才争辩徐文长与沈无言孰高孰低的,此时见到罪魁祸首竟然躲在这里,顿时愤慨不已。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长的什么样,只是知道两人的作品,另外打听到的一些虚虚实实的事迹,他们或许说发自内心的钦慕,总之是真心实意。 事情到这种地步其实也超出了徐文长与沈无言的预料,二人都没想到他们在这些文人中有如此影响,却又不好多做解释。 “哼,徐文长?沈无言?这二人又算的了什么,与京城第一才子宋言知比起来,皆都不值得一提。” 就在诸位文人对这二人争来争去之际,另外一拨人从一边桥上走了过来,为首之人一袭浅青道袍,极具神韵,只是这近乎初秋的天气,却摇着折扇,又显得十分做作。 那人望了一眼这些哑然的文人们,大笑道:“我当江浙一带的文人多么有才学,原来也不过如此……” 只是让沈无言奇怪的是,即便此人如此狂傲,这边江浙的文人虽咬牙切齿,却依旧没有一个人上前驳斥他,倒是觉得他说的很对。 于是就在沈无言惊讶之际,徐文长忽然小声道:“沽名钓誉之辈,自恃为内阁大学士李春芳的学生,就如此自以为是。” 一旁的顾青山一愣,那位宋言知的名气他自然知晓,就连徐阶也都称赞过的,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子虽有些过分,但却委实有才学的。 只是却被徐文长称为沽名钓誉之辈,于是他正打算反驳,却又猛然想起,徐文长的名声倒也不比宋言知差多少,自己如何能去反驳。 就在他沉默之际,徐文长又道:“这个摇扇子的名叫宋谦,连沽名钓誉都算不上,不过是宋言知的一个小跟班。” 大抵是场中太过安静,就在宋谦正在这些文人中耀武扬威之际,忽然听到人群中发出这样一句极其不和谐的话,顿时大怒道:“是哪个没教养的人讲的?” 一声大吼之下,使得之前那位极具儒雅气息的文人之态一扫而空,沈无言不由暗叹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徐文长也不太想搭理他,所以并未回答宋谦,然而宋谦见这些文人个个面上不服的样子,更加跋扈,连连讥讽道:“你们还别不服气,稍后以文会友之际,有你们好看。” “以文会友?”沈无言一怔,之前只是以为这是此次聚会的目的,却不料这竟然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而且看样子极其可怕…… 一边的顾青山苦笑道:“其实这消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无言还记得那天得月楼一聚之后,在门前遇到周严?这事便是在那时才得知的……。” 原来那天沈无言走后,周严便找到了顾青山,他得知了一个消息,京城那边来了几名有些名气的文人,说是要与江浙一带的文人对对诗文。 这事其实在周严看来,也不过是文人之间的一些切磋而已,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宋言知,这便说明京那边的意思是要给江南一带的文人长见识。 “也就是说,京城那些文人们派宋言知过来教我们做人?……我是说,来与我们切磋?” 顾青山沉沉的点了点头,苦笑道:“原本也没在意,却不料来的是宋言知,这般来看事情就难办许多,若是前些年倒是不怕,毕竟还有诸多极具才华的士子,只是这几年……如今怕是全要仰仗文长先生了。” 说这话,顾青山向着徐文长一抱拳。 而宋谦那边正打算离开,却又忽然回头,直向着沈无言这边走过啦,正欲一把抓住沈无言的衣袖,却被沈无言轻轻闪开,微笑道:“这位仁兄,有事说事,何必动手动脚。” 宋谦见被沈无言闪开,更是气愤,怒道:“刚才那句话便是你说的吧。” “何必拘泥于旁人之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便罢……”沈无言略一顿,接着道:“另外,就算是我说的,你又能如何?”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49章何如薄幸锦衣郎(2)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章 何如薄幸锦衣郎 3 听到沈无言这句极具挑衅言语之后,宋谦顿时气急,猛的将拳头高高举起,正准备挥出这一拳,却看到周围那群气势汹汹的文人,这才及其不愿的将手放下。 “你小子有种,君子动口不动手,今天算你走运,莫要让在下在京城碰上你。” 原本就是一件及其不经意的事,却不料引起这样一场闹剧,就连沈无言也觉得毫无由头,但此时也有些气愤,便回道:“遇上阁下又怎样?” 本以为自己收手,眼前这文弱书生就该收手,却不料对方非但没有感恩戴德,反而愈发挑衅,宋谦更加愤怒。 他缓缓向后移动身子,大概距离让出有十多步左右,猛然向着沈无言扑去,猝不及防之下,眼见沈无言就要被扑进一旁的湖中,却不料扑了个空,自己掉进湖里。 这一幕来的极其突然,也就在片刻之间发生的事,当众人反应过来之际,宋谦已然掉进湖中,正在胡乱扑腾,似乎并不好游泳。 这倒也怪不得宋谦,他生在北方,本来就不识水性,但一旁的这些懂水性的江浙文人也都视若无睹,眼看着宋谦在水中翻腾。 那些跟着宋谦过来的书生眼见宋谦掉进湖中,忙呼喊救命,却无人回应。 好在周园中有巡逻的护卫,待发现这一情况之际,忙下湖中,才将宋谦捞了上来。 此时的宋谦浑身湿透,头发披肩显得异常狼狈,但他好是晃晃悠悠的走到沈无言身边,冷笑道:“你小子有种,有本事报你的名字……。” “不才,在下沈无言。”沈无言轻笑一声,回答道。 声音本来并不大,但很快四周都知道原来这位青年便是沈无言,那位写《石头记》可与徐文长齐名的沈无言。 比起江浙这些文人,宋谦才是最为吃惊之人。想起来之前老师李春芳特意交代的江南地区的几位文人,其中便有这位沈无言。 在路上,那位京城第一才子的师兄宋言知也多次强调沈无言这名字,然而自己却就这样将他得罪。 “原来是个无名之辈。”宋谦依旧不肯服软,冷冷道。 只是一旁的徐文长却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刚才那句话是自己说的,却被沈无言担待了,此时听到宋谦这般说,顿时讥讽道:“说沈无言是无名之辈的,那叫无知。” 其实这句话的确是有些过了,虽说《石头记》的名气已然很大,甚至在京城的影响力也极大,但沈无言这名字却只是少数人知道。 “大学士李春芳大人也是英才之辈,怎奈何教出这样的逆徒,若是让他老人家知晓,定然饶不了你。” 之前的那句话若是说过了,但这句话却一点也不冤枉宋谦, 宋谦原本以为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师从朝中大元李春芳,此时却被这位书生提起,而且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借此呵斥自己,心中顿时有些怯意,心道此人莫非另有来头? 不过跋扈惯了,若要让他低头,却是不可能的,稍顿之际,立刻反呛道:“凭你也敢提先生之名……?” 就在宋谦正打算在继续强辩之际,从另一边走过来几人,其中有周严作伴,还有一位稍显瘦弱的青年,行色有些匆忙。 “就在那里……”其中一名训练的家丁指了指不远处的宋谦道:“就是他在那里闹事。” 由于天色较黑,所以距离虽然不远,却依旧很难看清人脸,只是听着那边的声音有些熟悉,瘦弱青年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有点像是宋谦的声音……” 一旁的周严没注意这青年的话,而是道:“原本以为那沈无言只是寻常书生,所以就想着让宋兄过来羞辱他一番,却没想到……唉,他竟然与徐渭徐文长有关系。” “徐文长才学的确了得,书画造诣绝非我辈可以比拟,但那又如何?”瘦弱青年轻笑道:“无非是多一个对手罢了,照样能给贞明兄报仇。” 虽说是这般说的,但瘦弱青年似乎并不是很有底气,大抵徐文长的名头实在太大,虽说说大话不会负什么责任,但若是真的碰上,那就真的是运气不好。 不过在他心中其中也有打算的,他考虑到徐文长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来参加这什么以文会友的,况且他今日大婚,哪有时间来这里。 就算以后碰到,徐文长要给沈无言报仇,自己也大可推脱开来。 周严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另外这件事切莫让青山知道,他近来似乎与沈无言走的较近,倒是很难办呢。” “顾青山?”瘦弱青年轻哼一声,大概是在回顾对于这名字的印象,片刻之后,这才道:“周兄一切放心,都包在我身上。” 看着这位年轻才俊自信的面容,周严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轻声道:“损失了我周家几万斤的茶叶,只是羞辱你一番,算是给你面子了。” 几人片刻之后走到这群文人身后,瘦弱青年远远的就看到浑身湿漉漉,样子极其狼狈的宋谦,顿时脸色暗淡,沉声吩咐身旁手下道:“去将他叫过来。” 不一会宋谦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口中还大声道:“是那个不开眼的……” 话还未说完,他便看到怒目而视的瘦弱青年正瞪着自己,宋谦顿时将头沉沉的低了下去,小声解释道:“都是他们……竟然欺负我这个外乡人。” “蠢货。”瘦弱青年似乎没有听宋谦解释的心情,只是沉声呵斥道:“我还不知道你,凡事都责怪别人,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宋谦也自知理亏,此时被责备,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瘦弱青年轻叹一声,接着绕过宋谦,向着江浙的文人一抱拳,道:“刚才若是我师弟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诸位见谅……在下,宋言知。” “他就是宋言知?比起他师弟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却是有文人风范,言谈举止也有君子之派,不似他师弟那般无聊。” 这一番虚情假意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极其受用,但在沈无言眼中,又显得有些低劣,不过他也没点破,转身就打算离开。 此时他心里其实一直在打算另外一件事,那便是顾青山带来的烧烤,如此季节若是能吃上一次烧烤,却也不枉此行。 就在沈无言转身之时,宋言知走了过来,他面带笑容,微施礼道:“这位便是沈无言沈公子?久慕大名,今日难得一见,却要离去吗?” 沈无言对于这位宋言知不怎么了解,但是李春芳他却知道,那位状元出生的才子,平日里善写青词颇得皇帝喜欢,为人也算老实,是万万教不出这样的弟子来的。 另外李春芳乃是扬州人,又岂能容忍弟子们这般侮辱江南子弟? 显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预谋背后的利益是什么,也不清楚如今这阴谋诡计的对象是何人。 不过既然对方亲自过来拜会,沈无言倒也不在话下,转身微笑道:“在下沈无言,宋公子有何事?” 二人说话之时,月儿在一旁扯了扯徐文长的衣袖,轻声道:“文长先生的才学可是远胜与这些人,只是那位宋公子竟然没认出你来……。” 徐文长却也不在意,他倒是希望这些不相干的人永远也不要认出自己来,免得还要来应付这些人。 宋言知依旧如沐春风,满脸自信,道:“听闻公子颇有才学,今日借此光景作一篇诗词,好让诸位开开眼界?” “这宋公子的确有本事,明知道无言擅长的是故事,却要他来写诗词,这岂非是故意刁难?” 李婉儿首先看出宋言知的意图,接着一些文人也嚷着宋言知来者不善。 宋言知却面带笑意,淡笑道:“无言的才学岂能只局限于故事?其他才学自然也不会差,不过若是今天觉得天色不对景,那便就此作罢。” 所谓天色不对景,看起来似乎是为沈无言开脱,实质上却是为了激沈无言,也从另外一个层面上挑衅。 沈无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道:“若论诗文自当是要推举文长先生,只是他既然不愿露面,那么今日在下……在下便作词一首。” “木兰辞,拟古决绝词……” 这边轻吟之际,笔墨纸砚准备完整,沈无言挥笔在宣纸上写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墨字浮动在宣纸之上,周围一片寂静,便是鸦雀无声也能形容,所有的人都集中在这张纸上,轻轻念动着这首新词。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边上的顾青山早就目瞪口呆,今夜之后,这首词定然会在文人之中广为流传,而沈无言这名字,也将会重新掀起一场波澜。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沈无言一口气写完剩下句子,然后向着宋言知一抱拳道:“还请宋公子斧正。”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50章何如薄幸锦衣郎(3)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十步杀一人 上 早就愣在一边的宋言知,被初秋夜风吹过,微微感觉有一丝凄冷,身子微颤之下,却又扬起高傲的头,向着沈无言道:“却是一首好词,再会。”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扬长而去,甚至连一旁的周严呼喊之下,脚步也没有一丝停歇,而紧随其后的宋谦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宋言知惨白的那张脸,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一直走到一间小亭子时,宋言知才停下脚步,他向着身后宋谦惨笑道:“还说过来羞辱人家,人家这一首木兰辞之后,我等还做什么词?” 宋谦则丝毫不以为意,轻笑道:“无非文辞华丽了一些,况且如今兴的是盛唐之风,这般婉约诗词本就不怎么受用,师兄无须这般气馁。” 这句话说得的确在理,如今大明兴的是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婉约词派倒是没落了多年。 宋言知却对宋谦的话极其不以为然,他冷冷一笑道:“你懂什么,之所以不受用,那是因为没有佳作,然而现在沈无言做了这么一首,未来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稍一顿,他继续道:“这首词也的确很好,怕是连先生都会大为称赞,今夜之后,沈无言的名声又会大震,这倒还全拜你我所赐。” 宋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这沈无言当真无耻,竟然借着你我之手为自己扬名,今夜之后定然会传出,沈无言力战京城第一才子的佳话。” 后面几句话,宋谦饱含讥讽意味,其中还夹杂着极其的不甘心,然而望着宋言知衰败的神色,也只得哀叹道:“等会以文会友,大哥在一露身手,好让这群文人见识见识……。” 宋言知张了张嘴,片刻之后又摇摇头,苦道:“还是回去吧,今夜就回京城。” “为何?”宋谦神色微变,惊讶道:“至少也该在这住一晚上吧,这连日奔波……。” “住什么住,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宋言知大声怒斥道:“让你出来收敛些,竟然带人去挑衅,你莫非没有看到徐文长就站在沈无言身边?” “徐文长?”原本只是不甘的宋谦脸上愈发难看,他颤声道:“那我刚才那些话……他也都听到了?” 宋言知讥笑道:“若非念在先生的面子上,他早就出手了。以他的才华,就算是你我师门一脉全部,也不是对手。” 这个道理宋谦也清楚,刚才只不过逞口舌之勇,如今得知徐文长竟然也在那里,顿时心惊胆战道:“据说他如今在胡宗宪那里当幕僚……他会不会。” “放心吧,文长先生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宋言知这般说这话,忽然猛咳起来。 “师兄,你怎的咳血了。”宋谦眼尖一眼便看到宋言知嘴角血迹,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言知一把将宋谦退开,沉声道:“现在回去收拾行装,另外不要让周严知道,本来此次是为他壮声势的,却没想到……唉,真是无颜回去面对京城诸生。” 宋谦还想上前安慰几句,又想到这事都是因自己而起,于是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向着远处住所而去。 至于沈无言这边,一篇词完毕,周围已然有不小的轰动,甚至有文人跑过来请求抄录此文,更有甚者还有要求沈无言题字的。 原本只是因为想要摆脱宋言知的死缠烂打,所以才挑了这一首不太应景的词篇,却没想到竟然引起这般轰动,一时之间也有些无奈。 这边应付这些稍显狂热的文人大抵花去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腾出些时间,先向周严拜别,然后协同李婉儿等一行四人向着渡口方向而去。 顾青山由于还要参加今夜的以文会友,所以无法抽身过来,所以简单的交代了沈无言那些器具所在,便与周严离开。 周园实在太大,四人走了许久才回到大门前。 那名矮个子护卫还站在门前,看到沈无言出来,顿时惊讶道:“老爷子竟然放你出来了?对了,你可知道那位沈无言,今夜的一首木兰辞,竟然让京城第一才子都颤然而去。” 他微一顿,看了一眼对面青年脸上奇怪表情,以及一旁三人脸上的笑容,忙道:“说了你给沈公子提鞋也都不配,见到真的沈公子,如今便偷溜了吧?” 沈无言摇了摇头,然后向着护卫一拱手道:“在下每天都给沈无言提鞋……。” 望着扬长而去的四人,矮个子护卫讥讽的一笑道:“就凭你们还敢提起沈公子?” 与此同时,在周园外埋伏许久的胡于明此时有些愤怒,他望着愈发沉寂的周园大门沉声道:“你说他今天会不会住在那里?” 一旁的陈护院一怔,忙道:“这倒也可能……” 胡于明搓了搓手,苦笑道:“我等着倒也算了,只是你请来的那三位兄弟,他们怕是不愿在等下去了。” 说到这里,胡于明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三位身材魁梧的大汉。 这三人是陈护院从鱼龙街花重金请来的方氏三兄弟,分别为老大方龙,老二方虎,老三方豹。 其中方龙力大无穷,手中一柄宽口宝刀据说有百斤重量。而老二方虎也以凶猛狠辣著称,对他来说杀人如吃饭一般常见。至于老三方豹,此人行动敏捷,善于偷袭,给敌人出其不意的打击。 三人分开已然十分了得,一旦配合起来更是十分可怕,这些年在鱼龙街也是佼佼者,很少有人敢去招惹。 三人从苏州跟到绍兴,被胡于明安排在这昏暗之地埋伏,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却依旧不见人出来,三兄弟已然有些不愿意。 方龙还算沉稳一些,他一边安抚方虎方豹二人,自己则走到胡于明身边,沉声道:“不知道还要我兄弟等多久?另外我看那人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我兄弟随便一人就能搞定,何必要三人一起?” 胡于明自然知道这些人难缠程度,虽然此时他也很心急,却依旧不敢冒犯此人,他只是苦笑道:“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劳烦方兄弟在等上片刻……” “人来了……”未等胡于明说完,陈护院一声轻喝打断他的话。 一时之间方氏三兄弟一个激灵冲了过来,便看到沈无言四人向着这边走来,四人有说有笑,完全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方龙双目如电,沉沉的盯着这条早已无人的路上,接着右手轻轻放下,沉声道:“老三。” 一声令下,方豹若闪电一般窜出,这速度就连武功颇有造诣的陈护院也极为心惊。 只见方豹冲出之际,手臂上亮出铁制利爪,在月光照耀下,像是从手腕上长出的森森白骨一般,显得极为可怕。 而正在计划稍后如何如何的沈无言,却是没料到这突然的袭击,只是身后风声似乎有些不对劲,与是下意识的将身旁的李婉儿轻轻压低身子。 下一刻他便发现衣衫已然被抓破,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痛,鲜血已然顺着手臂低落在地。 “竟然躲过去了……” 这一刻四人才看清站在前面的黑衣大汉,沈无言坚信,若是刚才没有做那个动作,自己的这条手臂怕是就要被废了。 “你是何人?” 即便有此惊险,沈无言与徐文长依旧平静,二人同时这般问道。 而月儿与李婉儿大抵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了,所以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却愣在了当场。 沈无言一边撕下衣角给伤口简单包扎,一边简单看向四周,右边是看不见边际的田地,左边却是广阔的湖泊,倒是无路可逃。 “鱼龙街上有以速度著称的人物,而且又使用利爪这样兵器的,也就只有方氏三兄弟中的老三方豹,而方豹既然来了,那么另外两位……何在?” 方豹却是没料到对方竟然能认出自己,但惊讶之余却也没有乱了阵脚,只是冷笑道:“杀你还用不着我大哥二哥出手。” 其实沈无言能知道此人的身份,还是依仗着铁匠铺秦二的每日闲谈,其中也提到过鱼龙街的名人,其中便有方氏三兄弟。 说到这里,沈无言也不在废话,轻轻从袖中取出一柄武士刀,接着紧紧握在手中,轻声道:“文长兄保护着两位姑娘。” 徐文长也有些诧异,虽说知道沈无言学过几天刀法,但却也知道似乎进境并不太理想,怕很难是这位方豹的对手,但此时也没办法,只好应了一声。 话语一落,沈无言已然施展出阴流的招数。 方豹那见过这种刀法,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不过很快他便感觉到,对方的根基并不稳,硬拼之下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般拼杀之下,沈无言逐渐落了下风,一来体力不足,二来招数也不熟悉,只能勉强抵挡片刻。 忽然,沈无言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恰好这破绽也被方豹看到,若是顺势攻去,对方定然会死在自己手里,方豹想也不想,出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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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出门若是只带一把刀,是不是太少了。” 原本就是特战出生,虽说那都是前世的事,但装备的配备却依旧十分熟悉,长刀有长刀的好处,匕首又有匕首的好处,打造武士刀后的废料,顺手便打了两把匕首,一把留给王天,一把留给了自己。 刚才在在卖出那破绽之际,其实沈无言也在搏,若是方豹没有上当,那么自己就算白演了,而且下一步定然会真正的露出破绽。 只是王豹上当了,于是沈无言丢掉不方便出手的长刀,而是重新从袖中甩出匕首,直插方豹小腹,而他的利爪,则还差几寸。 看到这一幕之后,徐文长面色大变,战场上无论如何将士们如何搏杀敌人,也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让他紧张,事后又如此惊讶。 不过最欢喜的还是李婉儿与月儿,两个姑娘看到刚才那一幕,还以为沈无言已然被方豹杀死,后来成为这样,只是觉得有些眩晕,但心中欣喜自然不在话下。 见到这一幕的方龙几人却又是一番感受,但心中都是充满了惊讶之感。 陈护院自视功夫了得,却发现自己也没有料到沈无言能出这一招,这一切竟然都是在意料之外,而若是自己遇到,怕是也很难躲过。 “真是一个可怕的角色……。”陈护院轻叹道。 那边沈无言将地上武士刀捡起,几步走到三人面前,轻轻吹掉刀上灰尘,冷冷道:“我吹的不是雪,而是血。” 顿时原本紧张异常的气氛,却被沈无言这句话缓和,月儿与李婉儿也笑逐颜开。 只是在胡于明那边就乱了套,方龙方豹大惊失色,很快便提着武器要去给方豹报仇,却被陈护院强力制止,他指了指不远处飘荡的火光道:“你们看那边。” 顺着陈护院手指方向看去,竟然是几百只火把,看样子竟然像是来人了。 “是戚家军……”陈护院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少爷,我们快走。” 听到戚家军这三个字后,胡于明也是一惊,忙道:“此仇以后在报,先撤……。” 原本十分不甘心的方氏两兄弟,此时看到奔袭而来的戚家军,也只得暗叹一声,随着胡于明向远处跑去。 看着走过来的戚继光之后,沈无言这才松了口气,一番问询之后,才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原来戚继光从福建归来之际,正打算来给徐文长庆贺新婚的,却不料在半路遇到一伙豪强匪类,这些人由于口出狂言,被他绑了拷问。 从招供的话语中戚继光得知,原来这伙人是从苏州过来的,纯粹是为了过来找沈无言麻烦的。 得知这一情况,戚继光立刻带着手下二百精锐,向着绍兴而来救急,到了徐文长府上之后,才知道他来了周园这边。 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戚继光惊讶道:“那人……怎么死的。” 徐文长原本正打算详细描述沈无言如何智斗恶人,却又实在无法言表,只是轻叹道:“这人被无言干掉了,用匕首。” 沈无言倒还冷静,他沉声道:“此人来自鱼龙街,乃是方氏三兄弟中的老三方豹,这三兄弟有个特点那便是从来不单独行事……所以我猜测另外两兄弟定然在附近。” 戚继光点了点头,吩咐手下立刻在周围搜捕,见到可疑之人便立刻带走。 这才向着沈无言行了一礼道:“此次战事能胜利,多谢先生指点。” “你比我大,竟然叫我先生,实在不该。”沈无言调侃道:“另外刚才在那边诗会,文长还说不如你,说明你本身就很厉害,我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这边戚继光也不在多言,而是笑道:“无言这次来绍兴玩的如何?” 提到这个,沈无言忽然想起来之初心,忙拉着这几人向着渡口而去。 顾青山的船就停在岸边,待沈无言走过来,一名伙计立刻过来将一行五人引到船上。 直到沈无言找到一切器具,点燃了炭火之后,又开始慢慢的将羊肉铺在案板上,一点点的切成小块,接着用铁签串起。 众人看着眼前奇怪的一幕,顿时十分好奇。 “这叫烤羊肉串,吃起来很不错,关键是能一边撸串,一边喝啤酒,那才叫舒服,可惜呀……” “什么是……撸……”李婉儿好奇问道。 沈无言一怔,接着拍了拍李婉儿的肩膀道:“这不是一个你能问的字,小姑娘要多读书,读好书。” 李婉儿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啤酒……又是什么。” “……。” 虽说很多问题,但总算吃到了羊肉串,刚才的心惊动魄也在这夜风吹拂,以及羊肉串的香气之下,一扫而空。 “过一断时间有机会,定然要找材料做啤酒……” 夜色更晚。 忙了一晚上皆都有了睡意,与是简单的在船上铺了一下,席地而睡。 这一觉沈无言睡的很是舒服,只是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这河边的蚊子真多。 接着大概是月儿却道:“我这有这种花露水,驱蚊效果极好。 回答的大概是李婉儿,接过月儿的花露水之后,大为惊奇,连连称赞,之后还从月儿那里讨要了一小瓶走了。 徐文长与戚继光也十分好奇,最终在月儿都送一瓶之后,才算满意睡觉。 绍兴一行只持续了两天,两天时间沈无言除了在徐文长家中闲谈一天,剩下一天又去拜会了周严,然后便与顾青山一同回到苏州。 其中沈无言听戚继光说到过那晚搜捕情况,说是有几名士兵看到胡于明与陈护院带着两名形迹可疑的人,但却碍于他与胡宗宪的关系,只是简单的询问之后,便放其离去。 还有一个消息,在离开绍兴之时,周严过来送行,期间说到宋言知,说他在那天当晚便离开,后来说是他在路上便病逝,死于肺病。 对于这一切,沈无言如今都不怎么关心。 回到苏州之后,沈无言就接到李家送来的信,竟然是李家全族联名写的一封,要求李婉儿与沈无言退婚的绝笔书。 看着这样一封坚定而又有力的书信,沈无言相信,若是自己不与李婉儿退婚,李家那些族人定然会将自己撕碎。 只是李兴昌却并不打算就此投降,于是李家决定重新开一次全族聚会,日期定在腊月初。 虽说明面上说的一次简单的全族议事,但沈无言很清楚,上一次这般重大的会议还是十年前,所以定然不会这般简单。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52章十步杀一人(下)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邵大侠 中秋之后,天气逐渐转冷。 才刚刚入秋,但今天出门晨练之际,沈无言已然换做了厚一些的锦衣,跑完步回到茶楼,接着准备今天的草药配比。 此时已然接近晌午,沈无言终于将王天讲的用毒入门全部背完,剩下的时间就是考虑如何将用毒的技巧练习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用毒讲究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最高的境界是即便已然用毒将人毒上了,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毒。 之前用在秦二身上事先他虽未察觉,但后来还是感觉到了。另外一点,在与方豹打杀之下,他竟然没能用出毒来,这也是一种缺陷。 如今沈无言就是励志要将这些问题慢慢解决,虽说不至于能去害人,但防身也是十分又不要的。 这边辨识着草药,沈无言忽然想起另外一茬事来,忙问道:“我们离开这几天,可有人过来闹过事?” 听沈无言这般一问,正在坐着发愣的王天点了点头:“公子离开第二天,有一名虬髯大汉去过丁香巷那边,只是得知你去了绍兴,便带着人走了。” 说完这句话,王天一脸好奇的望着沈无言,心道公子当真的厉害,竟然远在绍兴,都能知道苏州这边的事。 而沈无言听到虬髯大汉这四个字,顿时想到与这一形容十分符合的一个人。 原本在戚继光口中的匪类便是那位参商,之前沈无言在苏州之时,他并不敢前来闹事,后来得知对方去了绍兴,顿时起了歹心。 于是便纠集手下一干人等,拿着武器驾着船便向绍兴方向而去,一来是为了舒缓心中那口恶气,二来就算没找到沈无言,也能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到时候还能说,那沈无言是贪生怕死之辈,知道自己过来,竟然躲了起来,总之只赚不赔的。 哪成想刚走在半路,由于呼声太猛,被路过的戚家军逮住,结果被当做叛军匪类全部抓了起来,下放到苏州府牢房之中。 具体的后续情况沈无言也没怎么在意,这样的人物也不会对自己有多么大的影响,说是跳梁小丑其实也不为过。 倒是另外一件事,让沈无言着实发愁起来。 就在后院一片安详之际,茶楼来了一个人。此人一身劲装,腰悬佩剑,行走起来势态如风,当是武林高手级别的人物。 那人一进店便直呼要找沈无言,接着在后院见到之后,目光中尽是不屑之意,冷笑道:“听闻阁下早先在夜里杀死一名鱼龙街的好手?” 沈无言一怔,他正想说,自己在更早以前还杀死了两名,但忽然又觉得杀人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随即微笑道:“兄台有何见教?” 本以为对方是来寻仇的,所以一旁的王天的手已然搭在武士刀上,随时就会出刀。 哪成想那人只是冷笑一声,十分不屑的瞥了一眼王天,接着又道:“你难道不想报仇?” “报什么仇?”沈无言一愣,心道鱼龙街那边没来找自己报仇,已然是万幸,如何能去报仇。 其实在回到苏州几天之后,便四处有人宣扬沈无言力战鱼龙街匪寇的光荣事迹,原本沈无言只是将这事当个闹剧,然而仔细一想,却知道这是有心人故意而为之。 如今的鱼龙街虽说四分五裂,各个小团体都雄踞一方,其中也并没有什么共同利益,也不好有共同的敌人。 而杀一名鱼龙街的匪类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若沈无言这般,被树立为杀匪的一种公众形象,那边等于沈无言就是整个鱼龙街的敌人。 而且在周园诗会之后,沈无言大败京城第一才子,已然被树立为新的苏州第一才子,其影响在江浙一带已经超然,此间又传出他杀了一名鱼龙街的匪类,自然更加轰动。 这样一来,沈无言便成为众矢之的。 想通这些时候,沈无言也曾经私底下暗自查探过放出这消息的人,但最终却是无果。 其实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并不少,排除徐文长李婉儿与月儿的可能,戚继光那里沈无言刻意交代过,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而此时率先是在文人之中传出,所以沈无言将其定位在周园。 后来又查到王贞明之前就是周园的人,因此也算确定了这件事,只不过现在还是没有太大的威胁,鱼龙街上的人也没有付出行动,倒也不足为虑。 却不料现在来了这样一个人,竟然问他要不要报仇? 沈无言摇摇头道:“我们开店做生意的,当是以和为贵,况且我一届书生,又如何能报仇?此时还是交给官府去办吧。” 这人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他轻哼一声,不屑道:“原本以为沈无言乃是有识之士,却不料也是这般庸碌之才。” “此话何解?”沈无言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人沉声道:“难道不是吗?我要是沈公子,定然会提前剿灭鱼龙街,不要给自己留下祸患。” “剿灭鱼龙街?”沈无言轻笑道:“壮士,你在说笑?当年可是连朝廷都没能办到的事,区区沈无言又如何能办到?” 这的确是一句大实话,剿灭鱼龙街其实并不难,难在如何彻底剿灭,而且不对周围的民居,以及苏州百姓造出伤害,这才是问题关键。 “既然能不动声色之间,让周家几万斤茶叶毁于一旦。唇舌笔墨中,已然将倭寇打的落花流水。连胡总督也要敬你三分,文长先生与你相交甚深。这样的人……在下不认为是区区二字能定论的。” 沈无言淡淡一笑:“阁下如此抬举,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剿灭鱼龙街,其实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又何必……。” “好处有几点,一来沈公子今后无须担心来自鱼龙街的威胁,二来……据说沈公子与李家的婚约,近来出现了些许问题……” 沈无言确信从未见过此人,但他却对自己了如指掌,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在对方眼中,自己全身****,并不是一个很舒服的感觉。 不过他依旧不动声色,听着对方叙述。 “如今李家拿了皇商,可谓是如虎添翼,不过生意也并不稳定,若是没了浙江胡家的生丝供应,怕是很难在维持,即便他一再强调无须与胡家有联系。” 听着此人的言语,沈无言愈发对于此人的来历好奇,这人不仅对自己了如指掌,而且对李家,对胡家,乃至于整个江浙,都十分了解。 “若是沈公子得了胡家的生丝产业,便不用在担心李家那些老顽固们,他们无非是怕李家与你结亲,而得罪了胡家,真是一群目光短浅的货色。” 沈无言轻叹道:“生丝可是占了胡家一半的产业,凭我如今之力,如何有能力去拿这一半,况且这完全就是虎口拔牙。” “若是拿到胡家勾结匪类的证据,我相信他们会用一半的家产来换取的……因为胡家现在真是十分脆弱。” 简单思量这一番话,沈无言大抵也明白他所言指的是什么。 他沉吟许久之后,这才道:“可是我并无一兵一卒,如何能剿灭鱼龙街?” “公子自然知道,鱼龙街最棘手之处在于各自为王,即便派兵围剿,也很难彻底清除,但若是能将他们统一起来,倒是无须在剿灭,因为他们就此会很听话。” 一顿之后,他继续道:“如今公子的声势已然起来,你去担当此事也是总忘所归,朝廷那边自然也会出面支持,也就免去了非议……苏州第一才子,亲自出手剿灭鱼龙街,却也是千古佳话。” 这场谈话持续到了晚上,沈无言只记得那人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下邵芳,江湖人称邵大侠。” 于是在邵大侠走之后,沈无言一直在念叨着这名字,心中却在想着鱼龙街那边的事,既然到这份上,那么就干这一票。 “看他武功也就一般,也就是声势惊人罢了,公子怎会答应他?” 王天这疑问也是月儿想问的,她对鱼龙街在那夜之后也有了些许印象,无不是凶残无比,丧心病狂,听说沈无言竟然要剿灭鱼龙街,更是心惊肉跳。 “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些人……太可怕了,交给官府还是好一些,这什么邵大侠,怎么都不靠谱。” 沈无言道:“原本也觉得不靠谱,后来……竟然就信了,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为何会信。”王天依旧不甘心。 沈无言回道:“你知道安利吗?……我是说,他武功或许不及你,但另外一种能力却在你我之上,那边是混。” “混?”月儿一怔:“一个混混也能让少爷信他……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就这样给他了。” 沈无言认真的看着月儿,然后点了点头,道:“混也是一种生活,邵大侠能说动我,自然也能说动那些人,” 未等二人在问,沈无言已然走向前厅,只道:“王天今天睡个好觉,明天跟我去几个地方。”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风萧萧兮 清晨,沈无言起了个大早,跑步回来之后,简单的吃了点早点,便开始背起了药典,熟悉完毕之后,天色已然不早。 于是便带着王天走出茶楼,只是刚走出茶楼那一刻,忽然撞见一名衣着极其破烂的书生,在他袖中上竟然还有几块补丁。 那人一见沈无言猛然就扑倒在地,接着便哭天响起的嚎叫起来,期间夹杂着言语不清的哭诉,大概是如何如何惨的话语。 沈无言一时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又见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忙将那书生扶起,问道:“这位兄台,你这是有什么事?” 那人被沈无言扶起,依旧哭嚎不断,许久之后,沈无言才听出个大概。 原来他家一天前还是比较富足的,只是为了买一幅字,却上当买到了赝品,因此赔家破人亡,现在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家里还有八十老母等待赡养。 说到这,沈无言心道,莫非他是要买徐文长的字?这倒也是,得月楼的刘掌柜肯花一千两银子求字,这书生怕也由此遭遇。 沈无言忙安慰道:“兄台无须难过了,文长先生宅心仁厚,虽说脾气怪了点,但下次来定然让他给你写上一幅字,另外……你去店里领上十两银子如何?” 听到十两银子这一字眼,那书生哭声微微一顿,但很快又哭诉道:“无关文长先生,而是沈先生您的,买的是您亲笔书写的木兰辞。” “我的?”沈无言一愣,暗自思付自己的字虽说还过得去,但若是真的拿去卖钱,又实在太难,怕是一场误会,但看对方如此哭诉,只得苦道:“虽说不知道兄台是如何上当的,但若是不介意……在下现在可以为你在写一篇如何?” “就要木兰辞。”书生的哭声立刻停止,斩金截铁的这般说着。 沈无言见这奇怪的一幕,还未来得及多想,又见对方瞬间从袖中掏出宣纸毛笔以及研磨好的墨拜访在沈无言身前,恭敬道:“请先生动笔,便以我身躯为案。” 略一打量这些文具,沈无言便愣住了,这些笔墨纸砚皆都是上等货色,合起来至少价值百两,若是说他会因为一幅字家破人亡,倒是很难相信。 只是此刻还有重要的事,也不愿在于对方有太多的纠缠,便将宣纸铺在书生的背上,将那首木兰辞又写了一遍。 那书生接过新书写好的木兰辞细细打量一番,迅速转身头也不回的溜走。 望着那远去的书生,沈无言苦笑一声道:“倒是没想到,如今沈某人的字也能让人家破人亡了,却不知道文长先生那字又到何种境地。” 本就是一句调侃的话,言语之后,二人便向着知府衙门而去。 沈无言走的不是大门,而是后门。一来是为了私事,二来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走正门是一定见不到知府徐尚珍的。 退开这道熟悉的门,沈无言向着徐尚珍的书房而去,后院的这些佣人们早就熟悉了沈无言,所以也没有太过惊动,只是略一打招呼便就离开。 就在沈无言刚想走进书房之际,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可是沈先生的亲笔,最起码也要两千两银子,大人您也无须推脱了,以您的能力,转手卖到京城,那便是五千两……” 书房内安静片刻,大抵是徐尚珍正在思考,片刻之后才道:“两千两,实在太贵了,还能不能少点?” 那人听到徐尚珍讨价还价,顿时有些不悦,冷声道:“您是知府大人,所以这亲笔才送来给您的,如果让得月楼那边知道了,大人认为您还争得过?” 这般一说,徐尚珍顿时不在犹豫,立刻沉声道:“两千两便两千两,……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先给你一千两,剩下一千两年前一点还你。” “什么?”那人大声道:“大人这书房满是上好的字画,随便拿出一副便价值千两,就那一张吧,抵押给我如何。” “那不成,那可是李东阳的亲笔。” “李东阳,倒是价值不菲,那便那一张……” “那就更不成了,那可是于少保的亲笔。” “……” 这般询问片刻,竟然都是大家名作,有些沈无言听来也十分吃惊,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作品。 “那便这副文长先生的字画,他尚还在世,不可能成为绝笔,以大人的关系,早晚能在求一副的。” 本有些迟疑,但又想了一阵,细细权衡之下,徐尚珍道:“文长先生脾气古怪,千金难求一副字……只是沈先生那边……脾气很难摸得透。” 轻喃之后,徐尚珍沉声道:“那就文长先生这副字……黑三,你给我记住,说好的是抵押,年后我还会赎回来的。” 又平静一会,大概是交易完毕,书房的门这才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衣着破烂的书生。 那书生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沈无言,整个脸色都暗淡下去,吃惊的望着沈无言,支支吾吾道:“不……先生莫要多想……只是……。” 要说惊讶的却还是沈无言,他望着这书生,许久之后才沉沉的丢下一句话:“改天再会……。” 黑三听到这句话,连忙将手中字画卷好,几步小跑向着院外而去。 同时徐尚珍也发现门外的沈无言,他看一眼桌上黑三拿来的沈无言亲笔写的木兰辞,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目瞪口呆的沈无言。 一阵之后,徐尚珍才装模作样的收拾桌子,瞬变将那副字收了起来,这才道:“无言有什么事?” “倒是……”沈无言逐渐舒缓心神,然后道:“的确是有些事,关于鱼龙街那边。” “鱼龙街?”徐尚珍稍有吃惊:“却也不知道谁放出的消息,时行那边已然料到,所以提早就派官差埋伏在大儒巷那边,一有情况很快便会行动。” 这一点沈无言倒是没有察觉到,听得是徐时行想到的,顿时对这位看似和气的青年,又多了几分佩服。 “并非为了这件事而来……是为了和知府大人商议剿灭鱼龙街。” “剿灭鱼龙街?”徐尚珍微怔道:“无言没有说笑?朝廷这十多年都对鱼龙街没办法,你竟然要来剿灭他们。” 沈无言微笑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而且不用花费朝廷一兵一卒,只用大人签一份文书。” “文书?”徐尚珍好奇问着,然后接过沈无言递过来书信,仔细看完之后,叹息道:“无言让我答应朝廷免去他们的罪行……这倒是有些难办,也并非我能决定。” 稍一顿,他继续道:“意思也就是招安,这和剿灭相去甚远……” “若是大人非要在意这些,怕鱼龙街会永远存在……而招安也就等于拔掉了他们的尖牙,老虎没有尖牙利爪,也就在了猎人的掌握之中。” 沈无言继续道:“如今若是用强,怕很难做到这一点,但若是招安,那么是有几分胜算的。” “可是他们已经在那里盘踞多年,岂能甘心招安,况且他们也不缺什么。” 沈无言摆手道:“他们缺,缺少安稳的生活。既然秦二那种人都宁愿在鱼龙街外开间铁匠铺,也不愿意在回到鱼龙街干那种整日心惊肉跳的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这一点徐尚珍倒也认可,但还是有些疑问,未等他问,沈无言却道:“大人一定会觉得凭着区区沈无言这样一名文弱书生,哪有这本事。……如今计划也不能全盘托出,倒也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具体的计划,还要等下午去过鱼龙街才能得出。” “你要去鱼龙街?”徐尚珍额头顿时冒出冷汗,惊讶道:“那边的人如今可都想杀你,你这般去不是找死吗?” “找死未必会死,但若是整日这般躲着,或许就真的会死了。”沈无言一笑,道:“憋死的。” “另外我已经给胡总督休书过去了一封,大人尽可做主,若是后来出事,其实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我觉得可行。”二人谈话之际,推门走进一名儒雅书生,他手中还拿着书卷,嘴角带着笑意,看起来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我相信无言的本事,连那群穷凶极恶的倭寇都着了他的道,我相信那群匪类也不在话下。” 进来的正是徐时行,又见到这位书生,沈无言依旧觉得很受用,也打趣道:“时行倒是有趣,这一句话便推给了在下。” 徐时行也不在意,呵呵一笑,然后给徐尚珍研墨,接着将毛笔递给徐尚珍道:“无须介怀,无言那边不会出问题的。” 徐尚珍轻叹一声,苦笑道:“虽说的确有些担心,但实在也是担心无言的安危……派几名捕快跟着无言一起过去吧。” 沈无言看着徐尚珍签完字,这才摆手笑道:“所谓风萧萧兮易水寒……我会回来的……。” 送走沈无言二人,徐时行又回到书房,见到徐尚珍从桌下取出一副字画之后,顿时满意道:“我就知道黑三能得手。”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一剑封喉 离开知府衙门之后,沈无言二人也未停歇,便向着鱼龙街而去。 初秋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冷,大片黄叶吹落在地竟然也没有人过来打扫,这又显得街道上有些凄凉无比,至少秦二的铺子很是冷清。 经过秦二的铺子时,沈无言停了几分钟,只是闲谈一些无聊的话题,涉及到得月楼已然是最多的了,期间也有一些鱼龙街的事,不过也不算什么。 自从得月楼中秋那一次会议之后,秦二对沈无言还是颇为感激的,后来又得知沈无言杀了方豹,事情传开之后也大概了解有那位参商的事,顿时对沈无言十分感激。 大抵还是不知道其中内情,以为方氏三兄弟便是那位参商请的,回想要是这事落在自己身上,应付起来就很是困难了。 “沈公子若是有什么需求,在下一定全力以赴,虽说已经走出鱼龙街很多天,但也是有几个兄弟的,倒也可以报的了一时。” 沈无言知道对方还对之前的事有些愧疚,忙摆手道:“无妨,若是有事定然会来找秦二哥,今天还有些事,等会在过来。” 说完这句话,秦二便看着沈无言走进鱼龙街。 秦二愣住了,如今苏州城到处都传着沈无言要与整个鱼龙街为敌,然而现在他去了,这不是找死吗?即便是秦二也有些不忍。 他几步小跑过去,拉住沈无言的胳膊,惊声道:“沈公子这是作甚?你这千金之躯,莫要意气用事,那边的事还是有周旋于地的。” 沈无言被秦二这一招惊住,倒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还能为自己着想,顿时也有几分感动,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秦二哥……若是你那些兄弟看你与我走的如此近,于你却是有影响的。” “那又如何?”秦二轻哼一声,不屑道:“我秦二虽说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沈公子是有情有义之人,你赏个脸叫我一声秦二哥,我们就是兄弟,定然不会让外人欺辱你。” 一旁的王天也是一愣,他在秦二那里打了几年的铁,十分明白秦二的性格。此人唯利是图,这些年很少把人当朋友,然而一旦有让他心服口服之人,定然会全心对人。 “秦老爷无须担心,王天定然保公子无碍。” 听到王天这蹩脚的口音,秦二轻轻一笑,十分不屑,轻笑道:“王天你给我记住,虽说你现在已经是沈公子的人,但你若是保护不好他,老子依旧能抽你。” 这般说着,秦二又忽然跑回铺子,在跑过来之时,将一柄古拙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递给沈无言,郑重道:“这是我家世代传承的匕首,吹毛即断,沈公子留作防身。” 本不打算接受,但又看到秦二郑重其事的目光,沈无言轻叹一声,接过那匕首,点头道:“都是些小事,秦二哥尽可放心。” 言罢,二人向着鱼龙街而去。 与寻常街道没有什么两样,鱼龙街也有酒肆茶楼、青楼赌坊,只是在这初秋的天气里又显得有些凄凉,何况这里的人本来就不多。 “少爷……要不要小心一些……。” 王天说话之际,目光也在四处游荡,他能清楚的看到分散在街角、二楼窗口,甚至门缝中的一双双血腥的眼睛正落在他们的身上。 沈无言淡淡一笑道:“不用,另外少爷让你喊,大声的喊……就喊沈无言来拜会诸位。” “这……”王天一怔:“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这些人可都是想杀你的。” 沈无言摇头道:“若是这般畏畏缩缩的,怕走不出十步就会被人杀掉,但现在这样喊,就不会有人出来,因为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 “这倒是……”王天似懂非懂的点头,接着大喊道:“醒八客茶楼沈无言沈公子来拜会诸位……” “……” 声音逐渐从街口传到街道上的每一间铺子,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无论正随眼惺忪,还是正在吃饭,他们都听的很清楚。 “那位敢和鱼龙街为敌的沈无言竟然亲自过来了……” 此时在某间酒楼的雅间中有一名老者,他掀开帘子看向楼下走过的那位青年,轻笑道:“倒是个不怕死的小子,段兄怎么看?” 坐在老者对面被称为段兄的老者淡淡一笑道:“要和鱼龙街为敌的确有些狂妄……只是没想到他敢亲自过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 某个茶馆中一名正在算账的书生望着远去那瘦弱书生,轻叹道:“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狂妄,鱼龙街便会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站在书生一旁的一名美妇轻笑道:“那我问你,你现在会冲出去杀掉他?” “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书生轻笑道,然而很快脸色就变了:“也对,与他有仇的不过是方氏三兄弟……如今就剩下两人,倒也不是什么大的威胁。” 美妇也扫了一眼街上,但目光却落在另外一间早就关门的杂货铺:“听说秦二以前就在那开杂货铺,后来因为得月楼的关系,洗去了所有罪状,还开了间铁匠铺,日子过的也悠闲……” 望着这位美妻,书生不由叹息道:“奈何你我在朝廷没有人,如今却连个娃儿也不敢生……” 二人这般说着,又是哀叹几声。 王天的声音依旧在响着,沈无言倒也平和。二人径直走到街尾,然后在一处空旷之处停下。 没有过太久,便有淅淅沥沥的人向着沈无言这边围了过来,但无一不是凶神恶煞,恨不得将眼前这二人撕碎下锅。 半个时辰的光景,人已经来的不少,沈无言这才轻声道:“在下沈无言。” 这是沈无言走进鱼龙街的第一句话,没有一丝感情,让人捉摸不透,围观的鱼龙街的这些人虽说也有些议论,但也没能有太大动静。 停顿之后,沈无言继续道:“我今天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给诸位几个好处……” “你算什么东西,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 一声起,阵阵起。顿时之前压抑着不敢说的话,就在这吵杂中全部宣泄,更有甚者还脱了鞋子往沈无言那边丢去。 沈无言依旧平静,待声音小一些之后,继续道:“好处之一,便是给诸位一份安定的营生……。” “安定的工作?”顿时一名贼眉鼠眼,长相极其猥琐的青年冷笑道:“老子就是个贼,剩下的什么都不会,你能给老子安排个什么营生?” 沈无言淡淡道:“这位兄台善于窃取,那么就能用来刺探消息,要知道做生意十分重视消息,阁下必可被重用。” 这般一说,又议论起来,有几名本就没有什么大罪的人也微有动容,纷纷询问起沈无言,之前的凶恶之意也减了不少。 “别听他胡说,这人包藏祸心,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诸人正欢喜之际,一名手持大刀的汉子跳到沈无言身边,大怒道:“你杀我三弟,老子今天就杀了你,给我三弟报仇。” 原来是方氏三兄弟中的方虎,沈无言冷笑道:“若非你们有意伤害与我,我岂会杀他?” 这句话一出,周围顿时议论纷纷。 “在鱼龙街的谁不知道,要想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前些天陈七和吕老六不就是,绑人结果被绑,倒也没见他们叫苦……” “你懂什么,陈七吕老六二人又无牵无挂,方豹可是还有两兄弟……且看他们如何报仇,你我倒是看个笑话。” 方虎倒也不多话,挥刀便向着沈无言砍去,沈无言也不躲,手脚也不慌乱,只是平静的望着对面这些人。 眼见那大刀即将劈在沈无言的头上,这一下下去定然会让沈无言脑浆并裂。 “你说那沈公子不是被吓傻了吧……他怎么也不躲……” “我看像……不过这种情况若非有大依持,便是大傻蛋……” “我看他像是有大依持……” 这句话说完,方虎的刀已然落地,而在他的脖颈上也多了一道血痕,接着方虎沉重的身体应声倒地。 场中皆呼,然后才看到缓缓将刀收起的王天。 “这……你看到他出刀了吗?” “这刀法……似乎有些像倭寇的招式……不过又似我中土的很多招数……” 这的确不是完全的日本阴流,而是沈无言结合阴流的刀法,以及后来翻阅俞大猷的《剑经》,用批判的精神研究出这一招。 “一剑封喉……” 这一幕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借着这平静的光景,沈无言继续道:“在下找过一趟知府徐大人,他已然决定免去诸位所有的罪名,以后大家都是自由的。” 说着话,沈无言将那封书信递给比较近一点的一名年轻人传看。 “如今大家都是自由的人,若是有意来我醒八客茶楼做事,找个时间去大儒巷报道,在下会给你们安排合适的营生……” 待书信传看完毕,沈无言收回书信,接着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下,扬长而去。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一盘棋 沈无言来了一趟鱼龙街,说了一段话,杀了一个人。没有人认为他能活着出去,但他就是这般平静的走了进来,然后平静的走了出去。 秦二还站在铺子前遥望鱼龙街,当看到沈无言走出来之后,忙迎了上去。 眼前这书生依旧平和,仿佛什么也没有经历一般。一旁的王天也是如此,一切都那般的淡然,以至让人觉得初秋的风更加寒冷,于连秦二也打了个哆嗦。 “我说没事吧。”沈无言冲着秦二一笑,道:“秦二哥的好刀还是没用上……。” 说着话,沈无言将那柄匕首从袖中取出递给秦二,继续道:“改天有时间来我茶楼,定然给秦二哥沏上好的铁观音。” “去醒八客茶楼若是不喝奶茶,倒是有些不合适。”秦二见沈无言笑起来,他这才恢复如常,忙打趣道:“只是听说这奶茶十多两银子一壶,我却是喝不起呢……” 其实别看秦二开的是小铺子,但是他既然能给得月楼干活,定然不会如此简单,不过这一点沈无言也没有打听过,秦二也没说过。 “无妨,就当兄弟拜谢秦二哥的。” 二人又闲聊一阵,沈无言才与王天向着十泉街方向走去。途径沈家自助餐分店的时候,看到人来人往,期间还有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沈无言顿时欣然一笑。 “原本只是打算来到这混几年,然后安乐死……却没想到沈老爷那般的就去世,后来赶走沈无良,到今天出了这么些个事,人活着真是艰难……不过那句话说的也好,自然是要改变世界的。” 王天不太理解沈无言的这些言语,但对于刚才沈无言的平静久久不能忘怀,那种感觉竟然有几分武士们描述剑圣的风格。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几天前与沈无言讨论刀法时的那种感觉,书生原本是对刀法一窍不通,但却在看完剑术与刀法之后,能想到这样一着。 “这一剑封喉,的确比以前的刀数凌厉许多,只是出刀与出剑还是有些许不同……却不知道公子是如何想到的。” 原本大为感慨这半年来美妙光景的沈无言,忽然听到王天问起那一招一剑封喉,顿时心中叫苦。 那不过是沈无言平日里练刀法时瞎琢磨,而一时突发奇想而来的一招,本意也是前世所看的武侠小说,却没想到王天竟然真的施展出来了。 其实在方虎倒地的那一瞬间,沈无言心中早就心惊胆战,倒不是怕方虎的刀会劈死自己,而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看出王天是怎么出刀的。 这就怪了,王天的招式可谓是对自己全盘托出,自己也熟悉了有一段时间,但在他出刀杀死方虎之际,还是没有看出来这一招是如何来的。 虽说他没有说,但其实一直在嘀咕,莫非这就是绝顶高手,而自己只能是入门的水平? 此时王天忽然问起,沈无言立刻郑重其事道:“这就要追朔到某天入夜,我看着刀法只觉得昏昏欲睡,猛然却发现自己竟然跌落一处山谷之中……其实你若是觉得一剑封喉拗口,可以改成一刀封喉,到底是什么其实影响不大。” “竟然如此玄妙……”王天似懂非懂道:“似乎有几分像道家所言的顿悟……。” “你还知道顿悟?”沈无言一愣,忙道:“你最近看的书不少呀……给你说,武士不可怕,就怕武士有文化。” “可是……是公子你让我读书的。”王天委屈道。 沈无言沉吟片刻,点头道:“是……是我让你读书的,回去好好跟着月儿学,另外……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问青山先生,他才是儒学大家。” “儒学……”王天轻喃道:“公子昨天还说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就是利用儒学统治人民……如今……” “这样。”沈无言不在说话,而是径直向着茶楼方向而去。 王天则一脸茫然的望着消失在巷口的沈无言,轻叹道:“公子的确是一位有本事的人,简直堪比剑圣……不剑圣怕也没有公子博学。” 回到茶楼之后,沈无言便看到早已在茶楼等会许久的邵大侠,他倒是清苦,只是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坐在大厅之中。 见到沈无言回来,邵芳忙招手示意沈无言过去,为沈无言斟茶之后,才微笑道:“沈公子这一招的确毒,待鱼龙街这些匪类从良之后,在找机会一一歼灭。” “这不成。”沈无言脸色微变,冷声道:“我沈无言虽说是个商人,但也讲求诚信,既然答应他们一生无恙,那便要做到。” “你只是答应朝廷不会找他们的事了……若是他们死于仇杀又如何?我看沈公子还是不要管那么多的事了,现在就将徐知府的文书交给在下。” 沈无言轻笑一声,起身头也不回的便要离去,却被邵芳一把拉住,质问道:“难道你不想拿胡家的生丝了?这可关系到你与李家大小姐的婚事。” “至少我还有那么点人性……阁下却……呵呵。”沈无言冷冷道。 “……如此,那便依了沈公子所言,文书你留下,朝廷也不会在追究那些乱党。”邵芳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然而沈无言很清楚,他能退让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用,否则他也不会在来找自己。 “如今方龙就在胡家宅邸里,尽可派人前去搜捕。”沈无言道。 邵芳却又笑了,笑容大有玩味之意,他道:“且不说是否会打草惊蛇,就算搜到方龙又能如何?收留匪类,还不至于对胡家造成什么威胁。” 沈无言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理,凭借胡家的势力,这种情况也就是花些银子的事,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其实我有一个疑问,就算平了鱼龙街,又如何会对胡家有影响?” “只有将这个罪名做成谋逆,又或者是结党营私……这样胡家的罪证就被坐实了。另外,你最好少问一些问题。” 沈无言心中顿时一惊,这罪名一旦出来,那么胡家定然难免要被抄家甚至满门抄斩。 “阁下既然能知道如此多的信息,却不知道……” 早就起了疑心,猜测对方定然不会是一个混混如此简单,但派去差底细的又没有什么消息,沈无言只得这般来打听。 邵芳倒也平和,只是淡然道:“有些事最好不要多问,你拿走你该拿的东西,剩下的事无须多打听……倒也不妨告诉你,大明有一卫,名叫锦衣卫,什么情报都不会缺。” “锦衣卫……”沈无言念了一声,接着淡然一笑,不在说话。 直到邵芳走之后,沈无言这才深吸了口气,之前的确没能想到这件事能牵扯的如此之远,而直到现在自己都不过是对方的一枚棋子。 几天之后,醒八客茶楼不断会来一些面色可怖的怪人,这些人一来便找沈无言。 在签过名字之后,这些人都被沈无言安排在沈家酒楼的分店以及另外新开的几间茶楼分店,还有一部分作为前往江浙云南福建的商船上的护卫。 无疑,这些都是来自鱼龙街的那些人。这些人平日里虽说并没有什么特长,但在沈无言的安排之下,倒也能有些用处。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来到沈无言这边,一部分变卖了家产带着家眷离开了苏州,还有一部分去了浙江。 之所以会去浙江,还是因为如今身在胡家方龙的召唤。 自从听说沈无言招安了鱼龙街之后,胡于明就异常兴奋,他很清楚鱼龙街这些人的性格,定然会有一部分人不愿意接受招安的。 如今沈无言这般做便等于毁了他们的栖身之所,他们定然对沈无言恨之入骨,若是加以激励,便会将大刀举起砍向沈无言的头颅。 于是这一部分人在胡于明的照料之下,尽数进入胡家。 以胡家的财力想要养活这些人,基本上是不在话下的。只是陈护院看到这一幕,心中已然起了不好的预感,然而来自何处,却又无从琢磨。 这一消息很快也被邵芳带给了沈无言,于是之前的疑问很快被沈无言一扫而空。 为何平了鱼龙街,就能影响到胡家?为什么杀了方氏两兄弟,却要留下方龙逃到胡家?原来这些歹人有一部分是不会接受招安的。 这些人天生的爱干这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若是硬给他们一份正当营生,他们会很不自在,也不愿意去接受,但现在鱼龙街已经没有了,他们只能另找依存。 于是在嘉靖四十年的年底,一场惊心动魄的计划就此展开,同时沈无言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鱼龙街这条荒废多年的街道。 一家家的茶楼酒楼重新开张,只是名字一应改做了醒八客。 于是盘踞在苏州为祸多年的鱼龙街就此消失,转而换做了另外一个名字,醒八客街。这条街的主人便是那位一首木兰辞,气死京城第一才子的沈无言。 而在距离李家定于冬至的会议剩下五天之际,李兴昌托人送来了信,要沈无言在过去一趟,至于所为何事,却并为言明。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沈无言的爱情观 李家那边沈无言最近也无心顾及,鱼龙街以及邵芳的事已然有些失去了控制。他没想到邵芳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竟然将自己套了进去。 以至于到现在沈无言还不知道邵芳的幕后之人是谁,自己则进亦忧退亦忧,两害取其轻只能应了他的说法,将这件事做完。 好在胡于明真的应了邵芳的预料,如今胡家那边已经将大多数鱼龙街过去的亡命之徒收留在府中,而且胡家另外一些有名望之辈,似乎也并不打算关心这件事。 大抵还是因为如今胡家即将面临的问题实在太多,所以胡于明这边的这些事基本被他们忽略,然而却不知道敌人无孔不入。 大概算是身在局外的沈无言也渐渐看清这一切,却也想不到如何能去破这个局,不由感慨胡家这次得罪的人真是不简单。 不过也没有太多的内疚情怀,胡家的死与活他也不在意,况且几次三番想要杀自己,给他们些教训出些银子也是应该的,至少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而邵芳自从那天走后便没有在来过,期间递过来几次书信,内容也多是叙述事情的进展情况,都还在预计中进行着。 沈无言便挑了个时间去了一趟李府。 许是李家族内起的风波,导致如今的李婉儿也被囚禁在她的宅院之中不能外出,加上之前在绍兴的遭遇,即便是李兴昌也不敢轻易让李婉儿在出门。 好在鱼龙街在一夜之间消失,李婉儿心中的大石头也逐渐放下,但是对于那位略显放荡的书生思念又加深了些,特别是族会的日子越来越近。 李兴昌终究还是懂女儿的心思,特别派采儿去给沈无言递去书信,虽说面上只是说谈些事,但实质上还是为了让李婉儿见见沈无言。 李家家大业大,如今李兴昌虽贵为一家之主,但很多事还是不能做主,比如嫁自己的女儿,竟然还要家族中人同意。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很是不耐烦,然而七叔公以及一干族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总是担心胡家那边若是断了联系,李家麻烦可就大了。 因此今天邀请沈无言过来倒也是有些事情的。 今天沈无言是一个人过来的,一来年底茶楼酒楼都很忙,月儿也抽不出时间过来,王天那边沈无言另有安排,早就出了门,他只能自己过来。 初冬的天气到了正午其实还是有暖阳的,沈无言先是去书坊街转了一圈,给于掌柜交代最近要的书之后,约莫着过了午饭的点之后才去的李家。 堂中李兴昌的表现可以看出来,他等了很久,而且脸上也并无喜色。 他一边听着沈无言讲着最近的一些有趣的事,一边微微的饮着茶,一阵之后,忽然笑道:“无言一首木兰辞当真是天才之作。” 木兰辞固然是佳品,然而沈无言很清楚,这不过是在文人之间的声望。而对于李家以及李家那些族人来说,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李兴昌提到这个也是心不在焉的,估计也在琢磨如何在五天后应付那些难缠的族人。 “晚辈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李兴昌将茶具放在桌上,长叹一声,道:“不当讲。” 沈无言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 李兴昌接着继续道:“无非是想问我为何会为了你而违背整个家族的意愿,其实无言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欺骗与你。” “还请伯父明言。”沈无言恭敬道。 李兴昌忽然起身大笑道:“当年若非你父亲沈万三,李家怕早就沦为阶下囚了,我李兴昌虽说是商人,商人固然逐利,但却也并非不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事沈无言之前听月儿提起过,已然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既然之前李家能派人过去退婚,那么什么报恩之话,大可不必全信。 “何况无言你也并非凡类,一本《石头记》便让诸多文人心生嫉妒,后来的木兰辞便让那些嫉妒之人只能仰望……不得不说,连我都十分仰慕。” 沈无言拱手,淡笑道:“舞文弄墨,本就是文人之间的一些小把戏,伯父如此说,倒是抬举无言了。” “不……无言你当之无愧,那位京城第一才子,不也被无言的一篇木兰辞惊的吐血而亡了吗?……当然,如今李家有些许不同的声音……” 说到这里,李兴昌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门外,似乎接下来的话十分关键,并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 “之所以断了与胡家的联系,无言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吧。……而我要告诉你的是,朝廷是朝廷,李家是李家,庙堂上的事,李家不愿去参与。” 沈无言一怔,顿时对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很是佩服,他虽说只是一介商人,但却有敏锐的洞察力,他很清楚如今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若是一着不慎,便会被洪流吞噬。 这一点胡家看到了,那是因为胡家本就是洪流的一支,得月楼也看到了,那是因为得月楼最靠近这股洪流,至于沈无言,因为他能看的更远。 李兴昌只是一位身在市井的寻常商人,虽说如今争得了皇商,却依旧与朝廷距离很远,却也看出了这一切。 之前传闻李家与朝中大元李春芳大人有些许联系,但后来也经过证实,并没有半点关系。 沈无言沉吟片刻,这才道:“如今虽说朝堂上并不安生,但皇商那边拿着也算是一个稳当的营生,而且并不用依附于谁。” “无言这句话倒是有些外行了,不过你未入朝堂不懂这些也不为过。……其实要想彻底与朝廷里的人没有联系,对于如今的李家是做不到的。” 苦笑一声,李兴昌继续道:“家族之中的那些人总希望将皇商拿稳,以至于生丝必须从胡家那边来,也因此必须与胡家有联系,而将婉儿嫁过去两家结成亲家,无非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底还是这个问题,李家家族中的那些族人一心希望将皇商做大,甚至后来一家独揽刺绣这一行的所有皇商,因此必须要扩大经营。 生丝是原料,而胡家的生丝产量一家独大,乃是最好的人选。 另一方面,如今李家家业与胡家还有很大的差距,若是因为李婉儿这件事得罪了胡家,后来难免会遭到胡家的报复,胡家朝中有人好办事,岂是区区李家能抵挡? 这样想固然是在理的,然而李兴昌却考虑的更多。从皇商的利弊,到政治斗争是否会因此波及到李家来考虑,无疑更加细致。 不过这一点却也不能拉到台面上去说,一来朝堂之上现在随时有些变故,但依旧比较平静。二来即便后来胡家真的受到牵连,李家也未必会受难。 总之这件事说起来有些捕风捉影,对他来看沈无言的用处无非是一种避难所用,若是李婉儿不嫁给沈无言,那定然会被族人逼着嫁到胡家,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层面,李婉儿并不愿意嫁到胡家去。 “昨天和老爷子谈过一次,他的意思是若是真要无言嫁过来,就必须以赘婿身份来李家。不过想到无言深谙圣贤之道,岂能做赘婿。……他老人家也是担心未来李家家财的问题。” 其实赘不赘婿对沈无言来说,也没有什么。无非上门女婿不好听罢了,而实质上的影响其实无所谓。 李家虽说如今家业鼎盛,但在沈无言眼里却也不大在意。而七叔公担心的也并无道理,李兴昌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 未来掌握李家命脉的也只能是李婉儿,只是李婉儿乃是一介女子,即便她真的有商才,也不可能去经营这庞大的生意,最终难免落到外人手中。 简单又聊了一阵之后,沈无言在李兴昌的引导之下见到李婉儿。 少女正在倚楼望远,但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正思索些什么,竟然没有注意到早就坐在一边许久的沈无言。 “花露水真当香水用了,这满屋子都是那味道……” 许是以为出现了错觉,少女猛然回头,又将头转了回去,轻叹道:“竟然出现了幻觉,采儿去了那么久还不见回来……” “幻觉是假的,人却是真的。”沈无言走过去拍了拍李婉儿的肩膀,微微一笑。 再次回头便看到满是笑意的沈无言,李婉儿愣了愣,很快她便将对方退开,叹息道:“真假又有什么意思,我若是嫁到胡家,什么都真不了。”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沈无言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嫁到胡家,另外……总之很多事都说不清楚。” “月儿呢?”李婉儿似乎猜出了沈无言的心意。 沈无言点头道:“原本是打算与月儿过一辈子的,之前因为与她的年纪差距问题,以至于到后来发现并不合适……后来可能也会让她嫁人,也许会舍不得。” 稍一停顿,沈无言微叹道:“很多时候爱与喜欢是不同的,你爱花就会去给花儿浇水,而你仅仅只是喜欢花,就会去折花。”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沈惟敬 嘉靖四十年的冬至即将来临,本是一个其乐融融的节日,却让很多人都为之叹息,将栏杆拍遍。 只是这也只是少部分人的感受,而大才子沈无言是否能娶到李家大小姐,又有几名忠直之臣被严相迫害致死,甚至嘉靖皇帝今年又没有上朝。 这些或许是很大的事,但对于老百姓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 若是寻常之际或许还能信手拈来几件事权当笑料,只是在冬至之际,忙碌的街头巷尾,这些事都化作了蒸锅上的热气,烟消云散。 醒八客茶楼之中。 望着忙前忙后,为明天那顿饺子操碎了心的沈无言走来走去。月儿只得连连叹息,心道明天就要决定你的嫁娶,今天竟然还琢磨着吃,当真不可理喻。 沈无言的确很忙,清晨天还未亮,他便跑步到后街找到卖猪肉的老镇那里要了十斤精瘦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又要了十斤肥的,不要见到半点精瘦。 好在屠夫老镇不叫镇关西,沈无言也不是鲁提辖,最终因为沈无言没有提出要寸金软骨剁成肉馅这无礼要求,二人并为发生冲突。双方其乐融融,沈无言提着切好的臊子,便先行离去。 离开肉铺之后沈无言又去了李婶说的那间早市,挑三拣四之后,终于买了十斤上好的大葱派人送到店里。 原本菜贩子不打算送过去的,因为冬至实在太忙,只是认清是沈无言之后,便二话不说扛着十斤大葱,跟着沈无言回到茶楼。 忙完这些之后,沈无言又去了一趟对面街角的客栈,将三千两银票交给早就等候许久的邵芳之后,才回到茶楼开始背书。 这三千两加上之前的一千两,正是二人约定的结果,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沈无言还是想不通,这位邵大侠似乎并不爱财,至少他不是十分爱财,因为他只是提出要一万两银子,而非将沈无言当做永久的提款机。 大概在后院中走了一圈之后,沈无言瞅见月儿一脸愁容,顿时猜出她心之所想,但却并未点破,只道:“听说你们这边冬至不吃饺子。” “什么……叫我们这边。”月儿一愣,接着走到沈无言身边仔细打量起来,紧张道:“少爷你不会伤心过度……婉儿姐姐娶不到没什么,可别……。” 沈无言轻轻在月儿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轻笑道:“可别怎么?怕少爷我神经病了吧……。” “神经病……又是什么病……”月儿声音愈发变小:“王天去接薛大夫了,等他老人家来了,让他给你看看……。” 薛大夫在苏巧巧走之后便离开了茶楼回到太湖边上,据说后来也去找过苏巧巧,但最终都没有结果,听渡口的船家说她往京城方向去了,但最终也含糊不清。 此时说到薛大夫,沈无言又不由的想到那个提着琵琶像精灵一样干净的姑娘,不受这尘世的污染。 “巧巧姑娘也离开有几个月了,她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知道我喜欢这琵琶便将这琵琶留给了我……我知道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那边月儿似乎也与沈无言想到了一边,短暂叹息之后,月儿又想到另外一些烦心事。 “李家那边少爷难道就没有一点准备?若是李家族会执意反对,你难道就这样认了……月儿不认为少爷会比那位胡少爷差,按照你的话来说,简直甩他几条街……。” 沈无言干咳一声,忽然笑道:“月儿你知道吗,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呵呵。” “好玩什么?”月儿皱了皱眉,轻叹道:“我也想过,若是李家那边执意不同意,我与采儿便帮助少爷与李家大小姐私奔。” “私奔……”沈无言再也无法转移开这个话题,不由苦笑道:“终究是大人之间的感情,私奔是多么不负责任的方式……况且我私奔了,你该如何……。” “我……”月儿忽然沉默了,她的确没有想过自己。 若是沈无言与李婉儿真的私奔,那么未来的日子定然是颠沛流离,月儿怕是很难再跟着他们,而这店这生意也很难再维持下去。 沉默许久之后,月儿深深吸了口凉气,叹息道:“……月儿如何其实不重要,只要少爷能与婉儿姐姐好好的在一起……这样其实也不错。” 说完这句话,月儿露出一道纯真的笑容。 沈无言又上前摸了摸月儿的头发,淡淡道:“月儿很重要,少爷与婉儿也重要……人活着便是要肩负起责任,特别是男人。” …… 与苏州不同的是,今天杭州城已然下起了小雪。雪虽不大,但也已经将地上铺上一层银白。 在前往城隍庙的路上,有一段人烟稀少的地段上。一名瘦弱的书生正搀扶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妇人,那女子看似腿上有伤,但却丝毫不影响她那清丽的容颜。 虽说只是穿着粗布麻衣,却依旧将那女子装点的颇为艳丽动人。而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又有另外一种风情在其中。 这本来是一副极其祥和的一幕,但这恩爱的小夫妻却并不知道灾难即将来临。 就在这对小夫妻的身后四五十丈处,有一双贪婪的眼睛在那女子曼妙的躯体上打量了四五次。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冷冷一笑道:“他娘的离开了鱼龙街真是憋死老子了,今天就拿这小娘们下手。” 这般轻喃之后,他一个健步便冲了出去。 那对小夫妻此时正互相嘘寒问暖,卿卿我我之际,却不料忽然冲出一名黑衣大汉,上去一拳便将书生打倒在地,接着便抱起那女子便亲。 书生眼见娇妻正在恶徒怀中凄厉的惨叫,立刻跳起便要与黑衣大汉搏斗,却不料身子实在单薄,又被冷不突的一脚踹翻在地。 书生倒地之后立刻开始呕血,殷红的鲜血洒在雪地上,甚是显眼。 黑衣大汉倒也没有注意到书生竟然开始吐血,只想着宣泄心中浴火,一把便将那女子身上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光洁的皮肤。 “住手……” 未等黑衣大汉下手,立刻便有人呵斥一声,一眼望去竟然是一位腰悬佩剑气势惊人的白衣男子。 那人横眉冷对,指着黑衣大汉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狂徒在此地撒野,且待在下将你拿下送官。” 眼见这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气势惊人,黑衣大汉也有些退却,但眼见怀中美人香艳无比,却又舍不得,只得狠狠的叹息一声。 接着他将那女子推在一边,从腰间抽出佩刀,指着那白衣男子冷声道:“识相的就快滚远一些,莫要大爷出手伤了你。” “笑话。”白衣男子冷哼道:“就凭你岂能伤的了我?” 说罢之后白衣男子拔剑便刺,这一剑当真是了得,那黑衣大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长剑刺中肩头,顿时鲜血如注。 黑衣大汉见形势不妙,立刻将刀丢在地上,向着胡府跑去,白衣男子岂能放过他,随即安慰了几声倒在地上的书生,便径直追去。 那女子见恶人已然走远,忙扑到那书生身前痛哭起来。 书生抹干嘴角血迹,然后将妻子的衣服整好,然后监艰难的爬起来,在将妻子顺势带了起来,这才苦笑道:“苦了你了。“ 女子苦苦摇头,叹息道:“这又……唉……” 正叹息之际,忽然一行马车行驶而来,看样子竟然似官家装点。 书生念过书,所以一眼便认出来,这乃是总督大人的车驾,顿时跪在路中央,大声哭诉道:”胡总督……你可要为草民做主……。” 由于正值冬至,但却又不能赶回徽州老家,所以胡宗宪便顺道来杭州胡家这边来看看,一来是为了交代一些事,二来也是为了看看亲人。 原本正在马车之中读着兵书,忽然听到车驾外有人哭喊,他忙吩咐车夫停下,然后下车去查看,却见一名面色苍白的书生与一名妇人跪在路中央。 胡宗宪走到那书生身前,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本督如何为你做主。” 那书生见胡宗宪这般问道,顿时胆子大了起来,忙道:“草民沈惟敬,原本今天带着妻子去城隍庙的,却不料被那恶贼竟然打伤我,并趁机调戏我妻子……。” “恶贼?”胡宗宪见这名叫沈惟敬的书生身上的确有伤,嘴角还有鲜血,而且身边这女子的衣服的确有些散乱,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说那恶贼,可是恶贼现在又在何处?” 沈惟敬惨笑一声,无奈道:“就在他意欲对我妻子行不轨之际,忽然出现了一位侠客,如今被追着像胡家方向而去。” “胡家?”胡宗宪轻吟一声,吩咐左右道:“将这二人带上马车好生照料,继续向着胡家而去。” 这般说这话,胡宗宪回到马车,但心中依旧嘀咕着,此人既然知道自己的来历,定然知道胡家与自己的关系,却依旧敢来告状,这一点倒是奇怪。 只是奇怪归奇怪,他依旧向着胡家而去。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苏州夜 上 一行车队没有过太久,便到了胡家大宅。 胡家家大业大,基本上是将整个胡家村据为己有,周围建起的宅邸,甚至比之有些王后将相的还要奢华许多,让人望而兴叹。 此时一名身着白衣,手持长剑站在胡家朱红大门前正与门童辩解。 只见那人道:“在下明明见那恶贼逃进院中,你岂能说没有?待我进去搜一搜真相便知。” “你这匹夫,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你想搜就搜的?”门童盛气凌然道。 白衣人抬头扫了一眼额头上的匾额,讥讽道:“胡家家财万贯,自然十分了不起……但是又能如何?既然伤了人,那就是犯法的。” “犯法?”门童冷笑道:“在江浙这一代,我胡家就没有犯法这二字。” “即便胡宗宪给你们撑腰又能如何?”白衣人沉声道:“就算是进京告御状,也不会让这私藏罪犯的人逍遥法外。” 这间宅子是胡于明的,这些年他主了家之后,家族中便另外开出一片地给他修建了这间府邸,意在让他与其他同辈之人区别开来。 此时路过此地的胡宗宪也看到这一幕,心道莫非此人就是那位侠客,强抢民女打伤书生的恶人便逃进了胡于明那里? 胡于明素来喜欢结交这些狐朋狗友,这一次那恶贼怕就是他的手下。 想到这里,胡宗宪沉沉的叹息一声,轻哼道:“这不争气的东西……。” 说罢之后,他下了马车,向着那白衣人走去,口中却道:“还不快快将门打开,让胡于明亲自过来见我。” 那门童看到这忽然出现的中年人,心中顿时一震,此人看似寻常,但眉宇间透漏出的那股英气足以震慑心魂。 只是碍于胡家声势,门童并为立刻被吓到,而是吞吞吐吐道:“你……你是何人……我们家少爷不在……” “在不在,我都要进去搜一搜,来人……进去搜,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见到可疑的人都给我带出来。” 就在门童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胡宗宪身后的护卫已冲了进去,接着胡宗宪走到白衣人身前,淡淡道:“这位侠士,不知高姓大名。” 白衣人听出胡宗宪言语之间的玩味之意,淡淡一笑道:“山野漂流之人,怎敢劳烦总督大人操心。” 胡宗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不在多说。 此时正在院子之中与几名鱼龙街的好手下棋聊天的胡于明,忽然看到匆匆跑来的下人惊呼道:“有官兵进府搜查了。” 胡于明顿时将手中棋子丢在一盘,大怒道:“谁家官兵竟然如此大胆,水上漂且与少爷我去看看。” 水上漂也是一名混迹在鱼龙街干没本钱的买卖的主,后来鱼龙街散了,他不愿去沈无言那边当帮工,于是就跟着一帮弟兄来到胡家。 胡于明待人还算颇有义气,见到这一干恶徒前来投奔,虽说另怀心思,但却也有九纹龙的风格,整日养着这些人,仗义疏财。 所以这群人听到有官兵来府上搜查,顿时抄起武器便冲了出去,这些年他们为非作歹,官兵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早就对那群吃皇粮的不当回事了,此时见到他们更是不屑一顾。 大抵是这些狂妄且又嘴贱的匪徒们与素来高傲的士兵起了口角,竟然还未开始搜查,双方就打了起来。 这些个士兵虽说充当的是胡宗宪的护卫,但真正的战斗力还是堪忧,即便能勉强撑起一片天,却并不是这些杀人惯犯的对手。 几番战斗之下,双方互有死伤。 便在此时,门外的胡宗宪也听到里面的打斗,急忙冲了进去,却见这些平日里在战场上戍边卫国是士兵,却在这里与这些恶徒拼命。 同时从后院带着一干亡命之徒的胡于明也冲了出来,原本看大手下这些人竟然将这些士兵都打败,还是十分兴奋的,本打算让剩下这些人一起冲上去,却忽然看到远处正冷冷的望向自己的胡宗宪。 “这……叔叔……快住手……” 一声大喊之下,那些江湖好手倒也听话,很快换做防御状态,缓缓撤到胡于明身后。一时之间此间情形,倒像是胡于明与胡宗宪二人剑拔弩张。 “胡于明……你好厉害,手下养的这帮人竟然敢杀朝廷官兵。” “杀朝廷官兵又如何?”一名胆子大的大声道:“老子当年连县令都杀过,杀几名区区官兵又如何?” 胡宗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好……好,这些个平日里上战场杀倭寇的士兵,却被你们如此小视,胡于明……” 胡于明那成想,竟然是胡宗宪带兵过来的,久久都不敢说话,他知道胡宗宪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自己真是犯了错,却是必死无疑。 “叔叔……你不要……不要误会……” 那边胡宗宪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名被打伤的书生沈惟敬在人搀扶之下走了过来,他望着远处那些凶神恶煞的恶徒,冷笑道:“这若是论称罪名,那可就是谋逆。” “谋逆。”胡宗宪一怔,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从额头凉到了脚心。 谋逆是大罪,必杀,必株连。 这罪名若是传了出去,而且坐实了,那么整个胡家将遭到灭顶之灾,即便胡宗宪自己也要受到牵连,如今朝廷之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这边,一旦稍有差池,将难以附加。 “沈先生……这倒是有些过了,今天的事本督会帮你处理妥善,你先带着妻子回家等候,改日定然派人去关照的。” 然而沈惟敬似乎并不打算收手,他几步走到一名重伤的士兵身前,从衣服上撕下一段布条,为那士兵包扎好,继续道:“这些都是与总督大人出生入死的兄弟,难道你不打算为他们做主?” 这句话倒是让胡宗宪有些无可奈何,沉叹一声,苦笑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又能如何?” “让该死的人伏法,便是对他们最好的交待。”说着话,沈惟敬又走到一名重伤已死的士兵跟前,将衣衫脱下,为其盖上。 胡宗宪很清楚,所谓让该死的人伏法,并非简单的让这些恶徒伏法,而是让胡于明乃至整个胡家都遭殃。 “先生何必赶尽杀绝……” 沈惟敬忽然笑了,他扫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暗淡的胡于明,讥讽道:“总该让有些人懂些事,不敢算计的人不能算计,不该杀的人不能杀。” “这是何意?”胡宗宪一怔,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忙回头望去,那名白衣侠士已然不见。 “看来先生是有预谋而来,是谁指使你来的。” 言语虽说很轻,但内中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让人不得不回答。 只是沈惟敬却也并非寻常之辈,并未被胡宗宪这番话震慑,依旧平和道:“总督大人若是想要包庇这些恶徒,大可将在下杀掉了事。” 胡总督的确想过要杀这了这书生,毕竟此事牵扯极大,若是真被坐实了谋逆,自己怕也会被那些言官们的口水淹死。 “你要什么……另外,你说算计不该算计的人……胡于明算计了何人?” 两边距离并不太远,胡于明也听到这句话,此时听胡宗宪问起,顿时想到一个人,忙道:“那人……那人可能是沈无言。” “无言?”胡宗宪脑海之中立刻出现那位无论何事都不起波澜的青年,心中顿是一惊,接着无奈道:“你当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却也只有无言能算计到这。” 沈惟敬没有在说话,而是缓缓起身搀扶着瘸腿的妻子走出院门,口中还道:“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望着远去的沈惟敬,胡宗宪愕然,接着他吩咐手下士兵将伤亡的士兵抬上马车,接着向着胡于明冷冷道:“胡家想活,就去找沈无言,答应他所有的要求,记住是所有要求。” 胡宗宪大概清楚沈无言的性格,他知道这青年平日里看起来温和,但内心却无比狠辣,从王贞明那件事便能探出端倪。 此时的胡于明却愣住了,接着在胡宗宪离开之后,立刻跨上骏马,向着苏州而去。 寒夜,天上还下着小雪。 醒八客茶楼一片祥和之态,一大桌子的人正围在一起包着饺子。 月儿忽然想到一句话,忙望向一边的沈无言道:“少爷你那天说的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好玩什么。” 沈无言一愣,忙摆手道:“好玩……好玩不过……呵呵,倒也没什么,就是有辱圣贤之道,不说也罢。” 便在此时,茶楼外传来阵阵马蹄声。 接着一个人冲到沈无言身边,气喘吁吁的跪在沈无言脚下,哭诉道:“沈公子还请放过我胡家吧,之前都是在下不懂事……。” 沈无言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但还是没料到胡于明会来的如此之快,望着气喘吁吁的青年,沈无言将他扶起,然后搀扶到后院书房之内。 几个月之前他在这里与一个人谈过一番话,后来那人便离开了苏州,今天他要在这里和另外一名青年谈一番话。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59章苏州夜(上)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章 苏州夜 中 雪一直下,书房内的气氛还算融洽。 沈无言给胡于明斟了一杯奶茶,看着去喘吁吁被寒风吹破了脸的胡于明,忽然叹息一声。其实与胡于明早先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却没想到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然沈无言也不是那种见好就收,就此罢手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待胡于明逐渐恢复神色,这才道:“鱼龙街是我遣散的,你我二人都收留了一部分鱼龙街的人。” 这一点胡于明在路上想到了,以他的才智,其实要想到这一层并不难,只是没有想到沈无言会将线放的如此之长,竟然早就开始谋划着自己了。 “原本是没想到胡公子会收留那些人,只是你竟然收留了那些人,事情到今天也是注定的了,只是早晚的问题,你运气还算不错,一直扛到了今天。” 胡于明点了点头,苦笑道:“原本听闻沈公子将那些人收留之后,竟然让他们当了帮工,本抱着讥笑的态度,却不料受害的反倒是我。” 略一顿,胡于明自己倒上了奶茶,继续道:“后来才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服管教,虽说面上给他们好吃好喝,但骨子里的恶性还是在的,然而还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沈惟敬是我派过去的,另外那瘸腿的女子……我倒是不认识,是沈惟敬自己要带去的,说是胜算更大……也算是个激灵的小子。” 沈无言将一封书信递给胡于明继续道:“原本官府已然赦免了他们的罪行,若是没有今天的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怪不得鱼龙街会一夜之间消失……”胡于明看向沈无言,玩味一笑:“沈公子固然技高一筹……你说说你要什么,胡家尽力满足你。” 既然话说开了,沈无言也不想在废话,他淡淡一笑,道:“我要胡家在杭州、绍兴、嘉兴、苏州、昆山,这些地方所有的绣庄。酒楼以及桑田。” “这几乎是胡家四成的产业?”胡于明忽然笑了,他讥讽道:“你区区沈无言竟然敢要胡家四成产业,你可知道这四成产业是多少……这样来给你说,如今你沈家也算富商了,然而胡家像你们沈家这样的产业,不计其数……。” “你大可将胡家多少地、多少绣庄、多少酒楼、多少青楼……对,这些你都可以数一遍,我不嫌浪费时间,反正都不要,只要我说的那些。” 沈无言微笑道:“数完这些之后,你还可以在数数你胡家从老族长到你……这一脉下来有多少人,这些人若是杀起来需要买多少棺材,沈某不怕花这些安葬费。” “沈兄这是要置我们胡家于死地了,那你可有想过我叔叔……胡总督可是待你不薄。”胡于明脸色愈发难看。 沈无言摆手道:“说了是你胡家的事,定然不会涉及到胡总督那边,而胡总督那边……我是否对得起他,在下问心无愧。” 沉吟少许,沈无言又道:“胡总督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却是一名对得起大明的好官……若是用东南战事与你一家荣辱相比,他会选东南战事。” “我一家荣辱……”胡于明忽然冷笑:“这些年我胡家给总督送去多少银子,又经过他手得到多少生意,这些都在账上,朝廷若是查起来,他也别想逃。” 沈无言又笑了,他淡淡道:“既然胡公子愿意用胡家上下七十一口性命来换胡总督的官位,那于我沈无言却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未来总督大人尽可住在我家。” “你以为仅仅是官位如此简单?”胡于明轻哼道:“他依附严党,朝廷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置其于死地,若是此事牵连到了他……。” “好一个拖叔叔下水的白眼狼,不过也没什么,一样于我无关。”沈无言轻笑一声,继续道:“听说如今胡兄虽掌了胡家,但真正的实权还在二房、三房、四房以及老太公手里,今天来只是让你带个话,答应的话便派人送来东西,不答应的话……倒是没想这情况。” 胡于明来了又走了,骑着他的那匹骏马,冒着雪向杭州赶去。 清晨,采儿便带着书信来到茶楼。 信中邀请沈无言参加今晚在李家的族会,这一次不仅是李兴昌邀请沈无言过去,李家三房族人以至于七叔公一致联名发出了邀请。 不过这并不代表李家那边准备妥协了,邀请沈无言过去,只是为了让他知道与李婉儿的婚事是不可能的,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人反对,而是全族都不答应。 一来是为了给沈无言一个下马威,二来便是要沈无言死了这条心。 不过沈无言却也不在意,既然那边邀请自己过去,索性过去见识见识大户人家的族会如何,倒也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 而远在杭州的胡家一大早便开始了今年的族会,其中以胡老太公为首座,左右分别是胡家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四房依次相对而坐,坐下又分辈分大小在依次。 场间出奇的安静,一来是因为大人早就将孩子交给下人严加看管,二来是因为今天的事实在太大,竟然惊动了老太公过来,诸人也不敢轻易说话。 胡老太公胡永年神色依旧平静,他扫了一眼卧在软榻上昏昏欲睡的胡于明,长叹一声道:“防来防去,终究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他开了话茬,立刻向来与胡于明所在的大房不和的三房家主胡进德冷笑一声道:“这小畜生这些年惹的祸还少?倒不如将他交给官府惩办。” 胡于明的父亲早些年因病去世,所以如今的大房便由他来接管,又因为大房主着整个胡家,所以名义上胡于明现在是胡家的家主。 只是因为胡家剩下三房都还健在,于是真正的实权其实还是分在这三房手中,而胡于明很多时候的决定其实效果并不好。 胡进德其实很不看好这个侄子,只是有家训在,加上胡永年向来很维护胡于明,所以平日里也不能多说些什么,今日遇到这事,正好大书特书一回。 一边的四房胡进谦十分不悦的看向胡进德,冷笑道:“既然事情发生了,三哥何必在和一个孩子计较……而且此事也不能全怪于明。” 胡进谦与胡于明年纪最接近,早些年胡进谦还未成婚之际,常常与胡于明混迹在一起,二人虽说是叔侄关系,但却似兄弟一般亲。 “不怪他怪谁?”二房胡进贤性子较为柔弱,但此时除却老太公,他便是长辈,岂能让这些弟兄吵起来,于是大声道:“不过也是被人算计在先,于明说那人要我胡家四成家财,诸位如何看?” 此话一出,坐下诸位族人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这人真是贪得无厌。 胡进德早就知道此时,如今在听来,更是气愤万分:“他今天敢要我胡家四成财产,明天就敢全部拿走,以后甚至敢要我胡家的命。” “要了四成家财,而且都是关乎胡家命脉所在的桑田绣庄,还不算是要命?”一直沉默不语的胡永年忽然起身长叹道:“宗宪那边来的消息,意思是这件事他不会参与,另外……让我们最好满足那位沈公子的要求。” “沈公子……”胡进谦倒也年轻气盛,怒道:“大不了带人去将他杀了,这件事便可了解,我胡家岂能受这等侮辱?” 胡进贤忙摆手,苦笑道:“进谦想的还是太过简单,据说早先于明便派人去杀过那位沈公子,后来还是没杀成……而且人家定然会有防备的。” 胡永年轻哼一声,轻喝道:“难道你还真的想要杀人?我们是生意人,凡事都要算算是否合算,先不说杀得了杀不了,就算杀了沈无言,会不会在出一个周无言,王无言?” “老太公的意思……是那沈公子背后一定是有人的。”胡进贤虽说软弱,但还是极为聪明的,经过胡永年这般一提,顿时便猜到内里关系。 胡永年点了点头,接着道:“于明提到过的那名书生,以及那位白衣侠士……这些人想来是被提前安排好的,而且……算了,便按照沈公子所说的,快马将这些东西送过去。” “就这样给他了?”胡进谦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狠狠的叹息一声。 胡永年沉沉的点头,摆手道:“其实之前还不觉得这位沈公子如何,但愈发去想,便觉得他很厉害,直到想清楚之后才发觉,他何止是厉害……那条线上他或许只是棋子,但怕是下棋的人也被他迷惑了……送去吧,好在只是要了四成。” 胡家是胡永年一手起家的,这些年虽说有依靠胡宗宪,但大多数的情况还是靠着他的才智。若论起智谋,什么李兴昌、沈无良之辈,都与他不在一个阶层。 此时他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家业被一个年轻人硬是拿去四成,还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厉害之处。 沉沉叹息一声,胡永年在侍女的搀扶之下,回到所在住所。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60章苏州夜(中)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苏州夜 在中 苏州在清晨便开始下雪,所以沈无言没有去跑步,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十泉街北边有一间赌坊,名叫慎思轩。虽说明初之际禁赌严厉,但在近几年赌坊又悄然而起,虽说不至于大肆宣扬,却已然开到了十全街上。 沈无言收起油纸伞抬头看了一眼慎思二字,不由轻笑一声,道:“若是能慎思,这赌坊还如何开的下去?” “无言先生这就有些偏执了。”这般说着,一名衣着光鲜的书生从慎思轩内走了出来,接过沈无言的伞交给伙计,然后继续道:“你若是真的懂赌徒,那这慎思二字便另有思量。” 二人这一前一后走进赌坊,一辆马车也从慎思轩门前经过,马车帘子掀起,一名老者从里面探出头恰好目光落在沈无言身上。 接着他将头收了回去,冷哼道:“我当他只是寻常文人,平日里写几首诗词耍耍性子倒还好。却没想到还是一个出入赌坊的登徒浪子,这样的人李家岂能容?” 老人这般一说,一旁的山羊胡的中年人也附和道:“诗词却也未必是他写的,从杭州过来之际遇到周家公子,说诗会那夜流传多有偏差。……沈无言未必就能当这才子之名。” 老人面色愈发暗淡,大怒道:“兴隆你且放心,定然不会让这小子与我李家沾染半点关系。” …… 走进慎思轩之后,沈无言便与那位书生沿着楼梯上到二楼,寻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做了下来。 那书生继续道:“真的赌徒若是看到慎思二字之后,便会确定自己真的慎思了,所以下注之际也不会怀疑自己是否昏了头,这一掷千金却也觉得很正常……。” “原来是这个到底。”沈无言不由一笑道:“看来黑三……哦不,惟敬兄果然了解人性……怪不得胡家那边弹指既成。” 原来自从那天从徐尚珍那里离开之后,沈无言便想到了这一计策,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后来在街上便撞见了黑三。 几经交谈之际,沈无言了解到对方真实性命叫做沈惟敬,本是苏州市井中的混混,常以行骗为生,这些年骗过寻常老百姓,也骗过知府大元,总之无所不骗。 于是沈无言便将胡于明那边的事交给了沈惟敬,一来二去事情就这样办成。 “无言先生说笑了,您尽可叫我黑三。”沈惟敬言语虽说客气,但实质上很是得意道:“原本以为胡家会多么难缠,却不料也不过如此。” 沈无言忙摆手道:“惟敬兄倒是客气了,你这一手绝活可是连总督大人都没有察觉到异样,当真是绝了,即便孔明在世怕也难敌你分毫。” 这自然是一句恭维的话,沈惟敬自然也听的出来,他淡淡一笑,道:“原本就是骗,无言先生也无须说的如此高尚,您尽可放心,既然拿了银子便不会乱说话。” 来此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此时沈惟敬既然一眼看出关键,沈无言也不打算在继续闲谈下去,他将一封信丢给沈惟敬。 “沈惟敬,嘉靖二十年生,嘉兴人。早些年因为赌博与人发生口角,杀人之后逃到苏州,以金钱利诱之下……。” “行了。”沈惟敬的神色顿时黯淡下去,之前的笑意全然消退,他惊慌失措的望着沈无言,冷冷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沈无言淡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发现知府大人喜欢收藏字画,所以花了些银子帮他还清了这些年的借贷……他老人家自然也不会亏待我,所以这……惟敬兄无须担心,沈某虽说留了这一手,却也不会对你如何,当然不会以此要挟与你。” 之前那位意气风发的沈惟敬此刻极其衰败,他警惕的看了一眼沈无言,冷笑道:“还是无言先生高明,本以为自己留着这个话茬以后还有些好处,却没想到……。” “你我都是公平的。”沈无言说着话,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沈惟敬,淡然道:“这几天实在花了不少银子,着实让人心疼……” “若是事情成了,先生何止这一两万银子……至少也会有十万两银子的好处。”沈惟敬说到这,又沉沉叹息一声。 沈无言微微一笑,结果沈惟敬递过来的书信,接着起身拱手道:“一会还要去一趟李家……对了,周园那边的周严你可认识?有机会可以会会他。” “有过一面之交。”沈惟敬此时哪里在乎周严如何,他很清楚,若是沈无言将那书信上的东西拿出去大作文章,自己难逃一死。 离开慎思轩之后沈无言赶着紧的回到茶楼,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之后,便带着月儿赶着马车向李家而且。 虽说李家族会定在晚上,但下午各方族人已然从四面赶来,毕竟这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了,所以大都显得有些意外。 几名好事着也开始纷纷打听事情的缘由,而久处苏州的李家族人却深谙李家这些事,便与那些不懂的族人分享起来。 “……你说那位写《石头记》的沈先生?婉儿何时还有这婚约,倒不是很清楚。” “按道理说大房既然定了婚约,咱们几家便不该在这里多话了,只是七叔公那里……唉,真不知道如何想的。” “话也不能这样说,七叔公也是为了咱们李家着想,如今咱们李家绣庄那边拿了皇商,自然需要大量的生丝,这样一来就要与胡家搞好关系……” “呦,绣庄那边可是三房兴隆那边负责,如今毁了婉儿的婚事这事他也走的最勤,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这边闲谈之际,沈无言在门童迎接之下前往李兴昌所在的会客厅中。 此时茶厅只有李兴昌一人,他满脸愁苦的望着沈无言道:“其实不打算让你来,这事也……也让人有些难为情,只是七叔公那边执意要你过来……你大可不必过来的。” “既然是裁决我的婚事,我自然要过来看看。”沈无言淡笑道:“婉儿那边若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先回避,免得后来生起别的事端。” 李兴昌点了点头,接着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道:“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安排,稍后我会派人过来知会你一声,现在这等一会吧。” 望着离去的李兴昌,站在一旁的月儿不悦道:“这便是李家的待客之道?少爷如今无论如何在苏州也颇有名气,岂能就被晾在这。” 沈无言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回答月儿的话。 正在沈无言端起茶杯正要喝茶之时,一名身着麻衣短袍的青年走进茶厅。 他看了一眼沈无言身后的月儿,又看向沈无言,接着一抱拳道:“在下余若行,阁下……。” 眼前青年眉宇之间还算和善,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怕也是随便转转的缘故,所以沈无言也不大在意,只是淡淡道:“在下沈无言。” “原来是沈先生。”听到沈无言说出名字,余若行的脸色明显变的警惕起来,但若不是仔细看却也无法察觉,略一沉吟,他继续道:“却不知沈先生今日……。” “来参加李家这次的族会。”沈无言道。 余若行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便是那位写木兰辞的沈先生?” 沈无言不由又多看了一眼这青年一眼,却不料他竟然也知道这词,然而还未等沈无言说话,余若行又道:“在浙江之际便听说婉儿妹妹十分喜欢沈先生的《石头记》,若是让他知道今天你也过来,定然会很开心。” 沈无言一怔,好奇道:“婉儿……妹妹?” 余若行也是一愣,解释道:“便是李家大小姐李婉儿,我与他从小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 “余公子原来不是苏州人……。”沈无言心道,莫非这人不知道自己与李婉儿的关系。 余若行随即笑道:“自然是苏州人士,只是这几年在杭州当掌柜,所以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回苏州。” “倒也少年有成,如此年纪便当上掌柜了,确实了得。”沈无言笑着说道。 被沈无言这般一说,余若行得意道:“那是自然,若是说舞文弄墨,我不如沈先生。……但若是说到做生意,先生怕是不如在下了。” 这般言语之际,沈无言听出余若行大抵也是和张博宁胡于明一路的人,皆都亲睐与李婉儿,只是这些年碍于阻碍重重所以一直不得志。 “其实早就知道婉儿妹妹有过婚约,只是说那书生呆头呆脑的,岂能配得上她,这一次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婉儿与那书生的婚约。” 沈无言不由一笑道:“人家既然有了婚约……我看余公子还是……还是莫要搀和了。” “先生这就不对了,若是婉儿妹妹能嫁给胡少爷,其实也能让我心服口服,但若是嫁给那书生……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沈无言也不在意,二人这般闲聊之际,一名侍女走了过来,说是族会将要开始,要沈无言过去。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61章苏州夜(在中)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苏州夜 下 族会安排在李家一间小院子里,此时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其中有一部分是李家本家之人,还有一些是远方亲戚,但与李家关系比较密切之人。 另外还有一部分是多年为李家打点生意,如今有些成就的掌柜也被安排在座,此时余若行便与沈无言对坐在末尾。 余若行目光环视之际,也发现坐在对面的沈无言,二人抱拳示意,也没有在多说。 为首的自然便是李家七叔公,七叔公虽说早已不打点李家生意,但在家族中依旧有着极度的权威,很多时候李兴昌也要服从他的安排。 场中逐渐安静下来,随着七叔公的目光扫过,族中之人无不暗暗感慨,心想着这位老先生虽说上了年纪,但那份劲气依旧存在。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末座的沈无言身上,然后他在众人目光聚集之下走下座位,接着向着尾坐走去。 人群之中有一部分认识沈无言也知道沈无言这一情况的,倒还好一些。那些既不认识沈无言,也不知道今日族会所为何事的,都惊讶的看着七叔公的身影。 最为惊奇的还要叔余若行,他看着七叔公颤巍巍的身子慢慢向着这边移动,心想着:“莫非七叔公来找我的?这样来说我与婉儿的婚事……。” 想到这里,七叔公的身影愈发接近,余若行忙上前搀扶七叔公,低声道:“七叔公,您慢点。有什么事……。” 七叔公的身子一震,接着回头看向余若行,神色微微一顿。 一时间场中小声议论纷纷而起。 “那是……余若行余掌柜吧,七叔公竟然为了他亲自下座去找他……。” “倒也说得过去,余掌柜虽说年纪轻,但这些年与胡家的生意多是他来促成,商才的确了得。” “若行不仅商才了得,也一表堂堂,婉儿若是不能与胡家那边结亲,若行倒是不错人选,无论如何比那位白痴书生了得。” “这话就有些过了,据说那名书生如今的确了得,一首木兰辞竟然气死了京城第一才子,如今在江浙极有名望。” 原本那边都不看好沈无言,李兴隆正欣喜万分,此时听到那人这般说,回头看去,却正是书坊街的于掌柜,接着讥讽道:“我李家是商贾之家,虽说会结交一些文人……但也仅仅只是结交,不会做生意,整日吟诗作对?我李家不养闲人。” “闲人?”于掌柜暗想着一群根本不了解沈无言的人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王贞明那就是先例,后来的胡于明不也乖乖的离开了苏州。 虽说是这般想的,但终究地位有限,于掌柜只得将这口恶气咽在肚子里。 这般停顿之际,场中又响起一阵喧哗,七叔公挣脱了余若行的搀扶,冷冷道:“我还走的动。” 说罢之后,向着沈无言那边径直而去,留下站在原地举着手尴尬万分的余若行,他的目光随着七叔公的身子移动,最终停在沈无言身边。 “沈公子,今天叫你来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看,不是老夫我一个人反对你与婉儿,而是整个家族……家族中的所有人都反对。” 沈无言毕竟是晚辈,他起身向着七叔公恭敬的行了一礼,接着淡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伯父应了这婚事,家父也应了,七叔公您何必在阻拦。” “何必?”七叔公冷笑道:“你让大家说说,你除了会写几本破书,破词……嗯,或许真的还不错,但那又如何?李家是商贾之家,别以为能开起一间茶楼,或许一间酒楼,就能真的算是做了生意。” 这般沉沉的呵斥体力消耗也极大,七叔公略一停顿换气,继续道:“真正做起生意,你沈家小子还差的远,所以不要在痴心妄想了。” 沈无言微微点了点头,苦笑道:“这事还是要商议,我扶您入座?” 说罢,沈无言起身扶起七叔公,径直走过余若行,沈无言轻声道:“若行兄也请入座,一切都有的商量。” 于是在诸多目光之下,沈无言将七叔公送回座位,余若行也坐了回去。 这边李兴隆见七叔公气喘吁吁暂时不能发话,顿时跳出来道:“虽说婉儿的嫁娶是大房的事,只是如今摊上了胡家那边……毕竟关乎李家未来的生意,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另一边李兴昌见此景,也站出来,冷笑道:“若是婉儿真的对那位胡公子有意,我李兴昌自然不会拿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意气用事。……然而如今却是为了生意,我大明尚且不和亲,何况我小小的李家。” “好一个大明尚且不和亲。”舒缓一阵的七叔公这才恢复神色,他怒道:“大明不和亲是无求与番邦,我李家如何?若是没有胡家供应生丝,皇商如何才能做大。” 逐渐场中之人明白今日族会的意图,不少人纷纷作出表态。 而此间最为狼狈的还要数余若行,原本以为七叔公来找自己的,他便出手去搀扶,却不料被七叔公冷言拒绝,反而去找了沈无言。 接着才发现原来这位沈无言便是之前自己口中那位书生,便是这位李婉儿大为追捧的大才子,却与她早就有了婚约。 想起之前自己说过的话,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抬眼便看到那边神态自若的沈无言,于是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便在这时,忽然李家大宅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从马下跳下一名伙计,经过门童的几句询问,快速向着族会的小院跑来。 那伙计跑进小院之后,直接来到李兴隆身边,接着在他耳畔低语一阵。 李兴隆原本得意万分的脸色顿时大变,他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无言,接着低声道:“你说被谁?” “沈无言……便是那位《石头记》的作者,沈无言沈先生。” 听着伙计重复的话语,李兴隆轻声喃喃自语道:“绣庄、布庄、桑田……这些都成他的了?” 伙计从未见过李兴隆这般神色,即便已经冬至,但李兴隆额头上的汗珠却怎么也擦不干,略一停顿,忙跑向坐在上坐的七叔公身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顿时七叔公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二人又询问几句话之后,七叔公脸色逐渐青黑,接着还未等诸人反应过来,那边李兴隆已然叫嚷起来。 “快去请大夫……” 那边七叔公却强撑着站起身来,向着李兴隆问道:“你说胡家那边已经将这些生意都给了沈公子,另外……今后李家的生丝也要和沈公子来谈。” “什么?”此时正围在一边的李兴昌忽然听到七叔公说的这句话,顿时面色大变,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无言,忙拉着李兴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兴隆早就被这一消息惊的变了色,此时李兴昌问起来,依旧面如死灰,只能吞吞吐吐道:“事情已经坐实了,沈无言得了李家四成的家财,而且都是生丝……。” 原本只是极为隐秘的消息,随着这些言语之后,逐渐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沈无言依旧坐在原地,这件事他本不打算今天过来说,本着另外寻个时间私下里表明的想法,却不料李家那边知道的如此之快。 正打算过去解释一下,却被余若行挡在了一边。 “沈公子的商才的确了得,与你的文采比起来,似乎稍逊一些。……能吃掉胡家四成家财,很厉害。” 看着这神情大变的年轻人,沈无言只得暗自叹息,本打算安慰几句,却不料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扬长而去,接着便被李兴昌叫了过去。 …… 而此时在得月楼中另有几名青年的聚会。 其中以顾青山为首自然极为抢眼,另外周严由于经常与这些才子们相处,倒也有些名气,至于对坐的胡于明却显得有些颓唐。 另外还有其他一部分,大多都是江浙一带的大家公子。 “胡兄何必如此低落?当年王贞明不也着了那沈无言的道,这种小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听着周严的话语,顾青山微微皱了皱眉,淡笑一声便羯鼓离开。 周严扫了一眼离开的顾青山,冷笑道:“青山的确有些太过仁慈了,若是胡兄愿意,你我联手定让沈无言粉身碎骨。” 胡于明抬眼看向意气风发的周严,忽然感觉像是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不由讥讽道:“你以为凭你这点小本事,就能对付沈无言?跟你说实话,你都不配给他提鞋。” “提鞋自然不配。”周严轻笑道:“不过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有一个朋友,名叫余若行,胡兄对这个名字定然不会陌生。” “余若行?”胡于明轻喃道:“倒是有些影响,是李家在杭州的掌柜,负责打理与我胡家生丝的生意。” 周严点头笑道:“另外在透露一点,这位余若行与李家大小姐可谓是青梅竹马……当然,若是事情成了,李家大小姐还是胡兄你的,剩下的四成家财,我要分一半。”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62章苏州夜(下)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第一掌柜 李家族会进行到一半就因为七叔公忽然晕倒,于是只能强制结束,接着一干族人也在李兴隆的安排之下,随意住下。 只是今夜却有一部分人难以入眠,比如一再反对李婉儿与沈无言婚事的李兴隆。 此时李兴隆正坐在七叔公的床榻前,望着背着药箱而去的大夫,不由叹息道:“谁能想到这事来的如此突然,老二老四也不管事,只能你我二人来商议。” 一边的李兴昌也一脸愁容,他也没想到沈无言竟然有这个能力,竟然吃掉了胡家四成家财,那几乎就等于半个李家了。 “这婚事……你现在如何看?” 李兴隆虽说平日里不管事,但终究打理着李家绣庄生意,能拿到皇商他有着不小的功劳,此时李兴昌问起,也只得干笑道:“刚才那些话只要是个人,他就会生气……如何怕是我们愿意,他也不会愿意。” 李兴昌摇摇头,沉声道:“现在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无需说这些没用的。” 李兴隆望了一眼沉沉睡去的七叔公,接着淡笑道:“大哥无非担心沈公子威胁到李家……其实这担心多半是多余的。” 其实李兴昌担心的并不无道理,若沈无言真的只是一个闲来作诗写作的才子,那倒还好一些。 李家生意无论到什么地步,也都无须沈无言过来搀和,而作为一名才子,也无须让他来搀和,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如今情况变了,沈无言成为一个吞掉胡家四成家财的人,无论他用的是什么办法,他如今都是有这个实力了。 今后李兴昌百年之后,大房无子。这掌管李家的权利,自然要落在李婉儿手里,而李婉儿毕竟是女流之辈,即便有才能,也不能服众,权利也就落在了沈无言手中。 “外戚夺权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早先其实我很清楚沈无言是个什么样的人,本打算一方面给沈家施加压力,后来让沈无言过来当个赘婿,其实都是可以的。” 李兴隆不由也惊讶自己这位大哥想的周全,而对方既然能掌管李家,的确也颇有心机。 “……只是没想到,我们都小看沈公子了……集仙居小看了,胡家也小看了……当我们正在暗地里笑话他们之时,却没想到我们也没有看到问题实质。” 这边听着李兴昌的言语,李兴隆无奈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这亲定然是要成的。” 略一沉吟,李兴昌忽然道:“其实避开了胡家也好,如今胡家在朝堂之上也岌岌可危,本就打算与他们拉清关系,如今既然落在了沈无言那里,焉知非福?” …… 族会之后,沈无言与李兴昌谈了一阵之后,又去了一趟李婉儿那边闲聊一阵,简单的说了一番族会的事,便就回到茶楼。 天色虽说已经晚了,但有人却依旧等在茶楼之中。 邵芳喝着清茶,望着沈无言走进来,忙起身走了过来,微笑道:“恭喜沈公子,如今你也算是苏州富商了。” 沈无言神色微变,然而转念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于是回道:“那还是要感谢邵大侠。” “大侠却是不敢当。”邵芳淡淡道:“……说起来还是要多谢沈先生的一万两银子。” 沈无言摆手道:“这事也无须记挂……倒是不知道以你这样的江湖侠士,怕也用不着如此多的银子,却不知道……” 邵芳脸上笑容逐渐消退,他道:“有些事你不知道的最好,以后你总会知道的。另外……你若是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那就错了。” “这又何解?”其实沈无言从一开始就料到有这个结局,只是碍于形势,只能顺水推舟,此时推到这,也就没什么惊讶。 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沈无言,邵芳不由惊讶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不妨就告诉你,胡家之所以妥协,是因为他们是严党。” 沈无言面露疑惑,好奇道:“朝廷的斗争,与我这平头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邵芳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你我都是聪明人,所以也就无需隐瞒太多。……你只用知道,既然这事你做了,那么今后你的处境就是与严阁老对立的。” “严阁老又没有强拆我家铺子,也没有强占我家田地……我为何要与他对立。”沈无言玩味一笑。 邵芳摇头道:“你竟然动了胡家,那就是动了严阁老,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沈无言又道:“只知道胡家与胡总督那边有些关联,而我……却又正好认识胡总督,如此一来……真不好意思,的确没有与严相对立。” 邵芳笑容更盛,眼前这青年愈发机警,那么他就愈发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既然先生不愿与严相对立……那么也好,然而我相信有个人你一定有兴趣见一见。” 沈无言苦笑道:“在下现在最想见的便是月儿,去一趟李家竟然还不管饭,饿的前胸贴后背……。” 说这话,沈无言便起身将要离去,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子便顿了一顿,然后转身看向邵芳道:“……忽然觉得不太饿了,也许是饿的太久。” 之所以能让沈无言忽然改变态度,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点,他们既然能知道自己的一切,那么想要解决掉自己其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既然事情成了,还将胡家那四成家财给自己,其实也是觉得自己有用,若是自己不妥协,那么后果是显而易见的,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其实这次只是对严相的一次简单的试探,同样的试探三年前徐次辅也试过,可以肯定的是……严嵩如今的势力愈发弱化……。” 沈无言打断邵芳的话,为他斟了一杯茶,笑道:“谁能想到这铁观音竟然能成为贡品,如今竟然送到了皇宫,给陛下喝。” 原本被沈无言打断话语,邵芳还有些奇怪,但很快便想清楚,对方其实并不想搀和这些事。 “的确,今年的贡茶竟然多了一种铁观音,诸位大臣都说从未听过,却没想到竟然是沈先生培植而出的。” 沈无言微笑道:“倒也并非我一人之力,茶一道顾元庆顾老先生才是此道大家。” “说到茶之一道,京城却也有诸般茶艺,先生若是有兴趣可以前去看看?” 沈无言面露喜色道:“正有此意,改天定然寻个时间去一趟京城。” “听闻之前先生一篇木兰辞,气死京城第一才子宋言知,此事可是在京城文坛引起一番轰动,何不前去澄清?” 沈无言苦笑道:“何至于气死?我听说那宋公子本就重病在身,来回奔波兴许又太过劳累,只是既然已然去世,也就无需在去惊扰。……不过去了京城,却是会去悼念的。”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天就起程如何,正好在下也有意去一趟京城。” …… 自从沈无言进店之后就被邵芳拉过去谈话,一边的月儿虽说心急,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沈无言交待过她,那位邵大侠来头并不简单。 此时隐约听到那边说到去京城,而沈无言显然也欣然答应的样子,顿时更加急切。 好在那边邵芳已然起身,然后向着沈无言一抱拳,便离开,这才忙跑到沈无言身边,问道:“少爷要去京城?何必那么急切。” 沈无言长叹一声,望着远去的身影:“这是一种病……不去就会死的病……不多说,请刘管事过来。” 片刻之后,刘管事便从外面赶了过来。胡家那边的事他已经全部知道,所以此时沈无言叫他过来,大抵能猜到所谓何事。 还未等沈无言开口,他便神秘一笑,接着一拍手,从门外走进一个矮个子微胖的中年人,看这样子便是一名当掌柜的。 “刘掌柜……”沈无言愕然道:“莫非那批茶叶有什么问题?” 刘福脸上未见丝毫喜色,依旧忧愁无比,他翻了翻眼睛,冷笑道:“那茶可是送到皇宫的,若是出了问题,就不是我过来……而是锦衣卫过来。” 沈无言忙点头应道:“刘掌柜说的是。” 那边刘管事却起身不悦道:“老东西,以后他就是你的东家,你这态度可是不太好。” 刘掌柜冷哼一声,沉声道:“老夫在得月楼一个月的工钱是五百两……。” 原本得了胡家四成的家财是一件好事,但是那边定然会有一部分胡家的老人不服管教,生意做起来也会出现问题,所以沈无言打算安排一个自己人过去。 左思右想,月儿一直在苏州这边,剩下的只有刘管事信得过,只是刘管事刚接手沈家酒楼,一时也离不开,所以就想叫他过来商量商量。 哪成想他竟然早就安排好了。 “刘掌柜……醒八客愿意给出一年一万两的银子,外加每年盈利外一成的年终奖……哦不,一成的收入是您的分红。”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沈无良之杀妻 或许在很早之前,在刘福以得月楼掌柜的身份,过来邀请王少卿过去参加端阳诗会,当众将自己羞辱一遍之时,沈无言很是生气。 只是从那之后,沈无言愈发观察此人,就愈发觉得真是一名做掌柜的材料,待人忠心且不必说,很多时候做事稳健,且见地颇有建树。 听得这简直超出得月楼乃至于整个江浙地区所有掌柜的工钱之后,刘福愕然了,他呆呆的望着沈无言,久久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边的刘管事却依旧平和,显然这个结局他早就料到,又或许他得到的也是如此待遇。 他拍了拍刘福的肩膀,轻声道:“既然二少爷已然不计前嫌,你又何必……。” “不……”刘福轻叹一声,向着沈无言感激道:“早先以为沈公子你就是个整日写写诗喝喝茶的公子哥,完全没料到你有这般才能……。” 深知接下来会是一番苦恼无比,且十分难以应付的对话,沈无言忙摆手,正好这时王天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立刻走上前去。 “事情不顺利?”沈无言一边问着,一边看向王天身后。 王天点了点头:“有些棘手。” “他不愿来?”沈无言苦笑一声道:“却也是这个理……当时做的也的确有些过份。” 王天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杀了人……。” “杀人?”沈无言惊讶道:“他为人谨慎至极,岂能杀人?杀的是谁。” 王天将一封信递给沈无言,无奈道:“杀的是他的妻子吕氏,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一封信,事情的经过都在里面。” 沈无言让王天去找的是沈无良,此人虽说之前有些过节,但终究在名义上还是亲兄弟,况且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沈无良倒是十分合适。 打开信封,上面的字沈无言确定的确出自沈无良之手,而上面叙述的这个类似于说书先生口中故事的事,却又的的确确发生在沈无良身上。 沈无良夫妇二人离开了苏州之后便去了吕氏的老家绍兴,在那里用着沈无言与月儿二人给的两千两银子又起了家,开了一间不算大的酒楼。 虽说很难在赶得上当时在苏州时的红火,但丰衣足食却不成问题,然而吕氏却明显不满这些,一来日子与以前相比水平下降了许多,二来沈无良待他也逐渐冷淡。 对于沈无良来说,在苏州的失利,甚至被自己的弟弟打败,那个被视为只会读书的白痴,竟然将家业经营的如此红火,实在让他很难静心去经营酒楼。 于是一边是自己的苦恼,另外一边是吕氏整日的谩骂,于是在经过以为姓周的朋友介绍之下,出入了几次赌坊。 沈家当年家教便颇为严格,虽说后来由于生意问题,关键日益松垮,但对于赌,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的。 正因为如此,沈无良赌了几次便上了瘾,逐渐输多赢少,稍微有些起色的酒楼也日益衰败,吕氏那边更是越来越过头。 直到有一天,吕氏忽然不闹了,而且对沈无良出奇的好起来,一开始沈无良没怎么注意,后来有一次外出赌博,手气不太好就回去的早一些。 本打算悄悄回去,免得惊动到吕氏,在引起争吵。就在他推门的瞬间,便看到吕氏正光着身子与一个男子在自家床上。 愤怒之中,沈无良抄起一把利器,向着吕氏与那奸夫便砍去。混乱之中,沈无良只觉得浑身气血翻腾,后脑好像被人打了一棒,就此昏了过去。 当他醒来之际,却看到吕氏已然倒在血泊之中,而自己手中正握着一把切菜的刀。 于是沈无良杀人的罪状坐实了,他自己也供认不讳,定在来年秋后处斩。 沈无言将信装进衣袖中,疑惑的看向王天好奇道:“首先……那位姓周的朋友是何人,另外奸夫又是何人,最后……很关键的一点,为何睡房之中会有菜刀。” 王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沈无言知道王天很少会笑,他若是笑了,那表示他定然有让他很开心的事。 “睡房之中为何会有菜刀,其实的确是个很大的疑点,不知道那昏官是如何查的案子……事后我找到那刀,发现根本就不是酒楼的。” 略一停顿,他继续道:“在探访大少爷之际,他也说过那天总觉得头昏沉沉的,我感觉是他被人下了一种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只是由于时间久远,便无从查起。” 沈无言微愣,接着忙道:“你说……你找到了那把凶器,你是怎么找到的,那可是凶器。” 按道理来说,这种人命官司,杀人凶器是无比要好好保存,无论是将案子报到刑部,还是留着将案子坐实,都有极大用处,然而在王天口中却是那般的随便想看就看。 王天苦笑道:“若是平日里,想要找到这些卷宗,其实也要费些力气,这几年衙门的捕快功力也见长……不过这一次都没用上。” 一边的月儿看着王天脸上玩味之意,好奇道:“那你用的是什么方法?都杀光了……好可怕。” 王天平日里本就十分严肃,难得卖起关子,此时被月儿开起玩笑,顿时又板起脸,严肃道:“学习武艺是为了保家卫国,岂能随意杀人,少爷说过……” “行了。”沈无言瞥了一眼王天,心道自己说的那些话,竟然全让他记住了,而且还奉为为人处世之道,果然一个老师会影响一个学生的世界观。 王天这才继续道:“原本是去找大少爷的,后来就找到了县衙,我与那县令说要来找大少爷,县令不知怎的就知道我是二少爷你派过去的,顿时大摆筵席……。” 说到这,王天脸色微红:“虽说少爷平日里说吃人嘴短,但那天实在太饿……所以就吃了一些。那县令实在太客气,竟然说如果二少爷你愿意,沈无良完全可以无罪释放。” “你……你拒绝了。”沈无言望向一脸正义的王天,苦笑道:“有骨气,我大明士子本就如此有骨气,王天从未愧对先贤。” 虽说有打趣的意味,但沈无言却是如此想的,如今沈无良那边有明显的被人算计的嫌疑,走正规渠道怕是很难将他救出来,但若是用自己的名声去救,也不太合适。 这般思量之际,沈无言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人,他略一沉吟,将茶楼内的几人简单安排一番,又多交代了刘福一些浙江那边的情况,这才走出茶楼。 邵芳仿佛永远都在喝着一壶清茶,沈无言熟练的为自己斟了一杯,然后望着一脸泰然的邵芳,好奇道:“一万两银子都给你了,你还喝这种茶?” 邵芳淡淡一笑道:“若是为了提高身价,而去喝哪种茶……的确是不应该,另外我不觉得这茶哪里不好。” 沈无言摇头道:“我的意思是,邵大侠莫非是劫富济贫的侠客?” 邵芳又笑了,他道:“若真是侠客就该荡尽奸人,还这政治清明,太平盛世。” 一怔,沈无言一口将茶饮尽。 “都说读书人最会享受这饮茶的一道,却不料大才子沈先生喝起茶来还不如我这个粗人。” 沈无言面露苦色:“若是喝茶还要讲求如此多的规矩,那份自然却又没有了,总被道学先生束缚……岂是茶之道?” “你来所为何事,明天就要离开了,还是回去交待一些事为好。”邵芳道。 沈无言轻叹道:“刚才才知道,我的大哥沈无良在绍兴错手杀了自己的妻子……算是犯了人命官司,所以来请邵大侠帮帮忙。” “这事你都能半,凭你如今在江浙文坛的影响力,再加上与徐知府乃至于胡总督那边的关系,想要救一名死囚,岂非小事一桩。” 沈无言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叹息道:“明天之后便看不到苏州的夜了。” “苏州其实挺大的,就算明天一早赶路,在晚上也还在苏州境内,先生若想看苏州的夜,随时都可以。” 如此洒脱,却又足智多谋,且来历非凡的邵芳,便是如此严肃一个人。 他略一挺顿,却看到转身便要离去的沈无言,又道:“……既然是你的大哥,便托人救他一命。你也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大明律法如何维护。” “若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想,大明律的确是很管用的。” “我不管别人如何去想,既然我身在大明,便要维护大明的一切,戚将军在外戍边打倭寇是维护大明王朝,而我邵芳屡施奸计,也是为了大明,先生莫要以为在下就是小人。” 沈无言忽然回头认真的看向邵芳,坚定的点头:“虽说如今还不知道先生所谓何事,但尽可放心,京城一行定然尽力而为。” 沉默片刻之后,沈无言继续道:“虽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杀人那件事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他被人算计的,若是以后查出此案有问题,由我来负责。”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二章 从大儒巷到国子监 水路换做马车,此去一行近半月才到京城。 这些天沈无言多选择独处,一个人闲来看看书,写写字,时间虽说无聊,但也将很多之前没有想清楚,想透彻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遍。 直到下了船之后,沈无言便被前来的几名大汉丢进了那辆装点华丽的马车,而邵芳则与那几人之中几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 马车之内其中一名大汉将沈无言的眼睛蒙上,又用棉絮塞了耳朵,这才瓮声道:“家主的意思是这几天无言先生先委屈几天。” 沈无言淡笑一声,道:“既然已经堵上了耳朵,为何还与我说话?” 那大汉忽然也笑了,他道:“原本就是走的流程……况且以沈先生的才学,就算不堵着耳朵,凭借刚才看到马车也知道我们会去哪。” 沈无言的确知道,大明对于行人车驾有极其严格的要求,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马车,这般华丽的马车只能去一个地方,那便是皇宫。 “先生既然知道也请不要说出来,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还不想牵扯太深。” 沈无言摆了摆手,也没有在多话。 马车逐渐远去,而初冬的北方京城明显要更冷一些,沈无言在苏州时穿着的棉衣已然无法御寒,若非这半年多来锻炼,此时怕是很难抵挡这凌冽寒风。 从渡口出发也不知走了多久,总之已然使得沈无言昏昏欲睡,几乎是在睡梦中,被这几名大汉架下了马车,然后大致听到马车消失的声音。 再次获得光明,眼前是一片雅致的花园,期间亭台楼阁颇为壮丽,完全不似苏州那边婉约,的确有龙城之雄壮。 接下来一名衣着严谨,容貌俊朗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此人一看便知是一位治学严谨的书生,内里的那股傲气虽说稍有内敛,然而在沈无言看来,却是一览无余,不过这并不影响此人的形象。 “沈公子进去吧。” 声音没有什么感情,但人已然转身向着花园内走去。根据沈无言推测,这里应该是某个府邸的后门。 曲径通幽,跟随人愈发深入,沈无言忽然觉得十分压抑,这是一种从精神层面与身体层面上的压力,沈无言定了定神,心道莫非是坐了太久的船,而产生的不适? 没有太久,走在前面的那中年人似乎依然感觉到沈无言方的这些小动作,于是停下脚步,淡淡道:“倒是忘记沈公子第一次来皇宫。” 虽说一早就猜到马车会到皇宫,但此时听来依旧有些惊讶,毕竟连邵芳那样为皇家办事的人,也没有进过皇宫,而自己十多年前虽说花钱逛过紫禁城,但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皇宫没有到处都是暗器?据说这皇宫到处都是锦衣卫监视着,着实有些可怕……大人晚上会不会睡不着觉。”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听到这些问话,不由皱了皱眉眉头,接着冷声道:“皇宫里的确有些许机关,但也都是为了陛下安全着想。……锦衣卫若是没有陛下召见,也不能随意出现。不过这里的确有锦衣卫……。” “为什么这里会有?”沈无言好奇道。 原本一直在前面走的中年人,此时忽然回过头,严肃的看向沈无言道:“听闻沈先生也是有才学的文人士子,却没想到问题如此多,竟然不下于城外的长舌妇女。” 把堂堂七尺男儿比作妇女本就是一种极大的侮辱,然而此时在妇女之上又加个这长舌的名头,于是更加强烈,本以为沈无言会收敛一些,却不料还是小看对方了。 沈无言偏过头,淡淡一笑道:“读书人自然要有刨根问底的精神,若是不知道自然要问出来,否则未来惹出什么乱子,谁来负责?” 那中年人一听更加愤怒,但转念一想他说的倒也有理,于是冷哼一声:“因为这里是裕王府,裕王殿下乃是藩王,自然要受到锦衣卫的监视。” “裕王府。”沈无言轻轻念了一声这三个字,然后脑中逐渐浮现这三个字背后的意思,简单思量一番之后,便不再问下去。 对于沈无言来说,无论你说我是妇人,乃至于长舌妇,但我一定要了解这里是什么地方,而自己又是何种境地,正如邵芳所说那般,此次来京并非闲游。 不知绕过多少小路,沿途又经过多少小亭子,最终二人停在一间雅致的小书房前。 书房是独立而成的,周围并无其他房屋,只是一眼望去便可发现,虽说看起来简单,但实质上暗含兵法之道,若是想要强攻此地,倒也十分困难。 “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说罢,中年人推门而入。 房间之内,一名面容温和的青年正在窗边写字,听到有人进来,轻咳了一声,淡然道:“高先生先坐,我出去见见他。” “这恐怕不太好吧……”那位中年人高先生面色微变,轻声道:“殿下可是……。” “倒也没什么高低贵贱,况且沈无言他也有些才华,我且去看看邵芳所说是真是假。” 这般一声,青年已然将笔丢在一边,正打算开门出去,忽然又道:“他定然已经知道我是裕王……不过也不妨事。” 推门,一缕冬日暖阳照进房间。 他一眼便看到一名衣着简单的青年正站在枯败的荷花池前,此时已然入冬,所以荷花池早就成为一滩烂泥,也并无多大观赏价值。 “沈先生,沿途一路可还好?” 沈无言原本正在打算崛几根莲藕回去尝尝的,但又想到苏州一带的莲藕何等美味,何必要来北方吃这无味的东西。 此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已然猜到对方身份。 “劳烦裕王殿下记挂……”沈无言一抱拳,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裕王微笑上前站在沈无言身边道:“莫非先生是在缅怀古人对这莲藕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这种高尚情怀?” 沈无言愕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那便是对这万物衰败,来年定然又会枯木逢春的向往情怀。” 沈无言又摇头,接着苦笑道:“倒也没有如此多的文采雅兴,看这荷花池只是觉得若是能吃到莲藕的确是美味,所以还请陛下恕罪。” 那边裕王一听,顿时也哈哈大笑道:“却是我想多了,大抵是整日与春芳先生闲谈,倒是有了这些情怀。” 所谓春芳先生便是时任裕王府讲官的李春芳,也就是宋言知与宋谦的老师,如此说来他二人还与裕王是同门关系。 大概是猜到沈无言想的什么,裕王继续道:“言知那边我也略有听闻,后来问及春芳先生,确定言知的确是有肺病,这事也怪不得无言。” 简单几句话便将称呼从沈先生变为无言,不得不说,裕王对沈无言的第一印象算是不错。而以裕王的身份,还自称我,却也是另外一种感觉。 这边闲聊之际,裕王忽然又道:“其实那一万两银子也并非是给邵芳的,他向来比较清苦。” “在苏州整日都喝着清茶,住的也只是普通客房,的确是清苦。”沈无言深有感触道。 听到这些描述,裕王更加感慨万分,苦笑道:“说来也不怕无言笑话,这银子是给严相之子严世藩送去的。” “堂堂一国皇子,竟然给大臣送银子?”沈无言心中一惊,虽说严嵩权势之大,却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 裕王苦笑道:“说起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只是严世藩把持着官员的俸禄,我若是不贿赂他……其他那些官员便没有俸禄。” 沈无言点了点头:“所以……” “听闻无言在苏州的生意做的不错,所以……想问你借一些银子。”裕王面上依旧如沐春风,好像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负担一般。 沈无言在之前便料到这个结局,不过这个借确实是不太可信,于是朗声道:“其实殿下可以入我们醒八客茶楼的股份……意思是殿下为茶楼出一部分钱,接着按照每年的盈利,我们给殿下支付你应得的银子。当然,若是殿下现在正缺银子,我可以先给你垫上。” 原本问一介平民借钱,是一间十分为难的事,只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说,此时却听对方这样回答,顿时十分感激。 简单的一句话将给你送钱,换做了你自己赚来的钱,其实内在是一样的,但说起来又给足了自己的面子,不由心中对这位书生好感又多了几分。 “就按照无言说的办吧……另外高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在裕王府当我一个书童的,只是后来听邵芳的意思,让无言当个书童实在屈才,所以合计之下,打算让你入国子监,当个典籍如何?” 略一沉吟,他又道:“当然那只是个闲差,后来高先生又补充,说你在苏州时曾当过先生,所以打算让你在兼任国子监教授。” 沈无言淡淡一笑,这两个都是朝中最为低微的官职,其实就算任了教授,也依旧比较闲,而之所以安排在国子监,怕也是因为那位高先生在那里任国子监祭酒。 “那便依了殿下的安排,多谢殿下。”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七章 一瓶花露水引发的血案 王崇古来了之后又离开,聚会依旧在进行着。 席间徐时行忽然拿出一只小瓶递给沈无言,苦笑道:“之前从父亲蚊虫叮咬,情况便被青山知晓,他送给我这东西,说是无言你做的。” 沈无言一眼便认出这小瓷瓶,正是他制作的花露水,原本是因为月儿饱受蚊虫叮咬之苦,后来传开了就连顾青山也过来要了些。 只是不知为何这东西竟然也传到知府徐尚珍那里,此间徐时行拿出来的这东西便是花露水。 “近期可能会忙一些,待闲了会在做一些,好在如今还是冬天不至于有蚊虫叮咬。” 徐时行不由摇头道:“若是用这东西防蚊虫实在就有些过分了,你若是知道黑三……沈惟敬将这东西一百两一瓶卖给那些富家小姐,就不会如此暴遣天物。” “一百两一瓶?”沈无言惊呼道:“你说沈惟敬将这花露水卖出了一百两一瓶的高价?” 徐时行轻笑道:“你以为一百两银子很高?就在你离开苏州之后,这东西已然被拍卖出一千两银子一瓶。” 倒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事,只是如今介怀与另外一件事,沈无言只能将这事搁置在一旁。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是为了小姑娘闲来做做的东西已然传到京城某处,甚至某些达官贵人,乃至于皇室贵胄。 驸马府之中。 宁安公主正与驸马李和闲坐聊天,作为大明三公主,宁安公主自然有她的傲然之处,此间谈及朝政,却也颇有见地。 “如今严相擅权,父皇整日在西苑炼丹,这朝廷愈发像是他严家的了,据说裕王为了讨要俸禄,竟然还要给严世藩送银子。” 身为驸马李和,大明第一赘婿的他,终究还是有抱负,此时听得宁安公主,自己的妻子如此不快,只是轻叹道:“其实陛下也并非不管朝政,二十多年不上朝群臣依旧在他手中。” 宁安公主虽说知道这位丈夫的见地,但依旧还是气愤:“群臣怕是要去除严首辅与徐次辅,如今也就父亲被蒙在鼓里,自以为能控制群臣,其实已然被这二人利用。” 话语一出宁安公主便后悔,这些话若是被奸人坐实,那便万劫不复。 李和见宁安公主微变的神色,忙改口道:“说的倒也是,前些天去苏州见到一种奇异香料,据说夏天能驱赶蚊虫,而且益于身体,还能保持身体清香。” “竟有此事……”终究还是女儿家,宁安公主一听此物,顿时也来了兴趣。 李和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丢给宁安公主道:“一千两银子,的确是贵了点……若是喜欢下次在带给你一些。” “一千两银子。”宁安公主微有迟疑,苦叹道:“你我虽身为皇室成员,但这每月俸禄也不够用这东西。” 一边打开瓷瓶的盖子倒出些许汁液,缓缓放在鼻尖轻嗅一下,顿时露出一抹笑容:“倒是个好东西,苏州人才倒也不少。” “你可知这是哪家的?”李和一脸神秘的望向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顿时好奇道:“苏州那么多的脂粉店,我哪能猜到。” 李和接着又从一般取出几本书递给宁安公主道:“之前京城也印过几本《石头记》,后来那位第一才子宋言知被沈先生一首木兰辞气死之后,京城这群文人便抵制此书,眼见你看到一半……于是这次去苏州特意为你买了精修。” 接过这几本精修的石头记,宁安公主愈发欣喜,将小瓷瓶与书本紧紧抱着,生怕会被人夺走一般,惊呼道:“平日里只觉得李和你是个愣头青,却不料也如此贴心。” 二人皆都大家子弟,平日里虽说开些玩笑,但说话也都十分严谨,可以说相敬如宾,宁和公主能说这样的话实在太少。 李和却也十分受用,毕竟二人是夫妻,太客气并不是太好的事。 “京城那些所谓的才子,当真不及沈先生丝毫,且不说那本还未写完的《聊斋》,一本《石头记》便要超越大多文人的水平。” 宁安公主之前偶然得到《石头记》一纸残卷,读来之后便欣然接受,后来便爱不释手,甚至分与宫中诸多姐妹传看,却不料后来此书就断了。 原以为写书之人因为生计问题没有时间,她还派出去人去寻找过,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京城文人不让《石头记》在京城印刷。 此时得到此书全本,顿时欣喜无比:“后来那篇木兰辞也有独到之处,即便大才子王世贞怕也只能与之并肩。” 提到王世贞,驸马李和不由又轻叹道:“当年王世贞的事也至今还觉得愧对他,只是为杨继盛收尸哭了几声,至于累积亲人?” “又是这些事。”宁安公主涂抹着小瓷瓶中的汁液,忽然发现小瓷瓶上的小字,忽然问道:“这……醒八客是什么……倒是没听过苏州还有这铺子名。” “醒八客?”李和神色微变,他轻喃道:“据说这是间茶楼……对了,之前带回来的奶茶便是醒八客的。” “竟有这回事。”宁安公主微笑道:“要我说这苏州人才还真是多……不仅有会写文章的沈先生,还有那醒八客奶茶,对了这……玉露也是苏州的,当真想去苏州走在。” 李和也淡笑道:“如今情况不太好,不宜外出,以后有时间一定会带你过去看看。” …… 聚会持续到入夜才结束,将王锡爵与徐时行送回客栈之后,沈无言才与王世贞回到小院。 简单洗漱之后,喝了几杯热茶,二人坐在前厅之中似乎并无睡意。沉默许久之后,沈无言这才轻叹道:“其实之前讲的那不是个笑话。” 王世贞抿了一口茶水,片刻之后才轻摇头道:“下午那人名叫鄢懋卿,时任刑部左侍郎,依附严相已经有些年了,当年杨继盛便被他算计而死。” “怪不得……”沈无言略一停顿,继续道:“下午遇见那位富家子弟个子不高,但却很胖……而且瞎了只眼睛。” “严世藩。”王世贞猛然站起身,惊呼道:“无言竟然将他得罪了,这却不是一件好事……。” 沈无言轻笑道:“我区区一名国子监九品典籍,值得他堂堂当朝阁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操心?世贞还是不要多想了。” 原本还心惊肉跳的王世贞听沈无言这般一说,心道也是这个理,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其实一直好奇,沈兄在苏州过的倒也安逸,为何就从商人成为一名九品芝麻官了?” 此间虽然与王世贞关系不错,但他很清楚很多事是不能说的,而且也是因为关系了得,所以不能连累对方,微叹一声,笑道:“千里做官只为钱嘛,况且商人的地位终究不高……。” 王世贞当然自然清楚沈无言这只是一句托词,但既然对方不愿说,便也不在深究。 日子本就如此简单的过下去,嘉靖四十年在这深冬的某一天结束,而新的一年嘉靖四十一年也同时来临。 大雪覆盖整个京城,无论是城外破旧茅草屋还是京城森严高贵的皇居紫禁城都一般洁白无二。 而一场血案也发生在这新年的下午。 这天下午刑部左侍郎鄢懋卿正高抬大轿在街道上行走,最近得了件新物件打算送给严嵩,轿中的他正瞅着那小小的瓷瓶微笑。 “花了老子三千两银子,不过这东西若是送给严相,他定然会很开心……到时候何止是三千两银子……王崇古,背后有谭伦又如何?” 此时便在同一条路上,王崇古正坐在路边与人谈话,对面之人颇有气势,倒有几分儒将风范。 “我说你才来京城就打了一名左侍郎,在戚继光那边连这点忍让都没学到?军人当要有些气度才是,鄢懋卿此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就是个跋扈的人,你何必招惹他?” 王崇古倒也不生气,只是赔笑道:“反正只是罚俸三个月,我那一拳下去他鼻子就流血了,当真是痛快,谭大人你是不知道……。” “王崇古,你是个文人。”对面谭大人实在不想听对方说下去,转头继续喝茶,忽然看到街头走来的一架五彩大轿。 “这谁家轿子如此奢华,竟然让十二个女子来抬?”王崇古一眼望去,顿时惊叹万分。 谭伦也是一怔,这可是京城,如此奢华要多么猖狂才能做到,便是内阁大学士出门也不敢有如此架势。 “呦,这不是尚书大人谭伦谭大人。” 谭伦与王崇古还未看出这车驾属于何人,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鄢懋卿?” 打眼望去,鄢懋卿已然从车驾内走出,立刻便有侍女为其撑起伞,然后缓缓走到破旧的茶摊上,看着当朝两位大元,不屑道:“二位怎的如此落魄……哦,忘记了,被罚俸三月……。” 谭伦官位高于鄢懋卿但碍于对方的背景,只得面色阴沉,也不说话。而王崇古刚被训斥,也不愿在惹事,只是轻哼一声。 鄢懋卿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离开,讥笑道:“若是二位大人付不起茶钱,可以让我的手下请你们。” 这般说着,早就压抑不住的王崇古,猛然踹出一脚,由于地滑鄢懋卿也并为反应过来,竟然便一下滑到在地。 这一道不要紧,鄢懋卿顿时便发现手中紧握的小瓷瓶竟然也掉在了地上,而且里面的东西已然洒落一地。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十三章 剪一缕春风 2 日子大抵就会这样过去,每天晨练回来之后便去国子监典籍处,下午回到家便与王世贞闲聊下棋,或者给徐光远出些数科的题,有时候也会仔细讲解。 小院新栽的几株牡丹已然开的不错,除了每天浇浇水,其实也不用多管。 至于开在城外的那几十间花露水的作坊沈无言一次都没去过,托人请了几名掌柜去照料之后,沈无言最多提供些指导。 不过即便是这样,醒八客这名号也逐渐漫及整个京城,前些天整日在西苑炼丹修仙的陛下也偶有听闻,恰巧正值春夏交替,所以蚊虫也逐渐多了起来,也就更加重视了些。 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陛下提起玉露之事也是随口一问,真正的用心处却依旧在于炼丹长生之道,即便已经二十多年了,依旧没什么成效。 比起这让后宫诸妃,甚至满朝文武官员都有使用的新奇玩意,他更喜欢新入宫的这位从龙虎山来的叫蓝道行的道士。 这道士能预卜吉凶,测福祸,善扶乩,每每都能说的很准确,避免了不少灾难。 另外一点让陛下十分高兴的便是,内阁次辅徐阶也逐渐顺了自己的意思,肯为自己炼丹,这一点比起之前的夏言便好许多。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担心之处,一来严嵩似乎越来越不忠心,二来大明江山的未来该如何去往,南倭北虏之患终究还是个问题。 独坐龙宫的陛下所想或许与悬坐危阁的寻常书生所想大致相同,只是书生不知道如何解决,便可以交给别人去想,陛下不知道……那便只能不知道了。 当然对于长安街上小院之中那位书生,若是一些事想不通,可以暂且放下慢慢想,终会有相同的那一天。 “又是诗会,老子真的不会写诗……”沈无言沉沉的哀叹一声,苦笑道:“真不知道校长大人竟也有这闲心,开什么诗会……。” “其实校……祭酒大人还是为了你好。”徐光远一脸得意道:“他就是想让你与那些老……老先生们和解,顺便展示一番你的才华,好让他们知道你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说完这句话,徐光远警惕的看向正睡在一旁的王世贞,见对方并未愤怒怒斥自己,这才轻舒一口气。 一边的沈无言轻笑一声道;“你们世贞先生近些天来花酒喝的当真不错,哪有闲工夫管你是否尊师道。……倒是那些老家伙,前些天清晨才将周老气的发抖,如何一释前嫌。” 徐光远苦笑一声,长叹道:“其实周老他们也不错,可能期间还是有些误会……而且这误会多半来自宋谦。” “宋谦?”沈无言回味一遍这名字,大笑道:“你是说那位落水狗?” 徐光远不知道之前周园的事,宋谦回到京城之后宋言知便去世,所以也并未有人在提周园的耻辱,倒是将他惹事落水这事隐没了。 沈无言也没详细解释这件事,只是轻笑道:“是否沽名钓誉也无所谓,反正我不会学霸王……当然也不会硬上弓。” “说的是什么。”喃喃呓语之中的王世贞伸了伸懒腰,长叹道:“这霸王硬上弓呀……倒也不如含烟楼的姑娘温婉好。” 沈无言皱了皱眉,不去理会他的言语,只是冷声道:“诗会在含烟楼?怎的找了个青楼会所……我沈无言好歹已然定了亲的人。” 一听这话,王世贞撇了撇嘴,讥讽道:“定了亲又如何,去含烟楼的七八十岁的老爷子都有,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 “你便是如此理解这句话的?”沈无言忽然道:“一到这问题上,你的圣贤之道便丢了?可还记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那便王世贞也不反驳,只是轻笑一声道:“哪一天我父亲的冤屈被洗刷干净,我在去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两位当世大才在谈话,徐光远也不好在多说什么,照例将沈无言所讲关于火气以及其他格物之学抄录,便离开小院。 北方的夏天来的很快,此时虽是还是春天,却已然十分炎热,不过好在身处长安街上,还算比较清凉,只是定在清明前的这次含烟楼诗会让沈无言异常恼火。 “诗会……也不知道校长是个什么意图。”沈无言轻喃一声:“你说说含烟楼有哪些姑娘。” “含烟楼里当然有含烟。”提到含烟楼王世贞愈发痴迷,呆呆道:“其实还有连翘,紫苏……对了,还有丁香……还真是丁香般的姑娘。” 说着话,声音更加有痴意,沈无言忙问道:“都是些草药?你确定那里是青楼,而不是药铺。” 王世贞也不顾沈无言的讽刺,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可惜你们有什么诗会,我只能与王锡爵他们去岳云酒楼……会试马上就要开始,也算是为他们壮行。” “会试……”说到会试,沈无言又想起远在东南的徐文长,八次落第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如若说怨谁,只能说生不逢时。 “那二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真正用在东南的有多少,狼多肉少呀……” 玉露发展的极快,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便赚了二十多万两银子,沈无言将那些银子全部捐给兵部,不过因为走程序,所以存放在户部。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他和一小部分人知道,这样的事也不想做的太张扬,毕竟目的也不纯。 王世贞轻笑一声,道:“二十万两银子,首先户部要克扣三万两,送到兵部在克扣三万两……若是一不小心被严大人看重,可能在克扣个五万两……真是可怕,之后的节节递推,怕所剩无几……。” “有那么严重?”沈无言问完之后便后悔,于是忙又道:“拿了我的……就别拿平头老百姓的也可以,反正我在苏州还有钱。” “你若有银子近些天晨练回来带的都是小摊子上的饭……”王世贞叹息一声道:“在你枕头下放了一千两银子,去含烟楼不带银子真是丢死人。” 说罢,王世贞起身伸了个懒腰,在沈无言呆呆的目光之下走出小院。 …… 虽说天气渐热,但春意依旧还在。 走出小院之后,北海边上的垂柳已经长出新叶,只是漫天的柳絮却搅扰着人十分不舒服。 本打算出门随便走走,却不料又走到岳云酒楼。 楼中小曲正在哼唱,词曲声音那般熟悉,脚步停在此地再也无法向前,然而心中却又愁死百般,便像那柳絮一般,随风而起。 “……红酥手……满城春色……。” 脚下不自觉的走进酒楼,随着声音上了二楼,站在唱曲的姑娘所在的雅间之中,一名独眼胖青年正躺在床榻上写写画画。 “沈公子……好久不见……” 沈无言看了一眼严世蕃,又看向蒙着面纱正唱曲的姑娘,轻声道:“这曲子真好听。” 姑娘的手微微一颤,声音也戛然而止,严世蕃淡笑道:“沈公子若是喜欢,可以等在下离开之后再来听。” 沈无言不去理会严世蕃,继续道:“姑娘这曲子从哪学的。” “苏州。”姑娘轻声道。 声音一出,沈无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声音不该是这样的,莫非这半年来遇到了什么事,声音变了? “在下沈无言……” “原来是沈公子,若是要听曲……还要等一会。”姑娘道。 沈无言轻叹一声:“姑娘如何称呼。” “巧巧。”姑娘声音微有颤意。 沈无言更加只觉得气血迅速翻腾,恨不得马上扯下姑娘的面纱,见到那熟悉的面孔,然后带着她离开这里。 “姑娘可否能解开面纱以示人?” “那可不行,巧巧姑娘蒙着面纱自然有她的道理。”严世蕃一只手探上前,冷声道:“沈公子这样就过分了。” 严世蕃又如何拦得住他,几步上前,反手扯下姑娘的面纱,一时之间二人相视愕然。 眼前的姑娘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并非是脑海中那抱着琵琶精灵一般的姑娘,不由有些失望,回头看向愤怒的严世蕃,沈无言一抱拳:“抱歉。” 言罢,沈无言也顾不得整理被严世蕃撕烂的衣角,落魄的向着酒楼外跑去。 此时在岳云酒楼某个雅间之内,正趴在窗前望着在长安街上飞奔的青年,不住的擦拭眼角泪水。 “想想这又是何必,既然他已经有了婚约……其实不辞而别还是有些不太好,也不知道薛爷爷怎么样了,月儿对他也很好,很久没去苏州了,想回去看看。” 严世蕃打赏了刚才那蒙着面纱的姑娘,轻叹道:“你也看到他对你是什么态度,你若是不去见他,怕会对他有很大的伤害。” “我若是见他,怕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含糊不清。 泪水依然将小脸弥漫,擦拭已然不及,滴滴答答的落在窗台上。 “明天他会去含烟楼参加诗会,我会安排你们相见。”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77章剪一缕春风(2)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十七章 我劝天公重抖擞 若是说之前沈无言的名气已然在京城已然被那些文人们杜撰成为一个奸猾之辈,此时的他已然到了被众人唾骂的地步。 若非大明律法约束以及京城治安还不错,大概那间小院他也待不住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王世贞也有些日子没有回来,因为那些个文人口诛笔伐之后,皆都认定沈无言之前的那些佳作是从王世贞那里买来的。 沈无虽说不怎么在意,但王世贞也不愿连累到沈无言,而且他也很清楚,严世蕃之所以针对沈无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 于是王世贞离开之后,这小院中便剩下苏巧巧与沈无言两个。 孤男寡欲共处一室没有发生许多美妙的事情,反而整天都是忧愁。 自从被赶出国子监之后,沈无言每天做的事更简单,除了之前去了一趟裕王府,后来又去了一趟王锡爵与徐时行那里交待了一些会试的问题,便每天都待在小院。 日子大抵就是这般闲暇,无论外面怎么说,怎么做,沈无言都不怎么在意。而对于苏巧巧来说,便更无须多去费心,只要王世贞不在这里,也不用多担心。 只是在沈无言不管不问,无为而治的态度之下,这些关于沈无言的言语愈发火热,同时玉露的销量也逐渐下降,之前的十多家作坊已然关的剩下两家。 其实如今东南战事已然无须沈无言在送银子过去,只是还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倭寇的势力如今还依旧强大,而能依靠的也只有戚继光这边。 归根结底还是落在徐文长的生死存亡之上,无论那位何心隐所说是真是假,都要去提前做准备,只是眼前的形势显然不在允许,至少送银子已然不再允许。 小院中沈无言翻着账册,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少女,无奈叹息道:“之前每个月都会有近万两银子的入账,直到近半月以来都在亏损,那些廉价的玉露已然全部倒掉,只剩下一部分高级一些的还有几位贵人在买,不过评价都不怎么好。” 说起来玉露之前之所以会如此火热,一来是因为在苏州本身就有一定地位,后来能在京城热销,也是因为鄢懋卿那次的误打误撞。 之后在经过沈无言借助那些文人的力量,将其大书特书,便将一种寻常的物品,变作了一种极其高贵的物品,也因此价格飙升。 当时沈无言的名声还不至于那般的坏,一部分文人以及商人店铺也不用担心卖着沈无言的玉露,而被人贬低瞧不起,甚至打砸。 后来清明前的那次诗会之后,兴许是有人故意起事,其中又有些抹黑,恰巧就顺了京城这些文人的心意,风波也因此而起。 “其实除了外在的抵制,另外一个原因在于这种东西的市场其实已经饱和了,在经过之前短暂的疯抢之后,商品需要短暂的消化,随着这个……” 这边说着话,沈无言猛的将账本合上,然后冲着对面少女轻笑道:“今天怎么没唱曲?” “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苏巧巧眨了眨眼睛,轻声道:“若是月儿在就好了,她听的懂你说的这些,我却不懂。” 沈无言摇了摇头,淡笑道:“即便月儿在也没办法,倒不如你唱首曲子来的自在,前些天教你的那首春江花月夜唱的怎么样了?” “我知道是因为你的名声现在差了,所以那些贵人们买了这东西,也会觉得会影响自己的名誉,即便他们都十分需要,却也不会在使用。” 兴许跟着沈无言听的多,也就知道的多了,此时说来却也头头是道。 沈无言听过点了点头,淡笑道:“如今也影响不了大局,既然他们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就随他们去吧,倒是可怜了王世贞……听说他最近都住在客馆?” 提及王世贞,苏巧巧的眉宇微有颤动,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一丝警惕,不过沈无言正在翻着账册,却也没有在意她这边,所以没有看出实质上的变化。 “住在客馆不好吗?”苏巧巧疑惑道:“反正王公子与徐公子都在那边,他们也都是好朋友……。” “也没什么不好的,无非是睡的地方不同而已,只是他毕竟与严阁老有间隙,怕会影响到王锡爵与徐时行未来的仕途。” 听着沈无言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苏巧巧愈发对王世贞警惕起来,想起严世蕃所说沈无言早就被人算计在其中,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我想回苏州,你回去吗?” 翻账册的手忽然停住,沈无言猛然抬起头看向少女,许久之后才轻声道:“住在这里不好吗?……我是说你怕别人误会的话,改天我去和王世贞住。”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苏巧巧微叹道:“……算了,那便不提这事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少女,沈无言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而是将心思都用在看账册之上。 日子就在沈公子翻账册,苏姑娘唱小曲修剪枝叶,以及宋大才子参加各处诗会,名气一天一天的盖过之前的沈无言甚至宋言知之中度过。 而在大明王朝最森严之地,皇帝陛下炼丹之处的西苑永寿宫,却在这微微细雨之中着起了漫天大火。 其实对于整日炼丹的西苑来说,着火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烧的永寿宫却是陛下的寝宫,所以只能暂居玉熙宫。 不过寝宫烧了还是要重建的,所以便找来了内阁首辅严嵩过来商量这件事。 西苑之中,大明至尊皇帝陛下朱厚璁依旧一副道袍打扮,已然多年未曾上朝,所以也无需穿着其他服饰,一心修道便是。 阁中寂静无比,朱厚璁脸上波澜不起,环视殿下两位老人,没有一丝表情。 “永寿宫重修的事,严大人看如何安排?” 如今的严嵩已然年事以高,行动也极其缓慢,沉吟片刻之后,浑浊的眼睛才看向朱厚璁,恭敬道:“三大殿初建,如今恐怕余料不足……陛下大可先住在南宫。” “南宫?”朱厚璁平静的脸上忽然有些愤怒,但很快便隐藏起来。 南宫乃是当年大明英宗皇帝被弟弟囚禁之处,此番严嵩建议朱厚璁住在南宫,其意味可见一斑,虽说他没有动怒,但心中依然十分不喜。 就在君臣二人对话之际,站在一旁习惯沉默或则附和的另外一个人忽然开口道:“如今陛下安置在偏殿,实在有些简陋,臣也于心不忍。三大殿虽说刚刚修成,不过余料尚足,永寿宫三月即成。” 话语一落,嘉靖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他淡笑道:“徐爱卿果然想的周全,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理。” 今天来只是为了重修永寿宫的事,所以君臣三人并未多谈其他,其实今天也一改往日皇帝与严嵩二人的谈话,变成皇帝与两位大臣的交谈。 直到二人离开之后,朱厚璁才向着严嵩那苍老的背影冷哼一声,接着翻阅起从国子监典籍处取回来的那几本书。 之所以会去找这些书,也是因为如今的严嵩已然写不出什么好的青词,至于徐阶写的也不如之前的夏言,而李春芳写的却也不错。 只是这些青词如今也不能宣泄他心中的苦闷。 从入京以来,经历大礼仪之争,斗倒了杨廷和,又经历宫变,后来俺答直奔京城,东南倭寇猖獗,直到如今才算安生一些。 本以为群臣已然在掌握之中,却发现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人严嵩似乎并不如以前那般乖巧。 手在书页上翻动,却并没有太大的心思去看,偶然见扫过几篇佳句读来又觉得枯燥无味,正打算将书卷放下,忽然一张宣纸从书中滑落而出。 按道理这些书中不该有杂物的,不过既然是从国子监那边取过来的,兴许是某位监生留下。 打开宣纸是一首书写的龙飞凤舞的诗句,可以看出写字的人当时心情何等畅快。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暗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声音在大殿之中悄然而起,接下来便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已然很多年没有这般欣喜过,一来因为修道的平和,二来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欢喜之事,然而今日这诗,却让他如此畅快。 “好一个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过终究是一国之君,渐渐恢复常态,接着沉声道:“黄锦,快派人去国子监查查,这诗是哪位监生所做,朕要亲自召见。” 自从嘉靖年以来,朱厚璁向来不喜太监,也就只有黄锦一人蒙的恩宠,也是因为他自小便是朱厚璁的玩伴,且为伴读,因此关系匪浅。 多年未曾见过皇帝如此欣喜,他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之处,忙应了一声,好奇道:“老臣虽说不知道这诗独到之处,但既然陛下读来畅快,必然乃是佳品。” “何止佳品,青词本就飘渺,但此诗却能抒发感情,且明显有莫大才情,此人必须重用。”朱厚璁深吸一口气,大笑道。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十八章 天上人间 1 原本在沈无言离开国子监之后短暂的安稳之后,在次恢复平静,那之前掀起巨大风波的人物,此时也只有少数人还会提起,也都只剩下只言片语。 而随着那位大人物的降临,之前对沈无言的些许议论,也随着那首激昂到能让当今陛下也开怀大笑的佳作,被淹没在海水之中。 此时国子监议事厅之中,不同之前那般两派相对的景象,皆都喜气洋洋,为国子监出了这样一位人才而欣喜万分。 只是欣喜之后,忧愁还是有的,这样一位能惊动陛下亲自派亲信太监过来寻找的人物,他到底是何人? 高拱轻咳了几声,沉声道:“既然不是诸位先生所做,那便剩下监生了……各位回去好好问问你们的学生,若是有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与我。” 老先生们素来便知道这位高祭酒严肃沉稳,行事从未有过这般急切,从他紧皱的眉头便可看出,陛下对寻找此人有多么的急切。 五经科的一位老先生忙问道:“公公说那本书是在典籍处找到的,那定然是某位在典籍处查阅时一时兴起而作,可以从这里去查。” “国子监的监生虽说多,但也不是查不完,除去外出游历的,以及休假在家的,如今诸位完全可以一天之内完成。”数科周老沉声道。 一名来的较晚的老先生苦笑一声,忙问道:“那诗到底怎样也让老朽见见才是,否则如何去查。” 高拱点了点头,淡淡道:“原文已然被陛下收藏,诸位若是想见,有陛下亲自抄录的副本,稍后会发到诸位手底下,务必要查到此人。” 其实大明并不崇尚诗词,若这般情形也只能出现在唐宋之际,这事能发生,首先要赖于皇帝本人喜青词,二来这诗也的确是青词之中出类拔萃的佳品。 况且那诗出现的正是时机,便在皇帝胸中郁闷之际,就像给他开了一剂良药一般,顿时心胸开阔,爽快了不少,也因此而著名。 国子监的这场风波只是这场风波的起始,经过诸位先生反复核查之后,皆都没有查到那位隐藏在国子监的高人,甚至将离开监内几年的监生都查遍了,也未有消息。 而作为国子监祭酒的高拱,也出奇的被皇帝陛下在一天之内连续召见三次。 如今的皇帝陛下朱厚璁已然无心去修仙练道,一心想要找到诗文的原作,期间也暗地里找到几位写青词的大家询问,都没有什么结果。 从国子监到翰林院,从监生,在到庶吉士,直到六科郎的诸位言官,那篇从国子监典籍处带出的青词,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传遍整个京城。 不过毕竟是皇帝陛下所求之物,事情做的还算隐秘,都是在私底下议论,并未搬到台面上来讲,归根结底还是怕被人议论,不过并不影响这首诗对京城的影响。 短暂红火半个月的宋谦也瞬间被我劝天公重抖擞压的体无完肤,就连之前对他推崇备至的一些京城文人,也开始议论起这首诗的原作。 只是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那诗文的原作也没能找到。 于是就在诸人尚在震惊这惊动天子的诗文之际,另外一件事在让京城官场震动。 二十年来都未上朝的皇帝陛下,在今天竟然上朝了。 朝堂之上,君臣之间似乎有些尴尬。毕竟堂下有许多官员已然有多年未曾见过龙颜,此番见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已然习惯递上奏折,凡事与内阁商量,然后做好自己的事,而今原本是正常的朝会,却变成了不正常。 短暂的停顿之后,朱厚璁轻叹道:“近些天来有一篇诗文……诸位可曾听过?” 群臣正好奇多年未上朝的陛下会说些什么,却不料开口便提到那诗文,原本就在意料之中,然而此时听到还是有些不适,却又在情理之中。 不过也愈发体现那首诗文对皇帝的重要性,虽说愕然,却也不敢多言,于是并未有人回答问话。 “高拱……国子监那边查的如何?” 不回答大抵也是怕被抓住了把柄,未来落得口实被言官们以纵情享乐为由弹劾,却也划不来,所以都选择闭口不答。 此时既然叫到高拱,群臣也逐渐放心。高拱心中微有一颤,忙上前回答道:“查遍国子监诸生,官员……并未有符合条件者。”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抬眼看向陛下,眼前这位皇帝陛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停顿稍许,接着又道:“翰林院那边也查过,并未寻到此人。” 原本还有所期待的皇帝一听此话,顿时有些失望,沉默许久之后,才轻叹道:“那便退朝吧。” 二十年来第一次上朝,便随着这么几句话结束之后便退朝,而思来想去此次上朝也就是为了那首诗,诸臣皆愕然, 虽说大概算是一次闹剧,但这首诗也重新上升到一个高度,以往的私下里探访,随着这次朝会的结束,开始光明正大的搜索起来。 于是正在紧张备考的会馆也因此被搅和一场,大街小巷的茶楼铺子,只要是文人聚集之地,都经过了一番明察暗访。 只是结果让诸位一心想借此发迹的官员们很失望,并没有找到书写此诗的那位才子。 同时由于细雨下个不停,因此闲居在小院之中的沈无言已然有半个多月没出门,每天有厨娘做饭,又有姑娘唱小曲,倒也落得清闲。 自打上次去了一趟岳云酒楼,便被一群京城文人劈头盖脸的痛书一场,接着又各种威逼利诱,要沈无言承认以前的那些诗词文章都是花钱买来的。 沈无言倒也想承认,从苏州带过来的银子早就花光,之前玉露挣的银子全部给了户部,如今自己还要靠王世贞每月送银子过来,如何花钱买别人的诗词? 最终在一番唇枪舌剑之下,沈无言勉强拖着遍体鳞伤的心肝肺回到小院,从此养在深闺,每天写写画画,或养养花,或看看书,却也十分舒坦。 而这场清明后的雨似乎不打算在停,且不同于去年苏州的雨那般柔和,搞不好就是一场倾盆大雨,颇有北方壮丽的气势。 “无非是些酸腐文人,整天里舞文弄墨,倒不如我这般清闲,所谓才子可见一般……而且我怀疑宋谦那些诗作来源。” 躺在躺椅之上,看着葡萄架子下正撑着伞,专注着修枝剪叶的少女,忽然又道:“从前有只狐狸,它见到满树的葡萄馋的流口水,但却又吃不到,于是便说葡萄是酸的……你现在大抵就是这般想我的吧。” “若是你那句话让外人听来,定然是这般想法。”少女将伞丢在一边,坐到沈无言对面,微笑道:“我却知道公子的才学。” “才学自然谈不上,只是不想因此而坏了我正常的生活,若是这般混乱,倒不如让我回苏州……”虽说是这般说,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回苏州或许可以,但此时显然是不可能的,沈无言很清楚,只要严嵩在朝一日,裕王便不可能让他离开京城。 “回苏州也是这般,还不知道那位胡大少爷会不会再派人来杀我,也不知道月儿如今怎么样了,刘掌柜应该能在浙江……” 声音愈发变小,因为少女拿起了琵琶,接着轻柔的曲子悠然而起,歌声便若那细雨青丝,洗尽沈无言心中些许尘埃。 “这样也好,那样也不错。……比起如今在福建戍边的将士们,我们终归还是幸福的。算了,安心养花,静观其变也算不错。” 小院的歌声淹没在雨落青泥之中,而远处马匹却将刚落地的雨水飞溅。 “沈无言涉嫌谋害圣上,其身下产业全部收归国库,其本人压入诏狱听候发落。” …… 嘉靖四十一年夏。 那位在京城饱受争议的才子,如今却被关押进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而关进这里能活着走出的人,似乎并不多。 诏狱取圣旨行事,无论是刑部、大理寺还是都察院都无权过问,其中刑罚可怖之处,让人闻之不寒而栗。 苏巧巧呆呆的望着在小院之中出来进去那些身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卫士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直到严世蕃晃悠悠的走过来之后,她才缓缓坐起。 “这已经是第七次了,你们搜出些什么东西了?” 严世蕃轻笑一声:“王世贞走的还真快,什么都没留下……而且挖地三尺,也只搜到三十七两七钱银子,当真是……不可思议。” 苏巧巧终于知道原来自己被眼前这位独眼的胖子骗了,然而又能如何,哭过怒过,又如何能将被下放诏狱的沈无言救出? “我能去看看他吗?” 严世蕃摇了摇头,淡笑道:“宫中一名宫女死了,死于中毒……毒在玉露之中,真是不巧,陛下近来心情不怎么好,所以……你怕是看不到了。” “他……他会死吗?”苏巧巧声音微微颤抖。 严世蕃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当然。”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82章天上人间(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扶乩 下 原本看着自己的这两位手下忽然变成这般模样,刘权还心惊不已,就连站在一边的沈无言也是一惊,忙走近了些观望。 只见那二人捏着树枝在沙盘上竟然写起了字,起初还未看出些许端倪,但越看遍越明了,直到落笔之后,刘权整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满怀期待的家丁以及村民,顿时忙爬上高台,便打算将那沙盘毁掉,却被当即醒来的燕七拦住。 而同时醒来的王武一眼便看到沙盘上写的字,接下来整个人都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刘权所在方圆十里之内,无一活口。” 一边的燕七一听这话,立刻惊道:“方圆十里,那便是说你我与这一干兄弟也都会死了?” 王武的声音很小,但他瘫倒在地上却是事实,平日里杀人劫掠运筹帷幄,此时却瘫倒在地上,定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而就在那些家丁互相猜测之时,又听到燕七的这句话,顿时四下人群开始慌乱起来,甚至有些家丁已然开始愤怒的骂着刘权。 刘权倒是还算平静,这些年烧杀抢掠,却也有些能耐,他很清楚,若是这事解决不好,先不说这些村民会杀了自己,便是手下这些家丁也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他几乎是爬到蓝道士跟前,哀求道:“还请蓝先生让我在问一次,就问问如何能避免这灾祸。” 其实这也并非刘权想问的问题,而是在场所有人都要问的。 蓝道士看着高台下那些满怀期待的百姓与家丁,又回头看了看早就面色苍白的秦老先生,微叹道:“秦老,你怎么打算。” 秦老先生长叹一声,苦笑道:“此时也只能这般一问了……唉,刘权你害了那些寻常百姓呐。” 刘权此时那顾得外人死活,他只要规避这种灾祸的方法,只要暂时能避免,他便会立刻离开这里,以后这里的人死活都与他无关。 依旧死乞白赖的求抱着蓝道士的道袍,哀声祈求着:“就算蓝先生不顾我这条贱命,其他人却也不能不顾呀。” 蓝道士沉沉的叹息一声,苦笑道:“并非贫道不愿帮忙,实在是……实在是怕在出现事端。” 刘权眼一横,轻哼道:“会出什么事端,出现的一切事端我担着。” “此话当真?”蓝道士沉声道。 刘权冷笑道:“那是自然。” 在次写下问题,如何做才能规避这一灾难,另外还有一部分算是蓝道士代笔诸位百姓像上天的祈求。 刘权的心此刻已然高悬,微微闭起眼睛,不忍去看蓝道士将那纸烧掉。 没过多久,燕七与王武又开始在沙盘上写写画画,这一次二人的动作有些慢,但却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皆都抬头窥视。 就连素来不信这神鬼之说的沈无言,也不由的多看了几眼蓝道士,至于月儿便就更加好奇,将沈无言拉的紧紧的,脸上满是期待。 “刘权死,可避灾。” 字不多,只有六个。但是写了很久,以至于写完之后燕七与王武已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大抵是心神消耗极大,所以已然虚脱。 那句话是刘权自己念出来的,然后他很快便知道接下来会有的后果,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立刻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只是常见足够安静,所以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稍一停顿之际,那些个家丁们便反应过来,挥去手中武器便向刘权追去。 并未花掉多久的时间,刘权便被一拥而上的家丁以及村民围住,未等他开口说话,便被随之而上的农具扎死当场。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沈无言会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杀人的方式有千百种,其中借刀杀人不可谓之不妙,何心隐的确了得。” 一旁的月儿只是看着刚刚还被人模人样的刘权,此刻却已经被诸人踏成肉泥,甚至连尸骨都未能被收殓,便这般暴尸荒野。 “村们们憎恨刘公子倒还好说,只是那些家丁又如何下的了手,他们好歹也是被刘权养着的。“ 沈无言摇头道:“你只知道你愿意自己去死,也不愿连累别人,但这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就连我也做不到。” “少爷明知道大少爷要对你不利,不还是没有痛下杀手,如今还让他接管浙江的生意。” 听着月儿这般一说,沈无言只是淡笑道:“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这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我相信大少爷从离开苏州那天,便没有在害我之心,或许有愧疚,但一定也有畏惧。”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月儿也道:“按照少爷这般说,刘权的死……。” 沈无言忙将月儿的小嘴堵住,轻声道:“这都是天意,不可随意乱说。” 刘权死了,小村子的一大祸患没有了,秦老先生也了了一件心事,与蓝道士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随着几位精壮青年离开。 至于那些个家丁见刘权一死,便纷纷冲到刘权家中,将一干值钱的家物尽数搬走,年老一些的家眷被杀死,年轻漂亮的女子则被劫掠而走。 沈无言依旧留在小山村,回到那间草庐之后,那位蓝道士也紧随其后。 这道士却也和善,看着沈无言便惊道:“贫道看这位公子有富贵之相,未来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将蓝道士请进草庐沏茶倒水之后,沈无言笑道:“我看蓝先生不该当道士。” 蓝道士脸色微变,不悦道:“沈公子这是什么话,贫道学道有什么不好。” “先生学道自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还能为民除害,只是这份能力若能放在驱除大奸大恶之徒,岂不是更好?” 蓝道士起身向着沈无言一抱拳,淡笑道:“贫道不明白沈先生的话,不过也不打算明白,就此告辞。” “先生何必如此忌讳,你可曾记得你有一好友叫何心隐,可还记得你所信奉的除了道学之外,还有一个王学。” 蓝道士脸色大变,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缓缓坐了回去。 “上天或许能知道下界的事,但想来也不会为了刘权费心……既然这边的事已然了了,那便随我入京吧。” 蓝道士轻叹一声,苦涩道:“素闻沈公子足智多谋才华出众,秦老先生与你谈话之际我便猜出你的身份,所以能说出你是何人却也不是难事。” “先生修道之人,竟也知道区区在下?”沈无言不由摸了摸脑袋,笑道。 蓝道士沉沉的点头道:“沈公子在京城含烟楼的一夜,已然在大明各处传开,随着殿试放榜,诸生回乡之后便更加大肆宣扬,如今不知道沈公子的人怕也不多。” …… 最终确定这道士便是何心隐口中有通天本事的蓝道行,于是在小村子又住了一夜之后,三人便一同离开准备回京城。 另外一边却也并未闲着。 严世蕃闲坐在岳云酒楼之中望着长安街上的人来人往有些苦闷,直到鄢懋卿走进来这才伸了伸懒腰,冷声道:“他没回苏州?” 鄢懋卿紧皱着眉头,似乎也并不好过,自从沈无言离开京城之后,他便发觉自己被皇帝陛下盯上了,身为大明重臣,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思来想去便发现原来事情出在沈无言那边,我劝天公重抖擞是沈无言写的,这首诗皇帝挖地三尺派出官员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却被自己搅合了,皇帝生气是应该的。 本打算将沈无言赶尽杀绝的严世蕃也忽然发现,似乎如今的沈无言即便是他也无法做到赶尽杀绝,索性对方已然离开了京城,那便慢慢忘掉好了。 只是沈无言显然不打算让他们睡个安稳的觉,派出去的锦衣卫探子回报却说,沈无言并未回苏州,据说去了山东。 这一下便让严世蕃起了疑心,山东虽说也算富庶,但比起江浙一带又差了些,而且似乎与京城的距离也有些远。 他并不相信沈无言是为了过去闲转,于是又派出大批锦衣卫甚至东厂的人去探查,此番鄢懋卿便是过来汇报打探来的消息的。 “沈无言在山东访遍名山道观,似乎是在找一个人,想来也是追求长生之流。” “长生?”严世蕃轻笑道:“沈无言若是那般愚蠢,我便不会在他离京之后,便没有在睡过个安稳觉……陛下喜修仙练道,想来沈无言便想来取悦陛下的。当真奸猾,知道想要在京城存活,只能依靠陛下。” “这倒是有理。”鄢懋卿道:“之前那首青词已然让陛下青睐,如今在访遍山东为陛下找来名士,定然更加受到陛下喜爱。” 略一停顿,鄢懋卿脸色大变:“若是因此陛下青睐于他,你我之前那般得罪他,定然不会好过,这可如何是好。” 严世蕃冷冷道:“好,沈无言竟然打算与我严家对抗,那便怪不得我了……派人将他寻到的道士截下,我要亲自将这道士推举给陛下。”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92章扶乩(下)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京城,好久不见 沈无言重新回到京城,除了半路遇到一伙悍匪走丢了蓝道行之外,却也没有什么遗憾。 马车驶进京城之时,天已然暗了下去,路过含烟楼之时,沈无言刻意下了马车与月儿进去走了一圈,由于长久未修边幅,胡子也渐渐长起,竟也无人认出他。 在那夜之后含烟楼便换了主人,至于柳含烟最终去向,说是跟了宋谦,不过都是传言,如今就连宋谦都因为沈无言而在京城消失。 那位一夜丢出三首佳作的大才子,终究还是灰溜溜的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想来想带走什么,怕是也十分艰难。 被沈无言当众指责谋害师兄,且盗用师兄的诗文扬名,立刻从被京城文人所吹捧,到被京城文人唾弃。 其实一开始还是有一部分文人为宋谦辩驳,只是后来有传言说宋谦的老师李春芳将宋谦逐出师门,之后宋谦便在京城消失。 也因此沈无言的那些话语逐渐被坐实,加上沈无言被当今陛下的肯定,也算洗刷掉先前的那些污蔑。 走进含烟楼,然后熟悉的走到露台之上。那里的摆设还和几个月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如今露台上只有一个默默舞刀的男子。 刀法不似中原之地的路数,其中夹杂着些许唐人的招数,又有些只有沈无言能看懂的搏斗技巧,总之看起来杂乱无章。 但就是这般杂乱无章,却又显得十分凌厉,极具使用效果,一改之前招数套路只具有观赏兴致的颓态,转而具有实战效果。 那人似乎并未感觉到沈无言的到来,直到这套刀法舞尽之后,才擦了擦汗,然后将那锋利的武士刀小心翼翼的收起,转身便看到站在一边的两人。 “公子……”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大喜道:“你们终于回来了,京城这边实在憋死人,整天也不敢随意出门……” 此人便是沈无言从苏州派来的王天。 王天之所以回来京城,还是因为月儿在苏州得到王少卿送过去关于沈无言在京城的消息,后来月儿便和王天一同过来。 回想将王天留在苏州,沈无言再次相信自己的预感,而暗自窃喜将这位好手留在苏州,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决定。 “……丢了那些家财,胡于明自然不甘心,所以经常会带人去大少爷那边闹,好在大少爷脾气好,只是报了官,那当官的听说是沈家的生意,便找到他们谈过,之后便好些了。” 王天一边说着,将沈无言请上座,继续道:“只是没想到胡家那边安生了,李家的生意却一路下滑,后来说是生丝的供应出现了问题,于是猜测出现了内鬼。” 王天讲到这里,月儿脸色微变,冷哼道:“冬至离开李家之后,便觉得那位余若行不是什么好东西,内鬼果然是他。” 沈无言其实早就有预感,只是余若行毕竟是李家的一名掌柜,而且与李婉儿的关系也算不错,当时也没太过提防。 “谁能想到余若行竟然与胡于明扯上关系,在加上那位鱼龙街出来的方龙,竟然召集那一群亡命之徒,也加入了此事。” 沈无言淡笑道:“余若行一直负责李家在浙江的生意,自然会与胡于明有一定的关系,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王天道:“这些人不愧是奸猾之辈,一来在生丝上做手脚,让李家生丝供应不足,以至于皇商所需的绢布一直都做不够,另外一边也常常派些混混在苏州的几间我们的茶楼闹事。” 听着王天的叙述,沈无言大致了解这件事的经过。 原来在沈无言离开苏州之后,胡于明、方龙、余若行三人,展开对沈无言的报复。 他们首先是利用胡于明在浙江的方便,搅扰沈家接手的生意,虽说在王天说来被沈无良后来解决了,但想来也不会那般的简单,毕竟惊动了官府。 胡于明也未曾料到沈无言竟然与官府也有这等交情,所以这件事上便失了手。 于是又将目标转移到李家身上,如今的李家随着与沈无言结了亲事,很大程度上两家有相互存亡的感觉,虽然沈家如今的产业似乎正在做大,以后也会远胜李家。 只是如今的态势来看,李家若是倒了,沈家一时半会也难以发展,然后再利用其他方法,逐渐蚕食回失去的家财。 胡于明这想法固然很不错,只是丢失了生丝桑田这一基业,想要在重新做大,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么背后一定会有支持。 沈无言将目标定在江浙一带的几家富商,其中以周家为首推,只是如今也没什么证据,不能妄加定论,何况太湖水患逐渐消退,未来茶楼还要与周家合作,也就没有提这事。 “原本以为他们这样就已然很过份了,谁知道他们竟然将鱼龙街上那群亡命之徒以前抢来的赃物,都不知何时偷偷运到了沈家在鱼龙街上各处铺子里。” 月儿轻笑道:“这样做无非是想要诬陷沈家勾结匪徒,好在我及时发现,王天抓了几名运送赃物的匪徒,便及时交给官府处理,此事才算了结。” 沈无言微叹一声,这些事看似简单就解决,实则充满凶险。想来之前盘下鱼龙街那片地也是欠考虑,只是觉得低价便宜,未来兴许会大赚一笔。 只是没想到被胡于明等人利用起来,在那里藏起赃物,便可诬陷沈无言,一旦罪证坐实了,沈无言也只能落的当时胡家的下场。 而这其中便要依靠月儿与王天,以月儿的洞察力加上王天的武力判断力,甚至还要算上之前与知府徐尚珍的关系的处理上。 “如今京城的事大一些,胡家那边也好处理……大不了就全吞了,余若行怎么解决的?” 回想那天遇到余若行的景象,沈无言还历历在目,说起来他也不算坏人,兴许是因为遇到了沈无言,所以身上的光彩便被沈无言盖住,于是便生了仇恨。 七叔公的呵斥,族人的无视,在到后来李婉儿的嫁娶问题上,逐渐让这个与沈无言仅有一面之交的青年,产生了仇恨。 王天微叹道:“原本听闻他与李家大小姐相识,所以不打算兴师问罪,当时李家老爷子也有求情,只是后来听闻大小姐说是这样的人不能留,便将其送入了大牢,还是大小姐亲自去的……不过听闻前些天又出来了。” 闻及余若行是李婉儿执意送进牢房的,沈无言也是一震,回味许久之后才算明白这其中缘由,一来许是怕自己因为这事,断了与李家联系,那么李家便危险了。 另外一点自然是为了沈无言,李婉儿何等聪慧,自然能看出余若行对自己的感觉,将他送进牢狱便就断了他的心思,至于他为何会从牢狱之中出来,想来也是李婉儿使的关系。 沈无言没有在说这些问题,只是听着月儿与王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阵。 “罗文龙那边查的如何?” 听到沈无言忽然问起这事,也是沈无言离开京城之后便交待自己办的事,忙应道:“与严世蕃的一干通信都在,只是另外还找到了一部分与胡总督的信件。” “竟然和胡宗宪也有联系?”沈无言接过王天递上来的几封信,确认的确无误之后,才叹息道:“将与胡宗宪所通书信都烧了,只留下与严世蕃的通信,然后给徐次辅送过去。” “徐次辅?”月儿一怔,这种大明顶尖的人物,的确是一种震撼,此时听来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无言笑道:“严世蕃也好,鄢懋卿也好……他们可都不是一个人,在他们背后的那股势力不是你我就能对抗的,即便如今已然知道该去怎么做,或许早就能找到那份契机。” 离开含烟楼之后,沈无言并未急着回小院,先是和月儿去了一趟岳云酒楼吃了顿饭,大致了解了一下今年的科举结果才回去。 而此时在裕王府之内,虽说天色已晚,但高拱依旧还在与裕王议事。 “听说沈无言又回来了,想来陛下那边也早就有了消息,如今怕是无法在和以前那般了。” 裕王淡淡一笑道:“以前什么样子,囚禁?我既给他官位,又在他落入锦衣卫诏狱之后出手保他,即便如今他得到父皇的亲近,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说起来我也只是将他当做朋友。” “殿下这个想法的确很不错。”高拱轻笑道:“沈无言这人即便连我都摸不透,去一趟山东就为了找个道士,还被严世蕃派人抢了,又着手下盘下了含烟楼,想来也只是为了财,至于参政议政……怕是没这份心思。” 裕王点了点头,道:“之前邵芳便如此说过,本不以为然,后来他来京城之后观察了一阵,发现的确是如此……怕的确除了银子,也没有什么能吸引他了。” 略一沉吟,裕王忽然道:“前些天太医过来查身体,李侧妃似乎有了身孕。”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93章京城,好久不见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四十章 庭有枇杷树 上 毕竟是在南城这片极具书香感觉的地方,宅邸并不便宜,也因此装点的极具书香气质,想来李兴昌是花了心思的。 其实对于沈无言来说,这宅子还是有些大了,在不考虑未来孩子的问题上,完全可以住在茶楼的后院之中。 也就是寻常在后院研究一些火铳等一部分的器具,又或者闲来无事练练刀法,其他的也用不着太多地方,只是既然来了,那便安置在此地也不错。 望着闲坐在庭院观鱼的相公,李婉儿几步上前将他搂住,轻声道:“说了要将月儿接过来的,相公硬是不许,如今也只能自己受罪。” 本就在思量没有月儿之后,在这院子中的生活变的不怎么适应,不过前面有京城的几个月,要想重新适应,也不是什么问题。 “茶楼重新开了,那边还要月儿来照应着……接过来她也不会舒服,倒不如让采儿与月儿住在茶楼,近些天也能教采儿一些事。” 李婉儿微微叹息一声,微笑道:“婉儿当然懂得相公的意思……月儿是相公的通房丫鬟,未来也是会嫁给相公的,婉儿……大抵是不会在意的。” “当真是不会在意?”沈无言却是没想到,平日里这位寡言少语,只知道看书的妻子,竟然还会想到这一层面上的问题。 略一沉吟,沈无言继续道:“月儿现在毕竟还小,未来入门也还要几年……我的意思是婉儿无需想这些,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可是早晚……”本打算说早晚毒会到,但又觉得多说无益,于是暗自叹息一声之后,心中依旧还是有些不舒服。 对于那位月儿姑娘,总是有说不清的感觉,以至于前些天提到的那位巧巧姑娘,又是让心中添了堵,一来二去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只是李婉儿素来懂事内敛,即便心中有诸多不愿,不愿自家相公娶个三妻四妾,有其他女子纠缠,但也不能说出来,甚至表现出来。 吩咐下人拿来鱼食,漫不经心的丢入湖中。就着这初夏的光景,湖中的小鱼生的正欢实,只是喂鱼的人显然没有这份心情。 “听说去年冬至后相公去过一趟京城,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 闲坐之际,李婉儿忽然想到之前采儿给自己说过关于沈无言的一些闲事,本以为听过便就忘记了,但又不知为何,眼前这位的事总是记得那般清楚。 “说是那篇青衫湿遍便是在京城时所作……念起来倒是像为亡妻所写……是悲了些。” 沈无言一时愕然,回想那天场景依旧还在眼前,当时也的确被宋谦气的打紧,写词的时候倒是也没多想,此时却发现又出了问题。 “这个……当时……是这么个一回事。” “好了……”李婉儿忽然起身,淡笑道:“既然不怎么开心,那便不说了……刚才与采儿说好了去香坊买些胭脂,带着月儿一同去,小姑娘却是开心极了……你倒是不上心。” 听李婉儿这般一说,沈无言心中顿时轻松了些,却又会意下面这句话,不由一怔,心想从山东到京城,这些天来的确没怎么想过月儿。 “胭脂……对,去香坊看看。你们女儿家对这个在意,你也给她看看……姑娘跟着我倒是混的像个汉子。” “汉子。”李婉儿轻哼道:“你倒是不心疼她,采儿每次都告诉我,月儿在你那边又当掌柜,又当伙计的,当真是操碎了心。” 沈无言只得尴尬一笑,转而小声道:“去香坊时最好知会一声沈惟敬,不然肯定买不到好东西。那小子除了骗就是骗,早晚有一天会倒霉。” “呦,相公也学会在背后嚼舌根,记得早些时日还说你那位大婶是长舌妇呢,如今自己也这般又算什么。”李婉儿笑着讽刺道。 沈无言听来却也不生气,淡淡道:“你还别说,婉儿想要我这张嘴,便白送你了。” “谁要呢。”望着沈无言撅过来的嘴,李婉儿顿时笑出了声来,也顺着亲了过去。 “咳……。” 还未亲上,便听见一声沉重的咳声,显然是为了打招呼的。 “是老顾呀……有什么事。” 老顾是园子的门房,由于园子太大,所以沈无言来的时候便吩咐有人来找,便可让老顾过来通知一声,此事倒是撞见了这对小夫妻的情趣。 老顾年岁虽说大了,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声道:“隔壁项脊轩的先生说是有事拜访少爷……安排在厅里了,少爷看见是不见。” “见。”早就羞得满脸通红的李婉儿恨不得沈无言赶紧离去,此时听到老顾说有客人,竟然大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竟然将沈无言也是一惊,忙回头戳了一下李婉儿小脸上,轻声道:“回来在收拾你……。” 茶亭之内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人端坐末位,虽说表情严肃,但却给人一种极其朴素舒服的感觉。 “这位先生……在下沈无言。” 那老人看着沈无言抱拳过来,忙苦涩一笑,起身道:“双臂受了些伤,所以无法施礼,公子莫怪……在下归有光。” “先生先坐。”沈无言一边将这位老先生搀扶到座位上,一边为其沏上茶,继续道:“先生过来有什么事吗。” 刚问完这句话,沈无言便看到老人脸上的愁容,加之对方这一身黑色长袍,大抵猜到些什么,便不在问了。 “亡妻的吉日……沈公子乔迁之喜,本不打算过来叨扰,只是今年该写一篇祭文,前些天双臂又出了些问题,家中又无会写字的下人……” 沈无言不由一怔,但看着老人一脸哀伤之意,忙道:“不妨事,此时写还是一会写?” 大抵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位书生能如此快的答应,归有光顿时愕然一阵,片刻之后才忙道:“那便去我府上。” “先生取名项脊轩,却是让内人羡慕了许久。后来问起我这小院起个什么名,当时也未多想,就随口说了个‘军机处’……却是有些瞎闹,如今挂上暖香阁这名,却是又暧昧了些。” 二人边走,一边闲聊一些事。 “原本不叫项脊轩的,家里的祖宅叫南阁子,是一座百年老屋,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却也有感情了……” 一边走着,便进了院子,虽说不至于富丽堂皇,但却也颇为雅致,的确不辱书香世家的名声,比起沈无言那间院子,简直儒雅的多了。 “那边的那株枇杷树,是内人去世那年种下的,如今已然亭亭如立了……” 听着老人的哀伤,沈无言心中也暗自一叹,不由念叨:“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老人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并未在意沈无言这句话:“其实也不算亡妻,乃是亡妻的丫鬟叫寒花,乃是内人的陪嫁丫鬟,照顾老半辈子……倒是没给她个名份。” 虽说此时在说起,已然不会在有太多叹息,只是想来为的是丫鬟,实则还是为了那位亡妻罢了。 小书房外又一片庭院,种植者兰花、桂树,还有些竹子,生长的倒也繁茂,想来主人也是个有心之人。 “早些年内人在时常过来这边问我些以前的事,我忙的时候她便在一旁学写字,后来她去世,我也大病了一场,这边破败了几年,随后才派人重新修缮……” 进入书房,与寻常书房差别不大,只是又多了些篇幅较大的散文文章,其中便找到那篇《项脊轩志》,沈无言不由感慨万千。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一次归有光听到沈无言这句话,长叹一声,沉默许久,才苦涩道:“闲来小做,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沈无言忙摆手,轻叹道:“何来见笑之说,只是听世贞先生说,你这双手臂是与倭寇搏斗时受了些伤,每年都会复发一阵。” 以前听王世贞说过昆山归有光,善于写散文,早些年王世贞并不喜欢,后来渐渐发觉这位归先生是那般的有才华,于是愈发亲近。只是碍于朝廷那边的问题,一直不敢拜访。 尚未见时只是听说归有光与倭寇搏斗,想着至少会是一名身体健硕的文人,只是没想到刚才见到,竟然是这般文弱之辈。 “那都是前些年的事了,这几年赋闲在家,打算再去科举……第九次,却是有些……” 沈无言顿时笑道:“先生倒是与徐渭徐文长一般了,第一次与第九次……其实都是一样的,损失的却是大明。” “若公子这般豁达的却是不多,只是与文长先生相比……倒是不敢呢。”原本一脸愁容的归有光此时也露出一丝微笑。 “这般说便有些客气了,文长先生却是提起过你……对了,前些天少卿先生还说要来拜访你,只是后来因为晚辈的婚事,便耽搁下来,怕是过些天也会过来。” “少卿?”归有光一怔:“说是不知为何从国子监回来了,拒绝了朝廷的官位……一把年纪了,脾气还是那么的倔。” 又闲谈一阵,大概将归有光的心情舒缓开来,沈无言这才道:“那便开始写吧,先生你念,我来写……”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104章庭有枇杷树(上)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映日荷花,京城之念 嘉靖四十一年的淳安县,一位叫白玉堂的大盗偷了海瑞海青天的宅邸,或者说那他那家徒四壁的几间破屋,不但偷了东西,而且留了字条。 身为一县之长的海青天被贼偷到自己头上了,这岂能忍了?不过他也只能忍了。 于是这件事没有升堂没有立案,前后也就海瑞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在琢磨,到头来也没有半点头绪。 倒是另外一边,绍兴徐文长宅邸后院之中,沈无言正躺在躺椅上喝着茶,听着一旁李婉儿念着诗词,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还别说,喝惯了洞庭碧螺春,在喝这西湖龙井,却又是一种滋味。” 坐在另外一旁的徐文长正在翻着书卷,听着沈无言说到这句话,不由皱了皱眉:“昨天你可还说西湖的龙井比洞庭的碧螺春要好。” “昨天的茶是我带过来的,今天的碧螺春……是从周家的茶庄买的。”沈无言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茶市场已经饱和……也就是说,周家的茶要滞销了。” “这又是什么……戚继光在那边又打了几场胜仗,辽东那边……朝廷如今的意思也不明确……” 经过十多年对倭寇的战事,如今几乎将倭寇赶出了大明,但依旧还有少许残余势力游走在东南作乱,由于军饷不足,所以一直都不能彻底清剿。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沈无言目光一凌,冷声道:“鬼子是一定要打的,而且决不能手软……银子我会想办法。” “你出银子是没问题,但也不是万全之策,如今你这边也不好过,谭伦也说了,不能在问你要银子了。”说这话之际,徐文长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稍一迟疑之际,他继续道:“只是这里无言是住不成了,明天就要搬出去住了。” 沈无言怔了怔,却看到不远处捧着一个包袱走过来的张氏。 徐文长苦涩一笑,无奈道:“宅子卖了,换了几千两银子,一部分给戚继光送去,还有一部分……准备去京城赋职……去李春芳府上。” “决定了?”沈无言不由的看了一眼这宅院,又看向目光坚定且大着肚子的张氏,不由又为这夫妻二人叹息不断,却也无济于事。 自己如今都乱成了一团,说去帮别人,实在是一句笑话。 “本来想等着月茹将孩子生下在走……怕是等不了了,胡总督那边也不知如何是好……李春芳是裕王的人,希望有些转机。” 这边说着,李婉儿倒是有些愕然,待明白这其中事由,不由也潸然泪下,忙上前扯着张氏的衣袖,久久说不出话来。 “到那边安家之后,记得回个信过来。” 沈无言知道徐文长决定的事,怎么劝都没用了,于是只能道别,然后心中默默祝福,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虽然未来十分可怕,前途一片黯淡。 徐文长大概也是知道这些,眼神之中有些无奈,许是对胡宗宪的事依旧耿耿于怀,而对于东南战场上的战事,又充满着期待。 “倭寇未灭,何以家为。” 淡淡一笑,徐文长拍了拍沈无言的肩膀,笑道:“有时间去看看少卿,谨慎了几十年,倒是因为你……就这样破了规矩。” “我们是邻居,想见也都见了,倒是你……京城那么远……对了,我在京城还有个宅子,王世贞如今便住在那里。” “罢了,王世贞与严嵩有着很大的仇恨……他岂能容我?”徐文长摆了摆手,起身向着前院而去。 “今天的酒菜我来准备……月茹和婉儿去屋子里坐,无言去买酒。” …… 于是就在这六月的夏天徐文长去了京城,望着湖面远去的船只,沈无言心中不由的一震,眼皮子早就跳了许久,怎么都止不住。 “忙完这边的事,咱们也去京城玩玩?”沈无言将李婉儿紧紧的搂在怀里,微笑道:“京城有间酒楼叫岳云酒楼……还有个国子监,里面的老顽固其实都挺好。” 听着沈无言的话语,李婉儿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沈无言似乎是有心事的,只是他不愿去猜:“相公说文长先生他们还会回绍兴吗?” 沈无言长叹一声,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他也不知道徐文长此去吉凶,怕是那位蓝神仙都无能为力,否则也不会被严世蕃派人私下杀掉。 “富贵在天……回杭州吧。” 如今李兴昌坐镇杭州,又有刘掌柜与沈无良辅佐,其实一切都能应付,说起来苏州却是最为薄弱的地方,但沈无言还是去了杭州。 醒八客如今在杭州的只有绸缎庄绣庄,那三十万两银子也在清晨便运到了醒八客宅院之内。 走近议事大厅之事,这里已然坐满了人,李兴昌目光淡然的看着这些昨日还与自己亲切问候的掌柜,今日便这般畏惧的样子,也有些好笑。 “其实大家没必要这样,我就是沈掌柜安排过来帮忙的,和你们其实是一样的……” 听着这话,那些个掌柜却不这样想,有一位素来胆子大些的掌柜,忙道:“您老在苏州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我们这些……况且你可是公子的岳父。” “那又如何?”李兴昌苦笑道:“还不是被李家罢了职位,只能靠着无言的关系,来他这里谋个差事。” 之所以将李兴昌安排到这些掌柜里,是因为李兴昌素来善于与人打交道,也就是能哄人。如今正是人心不稳之际,这样便能将这些拉拢过来。 其实杭州的安排是十分巧妙的,沈无良善于计谋算计,所以常常安排他做些私底下的活动,刘掌柜善于经营,便让他总领杭州生意。 对于现代的那一套管理思维,沈无言虽说并不是钻研深刻,此时拿出来却也不差,至少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并未走进议事厅,而是绕到了后厅,便能听见前面的声音。 李兴昌继续笑道:“这一次我从李家过来也带了些银子,如今已经交给刘掌柜……想来也能度过这一难关了。” 其实这些个掌柜等的便是李兴昌这句话,如今的形势已然明显,醒八客一家抵挡三家攻势,若是有了李家支持,这事也就有了希望。 一来李家本就是世家大足,家底绝非常人可以想象。二来李家如今已然是皇商了,而且据说还是李兴昌一手促成,其人本身的能力也不可忽视。 一旁久久没有说话的刘掌柜,此时也缓缓道:“卖了桑田,如今也有了三十万两银子……诸位掌柜完全无需担心,工钱照发。” 今天来也就是为了稳定这些掌柜们的情绪,虽说之前经过沈无言教育一番已然有些好转,但既然大了一巴掌,当然要给点好处才能服众,便有了今天这次的议事。 效果还不错,至少坐在屏障后面的沈无言能感觉到,这些个掌柜的心又重新回到醒八客这里。 待送走这些掌柜之后,沈无言这才从屏风后走出,向着李兴昌施了礼,微叹道:“本来不想叨扰父亲,却……还是有些难办。” “还差多少银子?”李兴昌忙摆了摆手。 沈无言长叹一声:“至少还需要一百万两银子。” “几乎占了大明一年赋税的一成……不至于吧。”李兴昌深吸一口气。 沈无言点了点头:“之前说周家家底至少有三百万两银子……其实也不至于,想来也是三家一共加起来,有那么多,但醒八客如今却是没银子了。” “说的也在理,那你作何打算?”李兴昌苦叹道。 “等得月楼退出这件事……对了,你知不知道有个叫白玉堂的人?” 李兴昌不由苦笑道:“白玉堂……这是何人?是得月楼的掌柜?得月楼岂能如此轻易退出,他的好处可是你沈家那数十家酒楼。” “桑田可以卖,是因为第一产业实在太累,酒楼与绸缎庄茶楼却要留着,都是大利润,也只有这些地方能从江浙富商身上捞到银子。” 说到这,沈无言不由笑了起来:“说起来连朝廷都做不到的事,我却做到了。” 李兴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如今江南富庶繁华,富商大户林立,但税收却逐年降低,朝廷在这些富商身上根本收不到银子。 “无言得罪的还是朝廷的人……不能说说是何人?” 这却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包括刘掌柜月儿,以及能看透这事情本质内在人。 他们都能看出,这件事的背后绝对不会是眼前看到的这般简单,三个大家族联合对付沈无言……根本是不至于的。 “朝廷缺银子,自然要从这些人中捞一笔……却也没有得罪何人,只是给了某人些好处,让唱一出好戏,就借着这出好戏,杀个人,抢些银子充公。” 虽说没有明说,但李兴昌大抵是明白了一些,微微点了点头,苦叹道:“怕是给了好处的那人期间也有些首鼠两端……现在看来无言也有了一定把握。” “有没有把握……还是要等白玉堂回来。”沈无言望了一眼大门外,轻笑一声。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115章映日荷花,京城之念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李婉儿的苦恼 夕阳照耀在紫禁城,也照在守卫的脸上。 黄锦已然在宫门外等的太久,直到那位书生从御膳房走出来之后,才苦笑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陛下这几年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竟然没打你板子。” “难道黄公公被打过?”沈无言掂量了一下手中食盒,约莫着够今晚大吃一顿,继续道:“吃那么多的重金属,脾气能好……。” “休要在口出狂言。”听着沈无言这忤逆的言语,黄锦脸色大变,忙环视一周,见四处无人,这才舒展一口气,低声呵斥道:“你不知道这皇宫四处都有陛下的耳目,即便我这个司礼监掌印……也不敢随意说话。” “那是黄公公得罪的人太多。”沈无言微笑道:“我一介布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想要去告我,那就去呀,告状这种事……小学生都不做了。” “小学生?”黄锦皱起眉头,摆手道:“快走快走……你这嘴还叼的打紧,尽挑些珍奇之物,还都是西域进贡过来的。” “孔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着话,沈无言瞥了一眼黄锦,淡笑道:“公公也就别问什么意思了,总之嫩吃到御膳房的东西……婉儿一定会很开心。” 一边走着,黄锦时不时的瞪了几眼沈无言,口中还轻喃着:“你这小子,如今得了陛下宠幸,就这般对待我,亏得冯保那小子还处处说你的好。” 沈无言却面带微笑,一句话也不说,似乎颇为享受如今这种感觉。 直到将要走出宫门,站在巍峨烘漆大门前,沈无言忽然回头道:“还别说,冯保却是才华横溢……至少比起皇宫之中大多数人都强。” “可惜呀,如今我黄锦还活着,能罩着他……若是我死了,他定然要遭到那陈洪的欺负……唉,老了。沈先生若是有心,将来一定要多帮帮我。” 沈无言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位善良的太监,据说当年沈炼杨继盛时,他都求过情。跟随陛下来京城之后,可谓是皇宫之中权势最大的太监,但却并不仗势欺人。 大抵是了解了这些,沈无言才至于表现的这般随意。毕竟是不完整的人,难免心智上会有一定的残缺,不过眼前这老人,却又比完整的某些人要好的多。 “黄公公这是何必,刚才陛下才说过这些话,现在您老又来……我沈无言虽说有些小聪明,但我一介草民,岂能比你们还有本事?” 言语一顿,沈无言苦叹道:“冯保一定会记着你的好,他是个聪明人,如今也需要磨砺……一朝入了这宫门,勾心斗角都是要经历的,你一直护着他,他还怎么进步。” 黄锦微微点了点头,苦涩道:“先生说的是,这些年若非陛下护着,我岂能躲过这诸般算计……一入宫门深似海呀。” “你又不是甄嬛……”沈无言大笑一声,快步上前坐上迎面而来的马车。 宫门前只留下苍老的黄锦,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马车,已然看不到身影,只能听见车辙压在地上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着。 “什么甄嬛……这沈先生还真是奇怪,整天疯言疯语的。” 这边沉吟之际,迎面跑来一名年轻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气喘吁吁的,显然来的很急,待看到黄锦之后,一下子便扑到在地,痛哭道:“干爹呀,你可要救救儿子……。” “行了,刚才沈先生还夸你聪明,如今就这般哭哭啼啼的,能成什么大事?”黄锦轻哼一声,怒道:“说说看,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便是之前经过沈无言求情,便被安排进司礼监的冯保。几个月来,经过沈无言的多次旁敲侧击,加之他自身的觉悟,如今已然被黄锦收为干儿子。 如今他虽说还只是司礼监的一名小太监,但有了黄锦这一层的关系,未来的前途定然不会简单。 冯保缓缓起身,抹了抹眼泪,苦道:“还是那陈公公……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他收了严世蕃的银子,他便要派人挖了我双眼,您说被挖去双眼,那要多疼呀。” “胡闹。”黄锦沉声怒喝道:“严世蕃竟然给他送银子……他陈洪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秉笔太监,竟然敢吓唬我的人。” “干爹万万不可认为是吓唬……陈洪已然联合孟冲与大学士高拱,准备明日就奏请陛下,要将我赶出司礼监。” 听得这话,黄锦脸色微变,沉吟少许之后,他好奇的看向一脸哭丧的冯保,冷冷道:“你说高拱……他也参与这件事了?” 冯保脸色微变,迟疑一阵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高大人的确有参与……只是……。” “胡说,高大人下午都在陛下那边,后来还是我亲自送出宫的……你说,到底是什么事?不说清楚,我……我先砍了你,东厂的刑具你也是见识过的。” 听着这苍老而又坚定的声音,冯保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待下一刻反应过来之际,这才嚎啕大哭起来,口中却道:“干爹饶命,干爹饶命……都是严世蕃,都是那严世蕃搞的。” “严世蕃……他做什么了?”黄锦神色愈发冷峻,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杀意。 毕竟是在宫门之中混迹那么多年的,即便有着陛下的保护,想要在皇宫之中游刃有余,也是十分有本事的人。况且还能做大司礼监掌印,加上东厂提督的位置。 “严世蕃……小的听见严世蕃给陈公公说,干爹如今已然不听话了……他们要联合起来对付你,好处就是以后您的位置,就是陈公公的。” 听着冯保的哭腔,黄锦微微眯起了双眼,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个戴罪之人,竟然敢在京城如此猖狂……行了,你这几天就去沈先生那边住着,忙完这边的事我派人接你回来。” “干爹你……”冯保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可怕的老人,不由打了个哆嗦,忙应了一声,快速跑开。 …… 九月的小院已然显得有些衰败,很多夏天的花到这几天已然尽数开完零落。 李婉儿闲庭扫花,却也乐的悠闲,除了平日里看看书之外,就剩下整理房间,打扫庭院,修剪枝叶类似的事情。 今天沈无言又出门,她便在家收拾房间。 将沈无言的存在书房的书取出来晾晒,然后又收拾回去。 忽然一片纸片滑落在地,恰巧又展开在面前,于是就多看了几眼。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天性中的敏感告诉她,这字是少女写的,而且这语句她也并不陌生。因为在苏州等沈无言归来之际,她也曾抄过。 “这里以前也住过别的女子?”李婉儿轻吟一声,忽然想起之前在苏州新婚之际,送过来的那封信。 “苏……巧巧?” 头有些疼,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就将字夹在书中,不在去想这些事。只是越是这样说,那股思绪终究还是挥之不去。 躺在椅子上,轻轻启开一本书,墨香扑鼻而来,却是李家书坊印的书,不由想起家中的的父亲,莫名的委屈便沁入心头。 “回来了……” 正这般思绪万千之际,便听到沈无言那清脆的声音,下意识的将那本夹着字的书又重新放了一遍,这才走向沈无言。 “这严世蕃却是猖狂的打紧,今天看他那幅样子……竟然还敢对沈公子出言不逊。” 沈无言回过头拍了拍冯保的肩膀,微笑道:“何必在意这些,就算是内阁徐大人去请他吃饭,难道还能比吃着御膳房的了不起?” 说着话,沈无言取来桌椅,将食盒之中的饭菜在李婉儿的帮助之下,全部取出。 “这就是一条锁链,揪出一名严世蕃,后面跟着出来的就是大小各个官员,如今他们也怕严世蕃供出他们,好吃好喝……其实也并非诚心。” 一边说着话,沈无言帮着李婉儿夹菜。大概是因为外面的事太多,倒是没有注意妻子的脸色有些不同。 “他如今也就是苟延残喘罢了……倒是有些担心你干爹……这干爹怎么叫着都不舒服……” 正扒着饭的冯保神色微变,忙道:“担心什么……干爹……有什么问题?” 沈无言不由抬起头,看了一眼这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不由大笑起来:“没有……干爹没什么问题。至于担心,担心的还是他太过轻敌。” “干爹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就算严嵩过来,也不能奈何他……当年若非干爹,哪有他严家今天,谁能想到如今竟然反咬一口。” 沈无言却又叹息一声,苦笑道:“却也不能肯定,毕竟你干爹也绝非等闲之辈……罢了,静观其变好了。” 冯保忙点头道:“那就按照沈先生说的来做。” “对了,婉儿今天收拾一下,下午去一趟景王那边,也说的有些天了。”沈无言将筷子放在一边,轻叹道:“景王呀景王……真是难办。” 李婉儿却是一怔,心中不由闪过一丝甜意,心中暗自思付,自家相公终究还是想着自己,之前那些不提也罢。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九 世间安得双全法 书房之内只有沈无言一个人,他紧紧的握着手中这封信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王天终究还是查到柳含烟的下落,如今只用说动柳含烟将将那些罪状交出,那么之前的一些仇怨都可尽数洗刷。 书案上,沈无言挥舞手中朱笔,将宣纸上的那几个人名缓缓圈了起来。 ‘严世蕃、鄢懋卿、严绍庭……’这边圈着,沈无言又在一边添了一笔‘景王’。 这些个在京城举手投足间便能惊天动地的人物,此时都在这张纸上,而且都被沈无言圈了起来,因为这些都是仇人。 只是早就烂熟于心念叨百遍的复仇,已然持续几年都没有丝毫办法,严世蕃依旧逍遥于京城四处,三法司官员随时附和在他左右,像狗一样撵都撵不走。 反观自己,无论是严党的人还是徐阶那边的人,都对自己存在敌意,甚至想让自己死。而景王与裕王那边虽说在拉拢自己,但显然自己的存在就是一枚棋子。 所谓的得到陛下的青睐,拥有江浙一带大量财富,但此时身居京城,依旧还是连走卒都不如。 勉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的黄锦,却死的那般的快,快到自己连反应都未曾反应过来,人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位自己从几年前来京城就开始策划要保护的徐文长,到如今也陷入了死结,无论是之前的自缢还是后来的几次轻生,都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力。 轻叹一声,走到书架前将藏在几册书中夹着的一张宣纸挑出,随意翻动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不由苦叹一声:“已经进了家门,那还能让你走?……也不是个惧内的人,何必这般拘束。” 前者说的是一个人,后者则说的是自己。 沈无言又长叹一声,苦笑道:“先干掉第一个仇人……严党这些人逼着你跳河,是不能放过的。景王,王爷又如何?他也必须死。” 言语虽说有些戏谑,但明显是当真的,至少在他心中是这般的肯定。 “这样沉默着真是累,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开打,这般耍着心眼斗智斗勇……何必呢……。” 许多次沈无言都希望自己能像王天那般,仗剑奋起杀掉这一个个看不惯的人,只是这书生的身子,除了口诛笔伐,又能如何? 轻轻将指尖浓墨弹在宣纸纸上,落在徐文长三个字旁边,又沉声道:“好好个人被你们逼成这样,徐阁老……你也是厉害。” 说到这里,沈无言缓缓将书信一干都收起,只是还未等他收起,忽然听到一声沉重的声音。 “苏姑娘……你要去哪……别走……无言快过来……” 沈无言怔了怔,忙向着苏巧巧那边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李婉儿轻柔的声音。 “无言与我说过你们的事,说起来也很羡慕……羡慕你们有这样丰富的经历,而我与他只是当年长辈的指腹为婚,说不得多么的美好。” 言语却是真意,大抵早就隐于心中,只是碍于很多说不出的原因,所以一直都没有说出去,此时正巧沈无言不在,也就有了一吐为快的机会。 “看的出你对无言有意……也觉得你是个乖巧的姑娘,想着你这次过来就不要离开,你若是愿意……随时都可入门……我绝不干涉。” 大抵说出这一席话还是有些障碍,但无论是情急之下,还是迫于形势,总之她是这般说了,那么以她的性子,想来也是早就想通了这问题。 苏巧巧呆呆的站在门槛前久久无法迈出那一步,前尘之事尽数涌入脑海,一瞬间想要离去的心就这般被身后那位女子击碎。 “其实早就认识婉儿姐姐,那时候还和月儿谈过这事……想来……本以为你会生气难过,哪成想……真的可以留下吗?” 想来也是怕李婉儿在忽然变卦,沈无言忙从一边走了过来,将苏巧巧拉到床榻上,微笑道:“当然可以……你快躺下,婉儿快去端药。” 站在一边的李婉儿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微愣道:“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况且药还没有煎好,你去……” 被重新安置在床榻上的苏巧巧心中不由一暖,之前李婉儿亲自为自己煎药喂药所存在的心态,她自然十分清楚,女儿家的心也只有女子知道。 此时她既然愿意让沈无言去为自己煎药,显然也是认可了自己。 躺在床上,烟波流连在那消瘦书生身上,直到那人消失在视线,最终又移动开来:“其实……其实我与公子……那天他浑身是血的到我那里,之后就晕倒……薛爷爷每天要出诊,我便照顾他……原本不知道会有这种感觉。” 事情一旦说开了,那便没有什么隔阂,姑娘家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期间却也有对那位男子的一些看法,也有自己内心深处最单纯的想法。 对于李婉儿来说,自从来京城之后,自己这心里话便无人可絮,当年在家之际还有采儿能说说,如今却只能闲坐庭院扫花看景,自言自语。 此时家中忽然来了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虽说之前还因为某些原因有一定的抵触,但随着渐渐了解,也就愈发说的开。 “你也别叫他公子来公子去的,叫他无言便是。按照你说的,倒是你认识他比较早……当时他可是没有如今这般成就,你便那般的喜欢他……” 忽然说到这个话题,苏巧巧自然而然的陷入沉默,只是看着眼前这温婉少女,和煦若春风一般的笑容,便也就不再隐没些什么。 “说起来这种感觉也很奇怪……那天看着他随着月儿而去,心中十分难过,只是说不出的感觉……后来远走他乡……又在京城与他相见,便不想再与他分开。” 李婉儿微微一笑,又为苏巧巧整理了被子,然后轻轻摸了摸少女的额头,放心的点了点头,只道:“那就不分开了……以前不了解,所以是有些排斥,如今见了你……却是有些羡慕你,我却一点也不如你。” 说起来李婉儿也貌美无比,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无论言谈举止,都颇有大家之风。 相比起来苏巧巧,却又多了几分少女的灵动,的确十分惹人喜爱,也是因为如此,即便是李婉儿,也十分喜欢她。 想来也是因为身居豪门大户,管教自然要严厉的多,此时见到这无拘无束的姑娘,自然心生羡慕。 苏巧巧只是笑,却不做声,这样的结果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说话间,沈无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心中终究还是欣喜的,毕竟世间安得双全法,一直都害怕因此而负了李婉儿,却又因此让苏巧巧屡屡受苦。 这一次其实也是狠了心,便将苏巧巧带回小院,看看李婉儿的态度。 若是李婉儿不会喜欢,那么只能另作打算,重新安排这些事,以来慢慢的来与李婉儿沟通。 却是没想到李婉儿会如此就会接受苏巧巧,毕竟这样的事,在前世那个世界之中,这两个角色一直都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接过沈无言端过来的汤药,李婉儿忙移动开身子,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迟疑,接着才道:“我有些累了,你去喂巧巧喝。” 听到这句话,沈无言心中微微一震,想来她也是有些不愿意的,但为了她的相公,她愿意这般,于是她也说服了自己。 苏巧巧的身子依旧很虚,直到现在还未恢复体力,也就是刚才那股意志支撑着她下床而去,此时药还未喝完,便已然昏睡而去。 看着昏睡而去的苏巧巧,李婉儿轻轻咳了一声,淡淡道:“那……你留下照顾她……” “我们出去谈谈……”沈无言长叹一口气,走过去拉住李婉儿的手,笑道:“直到你委屈,我们去谈谈吧……说说你留下的信……” 李婉儿轻哼一声,微嗔道:“倒是便宜你了……这么好的姑娘,却落在你的手里。” 沈无言脸顿时通红,忙拉起李婉儿的手便向书房而去。 李婉儿站在一边,之前脸上的笑容此时已然消退,她微叹道:“巧巧是个好姑娘……却也是个烈性的姑娘,相公却不可负她。” 沈无言点了点头,微叹道:“你父亲执意将你嫁我,后来见你跳河……本以为可以一生与你相守,可惜……却是辜负了你。” “相公说的这是什么话。”李婉儿上前拉住沈无言的手,低头轻声道:“婉儿岂是不识大体的人……说起来巧巧与相公也算般配。听说她是孤儿,倒不如让我爹认她做义女,这样以来也算给她一个家。” 说到这,李婉儿不由又皱起眉头,忙道:“也不算给她一个家,待以后她嫁了相公,我们便是一家人,何须再有别的家……却是我小心眼了。” 沈无言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心中那份沉重也缓缓被放下,不由轻喃道:“娶妻当如李婉儿……” “读书当如沈无言呢?”李婉儿轻笑一声,缓缓走出房间:“未来月儿也是要嫁过来的,这小院子怕是住不下……暖香阁那边的宅子却是够大,以后住在那边也行……。”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一曲新词 3 说起宁安公主,沈无言却也是想过的。 当年宫变之时,十几名宫女合谋想要勒死皇帝,后来被另外一名宫女高密,最终才算救了皇帝这条小命,只是也因此被连坐了许多无辜之人。 宁安公主的生母端妃便是当年枉死之人,而且死的十分凄惨,被凌迟而死。 后来事情真相逐渐大白,皇帝对这位端妃的愧疚也随之而起,也因此逐渐开始将那份愧疚转嫁到对宁安公主的宠爱上。 这位看起来柔弱,实则强势无比的公主,绝非一般人能理解的。 公主之中,除了那几位夭折的之外,另外一些整日除了奢靡享乐之外,便再无其他志向。而她却尽心尽力,希望自己的夫君驸马李和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 如今支持景王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是邀请沈无言过去,还是很多时候在百官之中的游走,皆都说明她并非自甘堕落之辈。 她不甘心只当一名公主,活在这泱泱大明岂能这般沉睡中度过。 或许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眼见当年母亲的惨死,而自己却那般的无助,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故意为之,却向自己的父皇提都不敢提。 身为皇家子弟又如何?那位整日只知道在宫门内修炼的人,他可以执掌天下生杀大权,只要他愿意,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命,却是可怕了些。 宁安公主不喜欢这种感觉,即便如今她一直都做的很好,百官无一对她有厌恶之感,皇帝也十分宠爱她,另外还支持着一位皇子。 可惜这一切都太假了,一旦天子一怒,那么再多的宠爱也都会付之东流,迎接自己的除了死亡,别无其他选择。 如若想改变这些,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坐到那个位置。 四月天的京城已然有些炎热,从内阁到驸马府却是花了不少的时间。赶到时,沈无言已然满头大汗。 再次敲开驸马府的大门,一切都变了样子,那位趾高气昂的门童一见沈无言过来,急忙上前恭敬的迎接,口中还不住的道:“沈先生今天怎的有功夫过来?快请,快请。” “不用通报?”沈无言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叹道:“你还是去通报一声吧。” …… 厅中气氛还算不错,李和侧靠在椅子上显得极其随意,他看着沈无言微笑道:“前些天还遇到婉儿,却是有些时日没见无言了。” 大抵是之前那个无缘无故而来的亲戚关系,此时沈无言却也有些无奈,说话未免会显得拘束许多,但转念一想,这其实也是李和的厉害之处。 略一沉吟,沈无言正色道:“这不是过来了……不过的确是有些事才过来的。” “一想就知道是有事。”一旁端坐着的宁安公主微笑道:“无言可是大忙人……近些天不是景王那边,就是裕王那边,着实是应酬多多。” 沈无言忙摆手笑道:“公主何须调笑,其实这一次是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间旧事……想来公主也是知道的。” “二十年前?”宁安公主不由想笑,二十年前自己才多大一点,又能知道什么旧事,只是终究是心中隐藏多年之事,也因为当年小,所以就记忆的更加深刻。 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硬在脸上,许久之后她才沉沉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是了,却是知道,而且记忆深刻……你想知道什么。” 一边的驸马李和却一脸茫然,但看着公主那神色,却也不敢多言,只得呆呆的望着这二人。 “具体的情况,其实都知道……只是毕竟是宫门中的事,很多具体之处也只有陛下清楚,当年他正在气头上,也无人敢去过问……” 略一顿,沈无言忽然又道:“毕竟借着此时作乱,导致许多无辜之人枉死,所以这件事肯定就不能这样算了……意思是想打算在查查这件事。” 这句话却又说到宁安公主心坎上了,这些年虽说已然将她的母亲平冤昭雪了,但毕竟这件事的背后之人尚在,且没有遭到一点惩处。 其实背后的人是谁,大多数对宫中事物了解的,都能猜到一些,只是因为那人权势实在太大,加上这件事却也算是禁忌,一旦出了点差错,那么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于是没有人愿意去触碰。 何况死的都是些地位低下的宫女,在多的或许还有一名端妃,这于民于国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因此重视此事的官员也不多。 毕竟是心中多年的伤痛,宁安公主面色冷峻,许久才又道:“想来这件事与无言毫无牵连才是……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公主也说了是浑水,所以肯定知道我愿意走这一遭定然是有难处的,所以……” 沈无言轻笑一声,叹息道:“其实公主这些年如此谨慎的行走……想来也不怎么愿意在冒这个险,所以……想带一个人去见陛下。” “谁?”宁安公主忙问道。 沈无言摆了摆手,苦笑道:“却是有难处,等那边的事忙完便会告诉公主……如今怕是不行。” “你信不过我?”宁安公主冷笑一声,不屑道:“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让陛下去见一名,连我都未曾见过的人?” “你见过。”沈无言深吸一口气,无奈道:“相信公主一定知道含烟楼的来历。” “柳含烟?”一边的驸马李和顿时皱了皱眉头,这名字最近在景王那边听到的次数太多,此时却也忍不住叫了出来。 一边的宁安公主见驸马李和这般反应,不由皱了皱眉头,轻笑道:“莫非驸马也经常去那种地方?我怎的不知道。” 李和顿时一脸窘迫,忙干咳几声,便也不再多话半句。 顿了顿,驸马继续道:“难道这女子与当年那事有关?但看她年纪怕是也与你我相仿,当年却也只是孩子罢了。” “或许是亲人,又或许受人托付……总之既然她知道这件事,那就不简单。”沈无言轻叹道:“我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所以只是想让公主说说,接陛下出宫。” “出宫?”宁安公主冷笑一声,道:“你也是去见过陛下的人,他上一次出宫连他自己可能都忘记了……。” “上一次出宫是在嘉靖四十一年……去了一趟诏狱,又去了一趟含烟楼……是跟着徐阁老去的。” 这却是几年前的事了,沈无言之所以知道这事,其实还的徐阶说的,当时却是让他惊奇了一段时间。 宁安公主摇头道:“你这是在炫耀?谁不知道陛下出宫就是为了去见你……” “公主却又错怪我了……想来陛下当年能出宫,这一次显然也是可以的,只是需要一定的方法。” 这边说这话,沈无言微笑道:“驸马公主皆都是机敏之辈,想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 送走沈无言之后,驸马李和又沉沉的叹息一声,回头看向眼前这位貌美无比的妻子,此时一脸茫然的样子,的确有些不忍。 微微叹息一阵,苦笑道:“刚才多亏了你,否则就说漏嘴了。” “柳含烟她果然来京城了……只是她既然拿着严世蕃的罪状,为何还要去面圣?”宁安公主轻叹道:“难道宋谦是在撒谎?” “这倒是不会……在景王那边,宋谦乖的就像一只忠实的狗一般,如何会讲假话?”李和讥讽一笑道:“说起来那位宋谦也的确有些能力……他既然知道景王会对沈无言下手……” “可惜他并不知道那罪状被柳含烟藏在哪了……若是知道,那么完全可以借着严世蕃的势力给景王一点教训。” 宁安公主冷笑道:“说起来景王如今羽翼丰满……竟然对我这个姐姐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了个女人,竟然要对沈无言下手,当真是白痴。” “却也不能这样说,毕竟是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夺走心爱之人,的确难以容忍。”李和忙解释道。 宁安公主不屑道:“就这点能力,未来如何成为一国之君?” “你操的心太多了。”李和起身为宁安公主倒了杯茶,轻笑道:“其实请陛下过去并不难……就说含烟楼有诗会,沈无言也会过去。” “却是个好主意……”宁安公主露出一抹笑容,继续道:“那这些天景王那便你就多看着些,切莫让他乱了章程。” “一切都安排的妥当,那三百甲士足矣将那些护卫踏成肉泥。”说到这,李和柔和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惨笑。 …… 四月底,含烟楼终于迎来几年来的第一次诗会。 说是诗会,其实来的有诸般大家,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小说传奇,另外各种文章著称闻名大明的文人皆都汇聚于此,称为以文会友却是更为恰当。 如若说科举是大明文人聚集之地,那么这次的诗会便是大明才子聚集之地。 从四月初到四月底,陆续从全国各地奔赴而来的文人才子皆都入住于京城,直到月底才算到齐。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141章一曲新词(3)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可惜明年花更好 5... “既然还没死,大明就还需要你……” 若是这句话说给别人,难免会惹人尴尬,但既然是说给徐文长,却又是另外一般感受。。更新好快。 他爽朗一笑,微叹道:“昨日‘胸’中烦闷无比,恨不得就这样死在这牢中好去和夫人相聚,今日无言来了……却又恨不得立刻出去建功立业。” “你建功立业的地方可不少了。”沈无言轻笑一声,扫了一眼徐文长身上各处的伤痕,不由又长叹一声,无奈道:“当时以为你只是装模作样的,谁知道竟然动起真格的了。” 徐文长是何等人也,即便如今已然进了大牢,但敢打他的狱卒依然不多,况且这里是刑部,当年沈无言几十万两散在六部之中,刑部也没少拿银子。 天下皆知沈无言与徐文长‘私’‘交’甚好,却是万万不会将刑具加在他的身上,而现在他身上却伤痕累累,甚至有几处都是致命的伤。 能解释这一现象的只有一个,那么就是这些伤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这世间有很多奇人异事,有人在愤愤之时或许会割了自己的耳朵,那便会有人用钉子扎破自己的脑袋,无数次的经历生与死的瞬间。 徐文长大抵就是这样的人,也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其他愿意,总之他就这般做了。 望着那双清澈且又平静的双眼,沈无言默默叹息道:“罢了,现在这里住着,总要经历这一番……对了,你儿子被接回老家,苏州那边有少卿先生照顾。” 却是一块心病,虽说一直没和沈无言提起,多半还是因为对方的事却也不比自己少,实在不想再让对方分心,所以很痛苦,也没有提及。 此时沈无言道出这句话,心中也就安了许多,不由长叹一口气,苦涩道:“才三岁的孩子……” 说到这,忽然又笑了起来,微叹道:“三岁就能吃到李婶做的饭菜,实在是幸福……不过少卿先生,说起来也是麻烦他了。” “何止是麻烦他……”沈无言苦笑道:“当年好不容易劝他来京城,眼看着就要做官……却因为我的事愤然离去,从此以后也屡次受邀,但都被拒绝。” 提及王少卿二人不由又感慨万千,那看似普通的教书先生平日里行事谨慎少言,终究还是学艺不‘精’,多次犯了自己的专注,却是因为这两位比自己小的多的年轻人。 “不过也轻松许多了,孩子是跟着青山回去的……听着青山的意思,却也对这官场并不喜欢,倒是打算接手少卿先生的书院。” 与顾青山的拜别是在几天前,当时只是闲聊几句并没有料到对方会走,之后顾青山便留书离去,信上只是说不适应京城这边,具体如何却也没说。 沈无言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后来又见徐阶问起顾青山的事,徐阶也回答的很含糊,大抵还是不愿做官,也不愿被束缚,与他父亲却又有诸般不同。 “青山却是个不错的文人,才学的确不负他父亲的期望,可惜就是‘性’子倔……与我当年一般,所以做官终究还是不合适。” 提及这位书生,徐文长也有些感想,沉‘吟’少许之后,继续道:“青山去过我那一趟,后来……听他的意思是站在景王那边的,这次忽然离开,想来景王那边是有变故……无言可要注意。” “景王那边……”沈无言微有迟疑,倒是没想到景王会有什么变故,毕竟对这些王爷们的限制,比起对任何官员们都要大。 所以沈无言一直都没有想到景王会有什么大的动作,而有些小动作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如今王储未定,经常为难一下裕王却也是应该的。 与徐文长的谈话持续的时间久了一些,大多聊的还是些家长里短,涉及到朝政以及其他某些其他话题,说的却还是很少。 起身道别,向着‘门’外走去,转角之处,忽然听到一声十分冷峻的声音。 “沈公子……。” 这声音沈无言却是再也熟悉不过了,虽然只有一次谈话,但依旧还是被那坚定而又认真的语气打动。 “呦,海大人……”沈无言顿时满脸带笑的看向窝在一边牢房中的那人,轻笑道:“今天这牢房中却是很厉害……关的都是些大人物。” 一眼看去,海瑞正饮着清茶,手持书卷在孤灯下看书,头也不抬一下的冷冷道:“这牢房形同虚设,将我抓了进来,却将你这个贼放掉。” “贼?”沈无言淡淡一笑,道:“我偷你家馒头了?” “哼。”海瑞冷笑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却没坏掉,那天你刚走我家就遭了贼,还留书一封叫什么白‘玉’堂。” “哦……”沈无言不由想起这一茬事,忙道:“这海青天可就错怪我了,在下姓沈叫无言……而不是叫什么白‘玉’堂。” “你莫要狡辩,待老夫找到证据定然将你抓捕入狱。” 海瑞这边说着,一旁走来的狱卒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沉沉的将头低下一言不发,身子还有些颤抖,显然十分畏惧。 沈无言见此景颇为不解,但也不好多问,只是嘲笑道:“待你老先生先出狱在说吧。” 听出沈无言的嘲讽意味,海瑞顿时愤愤然的吹着胡子,冷笑道:“你小子别猖狂,那些粮食的确是救了淳安,但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的。” “却也没指望你能对我手下留情,要不然你也不是海青天了。”沈无言轻笑一声,在狱卒惊讶的目光之中飘然而去。 离开牢房沈无言便上了一辆马车。 这辆从宫中过来的马车已然在此等了许久,所以等着沈无言一出来,便立刻向着宫中而去。 “这几天陛下心情不怎么好,沈公子可不要触怒到他……说起来还是那个徐阶和海瑞,实在太不像话了……” 说话的是御马监的公公孟洪,之前就一直是他负责沈无言的进出宫,所以也算是老熟人,此时驾着马车,边说着话。 沈无言看着窗户外的街市,好奇道:“又出了什么事?” “前些天陛下想要从户部取些银子修缮宫殿,但却被徐阁老拒绝了……陛下打算出宫一趟,也被徐阁老以各种名义拒绝……如今呀,陛下什么都做不了主了。” 沈无言一听这句话,只是笑道:“谁让朝廷现在就剩下他徐阶能办事呢……当年严阁老在时,他们是对手,所以陛下可以轻易控制他们,现在……” 话没有在说下去,一方面还是对这孟洪不怎么信任,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另一方面沈无言却是不想再提起这些事。 “沈公子说的是,其实徐阁老这些也是情有可原,但那海瑞可就太过份了……他竟然斥责天子,说陛下修道之事,致使天下百姓名不聊生……” 苦苦一笑,孟洪继续道:“这倒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拿年号说事……什么嘉靖嘉靖家家干净……却是太过分。” “所以他就提前买好了棺材在家等死了?”听孟洪这般一说,沈无言顿时明白刚才那狱卒为何会那般的眼神。 毕竟从古至今敢公然斥责辱骂皇帝的人并不多,而如今这位海瑞大人便是其中之一,连皇帝都敢骂,还会怕什么。 下了马车,直奔西苑而去。 巍峨大殿之内,这位整日服食金丹的天子并未能保持不老,长生之道似乎也没有什么成效,反而使得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一个小小的海瑞都敢这般戏‘弄’朕,将来还了得?不行,朕一定要将这海瑞斩了。” 还未走进宫殿便听见这沉重的怒吼,却是怒吼,整个声音都是吼出来的,对于这样一个老人来说,若非气到极点岂会如此? 不过这对于一边那位矮个子清秀老人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他微微一笑,淡淡道:“陛下……陛下这就上了那海瑞的当了。” “上当?”声音微有迟疑。 清秀老人微微点头,道:“海瑞这般上书斥责陛下,说到底就是为了名,若是陛下斩了他,非但你自己落的个暴君的身份,还让他海瑞名垂千古,不得不说用心之深……他不是已经买好棺材了吗?所以死,他根本不怕。” “倒是这样……好,徐阁老果然‘精’明,朕差点就被这‘奸’人所骗……”略一停顿,皇帝冷哼一声,道:“那便将他关在牢中。” “陛下明智。”清秀老人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离去。 走到‘门’前时,沈无言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老人,忙抱拳笑道:“见过徐阁老……徐阁老真是人生赢家呀……只是千万别当东郭先生了。” “你在说海瑞?”看着眼前这位让人十分厌烦的脸庞,徐阶深深吸了口气,转而笑脸相迎,道:“海瑞是个为名做事的官,拉他一把又何妨?” 沈无言点了点头,却是任何他这句话,接着又道:“这大抵就是徐阁老与严阁老的区别?” 徐阶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即将落幕的夕阳,轻叹一声,缓缓离开。--99063+dsuaahhh+26646579-->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148章可惜明年花更好(5)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十四章 角逐 1 看着这书生如此傲慢的神色,便等于对崎谷腾极大的一种侮辱,身后矗立的几名武士顿时愤怒,接着便要抽刀,口中说着极其难懂的语言。 沈无言大致能听懂一些,无非是一些对崎谷大人尊重一些的意思,于是全部忽略,冷笑道:“便是这点气量,就永远待在你们的岛上吧。” 崎谷腾轻哼一声,挥手示意手下这几名武士将刀收回,然后又训斥了几句,这才冷冷道:“这位先生也没说如何称呼?” “我姓沈,你可以叫我沈署丞……当然,在下更喜欢沈公子这个称呼。”沈无言微微一笑,回头看向一脸严肃的王锡爵道:“总是称为先生,却显得我年纪很大一般。” 王锡爵素来严厉,一直以来都十分严肃的样子,不苟言笑,比起向来谦和的申时行来,让人总是觉得十分沉闷的感觉。 此时沈无言这般调侃自己,倒是将王锡爵也逗乐,也随之附和道:“我与无言年纪其实也相仿,称为公子自然合适。” 崎谷腾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又看向坐在一边默默不语的李元道:“那贵国到底谁来负责此次议事,也就是谁来决定此事?” 李元惨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扯着嘶哑的声音,道:“在下……在下身体有佯……今天,就由这位沈先……沈公子来负责。” 听着李元这嘶哑的声音,倒不像是装的,不由同情的看过去,忙低声道:“李大人无需这般……在下只是陪衬,主要还是你来定。” 李元露出一抹苦涩笑意,低声道:“沈公子来一次也不容易……你来……你来。” 沈无言不由一愣,心中顿时暗骂这李元真会避事,到这节骨眼上,竟然将事情推给自己。 “首辅大人的意思可是过来给你帮衬……怎么的……” 听着沈无言皱起的眉头,李元忙起身看向崎谷腾,正色道:“这个……在下这……这身体实在无法……那就先行告退了,一切都由沈公子来决定。” 说完这句话,李元便就这样一步一顿的迈着小步子,在侍从搀扶之下离开议事厅,只留下一脸愁容的沈无言留在此地。 其实也并非沈无言不敢进行议事,昨夜他也做好了被群臣攻击的准备,这次议和结果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日本国得到丝毫好处。 只是这一切都是要有前提,那便是沈无言自己至少要懂得该如何处理这些事,而今的沈无言对两国之间的事宜,其中很多禁忌之地,都一无所知。 如若就这般来议事,实在有些蹩脚,而且这些最高官阶为七品的一行,却来议定这受到帝国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的大事,实在十分困难。 李元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沈无言如今却还不怎么清楚,但他知道的是,此人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此次离去,期间必然有原因。 不过什么原因,此时也来不及去管。 崎谷腾看着李元离去,心中那份紧迫感依旧存在,毕竟此时的这几人,他并不了解,不过他自信凭借着自己这些年的经验,足以应付这几名年轻文人。 “我国天皇陛下提出的条件之一是,明国答应我国来明国朝贡,且两国互通商路。” 沈无言点了点头,轻笑道:“朝贡本就是大家都向往之事,事情也都说开了,我大明如今十分期待与日本通商,所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条件。” 听得此话,崎谷腾顿时欣喜万分,将自己国家的信息就这般透漏给别国,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之前对方那几次回击,显然也都是偶然的。 微微点了点头,他继续道:“那便继续说下面的,明国需承认日本国与大明平等地位。” “两国品等,这本就是我大明成为大国需要有的气度,相信我朝陛下也自然会答应。”沈无言摊了摊手,微笑道。 崎谷腾愈发兴奋,这般一来日本国就脱去了番邦的地位,以后来大明也不至于先被带到理藩院,经过据理力争,才得以来到鸿胪寺。 而一旦两国地位相当,那么以后日本国也无需再给大明朝贡,很多不平等之处,却也尽数洗刷,其中带来的利益不计其数。 于是他更加认定眼前这青年与两国之事根本不懂,之前之所以能语出惊人,大抵也是凑巧。 “其三,明国需派出公主与我国和亲……” “哦。”沈无言玩味的一笑,然后将手中文书轻轻的丢向崎谷腾,冷笑道:“送客,送出大明……” 一边的王锡爵与申时行早就无法忍受,之上的那些诸般条件都非日本国如今有资格拥有的,之所以敢这般,还是趁着大明如今国力空虚,来趁火打劫的。 但既然沈无言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也只得沉默,只是听得和亲之事,却再也无法忍受,当年汉唐许周边蛮夷和亲,却是由于那些蛮夷的确强大,而日本对于大明来说,却不堪一击。 如今就是这个被戚继光连战连败的国家,却还敢来大明要求和亲,却是奇耻大辱。 听着沈无言道出送客,王锡爵愤然起身,大声道:“崎谷先生,请吧。” 崎谷腾又是一愣,所谓送出大明便等于是在驱逐,倒是没料到这书生竟然这般强硬,如若就这般回去,却会误了大事。 于是忙轻声道:“沈公子年轻气盛,可不要因此而误了大事……明国皇帝想来也不愿看到东南在起战事。” 沈无言殓起宽大衣袖,淡淡一笑,道:“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自然不比蛮夷忠于战争,但却也不代表我大明惧怕战争……不知道崎谷先生可认识戚继光将军。” 自从征战东南这些年,戚继光的名头已然在日本国内名声四起,一旦提起这名字,诸将便浑身颤抖,十分惧怕。 却也不能责怪他们担小,实在是这些年来被戚继光打怕了。 此时沈无言又提起戚继光,崎谷腾也心中一动,连声道:“戚将军自然了得……不过,不过据说胡大人却依然屈死于狱中。” 沈无言一怔,比起戚继光,对日本国更加有震慑力的却还是要数这位胡总督,想来日本国此次敢这般提条件,也是因为得知胡宗宪已死的缘故。 “屈死倒不至于,不过是觉得愧对大明,含恨而死。”沈无言沉痛的摇了摇头,无奈道:“不过大明若胡总督这般的人物比比皆是……便说如今在东南的谭总督,相信崎谷先生也早有耳闻。” 说起来提及谭伦只是近几年才去的东南,但此人的名头在倭寇之中却十分响亮,重要的一点却在于此人虽文人出身,但每每身先士卒,竟能冲阵杀敌。 听着沈无言这胡言乱语,便是一边的申时行也不觉佩服,心中暗自赞叹,这以往只是听父亲称赞这沈先生,如今却又见到这位沈先生的另外一面。 看着沈无言那认真的样子,崎谷腾心中一直在疑惑,最终却是信了这书生的话语。 于是忙改口道:“那和亲……和亲之事暂且不提,其他的那些既然沈公子已然答应……” “答应自然就不会改,但我大明却还有些条件。”沈无言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崎谷腾怔了怔,之前与李元相谈,几乎已经将对方的所有条件否定,此时对方竟然又谈起条件,顿时心中又起了不好的预感,于是连连摆手道:“在下今天……唉,这年纪大了。” 沈无言脸色微变,忙上前将崎谷腾搀扶住,低声道:“呦,崎谷先生身体不好……那快坐下……这个条件慢慢谈,今天天气正好……” 崎谷腾连连摆手道:“不行了……哎呀,这耳朵怎的听不清……沈公子你说什么……” 沈无言轻叹一声,无奈道:“原本说今天议事完毕之后,首辅徐阁老邀请崎谷先生去岳云酒楼一聚……罢了罢了,我这就差人去推掉。” 崎谷腾来大明一直都期待能见到高级官员,毕竟能见到这样的官员,才能争取到更多的东西,但一直以来大明都避之不见,而今听闻首辅这样的官员,顿时欣喜万分。 他连连摆手,笑道:“这个……却是有些奇怪,这怎的就好起来了……” 沈无言忙将崎谷腾搀扶坐下,微笑道:“大明地大物博,如今大抵是万物初生之际,连这天地元气之中也蕴含着药物……想来崎谷先生便撞见了那股药香……于是病就好了。” 崎谷腾连连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刚才在下问道一股药香,原来是这个道理……” 此时坐在议事厅屏障后的李元听着这一席话,不由一怔,轻叹道:“原来世贞先生所说的不要脸……便是这般?看来沈先生却是将这……使得炉火纯青呢。” 一边坐着的王世贞尴尬一笑,苦涩道:“以往无言却也不是这般……不过说起来这位崎谷先生却也……却也有些过了。” 李元轻哼一声,沉声道:“这老家伙可要逼死我了,如今正好沈先生替我出了这口气,当真是痛快。” 王世贞却苦笑道:“这口气是出了,首辅那边我却如何是好?”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166章角逐(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十六章 角逐 3 对于这一行人,沈无言至始至终都没有好感,那份愤慨以至于愤怒,甚至要比李元还要强烈无数倍,至少如今这支民族还未成型。 一直都在压抑心中那份怒火,对于对面那恶毒的嘴脸他几次都险些无法忍住,当真怕自己顺手就将那老头一刀砍死。 好在终于有那么一时半刻的停歇,沈无言也有时间静下来好好恢复,也能更好的处理即将会面对的问题。 又与申时行与王锡爵闲聊一阵,沈无言这才一抱拳道:“二位想来在翰林院还有事,快些回去复命吧,改日再坐下来聊。” 告别二人之后,沈无言这才回身到帐幔之后,看着这两个人,四只尴尬的眼睛,轻哼一声,道:“李大人当真是病的及时。” 一边的李元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他素来严谨,且这事本就是他来负责,今日这般推脱,实在也是有些过了,却是对沈无言有些过意不去。 他看了一眼一边的王世贞,却见对方及时的闭上眼睛,只得硬着脸皮看着沈无言,低叹道:“实在是首辅的意思……其实也是怕给沈先生添乱。” 沈无言知道李元的忠义,若非是徐阶那便刻意为之,他定然不会就此退出,况且是与日本国的议事,他岂能袖手旁观。 苦笑一声,沈无言也不好在多说什么,毕竟论起年纪,对方还是自己的长辈,于是只得看向王世贞,轻笑道:“首辅大人这倒是清闲……” 王世贞知道沈无言意在自己,只得睁开眼睛,大笑道:“其实这些天早朝一直在议论此事,群臣早都想尽办法,最终都没有什么好计策……所以……想来还是无言你才华出众……” “于是你就将我推倒火坑里了?”沈无言冷笑一声,低喝道:“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你却让我来处理两国之事……你却是心大,如若大明因我丢了国威,死了一个小小的沈无言倒也算不得什么……却是给大明丢尽了面子。” 王世贞却也不与对方争辩,毕竟是自己并未事先给对方通知,况且对方今天处理的实在太过精彩,就算现在沈无言要杀了他,他却也是愿意的。 看着王世贞那坚贞的目光,沈无言顿时也生不起气来,只得长叹道:“崎谷腾对大明朝廷内情如此熟悉,定然在朝廷之中有奸细……谁能想到这年月竟然还会有奸细,当真是吃饱了撑的。” 王世贞不由一愣,忙问道:“大臣们大多都对倭国深恶痛绝,毕竟如今几年缩减俸禄,都是因为这群倭寇作乱的原因。” 虽说这般说有些夸张,但沈无言却是认可这句话,这几年征伐倭寇消耗巨大,前些年若非沈无言的一再补给,怕是朝廷很难维持军饷补给。 直到这几年来,国库愈发不景气,连年入不敷出,官员们早就对倭寇恨的咬牙切齿。如今开了海禁,百官皆都欢呼庆幸,又岂会给倭国当内应。 只是这奸细却也又的确存在,与大明无法得知日本国内形势一般,日本国想要得知大明朝廷消息,基本也都是十分困难的。 “想来是以重金利诱,而那人想来是不缺银子的……毕竟能知道大明朝内内情的官员都非小官。”略一停顿,沈无言不由叹息道:“毕竟这是掉脑袋的活,付出如此之大,若是没有个几十万两银子,怕是很难诱惑大明这些官员吧。” 一边李元听着沈无言这极具讽刺意味的言语,也只得叹息,自从严阁老把持内阁,加之嘉靖皇帝身处西苑不理世事之后,贪腐之风日渐盛行。 沈无言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想来日本国的这一行使团,大抵是没有那么些银子足矣诱惑大明的官员,毕竟银子太少,大明的官员都看不上。 这或许又是一件极其幸运之事,但说出来实在有些无奈。 李元轻叹一声,苦笑道:“想来那奸细定然是另有所图,不过银子肯定也不会少,如今银子就等于敲门砖……当真是礼崩乐坏。”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还是那句话,贪不贪与是否是好官……其实联系并不大。就说明军中有一位厉害角色,叫做殷正茂,想必诸位都熟悉。” 提及殷正茂,诸位又是连连叹息,此人却是贪得无厌,只要军中能贪的方式都做过,只是因为此人打仗颇有本事,所以一直都安然无恙。 “只是一旦贪起来,就给人落下了把柄……当年辉煌一时的胡宗宪,却也……罢了。”沈无言忙摆手,又道:“奸细这边最好早些查清楚了,派锦衣卫去馆驿盯着,免得下次再议事,又落得下风。” “恐怕不会有下次了。”一边一直没有言语的李元低声叹息一声,接着向着沈无言投过崇拜的目光。 …… 馆驿之内,崎谷腾把玩着手中玉石雕琢的象棋棋子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大抵还在思考之前那书生的言语。 一边那长的形似猴子的武士缓缓走到崎谷腾身前,低声道:“这些天附近到处都是探子……想来明国已然对我们有所怀疑了。” 崎谷腾目光环顾四周,许久之后又将头低下,低叹道:“却是没料到会有这般强劲的对手出现,老夫莫非就要栽在这小子手中?” 武士目光微动,眼前这位老人在国内有何种地位,他自然十分清楚,当年此人已一人之力,退数万军队,何等威风。 即便那些手握火器的西洋商人,也被眼前这位老人玩的团团转,最终却只得听之任之。 这些年与之走南闯北,倒是没见过对方有过这般消极,于是对那位看似寻常的书生,又多了几分忌惮,低声问道:“那位沈公子……” “了不起。”崎谷腾长叹一声,无奈道:“我却是老了……只是对方的这些条件,却是以往从未见过,看似都合情合理,实则对我国损害极大。” 抬头看着眼前这尚年轻的武士,那位大名极其看重的武士,却是与其他武士不同,他微微一笑,低叹道:“这位沈公子很难应付,这次我们输了。” “输了?”那武士脸色微变,声音稍显沉重,输是不能忍受的,这些年从未输过,而今却告诉他输了,还输在一个不知名的人。 “便输在这个毫不知名的文人手中?”武士沉沉道:“竟然连徐渭的面都未见到,便就这样输给了。” 崎谷腾起身拍了拍武士的肩膀,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徐渭先生是多么的了不起,原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也会是那人,结果还未遇到,已然败下阵来。 “我十五岁便开始游走于诸位大名之间,之后跟随信长如今已然四十多年过去……未曾有过这般惨败过,如此羞辱……” 崎谷腾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后来听闻明国有一位十分厉害的谋士,名叫徐文长徐渭先生,便想来拜访……终于有了这一机会,竟然还未遇到……明国果然卧虎藏龙之地。” “不,我们还有机会……”武士目光之中流露出极度的不甘心,失败是武士不能容忍之事。 原本期待在对方目光之中看到一丝希望,但显然没有,只听见一声腐朽的声音:“是输了,那人至今也未有什么消息……想来也离死不远。” 武士目光之中尽是狠辣之意,接着回头看向他这位年老的老师,忽然大笑道:“崎谷先生,你老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大抵是早就料到有今天,所以崎谷腾并未有任何意外,目光平淡似水,微微闭上眼睛,等待这最后一颗的来临。 刀出鞘。 鲜血洒落在花骨朵上,将那尚未绽放的花染的猩红无比,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鞑靼的确已然与明国盟好,但那又如何……我早晚有一天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人却必须要死。” …… 日本国的使臣首领崎谷腾在馆驿之中被人砍了头颅,于是这次议和便到此终结,关于两国朝贡的约定也不了了之。 不过对于大明来说,鞑靼部已然盟好,日本国的这份议和已然可有可无,如若日本国有意在来阻碍沿海通商,那么大明将不惜继续作战。 而对于这次参与议和之人,皆都有所得各有升迁,特别是来自翰林院的两名编修,也逐渐走进百官的视线之中。 不过这对于沈无言来说,一切都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从鸿胪寺署丞升为鸿胪寺少卿,官位从当年的正九品,成为现在的五品大员。 倒是另外一件事逐渐引起他的注意,据锦衣卫的探子回来报告,在崎谷腾被杀当天驸马李和出现在馆驿附近,只是后来出现了些什么情况,便匆匆离去。 于是沈无言又想起去年景王之事时,王天便观察到驸马府有些许异动,只是一直因为柳含烟与宁安公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便未曾在意。 如今又出了这一茬,却是不得不让沈无言再次注意到这事,于是他打算重走一趟驸马府。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168章角逐(3)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十九章 张四维 天气愈发炎热。 沈无言抹着满头大汗批着公文愈发恼火,随手将那封来自蒙古鞑靼的文书丢在一边,怒道:“这些个当王的,就从来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动不动就以武力威胁。” 一边一样在批改文书的一名官员沉吟一阵,苦涩道:“比起前些年已经好的多了,如今与鞑靼茶马互市,的确不容易……却也有二百多年了。” 听得此人说话,沈无言微微抬起头看去,那人却也一表人才。 此人是前些天从吏部调过来的,名叫张四维,说是王崇古亲自奏请陛下,才将此人从吏部调到鸿胪寺,至于为何,却不知内情。 自从此人进了鸿胪寺,便很少言语,整日里都是埋头读书,时不时的还会写写画画,但具体在做什么,沈无言也不知道。 此时厅中就他二人,抹着汗珠,沈无言看着正在书写的张四维,不由好奇道:“你是和王崇古有仇?……不过他人却也不错,不像是公报私仇之人。” 张四维脸顿时一红,沉吟一阵,低声道:“王……王大人是下官的舅父……” “哦……”沈无言却是一愣,初到京城之际,倒是与王崇古有过一段时间交往,当时他一拳将鄢懋卿打的流鼻血,后来又屡次戏弄严世蕃等人。 总的来说,沈无言对这名看似文弱,实则彪悍无比的文官十分喜欢,当年谭伦还在京城之际,也有过把酒畅谈却也不错。 “原来是王崇古的亲戚……那你们有什么仇?” 张四维听得此话,又是一愣,片刻之后才低声道:“王大人与我关系极好……” “那他为何将你从吏部调到这鬼地方,且不说吏部现在有冰房……就说未来升迁之路,鸿胪寺简直就是死结,你就算升到我这个位置……也不过五品。” 沈无言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怒道:“鸿胪寺怎么就比不了六部了……据说大理寺那边都有冰房,为何我这边就这么惨。” 却也怨不得沈无言娇生惯养,实在是京城的夏天实在闷热,况且他还是苏州人士,哪经受得住北方这般酷暑天气。 一边的张四维却也不怎么好受,即便衣服已经极其单薄,却以及难挡着暑意,眼看着后背已然湿了一大片,只得苦道:“比起吏部,鸿胪寺的确……难熬了一些,不过下官却愿意。” “你……”沈无言本想骂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迟疑一阵,才好奇道:“你说你自愿来这的?” “下官早就对沈大人仰慕已久,此次经得王大人同意,才有幸来此与沈大人一同共事……实属万幸,岂敢言苦。” 说着话,张四维起身向着沈无言一抱拳,道:“下官所说句句属实,而今俺答虽说迫于压力茶马互市,但显然并非诚恳……” 沈无言愣了愣,不由笑道:“鞑靼部你若是想要指望我,却也不是个事……外交这种东西,你投过去橄榄枝之际,却也不要忘记握紧手中利剑。” 张四维点了点头,却也不甚懂这句话的意思,忙问道:“却不知大人这又是何意。” 沈无言摇头道:“意思很简单,既然要去与俺答茶马互市,就说明我们期待和平,但却也不能一味的去追求和平,如若不公平,那么只好用武力来求得公平。” “这倒也是,如若一味的退让,我大明国威又置于何地,知会助长鞑靼部的气焰,而灭了我大明的威风……即便是那些戍边的将士们也不允许。”张四维应道。 沈无言微笑道:“只是也不能光去宣扬我大明国威……国威并非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来,而是当真要用实际行动,真正的强大来证明……弱国无外交,国防加强刻不容缓。” “如今的明军却也不差鞑靼部多少,倒是与倭国士兵还差一些……大抵也是战术上的问题,一旦掌握好战术,却也所向无敌。”张四维道。 沈无言摆手道:“却也不能如此片面,明军积弱已久,疏于训练,军中贪腐成性……终究还是一大祸患。而你所说战术以及战略上的因素,只是发生在大局之上。士兵的训练以及武器装备的配备,整体素质却更加重要。” 看着张四维迷茫的眼神,沈无言继续道:“明军本就比倭国与鞑靼兵备多,但倭寇常常能以一当十,虽说他们没什么战术,但依旧能将明军溃败……这原因不得不深究下去。” 张四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忙又问道:“那大人看该如何提升明军的作战能力?” “这几年明军的装备也算不错,至少比起尚还在使用大刀长矛的鞑靼部要强很多……游牧民族胜在马上功夫好,骑兵就相当于未来的坦克装甲车……哦,总之很厉害。” 轻咳一声,沈无言才道:“大宋被北方游牧民族打败的原因诸多,但缺马终归是一点……大明这些年来勤于养马,辽东之地李成梁也逐渐开始训练骑兵,却也厉害,只是与鞑靼部比起来,还少了几分威慑力。” 张四维轻叹道:“这些年对蒙古骑兵作战愈发疲弱,常常还未开打,明军便四散而逃……” “这其实也就是训练上的因素,当年戚继光练兵之时也有此问题……这倒是可以去请教他,着实有一套。” 提及戚继光,沈无言也颇为佩服,这些年凭借着那几千人的军队,在倭寇之中一提起戚家军,瞬间便有了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当年倭寇横行之际,是明军一见倭寇便逃,而今换做倭寇一听是戚家军,便溃不成军。 “另外军中赏罚一定要严明,切莫赏罚不公……士兵哗变最为可怕。” 张四维道:“如今四镇助手皆都名将,想来不会有这些问题,关键还是在于军饷补给……朝廷实在是缺银子。” “这便无需士兵将军们考虑了,军饷自然有朝廷去筹集,开了海禁,只要促成茶马互市,银子自然慢慢就会有……倒是你我如今有些事还是要去做。” 轻叹一声,沈无言将几张图纸丢给张四维,道:“这些是从西洋来的红衣大炮以及火绳枪……以弗朗机辅佐,战斗力又能提升不少。” 翻阅着这些图纸,张四维脸上顿时浮现喜色,连连称赞道:“却又是强劲的武器……这红衣大炮射程以及威力,都十分惊人……若是用在守城,定然效果极佳。” 沈无言点头道:“如若将骑兵配备火器比如火铳之类的武器,那么战斗力又能提升不少……只是还是有些麻烦,有机会还是要去北边亲自试验。” 与张四维又闲聊一阵,天色已然不早,简单的收拾文书,二人便坐上马车回去。 就在沈无言刚走出鸿胪寺之际,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从暗巷里缓缓走了出来,随即也上了一辆马车,沉沉道:“跟着那辆马车。” …… 回到小院简单的吃了些饭菜,沈无言便又重新钻进书房之内。 自从开了海禁之后,西洋诸多新式火器又流入大明,另外还有一部分书籍也出现,所以对火器的研究也十分有用。 观察之后,发现这些新式火器也有诸般问题,未来若是作战,也会成为弊病,所以沈无言打算趁着如今时局尚还安定,便着手将这些火器改进一些。 只是那一批火器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送到,如今只能借着图纸先摸索,待实物到之后再进行细致的研究。 借着微弱灯光,笔尖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口中轻喃道:“欧洲人却是与东方人不同……竟然能将爆竹搞成杀人的工具……” 这边喃喃自语之际,忽然看到门前有黑衣晃动,沈无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淡淡道:“婉儿进来吧……等忙过这几年就好了。” 说着话,门外的黑衣缓缓将门推开,李婉儿面带愁容的看着沈无言,叹息道:“每次都不知道你何时睡下,早晨起来你已经走了……” 看着妻子幽怨的目光,沈无言顿时心生怜惜之意,忙上前拉住李婉儿的小手,低叹道:“在忙这一个月……对了,采儿明天大抵就会过来。” “采儿……采儿过来就能带着天君,孩子现在还小,我却也不放心采儿去带……罢了,我去看看孩子便睡。”李婉儿紧紧的搂了搂沈无言,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走出去的背影,沈无言低叹一声,然后重新回到椅子前,继续写写画画。 忽然,窗边又出现一道黑影,只是这黑影速度又快了一些,不像是李婉儿的身影。 “谁?”沈无言沉声问道,接着一手将身旁的武士刀紧握,只待那人出现。 那黑影并未被沈无言这一声惊道,反而脚步平和的走到门前,然后轻轻将门推开,接着一名一身黑衣,长的极像猴子的男子缓缓浮现。 那人向着沈无言微微一抱拳,十分谦和的道:“沈公子,我们好久不见……”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二十章 我何惧一战 “沈公子,我们好久不见……” 听着声音,借着微弱的油灯看去,那人一袭黑衣,双负于胸前,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武士刀。 刀无鞘,其上只有刀刃上反射着极其刺眼的寒光,让沈无言十分不舒服,以至于揉了揉眼睛,沉声问道:“如何称呼……来做什么。” “木下藤吉郎,来杀你,或者……被你杀掉?”声音颇具玩味意味,显然后面那句被你杀掉,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所以忍不住笑了出来。 扫了一眼这笑起来也极其丑陋的男子,沈无言却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之所以问起来,只是想确定对方是否听得懂自己说话。 此时听着那蹩脚的官话,沈无言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阁下想杀我……那就动手吧。” 其实沈无言此刻最担心的倒不是会被这人杀掉,他担心刚离开没有多久的李婉儿有没有出事,还有孩子……这些生命之中最重之物。 木下藤吉郎并未出手,只是缓缓走到沈无言对面坐下,微笑道:“杀掉阁下之前,还想和阁下好好聊聊……” “聊什么?”沈无言摊了摊手,强笑道:“莫非你对在下开出的条件不喜欢……所以就打算杀了我灭口?其实我死不死,都无所谓……” 木下藤吉郎点了点头,淡然道:“在下自然知道盟约一出,便不得改变,即便杀了阁下也无济于事。……杀你只是为了给崎谷先生报仇。” “报仇?”沈无言讥讽一笑,道:“崎谷先生是被人一刀斩落脑袋的,显然是一名让他毫无防备之人所做,而且看刀锋,显然是武士所为……” “沈公子的确了得。”木下藤吉郎之前的傲然顷刻消失,转而神色平静,表示此事他已然将对方立为与自己一般级别的人物:“崎谷先生是我杀的,但他却是因为你而死。” 沈无言不由一愣,怒道:“他死不死与我何干……要我说你们日本鬼子就是诡辩,好好一个人只是失败一次就要死……死了就能改变失败的结果?” 被对方这番训斥,木下藤吉郎也是一怔,他奇怪的是对方是如何知晓自己杀掉崎谷腾的原因,但转而一想对方连日本国内的形式都十分了解,知晓这些事也不为过。 “失败每一个人都会有,但有些人是不允许失败的,因为失败就会死……就算他回到日本之后,也只有一死,身为他的学生,也算提他解脱。” 冷笑一声,木下藤吉郎继续道:“这一次的失败,输掉的太多,崎谷先生便是日本国的罪人……想来他也无颜面对信长大名。” “说起来你们那位织田信长大名也算励精图治,只是胃口还是大了些……大明永远都不是他能吞掉的,希望你能记住。” 沈无言指了指木下藤吉郎,轻笑道:“大明永远都不是一只病猫,而是虎狼……如今虽说出了些问题,但大局是无法影响的……” 说到这,沈无言忽然大笑一声,连连摆手道:“只能让时间说话,现在说的太多也无用,相信你会见识到的。” 沈无言很清楚,眼前这青年的确能见识到,因为他知道大明要将他留下,所以就杀掉了崎谷腾,那么大明便没有理由留下他。 如此机敏且狠辣的人物,未来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比起另外一位远在辽东建州那尚在襁褓中人,眼前此人已然更进一步。 木下藤吉郎不懂沈无言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只是沉吟一阵然后默默记住,接着继续道:“那么……拿起你的刀?” 沈无言扫了一眼对方没有刀鞘的武士刀,知道对方来的时候已然下定决心要杀人,因为刀一旦出鞘,是一定要染血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搞决斗这种……”沈无言看了一眼对方那猩红的双眼,只得苦涩一笑道:“罢了,那就跟你玩玩?” 沈无言这孱弱的身体,本就不是习武之才,后来经过长期锻炼,才勉强能练上一些下乘招数,加之他常常琢磨以及前世的一些经验之谈,综合起来勉强能对付一些二流高手。 若方虎方豹之流,沈无言若是出其不起,却还能杀的十分漂亮,但若是方龙这般有些本事的,沈无言只能借助外力,比如神机营的火器来对付。 眼前这位来历斐然之人,沈无言能确定对方比起十名方龙还要厉害许多,大抵也只有俞大猷那般一流的剑术高手才与之一战。 反观自己,沈无言不由暗自叹息,这些天公务实在繁忙,鸿胪寺每个月也就几天休息,便是休息这几天,还要去给小皇子上课,手上的功夫早就荒废。 看着面带愁容的沈无言,木下藤吉郎轻笑一声,淡淡道:“武士本就来自于唐国,哪成想到了明国时便就荒废了……沈公子似乎不敢一战。” “何惧一战?”沈无言淡淡一笑,随即起身走向木下藤吉郎,缓缓抽出武士刀,道:“请。” 夏夜的书房之中极其闷热,即便沈无言早就防止冰块,却依旧无法阻止那强烈暑气,此时汗珠已然沿着比鼻尖滴答落地。 “请。” 请字一出,木下藤吉郎已然出刀,随之撞击在迎面而来的沈无言的刀锋之上迸发出阵阵火光。 刀锋相持,沈无言能感觉到那股巨大压力瞬间将自己压制,于是聚集浑身之力与之对抗,接着又逐渐运用前世所学,逐渐卸力。 这一来而去,即便沈无言与木下藤吉郎相差许多,但依旧较了个高下。 木下藤吉郎也觉得奇怪,对方这般孱弱的身体,本以为这一刀下去,对方便无法抵挡,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能与自己相抗。 看着对方目光之中的变化,沈无言猛然抽身,随即挥刀便向着木下藤吉郎小腹刺去。 这一招却又出乎木下藤吉郎意料,毕竟使刀与使剑是不一样的,刀更多的是挥砍,剑才是刺,但对方竟然将刀使做剑,却是有些措手不及。 眼看着那一刀便要刺中,只见木下藤吉郎随手回刀挡去,顿时将沈无言的刀锋挡在一边,发出一阵响亮的金属撞击声。 沈无言顿时便觉得虎口一阵刺痛,似乎已然被那一震之下裂开,但看对方那云淡风轻之貌,显然那只是随手一击。 只是在那一击之后,沈无言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道比之以往小了许多,大抵那一击却是对他消耗极大,这云淡风轻也是装出来的。 看出这些,沈无言顿时精神大振,只要在将对方消耗一阵,便能逃脱,且不会连累到李婉儿和孩子,于是继续找寻对方漏洞去攻击。 不过木下藤吉郎显然并非寻常之辈,之前许是轻敌,所以才有那个漏洞,此时见沈无言并非那般不堪一击,也就小心了不少。 沈无言一边抵抗者对方猛烈攻势,一边还要找对方漏洞,着实不易,好在对方也并非完美,细心之下,还是能找到攻击之地。 又是几招之后,木下藤吉郎心中也是暗自嘀咕,心道这看似文弱的书生,怎的还会阴流刀法,但其间又有着其他招数,一时之间竟然也不能将对方如何。 不过他也很清楚,对方只是学的招数多,但实际上都不精,且在体力上也弱许多,只要在拖上个一时半刻,对方便会漏洞百出,在趁机攻之便可。 两刀撞击之间,火花四起。 沈无言却是看出对方有意拖延的意图,心中顿感不妙,之前自己有意拖延,是因为对方一直在猛烈攻击,体力消耗必定极大,但此时对方也有意拖延,一样的消耗体力,自己依旧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般消耗下去,沈无言渐露下风,败意已然凸显,刀法上也有些无力。 “受死吧。”木下藤吉郎冷冷一笑,挥刀斩去。 刀还未落下,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相公……里面是什么声音?” 沈无言不由一愣,却见那将要落下的刀也悬在头顶,忙应道:“没……活动活动胫骨,一时兴起练练刀……没什么事。” “无言,你开门让我进去……”李婉儿显然有些不满,轻声道。 沈无言看了一样一脸茫然的木下藤吉郎,准备推脱,忙大声道:“已经……” 还未说完,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接着又听到门外的李婉儿愤愤道:“又哭了……我去看看孩子,相公你早些睡。” 听着李婉儿远去的脚步,沈无言不由松了口气,接着沉声道:“继续。” 这般说着话,却见木下藤吉郎只是喃喃自语道:“她叫你无言……你是沈公子……那么你就是沈无言?” 沈无言一愣,苦笑道:“在下沈无言……有何见教?” “沈……沈先生?”说着话,木下藤吉郎将刀缓缓收起,然后向着沈无言一抱拳。 沈无言看着对方一脸恭敬,忙好奇道:“沈公子就沈公子……沈先生,多显老……” 木下藤吉郎也痴痴一笑,然后继续道:“便是沈先生……多有打扰,还请莫怪,在下改天再来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这句话,木下藤吉郎又想着沈无言恭敬的行了一礼,抱拳道:“告辞。” 说完这句话,便在沈无言一脸惊奇的目光之中,一闪而去。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暮色 3 北镇抚司诏狱。 故地重游,感触固然颇多,只是这种感觉终究还是不怎么好,毕竟在这血腥遭乱的环境之中,想要有好心情,终究还是不太可能。 只是对于沈无言来说,如今这境地却也不错,至少不用在煎熬的等待,且也摸透了这些人的目的,与自己的家人无关,那便已是最好。 一直以来沈无言最担心的便是累计家人,想起当年张博宁连累整个家族,大抵也就等于今天自己的境地,只是一个事大一个事小罢了。 当年张博宁面对不过是胡家以及胡宗宪,而今沈无言面对的却是内阁首辅以及当今天子,但那份无力却都是一般模样。 这主宰天下生杀大权的两个人,若是他们想让自己死,自己便很难活。如今这境地已然是最好了,至少自己尚还活着,至少来诏狱之中能不受刑罚之苦的还不多。 环境却是糟糕了些,沈无言卷了卷草席,简单的将牢房打扫了一番,这才寻了个椅子坐下,然后点燃油灯,看向对面的男子。 “比不了驸马府的舒坦……倒是委屈驸马了……公主不进来坐?”说着话,沈无言尴尬的看了一眼那满是灰尘,早就断了一条腿的椅子。 驸马李和讪笑一声,苦笑道:“公主便站在那边吧……沈先生这可还好?” 沈无言摇了摇头,微笑道:“说不得好,但也不见得差……今天驸马与公主一同过来,却是有些不习惯。” 李和连连摆手,道:“这话倒是有些客气了,来的时候才见到杨博杨老先生才离开……他在朝中的威望,却非我等小辈能比。” 六部当年大多都拿了沈无言的银子,虽说名义上是给朝廷的,也有一部分是代徐文长给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对这位书生的感激。 身在朝廷,这其中诸般内情其实大家都很明了,但毕竟是内阁与皇帝的意思,却也不好直接反驳,便只能从其他方面给些帮助。 如今高拱兼任吏部尚书,掌管官员的任免权,所以也只能如此。而今刑部尚还扣着柳含烟不交人,却也都是出于这个缘由。 沈无言点头,道:“杨老先生素来豪爽,据说当年初入仕途便随着大学士巡边,却是我辈之楷模。” 李和心中一沉,对方这一再回避自己的话:“这一次的事,莫非沈先生就没有丝毫预料?” 可以说在隆庆元年之后,沈无言一直都在防着这事,但却还是没猜透这些人到底要从哪出手,直到对方已然完全部署好了,自己才看出来,却已然是晚了。 而今李和这般问,沈无言也能猜到缘由,无非是过来试探自己。 只是这一切对于沈无言来说,却又显得有些无奈,当年自己也是这般进了诏狱,宁安公主与李和帮着自己免去了诸般刑罚苦难,心中本是有些许感激的。 只是那份感激已然随着当年景王死,双方已然都看穿对方的意图,虽说不说破,但已然等于早就了了这层关系。 当年景王一干人等,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而驸马府也算是景王的一支,之所以后来会无事,除却先帝对宁安公主的原谅,却也有沈无言在背后的帮助,也算还清了当年的恩情。 沈无言略显疲惫,至少在这位驸马面前,却是打不起精神,沉吟一阵,才苦叹道:“先帝的确什么都没留下来……” 话锋图转,但李和并未有不适应,因为今天来本就是为了此事。大抵早就料到这个答案,所以失望也不至于很强烈,但李和的想法并不代表站在牢门外的宁安公主。 “沈先生又何必这般较劲,你是明白人……我不想说太多,但你却也要明白,你死以后,你的家人怎么办?……听说天君也会说话了吧。” 提起沈天君,沈无言心中顿时一沉,当年自己孤身一人之际,如何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都可以,但如今却不行。 宁安公主说的的确不错,而今自己的家人以及那庞大家业之所以尚还安定,那是因为自己还活着,未来如何却是无法估量。 一旦自己被杀,那么皇帝会有一切办法将后患永除,那便包括自己的后代以及整个家业。 微微抬起头,玩味的看着宁安公主,沈无言忽然笑了起来,他淡淡道:“公主从来都是那般的凌厉,只是……你莫非也想当皇帝?” 大抵本就是心生,所以会有呼应。但这般说来却又让宁安公主与李和心中一震,毕竟有这种想法,那都是死罪,何况的确已然付诸实践。 看着二人脸色大变,沈无言轻笑一声,道:“想来公主也去过柳含烟那边……无非是让她指认在下谋逆……你当真相信什么大明守护者的鬼话?” 宁安公主身子微颤,她的确相信这句话,因为皇家的某些东西,她能通过某些途径去看到,所以先帝留下的那些东西,她很在意。 想来这孱弱的书生却也没什么可怕,但每每与之谈话,却又能感觉到空前的压力,大概与先帝交谈时一般模样。 先帝乃是九五之尊,自己自然会有这般感受,但这书生却是极其普通的一名平民,而今甚至连进士都不是,全然不该有这般感受。 沉吟许久之后,宁安公主这才冷冷道:“当年求蓝道行为我算了一卦……他说我会命丧于你手……如今看来,却也不甚准,所以我不信什么守护。” 沈无言心中暗骂道:“当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连蓝神仙的鬼话都信……” 迟疑片刻,沈无言忽然发觉,自己似乎便是被蓝神仙的这些鬼话害成这般,苦叹一声,沈无言忽然又道:“既然不信公主何必要雇人杀我?” “却不知道沈先生这说的是哪的话。”宁安公主轻笑一声,但心中已然起了疑心,心道莫非木下藤吉郎的事,他已然有了证据。 沈无言淡笑一声,明白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便也不再掩饰,冷笑道:“当真非要将话说的那般明显……那位木下藤吉郎?” “沈先生……”一边的李和立刻打断沈无言的话,沉声道:“沈先生何必这般,我夫妻二人却也没什么恶意,今天只是过来看朋友,别无他事。” 沈无言扫了一眼宁安公主,笑了笑,道:“诏狱中的这些刑罚当真是可怕,我这身子想来是承受不了……当真怕一上刑具,便说了不该说的话。” 一边的宁安公主瞳孔微缩,沉沉道:“李贵妃早就吩咐过了,不许对沈先生上刑具……其他事,还望先生守言,我等一定会想办法。” “这牢房之中守卫如此严密,外面想杀在下的人,想来也正着急的团团转……当真是替他们心疼。”说着话,沈无言看了一眼窗外大雪纷飞,苦叹道:“公主你说可怜不可怜。” 听着沈无言的嘲弄,宁安公主脸上一阵青黑:“沈先生是明白人,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如何一条船?”沈无言讥讽一笑,道:“诸位可是有大理想之辈,我却只求混吃等死一辈子……况且我未必会死。” 李和轻咳一声,微笑道:“沈先生何须想的如此之多……而今你在牢中,婉儿还要人来保护,我与公主虽说并无实权,但却还是有一定人脉……” 沈无言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驸马了……至于你二人有什么打算,我沈无言绝对不会干涉,只求不要落井下石。” 言语虽说很轻,但却深深的将宁安公主的敲打一番,让她再次认识到,自己与这书生的差距终究还是很大,即便此时对方已然有了大麻烦。 点了点头,宁安公主向着沈无言微微一施礼,道:“只愿沈先生信守承诺。” 沈无言苦笑一声,无奈道:“所谓承诺,我说保证,你便会信?……在说多一些,就算我发下天打五雷轰,山盟海誓,便就能信?” 李和深吸一口气,笑道:“沈先生既然答应,我夫妻二人便信……另外婉儿的安全你尽可放心。” 沈无言抿了抿嘴,点头道:“既然信,那我便不会让二人失望……另外婉儿便拜托二位。” …… 大雪压青松。 走出北镇抚司,宁安公主的脸色愈发难看,直到走出拐角之后,她才回头接过李和递过来的油纸伞。 李和不由上前替宁安公主将身上雪拍落,微笑道:“还记得那一年便是这般在湖心亭那边赏雪,你也不撑伞就在雪里跑,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七年了……我们都没有子女。”宁安公主的声音微微一颤,苦涩道:“李和你恨我吗?” 听着宁安公主忽然这般问,李和脸色微变,二人虽有夫妻之名,但实在无夫妻之实,只是也有七年之久,便也习惯。 看着这面容始终温和的男子,宁安公主微微低下头:“不想让我们的孩子生在这帝王之家……。” 剩下的话并未说完,但李和一切都明白,轻轻将眼前女子搂进怀中,微叹道:“都会好起来的。” “等过了这些天,我们便圆房吧。”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183章暮色(3)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沈先生与狼 沿路车马将泥泞的地上压出道道深沟,将洁白的大抵分成一条条沟壑,就像在一名美丽洁白少女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一般,显得那般的丑陋,至少在此时的沈无言眼中这一切并不好看。[燃^文^书库][] 所以此时的他宁愿窝在马车之中,也不愿掀开帘子去看一眼。 他将头枕在几卷书上,口中嚼着半凉的干粮,微微喘着白气,轻笑道:“忽然没有街角的包子……心情终究还是好不起来。” 听得沈无言这般抱怨,马车外的那人长啸一声,淡淡道:“这次可谓九死一生,沈先生能活下来,已然不容易。” 沈无言轻哼一声,冷冷道:“你救了在下一名,一定会谨记……只是将图纸给你们,实在办不到,这里是我的家乡,你们是我们的敌人。” 按道理说,沈无言是被发配辽东的,所以会被官府官差押解去辽东充军,只是邹应龙与林润那边又开了些门路,旁的官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准许沈无言自己前往辽东。 起初沈无言打算效法当年的严世蕃,在半路逃回家,只是他很快便发现这一想法是多么的不现实,且不说自己在辽东无人,未来朝廷查验起来,自己过不了那一关。 便是这沿路的驿站种种,也都会将自己的消息回报皇帝,一旦某个环节出差错,沈无言相信自己便没有在活命的机会。 好在刚出城便遇到这位木下藤吉郎,便免去了那寒风凄苦。 沈无言其实很清楚对方之所以会救自己,必然是有条件的,毕竟自己与对方非亲非故,也无甚交际,唯一的企图无非是想要自己的那些火器的图纸。 听着沈无言的言辞拒绝,木下藤吉郎只是爽朗一笑,道:“本就料到这结局……这些天在京城,也看到许多,已然料到沈先生不会将那些图纸交予我。” 沈无言摇摇头,苦笑道:“这毕竟是民族道义上的事……我虽说贪财怕死,但却也不想当千古罪人。” 木下藤吉郎轻笑一声,淡淡道:“明人素来将民族气节为首位,却是值得我辈之钦佩,可惜沈先生并非一般明人……事情终究还是有回旋余地。” 沈无言猛然一翻身,沉声道:“希望腾吉郎君将明人改为汉人……不然听起来实在别扭,另外回旋余地,的确没有。” 木下腾吉郎苦涩一笑,忙道:“你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但大明皇帝如此待你,明知你有冤,却还要执意杀你……你何必再忠于他?”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你日本国也学我忠君之道,莫非不明白,那所谓的忠其实忠的是这国家,这千千万万的百姓?” 木下藤吉郎的确明白,他虽说武士出身,但却学贯古今,甚至连大明的诸般经典也涉猎许多,因此在武士之中,可谓是佼佼者。 沉吟一阵,沈无言继续道:“古之圣贤说过,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如若阁下定然以这事要挟在下,那在下唯有一死。” “你若是死,家中妻儿如何?”木下藤吉郎沉声道。 沈无言轻笑一声,淡笑道:“我之妻也学古之圣贤,如若她知晓我有此等决定,她定然会慷慨赴死,绝不会责怪我丝毫,至于我女天君……” 沈天君初脱襁褓,此时提来依旧还是沈无言的软肋,只是长叹一声,才道:“天君虽说年岁尚小,但若是知晓为何而死,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雪越来越大,刚走过的马车车辙很快便被大雪覆盖,甚至连车马行处都未曾留下,于是二人只得寻一处干燥之地,先躲避一夜。 夜也随之而来,北风席卷四野,气温随之骤降,即便一边的火炉烧的正旺,沈无言依旧觉得很冷,于是不得不再次加了件厚棉衣。 坐在沈无言身旁的木下藤吉郎倒还好一些,虽说只是身着单衣,却看不出有冷的意思,只是脸却早就冻得发紫。 沈无言轻叹一声,沉声道:“你坐在这里烤着,我去捡些柴禾……放心,在下绝不会逃走。” 木下藤吉郎苦涩一笑,道:“本打算在离开之前替你准备好柴草,只是……雪太大,如今已经找不到干柴禾,所以……” 沈无言却是懂这个理,沉吟一阵,苦笑道:“罢了,何时动手,你来说。” 说着话,将一边的书尽数丢进火炉之中,脸上露出一丝欣喜,道:“本想将沿路风物尽数记载下来,如今看来是到不了辽东了。” 木下藤吉郎脸色微怔,忙道:“莫非沈先生打算和在下回京都……在下一定保证你亲友的安全,将他们尽数接到京都安定下来。” 这边说着,却看到沈无言脸上露出玩味意味,于是忙又道:“以沈先生之才能,我天皇陛下定然会封你为大名据守一方,将来荣华富贵,为后人景仰。” 大名便等于一方诸侯,的确是极其诱人的条件,以沈无言如今境遇,却是很难拒绝。 沈无言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停留在木下藤吉郎的武士刀上,微笑道:“荣华富贵或许真的会有,只是为后人景仰……不敢苟同。” “沈先生何必如此固执。”木下藤吉郎无奈摇摇头,叹息道:“况且那些武器只是为了应付我国叛乱,与大明并无害处。” 沈无言摇摇头,笑道:“相信以你的学识,是一定听过伊索寓言中农夫与蛇的故事,又或者我大明沈先生与狼的事迹你想来也并不陌生……当然你没听过也好,那么小伙子与老奶奶……罢了,你想来也未曾听过。总之,意思都是一样,莫要养虎为患。” 木下藤吉郎愣了愣,叹息道:“既然沈先生知道莫要养虎为患,那么想来也是明白莫要放虎归山……” 终究还是要有这一步,沈无言轻叹一声,无奈道:“你与我有恩……本不想就这般出手,只是在生死之前,什么恩情,实在无法来讲。” “沈先生觉得你是在下的对手?”木下藤吉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那夜若非我突然收手,沈先生怕是很难活到现在……。” 话语还未说完,木下藤吉郎便不在说话,因为他忽然感觉到有一名十分厉害的人物已然出现,且实力并不在自己之下。 “少奶奶听闻公子要被立斩,便已经开始忙着张罗下家……对了,月儿也将所有铺子关了,说是要和秦二爷成亲。最可气的就是大少爷,他竟然将去年新修的祖坟刨了个大洞……”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沈无言这才松了口气,于是接着道:“那王天难道没有顺风倒向这位木下藤吉郎,去倭国混个什么首相当当?” 远处的声音却是一怔,片刻之后才苦涩道:“这一段……这一段徐先生倒是没有教……不过严先生却是提到……只是严先生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沈无言脸色微变,苦笑道:“让你去找李时珍,给严嵩好好看病……罢了,八十多的人,死便死了……倒是徐阶那老东西,也不来救我。” 言语之中,便是当年惊天动地之人,此时在沈无言提起竟然是那般的随意,这话若是在京城提起,定然又要引起一场轰动。 声音越来越近,渐渐浮现出一名身着锦衣的青年,他望向沈无言,摊了摊手,道:“救是救了……大少爷还想过李代桃僵的……可惜少爷已经被个倭人救下。” 沈无言不由苦笑,连连瞪了几眼木下藤吉郎,沉沉道:“都是你,我那为国为民的好形象,便被你毁掉了。” 王天连连摆手,道:“其实少奶奶倒是不在意公子到底是被谁救的……但却问起了柳姑娘……到底与公子是什么关系。” 沈无言顿时恼火,忙道:“有什么关系她还不知道?……为这事斗嘴也不是一次两次……毕竟她还不是前任,回去告诉她,就是个朋友。” “既然是朋友,你为何要打听人家孩子。”王天忙又问道。 沈无言一怔,之前只是听闻柳含烟产下一子,事情也过去几年,只是随便问起,嘱咐王天顺势打听打听,却没想到竟然让李婉儿知晓。 沈无言连忙道:“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只是随便一问,你便这般背叛了我,严阁老果然看人很准。” 王天也不回避,只是道:“到苏州才将那信交给夫人,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公子的计策,都是为了逃出京城……只是这玩笑开的却也有些过了。” 沈无言怔了怔,无奈道:“如若不这般,那位高校长与皇帝陛下岂能允许我离开京城?” 说到这里,一边站着的木下藤吉郎才听出这一切缘由,原来所谓的九死一生,都是对方演出来的,目的便是离开京城,而今对方已然达到。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书生是那般的可怕,从一开始自己便被对方算计在其中,直到现在对方说出,自己才算醒悟过来。 便凭着这些,今日自己必杀此人,于是刀已出鞘。 然而刚走出几步,便觉得浑身已然无力,顿时便发觉已然被对方下了毒。 “算不得什么剧毒,无非是些让身体麻痹的毒……放心,你既然救我一命,那么我便不会占你便宜……告辞。” 说着话,沈无言与王天上了马车,在那幽怨的目光注视下远去。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明朝手榴弹 只见那两根长针在东方不群手中仿若两道闪电一般,凡是刺出,必然会命中,速度之快,实属世间罕见。 沈无言身体本就孱弱,又经过一番打斗,此时早就精疲力竭,却是难以招架对方这突入起来的猛烈攻势,只得节节败退。 只是随着沈无言越往后退,手上的漏洞便越多,那东方不群命中的次数就越多,而沈无言所受之伤也就愈发重。 顷刻之间,沈无言两条胳膊上便以多出几道血窟窿,鲜血几乎将白色棉衣染红,却也早就血迹斑斑,让人看着心惊不已。 而今已然入夜,最后一批进入客栈的客人也早就睡去。 加之东方不群手上施展的是长针,与沈无言这武士刀皆都是轻便武器,两两撞击之间,并未又太大动静,不至于惊醒住店的客人。 纵然如此,沈无言如今也已然伤痕累累,实在难以在战下去。 此次可谓自几年前苏州时,第一次这般经历生与死的考验,沈无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院子里跑动,只是以及难以甩掉身后不断刺来的长针。 沈无言心中暗自估计,此人功夫大抵与木下藤吉郎不想上下,就是不知道与王天相比起来又如何,倒是邵大侠未曾出手过,并不好比较。 只是无论如何,而今自己却远非此人对手,对方那一手的阴柔功夫实在难以抵抗,自己稍有不慎也许就会被对方刺中死穴。 随着沈无言的不断跑动,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从胳膊到后背,直到如今连大腿上也多了几道伤口,跑动起来牵制着浑身肌肉都在剧烈疼痛。 沈无言脚下步子越来越吃力,倒是那东方不群手中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时时发出尖锐的笑声,显然此景对于他来说极其受用。 于是在这一来二去之中,沈无言忽然大吼一声,怒道:“你这个死人妖,你杀我有甚好处?” 东方不群轻笑一声,淡淡道:“在下杀人从来不要好处,杀人便是最好的好处……倒是沈先生这般才子,如今我倒是有些不忍心……。” “闭嘴。”听着对方这略显娇滴滴的声音,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几乎忍不住要作呕,忙一正色,大声道:“东方姑……哦不,东方大人,你过来取我首级吧。” 东方不群不由一愣,惊讶的看向沈无言,好奇道:“这就不打了?” 沈无言苦涩摇头,道:“这还如何打下去……以阁下的功夫,要想杀死在下早晚的事……不过你记住,这不代表沈某怕你一个女子……” 听着沈无言稍带讥讽的语气,东方不群也不在意,扫了一眼眼前这浑身是伤的血人,轻笑一声,道:“你若早如此,也免受这等苦楚。” “你若是正常说话,我倒也不会这般。”这般说话之际,沈无言尚还竭力适应对方那阴不阴,阳不阳的语气。 东方不群轻哼一声,随即收起长针,缓缓走向沈无言,轻笑道:“沈先生不喜欢在下说话,在下偏要与沈先生说话……” “行了,接着。”说着话,沈无言从袖中迅速掏出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丢给东方不群,接着又快速跑动起来。 东方不群接过那东西,一时尚未反应过来,但瞬间便发现手中之物的异样,因为他忽然问道一股火药味道,接着便要将那东西丢掉。 刚跑开的沈无言轻哼一声,冷冷道:“定时炸弹就先用在你手上了……” 这般言语刚一出,顿时一声剧烈响声从身后穿过,接着便是一道浓烈黑烟弥漫整个小院,由于此时天尚暗,只是借着月光能看清一些,随着这道烟尘,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无言忙向着原定方向跑动,许久之后浓烟才散去,但场中那人已然不见,但也未曾留下些什么,显然威力不足,只是将对方吓走,真正杀伤力并未有。 这倒也怪不得这炸弹的威力太小,实在是因为精力有限,且许多材料也都极其难找,大多材料大明而今也未曾出现,只能从远来的西洋商人手中购买。 原本计划中这炸弹是当烟雾弹使用,至于实质性的杀伤力,却也还要一段时间来研究,重要的倒也不是杀伤力,而是准确的爆炸时间。 而今民间也多有用大量爆竹当炸弹使用,虽说效果次一些,但只要量大,也能炸死一头野猪。 如今沈无言要做的便是,在这巴掌大小的小炸弹之中,发挥到成堆爆竹的威力,且要做到爆炸的精准,且时间合理。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工作,直到现在也才初具雏形。 只是这第一响,显然还是收到一定成效,至少如今当起烟雾弹用,还算是不错,即便在预计之中,并未有想到如此。 沈无言不由苦笑一声,因为他忽然发现在烟雾尽头,那名穿着红衣的娇艳男子似乎并未有任何受到伤害的样子。 “素闻沈先生才智惊天……”烟雾尽头的东方不群冷冷笑道:“今天的确是涨了见识……这便是神机营的火器?” 沈无言怔了怔,忙道:“是也不是……神机营的火器,大抵比这个要强一些。” “强多少?”东方不群轻哼一声,怒道:“能将几百名训练数月的武士,尽数杀死在小巷之中?” 这倒是几年前的事了,当年景王有意杀掉裕王,在小巷之中设伏,后来反被沈无言带着神机营围住,一干武士尽数死在火铳之下。 听得此人提起此事,沈无言心中已经,暗叹莫非此人还与那二百多名武士有联系,若真是如此,这仇怨便就结的大了。 “先生莫要乱猜,我与那些乱党怎的会有联系。”东方不群淡淡一笑,道:“不过倒是与景王有些交情,我便是景王引进东厂的。” “倒是有这层关系。”沈无言冷笑一声,不屑道:“一个废物挑了一群废物,而今又多了个人妖。” “不过我并不打算为他报仇。”东方不群轻笑一声,不屑道:“所谓成王败寇,他既然以死,那死者长已矣。” 沈无言一双眼冷冷的注视着东方不群被在身后的双手,随时提防对方出手,自己好及时躲闪。 “而今陈公公嘱咐我来杀你,你我岂能就此回去?”东方不群忽然大笑起来:“可惜了刘贤,以你的手段,你断然杀不了他。” 沈无言不由怔了怔,摇头道:“你们二人若是联手,我在南山口便死了,何必要等到这里。” “我为何要与他联手?”东方不群沉声道:“我二人联手杀掉你,最终的功劳归谁?” 沈无言不由一愣,随即喃喃道:“万恶的帝国主义……” “却也懂得高阁老那些小心思,他本就狂妄自大,且素来与我司礼监东厂便有歧视,便是多了那玩意罢了,真论起能力,却也未必比太监们强多少。” 东方不群的声音有些无奈:“如若我埋伏南山口,你早就死了……无非是想将功劳给刘贤,我却也不阻拦,以他的性格,自然杀不了你,反而会搭上自己。” 沈无言心中一震,暗自思付,这东方不群果然心思缜密,且对于人的弱点把握的极高,且看人也十分准且,此时提及的几人,皆都正中问题关键。、 便在这顷刻之间,沈无言忽然看到一点不同,从东方不群指尖上有水珠滑落,可能是雪水,也可能是血水,沈无言不能确定。 若是雪水,大抵是刚才炸弹爆炸,他随即抓起的雪来敷手。但若是血水,那就一定是他受伤了,且是受伤的伤。 这两者有根本性的差别,如若他当真手上受伤,那么沈无言便有杀了他的把握,但若非如此,那么沈无言立刻便会死于他之手。 这般沉吟之际,沈无言反手抓起武士刀,再次向着远处的东方不群冲去。 对方显然也早就料到对方有此一招,随即移动脚步,开始与对方周旋起来。 待沈无言欺身而前之后,心中顿时一惊,对方双手依旧紧握长针,显然并未受伤。只是既然已经冲了过来,便只能与之拼命。 随即挥刀便斩,东方不群依旧轻挥一下,立刻将刀锋格挡开来。 沈无言顿时露出一丝笑意,他能清晰感觉到这道力度明显弱了许多,而之所以会如此只有一个解释,那么就是他受伤了。 事实也的确若沈无言所想那般,东方不群手上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几次刺出的杀招都被沈无言躲开,显然有些不支。 沈无言心中一动,立刻疾驰后退,但这一退立刻又被东方不群找到机会,眼看着这一招便要刺中沈无言太阳穴,生死命悬一线之际。 沈无言猛然回头劈出一刀,正向着东方不群脖颈之处砍去,这竟然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招数。 若是这一刀劈中,东方不群的那一针也必然会扎在沈无言的太阳穴之上,二人都会葬身于此地。 东方不群轻哼一声,奋力躲避沈无言这一招,他倒是没料到沈无言竟会如此拼命,心念微动之际,竟然将长针收回,便要后退。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沈无言一刀劈出,直斩向东方不群左臂,登时声凄厉喝声而出,竟然一只白皙的胳膊掉在雪地上。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五十章 生财之道 1 清晨。 沈无言起了个大早,出门左转在一间小酒楼上大吃了一顿,花光了手头上仅剩的所有银子。 饭罢,天色尚早,所以沈无言又在城北闲转了一阵,大抵了解城北各条道路,以及给自己又物色出一片晨练之处。 待天色逐渐接近中午,他这才向着城西而去。 辽阳城四面皆有分工,城东主要便是各所衙门所在之处,而城北便大多都是寻常士兵与百姓居住之所,城南则多商铺林立,城西便是南北客商汇聚之处。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便若城北便有许多酒楼商铺。 不过城西却是一定的,关外的俺答诸部若是想要进城购买一些物品,只得在城西范围之内,且禁令极严,并非给些银子便能去别处。 昨天思索许久之后,沈无言便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张全。 一路闲聊,沈无言大致对张全还算有了个了解。此人虽说算不得极有天赋的富商巨贾,但却也颇有才干,最为重要之处在于,对方对辽东很了解。 如今赋闲在辽东,沈无言也有心做一些事,比如做些小生意,换些银子补贴家用。 所以沈无言可以肯定,张全定然会在城西,那么便可从他那边找些能做的小生意,至少也能补贴些家用,也未尝不可。 而今沈无言踏着初春的暖风,向着城西而行,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 张全此人太过精明,却又算不得大精明,实属小商小贩的小聪明,以至于做起事来就太过谨慎,当真是将生意做大,却也没那份气魄。 不过沈无言如今也无需张全能有多么大的气魄,只要能先将生意做起来,至少每个月衣食无忧,在辽阳城有一个立锥之地,便就不错。 辽阳城已然是辽东最大的城市,所以从城北到城西,还是让沈无言走了半晌才到。 简单的闲转一阵,便看到有诸般商贩,有蒙古人带着皮毛貂绒,甚至还有些珍奇山参药材之类,大概会换取一些从京城运来的绸缎以及茶叶瓷器。 交换还算自由,并无官兵干涉,除却两路出口会有重兵把守,大抵也是为了提防会出现不测,以及各种突发事件,对坊间交换并无涉及。 看着这些由于言语不通,又或者习俗各异,而产生的诸般往来问题,沈无言便觉得头疼,好在都是商人,倒也互相包容,生意还是能圆满做成。 只是这生意做起来,大明商人却是极其暴利。 从关内运来的茶叶以及绸缎皆都是一些极其残次品种,然而运到这边总会换取成倍的银子,又能廉价带回诸般上好裘皮以及珍玩,转手一卖,又是大价钱。 不过这大抵只是看似繁荣,而实际上终究还是有诸多弊病,时常会有各种冲突,生意往来之间也会有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这边闲转之际,沈无言终于在城墙脚下寻找到了张全。 倒还是张全先看到的沈无言,自从城门前沈无言被那官差那般尊敬,张全便十分后悔这一路上的诸般不恭敬的言语。 其中几经反复自查,便就找到些许不尊敬之处,又自责多次,便就打算这批货过后,便去寻找那位沈先生,定要好好赔罪。 当然张全之所以这般,倒也并非打心眼里对沈无言崇敬,实在是因为对方似乎与官差有牵连,而且还是一名千总。 城西这边做生意的虽说官差不会如何干涉,但所有客商都明白,一旦自己背后有个当官的撑腰,那说起话来都硬起不少。 其实在城西汉人与蒙古人之间争执到还是其次,大多都是为了促成声音,所以相互也都会十分客气,基本都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切争端都发生在汉人与汉人,蒙古人与蒙古人身上。 这些商人前来所带之物也算单调,毕竟朝廷允许贩卖之物并不多,往来一路也实在不便,也只有绸缎茶叶以及瓷器还算划算。 而关外物品又极度匮乏,除却毛皮便是山参以及药材。 因为所有人带来的货物几乎都是一样,所以论起价格来又实难统一,便时常会有降价拉拢客人之事,便会招来诸多麻烦,时不时的都会有争执,以至于械斗。 客商们远道而来,时常都不会是一个人,或是带着家族上下,又或是雇佣者强健家丁以及护卫,总之一旦起了争端,便是一场不小的打斗。 对于这些打斗,护卫的官兵时常也都十分松懈,毕竟两家都给过银子,无论帮着哪家都不好看,于是只得驱散,终究治不得根本。 不过凡事也都会有例外,若是哪位客商与某位大官攀上关系,那么身段立刻就提升了不少。护卫的官兵也多会向着这边,自然是好处多多。 而今张全便有拉拢沈无言之意,毕竟一路之上,二人混的还算熟悉,且对方又是从京城来的,无论从何处讲,自己都是有优势的。 恰好今日这边出了些问题,一名姓郑的客商,大抵是从海上来的,竟然也带着一批上好的茶叶,便停靠在张全对面。 姓郑的客商所带茶叶与张全一般好,所以在质量上,两家并未太大差异,但对方每每都会将茶叶的价格比张全稍低一些。 至此张全这一车的茶叶从昨天来此到如今,竟然连一个客人也未曾招来过,于是恼火之际,便有与对方理论之势。 只是一眼扫过,那人身边所带护卫皆都并非善类,所以张全只得先忍受这气恼。 恰好就在此事,张全便看到正在闲转的沈无言,于是心中顿时大喜,随即冷冷的扫了一眼那郑姓的客商。 被张全招呼过来,沈无言尚还有些意外,只是沉吟一阵,抱拳道:“原来是张大哥……我正找你呢……”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张全大感意外,忙好奇道:“沈先生寻我……却不知有何贵干……” 沈无言连连摆手,苦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只是……打算找你做些生意。” 看着沈无言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张全心中暗自嘀咕,暗想着这样的人物做什么生意,但面上依旧保持谦逊:“那不知沈先生想找在下做些什么生意。” “你做的是茶叶生意……那我便找你做茶叶生意如何?”沈无言扫了一眼张全这冷清的摊子,又看向对面人来人往的摊子,顿时会意一笑。 看着沈无言这神情,张全顿时面露苦色:“沈先生莫要再与我开这种玩笑……那姓郑的实在太欺负人,搞得我一两茶叶也未卖出去。” 沈无言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无非是价格上的问题……这样吧,张大哥这批茶叶我替你卖……只是……” “只是什么?”张全早有此意,只是暗想着对方文人身份,且又与朝廷官差有联系,恐怕对方不肯,若是花银子,却也有些心疼,此时对方竟然提出,顿时欣喜万分。 “只要沈先生你提出的条件……我定然全力以赴……” 沈无言连连摇头,道:“却也不算过分……你这批茶叶估计能赚取两千两银子,我帮你尽数卖完,本钱可以尽数奉还……只是我要抽取一成的分红。” “一成,也就是二百两银子。”张全心中暗自盘算着这其中利润。 假若这批茶叶放在自己来卖,就这般与那姓郑的相抗,定然是要降价的,那么最终少赚的就不止这二百两银子,而且还不知要耽误多久的时间。 这般一合计,倒也不算赔本,顿时一点头,道:“如此来……那便多谢沈先生了。” 沈无言笑了笑,忙道:“不妨事……不过事先要立个字据,否则到时候我赖账,张大哥还没有说理之处……” 张全自然能听出对方暗指之处,却也不说明,连忙叫人拿来笔墨,沈无言写了字据,交与张全的账房查验,然后双方按了手印,这生意便这般成了。 大抵清点了一番茶叶,却也有近千斤左右,数量算起来还算极大的,至少在城西这片地上,已然是不小的存在。 不过对于沈无言来说,当年上万斤的茶叶也是经受过,几十万两银子的茶叶握在手中,尚且未有担忧之时。 但今时不同往日,而今这一千斤的茶叶却是自己即将几个月来吃饭的本钱,若是卖不出去,那自己就只能挨饿受冻。 扫了一眼对方那不断降价的郑姓客商,沈无言却是有些无奈,同样质量的茶叶,若是价格在低,那便当真是难以竞争。 一边暗地里观察的张全也由最初的满心期待,以为沈无言会有什么奇技,又或者是能叫来官差,掀了那郑姓客商的茶摊子。 只是已然许久,茶叶依旧一两未卖出去,沈无言也没有叫来官差砸摊子赶人,心中疑问百般,却也不知如何去问。 便在这张全心中暗自嘀咕之际,便看着沈无言向着那郑姓客商而去,心中顿时一悬,暗想着过去为何不带着人,想要叫会沈无言之际,人已然走了过去。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02章生财之道(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大风起兮 3 read336(); “都说了,我与沈无言不熟……你就算杀了我,他也不会来救我……” 听着背着自己的那人十分自信,且又十分有力,几乎无法辩驳的言语,甚至以死相要挟,沈无言不由怔了怔,他低叹一声,无奈道:“你若是这般想,那我就回去了。” “什么?”那人猛然回身,看着站在身后这书生,许久之后才沉沉道:“你怎么来了……那人为的便是你,你这不是找死。” 沈无言看了看这一脸沧桑之色的沈惟敬,淡笑道:“我若是知道他为的是我,我却也不会过来……不过既然来了,就要带你走。” “走不了。”沈惟敬苦笑一声,无奈道:“这山寨之中处处布满了机关,且层层设防……大抵你能来此,也是他们精心安排的。” 还未等沈无言说话,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走进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那人看样子倒是有几分与之前那白无常相思,差别只是衣服眼色的差距。 “沈公子倒是机敏过人……倒是不知道这位沈先生又如何……不过已然中计还未看出来,未免有些拙劣……” 沈无言应了一声,淡淡道:“却是有些始料未及,也未曾想到能如此顺利来到山寨……不过即便我中计了,那又如何?” 黑无常看着沈无言这一脸淡然,心中不由一动,沉吟片刻之后,才道:“沈先生若是肯自己留下,我等自然会善待沈公子的。” “听你的语气……我留下便会死……那我为何要听你的。”沈无言抬眼轻笑一声。 黑无常顿了顿,摇头道:“却也有些不同,沈先生若是能安生一些,这位沈公子大可安然离开……否则他也难逃一死。” “他死不死与我何干?”沈无言讥讽一笑,随即冷冷道:“无非就是你杀了我,我杀了你……那便来吧。” “沈先生一介读书人,为何这般不通实事……公子为的便是你,而非这位沈公子,你何必将无辜之人连累进去。” 黑无常扫又扫了一眼一边一脸无所谓的沈惟敬,心中不由一苦,暗想着这两人倒也奇怪,于是忙继续道:“只要沈先生留在此地……沈公子的那批货,也能尽数奉还。” 沈无言心中微动,此人观察人倒也仔细,知晓沈惟敬此人便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之前百般劝说,他都不会有任何动容,而今这般来说,却又未必。 果然,沈惟敬双目顿时一亮,沉吟片刻之后,才继续道:“沈先生可是我的好朋友……我还要那批茶叶,以及瓷器。” “好好好。”黑无常大笑道:“沈公子倒是豪爽……那么就请劝劝你这位固执的朋友吧。” 一边的沈无言回头看向沈惟敬,轻声道:“你当真愿意为了这些银子……就这样将我留下?” “沈先生呀……这可不是一点银子,那可是上万两……这次出来折损了如此多的伙计,回去就要发抚恤金,丧葬费,这一批银子……我却难以负担。” 听着沈惟敬这长篇大论,沈无言微微闭上眼睛,轻笑道:“如此也好……你走吧,山下还有一辆马车,坐着马车快走。” 沈惟敬沉沉点了点头,接着淡淡道:“想来现在问先生要配方……你大概也没心思给我,那便等下次相遇在给好了。” 沈无言点了点头,不在多言。 山寨之中有一间与寻常屋舍并无两样的房屋,此时屋外酒气冲天,但唯有这房屋外无人喧闹。 房间之内一时之间稍显肃杀,大抵还是因为背坐着的那人一言不发的缘故。 黑无常站在这人身后,沉吟许久,才低声道:“沈无言果然还是来了……只是他与沈惟敬的关系似乎并不算好。” “此话怎讲。”那人依旧没有回过头,只是看着身后那副画,似乎正在品读这画作之中的韵味一般。 黑无常应了一声,接着继续道:“我说沈无言只要乖乖的留下,便可以让沈惟敬安然无恙……沈无言竟然拒绝了。” “这倒是奇怪了。”那人轻笑一声,淡淡道:“大抵是在开玩笑的,你继续。” 黑无常点点头,继续道:“我却也是好奇,于是就威逼利诱沈无言一番,却已经没什么用处……我便发现沈无言是搞不定了,便着手去攻沈惟敬……” “倒也有些头脑……结果如何?”那人声音有些急切。 黑无常冷笑一声,得意道:“那沈惟敬当真是贪财之辈,我一说还给他那批货以及茶叶、瓷器,他便很快就答应。沈无言如今也甘愿被关在地牢之中……” “看人的确很准……不过你做这些,到底有何用处?”那人忽然冷笑一声,沉声道:“沈惟敬如何了……没将他二人关在一起?” “关在一起?”黑无常不由一怔,低声道:“公子说过,待人要诚信……我既然答应放他走,那自然就放他走了。” “蠢货。”那人顿时从座位上站起,大怒道:“我只是答应让他安然无恙,何时让你放他走……离开多久了,还不带人快去追。” 黑无常不由一愣,浑身不住哆嗦,许久之后,才颤声道:“大抵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人怕是追不上了。” “好好好,你可以滚了。”那人深吸一口气,隐约之间可以察觉到对方浑身不住的颤抖。 …… 看着沈惟敬带着一众物品下山之后,沈无言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心中暗骂那黑无常果然白痴,倒是这三言两句之中,就将沈惟敬放掉。 而今只留下自己倒也算不得什么,无非想办法逃跑罢了,此次前来却也是有备而来,他自信一定能离开此地。 于是经过之前那一番对话,倒是让黑无常觉得,自己将沈惟敬放掉,而将沈无言留下,却是一个再也好不过的决定。 此时盘膝在这牢房之中,沈无言开始慢慢盘算着一些事,比如那位地龙到底是何人,他为何知晓自己与沈惟敬的关系,而且处心积虑的想要杀自己。 于是沈无言想到一些人,或许是京城的那些,之前设计想要杀自己,结果没有成功,而今便用此等方式,这也正好符合吴志杰那边的情形。 只是这般想来又有诸般问题,沈惟敬来辽阳只是来贩卖玉露以及一些胭脂水米分的,而这事先本不会有什么预兆,能让京城那些人察觉。 而这山寨,却已然有些年头,于是这在时间上又极为不符。 所以沈无言猜测,这人大抵是与自己有着某些仇怨,前些年来此开辟了这处山寨,直到劫持了沈惟敬,得知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消息,于是便生出了这计策。 若是这般,郑岩这般毫无武功根基的人,为何能逃出那些人的围追堵截,而今也就解释清楚。 郑岩不过是一个被设计出来,前去引诱自己前来二龙山的引子。 自己果然不负那人所望,便带着一个老管家,来到这二龙山上,果然找到了要救之人,果然就这般被留下。 这般一想,一切也都顺畅。沈无言这才安然的躺在床榻之上,轻笑一声,喃喃道:“这莫非就是被重视的感觉?……竟有人肯处心积虑的来算计我,这般看来,我也算是知名人物了。” 就在沈无言这般自得之际,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石门开启之声。 看着眼前这位气势汹汹的黑衣人,沈无言不由一笑,轻叹道:“黑大人……其实有些事,不得不说……你当真是耿直。” “少废话,既然中了你的诡计,我便认了……而今公子有些事要找你谈谈,你快随我来。”黑无常冷声道。 沈无言忙摆手,道:“不妨事,还有些事,在下想请教请教黑大人。” “快问。”黑无常言语有些不耐烦,但依旧还是答应。 沈无言微笑道:“黑大人以往也读书,考取功名?” 黑无常摇摇头,沉沉道:“我便是一介粗人,不是读书的料……” “那便是你们家公子的功劳了。”沈无言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山寨强抢过往客商,莫非就没有官府来查办?” 黑无常冷冷道:“每年送去如此多的银子,他们岂会断了财路?” 沈无言不由一愣,怪不得吴志杰听得二龙山之后,竟然是这般的表情,而且无论如何也都不愿派兵前来。 “这般看来,你们家公子倒是与官府之人交好了……”沈无言淡淡一笑,便不再多言。 接着二人便出了这地牢,向着屋外走去。 远处依旧酒肉熏天,吆五喝六的,倒也颇有好汉聚义的景象,只是想起这些人各个手上沾满着鲜血,便一阵冷意。 二人停在一间小屋前,黑无常低声问了一声:“公子,人带到了。” “你去吧,让他进来。” 沈无言听到这声音,浑身仿若触电了一般,因为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他倒是如何也未曾想到,那位地龙,原来是那人。 只是想想却也在理,毕竟那人的确有着这般能力。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大风起兮 4 read336(); 只是稍一迟疑,沈无言便推门而入。 房间之中还算明亮,几盏油灯便将这小屋内照亮,至少房间之中一切都能看清,即便墙上的画作,以及几幅诗词。 “沈先生……许久不见……” 听着那人背对着自己说出的话,沈无言稍有停顿,接着随意坐在一边椅子上,淡淡道:“怕是有几年未见过面了吧,胡公子。” 那人爽朗一笑,接着转过身来,却正是浙江胡家的胡于明。 当年沈无言与他颇有些过节,最终却被沈无言抢了三成家业,又在与周家联合之际,被沈无言挫败,之后便再无任何起色。 这些年胡家再也难恢复当年的辉煌,大抵因为胡宗宪入狱,后自杀于狱中,以至于整个胡家也举家迁出浙江,据说是去了徽州。 只是事情到底如何,沈无言也未曾去深究,毕竟胡家已然对自己再无威胁,他到底去了何处,都无所谓。 而今在此处遇见胡于明,沈无言却还是有些吃惊,大惊之余。相比沈无言,胡于明倒还显得淡然一些,大抵早就开始计划此事,也无需有何种惊讶。 “大抵是有个五六年了……听说你去了苏州,胡家也搬回徽州,后来一再被朝廷打压……却也算是家道中落,我便离开了家,准备来辽东做些生意。” 胡于明淡淡一笑,继续道:“早些年养了一群街头恶霸、地痞流氓,当时都是一群吃白食的,我离开之后,他们倒也讲义气……跟着身无分文的我来到辽阳。” 沉吟一阵,他继续道:“一路上都是他们出银子照顾我,后来实在走不动……便停在这二龙山上为寇……却是汗颜。” 沈无言摇摇头,淡笑道:“胡家家底如此丰厚,再不济在徽州也能独当一面……你这般做却还是因为别是什么事吧。” 胡于明微微一笑,道:“说的不错……胡家本可以在江浙立身的,可惜出了个沈无言,搞得胡家如今这般狼狈,长辈们都认了命,我却不甘心。” “于是你打算出来另立家业,然后等待机会反扑回去,搞得我沈无言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沈无言笑了笑,无奈道。 胡于明轻哼一声,讥讽道:“难道沈先生现在不是这样?……据说醒八客在江浙一带的所有铺子,如今都由官府掌管变卖了。” 沈无言脸色微变,沉声道:“人活一辈子,难免会出现问题。不过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那么这些都不算什么事。” “沈先生的心理素质当真是好的了不得。”胡于明脸上布满笑意,显然是在嘲讽沈无言。 沈无言倒也不在意,轻叹道:“却没想到胡公子连心理素质都知道……却不知道看过在下写过的多少东西。” 之前沈无言听那守卫对话之际,便听到一些前世的话语,而今又听到胡于明说来,顿时会意,于是反唇相讥,继续道:“这些年搜集这些零碎的文章,却也不太容易吧。” 胡于明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片刻之后才恢复如常,继续道:“不得不说沈先生的学问了得,特别是用起阴谋诡计来……当真无人可比。” 沈无言摆摆手,接着正色,道:“话还是扯远了……胡公子这次特意请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胡于明愣了愣,顿时大笑道:“请?……沈先生当真会说笑,你看这地方像是请人的地方?若是有机会,改日得月楼在请沈先生如何。” “得月楼那地方实在太贵气……”沈无言撇了撇嘴,苦涩道:“怕胡公子费力抢来的这些银子,还不够手下这般铺张。” 胡于明深吸一口气,暗想着眼前这书生果然能言善辩,且思维敏捷,观察能力也十分了解,只是来往之间,便能察觉到这山寨的问题。 不够他也不说破,只是摆摆手,道:“那便沈先生请好了……不过这次邀请沈先生来,的确是有几件事要办的。” 沈无言摊了摊手,一脸好奇的看着胡于明。 胡于明微叹一声,无奈道:“原本还想在多聊一阵家常,却不料就这般要谈正事了……第一件事,沈先生准备何时将我胡家的那三成家财还回。” 沈无言苦笑一声,无奈道:“第一件事便如此难办……你也知道那些桑田以及绣庄,如今都被朝廷卖掉了,而且银子也归了朝廷。” “好,这第一件事便算了,也是我输给沈先生的,那便不再提。”胡于明神色如常,也不于沈无言纠缠。 “第二件事,沈先生可还记得当年逼死了在下的好友,周严?”胡于明抿了抿嘴,接着一脸期待的看着沈无言,大有玩味之意。 沈无言怔了怔,也玩味的看着胡于明,轻笑道:“这又怎的说是我逼死的……胡公子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胡于明却也不多说,接着继续道:“第三件事,那便是我—胡于明,今天想让你永远留在二龙山,你看如何?” 沈无言连忙摆手,苦笑道:“我这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你让我待在这穷山沟里当山大王,我虽说也十分向往,但终究还是不太合适。” “沈先生的确会装。”胡于明冷哼一声,沉声道:“那些铺子即便都卖了,你总会给自己留些起家的后路……沈惟敬算是一个,不过让他跑了,也算你厉害。剩下的,你最好还是老实的交待。” “呦,刚才那份气定神闲的状态哪去了。”沈无言冷笑一声,淡然道:“原本以为这些年的颠沛你能长进一些,却看你连张博宁都不如。” 胡于明顿时大怒道:“你若是知晓我这些年受过的苦,便会理解我为何每天都想杀掉你。” “那你请动手呀。”沈无言从腰间掏出半截武士刀丢给胡于明,接着又将脖子伸过去,大声道:“来,砍死我,让我看看你的胆量。” 胡于明倒也不相让,随手将武士刀捡起,猛然高举便要砍下,但悬在空中许久,手臂不住发颤,却久久无法落刀,最终只得将刀又重新丢在一边。 沈无言拿回武士刀送回腰间,然后继续道:“无非是想要解气……你已经败在我手中几次,以后也都会永远的失败下去。” “你住口。”胡于明怒喝一声,道:“你莫要以为我怕你,我即便不能杀了你,却也能将你囚禁一辈子……京城那边得知你不在辽阳,你的家眷们也不得安宁。” 沈无言终于沉默了,这的确是最坏的打算。 高拱与皇帝即便最终放自己来辽东,但依旧每时每刻的都在盯着自己,那些锦衣卫从头到尾都注视着那间小院,只要自己一旦出了他们的监视范围,长时间的消失在那间小院,京城便会得知这一消息。 那么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沈家,以及醒八客的一切动手。 沉默许久,沈无言这才继续道:“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醒八客一半家财,以及那些火器的图纸。”胡于明道。 沈无言脸色大变,怒道:“你他妈在做梦……倭国花了大价钱要买那些图纸,我都未曾给他,你如今竟然敢这般来要。……家财可以在多给你一些,图纸不可能。” “家财可以全都不要,但图纸一定要。”胡于明沉声道。 沈无言皱了皱眉,沉声道:“你要那些火器有什么用……如今这二龙山属你为尊,旁的也无任何敌手,你要火器做什么。” 胡于明摇摇头,道:“有些事沈先生还是少问为妙……” 沈无言点头,接着道:“问不问都是一样的,火器不能给你……这东西对大明的未来有着很大影响,你也是个聪明人,至少也该懂得这些。” 谈话最终还是陷入了沉默,然后以沉默告终,沈无言重新被送回地牢之内。 …… 开春的京城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 文渊阁内终究清闲了几天,再也没有官员来此询问鄢懋卿的下落,大抵还是因为陛下下诏赦免了当年与严党一切有关罪责。 即便诸位大臣们对这诏书的来历,却也十分清楚。而今满园春色,陛下早就喜欢那位来自倭国武姑娘的怀抱,岂有时间下诏书。 不过即便如此,诸位官员还是松了口气。 既然首辅高阁老都不再追究此事,那么一切都好说,陛下那边大抵也都是这个意思。 只是并未所有人对此事满意,至少而今处在湖边写字的李贵妃便不甚满意。 她一边写字,一边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太监冯保,问道:“陛下这诏书下的倒也及时……只是他哪来的时间操心这些。” 冯保摇摇头,低声道:“陛下自然是没什么精力,但陈公公与高阁老却是精力旺盛……他们给陛下送去了这武姑娘,便是为了这一天……” “好了。”李贵妃沉声道:“少说一些……钧儿那边如何了,近些天张先生也没有过来,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小皇子还算听话,只是还是记挂着沈先生……”冯保长叹一声,无奈道。 李贵妃倒是苦笑道:“沈先生,沈先生……这沈先生倒是比娘还亲……”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小鬼 1 read336(); 血淋淋的头颅就这般悄然滑落,连吴管家也未曾料到会有这结果,他呆在原地许久,才轻喃道:“你这又是何必……他也罪不至死。” 沈无言顺手上前从吴志杰腰中掏出一只瓷瓶,上面赫然印着醒八客三个字。 “收了人家的银子以及好处,他想让我死,我为何要让他活?……这次若非运气好,当真就要死在那边了……还有你,让你走你为何不走,好在你脚力不错。” 吴管家轻叹一声,苦涩道:“你总是会有你的理由……” 沈无言淡淡道:“你怎么打算……继续留在吴家,还是报官?” 吴管家摇头道:“人既然死了,那便不要在牵扯太多……吴家还有人,这些天就去青阳城将志远接回来,这一切本就属于他。” 沈无言点点头,微笑道:“比起这位……吴志远大抵更适合这位置,只是毕竟是亲兄弟,他救我一命,我却杀了他哥哥,他定然恨死我了。” 吴管家脸色微变,沉声道:“老爷与二龙山上的贼人打斗,最终不敌贼人,被贼人斩落头颅……这本该是一件十分光荣之事。” 沈无言不由一愣,接着回头看了看吴管家,轻声道:“大明的仆人似乎都比老爷公子们好许多……” 这般说着,沈无言忽然又想到远在二龙山上的陈护院,不由轻叹一声,苦笑道:“我家那位仆人……也算不得仆人,驾车技术太烂,不过人倒也不错。” 吴管家笑了笑,并未多言,而是缓缓上前将吴志杰的脑袋捡到身子旁边,忽然道:“沈先生这一手刀法倒也不错……” “却是不错……”沈无言笑了笑,只道:“在读书人里还算不错,在用刀里……也算是个不错的读书人。” 略一沉吟,沈无言忽然好奇道:“我就这般杀了你们家老爷,你不恨我?” 吴管家沉默片刻,摇头道:“我始终忠于吴家,当吴志杰在时,他便是吴家,而今他死了……那么吴家还在,我便依旧忠于吴家。” “吴志远回来后,你便这般忠于他?”沈无言好奇问道。 吴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 …… 开了春的辽阳城依旧还是有些凄凉,时不时的总会有一阵阵小雨。 这雨一下,便是三四天光景,下雨之时,总是让人难以忍受这开春还这般冰冷的天气,愈发希望早些天晴。 而这一切对于辽阳的百姓来说,似乎每年都是这般,并无太大影响。 以至于辽阳城一名千户被砍了脑袋,风靡苏州的玉露也在辽阳城逐渐兴起,城西一名姓张的茶商,几乎盘下了大半的茶商份额,成为辽阳城最大茶商,这些也对他们毫无任何影响。 除却茶叶价格时而涨价,时而掉价,茶叶质量越来越差之外,他们更关心的是蒙古人下一次攻城会是何年何月,他们又能再往哪里逃。 而就在这悄然之间,在城西某个角落之处,逐渐开起了一家名叫醒八客的茶庄。 这家茶庄内就三个人,其中一名书生是掌柜,还有一名穿着宽大长袍的老人是账房,另外一名也是年纪稍长,但明显精壮许多的男子,是茶庄的伙计。 此时在茶庄门前,那书生捧着脸望着凄凉的店铺,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苦道:“生意都被张全抢走了……这些茶还怎么卖。” 坐在柜台前敲着算盘的账房吴管家片刻之后,才轻声道:“衙门那边也没说什么……尸体也未曾检验,就埋了……志杰平日里就得罪了许多人,所以……” 书生点了点头,随即开了开门,听着吱吱的声音,沉沉道:“最近就给这门上点油……对了,志远这些天也该到了吧。” “始终还是不愿抛弃那祖辈留下的铺子……”账房吴管家轻叹道:“大抵过些天催得紧,也就回来了……不过他倒也不适合这营生。” 书生点点头,无奈道:“可惜这营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不过也算不得什么,他学问根基不差……做些年就会懂这其中的门道。” 就在二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之际。 远处踏着雨水缓缓走来一行人,其中走在前方那人一身锦衣,看似非富即贵,跟随其后也是一群来势汹汹之人。 走到醒八客茶庄门前,为首男子挥了挥手,淡淡道:“你等再次等着……刘账房随我进去。” 在一边弯着腰,一副谄媚之色的刘账房忙应了一声,随着那男子走进铺子。 看着坐在铺子门前那书生,男子脸色不由一沉,接着一脸关切的样子,苦道:“呦,这不是沈先生……怎的也开起铺子了。” 正低着头看书的沈无言听得此话,脸色微变,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这熟悉的面孔,许久之后,才微笑道:“原来是张大老板,少见,少见。” 而今张全已然占据城西半数以上的茶叶,从关内运来的茶叶大多都被张全收购,然后再高价卖给蒙古人。 这一来二去,却也将规模做的极大,除却茶叶,连带绸缎以及瓷器也一并购入,一时之间,原本并无高低之分的城西,却唯张全一家为大。 看着眼前这位依靠自己计策发家的人,沈无言心中未免有些复杂,只是这样的人始终还是入不了他的眼,张全做的虽大,但和以往醒八客相比,还差的很远。 何况沈无言所在志向也并非区区辽阳城城西,他所意在于整个大明,甚至西洋日本国,这些地方尽数开起铺子。 张全一眼扫过这凄凉的铺子,轻笑道:“看来沈先生这生意不是很好……要不你随着我干……以后你就给刘账房帮衬着些如何?” 刘账房听得此话,脸色顿时一变,他自然清楚张全有今天,多半有这位沈先生的功劳,而今竟然让这位沈先生给自己打下手,心中未免有些受不住。 “这哪成……沈先生可是有大才的,我这种小人物……” 张全轻哼一声,沉声道:“刘账房这是哪里话……我张全去看你颇有能耐……” 沈无言淡淡一笑,扫了一眼尴尬的刘账房,微笑道:“是,刘账房却是有大才……只是比起张大哥来,却还有些差距。” 张全听着沈无言此话,心中极其受用,心中暗想着老子如今有了这般的势,便也无需再和以往那般对你那般的低声下气。 “这倒是句实在话……我张全旁的不说,便说这西城……而今谁还是我的对手?” 沈无言一愣,许久之后才不住的摆手,道:“没有……整个城西便是张大哥最有实力……无人是你的对手。” 正说话之际,从郑岩从门外走进,他看着一脸跋扈的张全,心中便一阵恼火,这事情的缘由他大抵最为清楚,所以很清楚张全有今天,一半要归功于沈无言。 而今张全发了家,却这般蔑视沈无言,甚至带着人来羞辱,却又如何能忍。 郑岩愤然走到张全身前,怒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若是没有沈先生,你扪心自问,能不能有今天?” 张全听着郑岩这般说,脸色顿时青黑,虽说而今发迹,但他最不愿听见的便是有人提起这些事,此时郑岩提起,他顿时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指责老子。” 郑岩性子本就急躁,此时看着张全怒喝,也不肯相让,大怒道:“老子说的就是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坐在一边的沈无言不由苦笑,忙上前拉住郑岩,低叹道:“算了算了,你指望一条喂不熟的狗记住你的好……何必呢。” 张全一听此话,愈发愤怒,怒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是狗?” 沈无言看着张全笑了笑,忙摆手,道:“当然狗才能是狗……人自然不会是狗,人也做不出狗的事……况且狗有时比人可要忠诚的多。” 张全身子微颤,猛然转身,大喝道:“来人,给我把这铺子砸了。” 一边的郑岩顿时便要阻拦,却被沈无言拉住,低声道:“随他去砸……反正早就想换装修。” 这般说着,沈无言又从一边将吴管家拉出铺子,三人站在门口,看着瞬间便不成样的铺子,不住叹息道:“动手能力真是厉害……” 一边的吴管家笑了笑,道:“真是可惜……这铺子也足够一户普通家庭吃几年了。” 沈无言摇摇头,道:“张老板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银子。” “那就不知道沈老板是否在意了。”吴管家扫了一眼不远处那宏伟的高楼。 沈无言也不住回头看向那高楼,淡笑道:“我想……他看到我这铺子,便也不会在意了。” 站在一边被沈无言紧紧拉住的郑岩一脸怒意,但听着这二人言语,片刻之后,才好奇道:“你二人这是何意……人家都砸了铺子,也不去阻拦?” 沈无言笑了笑,道:“你拦得住?” 郑岩看着那气势汹汹的十多人,不由苦道:“怕是拦不住……” 吴管家点头,道:“既然拦不住……那便随他砸去吧,只要不砸人便可。”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卷土 2 read336(); 城北的小院近些天来却也闲置下来,平日里除却傍晚时分,城西铺子关闭之后,沈无言才会与郑岩回到家中,倒也不过是个休息之地。 不过这却也只是暂时的情形,而今解决了张全,接下来暂时也无需有太大的动静,一切按照既定的计划来做,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抵又招募了一批伙计以及掌柜,先是接手了张全在城西的所有铺子,另外又外派出去了一批前往辽东其他八成的掌柜。 背后有着沈惟敬的银子支持,这些铺子一间一间的开起来,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大。 最为重要的还是在于那批张全剩下的茶叶,沈无言以及低的价格收来,转而便做了一个让张全听来便会痛不欲生的决定。 那原本价值近七八万两银子的茶,虽说价格被张全因为内心愧疚,以至于自己减了一半,沈无言也不再坚持原价,最终四万两银子,尽数收来。 四万两银子,大抵将近以往大明辽东之地半年的茶叶三成出售量。 而大明朝廷一年的赋税是近七百万两银子,却也是这几年开了海禁又与蒙古俺答部茶马互市之后的状况。 大抵四万两银子的茶叶便是这个概念,而这还不算沈无言之前借沈惟敬以及顾青山得月楼加上自己剩下来的那些银子,总共加起来,大抵也有十多万两银子的茶叶。 虽说这比起当年江浙的规模还差许多,甚至连当年周家一家的规模还比不上,但这其中利润却远非当年可比。 当年卖茶,十成有三成利润,刨去给朝廷各方面的打点,以及店铺走动加之伙计们的开支,总之能落下两成便是好事。 且那些茶叶买卖实在有些费时,往往要花去几个月时间,才能将一批茶叶销售殆尽,然后才能继续开始下一批茶叶。 而今辽东这边却并非如此,先算起利润,便远非江浙一带可比。 蒙古部急缺茶叶,以至于这些在江浙只能抽出两成利润的茶,在这里边能达到四成利润,且每次的批量极大,也毫无竞争。 早先在张全还未出现之际,来辽东贩卖茶叶的都是些散户,最大的也不过能带一两万两茶叶过来,向郑岩的那位掌柜,以及张全这般,一已然算是大户。 更多的不过是带着几千两银子的茶,跋山涉水,才来到辽东,勉强卖出这些茶,赚取那些高额利润,然后顺带带回去裘皮珍奇,回到大明在转手赚一笔。 这般说来,其实这些人也并非专注于做茶叶生意,无非是走着倒卖买倒卖的想法,若是茶叶行业走不通,便会转而到其他行业。 若是所有的路都走不通,又或者是这些茶叶都赚不到银子,那大可不在来辽东。 毕竟这一路并非简单,沿途也常有山贼出现,终究还是赚的苦命银子。 而今出来一家大茶商,愿意将他们贩来茶以比原价稍低一些的价格收来,且一次付清银子,自然满心欢喜。 于是轻易解决了这些散户茶商,在辽东八成内,一夜之间,迅速建起了剩余七家醒八客茶庄,相比以往那间龟缩在辽阳城西的小铺子,却是让人不住的震撼。 而这一切对于李参将来说,似乎远非其他人更为惊讶,想起几天前与对方的闲聊,于是愈发确定此人的确厉害。 不过这一切对于慵懒的躺在摇椅上傻笑的书生来说,这一切好像都是意料之中,以至于在诸人百般猜测,甚至已然惊动了乾清宫内的那位,他却毫无动容。 扫了一眼正坐在自己一边石凳上写字的少年,书生轻笑一声,淡淡道:“沈先生在你这个年纪早就会四则运算了……” 少年脸顿时一红,苦笑道:“却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经史子集看一眼便都能记住,这数科……却无论如何也都记不住……” 沈无言抬眼看了看潦草的宣纸,微叹道:“我还有个学生数科学的极好……不过经史却又差许多,而今在神机营供职……研究火器大炮的,厉害不厉害……” “厉害……”少年这些天也听书生讲过不少关于火器的事,虽说至今还未见过威力,但心中也有个大概想法,相比和那位孙猴子一般厉害。 看着少年那一脸的钦慕,沈无言苦笑道:“罢了,总要因材施教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呀……” 少年眨了眨眼睛,不由笑道:“先生之前可不是这般说的……” “是吗?”书生不由尴尬一笑,好奇道:“那先生我是怎么说的。” 少年摇摇头,接着又晃晃脑袋,轻声道:“先生说,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 听着这句曾经激励过自己无数次的话语,沈无言不由愕然,许久之后,才拍了拍少年的额头,笑道:“那你也该知道读书的重要……” “这是自然……”少年沉沉的点了点头,道:“只有读书才能做大官……才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好了吧。”沈无言一句话打断少年稚嫩的声音,摇头道:“做官哪有想象的那般简单……我认识的这些做官的,都活的太累……” 这般说着,沈无言忽然又想到一个人,忙补充道:“不过凡事莫要死心眼……其实做官也是不错的,可惜我却不适合。” 沉吟之际,沈无言不由想起当年的海瑞,自从被高拱弹劾罢官之后,而今已然归隐,大抵未来还有复出之际,但前途已然定论。 看着目光稍显落寞的书生,少年轻声道:“娘亲也说过,先生不适合做官……” 沈无言笑了笑,道:“你娘亲大抵是先生见过的女子之中最为聪明的了……你却要多与她学才是。” “娘亲却要我与沈先生多学……”少年轻叹一声,忽然又道:“对了,今天来的时候,娘亲说她既然拿了先生的银子,便要做些事才好……” “做事……”沈无言沉吟一阵,却也想通这其中之事,柳含烟何等刚烈,之前之所以愿意接受那几百两银子,大抵也是因为实在无法度日。 而今缓过神来,却也不会就这般白白拿了银子,于是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忽然点头应道:“正好铺子缺个厨娘……便让你娘去那边做饭……你以后也去城西一起与我上课便是。” “这却也不错……”少年一脸平静,淡然道。 沈无言忙笑骂道:“开心便表现出来,何必忍着……准了你去城西,你心中早就开心的了不得了吧。” 听沈无言这般说,少年这才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大声道:“上次去街上已然许久……听说城西那边有许多蒙古人……是不是十分凶狠……摔跤定然很棒……” 沈无言微微皱了皱眉,摇头道:“那都是些客商……不过……这倒是没有观察过……要不过些天找个弱一些的试试?” 这般一说,少年顿时来了兴趣,忙好奇道:“听说蒙古人的马儿与我大明的马儿不甚相同……我却还未骑过马……” “骑马这还不简单,院子里那只驴……”沈无言指了指隔壁院子磨坊中的嘶叫的驴子,笑道:“你若是想,可以骑着毛驴……” 少年顿时撅起嘴,低声道:“哪有大英雄骑驴的……” “你又不是大英雄。”沈无言苦笑道。 少年顿时起身,大声道:“我现在小,自然无法做大英雄,不过我长大了,定然可以……” 沈无言这次没笑,他看这少年那坚毅的目光,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道:“你爹若是听见这句话,怕是乐的嘴都歪了。” …… 送走宋思谦已然傍晚,与郑岩随便吃了些凉菜,二人便躺在院中乘凉。 望着天边血红的天,沈无言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家了……只是这几天还不行,你也知道二龙山上的梁子,而今在城中,他们不敢乱来,但一旦出了城如何?” 一样躺着的郑岩并未又太多的表情,只是轻声应道:“起初的确想……不过这些天忙起来……也就不至于了……” “我也想报仇……”沈无言苦笑一声,道:“那天那食盒没给你看……里面装着一个朋友的尸体……被地龙烹了……” 听着这平静的声音,郑岩心中一沉,随即苦笑一声,道:“那地龙怕是与先生的仇恨不浅……” 沈无言轻叹一声,道:“大抵算是不浅吧……他带人险些杀了我……也回敬了他……想来这仇怨也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郑岩点点头,道:“一切全听先生的安排……只是有一点有些疑问……” “你说那四万两银子的茶叶,为何尽数白白送了出去……”沈无言眼中带笑,轻声道:“反正都是一些废茶……而今用四万两银子,拉拢住蒙古客商们……这些银子很快便能赚回来,先给他们个甜头……也叫做鱼饵吧……” “这却是让张全始料不及……” “在过一段时间,他便更加始料未及……”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卷土 6 read336(); 时间一天一天的临近,根据李参将之前的那些话,沈无言能感觉到,对方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即便最初他对于这事还是十分期待的。 只是事情一旦拖得久了些,他便不打算在等下去,毕竟辽阳城会从二龙山上得到一些银子,而今因为这事,倒是断了这财路,始终还是不划算的。 若是沈惟敬那边能很快剿灭二龙山,接着便能给辽阳城源源不断的送来银子,其实这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时间还是不能太长。 时间定在明日清晨,所以今天沈无言与沈惟敬二人还是要去看看这练兵的成效。 只是对于沈惟敬来说,心中始终还是不甚欢喜的,这一来而去却是被那做饭的厨子搞的十分憋屈,却也什么都不能说。 沈无言倒还好一些,除却心中稍有些期待之外,其他的事更多的担心二龙山上是否会有变故,比如那边提前知道自己这边的部署。 又或者是辽阳城这边再出什么岔子,那么自己很容易陷入两难的境地。 到城外时已然是下午,天色灰蒙蒙的,只能听见阵阵雷声,但却始终未见下雨。 直到马车驶入营帐时,沈无言才发觉原来所谓的雷声,却是那些火器发出的声音,只是因为整齐,十多名一起发出的声响,故而似雷鸣一般。 看到这一幕,沈惟敬有些迟疑,心中却是对那位厨子有几分认同,只是认同始终还是不够,这三十六人要打的是十倍于自己的敌人,这般大抵还是不够的。 二人一边走着,便听见老祖那沉重的声音:“昨日你们还是在农家务农的农夫,而今你们便是一个个坚强的战士……明日你们便要替你们的亲友复仇,可敢一战。” 话音一落,三十六人齐声怒吼:“有何不敢。” 声音振聋发聩,完全不似几天前来看的那般衰败景象。这一次,沈惟敬已然改变以往的太多,不由又多看了几眼站在高台上的老祖。 大抵老祖也看到沈无言二人走了过来,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头,大声道:“现在你们的左上方有一辆马车,是沈老板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给我的,便能知道珍贵程度。” 听到这句话,沈惟敬忙抬眼看去,果然看到那装点华贵的马车,一千两银子买来,却是珍贵无比。 “刚好一些……现在倒是又开始炫耀了。”沈惟敬不由露出一丝失望之意。 沈无言只是注目望去,但却并未说话,因为他猜想老祖自然不会有炫富这种愚蠢的行为,果不其然,老祖很快又说话了。 “现在,一队听命……”这般大喝一声,接着手中出现一直令箭,令箭直至那华贵马车。 接着便是一震振聋发聩的枪声响起,站在第一排,手持火铳的十二人整齐划一的向着那马车射击,竟然丝毫也未曾迟疑。 便是这一瞬间,那马车已然稀巴烂,而老祖依旧一副平静的面孔。 沈惟敬却早就呆住,他相信即便此时老祖那令箭指的是自己,那十二名火铳手也会向着自己射来,那么自己的命运简直堪忧。 “果然……是个奇人……就这区区几天……” 听着沈惟敬的惊奇,沈无言这才舒缓一口气,接着向着高台上的老祖道:“三十六人分三小队,每队都有特殊作用,想来都安排好了吧。” 老祖点点头,接着一挥手,队伍齐齐原地坐下,接着他走向沈无言,道:“都是根据沈先生安排所做的……只是想来这样安排还是有些问题……” 沈无言点点头,苦笑道:“问题在于灵动性太差,而今这三十六人是完美搭配……十二人火铳,十二人三门大炮,最后十二人盾牌掩护……若是有一个人出了问题,怕就难办了。” 老祖轻叹道:“弟兄们随说身强力壮,但毕竟都是血肉之身,难免不会生病……却又是个问题。” “人数始终还是要扩充的。”一边的沈惟敬深吸一口气,接着又道:“李参将那边却是不好解决……只能等这一仗打胜了才可以吧。” 沈无言轻笑一声,冷冷道:“你若是这般认为,那么永远都无法入朝为官……” 老祖倒是深叹一声,苦笑道:“李参将之所以应了我等练这支队伍,是因为我等能围剿了二龙山,且又能赚一笔银子,根据沈老板的说法,那便是一笔长期收入……比起二龙山那些许银子,可要好的多,何乐而不为。” 略一停顿,他继续道:“无论如何,二龙山上那些人的山贼,保不住哪天就会出问题,而今刚好借着我等之手去平了那群匪寇,也无需他出一兵一卒……但一旦我等围剿了二龙山,那便说明我们这三十六人比之二龙山那几百号人还要厉害……他岂能允许留存。” 这般听来,沈惟敬顿时恍然大悟,忙道:“大抵是说,李参将在等我等剿灭二龙山后,便会着手解决我们……扩充更是不可能之事。” “解决我等想来不会急于一时,但扩充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不会看着我们做大,而影响到辽阳城的驻军安全。” 沈无言苦笑一声,道:“想来不过是当一次性产品……这一次的效果达到,那么以后便不会再用……想来便是如此。” “一群经商之人,始终都要比一群匪寇要安全的多……所以老祖你可明白这一仗如何打?”沈无言轻叹一声,接着看向二龙山放心,叹息道:“胡于明,算你命好。” 老祖点点头,便不在说话。 …… 清晨,天还未大亮。 这一行三十六人,便在老祖带领下向着二龙山方向而去。 而对于远坐辽阳城城西的沈无言来说,距离自己百里外的这场即将响起的战事,早就牵动着他的心思。 虽说一切早就在算计之中,但始终还是担心一个问题,那便是这突变的天气。 这三十六人除却纪律严明之外,最能有胜算的便是那强力的火器,除却十二支经过沈无言改造过的火铳外,还有三门高价买来的大炮。 虽说这些武器都极为强劲,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不能放水,一旦下起大雨,火药受潮,这些极具杀伤力的火器变成了累赘。 而对于这几个月的辽东来说,时不时的都会有一场倾盆大雨,却是有些琢磨不透,若非李参将催的紧,沈无言也不打算这几日出兵。 这般心急如焚之际,那青年又漫步走近店中。 想来已经习惯了一般,走近店中,将伞靠在一边,接着做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一杯茶,在给沈无言续上一杯茶,然后看向门外。 “沈先生今天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沈无言点点头,道:“今日天气倒还不错……到现在还未下雨……” 青年扫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靠在一边的伞,微笑道:“谁说不是……今日带着伞,看起来倒是有些多余了。” 沈无言笑了笑,接着举杯饮茶,片刻之后又道:“却也算不得多余……想来很快便能用上的。” 这般说着话,门外已然乌云蔽空,天色渐暗。 “倒是有意思……”青年目光稍有迟疑,淡淡一笑,道:“这雨倒是说来就来……” 沈无言心中却是一沉,但面上神色依旧保持平和,回答道:“谁说不是……清晨出门才晾的衣服,而今便要下雨……却要赶回去收衣服了……” 说完这句话,沈无言便冲出铺子,向着远处而去。 只留下坐在原地的青年微叹一声,接着将茶水饮尽,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书生,轻叹道:“你这般去又能解决得了什么……” …… 香坊高楼之内。 沈惟敬看着那瓢泼大雨长叹一声,接着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无言,道:“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无言深深叹息一声,道:“防水的还在研究……不过实在没那么简单……几百年以后也没能解决这问题……” 这般沉吟一阵,沈无言又道:“而今也只能在此坐等情况……好在李参将的确守信,派去了一千人在山下接应……只是怕会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事小,若是李参将至此不在信任我等……这事便难办了……”沈惟敬长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 沈无言离开之后,李参将便随之而来。 茶厅之内,望着不住踱步的沈惟敬,他倒是显的十分淡然。 “这天气的确不适合出征……不过只是围剿山贼,大抵不是什么问题……沈老板你先坐下……” 沈惟敬如何做的住,他望着窗外那已然下了许久的大雨,沉声道:“今日这雨倒是下个不停……何时才能停……” “已然下了,又能改变什么,不如先等着便是……”李参将淡淡一笑,仿若那送出去的三十六人本就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二人这般说着话,忽然一名穿着甲胄,浑身湿透的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他向着李参将一抱拳,道:“见过李参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京城三两事 上 文渊阁。 高拱面色微怒,望着手边上的这一队公文,轻哼一声,怒道:“陛下而今当真是连朝政丝毫都不过问了……” 阁子之中只有两人,另外那名小胡子俊朗男子一直伏案书写些什么,听得此话,只是淡淡一笑,道:“陛下却也不是惫懒之人……大抵还是有旁的缘由。” 高拱轻哼一声,怒道:“什么旁的缘由,无非还是因为那妖女……陈洪这事倒是办的妙,而今将陛下迷的鬼迷心窍。” “高阁老说话还是注意一些……”俊朗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不过陈公公却也有些问题,不过那武姑娘的来历却是值得推敲。” 高拱本欲发怒,但听得对方下面这句话,不由沉声道:“太岳此话说的在理……想来以陈洪那点手段,却也寻不来这女子。” 所谓太岳便是内阁大学士张居正的字,而今在内阁之中除却他尚被高拱看在眼里,旁的人大多都被排挤出阁,一时之间阁中却也不甚景气。 此时听得高拱此话,张居正忙点头,道:“那高阁老看谁有这个手段?” 高拱顿时皱起眉头,从当年的太子讲官混到如今的内阁首辅,连以权谋著称,名震一时的徐阶,也不是高拱的对手,却能显现对方实力所在。 当年沈无言在京城之际,便被高拱所算计,直到如今沈无言也只得留在辽东,不得越过那境地。 沉吟一阵,高拱轻声喃喃自语道:“而今朝廷之中有心之辈却也不多……冯保……这太监一直都与我有故,莫非是他?” 冯保自从高拱入阁之后多年未曾进阶半步,始终都存在于司礼监秉笔,当年便是因为高拱出面干涉,才由陈洪取代了他的掌印位置,故而二人嫌隙极深。 张居正却是一笑,淡淡道:“冯保哪有这功夫……何况冯保与陈洪向来不和,难道冯保还会将这功劳让给陈洪?” 高拱点点头,忽然又道:“那……朝廷之中还有何人有这等想法?” 张居正轻笑一声,随即卷起书卷,淡然道:“阁老为何不相信此事是陈洪他自作主张?……以陈公公的才能,以及对陛下的了解程度,这些事自然轻而易举……” 一时之间高拱愣在当场,望着远去那锦衣儒袍男子,他张了张嘴,始终无法说出话来。 这张先生才华远非看到的这般简单,这些年来对方隐忍不发,但高拱却很清楚对方的实力,绝非朝中这些酸腐儒生可比。 而今听对方这一席话,心中顿时有些不悦,但左思右想,又愈发觉得对方所说有理,于是对那位曾经忠心与自己的公公,顿时心生厌恶。 “好你个陈洪……老夫能捧起来你,便就能将你踩下去……” …… 西长安街上。 张居正走出皇宫之后,并未急着回家,而是转而向着街上岳云酒楼而去。 大抵也有几年未曾过来过,上次来时还是应了那青年之邀,而今来此却又有诸般感触,毕竟物是人非,想来心酸还是有的。 踏进楼中,随着伙计指引之下,走进一间小阁之内。 房间之内早已准备简单的酒菜,座前那须发近白的老人好像并未察觉有人进来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大口饮酒,大口吃肉。 张居正笑了笑,随即坐在那老人对面,道:“何先生身体依旧如此健朗……却不知这次来京城所谓何事……” 这位何心隐何先生早年赋闲在家,而今却是无官无职,但了解他的人都知晓,这样一个闲散的老头,却始终并非如此简单。 当年严嵩在时,便是这位老人简单的出谋划策,加之那位青年的阴谋诡计,还有便是徐阶的一番迎合,最终将强大到不可一世的严党铲除。 之后徐阶在朝,大抵又不顺了这位心学传人何先生的意,于是暗中指使门人对徐阶弹劾,虽说并未有真实效果,却也让徐阶一阵担忧。 自从徐阶致士,何心隐也有几年未曾来京城,大抵自从那位沈先生离开之后,他便也无心过来,想必已然在家专于著书。哪成想,而今又来到京城。 看着这位来历斐然,且极其厉害的老人,张居正缓缓饮了一口酒。 何心隐面色倒是如常,又吃了几口菜,这才道:“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看着当今陛下这般堕落,却是心中颇为忧愁。” 张居正不由苦笑,道:“陛下不参朝政,大抵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高阁老与诸位臣工也未曾殆政,百姓生活安乐,国事也无强大外敌……有何不可。” “却是有诸般不可……”何心隐顿时轻哼一声,道:“高拱虽说有些学识,但与张先生想比,却又相差甚远……而今朝廷虽说稍有恢复,但显然弊病百出……勤奋劳作,与有技巧的劳作,始终还是不同。” 张居正摇头,道:“高阁老任用王崇古与蒙古封贡,潘季驯治水,殷正茂平叛乱,莫非这些何先生都看不见……在下却是读过几本书,但却也不敢与高阁老相比。” 何心隐轻笑,道:“怕并非不敢比……而是怕比起来,那位高阁老又生气吧……” 张居正听出何心隐讥讽意味,却也不愿与之多言,此人性子便是如此,他若是愿意这般说,如何强辩也是枉然。 沉默片刻之后,何心隐又道:“高拱此人的确有才能,只是太过贪权……而今陛下不务政事,倒是让高拱一人捡了便宜,位居首辅,却又执掌吏部,大明而今姓什么都是问题。” 张居正轻摇头,苦涩道:“何先生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在下便要告辞了……” 何心隐并未理会张居正此语,而是忽然问道:“阁下是否熟读圣贤之道……心怀天下,欲为国为民。” 大明士子大多都有此胸怀,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然而能做到者却又是少数,但一旦如朝为官,无论大小,却也能尽心尽责。 此时经何心隐问起,张居正毫不犹豫,道:“圣人训示不敢忘……在下愿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为国为民自然不在话下。” 何心隐微微点头,淡笑道:“既然如此,阁下为何不取高拱之位而代之……大明若就此而下去,终究是要亡国的。” 大明存弊久已,嘉靖一朝将此弊显露出来,致使南倭北虏之患,到隆庆时国库空虚,每年入不敷出,却是有亡国之势。 未等张居正说话,何心隐继续道:“大明而今便需要一位扶大厦将倾之人……阁下为何不愿担此大任,莫非担待不起?” 一时之间,张居正语塞,许久之后,才沉沉道:“先生之话定然铭记于心,只是高先生……罢了,此事休要再提。” 看着张居正此态,何心隐顿时大笑,旋即吃菜喝酒,直到酒足饭饱之际,才忽然又道:“辽东而今将要大变……怕是将要起刀兵呀。” 此事张居正也早有预料,沉吟一阵,忙道:“那人在辽东,我便不担心……倒是怕陛下对那人不利。” “天高任鸟飞,陛下与高拱将沈先生放到辽东这片广阔天空,想要在牵制,已然是没有办法了……”何心隐长叹一声。 张居正摇头,道:“却也算不得任其飞……始终还有江浙的亲人牵制……沈公子大抵也难以振翅高飞。” “一旦辽东起了刀兵,那时却也只有沈先生能止祸,便不会再怕朝廷牵制……不得不说这位沈先生,当真是机关算尽。”何心隐遥望北方,许久之后,才轻笑一声。 这一番言语虽说颇有指责意味,但让人听来,无论如何都有羡慕以及赞赏意味。 张居正顿时好奇道:“辽东再不济还有李成梁……莫非此事非要如此难办?” 何心隐懂他的意思,以李成梁的辽东铁骑,足矣横扫辽东无敌手。 “辽东铁骑在强大,却也是要军饷的……朝廷如今很缺银子,大抵京城官员这几个月的俸银也都是东拼西凑而来……打仗却是太费银子……” 听对方这般一说,张居正顿时心惊,国库缺银子,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想来经过这半年调整之后,便能补了亏空,哪成想这位何先生已然知晓内情。 却也来不及询问对方如何知晓这些朝廷内情,毕竟对方门下弟子遍布京城,知道这些却也不为过,而辽东军情又尤为重要,不禁连声问道:“沈先生又能如何解决此事?” 何心隐摇摇头,微笑道:“这自然是要去问沈先生……不过银子对他来说,仿佛从未是个问题一般。” “这倒是实话。”张居正笑道:“当年一手丢出几十万两银子给朝廷,沈先生却也舍得,后来又卖了铺子出银子给兵部……徐渭还在刑部大牢吧。” 话锋忽转,何心隐脸色微变,片刻之后才点头,道:“文长误杀了妻子……却是犯了死罪,若非李春芳担待着,怕早就被斩了。” 张居正并未在多言,而是继续喝酒,一阵之后,才道:“何先生打算何时离开京城……” “大抵也要等沈先生回来……”何心隐望着窗外,微叹道:“他回来,我便能安心……不过张先生若是一直都这般甘当高拱下手,我却也……” “早些离开,朝廷能平静几年并不容易。”张居正缓缓起身,接着转身离开。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二度梅 上 “我这裘皮可值千金,快去将美酒献上……” 望着窗外的沈无言始终都在听着这边的对话,所以当张全说出这句话时,大抵已能猜到对方而今的境遇,想来不会太好。 否则也不好当了马匹,而今为了喝酒又要当掉随身的裘皮。 天边云卷云舒,沈无言伸了个懒腰,忽然回头微笑道:“张……张员外当真不愿在继续做生意?” 张全愁苦一笑,无奈道:“却也没有了这兴致……拼不动了……” 沈无言抿了一口酒,淡淡道:“可以给阁下指一条明路……你若是愿意去做,那便做下去……” 听得此话,张全目光之中顿时露出一丝喜悦,但很快又沉寂下去,满是皱纹的额头上轻微的触动,眼神之中露出一丝不甘,最终只得化为一声叹息。 “罢了……而今这一把年纪……还能做些什么……” 沈无言笑了笑,只是道:“而今辽东正好通商,有源源不断的关外山参以及药材,在辽东本地或许算不得什么奇珍,但一旦运到大明内地便价值不菲……” “这生意以往本就做过……大抵也却是效益不错,只是这往来之际,又实在耗时耗力,劳心劳神……” 沈无言点点头,接着又道:“有一个朋友近些天准备筹划一间专门搞运输的商行……大抵每运一斤货物,给他付出一钱银子……” 这般说着,沈无言明显能看到张全目光之中的惊异,以及那无限的期待。 于是沈无言继续道:“张员外只需在江浙一带开好铺子,等待着货物从辽东送到铺子之中,然后如何售卖……这便要看你自己……” “这却不是什么问题,辽东的这些山货的确在江浙价值不菲,颇有油头……”张全立刻应了一声,随即道:“这倒是个好生意……” 沈无言点点头,淡笑道:“大抵也只是一条建议,却也不能保证一定会赚……张员外还是自己思量好了再做……” 张全顿时面露苦色,摇头道:“想法固然不错……只是……只是在下而今已然没有多少银子……却是难办……另外这一行也要在辽东找一名采购货物的,我却也没有……” 沈无言心中顿时欣喜,这便是他期待的,于是忙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可以合作……银子在下可以替你垫付,以后你在逐渐还给我……” 张全沉吟一阵,心中暗自盘算,既然银子都是对方出,那么是否能赚银子都无妨,至少也能找些事去做,不至于如此无趣。 “那便如此说定……只是这生意该如何去做……而今我这可是孤家寡人……” 沈无言笑了笑,道:“你去苏州之后,可以去大儒巷找一家叫醒八客茶楼的铺子……掌柜的叫月儿,稍后我会修书一封,你带着回去交给她……” 稍一沉吟,沈无言继续道:“铺子伙计筹办诸事,都会由她来安排……当然这店铺的掌柜是你,赚的银子你我分便是。” 听着沈无言这般说,张全顿时欣喜万分,暗想着这却是一件极好的事,眼前这位沈先生倒也不计前嫌,果然是个老实人。 这般想着,张全忙抱拳,道:“如此便多谢沈先生了……” 沈无言忙摆手,道:“辽东这边货物在下会安排……你只用稳坐苏州,将铺子好好经营便是……” 这般说定,沈无言这才吩咐小二送来笔墨,除却写过信之后,又写了一份文书,按过手印之后,二人各留一份,算是完成了这一合作。 看着张全满意以及感激的面孔,沈无言也十分满意。 而今自己在苏州开铺子自然是不切实际的,京城那边的锦衣卫始终都在盯着,所以只能借助旁人之手,而今张全便是最好人选。 一来张全曾经得罪过自己,而今给了他这些好处,他自然会对自己感激,以至于诸般有利于自己的方面的要求,也都能随意提出。而对张全来说,却并无任何负担,说去苏州便去苏州。 相比辽东客商来说,虽说对辽东诸般事物十分了解,且在货物采办上的优势,也要远胜于张全,然而这些人却又没有张全这般好合作,大抵优势便在于此。 谈定诸事之后,二人又喝酒闲坐一阵,这才由沈无言结账,又为张全结了帐,后又赎了五花马,千金裘,送他往苏州方向而去。 回到铺子已然不早,而今那间小铺子早已扩大为一间三层高楼,三层分别为不同客商开取票据。 铺子也与以往有些不同,而今这铺子只是一个交银子结算的场所,当客商交银子由店中掌柜交了票据,客商拿着票据去城西仓库直接领取货物便可。 其中一层是一般的客商,大抵每个月的茶叶都是在一千两银子以下的,二层算是高一些,五千两银子左右的茶叶,第三层便要厉害的多,却是要一万两左右。 一二两层客源最多,第三层则寥寥无几,基本上三层的客人也多是由沈无言亲自来接待,所以对这些客商也比较了解,都是一些蒙古部的贵族。 如此安排主要还是为了方便茶叶银子的收取问题,客商再次只用交银子,换取一定票据去仓库取茶叶,节省了不少时间。 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诸般麻烦,至少在运作上又比以往要方便的多。 走进铺子时,沈无言并未多言,而是径直向着后院走去。 宋思谦早就开始满朝天背诵经典,听得沈无言脚步声,顿时欣然,忙将书本丢在一边,迎了上去:“沈先生今天可是迟到了。” 沈无言顿时沉沉道:“是迟到了,该罚……那便由思谦来执法如何?” 宋思谦立刻点点头,随即从一边桌角抽出藤条,立刻便在沈无言的手上抽了一下,然后装着平日里柳含烟的模样,沉沉道:“行了,去讲课吧。” 看着这孩子这般模样,沈无言顿时大笑,随即忙道:“今天老师给你讲范进中举的故事……” 讲课多涉及儒家经典,一部分在于科举考试内容,但讲起来又有诸般不同,沈无言也时常会讲一些故事穿插来讲经典文意说清楚。 这样一来,宋思谦听的也有兴致,却又要比以往那般死记硬背,又要理解的更加深刻一些。 这般讲着故事,沈无言一眼便扫到站在一边等待一阵的吴志远,对方目光平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厨房…… 沈无言打眼望去,厨房之中那女子正在辛勤劳作,手中始终未曾闲过,却是在为接下来的饭菜操劳。 “……然后,范进就疯了……” 沈无言将故事讲完,然后又给宋思谦安排了一些练字,以及另外一些内容外,便回身去招呼吴志远。 呆呆的望着远处你女子的吴志远并未发觉走过来的沈无言,直到沈无言轻咳一声之后,他才尴尬的摇摇头,然后忙解释道:“来看看思谦……孩子倒也勤快……” 自从沈无言与吴管家说过之后,宋思谦每月都会去千户府上锄草浇水,因此也与吴志远相熟。 沈无言轻笑一声,随即道:“柳姑娘的确不容易,死了丈夫,孤身一人带着孩子……而今在我这边当厨娘,其实饭做的也不错……” 听着沈无言此言,吴志远顿时便听出内里所指,脸顿时又通红,忙摆手道:“沈先生莫要如此……人家一个女子……” “在下可没说什么……”沈无言微微一笑,随即道:“不过若是吴兄有意……那在下……” 这般说着,沈无言也觉得二人倒也合适,毕竟宋谦已然过世多年,这些年柳含烟的确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孩子,始终是需要个丈夫的。 吴志远倒也没有在与沈无言多言,但看其表情,想来是默许了。 小院之中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沈无言忙干咳一声,随即向着厨房道:“今天多准备一副碗筷……” “来客人了?”正在洗菜的柳含烟回过头看去,正好与吴志远目光相视。 大抵柳含烟也有些惊讶,随即向着对方一笑,便继续道:“客人吃得惯这边的菜……要不要做些旁的……” 沈无言拍了一下愣在一边的吴志远,吴志远忙摇头,道:“倒也不必……哪的菜都能吃……” 正看着这奇怪一幕的宋思谦,偏着小脑袋,忽然道:“吴先生喜欢吃北方菜……娘做些面……” 却也被吴志远这般看的有些脸红,柳含烟忙回头应道:“既然如此……那先去坐坐……无言自己上茶,今天这边有些忙。” 沈无言忙点头,接着低声道:“人家姑娘看你来了……就打算给你做好菜,你却是好福气……” 听得沈无言这般打趣,吴志远苦笑一声,道:“沈先生莫要说笑了……” 沈无言却也不在意,口中哼着江南小调,将宋思谦一把抓起,淡笑道:“先生今天带去去听说书……想听什么,说说……” “自然是大闹天宫……”宋思谦顿时欣喜,忙回答道。 正文 第九十章 苏州织造局 “月儿姑娘打算将铺子开在哪……” 听张全这般一问,月儿这才回过神来,忙摆手道:“少爷信上交待过……苏州有个鱼龙街……便是之前的醒八客街,如今又改回了鱼龙街……就在那边……” 醒八客街张全并未听过,但鱼龙街他却并不陌生,他们这些跑江湖的,对当年悍匪恶贼流窜聚集之地自然不陌生,虽说没有去过,但听来依旧觉得浑身大颤。[燃^文^书库][] 只是听闻后来鱼龙街内的匪徒尽数被朝廷招安,但事实如何他也不甚了解。 而今竟然沈无言已然安排了铺子所在,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按照他说的来办就是,至少无需再辽东闲逛,卖了马儿,又卖裘皮强的多。 与月儿在鱼龙街看好了一间较大一些的铺子之后,二人又在边上的摊子闲聊一阵,又给张全找好了住处之后,天色已然不早。 好在这酷暑的下午将一切事物安排妥当,而今只待沈惟敬将货物从辽东运来,铺子便能开张,只是在开张之前,月儿还有一些旁的事。 从张全马车上取出一只大箱子,由铺子内的几名伙计扛着,便向着李家大宅而去。 这几年李家的生意一直都还算不错,身为皇商本就有诸般优势,加之有知府以及一些官员在背后,李家在苏州的地位与之俱增。 除却书坊那边的铺子进展始终不甚明显之外,绸缎已然成为苏州第一,将剩余几家打压的也算彻底,至此也毫无翻身的机会。 其中自然有沈无言暗中的帮助,也有后来对织机的稍加改动,以至于李家纺纱的速度竟然要比旁的几家要快一倍,便又在数量上占据优势。 李家又承的皇商之责,内里的诸般手段也远非其他几户能比,于是这其中的差距便越来越大,直到彻底压倒。 前年李家七叔公去世,而今李兴昌总算掌了家族大权,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家的几位弟兄分出了家,倒是用了不少外人。 对此虽说引来不少非议,但诸般境况告诉众人,他这个决定做的却是十分明智。 只是自从今年来生意却又难做起来,倒也并非是又有新晋绸缎庄来竞争,实在是苏州制造那边对今年的货物要求及其严格,说是换了人,但李兴昌屡次派人送银子,始终没什么进展。 之后觉得大抵那位织造不喜金银俗物,便又送去诸般字画,却依旧没什么作用。以至于连美女佳人都送去,却始终无用。 后来才得知织造局的都是些宫里的太监,但又送了诸般公公们的营生,却始终得不到召见,大多数的东西都收下,却也并未见有回信。 而今距离今年这批绸缎收货的时间越来越近,李兴昌心中始终有些烦闷。 至此虽说自家闺女带着孙女来家里住了些天,心情总算好一些,但还是无法不去在意这些事。 毕竟今年织造局开的货本就多,足足有七十万两之多的绸缎,其中件件必须珍品,说是给后宫以及诸位藩王准备,要求也就极高。 但以往织造局也都会这般说,无非是为了要些酬劳,送过去银子一切都好说,不送银子不开眼,那货便无法通过。 这般皇家绣品,若是皇家不要,那么就等于全部废掉,因为就算退回之后,也不能售卖,也没有哪家哪户人家敢买皇家的绸缎。 以至于事情到如今尚未有个着落,李兴昌便是面上笑着哄着孙女天君玩乐,目光之中始终有些忧虑。 站在一边的李婉儿何等精明,自然知晓这其中内情,沉吟一阵之后,才轻叹道:“若是实在不行……父亲不如去知府徐大人那边走一趟……他与无言尚有些来往……” “徐大人那边也不能与织造局有丝毫联系……这些公公们的官位虽说不高,但徐知府也要给他们些许薄面,而今送去的银子也不少,已然几万两了,丝毫没见动静,想来是有原因的。” 李兴昌长叹一声,苦笑道:“其实七十万两银子对于李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你几位伯伯分了家,却是让李家元气大伤。” 李婉儿暗自叹息一声,接着又扫了一眼坐在地上默默不语的沈天君,忽然道:“不如去找找徐先生……他当年在朝中为阁老,想来有些办法。” “这倒是个好办法……”李兴昌目光微怔,接着叹息道:“若是无言在就好了……他若是在,这些个公公们却也不敢这般生事……” 就在二人闲谈之际,从一旁小道上走来一名矮个子老人,老人面容苍老,却又能看出来年轻时定然十分秀气,眉宇之间透出阵阵英气。 他一边走过来,沉声道:“若是无言在,这事怕就难办了……” 李婉儿抬眼一看,忙向着那老人行了一礼,点头道:“见过徐先生……” 自从松江华亭的宅子被烧了之后,徐阶便住在了沈无言在昆山的暖香阁,这几年来倒也乐得清闲,平日里斗鸡走狗,总之比起当年为首辅之际欣然的多。 今日也难得过来,却也是为了李家这些事。 徐阶随手一摆,苦笑道:“苏州织造叫齐尧……嘉靖四十三年入的宫,后来安排在御马监……就是如今司礼监掌印孟冲的手下……” 这些个人物对立李兴昌这等平头老百姓来说,实在太过陌生,随手眼前这位老人说来随意,但并不代表这些人都是普通的人。 略一沉吟,徐阶继续道:“孟冲不过是御马监的一名太监……以他的资历其实是没有资格接替陈洪的职务,但他如今却成掌印……那便说明有问题。” “想来便是高先生帮的这一手吧。”李婉儿与沈无言在京城生活一段时间,虽说平日里对朝廷诸事不甚关心,然而耳濡目染之下,却也了解一些。 徐阶微微点点头,叹息道:“高拱此人实在贪权……当今陛下又深受其恩惠,故此……想来这位齐尧便是他刻意安排的。” 李兴昌无奈摇摇头,苦涩道:“我李家便这点小生意……却也不贪那些权势……何必要这般……” 徐阶轻笑一声,沉沉道:“无言做的当真是绝,卖了铺子抛了大部分家财……却依旧没能让高拱放心,竟然将手伸到了李家这边……” “这该如何是好……”李婉儿轻声喃喃自语。 起先是二人愁苦,如今徐阶来,却又添了一人愁苦。即便他曾经是权倾朝野的首辅,而今却连一名小太监也应付不了。 心中只得哀叹不断,却又对远在辽东那人多了许多歉意,大抵将自己接过来住在暖香阁,想来也是为了这般情况出现,能出手一次。 这些年来的悉心照料,让他这个孤独的老人能生活的这般安逸,到头来却什么都做不来,未免有些愧疚。 倒是有些不忍再看这对父女,于是搀起地上的沈天君,微笑道:“今天该去跟先生读书了……你爹那般才学,你大抵也不会差。” 走过小路之际,恰好与月儿擦肩而过,月儿施了一礼,徐阶点头回礼,并未多言。 而关于李家这边的境况月儿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是如今醒八客却是落寞,对李家的确帮不到什么大忙。 倒是李兴昌看到月儿走来,心中顿时大喜,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无言稍回信来,有什么办法了……” 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月儿终究还是摇摇头,低叹道:“少爷的确来了信,只是并未提到这事……大抵送去的信,他并未收到吧。” 看着一脸失望,甚至有些绝望的父亲,李婉儿忙上前搀扶,低声道:“终究不过几十万两银子……父亲身体要紧。” 李兴昌微微点头,不由怅然一笑,道:“却也能知晓这结果……毕竟无言也算尽力了……这些年若是没有无言,李家也没有今天。” 月儿轻叹一声,忙又道:“少爷让人从辽东捎回来了一批山货药材……说是老山参大补,一定要交给老爷子。” 李兴昌淡淡一笑,吩咐伙计们将大箱子随意丢在一边,然后吩咐打赏,这才吩咐下去,倒是将月儿留在了府上。 闲聊一阵,便在偏厅上了酒菜,三人便简单的吃了一些。 望着愁苦的李兴昌,月儿忽然道:“少爷还说了……铺子可以丢,银子可以不要……但是招牌一定要留着,早晚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大抵……也只能这般了……”李兴昌脸色并不好看,但依旧还是笑了笑。 李婉儿则摇头,忙道:“这却也未必……说不得织造局的几位大人乃是正直之人,我李家绸缎质量定然过的去……说不得就是庸人自扰了。” …… 织造局的几位大人是否是正直之人,却是无人可以分辨,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却是直不了了,大抵便是因为如此,又给他们的阴柔狠辣添作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至少对于而今坐在阁楼上,远望苏州风光的这位身着飞鱼服的公公来说,大抵便是如此。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42章苏州织造局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织造局内的暗流 苏州大抵算是家乡吧,至少曾经从这里出发,然后去京城。[燃^文^书库][] 从挥刀阉割那日起,大抵诗书百般从那夜之后,一切化为东流江水,至此便深入内宫,混口饭吃,至少比起吃人肉要强的多。 苏州的八月还算宁静,除却那遍地商铺有些碍眼之外,那些酸腐文人愈发仍人难以忍受,至少而今齐尧便是这般所想。 轻轻从躺椅上坐起,将手中玉如意丢在一边,轻叹一声,道:“顺子,这几天好像心神不宁的,怎么回事……” 齐尧声音稍显沙哑,全然不似他那张干净的脸上发出的声音,但声音又有些尖利,让人听来顿觉十分不适。 只是对于站在一边的这位小太监来说,这声音却比世间任何声音都要可怕的多,仿若是从地狱传来的一般,让他顿时后心一凉。 于是忙上前施了一礼,怯生生道:“没……没什么事,大抵是因为……因为这天太热的缘故……” “热吗?”齐尧轻吟一声,沉声道:“放了如此多的冰还热……不过也的确有些湿,一会去知会一声桂子……让他在放些冰。” 说着话,齐尧又看了一眼这背阴,其实已然有些冷清的阁子,不由皱了皱眉头,但当看到身边这位小太监额头早就是汗,便也不再多言。 他缓缓将衣袖举起,然后给顺子将额头汗擦干,起先顺子稍有闪躲,但在齐尧严厉目光之下,顺子只好顺从,不再躲闪。 “实在无需这般拘束……你我都是一家人,你还叫我一声干爹……坐吧,就坐在边上。”齐尧长叹一声,微笑道:“亏得你小子有我保着……要不然就跟陈公公一起守皇陵去了。” 顺子原先是太监陈洪的手下,自从陈洪被孟冲取代,他也被一并清理,若非齐尧暗中襄助,他却是难逃去守皇陵。 顺子忙点头,应道:“顺子谨记干爹的教诲,干爹的恩德顺子一刻也不敢忘却……” “罢了。”齐尧淡淡一笑,忽然道:“孟公公那边传的话……你在说说看是什么意思。” 顺子脸色顿时大变,忙道:“顺子不敢……顺子那是替干爹传话……干爹……” 齐尧轻笑一声,摆手道:“没什么不敢的,不就是私自给高阁老传信,被桂子看到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你继续说。” 听着齐尧咯咯笑声,顺子心中早已发毛,身上泛起鸡皮疙瘩,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随着风儿一吹,浑身不住哆嗦。 “干爹,顺子当真不是有意的……却是……却是高阁老交待过的……” 齐尧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轻声道:“竟然是高阁老交待过的……我说顺子呀,你可知道你吃的是谁的饭,给谁办事?” “顺子全力效忠干爹……”这般说着,顺子再也无法忍受,扑通一声便跪在齐尧身旁不住的磕头,口中说话已然含混不清。 齐尧倒也不搀扶他,任由他这般磕头,心中却道:“这却又错了……你该效忠的是孟公公,没有孟公公,就没有你我……” “是是,顺子效忠的是孟公公……顺子知道错了,干爹饶命……”顺子扯着哭腔,却还在继续磕头。 齐尧摆摆手,道:“你明知效忠的是孟公公,却又为何……为何要给高阁老传信……” 声音稍显疲倦,大抵说话之人也十分劳累,以至于说了一半便不在说下去。 然而便是如此,却让顺子更加痛苦,额头早就磕破了鲜血直流,但始终未曾停止,口中喃喃道:“顺子知道错了,干爹饶命……” 齐尧缓缓起身,拍了拍顺子的肩膀,淡淡道:“好好想想,到底该效忠谁……” 说完之后,齐尧转身便走出阁子,而顺子依旧还在磕头,竟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从阁子下到一楼是一间茶厅,一名小太监早就等在一边,那太监看起来便就比楼上的顺子要精明许多。 见齐尧走下楼,他忙上前搀扶,满脸堆笑,道:“查清楚了,鱼龙街上的铺子虽说名叫醒八客……但却并非是沈无言的……” “不是沈无言开的……这倒是奇了……”齐尧瞳孔微缩,沉声问道:“具体什么情况,桂子你且说说……” 这叫桂子的小太监忙点头,道:“起初却也以为是沈无言开的,因为在铺子内看到大儒巷那边的几名掌柜……那少女与老家伙……” “是月儿。”齐尧轻哼一声,沉沉道:“这姑娘却是有沈无言的本事,当真是厉害……你继续说,有什么奇怪之处。” 桂子忙道:“后来才发现,原来这铺子当家的是一名苏州客商,之前从辽东回来,而今铺子经营的是一些裘皮药材山货……却也算是别具一格,生意很不错……” “生意好坏与你我都无关,要的是这生意是否与沈无言有联系……”齐尧有些不耐烦。 桂子脸色顿时微变,继续道:“铺子的大掌柜名叫张全,想来是为了借醒八客的名头……月儿与刘管事在那边也不过是打杂的。” “打杂的……这倒是……沈无言当真就这般没招了?”齐尧心中微动,接着又问道:“大儒巷那边什么情况……” “大儒巷如今由那倔老头管着……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便要关门了……生意实在惨淡……”桂子得意道。 齐尧微怒,道:“说了生意好坏与你我无关,要的是……” “这铺子却是沈无言父亲留下的遗物……大抵是不会卖掉的。”桂子忙道。 齐尧轻哼一声,不屑道:“这还用你来说,我能不知道?” 沉吟一阵,齐尧才道:“盯紧些鱼龙街那边……若是有机会,将那个张全邀请喝杯茶探探底细……李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桂子顿了顿,才道:“李家那边照例每日来织造局拜访,银子送的也不少……而且那位李掌柜却也老实,说是还去找过徐知府……” “找徐知府有何用?”齐尧冷笑道:“事情出在他的好女婿上……得罪了高阁老,生意想要做下去却是难了……” 桂子点点头,继续道:“桂子有过疑问……李家的那绸缎的确属于上乘,若是公公不接着此的绸缎……织造局如何与内库那边交待……” 齐尧淡淡一笑,长叹一口气,道:“交待不了就不交代了……你该担心的是,他这批货当真过了,我等该将这货给何人……内库可用不了如此之多。” 桂子面色顿时大变,他总算知晓为何今年的皇宫会要如此多的绸缎,而且这位齐公公似乎并不在意这批绸缎是否能交差的问题。 想通这些,桂子也算明白这位齐公公所为何事,于是心中早就波澜起伏。 齐尧倒是没想来身边这位看似平静的小太监,会想到如此之多,他只是摆摆手,将双手背在身后,径直走出茶厅,只是道:“顺子还在楼上……我去一趟大儒巷,以后顺子的事你接手吧。” 以往织造局之中齐尧为尊,在齐尧之下便是顺子,桂子也知晓顺子乃是齐尧的干儿子,所以即便对方如何羞辱自己,却也不敢多言,即便二人身份一样。 此时听得这句话,桂子已然明白,顺子大抵是惹了齐尧不开心,如今倒是将这好处沦到自己身上。 全然没料到好运会来的如此突然,前一刻还在烈日当头下探查消息,此时就接替了顺子的班,位列织造局第二号人物。 望着齐尧走出阁子,桂子立刻蹦蹦跳跳,向着二楼而去,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走上楼梯便听得咚咚咚的作响,桂子心中一动,待走近阁子时才看到早就头破血流的顺子。 看着对方这般落魄,桂子心中说不出的受用,于是缓缓走过去,轻笑一声,道:“呦,这不是顺子……怎的,这是在做什么。” 看的对方这般得意,顺子已然清楚其中所以然,毕竟当年自己也是这般春风得意的,然而又能如何,自己能活着已然是万幸。 见对方并不回答自己,桂子轻轻弯下腰,拍了拍顺子的肩膀,轻笑道:“得了,别磕了……公公早就走了。” 顺子稍有迟疑,接着瘫在地上,身子靠在椅子上,轻笑道:“你莫要得意……早晚有一天,早晚你会与我一般……甚至连我都不如。” “然而,那又如何……并没有什么用处。”桂子讥讽一笑,拍了拍顺子满是血迹的脸,微笑道:“香坊那边近些天新出了几种玉露……” 顺子脸色顿时一变,当时的愤怒转而为如今的谄媚,忙道:“我这就去给桂子哥买……” “呦,别呀……”桂子虽说这般说,但并未拦着顺子,只是道:“倒是我该叫你顺子哥才是……” 顺子也不多言,即便心中早似刀绞,却依旧一脸笑意,摆手道:“还是桂子哥叫的顺口……” 桂子只是轻笑一声,旋即站起身来,看着远去的顺子,得意一笑。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43章织造局内的暗流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一壶铁观音 逐渐步入九月,也算是步入秋天。 虽说也会有极热的时候,但终究还是少数了,特别是下午时,天就会逐渐凉爽许多。 走在十泉街上,这位面容清秀,实则早就满头白发的老人走的很释然,至少目光之中是在享受这份宁静与随便。 大抵几十年前也是从这边走,那年倭寇进犯苏州,满城尸横遍野,那孩子便是从死人堆之中走出,一路走来吃完了所有的干粮,于是只能吃树根。 就这样以吃树根喝露水活了几天,直到连树根与露水也被吃光。 可是四壁高强林立之内,明明有酒肉放坏了的味道,明明听见有人愿意施舍,但却被另外一些人阻拦,于是酒肉宁可放坏倒掉,也不愿给院墙外的人吃。 孩子早就饿的晕晕乎乎,于是很后悔几天前没有吃那些观音土。 直到终于晕倒,然后好像有人送来了食物,大抵是那些坏掉的酒肉,被仍了出来吧。 却也顾不得如此之多,抓起便吃,即便味道似乎有些不对,也许吃完就会死,但那又如何,饿死实在不甘心。 孩子咀嚼着口中食物,直到睡去,然后星夜醒来,看着躺在身边的死人,终于明白丢出来的不是腐坏的酒肉,而是…… 老人轻轻捋了捋斑白的头发,轻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人肉当真是世上最难吃的东西……可惜不吃也不行呀。” 这般脸上挂着笑,迎着将要失去的夕阳,老人转身拐进大儒巷。 此时巷子已然趋于安静,大抵文人们早已退去,除却某些文人聚会,便是青楼歌苑,想来也只有这些地方能让他们适应自己的存在。 倒也并非所有文人都是如此,总有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之辈,而今却也要归家苦读,等待来年科举,好一举及第,未来为国效力。 不过这些,对于这位老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天色稍有幽暗,特别是这个时间的大儒巷又显得十分幽静,好在那间茶楼的大门还开着,而且并无打烊的意思。 茶楼内还有几名书生对坐饮茶,对于这位走进来的客人并无什么意外,倒也没有伙计过来相迎,索性老人便自己走向柜台那人。 柜台上那老人正在敲着算盘,大抵也未曾想到这个时间还有客人光临,所以铺子走进这老人,他并未发现,直到那人已然走到自己身边。 “一壶铁观音……”老人淡淡一笑。 正在敲着算盘记账的刘掌柜神色微变,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声音那般尖利,倒像是刻意发出来的,不像是正常人在说话。 他忙抬头看去,便看到这位眉清目秀的老人,满头发白上,但却并无一丝胡须。 “是一位公公……”刘掌柜早些年在得月楼做事,倒也认识一些织造局的公公,而今看到这位老人,的确有些像,但也并不能确认,心中正嘀咕之时,那老人忽然笑了笑。 “听闻铁观音是你们这的招牌……便过来尝尝。”老人一脸柔和,却是慈眉善目的,让人不忍拒绝。 刘掌柜倒也没有多想,忙招呼正在后堂吃晚饭的伙计过来上茶,而自己依旧还在盘算账目,随口应了声:“前些年还算……而今怕也算不得什么招牌了。” “哦?”老人稍有迟疑,忙好奇道:“这却又是为何……” 刘掌柜长叹一声,无奈道:“朝廷中无人……生意不好做呀……” 本就是随口的几句话,也是许久以来憋了许久未曾吐露的心声,而今竟就这般不经意之间说给了这陌生人,但刘掌柜很快便发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 他干咳一声,忙又道:“客官里边请吧……小二马上就能上茶了……” 老人并未有移动的意思,只是道:“朝廷之中有人的确好办事……只是有时候有人也有一定危险,却也不如无人好。” 刘掌柜未曾听懂他的意思,但也并未多想,忙招呼老人坐在一处靠窗位置,正好小二也已经将热茶送了上来。 老人轻嗅一口茶香,微笑道:“却是好茶……刘掌柜与我坐下聊聊如何?” 刘掌柜一愣,但看着对方脸上不可拒绝的神色,只得点点头,道:“那便聊聊……不知客官要聊些什么?” “在下齐尧……”老人微笑道:“随便聊聊,无关大雅之事。” 刘掌柜点点头,脸色稍有尴尬,拱了拱手,便坐在齐尧对面,一双眼睛看着茶壶探出的热气,低叹道:“齐先生第一次来这边?” 齐尧应了一声,道:“当年从这走过,却也是一间茶楼,只是还不叫这名……怕是早换了人家吧。” 刘掌柜淡淡一笑,应道:“以前倒是没在意过……不过嘉靖四十年就换了招牌……少爷盘了这铺子,经营至今。” “嘉靖四十年,却是有些年头了。”齐尧上前斟茶,然后抿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又道:“却也有十年之久了。” 刘掌柜顿时恍然,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声,道:“先生若不说,在下倒也没在意过……这般一说,却是恍然如梦,竟都十年了。” 齐尧只笑并不说话,刘掌柜捧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忽然好奇道:“听先生口音……不像是江南人……” 齐尧摆摆手,道:“本就是苏州府人……后来去了京城,在那边待了太多年,说起话来却也尽是京城口音……苏州昆山人。” 本就是随口一问,所以也不大在意,茶依旧在喝,只是天色已然不早,铺子内稍显幽暗,索性也无事,刘掌柜便掌灯继续喝茶。 “这铺子生意却是不太景气……” 心中实则还是在想张全那边的近况,所以一起都不大上心,听着对方问话,刘掌柜许久才回过神来,忙应付道:“白天还好一些,晚上……就是这般。” 齐尧淡笑一声,忽然又道:“醒八客……这名字倒是有趣,不知是什么意思。” 刘掌柜连忙摇头,苦笑道:“店铺名字是公子起的,如今他也不再苏州,却是无法告知先生。” “不碍事。”齐尧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仿若冬日里忽然而来的暖风一般,稍显突兀,沉吟片刻,他才道:“前些天在鱼龙街也见到过这牌匾的铺子……不过不是茶楼,倒像是辽东那边的商贩。” “……与本家无关……”说话声音稍显气恼,刘掌柜轻哼一声,冷冷道:“醒八客如今不景气了,那位掌柜便仗着银子多……倒是将我们这名号都拿过去了。” 齐尧心中微动,暗自思量对方这句话的真实程度,若他所言当真,那么鱼龙街的那位张掌柜,便是花了银子借来的这牌匾,便与沈无言没什么关系。 目光所及,眼前这位刘掌柜一脸幽怨,显然这一切不似装出来的,心中便已深信不疑。 刘掌柜却是依旧喝茶,哭诉道:“当年醒八客开遍鱼龙街时……连整个街道都改了名字,而今却让这小人物拿去了名头,当真悲哀。” “却也没什么悲哀的……卷土重来未可知……”齐尧笑着,道:“你们那位沈公子极具才略,将来定然可以重新翻身的。” 刘掌柜轻笑一声,道:“先生这句话可不太受用……如今醒八客就剩了这一间铺子,两位颇具才干的掌柜,还要去别人的铺子帮工,挣银子维持。” “这般说,连伙计掌柜都被那位张掌柜请过去了?” 齐尧目光微沉,忙问道。 刘掌柜猛然将茶杯放在桌上,忽然问道:“在下却也并未提起那位掌柜姓张……齐先生怎的知晓……” 齐尧脸色顿时微红,又因为他脸上光洁,所以红的更加明显,他顿时目光游离,口中忙干咳了几声,解释道:“有吗……那却是我听错了……” “没有……没有听错。”刘掌柜双母紧紧的盯着他,好奇道:“齐先生当真是高人呀……我并未说出,你便知道了。” 齐尧连忙摇头,接着便起身向着刘掌柜拱手,道:“今日天色已不早……在下府上还有些事要处理,这便告辞了……再会……” 接着便在刘掌柜一脸茫然之下,齐尧快步走出铺子,只是随意丢下一锭银子,头也不回。 望着远去的身影,刘掌柜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口中轻声喃喃道:“苏州有太监的地方并不少……可是若阁下这般,大抵也只有织造局有。” 空荡的大堂之内,茶楼已然没有一个客人,天色早就暗下来,以至于整个铺子十分幽静。 大儒巷甚至比丁香巷还要安静许多,而今巷尾至巷口的这间铺子又更显露出几分孤寂。 一名老人从巷子深处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然后坐在铺子门前的椅子上,抬头看向那金色大字,不由轻叹一声,口中喃喃道:“一个在辽东,一个还在京城监狱……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这般一说,老人不由笑了笑,接着又看望远方天际,忽然又笑道:“人生在世,得一二知己,足矣……”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从内阁到醒八客茶庄 “何必大惊小怪……沈无言已经变了……” 高拱脸上由最初的惊讶转而为如今的淡然,直到此时依然露出一丝笑意,看着一脸茫然的孟冲,他继续道:“以往沈无言家大业大,什么都敢做……连严嵩他都敢去动……” 当年孟冲虽说还是宫闱之中的一名小太监,曾经沈无言去尚膳监时还给沈无言送过几次御膳,那书生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一般。[燃^文^书库][] 回想当年那人一夜之间,名动京城时,后又斩皇子,致使京城百官无不对他赞叹不已。 这般回想之际,高拱心中也在沉思当年之事,大抵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如今往事随风而去,一切都终将不复还。 “发配辽东时,他卖掉了铺子,为的就是让我与陛下认为他的确已然不愿在战……是这样吗?大抵只是为了麻痹我与陛下吧,陛下还当真被他麻痹了……” 高拱轻笑道:“这一年来锦衣卫东厂都在苏州监视着,却也毫无动向,果然沉得住气,但这恰恰说明,沈无言此人的可怕之处……” “阁老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孟冲顿时明了,惊呼道。 高拱点点头,微笑道:“大抵便是如此,等待有利时机,我等都掉以轻心时,来给我等致命一击……可惜,我始终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却还是阁老想的周到。”孟冲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惊异,心中暗自叹息道:“这些人果然厉害……简直心智如妖……。” 高拱扫了一眼孟冲,轻笑道:“若沈无言只是这般,我大可不必这般防着他……离开京城时,他竟将我也脱下了水,当真是……罢了,此时不提也罢。” 稍一沉吟,高拱顿时大笑,道:“可惜如今的沈无言已然变了……重回京城的想法已经没有了,转而成为一个贪图钱财的小人物……不是想要修到辽东的路?五十万两银子……给他,户部给他这笔银子。” “这……”孟冲稍有迟疑。 高拱冷笑道:“这条路修起来如何要得这些银子……无非是想从朝廷捞银子,在借着修路之由,一路盘剥,归根结底修路是假,捞银子才是真……” “如此光明正大的贪墨朝廷银两,阁老为何还这般纵容?”孟冲顿时不解,沉声道。 高拱摆摆手,淡淡道:“银子都是小事……就说殷正茂,他虽说贪财,但能打仗……沈无言贪财,便对朝廷,对陛下没有威胁……终究利大于弊。” 孟冲会意的点点头。 高拱忽然又道:“苏州不用再派人过去了……让东厂和锦衣卫回来……盯紧了冯保与张居正那边……” “冯公公和张阁老……”若是说沈无言早是过眼云烟,那么此时的这二位便是朝中最为可怕的两位对手。 时任司礼监秉笔的冯保有着足够资历,身为当年司礼监掌印黄锦的亲信,后来裕王府皇子伴读,又交好李贵妃,因此与皇后那边的关系也不会差。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司礼监掌印,即便是内阁首辅高拱也要惧怕三分,好在他如今并不是。 至于那位不温不火的张先生,而今作为内阁次辅,虽说平日里也不甚有任何作为,但身为前任首辅徐阶的得意门生,却也不是简单之徒。 如今张居正身为小皇子朱翊钧的讲官,而朱翊钧是未来的储君已然没有什么疑问,那么张居正未来的地位,也都是可以预见。 这样的两人即便单独列出来,便足以让朝野上下为之一叹,若是联手,大抵也不会弱于高拱与孟冲的联手。 毕竟孟冲由御马监成为掌印本就难以服众,司礼监真正有威望的还是冯保,虽说如今自己尚还能压制,对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想来还是在等机会。 至于那位张居正,拟定先帝遗诏之后,便在朝中有着巨大威望,这些年也提携出一批强劲之才,若辽东李成梁,以及戚继光,都是他的亲信。 高拱这般提起,却也是第一次,他为人本就谨慎,能这般公然说出,却也说明对眼前这位孟公公极其的信任。 毕竟孟冲能从御马监的小太监成为如今的司礼监掌印,这一步登天之势,却全是自己的功劳,他定然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对方也的确是这般做的,无论是将东厂与锦衣卫的人任由自己去掌管,且在朝政之上也颇为担待,可谓是忠心耿耿。 略一沉吟,高拱忽然又道:“那位武姑娘的事办的如何了……陛下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孟冲脸色微变,低声道:“陛下对武姑娘宠爱有加,小人也插不上话……倒是有些困难……不过近些天据锦衣卫来报,听闻那武姑娘并非是陈公公带进宫的……” “不是陈洪……”高拱心中一沉,忙问道:“那是何人?” 孟冲环顾四周,见四壁清静,这才趴伏在高拱耳畔,轻声低语,道:“说是皇家的人……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是谁……” “皇家的人……”高拱脸色顿时大变。 大明皇族虽说并无甚实权,且多半王爷们都会被分封在大明各处,但限制也极大,没有兵权,甚至没有皇帝的允许,连封底都不能擅自出入。 然而这一批人却有着极高的力量,身为皇族,即便是高拱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若沈无言这般能斩杀王爷的,却也是大明以来第一人。 高拱不认为自己有沈无言这般的能力,所以他很清楚,有些事还是少关心为好。 大抵又与孟冲闲聊一阵,便也无甚大事,恰逢张居正也从外边办完事归来,高拱便送走孟冲,转而去了乾清宫。 …… 京城之内的这一番关于自己的谈话,沈无言并不了解,就算王天也无法探查到。 沈无言不知道自己已然从鬼门关上徘徊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阳间。他只知道的是,从辽东到江浙的这条路,却是不好修。 除却一路之上崇山峻岭之外,还有零碎的山贼强盗匪类,甚至途径一些村镇上还有些许恶霸豪强之类的,竟然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沈无言倒也并未浪费这次机会,借机又让老祖带着三十六人队伍,一路肃清山贼匪类,一时之间将这条通往边城之路,整理的无比干净。 当然这一路也并非白打,每打下一座山寨,便对那些平日里横行无忌的山贼们洗劫一番,从抢劫到被抢,大抵感受颇为不同,然而也只能如此。 而这一支由当初还算生涩的三十六人组成的队伍,而今已然成为三十六名惊天地泣鬼神的铁军,纵横在辽东一带,所向披靡。 一边修路,一边连破山寨,所到之处银钱自然少不了。 这样一直到十二月这条道路才初见雏形,但也已然比起以往要好的多了。 沈无言大致计算过,这一路从苏州到辽东,时间几乎能省下一半,却是让沈惟敬又大赚了一笔。 而最为惊讶的却要数辽东孙家大掌柜,他至今也不明白,沈无言是如何说动朝廷送来五十万两银子来修路,也不明白朝廷竟然还亲自派人过来清修。 若是说这些已然让他难以置信,那么当他知道派出去的人所过之处,不断有当地官员前来送礼,震惊的连手中筷子也涅不住了。 于是虽说冬时天大寒,手指不可屈伸,孙家大掌柜依旧冒着刺骨的北风,穿着沉重大褂,向着醒八客茶楼而去。 城西。 冬时休市,百业都停了业,却唯有醒八客茶庄依旧门庭若市,不断有客商人来人往,倒是让路边小贩艳羡无比。 但这般天气,虽说有沈家镖局运来诸般绸缎以及瓷器,等江浙一带物品,但终究连辽东都供不应求,又如何能去给蒙古客商售卖。 以至于城西除却茶叶,便再无他物,唯有醒八客茶庄一枝独秀。 这些天茶庄之内要比往日还要繁忙,大抵是因为在过些天,蒙古客商们便会被大雪阻隔,却是过不来了,所以要提前贮备货物。 以至于整个铺子内都是忙前忙后,沈无言却依旧悠闲,除却看书写字之外,旁的时候在教教学生读书,又或者自己动手画些什么。 孙掌柜扫过这热闹非凡的店铺,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由暗叹这书生的确有些本事,随即又想到对方几个月前的那番大言不惭的话,而今却是做到了,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正在这般思索之际,他忽然听到一道柔和的声音。 “呦,这不是孙掌柜……快上来坐……” 抬头望去,那书生正扶着栏杆咧着嘴,向着自己淡淡一笑。 孙掌柜冷笑一声,道:“沈掌柜这生意做的还不小……” “孙掌柜说笑了……比起你们孙家,这小店实在不值一提……”书生轻笑一声,随即又招呼孙掌柜上去。 孙掌柜轻哼一声,随即走进铺子,转而向着二楼而去,便看到那书生正坐在台前泡脚。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46章从内阁到醒八客茶庄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兵戈之祸 上 与外面冰天雪地不同的是,房间内烧着炭火,所以极其暖和,甚至和开春时的天气一般。[燃^文^书库][] 书生穿着单衣,手中持着一卷书,慵懒的靠在窗台前,一双宽大的脚放在木盆之内不断搅动,盆上散发出阵阵热气。 而与之不同的是楼下那些冻的不断搓手取暖的伙计们,一双粗糙的手冻的干裂,脚下却也不知是何等滋味,以至于楼上楼下仿若两个世界一般。 孙掌柜身为孙家主事,这些年虽说脾气不好,但对待手下却情同手足,若这般天气,也不会让伙计们受冻,而自己在这里享受。 便似今日这般,伙计们依旧还在赶工,他却也并未闲着,这般年纪还裹着棉袍出门,却连轿子也不坐。 大抵还是因为轿子需要轿夫,而这般天气轿夫冒着刺骨寒风抬着轿子,实在是一种煎熬,所以索性自己走过来,也算让轿夫们歇歇。 所以看到这一幕,孙掌柜顿时皱起眉头,心中之前对这位书生的诸般赞赏,就在这一刻尽数消退。 大抵还有对方这般的无礼吧,自己始终都是长辈,而对方却这般对自己,一时之间,他却是有千百种错。 于是怒意顷刻而出,准备对这位无礼且又懒散的懒骨头进行一番口诛笔伐,却也要让他知道做事始终该懂些规矩才是。 “原以为沈掌柜是一介儒商……哪成想也似那般粗俗大汉一般,让我辈之人耻辱……” 沈无言倒是没料到对方会这般说,于是看着眼前老人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自己脚下的水桶,随即顿时会意,但身子却并未有动弹之意,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时不时的捏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大抵还是孙掌柜对在下估计的太高,以至于一时之间发现我并非是你想的那般美好,所以心中产生的落差……而我,始终都是这样,也并没有什么错。” 本就等着对方回话,然后在给予对方有力的还击,但仔细思索对方所说,却又十分在理,想来便是自己心中落差作祟,却也怪不得他。 但始终拗不过心中那份恼意,于是一眼扫过去,正好见到对方手中捧着那卷书名正是一本《道德经》,愈发气恼,道:“亏你还熟读圣贤之道……却也被这些修仙学说所累……先帝所下罪己诏,你莫非不知晓?” 沈无言扫了一眼身边那破旧的书卷,微微抬起那张干净的脸庞,不由眨了眨那双明媚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道:“这经文虽说是道家所言……但似乎与修道并无甚关系……晚辈书读的不多,可不要骗我……” 被对方这般调侃,孙掌柜更加气恼,随起一脚将那木桶踢翻,随即污水四处流窜,却轻哼一声,道:“楼下的伙计这般劳累,你却在楼上享受……你于心何忍?” “孙掌柜若是不忍心,可以下去帮着他们……”沈无言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看着木桶之中洒出的那些药材,却是有些惋惜,轻叹一声,忙吩咐道:“来人,清扫一下……这些药材……罢了,换新的……” 说着话,便有一名伙计从楼下上来,迅速的将地擦干,然后将药材捡起,看向孙掌柜,冷冷道:“公子在库房那边亲自卸货,一天一夜没合眼……待会思谦会过来上课,所以公子来不及休息,便要提前备课……” 听着这名小伙计的言语,孙掌柜脸上微变,他扫了一眼一脸疲倦的沈无言,又扫了一眼地上尚存的水污,心中不由一紧。 随即心中暗叹一声,向着沈无言一抱拳,接着道:“孙家与赵家、钱家三家商量过……今年的份银先不要了,留给镖局在买一千辆马车吧……” 虽说路已修好,速度也快了不少,但显然这一千辆马车的车队,从南向北运送而来的货物远远不够,却是需要添些马车。 这事沈惟敬也与沈无言谈过,但最终因为银子不够,事情一直都搁置在了一边。 而今这位孙掌柜这般说来,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沈无言微微点点头,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道:“毕竟是五家一起合作的事,孙掌柜单独与在下商量却也不太好……” 孙掌柜点点头,神情却是比之前又平静许多:“沈公子那边已经去过了……说是让你来决定……” “那就这么定了。”沈无言淡笑一声,随即摆手道:“孙掌柜坐下喝杯茶……” 老人紧了紧衣襟,扫了一眼摆放整齐的茶具,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沉沉道:“还有些旁的事……下次吧。” 离开醒八客茶庄之后,孙掌柜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向着参将府而去。 这个季节,李参将倒也并未闲着,依旧在院中练剑,发觉有人过来之后,才忙将剑收起,随即向着孙掌柜跑了过去。 李参将很清楚这位商人出身的老人的能力,这些年虽说不过是给朝廷提供火器的商人,但却与辽东八成的官兵交往十分密切。 且对方在辽东家财无数,算得上辽东数一数二的富商,寻常官兵根本不敢与对方有任何不敬。 最为重要的是,此人却也与李成梁关系密切,二人其中还有那么些亲戚关系,所以即便是他,也要对其十分尊敬。 在老人三尺之处站立,随即躬身,向着对方行一大礼,然后才道:“孙老爷……” 孙掌柜随意的承受了对方的这一礼节,然后摆摆手,淡淡一笑,道:“如轩这天气还在练剑,却是勤劳……” 如轩便是李参将李如轩,这些年自从来到辽阳城后,却也很少有人在叫过这名字,除却总兵李成梁还时常叫起,也就只有这位老人会叫,敢叫。 李如轩微微点头,轻叹道:“招数总是不能闲着……却也没什么大本事,都是些花架子……” 孙掌柜也不多言,又笑了笑,随即与李如轩在亭子内坐下,然后煮茶,闲谈。 “这一批火器这些天就能送过来……前些天提到的女真人的事,问过李总兵,想来都是些小喽啰……” 听得老人这般说,李如轩总算松了口气,随即叹道:“辽阳城兵备实在有些不堪……武器都是些陈年旧物,士兵也疏于操练,当真有个什么大,实难应付。” “这却也不能怪你……”孙掌柜无奈摇头,道:“这些种了几十年地的农夫们,你让他们现在拿起武器去打仗……实在是笑话。” 李如轩点点头,道:“怕就怕在女真人在那边作乱……蒙古人趁机来生事……这就难办了……” “却是个问题……”孙掌柜苦笑一声,摆手道:“如轩管好辽阳城便好……旁的事自然有李总兵去管,你多想无益……” “只怕那些人的目标就是辽阳城……”李如轩看着这天寒地冻,苦笑一声,道:“之前女真人就是在辽阳生的事……辽东八城,说起来辽阳城很难进攻……可是总是有些担心……” “担心也不为过,而今辽阳城可谓极其富足……这些个蛮人们无非就想抢些东西,辽阳城正好适合。”孙掌柜冷哼一声,道:“这一批火器是按照神机营规格所造,威力非同凡响,他们若是敢来,就拿他们试试……” 言语之中尽是杀意,却是让场中气氛更加寒冷。 许久之后,李如轩才忽然又道:“听闻那位沈掌柜搞了个什么镖局……这事您也有参与?” “的确有些意思,也正好能从江浙一带,将一些西洋玩意运过来,总比托人去运安全的多……”孙掌柜笑了笑,道。 李如轩却笑,道:“却不得不佩服这位沈先生,竟将你也拉下了水……” “无非是拿我当了个挡箭牌。”孙掌柜淡笑道:“不过此人的确有些本事,有些意思……” 这般一说,李如轩也颇为认同,于是二人相视一笑。 …… 距离辽阳城最近的一座城镇叫做青阳镇,镇上多是一些闲散商铺组成,去年开了茶马互市,所以小集镇又扩大了几分规模。 不过虽说叫城镇,但却根本算不得一个镇子,并无朝廷派人管辖,都是些商贩组成再此,也有往来客商再次歇脚罢了。 今日这镇子依旧祥和,往来客商摇着马儿铃铛走进集镇,脸上尽是笑容,多半是一些贩卖山货的辽人,趁着冬日将这些货物送到辽阳换些银子过冬。 却也能在辽阳城给在家中的老婆买盒胭脂,给孩子买些玩具以及期待许久的糖果。 就在这些商队往来之中,一名身材高大,穿着奇怪长袍的男子,带着一行人走进镇子。 那男子目光阴冷的环顾这四周,时不时的摸摸自己的帽子,大抵是担心帽子稍有偏差,而露出那与汉人不同的发饰,而露出些许马脚。 不过他的目光始终游离在这些往来客商身上,时不时的露出一抹狠辣的笑意,最终随着这寒风吹过,而消失无影无踪。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47章兵戈之祸(上)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九十六 兵革之祸 中 中秋过后,苏州李家总算安定下来。 原本担心这价值七十万两银子的绸缎会出岔子,哪成想织造局那边竟然没有任何挑剔,就将绸缎尽数购置,且银子全数付清。 这倒是让李兴昌诸人大为汗颜,本以为织造局那边会为难,而今看来倒还真是些正直之人,并非不收银子就不办事的。 却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所以李兴昌今日正值冬至时节,特地前往织造局登门拜访。 苏州的雪来的较早,大抵月前就开始下雪,直到这几天才真正下的大了些,却也并未有积雪,只有树梢上稍有雪片,也随之便化。 走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李兴昌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年做皇商,经常往返在织造局到李家宅子这条路上。起初前些年李家在朝中的支柱被罢官之后,日子就越来越难,以至于每年都要花一大笔银子打点。 直到后来沈无言在京城成名,倒是织造局时常会去李家探访,但李兴昌为人本就大方,所以即便那些个公公们来李家拜访,依旧会赠送大量金银。 他却也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来李家拜访自己这样一介凡夫俗子,无非是因为自己在京城的那位好女婿,这些人多半都是有所图。 之后沈无言得罪朝中权贵,致使发配辽东充军,朝廷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李兴昌依旧去打点,倒也是习惯了。 今年情况却是特殊,说是换了名织造大人,暗地里打听,说是还与沈无言有着某些过节,所以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 送银子珠宝首饰自然不在话下,田地诸般投其所好也不在少数,然而始终无甚效果,却是让整个李家将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七十万两银子的绸缎,若是不织出来,便会落得个违抗圣令之罪,这样一来就是累及满门,最终结果的确无可想象。 然而若是织出来,织造局又不批,那么这七十万两银子的绸缎就等于打了水漂。 李家虽说家大业大,却也经不住这样的事,一旦事情真是这般,那么李家便若当年胡家一般,想要翻身,已然不可能。 如今李家在苏州地位也算崇高,多半还是因为皇商的头衔,若是因此事丢了这头衔,那么其他绸缎庄很快就会将李家淹没,最终李家基业就此覆灭。 李兴昌很清楚这其中道理,当年选了皇商便是走的一步险棋。 他自恃自己行事谨慎,却是惹不到这些个官员们,那么只要自己的绸缎做的好,另外在打点一番,事情本就不难办。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七十万两银子进账,却也证明李家又挺过去了这个大坎。 走在雪中,却依旧无法掩饰他那两鬓斑白,却是老了。 十多年前接手李家之际,尚还有一名七叔公,以及李家诸位相持,如今李家却都离去,剩下他来肩负里家族大业。 老人长叹一声,微微挺起早就被岁月压弯的腰,走在街道上,那孤独的背影稍稍让人看得悲切,但那又如何? 轻咳一声,以来掩饰心肺之中的不适,以及浑身各处都出现的些许毛病,想来算不得什么,但吸着这凉气,始终还是止不住的咳嗽。 走到织造局门前之际,李兴昌站在门前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襟,随即又看了一眼右手边上的礼盒。 今日他一个人过来的,因为怕这些个公公不喜随从,所以并未乘马车,甚至连一名随从都未曾带着,就这样走了过来。 只是他不知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始终都有一名女子跟在他身后,望着那愈发弯曲的背影怅然,却已然不是当年背负自己的坚挺肩膀了。 直到望着那老人向着开门的小太监点头哈腰一脸谦卑,接着走进园子后,才忙转过头,随即抹了抹眼角,轻声道:“天君,我们回去吧……” “我们为什么不和外公一起……”女子身下的小姑娘穿着花小袄,望着不远处那烘漆大门,眨眼问道。 女子微叹一声,接着忙笑道:“外公去办正事,你是女孩子,都不能去……” “哦……”小姑娘点点头,片刻之后忽然又道:“爹若是在,他就能去外公一同去了……” 孩子的言语却是这般的纯真,又那般能击碎人们心中最后的防线。 女子顷刻满面泪花,想去抹干净,却始终都办不到,大抵泪水太多的缘故吧,然而心伤委屈谁又能理解。 “你爹若是在,这些人哪敢这般待你外公……” 女子苦笑一声,随即道:“我们去大儒巷找月儿姐姐……” …… 大儒巷。 月儿紧皱眉头,一脸阴沉的望着这雪天,微叹道:“如今两边加起来才凑齐这七十万两银子……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与月儿对坐在毛毯上的苏巧巧却也紧皱秀眉,苦叹道:“这事也是难办……不过也算预料中的事,织造局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李老爷心中应该有这个数的。” 月儿沉沉叹息一声,无奈道:“李老爷身子骨早就不似从前,这次若是当真赔了这七十万两银子……他如何经得住这份冲击。” “却也是权宜之计……”苏巧巧脸色愈发难看,不住的用手搓着冰凉的小手,一边道:“如今只是希望婉儿姐姐那边能瞒得住了……事情一旦败露,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月儿忙道:“如今担心的便是如此……李老爷膝下无子,李家又分了家,看他的意思明年就会将家业交给婉儿……这样一来就好办了。” 稍一停顿,月儿继续道:“如今怕的就是年前李老爷会去织造局拜访织造大人们……我们都将这事瞒着他,那些老爷们却没这份心思。” “每年年底去拜访织造局的大人们都是常定的事项,这些年都是这般过来的……所以怕是免不了,就看婉儿姐姐能否劝住……” 苏巧巧轻叹一声,忽然抬眼便看到街角匆匆而来的两人。 “说婉儿姐姐,她就过来了……还带着小天君……如此急切,莫非出了什么事……” 听着苏巧巧说话,月儿心中顿时一沉,口中喃喃自语道:“看来是出事了……来人,快去请李大夫来一趟……” 苏巧巧身子愈发虚弱,所以此时看月儿这般神情,想来的确是出了大事,但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心中只得急切,却只得怪自己重病在身。 就在月儿安排之际,李婉儿已然跑上了楼,她将沈天君安排在楼下院子里玩耍,自己忙到月儿边上,甚至顾不得与苏巧巧打声招呼。 “我爹……我爹他去织造局了……” 看着李婉儿已然流出了眼泪,月儿一边将她眼泪擦干,一边低声,道:“少奶奶不要急……我这就去织造局……” …… 织造局。 李兴昌心中始终有那么几分忧虑,自从进了这园子之后,心中便十分沉重,但这份沉重又不知从何而来。 于是只得归咎于从未见过如此正派的官员,所以心中始终有那么几分紧张罢了。 园子不算太大,但却十分雅致。绕过回廊之后,心中陡然有那么几分不妙之感,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小太监,李兴昌忙低声道:“这位大人……” “就在前边了……”小太监稍有不耐烦,但说话还算和善,想来还是因为之前收了银子的缘故。 这园子李兴昌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按照如今所去之处,应该是一间小阁子,不过以往那边都是闲置,却也很少过去。 且那边本就不是待客之处,所以他才有那么几分疑问,但听着对方不耐烦的语气,李兴昌也不好多问。 “其实我说李老爷你何必如此执着……” 李兴昌不由一怔,忙道:“每年过来见织造大人本就是分内之事……” 小太监轻笑一声,暗想着他倒是以为在说他今日过来拜访的事,于是忙道:“织造大人不要你那批绸缎不是因为你家的绸缎不好,也不是因为你送的银子少……实在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 李兴昌脸色微变,目光顿时一沉,脚下步子已然停下,沉沉道:“这位大人说的那批绸缎……是何时的事?” 小太监轻笑一声,道:“李老爷这是不信了,我叫顺子……织造齐公公是我的干爹,织造局的事我能不清楚……就是中秋节的那批绸缎,七十万两银子……” “那批绸缎不是朝廷购置了……银子都给了……”李兴昌喃喃自语,心中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中秋时自己因为皇商的事心中一直急切,所以就被李婉儿借此为由送到了京城游玩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这事就成了。 当时倒是没有多想,而今想来竟然是这般缘由。 “竟然是这般缘由……”李兴昌不由笑了笑,随即转身便想着门外而去。 大雪负压青松,青松尚能挺立,然而而今这位老人却经不住这雪负压。 刚走出门,李兴昌便被月儿迎上。还未等月儿说话,李兴昌一口鲜血喷洒在洁白雪地之上,接着晕倒在地。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兵戈之祸 下 自从冬至之后大雪来临,青阳城几乎被大雪覆盖。[燃^文^书库][] 青砖瓦房上覆盖着白雪,倒是将世界变为粉妆玉砌。四壁晶莹剔透,即便是卧在马厩之中的马儿,也不忍惊扰这清晨的寂静。 因为大雪封了山道,所以从辽阳城而还的客商们再此要停歇几天,等待官兵们清理了积雪才能回到家中,与久别的妻儿父母团聚。 忙碌半个冬天,却也人疲马倦。 客栈之内这些北方大汉们正做着清梦,梦里大抵已然还乡,将手中包袱里的胭脂盒与糖果递给了妻子与孩子。 房中炉火正旺,却是将这客栈渲染的更加温暖,桌边上的酒壶已然空空,肴核既尽,杯盘狼藉,却是不知东方之即白。 一切都是那般的祥和。 至少刚起床的青阳客栈小伙计就是这般想的,自从掌柜离开青阳客栈之后,他便成为这小客栈的掌柜,每日勤快些,收入却也不菲。 大抵在攒上些银子,就能鼓起勇气去和隔壁老先生提亲,将他那漂亮又贤惠的女儿娶回家,到时候生个儿子继承这客栈,却也美好。 从被窝里翻滚而起,抱着这美好愿望打了个哈欠,随即穿衣,提着马桶向着茅房而去。 辽东的冬天实在太冷,少年将马桶放在一边,搓了搓手,随即捏起低矮屋檐下的雪片,然后丢向马厩里刚刚睁开双眼的马儿。 雪片随之落地,却并未飞向马儿,而是顺着手滑落在地,接着鲜血喷涌而出,将四壁的白雪染成红色,却是那般的可怕。 马儿被这可怕的一幕惊扰,于是从地上窜起,想要嘶鸣,然而目光所至,弯刀随之划过头颅。 下一刻马厩之内鲜血涌动,随着马儿头颅上鲜血的喷洒,鲜血从马厩流出,将四周的白雪尽数染红。 当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一名黑衣蒙面人走向那健硕的男子,低声道:“进出口都封锁了,没有人能逃得掉……” 健硕男子冷笑一声,随即弯下身子将那少年脖颈上的鲜血擦在手上,接着放在嘴边轻轻添了添,道:“真甜……汉人的血,竟是这味道……” 看着这一幕,那黑衣人目光一沉,身子稍稍一震,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他站在原地,一双畏惧的眼睛看着那健硕男子,道:“大人……” “都杀光,一个都不能逃……”健硕男子立刻打断黑衣人的话,冷哼道:“你忘了我们的人是怎么死的了?……就是被这些汉人用弓箭射死的。” 那黑衣人微微点点头,随即招呼身边的另外数十名黑衣人,提着手中尚还染血的弯刀,向着四处冲去。 宁静的小镇子在这一刻便不在宁静,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始不断发出阵阵惨叫,有孩子有老人也有女子,总之哀鸣声声刺耳。 那健硕男子站在青阳镇的一条街道上,微微将斗篷接下,露出那扎着辫子光着额头的头,冷冷的望着这四方哭喊哀鸣,嘿嘿笑了笑。 顷刻之间,原本一片祥和的青阳城陷入一片死寂。 那血腥之意扑鼻而来,让人不住的眩晕,然而那健硕男子仿若十分享受一般,轻轻吸着这冰凉气息之中的腥味,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大人……全部解决了……” 健硕男子微微一笑,接着望了一眼远处辽阳城,淡淡道:“去给辽阳城送信……告诉他们,我们屠了青阳镇……” 黑衣男子稍有迟疑,忙道:“难道不撤回去……?” 健硕男子冷笑一声,随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微笑道:“李成梁不是很厉害……这些年将我部族追的毫无立足之地,今天就拿辽阳城开刀……” “可是……”黑衣人扫了一眼对方目光之中的杀意,却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得快步离开。 看着远去的黑衣人,健硕男子大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李如轩……看看你比起李成梁又如何?” …… 冬至以后的辽阳城并没有节日的喜庆,反而笼罩着一股浓郁的惶惶不安之气,不少商铺掌柜伙计们甚至早就关上了大门,围坐在火盆前,不住的请神拜佛。 “听说青阳镇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被杀光了……不知道是不是鬼魂索命呀……” “瞎说什么,哪来的鬼魂……况且青阳城几百户人家……这般说来却也有些道理,否则这么多的人,怎会一夜之间尽数死光了。” “可不是嘛,月前二龙山那边官兵与女真客商起了冲突,官兵射杀了几名客商……想必就是这些女真鬼魂来索命了……” “索命不去找官兵……干这些平民百姓什么事……” 城中的流言蜚语大抵就是如此,家家户户都对青阳镇有着诸般猜想,甚至还有传言恶鬼将要在年前来辽阳城索命的消息。 说是要将辽阳城变成第二个青阳城,将城中老少尽数屠戮殆尽。 辽阳城,团练场。 李如轩望着眼前这几千名将士,黑色盔甲之下,尽是一群稍显稚嫩,但依旧充满愤慨的士兵。在这寒冬矗立之下,异常肃杀。 而今这些年轻士兵们心中早已悲愤不已。所谓恶鬼杀人,无非是些谣言,而真正的凶手却是一群恶徒。 这些人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与蒙古人勾结一起,近些年来再辽东一带也异常猖獗。 一直以来大明也时常派兵剿灭,特别是李成梁屡次出击,必败女真部,却是让这群部族酋长们苦不堪言,始终被压制在辽东以外牧羊。 如今这些人便这样来到大明地界上,屠杀大明百姓数百人之多,如何能忍? 饶是李如轩这般的儒将,也经不住在心中暗骂几声,随即见侍卫过来报信,这才恢复神色。 “查探清楚了,的确是些女真人……不过数量并不多,大抵有六七十人左右……而今还在青阳镇逗留……” “好……”李如轩冷冷道:“如此狂妄,杀了人还敢留在那等死……” 轻声言语之后,李如轩扫过几千名将士,朗声道:“三天前,我大明无辜百姓数百名,在青阳镇被一群女真人无故屠杀……这里面或许有诸位的亲友,又或者相识之人……他们都是我大明子民,而我大明边军职责便是保护他们,如今我们失职了……” 声音稍显沉重,然而就在李如轩这般徐徐道来之际,数千名年轻边军们早已愤慨万千,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此时便冲到辽阳城,将那群蛮夷之辈尽数屠戮,以告慰那些死去的百姓。 李如轩稍一停顿,怒喝道:“这群无知蛮夷,屠戮我同胞,是可忍孰不可忍……诸位将士,可敢与之一战?” 话音一落,千名边军齐声呐喊,各个高举手中长矛,口中呼喊道:“誓死与之一战……” 待喝声停止之后,李如轩冷哼一声,大声道:“好,便由我带头冲锋……” 话音一落,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人,那人面色沉重,想来也对那屠杀之人深恶痛绝,他向着李如轩一抱拳,道:“女真人之所以敢如此做,想来是因为有蒙古在后面撑腰……李将军若是贸然出兵,恐会中了蒙古人的计……” “那又如何?”李如轩却也能想到这一点,然而就这般将那些人放走,如何能甘心,又如何能平息这数千将士,以及大明千万子民的愤怒。 “吴志远你留在辽阳,旁的事待我回来再说……” 吴志远身为辽阳城千户,自然有资格与李如轩说起这些,然而对方却并不采纳,甚至跨马便远去,心中顿时一沉,随即追上那健硕马匹,呼喊道:“将军可要小心……女真人敢带着不过百人逗留青阳城,定然会有埋伏……将军千万要注意……” 李如轩轻哼一声,不屑的回头扫了一眼那胆小怕事的书生,冷冷道:“好好待在青阳城。” …… 醒八客茶庄后院。 雪花飘舞在空中,随着沈无言刀锋所过之处,化为一片寂寥,墙角数枝梅花,散发出淡淡暗香,却让这雪天更加冷怯。 沈无言双目微闭,眉头紧锁,手中武士刀回转之际,充满浓郁的杀气。 已然许久未曾有过这般愤怒,大抵还是想抑制而免得爆发做出些不好的事,然而却又如何抑制。 “壮志饮餐胡虏肉,笑谈喝饮匈奴血……”口中轻轻喃喃自语,却是让站在一边的老祖稍显无奈。 他看了一眼那寂寥的天,轻声道:“打……不打……” 沈无言手中刀锋依旧闪烁,却并未回答他的话,直到一阵匆匆脚步传来,他才将刀收起。 看着快步而来的吴志远,沈无言轻声道:“如何了……” “李将军出兵了……”吴志远神色并不好看,显然一路跑来对他消耗极大。 沈无言也顾不得如此之多,继续问道:“都是些新兵蛋子……唉,老祖……整顿人手,随时准备去青阳镇……” “将军亲自带兵去的……”吴志远喘着气,沉沉道。 沈无言脸色顿时大变,随即向着院外跑去,口中大声道:“吴先生带着你的人封了城门,将所有蒙古客商都抓起来……”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49章兵戈之祸(下)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屠贼 1 “吴先生带着你的人封了城门,将所有蒙古客商都抓起来……” 沈无言一边这般吩咐,人已然冲出后院,那一柄长刀悬于腰间,却不知去往何处。[燃^文^书库][] 吴志远却很快会意这其中道理。 李如轩此次贸然出兵自然是有问题的,且不说敌情尚未探查清楚,便是带着一批新兵就出城打仗,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另外李如轩坐镇辽阳城,身下还有副参将,千户百户,却也不至于他亲自出兵,毕竟终究要防的是蒙古部,而非女真部。 虽说大明与蒙古如今封贡开了马市,然而内在的矛盾始终的不可调节的,蒙古始终对大明虎视眈眈,只是没有好的机会罢了。 而今李如轩带兵出城,辽阳城便等于群龙无首,一旦蒙古部趁势偷袭,后果便不堪设想。 沈无言下令抓人虽说有些不合情理,也容易激怒蒙古部,然而这也算是给辽阳城一个底牌,一旦蒙古部当真有意,那么这些人质便是谈判的筹码。 这般想通之后,吴志远立刻回衙门,不消片刻就带着兵马前往城西抓人。 这些个蒙古客商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官兵们带到了衙门之内,起先各个都是一脸的惊奇,直到回过神时,又各个怒不可言。 这一次总共抓了有四五百名蒙古客商,其中有不少蒙古贵部,大抵也是为了今年过冬来囤积一批茶叶,好转手卖出个好价钱。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茶叶还未拿到,自己依然被官兵抓了起来。 庭院之内一时之间怒骂声阵阵,甚至还有叫嚷着要回蒙古带兵将辽阳城付之一炬的,还有威胁官兵,若是在不放人,就会让辽阳城等着瞧的。 吴志远文人出身,对于安抚这些个客商们却也有诸般本事,然而他早已无心与这些人多言,好在已然通知了邱知县过来,事情都还能应付。 站在庭院外,他始终心神不甚宁静。 虽说一介文人,不似武将那般豪迈勇武,然而三天前得知青阳镇被屠杀殆尽这一消息之后,头脑一片眩晕,几乎咳血倒地。 自从多年前离开辽阳之后,他便在青阳镇将早年母亲的客栈继承,之后数十年来倒也乐的开心。 每日读书之余便在附近闲转,与邻里关系也十分和睦,甚至还有关系十分要好之人。 邻家的老先生,隔着一条街的老铁匠、小裁缝,还有瞎眼的刘老太太,早些年眼睛好的时候还给他缝补过衣服,待人极好。 整个小镇的百姓都是纯朴百姓,这些年也都是平平凡凡的过着日子,却就在一夜之间遭此横祸,心中何曾不痛惜。 可惜读书人除却唇枪舌战,便只能口诛笔伐,凭借着一只烂笔头,将万般仇恨书遍,终究只得抑郁而死,何来百夫长上阵杀敌来的痛快。 雪地之中,从不远处走来一名女子。那女子手中提着一只玉壶,想来是新温的酒。 待女子倩影走到身边,吴志远轻叹一声,道:“怎的过来了……思谦一个人在那边……沈先生今日怕是没时间教课了……” 女子微微点点头,随即将酒壶递给吴志远,淡淡道:“先生喝酒。” 吴志远神色微怔,随即点头应了一声,道:“等我回来再喝……” “先生要去哪。”女子原本平静的脸上逐渐冷怯,大抵还是能猜到的吧,然而如此想来,却又这般凄惨冷清,但那又如何? 望着女子愁苦且又苍白的脸上,吴志远心似滴血,他轻轻抬手放在女子的嘴唇上,常常叹息一声,又不住的摇摇头。 并未等吴志远说出,女子忽然展颜,淡笑道:“就是来给先生壮行的……” “女真欺我大明无人,我身为大明子民,岂敢独善其身?”吴志远苦笑一声,随即将酒壶揭开,一口辛辣灌入吼中,顿时精神为之一震。 “待我诛杀小贼,便来娶你……” 说罢,吴志远将酒壶递给女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雪天,铁剑,身着铠甲的读书人。 手中酒壶飘摇,目光之中尽是凄凉,望着那人就这般消失在视线,心中默默许下愿望,他若是此去能归来,我便应了他。 心中浅浅的呼喊声他大抵听不到吧,不过他应该是想得到的。 …… 辽阳城,千尺城楼之上。 沈无言望着城下聚集着这些个百姓,心中说不出的感受。想来也有那么几分壮怀激烈,然而那份血仇,若不用血来还,终究不算过瘾。 如今便要跨上战马去杀将一通,但走之前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这些天城中人心惶惶,百信多以为青阳镇之事出于妖魔鬼怪之手,以至于更有疯言疯语传言说,辽阳城也即将遭受大难。 一时之间倒是道士术士们大发横财,一张张随手而出的纸符,便能卖出个天价,人人交头接耳,皆都是妖邪之说。 这般境况如今看似算不得什么,然而一旦辽阳城果然有大祸患,那么城中百姓便会真信了妖邪之说,实在容易被敌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这些人群攒动的百姓,各个对城头上的那人指指点点,大抵认识沈无言的并不多,所以今日被他召集过来,一时之间引来各种猜测。 待场间稍有平静,沈无言这才大声道:“在下沈无言……要告诉大家的是,青阳镇并非妖邪作祟,而是蛮夷之人作乱。” “不是妖邪作祟,而是恶人作乱……” “此人是何人,所说言语可否有准信……” “我便说没什么妖邪,你等偏是不信……” 沈无言停顿片刻继续道:“女真人犯我大明,杀我大明百姓,辽阳城李参将已然带兵冲锋,定会让那些个恶贼血债血偿。诸位父老便在城中安稳,一旦有消息,我便会挨家挨户的通知,莫要听信谣言。” …… 青阳镇。 李如轩身着铠甲,骑在白色健硕马匹之上,手中提着一只亮银长枪,一双眼睛深深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条街道,也是青阳镇唯一的一条街道,路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尸体。 街角路边树上被吊死的老人,水缸之中淹死许久,早已漂浮起来的婴孩,还有被枭首数十人者,另外街边躺在地上诸般惨状者又有几十。 然而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当尚还在睡梦之中时,身边的人已然死去,却还不知道自己便是下一个。 李如轩缓缓下马,向着街道上狠狠的跪倒在雪地里,向着那诸般死去的百姓,深深的叩首,随之在他身后数百名骑兵也下马跪去。 “如轩对不起你们……” 轻轻喃喃自语之时,李如轩缓缓起身,随即向着身后这数百名骑兵道:“如今敌人就在镇子里埋伏,你等若是怕了,自可退去。” 言语过后,那些个稚嫩的新兵们毫无退却,即便在初看到镇子的惨状时心神也为之一震,然而那份胆怯早已化作仇恨。 “好……”李如轩大笑一声,接着纵马踏入镇子。 队伍刚驶入街道,立刻便有无数箭矢飞来,还要诸人都有防备,却还不至于被射中,饶是不小心中了一箭,却也不及要害。 一时之间,士兵们站在原地不得前行。 李如轩目光沉重,一眼便扫到前后方忽然出现的黑衣人,随即,他抬枪指着前方冲杀而来的数十名黑衣人,怒喝道:“杀……” 长枪所指,刀兵相见。 士兵们发现这些黑衣人,顿时若疯狂了一般,各个红着眼睛冲杀而上。 然而那些个黑衣人却也并非凡类,弯刀挥舞之间,竟然流窜在铁骑之中,士兵们皆都不能伤其分毫。 倒是些许士兵的马腿竟被弯刀所伤,致士士兵跌落马儿,却被弯刀毙命。 街道不大,所以数百名骑兵无法发挥出效用,即便数百名步兵已然被李如轩安排在三里之外。 几次冲杀之下,那些个黑衣人倒也只是受了些轻伤,而明军这边已然伤亡几十,一时之间,李如轩也别无他法,只得这般横冲直撞。 看着这些来去灵活的黑衣人,来去如风的黑衣人,明军各个头皮发麻,之前的那份士气早已消耗殆尽,战斗之势愈发薄弱。 李如轩心中暗叫不好,若是这般下去,这数百名骑兵便要折损于此,于是忙跳下马去,在一名黑衣人将要一刀斩落落马的明军头颅之际,一枪洞穿其胸腹。 见到一名黑衣人倒地而亡,士兵们顿时精神大振,纷纷跳下马去,与那些黑衣人肉搏拼杀开来。 虽说那些黑衣人各个武功高强,且配合的极其默契,即便面对数百士兵,依旧来如如风,但这般消耗下去,也逐渐落于下风。 而明军方面,这些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士兵们,看着昨日尚与自己谈笑饮酒的兄弟,如今般死在自己面前,加之躺在不远处的这些无辜百姓的尸首刺激之下,竟然杀红了眼。 即便看着那些黑衣人弯刀将至,却依旧敢拔刀与之拼杀,饶是下一刻将要被削掉脑袋,却也要一刀砍掉对方一只胳膊。君子聚义堂大明极品书生 ——————————————————————————————— 正文第250章屠贼(1)完,您可以返回列表。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屠贼 2 手持三尺剑,为国戍边疆。[燃^文^书库][] 大抵如今这些个男儿们早已没有这份心思,所谓报效祖国云云都在脑后,已然换做纯粹的厮杀,我若不杀了你,你便会杀了我兄弟。 鲜血将盔甲染得血腥,脸庞上尽是斑斑血迹,脚下鲜血混着白雪以及污泥,一时之间这景色竟那般的荒诞,衬托着苍茫天空下这些杀戮。 银枪挑动之间,血肉模糊。 原本来去如影的黑衣人此刻在他面前也为之失色,在这一群不惧生死的明军面前,也不得不退却。 李如轩稍有恍然,回身望去,此次带来的三百先锋骑兵已然只剩下二十七人,而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也有近百人左右。 原来这些人装扮都一致,一人死去,便从暗处补上一人,倒是让人觉得这些人永远杀不死一般,如今死去的太多,也就显现出来。 不过即便这样,场面也十分惨烈。原本就遍地尸体的小镇子,一时之间又添了几百具尸体,竟然有些地方堆出了尸体小山。 二十七名明军目光沉重的看着李如轩,接着又扫过前后围堵的三十多名黑衣人,随即将手中长刀紧紧的握住,时刻等待下一轮的拼杀。 李如轩抹了抹脸上鲜血,这是敌人的血迹,大抵这些年身上的血迹都是敌人的吧,他抹了抹身上的那件铠甲,轻笑一声,低喝道:“我李如轩十五岁上战场与敌人厮杀,这些年亲手斩杀敌人上千,未曾有过败绩……诸位可敢与我继续拼杀。” 北风呼啸,将那年轻将军长袍吹动。他身体本就看起来瘦弱,手中银枪与他完全不配,枪头上滴滴鲜血顺着锋刃滑落,滴在雪地之上,升起一朵娇艳花儿。 与之相似的是在他身旁分散的这二十七名明军,这些边军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今天想来也是他们第一次杀人,却就这般惨烈。 可惜,战场上哪有不惨烈?敌人却也不会管你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又或者是今日才脱离了父母,便来与之对敌的青年。 大雪飘洒之时,随着李如轩话音一落,二十七名明军立刻大声道:“有何不敢……” 李如轩轻哼一声,大笑道:“好,誓死与之一战……” 喊声一处,对面的那三十多名黑衣人也为之一震。这一幕却又被李如轩看在眼中,接着嘲笑道:“他们在发抖,他们被你们吓到了……一群懦夫。” “懦夫。”二十七名士兵齐声怒吼道。 便在这时,从三十多名黑衣人之中走出一名身材高大,身着斗篷的男子,他扫了一眼李如轩,轻笑道:“阁下……是李如轩李参将?” 李如轩扫了一眼那人,心中不住思索此人身份,然而许久也未曾想到,于是不住问道:“阁下何人,为何来我大明作乱。” “作乱?”那人淡淡一笑,摆摆手,温和道:“作乱谈不上,不过是杀了些人……也算是报仇了。” “报仇?”李如轩瞪了一眼那人,怒道:“莫非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也与你有仇?” 斗篷男子微微笑了笑,摇头道:“我却也不管他们是百姓还是官兵……只是知道他们都是明人,那便都该死。” 言语虽轻,但语气之中尽是杀戮之气,随之带笑的眼神也被杀意代替,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李如轩却丝毫不畏惧,且目光直视那人,冷笑道:“阁下不在建州好好待着,竟敢与我大明作对,此事我以奏告陛下,不日便可发兵踏平建州女真族。” 斗篷男子轻笑一声,淡淡道:“是吗……那为何三天前消息便传到辽阳城,阁下今日才发兵?” 消息的确一早就传到辽阳城,只是李如轩始终不敢贸然出兵,一来的确辽阳无可用之兵,二来一旦出兵,势必会惊扰到蒙古诸部,最终会有何等后果,他也不可估量。 于是在得到消息之后,他便将事情报给辽东李成梁那边,然而三天都未曾有任何消息传来,李如轩却已然不想再等。 青阳镇那些枉死的百姓之仇不能不报,因为以如今朝廷的情况来看,此事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一旦此事归为和谈,那么数百名百姓便等于白死,而这些个杀人凶手们终将逍遥法外,此事岂能忍? 他神色阴沉,目光如炬,深深的注视着远处那斗篷男子,沉沉道:“即便没有李总兵发兵,在下依旧能将诸位尽数屠灭,还我大明安宁。” “是吗?”斗篷男子轻哼一声,随即一挥手,左右顿时冲出数百黑衣人,他冷冷道:“却也不知道李参将用银子能否搞定……不过有些人却可以。” 看此情形,此次来大明的女真人竟然有几百名之多,这本就是不被允许的,然而此时这又是确确实实的现实,那么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便是女真部贿赂了八城中的一些官员。 回身望去,遍地死尸,李如轩心中气血翻滚。这些戍边的官员们仅仅因为一些银钱,便致使这些无辜百信死于非命。 他大口的呼吸以来保持平和,然而头脑愈发眩晕,以至于呼吸愈发困难,接着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 看着这一幕,那斗篷男子微微一笑,道:“这想来是李将军这些年第一次受伤吧……” 李如轩冷冷的目光扫过那近百名黑衣人,在回头看身边这二十七名士兵时,诸人已然有些动摇,至少身子都在发抖,于是他忙低声道:“我们还有几千人在三里之处,只要现在发出信号,他们便会冲杀过来。” 其实若是几千兵马一同冲杀过来,完全可以将这小镇踏平,然而战争本就不会如此简单,至少李如轩还是有顾忌的。 三千兵马一同冲杀固然极具威慑力,然而辽东之地多山,大批士兵冲杀本就不适合,却也容易漏掉敌人,更容易中伏兵。 李如轩这般带着三百骑兵便有进退自如之势,他虽说愤怒,然而却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他的打算是用三百人将所有敌人引出来。 毕竟事情已然过去三天,敌人若是还等在原地,定然是有着完备的部署,进可攻退可守之势,一旦大军来袭,自然随意脱身,那便等于扑了个空。 所以李如轩便冒了这个险,用自己与这三百骑兵将所有敌人吸引出来,如今看起来已经办到了。 斗篷男子面色微变,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奔袭而来的火光怔了怔,片刻之后才点点头,道:“李将军果然胆大心细……不过,这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言语完毕之后,千名士兵便集结在镇子前,副参将李宪麾下高头大马,手持长刀,双目直视镇子内的李如轩。 如今只要副参将李宪一声令下,这几千名明军便会冲杀进来,将这些个黑衣人以及这看起来极其可恶的斗篷男子踩碎。 “李宪……发兵吧……”李如轩拖着沉重的声音,大吼道。 李宪是李如轩本家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却也算亲如兄弟,这些年二人坐镇辽阳城,早已成为辽东八城中除却总兵李成梁之外,最强的存在。 看到李宪前来,李如轩总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有些松散。 只是很快他便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令声下达之后,李宪并未有丝毫动静,且他明显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就在李如轩惊愕之际,斗篷男子微笑道:“谁也无法料到忠烈若李如轩这般的人物,他的弟弟会背叛大明……实在可叹……” “背叛大明……李宪……”李如轩自顾自的喃喃自语,随即看向不远处的李宪。 只见李宪从马上下来,缓缓走到镇子前,绕过这些黑衣人,看向李如轩,轻叹道:“如轩,降了吧……辽东已经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如轩怒斥道:“你身受朝廷俸禄,却降了蛮夷……你好好看看这些倒下的战士们,看看这些被贼人杀死的大明百姓。” 李宪紧咒眉头,整个人萎靡不振,将头深深低下,苦笑道:“身受朝廷俸禄……朝廷已经多少年没有发俸禄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投降……”李如轩相信会有官兵会被收买,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会是自己的弟弟,整个辽阳城最为信任的人。 只是现实就是如此,却又能如何? 心中刚刚稳定的气血瞬间便无法再控制,大口的鲜血不住的从口中喷出,下一刻双眼一阵恍然,便要倒下。 斗篷男子微微点点头,道:“挑断李如轩的手脚筋,剩下的人都杀了……李宪你去。” 李宪皱了皱眉,沉声道:“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阁下……” “李将军最好自己动手,否则如何让我大汗信任?”黑衣斗篷沉沉道,接着回头一双冷漠的双目看向李宪。 目光所至,李宪面色大变,顿时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滴落,他忙点头,道:“谨遵大巫师之命……”君子聚义堂大明极品书生 ——————————————————————————————— 正文第251章屠贼(2)完,您可以返回列表。 正文 第一百章 屠贼 3 辽阳城外,一行三十八骑奔袭在崇山峻岭之中。[燃^文^书库][] 沈无言时不时的扫一眼身边那位瘦弱的书生,不住的问道:“你说你心脏在右边……怎的还有这种奇怪的事。” 吴志远却并没有这份心思与沈无言闲聊,且不说这马匹飞驰的颠簸让他难以承受,便是青阳镇的战事,便足以让他揪心。 青阳镇内的惨状他竭力不去想,只是李如轩此行的危险他却不能不想。 身为辽阳城的统领,而今他带着三千新兵便冲杀而出,却丢下这座有着几十万百姓的辽阳,一旦战事起,几十万百姓便随时遭难。 心中有百般愁苦,所以沈无言问起,他也毫无心思去回答。 倒是沈无言神色并无太大变化,即便此时他早就恨不得杀向辽阳,将那些个贼人剥皮抽筋,但面上依旧可以谈笑风生。 所以看着吴志远这般愁苦,他却微叹一声,道:“辽阳城你不用担心……你可以不信我,但老祖与吴管家你还不信?” 老祖且不说,之前带着训练不过半月的三十六名辽东男儿杀上二龙山,便足见其威猛之处。 那位吴管家就更不必说,这些年虽说未曾在战,但早些年也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来的,若非心性淡薄,前途却也不会差。 吴志远轻叹一声,无奈道:“沈先生也知道,这二位位微言轻……恐怕众人会不服……况且他二人也并未调兵资格。” “你何须担心这些……调兵的资格一定会有的。”沈无言神秘一笑,接着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丢给吴志远,道:“拿着防身……” 吴志远这才发现自己匆匆而行,倒是连一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带,说是去杀敌,倒不如说是去送死。 沈无言摇摇头,苦笑道:“真不懂你为何跟着去……柳姑娘实在可怜,你若是死了,我如何去与他交代……” “沈先生这般说未免太小看吴某了吧。”吴志远脸色微变,沉声道:“我父亲便是行伍出身,我随时不懂兵事,却也懂手持三尺之剑……” “取敌人首级与千里之外?”沈无言轻笑一声,道:“吴大侠莫要说笑了……此去并不是游玩,你我也不是里的大侠……战场上杀人不是那样的。” 话语一落,沈无言忽然又道:“当然并不是没有大侠……前些年我倒是遇到过一个,那人可称为大侠……当然你手中这柄匕首的主人,功夫也不比那位大侠差。” “匕首的主人?”吴志远将匕首从袖中取出,一眼便看到匕首上那锋利的两个字:“王天。” 沈无言微微一笑,道:“此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对,一招天外飞剑,江湖为之变色。” “天外飞仙?”吴志远愈发糊涂,忙追问道:“这天外飞仙又是何等招数……” 沈无言见他紧皱的眉头稍有舒缓,这才松了口气,忙应道:“这天外飞仙便有的说了……” 这般言语之际,马儿飞驰天色已然不早,距离青阳镇却也还要一阵路程。 途径一片丛林之际,沈无言忽然道:“马上就要遇见敌人,诸位就在原地准备准备……一会谁带回去的人头少于十个,罚银十两。” 身后的这三十六名虽说并非明军编制,但却配备着极其坚固的铠甲以及硬木弯弓,腰间悬挂精钢长剑,以及手中紧握的弯刀。 而胯下的这些马儿又都来自蒙古诸部,以重金买来最强健的蒙古马。 除却这些之外,诸人随身还携带火铳以及弹药,每人负重却是十分沉重。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训练,三十六人早已适应这些装备,且运用极其熟练,说是横扫辽东并不在话下。 其实最让沈无言自负的在于,这三十六人虽是可以变换任何阵型对敌,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可以做到进退自如。 此时听沈无言这般打趣,场中一片寂静,仿若刚才无人说过话一般。 一边的吴志远顿时惊叹,这支队伍的强大之处,仅凭这一点就让他震撼。 寻常军队,一些小小波动便会有巨大影响,若沈无言之前那般打趣,想来会引起一阵嬉笑,不过这三十六人却无人动容。 沈无言满意的点点头,微笑道:“老祖对待他们十分严苛,每次出战若是杀人数量不够,便会挨打……然而便是如此,三十六人无往不利。” 吴志远轻轻点点头,苦叹一声,沉沉道:“倒是将他们训练成杀人工具了……” “其实老祖何尝不是这样的人,每次征战而回,手上必然染血……说起来也是为民除害,不过这也算是第一次对外……” 沈无言微叹道:“之所以不让老祖来……他太冲动,他若是看到青阳镇的惨状,怕是不会留手的……” “莫非沈先生还对那些恶贼心软?”吴志远轻哼一声。 沈无言摆摆手,淡笑道:“心软……月前店里的几名伙计说是要回家过冬至,我便准了……如今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面上虽说带笑,但吴志远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那份血腥以及怒火,于是他沉默了。 “好了。”沈无言拍拍身上尘土,接着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山道,回身怒喝道:“诸位可敢与我前去一战……” “有何不敢……” 大雪压在青松之上,随着这声怒吼,积雪从松树上震落,几只小松鼠抱着松子探出脑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阵之后似乎发现树下有什么不一样,于是忙跳下去看去,竟是一只庞然大物,于是触鼻去嗅,似乎不是松子,于是失望的离去。 一窜之下上书,瞪落几片积雪,落在树下那庞然大物之上,却又与小松鼠何干? 忽见那庞然大物动了动,然后抹着脑袋,接着将身上积雪拍干,猛然站起身,望着远方,不住怒喝道:“沈无言……你为何抛下我……” 一边怒吼着,却早已痛哭流涕,接着回头便看到被刮掉的树皮上刻下的字迹。 “照顾好柳姑娘……照顾好思谦……” 吴志远忽然不在嘶吼,接着看着这一行字,开始低声啜泣,随即低声喃喃道:“读什么圣贤书……到头来一事无成,却连一介武夫都不如……” …… 马儿嘶鸣之声响彻青阳镇外。 沈无言目光沉重,之前那番嬉笑早已收起,他很清楚此刻都没有听到明军声音代表的是什么意义。 按道理李如轩先出兵,到这个时间应该早与敌人相遇,即便没有厮杀之声,也会有擂鼓助威声,然而都没有,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明军全部阵亡,其二明军全部投敌。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一件好事。明军阵亡,那就说明敌人十分厉害,仅凭自己这三十六人,是无法对敌的。 全部投敌,却又另说。 沈无言搓了搓手,然后从腰间取出武士刀,轻声道:“机灵点……” 说罢,目光看向那宁静的小镇子入口之处。 几个月前他便是从这里走出,乘着夜色,在昏迷之中被邵芳帮忙之下逃走,然后去往辽阳城的,如今又来到这里,却又是这番景色。 当日离开之际,青阳城却也颇为繁荣,而今却是一片死寂。 马儿奔走,三十六人直接进入街道上。 街道尽头,一棵老槐树上吊着一人。那人身披白色披风,身穿银色铠甲,此时头盔已然不见,披头散发,样貌极其凄惨。 沈无言心中一动,忙呼喊道:“李如轩……” 那人微微抬起头,接着看向沈无言,却正是李如轩,他痴痴的一笑,然后怒喝道:“将他们都杀光……一个不留……” 沈无言轻轻点点头,下一刻便看到站在不远处那群黑衣人。 “呦,这还挺整齐的……所有人架起火铳,射死他们……” 大抵那些黑衣人也未曾知晓火铳之威力,却也以为这些人与之前死去的那三百骑兵一样货色,所以丝毫不放在眼里,径直向着对面冲杀过去。 三小队三十六人皆都配备火铳,且火药充足,于是见到这些活靶子冲过来,诸人心中一阵战意,在扫过倒在地上的这些尸体,大多都是明军以及无辜百姓,战意更浓。 “杀……” 随着沈无言一声令下,火铳火药飞散而出,将还未走出十步的黑衣人尽数射倒在地,一时之间,黑衣人竟无一人能上前一步。 沈无言轻哼一声,随即纵马向着一群黑衣人而去,手中武士刀回转之际,顿时便有几人命丧在他手下。 他便似这般一进一出,在进在出,来回七八下,竟无人能伤及他分毫。 反倒是死在他手中的黑衣人,竟然有十多名之多。 这些黑衣人从未受到过如此大的打击,一时之间竟然有退却之意。 随即,那斗篷男子从黑暗中走出,目光扫过冲杀在包围之中的沈无言,脸色大变,低声喃喃道:“此人是谁……为何从未见过……” 哪成想,他这句轻语也被沈无言听到,一手割掉一名黑衣人的脑袋,沈无言大喝道:“老子沈无言,大明一小卒,今日来屠杀诸贼。”君子聚义堂大明极品书生 ——————————————————————————————— 正文第252章屠贼(3)完,您可以返回列表。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屠贼 4 “老子沈无言,大明一小卒,今日来屠杀诸贼……” 略显沉重的声音响彻青阳镇的夜空,倒是惊得几名黑衣人不住倒退,抬眼望去,自己那些倒在地上的同伴丝状凄惨模样,愈发恐慌。[燃^文^书库][] 沈无言一眼扫过,轻叹道:“如此不堪一击……那在下或许会将你等杀光……” 斗篷男子脸色难看,忙轻声道:“诸位莫要害怕,他们就三十六人……你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岂能就这样退却?” 说起来这句话也极具鼓励效果,言语一处,那些个黑衣人顿时神情顿时为之一震,手中刚要放下的弯刀,瞬间又高高抬起,甚至比之前战意更浓。 沈无言冷笑一声,继续挥刀砍向冲过来的黑衣人,杀人如切菜一般,只见血浆飞溅在马儿与沈无言身上,竟是那般的可怖。 其实最惊奇的还要数身后这三十六人,平日里只跟老祖出战,见那老家伙冲锋陷阵,每每都能杀的惊世骇俗,已然极其怪异,这书生却又是一番景象。 这人明明是一位文弱书生,却又这般冲杀敌阵,甚至极具嗜血意味,倒不像是来驱赶外敌,而像是专门过来杀人的。 这又与那些熟读圣贤之道,除却子曰之外,再无长处的文人不同。 目光所及之处,沈无言马儿奔走,长刀回转之际,身下的尸体已然垒成一座小山,这还都是在身后三十六人原地待命的情况下的结果。 这一幕景象,即便那位斗篷男子也为之震撼。 他很清楚自己手下这些黑衣人的实力,都是精心挑选最为精壮的男儿,又经过特殊训练,在生与死之间存活下来的三百精兵。 三百精兵同出,可御敌三千,便是三万大军而来,却也敢与之一战。 却没想到的是,早就埋伏好的情况下,被对方三百新兵缠斗之中,死去了一百人。而今却又被对方不到四十人,杀的胆怯。 一时之间,小镇中央大道之上,唯有这一人独舞,他身姿舞动,伴随着嫣红洒落,似乎在祭奠之前死去的亡魂。 前后所站立的无论是三十六人,还是黑衣人以及那位斗篷男子,都只能呆呆的望着他。 已然无人敢在上前,即便是斗篷男子在去激励也都无用,因为他们看到更为惊恐的一幕。 只见沈无言向着斗篷男子痴痴一笑,随即跃下马开始收割被他砍死这些黑衣人的人头。 武士刀向着一个个脖颈砍去,一颗颗人头被他装进马儿身上背着的布袋之中,口中还喃喃道:“一枚人头十两银子,攒够了银子,给青阳镇修座新坟……” 边军之中素来是以人头记军功的,也以军功封侯封爵,又或者是奖励银钱。所以战场上收割人头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只是这一环节多是在退敌之后进行的,而此时四周尚还站着近百名虎视眈眈的黑衣人,他便这般开始砍人头,口中竟然还在数着数量,实在狂妄。 原本看到这一幕的黑衣人此时早已愤慨无比,若非那位斗篷男子拦着,怕早就冲上去将那男子撕碎。 而对于斗篷男子,心中也早就怒不可忍,然而他却也不敢再轻易再战。 这年轻书生固然勇武,他能杀十个人,一百个人,但总会累的时候,凭借着自己带出来的人,足矣杀掉他。 只是让他无奈的是,在这书生身后还有三十六人,这三十六人且不说强劲程度,便说刚才那火器的一通乱射,便与以往所见不同。 辽东诸军也都有配备火器,最为强大的却还是要数辽东铁骑。 这只在辽东总兵带领之下,在辽东无往不利的铁骑,至今也无一败绩,不过便是这支铁骑,斗篷男子认为,也不如眼前这三十六人。 打眼扫去,他沉沉道:“撤兵……” “撤兵?那人杀了我等如此多的弟兄,就这样撤兵了……” “为何要撤,老子又不怕谁,今天非要杀了这小子……” “我女真战士们岂能就这般退去……” 一时之间,黑衣人之中一片哗然,一个个女真士兵们无不愤怒无比。 沈无言却大笑一声,冷哼道:“阁下以为大明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斗篷男子目光微怔,轻哼一声,沉声道:“李宪,你来拦着他……” 沈无言脸色微变,待看到从黑暗之中走出的李宪之后,不由抬头看向被吊在书上的李如轩,顿时怒骂道:“李宪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他的确猜到会有人背叛,毕竟大明边军防卫严密,女真人若是想进大明实在不容易,出了这事,显然是有人被收买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背叛的人是李宪,李如轩最为信任的弟弟。 他忽然明白刚进镇子时,李如轩为何会那般的愤怒,为何会让沈无言将他们都杀光。 被沈无言这般辱骂,李宪顿时脸红,随即反唇相讥道:“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来说我。” “那老子就告诉你什么叫资格……”说着话,沈无言一跃上马,拍动着马儿向着李宪冲去。 饶是斗篷男子也未曾料到沈无言会如此英勇,竟然敢支身向着自己重来,一时之间却也来不及防备,忙向后撤去。 只是二者距离实在太近,沈无言眨眼之间便到了身边,然后瞬间将李宪抓起丢在马上,接着反身而回。 这一切只是顷刻之间发生的事,在黑衣人与斗篷男子回过神来之际,李宪已然被沈无言用刀架着脑袋,站在对面。 沈无言讥讽一笑,用武士刀拍了拍李宪的脑袋,轻声道:“现在知道什么叫资格了吗?” 李宪却也是行伍出生,在战场上也厮杀过,但刚才那一幕,他也十分震惊。 这般出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竟然将那几百名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丝毫不放在眼中。 只是对方始终不过一名发配辽东的小卒,即便他在辽东的生意做的很大,对他来说,依旧不值一提。 如今被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人抓住,顿觉羞辱,他冷眼撇像沈无言,沉声道:“你是个什么……” “好了……”沈无言皱了皱眉头,稍有些不耐烦,而手中武士刀已然割断李宪的脑袋,口中却还轻声喃喃道:“废话真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便是斗篷男子也未曾预料到,看着李宪就这般倒地,他瞳孔微缩,立刻大喝道:“快撤……” “跑?”沈无言大笑一声,眼中竟是嗜血之意,他早已杀红了眼,此时看着对方逃窜,战意愈发浓郁,随即挥起武士刀,大喝道:“杀……全部杀光,不能投降。” 斗篷男子一边向着远处黑暗疯狂逃窜,一边大声道:“阁下不妨回去看看辽阳城……你便忍心看着辽阳城几十万百姓落在蒙古骑兵手中?”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辽阳城那边的情况早能预料到,但看着将要逃走的那斗篷男子,他摇摇头,随即拍马,向着那群溃不成兵的黑衣人杀去。 黑衣人早已跨上马匹,速度丝毫不慢沈无言的这些马儿,且时不时的放回一冷箭,着实将追击的困难加大几分。 沈无言红着眼睛,下令用火铳射杀,一时之间哭天抢地,几十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就这般从夜晚追击到清晨,所有黑衣人尽数被杀死,至于那名斗篷男子,却也死在了混乱之中。 拖着沉重的身体,沈无言并未停歇,他先是探视早就昏死过去的李如轩,妥善安置之后,接着又从李宪身上搜出兵符,这才调动三千名边军快速向着辽阳城赶去。 …… 辽阳城。 四门紧闭,老祖站在城墙上看着不远处奔袭而来的蒙古骑兵,心中顿时一紧,他扫了一眼正捋着胡须的吴管家轻叹道:“怎么打……” “都是些未曾训练过的……精锐都被李总兵调走了,辽阳城实在空虚……”吴管家轻叹一声,道:“而且你我未必调得动这些兵。” 老祖点点头,接着继续道:“也不知道青阳镇那边如何了……想来也是一场恶战。” “何止恶战……也不知道能回来几人。”吴管家无奈摇头,道:“年轻人,还是太气盛。” “不气盛,叫什么年轻人。”老祖轻哼一声,沉声道:“沈先生带人过去了……想来问题就不大了。” “也是。”吴管家不由想到那书生模样,心中不由一紧,接着看向那有近万的蒙古骑兵,忽然道:“好好守着城,城破了就将那些蒙古客商全部杀光。” 老祖点头应道:“不得不说,沈先生还是十分有远见的……” “路修好了,从宁远锦州调兵过来,不过两天时间……”吴管家微笑道:“这倒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蒙古人当真可怜。” 老祖忽然也笑了起来,道:“坚持三天,让这些蒙古人从此就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 高耸入云的城楼之上,望着不远处飞奔而来的蒙古骑兵,两人这般谈笑风生。 倒是远在含烟茶楼那男子,却握着手中来自苏州的书信,心情异常沉重。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李家之殇 茶楼之内,沈惟敬紧紧握着手中书信。[燃^文^书库][] 望着窗外人头攒动的街道,心中焦急万分,一时之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是愁苦万分。 正在招呼盘算着账目的柳含烟见此状,忙好奇道:“沈老板这是怎的了……这是婉儿姑娘的信,是给沈先生的吧。” 沈惟敬扫了一眼信封,点点头,道:“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怎的又出个这事,沈先生这……唉……” “是婉儿出了什么事了?”柳含烟微微皱了皱眉头,忙将手下账簿丢在一边。 早些年在京城之际,柳含烟与李婉儿也有过些许交往,后来因为诸般事,却也无甚过深的来往,不过毕竟是沈无言的家事,此时看对方这般神色,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也有些担忧。 看着柳含烟疑问的脸色,沈惟敬长叹一声,无奈道:“的确是出了事……沈先生的岳父去世……婉儿因此病重……” “去世……病重……”柳含烟脸色沉重,看过窗外那些走来走去,准备躲避战乱的百姓们,不由摇摇头,苦叹道:“真是祸不单行……” 沈惟敬点头苦道:“谁说不是,如今蒙古人兵临城下,生意也做不了……苏州又出了事,沈先生还带着人就救人……” 提及沈无言带人去救人,柳含烟顿时漠然,顿时便想到随行而去的吴志远,却又愁苦万千,最终只得长叹一声,继续回去整理账册。 口中却轻叹道:“这事最好先瞒着不要说……等仗打完了再说也不迟……” “可是……”沈惟敬正打算说些什么,最终又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点点头,道:“你说的对……。” 二人担心的都是一个情况,以沈无言的性格,一旦知晓李婉儿出了事,定然会不顾一切回苏州,然而他是被发配辽东,被朝廷严密监视,是不能出辽东的。 这一点柳含烟最为清楚,而沈惟敬也了解一些,二人都为明说,但都很清楚事情该如何去做。 …… 苏州的冬雪将李家尽数染白。 一名面容清秀,但早已鬓发斑白的老人站在烘漆大门前,微微抬起头看向那端方的李家两字,又看向两侧悬挂的白色灯笼,不由笑了笑。 此时大门紧闭,想来前来吊唁的人早已离去,又或者都还未曾过来。 老人轻轻叩开大门,随即从边上跑来一青年,那青年一身白袍,腰悬一柄长刀,看样子一脸英气,待看到他进来,忙抱拳问候道:“这位老先生……有何贵干……” “在下齐尧。”老人向着青年回礼,随即微笑道:“乃是李老先生生前故友……倒是没有机会来看他最后一面。” 青年皱了皱眉,接着忙微微点头,忙道:“在下王天……这位老先生里边请。” 虽说是这般说的,但他心中却一直在嘀咕,此人说话为何如此尖利,却不似寻常人说话那般,倒像是故意捏着嗓子在说话。 那老人温和一笑,又多看了王天一眼,随即迈步向着内堂而去。 倒是从边上跑出来的采儿,忙拉住王天的手,低声道:“怎的觉得这人像是个太监……” 二人成婚已然有半年之久,一直以来都住在京城新居,这次也是因为得知李家这一变故,便从京城赶了过来,但事情的内情,却并不了解。 听着采儿的话语,王天也似乎觉得说的在理,于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几年前黄公公倒是常来……不过说话也不似这样,更……更柔和一些。” 本想说更温婉一些,但又想着这似乎是形容女子的,于是忙改了口。 二人本是低声交谈,却没想到已然被刚走出不远的齐尧听见,他脸色阴沉,猛然回头瞪了一眼这二人,冷笑道:“背后嚼舌根……可是要割舌头的。” 他的声音异常尖刻,加上眼神又阴沉,倒是将采儿吓了一跳,好像当真要割舌头一般,忙向着王天身上靠去。 王天忙攥住采儿小手,然后看向已然走远的齐尧,心中为之一沉。 内堂之内,一片素色。 李婉儿盘着白色头巾跪在蒲团之上,目光呆呆的望着那楠木棺材,已然有一天未曾进食,却是让周围站立的诸人心急如焚。 站在边上的月儿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心中焦急万分,想起之前李时珍大夫的嘱咐,心中更加急切。 轻轻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李婉儿,月儿轻叹一声,道:“婉儿姐姐要节哀……少爷很快就回来了,你可不能坏了身子。” 李婉儿只是痴痴一笑,呆呆道:“那一年母亲去世,大抵是四五岁的样子……而今已然二十多年过去,都是他在操劳。” 说着话泪水似泉涌一般,怎的也都止不住,口中继续喃喃道:“性子倔,不愿与家族中的叔祖们住在一起……所以他就修了新园子。特地开了小门,只是为了方便照顾……” 长叹一声,不由笑出了声,但面上早已被泪痕浸湿:“知道我对无言有意,所以宁可与家族中闹翻……明面上说是因为无言能给李家带来些什么,然而月儿你不知道的是,李家根本不需要无言去做什么。” 雪还在下,将枝头压弯。 女子脸上道道泪痕仿若永远也无法拭掉,微微低下头,捡起几片纸钱丢进火盆中,讪笑道:“这些年父亲为人也实在谨慎,即便当年无言在朝时,也不仗势横行……而今倒是被小人算计。” “李姑娘这般说,未免有些苛刻。”就在李婉儿喃喃自语之际,从回廊外走进一名老人。 一直站在边上沉默不语的徐阶身子微动,忽然抬头沉声道:“齐公公你来这做什么。” 齐尧脸色微变,抬眼望去,忙上前施了一礼,低声道:“原来是徐阁老……久仰久仰。” 徐阶冷哼一声,不屑道:“老夫记得当年在御马监见过你。” 齐尧点了头,微笑道:“当年还是嘉靖皇帝……高阁老也不过裕王府讲官,而徐阁老当年可是位极人臣,倒是还能记得区区在下。恍恍惚惚以及过去四五年,徐阁老却已然不在朝了……” 徐阶脸色一变,心中自知他是在暗指自己被高拱挫败,不过这些年一切也都看淡,只是这小人这般作祟始终看不过眼,于是讥讽道:“却是有些年头了,老夫这胡子都要白了……唉,齐公公这胡子……哦,忘记了……” 被徐阶讽刺自己太监身份,齐尧顿时面露怒色,只是想起对方当年在朝中威望,心中却依旧有些惧怕,于是一甩衣袖,便不在于对方多言。 倒是李婉儿已然从地上站起,在月儿的搀扶之下走到齐尧身前,微微点头,道:“见过织造大人……大人若是来吊唁我父亲,婉儿十分欢迎。但若是……” 齐尧看了一眼李婉儿,轻笑道:“果然是大家闺秀,为人处世也颇有礼法……李老爷生前与我乃是故交,故而过来看看。” 李婉儿应了一声,道:“看看便罢……但若是要祭拜,怕是不行……” “这是为何?”齐尧冷哼一声,怒道:“在下乃苏州织造,莫非不配来祭拜他老人家?” 李婉儿强忍心中怒意,端平身子,沉声道:“织造大人位高权重,自然有资格,只是怕我父亲他受不起……当然,他也并不喜欢。” 齐尧正欲继续多言,立刻从边上走出一名中年书生,他冷笑一声,不屑道:“人家主人已然拒绝,你这阉人还在此生事?” 原本之前被徐阶一番羞辱,心中早已怒火中烧,此时又被叫阉人,怒火顿时喷涌而出,回身去看那书生,却见对方已然走到自己身边。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羞辱本官?” 那中年书生轻笑一声,淡然道:“在下王世贞……在朝为官时,阁下尚不知在何处喂马。” 王世贞这名字齐尧并不陌生,当今天下文坛自从李攀龙中秋佳节逝去之后,他便是文坛领袖,在朝中结交权贵无数,虽说辞官回乡,但即便是内阁首辅高拱也不敢轻易招惹。 于是齐尧只能将正欲吐出的怒火全部收回,然后转而随和的抱拳,道:“远来是世贞先生,失敬……” 原本打算过来享受这胜利的景象,却没想到李家会聚集如此多的人物,且不说王世贞徐阶之流,回身望去,江浙一带颇有威望的文人便有数位。 两边除却昆山归有光、大儒巷王敬臣,甚至还有来自京城的诸般权贵。 很快齐尧便发现自己似乎来错了,因为这位李老爷的女婿是那不可招惹之人,于是忙向着场间诸人一抱拳,道:“竟然如此……在下告辞……” “慢着……”就在齐尧正欲离开之际,从边上走出一青年,那青年面容清秀,行为举止也颇为儒雅。 未等齐尧询问,他忙道:“阁下就是织造局的大人……那么有几件事请教。” 这青年齐尧并无甚印象,根本不能与之前那些老先生相比,顿时便硬气起来,冷哼道:“你是何人,有何事问我。”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54章李家之殇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案起 2 深冬的天,即便是苏州也异常凄冷。 李家旧宅子如今也早已闲置,但终究念及父亲李兴昌这些年的种种,所以一直没有将宅子处理掉,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书坊街那边的生意也要照看。 不过李婉儿已然不住在李家宅子了,依旧还是住在昆山那边的暖香阁。 自从府中又走了些人之后,偌大的宅子稍显冷清,好在李婉儿也习惯这份宁静,并没有太过在意。 今日沈天君随着徐阶读书,所以整个后园就剩下她一人闲坐在湖边凉亭之内,吹着凄凉寒风,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 于是一边捣鼓着火炉,一边将茶壶架上去,又紧了紧身上的裘皮,轻叹一声,喃喃道:“也不知道无言在那边怎么样了,苏州都如此冷,辽东该如何过……” 这般说着,随即又讪笑,道:“去年也是冬天过去的,也都熬过来了……算了,他那人岂能亏了自己。” 言语之中似有责怪之意,但语气终究还是怜爱的,大抵还是有些想念,但终究只得独自饮茶,然后扫过满池塘的破败,苦叹一声。 还未等茶热,边有府上下人跑了过来。 李婉儿素来待人宽厚,所以府上这些下人也缺少管教,倒是不如旁的大户人家中的下人有规矩,就这般直来如入,也未曾有过什么忌惮。 不过她倒也并不在意这些,看着匆忙跑来的丫鬟,忙打趣道:“春儿,这冬天还未过呢,你倒是急的跑来了。” 名叫春儿的丫鬟一脸急切,忙道:“少奶奶且别忙着说笑……门外来了个官差,说是有事要找少奶奶。” “官差?”李婉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奇道:“他来有什么事,有没有提少爷。” 春儿一愣,不住的眨着大眼睛。摇头道:“他没有说,只是说找少奶奶问些事……不过好像是绸缎庄那边的事。” “绸缎庄?”李婉儿微微点点头,轻声道:“是了,你去叫他进来……” “就在这边?”春儿扫了一眼这边散乱之景,怔了怔。 李婉儿笑了笑,淡淡道:“你这孩子倒是讲究……只是问些话,这边刚好煮了茶。若是去茶厅,倒是浪费了这壶上好的铁观音了。” …… 对于织造局丢失价值七十万两银子的绸缎。且还出了人命案子,李捕头其实也十分为难。即便他大抵已然有了猜测,却只能将事情继续细致下去,而并非定论。 走在沈家在昆山这边的宅邸里,他心情更加复杂。在知府衙门供职多年,他自然对于这宅子的主人所做过的事还算了解。 当年太湖水患,便是这位沈先生的一番谋划,才将百姓所受灾难降至最低。后来此人又鼓动富户捐银子,为国御寇。自己也毫不吝惜。 总的来说,这位沈先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即便在生意上有诸般手段,甚至当年鱼龙街两名恶汉死于荒郊野外那案子大抵也与之有关,但终究不能说明什么。 说起来李捕头却还十分佩服这位沈先生,从在大儒巷的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掌柜,后来成为名震江浙的大人物。却非寻常之人可以做到。 身处衙门之内,虽说对官场之事并不能全部了解,也常听徐尚珍提起过,这位沈先生除掉了大明奸臣严嵩严世蕃。 后来却又被朝廷中旁的人暗算,如今被发配辽东,却不算是坏人。 如今便怀着这复杂心情过来拜访沈先生的夫人。或许还会有些问案,总之事情并没有那般简单。 随着府中丫鬟的带领之下,穿过几道回廊,李捕头便看到正站在亭子边上观望着的那女子。 于是急忙上前向着那女子一抱拳,道:“在下乃是知府衙门的李捕头,今天过来有些事问问沈夫人。” “叫我婉儿便可……”李婉儿稍一大量这位李捕头,见对方面相还算正直。悬着的心稍有放松,但始终还是有些担心,忙问道:“不知有何事……” 李捕头扫了一眼亭子里正煮着的茶,笑道:“不如去喝杯茶聊聊……” 李婉儿这才发觉自己却是有些急切,忙笑了笑,走近亭子,为这位李捕头斟了茶之后,才淡淡道:“无言不在……有什么事问我便可。” “便是来问夫人你的。”李捕头淡笑道:“就是问些李家绸缎庄的情况……今天来的时候看那边的铺子都关了门,莫非出了什么事?” 李婉儿愣了愣,苦涩道:“这些事……怕不好说……” “不方便吗,那算了……”李捕头脸上稍显失望,但依旧带着笑容,温和道。 李婉儿忙摇头,道:“没有不方便……李家本就是皇商,今年夏家父得了织造局那边的暗示,说是中秋需要一批绸缎……于是就提前准备了这批绸缎,一共价值七十万两银子,几乎是李家全部家底。” “然而后来织造局那边并没有承认这事……”李捕头轻叹一声,苦笑道:“没有得到确切情况,为何准备这批绸缎……” 李婉儿轻叹一声,无奈道:“李捕头你有所不知……织造局一般都会提前知会的,今年换了这位齐大人,却始终没有信……家父担心到时候朝廷要绸缎,李家拿不出来……这罪责李家是担不起的。” “那这便是他织造局的过失,何须担心这事。”李捕头轻哼一声,显然对织造局那边也十分不满。 李婉儿见对方这般模样,于是便再无顾忌:“李家寻常百姓之家,岂能与织造局那些大人相比……一旦朝廷怪罪下来,终究还是我李家遭殃。” 李捕头点点头,叹息道:“这却也是……却也不知李家何时得罪了那位齐公公。” 李婉儿苦笑,道:“李家岂敢得罪织造局的大人……家父从年初齐公公来苏州之后,一干银子物件都没有少送……实在不知会得罪他老人家。” “却是这般……”李捕头微微点点头,随即起身,抱拳道:“行了……也就这些事,旁的事等想起来了在来拜会……实在打扰了。” 李婉儿心情虽说波澜,但她素来机敏,听着对方这番问话,很快便能听出其中某些不同,于是随口问道:“莫非织造局出了什么事?” 李捕头正欲转身离开,听着李婉儿这般一问,忙回头笑了笑,道:“却是出了些事……齐公公后来又将李家那批绸缎买了回去,但昨夜织造局失盗,绸缎尽数丢失。” “丢失?”李婉儿瞳孔微缩,脸色大变,因为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几天前遇见李兴隆,二人交谈起来,他说过要去辽东卖一批货,但具体是什么货物,他倒是没有提过,但看那份谨慎,显然是有问题的。 当时倒是没有在意,此时联系这些事听来,却像是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李捕头看着李婉儿忽然苍白的脸庞,忙问道。 李婉儿忙摆手,道:“没有……天有些冷……” “天凉,沈夫人倒是要注意身体……沈先生素来被我辈之敬仰……”说着话,李捕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婉儿,这才离去。 离开李家之后,李捕头便向着苏州某间酒楼赶去。 匆匆上楼之后,便钻进一间极其偏僻的房间之内。他向着房间内那人一抱拳,道:“桂子兄弟,好久不见。” 正坐在房间内一脸愁容的桂子大抵是喝了酒壮胆,此时早已满脸通红,像是有些喝醉了。 见着李捕头进来,桂子忙小声道:“李捕头,快……快坐,来喝两杯。” 李捕头接过桂子递上来的酒杯,扫过这略显胆怯的小太监,轻叹道:“衙门那边出了点事,所以来晚了些……实在抱拳。” 桂子忙摆手,沉沉道:“无妨……有些话本不该告诉你,但不说……不说,憋在我心里又不舒服……” “你说。”李捕头心中大喜,暗想着这案子看来即将就要水落石出了。 桂子忽然大笑,道:“我哪点不如那呆傻的顺子……如今被顺子背叛,却还户着他……” “桂子兄弟的意思,那批绸缎是顺子出的手?那他为何会死……”李捕头连忙问道。 桂子轻笑一声,大喝道:“当然是顺子出的手,以他在织造局的手段,什么是他不敢做的……至于为何会死,当然是分赃不均。” “分赃不均?与谁分赃。”李捕头脸色微变,连忙追问道。 桂子似乎更加痴醉,说话的声音已然不清楚,只能听见他隐隐约约说着:“鱼龙街,醒八客,张……” “桂子?”李捕头微微皱起眉头,忙将趴伏在桌上的桂子扶起,但对方早已喝的烂醉。 “鱼龙街,醒八客……张……张什么……” 李捕头微叹一声,无奈道:“终究还是牵扯到了沈先生……只愿只是沈先生手下之人所做,而与沈先生无关。” …… 听着对面脚步离开之声,坐在这房间对面那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撑起窗户,看着李捕头乘着马车远去,这才推门而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案起 4 苏州距离辽东却也实在太远,先要经过运河到京城,在从京城到辽东。( . . ) 不过自从辽东到京城的新路修好之后,这一行速度就快了不少,至少能将世间缩减到一半。 不过对于张全这般的商队来说,速度终究还是要压制一些,加之得知辽东起了战事,始终并未全力前行,所以至此还未到辽东,但二者相距已然不甚远。 近些天又听闻蒙古人战败,辽东方面的马市又恢复如常,且往来的蒙古客商又多了不知几倍,大抵也是为了明年存些东西。 兴许是怕在起了战事,未来这些东西想要在买却也十分困难,也有些蒙古商人因为提前囤积而大赚一笔,愈发吸引蒙古人过来经商。 倒也无需什么本钱,本就是用日常手边的产出物,若羊毛猎取裘皮,还有些山参之类的,便能换取不少茶叶瓷器以及绸缎。 相比起来,如今的辽东又比之前更加热闹,虽说已然临近年跟,也未有清闲下来。 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张全与李兴隆自然欣喜,盘算着这批绸缎若是出手,至少能赚个六七十万两银子,在用这批银子贩卖些山货回去,却又能大赚一笔,几个月时间银子便能翻了几番。 对于李兴隆来说还好一些,李家本就是大户,这些年生意做的并不小,这一来二去的银子固然喜人,但也不至于让他太过动容。 但对于张全来说又是另说,走南闯北十多年来,生意做的也不算小,但始终都只是中下水平,十万两银子的生意已然是他做过最大的。 这还都是在遇到沈无言之后的事,以往生意无非一二万两银子便担惊受怕,后来经过沈无言指点抛出了家底,倒是做起了十万两银子的生意,如今竟然能到百万,实在难以想象。 毕竟大明能有这般生意的。都是豪强大族,便是李家那般,也都因为七十万两银子的绸缎而几近破败,而今自己却有这份能力,却足矣让张全兴奋。 途径这并无名字的小镇子,在过两天的路程便能过了二龙山,距离辽阳就不算太远了。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便居住在这间名叫博宁这奇怪名字的客栈之内。 店掌柜是一名中年男子,那人手捧一卷书。看样子倒像是名老学究一般,张全并未太过在意,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附近也只有这一间客栈。 倒是李兴隆多看了几眼那中年掌柜,似乎有些面熟,但思索许久也不能想起,于是便也未曾在意。 他将马车安置在客栈后院,这才走向那位只顾低头读书的中年书生,望了一眼柜台上微弱的烛光。李兴隆淡笑道:“这位先生……” “有事?”那中年书生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兴隆,冷冷道:“伙计会带着二位去客房,马车放在后院并没有问题,这附近也不会有强盗……” 略一沉吟,中年书生又道:“阁下也无需担心店是黑店……后院之中本就是停放往来客商的货物……” 被中年书生这般一说,李兴隆顿时脸一红,忙摆手道:“先生误会了……只是觉得先生有些面熟。但听口音却又不是……” “听阁下口音倒像是苏州的……说来赶巧,在下也的确去过苏州,想来的确与阁下有过一面之缘。”中年书生语气始终淡漠。 李兴隆见对方也并无与自己攀谈之意,于是便道:“想来是这般把……那便告辞……” 说着话,李兴隆打了壶酒,又叫了些小菜。便与张全向着客房而去。 房间之内,张全脸色稍显难看,大抵是因为奔波一天之后有些疲惫,与李兴隆饮了几杯酒,却也并未说几句话,便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此时已然入夜。 小店之内也逐渐平静下来,往来客商该安置的也早就安置完备。店中只剩下些伙计忙着打烊,而那位书生却依旧还在读书。 忽然,还未来得及关闭的大门忽然被一名男子撞开,或者说那人只是脸看起来像是男子,但身着一身妖艳服饰,便连寻常女子也不敢轻易去穿。 店中来了不速之客,伙计们都大为吃惊,特别是看到那人着装之后,诸人都是一愣。 倒是柜台上那书生不以为然,只是淡淡道:“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那妖艳男子声音十分尖利,不像是一名正常人发出的声音。 中年书生冷笑一声,随即扫了一眼那妖艳男子,这才发现那人右臂空空,不由一愣,才道:“住店……伙计安排客房。” 那妖艳男子倒是没有在意店中伙计的目光,以及那位中年书生的无礼,环视一遍这小店,便随着小伙计上了楼。 “客官不要点些酒菜?” 未等那妖艳男子走进房间,中年书生忽然道:“店中还有些窖藏的老酒……” “要一坛……在要几个小菜……”妖艳男子微微转过头,淡淡道。 …… 夜更深。 张全始终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听着窗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不住紧了紧被子,目光却停留在微有火星的火炉,心中猛然一沉。 忽然紧闭的房门轻轻打开,随即一阵微风吹过,张全顿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接着便昏睡过去。下一刻窗户猛然打开又关上,随之房门关上。 并没有过去太久,房门再次打开,却见一人手持钢针,向着床上飞针而去,一针之后瞬间又是十多针,这才闪身而走。 位于这间房间不远之处,此时房间内烛光还未熄灭,一名妖艳男子正坐在桌边欣赏他修长的手臂。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顿时一枚钢针出现在他手中,口中沉声问道:“何人……” “掌柜的说过来给客官添几个小菜……” 听得是店中伙计的声音,妖艳男子这才松了口气,忙道:“不用了。” 伙计却并未有离开之意,甚至已然推开了门走了进来,顿时妖艳男子脸色一变,回头正欲发怒,却愣住了。 眼前这伙计打扮的男子他十分熟悉,甚至可以说这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每当夜深人静之际,便在心中将这人砍杀无数次,却依旧无法发泄心中那份怒火。 此时再次看见,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你……沈……沈先生……” 沈无言淡淡一笑,道:“好久不见……十分想念。” 妖艳男子冷笑一声,讥讽道:“并没有……” 顿时沈无言便觉得对方目光之中似乎有些异样,于是忙干咳几声掩饰尴尬,随即道:“你们锦衣卫那边实在不高明……我从辽阳来到这边都没有发现。” “在下是东厂之人,而非锦衣卫……何况沈先生如今在辽东,怕也无人敢在随意监视……”妖艳男子沉声,道:“辽东副总兵……沈先生的确让人琢磨不透。” 沈无言淡淡一笑,道:“其实这总兵的位置我并不想当……然而既然让我当……罢了,你杀了人,这事总该摊开了说的。” “笑话,在下何时杀过人。”妖艳男子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紧张,这在他成名之后并未有过之事,此时却在这人面前却有了这般感受。 沈无言摆摆手,笑着说道:“边上房间那位富贵相的掌柜,还有这边这位……总之两人都死于你的飞针。” “这世间使针的多了去了……凭什么就说人是我杀的,况且即便是我杀的又如何?”妖艳男子讥讽一笑。 沈无言一怔,不住苦笑道:“却也是……东厂想要干掉谁,在下的确管不着……不过还是好奇,那两个人都与我相识,一名是我的掌柜……一名是亲家。” 妖艳男子显然也没料到沈无言会与那两人有这层关系,沉吟一阵才道:“本就是奉命行事……沈先生若是有疑问,可以去京城找孟公公。” “你知道在下不能离开辽东的。”沈无言沉声道。 妖艳男子轻笑一声,摆摆手道:“那与在下无关……沈先生请便……” “怕是……不能请便了……”沈无言稍有迟疑,接着便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锦衣卫。”二人齐声道。 沈无言苦笑一声,无奈飞奔下楼,向着走进房间的一名锦衣卫首领抱拳,道:“几位……过来有什么事?” 为首那名锦衣卫首领沉声道:“接到苏州那边急报,织造局丢了一批绸缎,故此要挨家挨户排查。” “怕不是丢了绸缎那么简单吧……”沈无言苦叹一声,道:“应该是丢的十分重要,盗走足矣杀头的东西……” 为首那锦衣卫脸色微变,沉声道:“沈总兵莫非要阻拦锦衣卫办案?” “不敢……”沈无言随即回身让出了条道路。 货物都存放在后院,简单查验便有了数,很快便有回报说是有了情况。 了解情况之后,那首领随即看向沈无言,忽然冷笑一声,大声道:“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逆贼抓起来……” 沈无言似乎早就料到这结果,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始终站在柜台边上看书的中年书生,二人相视一笑,随即随着一行锦衣卫离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归 1 锦衣卫办案本就横行无忌,只是沈无言毕竟还是辽东副总兵,以至于即便如今抓捕在手,依旧还是要走县衙那边的程序。.v.om 辽阳城县衙。 邱县令始终有些坐立不安,他始终无法相信此事站在堂前的这书生,就是几个月前自己经手的那件案子里的穷书生,也是如今的辽东副总兵。 更加让他觉得惊奇的是,此人如今是被锦衣卫押送过来的,所是犯了谋逆大罪。 坐在高堂之上,邱县令如坐针毡,环视堂下这每个都比自己要强势无数倍的大人物,他终究难鼓起勇气来审这案子。 那锦衣卫首领似乎看出邱县令的苦楚,忙喝道:“邱大人还不快些升堂……便按照你的章程来办。” 邱县令被这一声呵斥一吓,顿时脸色发白,本就年事已高,一时竟有些坐不稳,连手中的状纸都险些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这……好,按章程来办……” 边上闲坐饮茶的沈无言淡淡一笑,道:“这位……应该是个千户大人,邱大人也一把年纪了,你何必这般难为他……” “你少废话。”锦衣卫首领瞪一眼坐在堂中椅子上,俨然不像是一名罪犯模样的沈无言,心中愈发恼火。 沈无言倒也不在意,依旧喝着茶,脸上全无惧意,倒还显得十分得意:“一年前就说在下谋逆……实在不知道谋逆对在下有什么好处,并没有动机……你们这群猪脑子。” 被沈无言这般调侃,锦衣卫首领立刻愤怒,顿时抽刀便要出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深深的扫过着平静的书生,发现对方似乎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沈无言看了一眼这位锦衣卫千户,轻笑一声,讥讽道:“你倒是还敢拔刀……当年严绍庭可都不敢……况且,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听着沈无言这番话。锦衣卫首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才平静下来,冷冷道:“邱大人……审案。” 邱知县一直坐在堂上看着这二位的勾心斗角,生怕二人当真打了起来,虽说这书生看似柔弱,但他终究是辽东副总兵。 辽阳城才打了一仗,边军还未完全撤去。一旦这位总兵大人发了话,说不得就真的将这小小的县衙用大炮轰个底朝天了。 此时见两人终究停歇一阵。这才一脸愁苦,道:“这个……锦衣卫状告沈总兵……谋逆……这事从何说起?” 锦衣卫首领轻咳一声,上前道:“月前,我兄弟几个负责追查苏州织造局一批丢失的绸缎……刚好昨夜在那间小客栈寻到,同时也找到盗匪与这位沈先生之间互通的信件。” 邱县令听着这番言语,捋了捋胡须,淡淡道:“诸位去追查绸缎之际,沈总兵正好也在那间客栈内……沈总兵,你去那客栈有何事。” 沈无言将茶杯放下。微微抬起头来,道:“实在不巧……家信里交待,这几天会有家人过来……我便提前在那边迎接了。” “家人?”锦衣卫首领冷笑一声,道:“所谓的家人便是张全与李兴隆这两位盗匪吧……他二人得你之意盗走织造局七十万两银子的绸缎,你便在那客栈迎接,最终杀人灭口,企图独吞。却还不交待清楚了?” “这位千户……你……你且把话说明了些,下官实在有些听不明白……”邱知县一脸愁容,苦涩道。 锦衣卫首领沉声道:“大人只需知道这位沈总兵串通手下,盗取织造局给宫里准备的绸缎,这乃是在与陛下作对……理应处斩。” “这……沈总兵当真是去见那二人?”邱知县稍有迟疑,看了一眼并未反驳的沈无言。忙又问道:“那二人已经……死了?” 沈无言抿着嘴并未说话,倒是那锦衣卫首领忙道:“我们兄弟几个冲进房间之后,便看到其中一人已死,还有一人不知所终,但床上尽是血迹,大抵也是死了,想必尸体是被沈总兵藏了起来。” “死的是何人?”沈无言脸色微变。沉声问道。 锦衣卫首领冷笑一声,不屑道:“沈总兵自己动的手,如今却连死的是……” 话语说到嘴边他忽然不敢再说下去,对方那凌烈的目光让他感觉到可怕,最终只得支支吾吾道:“死的是李兴隆……” 沈无言微微点点头,低叹道:“这次倒是输了一招……” “输了什么?”邱知县连忙问道:“千户大人所说,沈总兵你还有什么辩解?”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倒也没什么争辩的,在下的确是去找他二人……至于那批绸缎,应该不是绸缎,还请千户大人明示。” “自然远非绸缎如此简单。”锦衣卫首领沉声道:“这次陛下借着织造局的名义从西洋买了一批火铳,对外宣称都是绸缎……想来沈总兵并不会不清楚。” 沈无言冷笑一声,喃喃道:“你们那位齐公公当真有些本事……” 堂上的邱知县一时也有些为难,此案的确有诸般疑点,但如今这情形来看,这位沈总兵的嫌疑最大,而自己官微言轻,实在又办不了这案子。 “既然是这样……这案子实在太过蹊跷,不如就交给……交给锦衣卫去审吧……” 沈无言摇摇头,沉声道:“案子既然发生在辽阳,当然要先由辽阳这边审好了,在提交三法司,似乎与锦衣卫并无什么干系。” 锦衣卫首领脸色微变,沉声道:“阁下现在就在锦衣卫手中,自然由我锦衣卫来审。” “那阁下现在还在辽阳城中,你觉得我若是不让你走,你走得出城?”沈无言冷冷道。 锦衣卫首领顿时恼火,道:“你莫非要抗命?” “案子由苏州引起的,自然交给苏州那边来审……在下要见见你们那位齐公公。” 锦衣卫首领看着眼前这书生,许久之后才点点头,道:“便由你说的……去苏州。” …… 织造局。 齐尧望着苍茫天际微微摇摇头,接着回身坐在椅子上在桌上书写些什么,最终只得将那宣纸撕碎,显然心情并不怎么好。 站在边上的桂子始终不敢发话,身子微微颤抖。 齐尧扫了一眼桂子,冷声道:“交待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东方不群……竟如此不妥,还有锦衣卫那边,怎的将沈无言带回来了……” 略一沉吟,他又道:“沈无言这匹狼岂能让他回苏州……锦衣卫那帮人当真是蠢货,对方如此明显在下套,他却硬是往里钻……” 桂子微微点点头,道:“看来沈无言早就料到苏州这边的情况……” 齐尧点点头,冷笑道:“他不但料到苏州这边的情况,还借着老夫的手段得以回苏州……不行,你现在便知会锦衣卫将李家与沈家上下一干人等都抓起来。” “这……是否有些不妥……”桂子脸色大变,忙道:“如今还无证据,知府衙门那边也不好应付……” “如今要担心的是沈无言就要回来了……”齐尧怒道:“当真是一群废物……坏了老夫的大事。” 桂子从未见过齐尧如此气愤,一时之间也不敢在忤逆对方意志,于是忙点头出门而去。 …… 知府衙门。 徐尚珍不住在堂中踱步,临近年根,他也即将致士,却出了这事,李家与沈家上下一干老小尽数被锦衣卫带走。 身为苏州知府的他,如今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能出出主意的李捕头也离开了苏州。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愤然走出门去,吩咐手下官差,道:“无论如何要拦住锦衣卫,若是敢动沈家人……你等便操刀子上,出了事,老子担着。” 早就在衙门严阵以待的官差们听得此话顿时为之一震,这位徐知府素来谨慎,如今竟然也如此奋起,顿时引来诸人叫好。 于是这一行衙门官差,便在另外一名捕头带领之下出了衙门。 …… 昆山,暖香阁。 李婉儿似乎并不在意门外叫嚷的锦衣卫,简单的换了一身便装之后,便随着沈天君走出门去。 之前便接到大儒巷那边送来的信件,说是月儿与几名掌柜都被锦衣卫带走。于是并未过去太久,锦衣卫便蜂拥而至叫门。 李婉儿大抵也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跟在李婉儿身后的沈天君小脸上露出一丝胆怯,低声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李婉儿淡淡一笑,道:“都是坏人……等你爹回来收拾他们。” “我爹……那么久了,都没见他回来。”小姑娘言语中稍有一丝失望。 李婉儿心中一沉,低叹道:“会来的……他一定会来。” 沈天君点点头,不在说话,但攥着李婉儿的小手,又紧了几分。 门外大抵又数十人,为首的是一名长相萎缩的青年,一脸谄媚之相,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李婉儿冷冷道;“诸位有何事……” 那青年走上前,讥讽道:“还装?……随我去锦衣卫大刑伺候,看你招不招……来人,带走……” “等等……锦衣卫的大刑我也见过,并不没有很可怕……”就在诸人正要上前抓人之际,边上驶来一辆马车,车上走下一名书生,那人面容淡然,向着李婉儿笑了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破阵子 1 李婉儿走了,并未告诉沈无言想知道的事,却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的自己字迹清秀,却是个熟悉的人所写。几年前在京城同居时曾见过她的字迹,不似李婉儿那般大气,也不似月儿那般稚嫩,却是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信上语言依旧那般朴实无华,读起来却让人轻松。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并不会让人觉得沉重。 “……从暖香阁那边回来之后就在园子里开始种下了些药材,实在是因为这些花好看。倒也不在为银子奔波,因为李先生给了一大笔酬金,共计十两三钱……大抵也够未来的生活……” 翻看着手中书信,沈无言稍稍觉得有些冷,于是紧了紧衣襟,又往火盆里丢进去了一本书,添了些柴禾,口中喃喃道:“南方没有暖气……当真是有些冷……” 稍稍暖和一些,他继续翻看着这整整三大张纸的长信,并不觉得难以阅读,甚至更加期待下面的内容,但在看下去又有些不忍,生怕看到某些难以承受之处。 好在那少女并非时常怨天尤人,倒也活的轻快,并无伤春悲秋,即便冬日里也能堆个大大的雪人来,又能围着火盆唱着南方小调给自己听。 “江南的风光果然不如北方大气……去年在辽东时见崇山峻岭茫茫大雪纷飞,却是气势宏伟。今年回到苏州,倒是有些不适应……不过说起来也有些时日没在苏州了……太湖上结着薄薄的冰,并不能在冰上走路……却是有些可惜……” 这说的又是一年前在辽东诸事,二人在冰上滑冰,而在太湖上自然办不到。 沈无言轻叹一声,忽然问了一声,道:“看这天……外面似乎在下雪……” “这几天,天稍稍有些凉……虽说已经开春,但却是在下雪……” 一名看守的狱卒忙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就是不知沈先生那时会不会下雪……想来若是老天爷有眼,便会下吧。” 几个月来。倒也与这些狱卒打成一片,平日里沈无言也不吝啬银子,时常给的打赏便等于他们几个月的俸禄,所以相处的还算不错。 也有几个是从太湖边上来的,几年前水患,得到过沈无言的帮助,如今倒是对沈无言十分感激。全然不信对方会谋逆,想必是冤枉的。 说的那时。大抵的意思就是沈无言行刑之日,下雪便暗指沈无言被冤枉这一事。 沈无言不由笑了笑,回道:“下不小雪倒也不重要……毕竟对百姓的收成还是有影响的,无需为区区沈无言大动干戈。” 这般一说,又引来一阵言语。 沈无言随之继续读着信,信上内容逐渐便悲切起来,即便对方还是讲的一些家常里短,但显然已经能问出浓浓的药味。 “各色草药也都吃过,渐渐都有些付不起李先生的药钱……后来都是赊账。以后你可要全数付清……大抵是五两银子,莫要忘记了……” 苏巧巧活着一辈子从来不欠谁的,即便与薛大夫住在太湖边上时,从小随着薛大夫长大,便似女儿一般,却依旧按月付银子。 如今花起沈无言的银子来,倒是没有那般的禁忌。大抵也只有对沈无言才能有这份安然吧。 想到这些,沈无言轻轻将信收起,随之神情一变,忽然道:“又有人过来了……真是要麻烦差大哥。” 说起来沈无言自从进了这牢房之后,以往沉寂的牢房,一时之间门庭如市。时常都会有人过来探视,其中有前首辅,朝中诸般大元,甚至还有宫里的公公,总之不尽相同。 不过对于这些狱卒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这些人每每过来都会给些赏钱。虽说不多,但却也是一笔意外收入。 所以听着沈无言说话,便有狱卒欣喜的上前去迎接。 走进牢房的是一名身着棉袍的青年男子,腰间悬挂一柄武士刀。按照规矩进牢房的都是要卸下武器的,但既然是探视沈无言,这些规矩便尽数免去。 那青年倒也和善,随手便丢下一只小包袱给那狱卒,微笑道:“官爷拿着买酒……” 青年说这话稍显生硬,显然也刚学会不久,但那官差看到手中包袱时,早已愣了一阵。 随即他忙上前,一脸惊奇的将这青年引到沈无言身边,接着低声向着沈无言,道:“沈先生,你这朋友当真了得。” 沈无言一愣,随即看向眼前这青年,沉声道:“你给了多少赏银……” 青年挠挠头,低声道:“剩下的盘缠都给他了……大抵也就是个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王天你当真是大款……”沈无言大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话,而是瞪了一眼那早就乐开了花的狱卒,冷笑道:“便宜你小子了。” 简单一个小插曲,沈无言便将所有狱卒清出附近,只剩下王天一人在此。 王天回头扫了一眼寂静的牢房,低声道:“这牢房构造极其简单,很容易就能逃走……我这就救你出去……” 说着话,王天便抽出武士刀便要斩断牢门铁链,却被沈无言急忙拦住,沉声道:“要离开这里还用的着你?……快住手。” 王天被沈无言这一声呵斥,顿时惊讶,小声道:“京城那边说你这是死罪,就连李贵妃那边也无可奈何……你那学生都快哭成泪人了。” “钧儿?”沈无言稍有迟疑,低叹道:“他可是未来的皇帝,岂能如此……自然是要离开这里的,但不是这次。” “那我去杀了齐尧,先给老爷子报仇。”王天目光一沉,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杀气。 沈无言摆摆手,沉声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如此暴躁……本以为你成了亲,有了管束,总能好一些,如今看来倒是错了……” 王天顿时委屈,低声喃喃道:“除却每次出来,走哪都会跟着……倒是连喝点酒都要絮叨……” “你……”沈无言顿时大怒,本想呵斥几句,但忽然又想着却是这回事,于是愁苦道:“结婚就是这摸样,想想当初为何要在一起……” 王天顿了顿,随即摇头,接着继续道:“陛下如今更加宠信武姑娘,孟冲也借此深得陛下宠信……高阁老那边似乎对孟冲有些不满。” “孟冲与武姑娘走的近不近……”沈无言一边嚼着干果,随即走进牢房椅子上躺下,随口问道。 王天沉吟一阵,摇头道:“武姑娘是驸马李和送进宫里这事,怕是少有人知道……最初高拱以为是陈洪,所以就将陈洪赶出了宫,如今扶起了孟冲……又觉得是孟冲干的……大抵也是因为孟冲与武姑娘走的很近。” 沈无言轻笑一声,淡淡道:“高阁老这人倒也有才华,议和,封贡……用人方面也都没有问题,可惜……缺一些胸怀。” 这般说着,沈无言忽然又问道:“张先生那边如何……” “张先生与冯保的关系素来保持一定距离,却也不知是敌是友……不过冯保倒是对这位张先生十分敬仰。”王天思索一阵,又道:“不过张先生与高阁老走的也较近……一时也摸不透。” 沈无言叹息一声,道:“张先生却是个厉害角色,未来最好是友……早些年在国子监与他有过一叙,倒是颇有好感……” “他大抵对你也颇有好感,这些天也四处游走为你说话,特别是李贵妃那边……”王天轻叹一声,微有苦涩道:“如今的李贵妃甚至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女子……陛下完全不听。” “李和那边是什么意思,看来他倒是从了宁安公主。”沈无言深吸一口气,随即起身,又将几本书丢入火盆,淡淡道:“几年前在国子监有个同僚叫李贽,他写过一本书叫《焚书》……却是有意思。” 王天并未在意着下半句,倒是上半句话想了很久,才道:“公主始终对陛下不满……想来也是想借着这武姑娘扰乱陛下心智,她好借机……” “不可能。”沈无言冷笑一声,不屑道:“她还没这胆量……就算那小姑娘有这胆量,驸马也会阻止她……这倒是不用担心,我定然会让钧儿顺利登基。” “你这话的意思是……”王天忽然脸色一变,惊讶道:“陛下他……” “知道不要说出来。”沈无言低喝道:“最好一次让他们都滚蛋……一个一个的玩,实在太累……至于齐尧,我要让他死的有意思。” “死的有意思?”王天抹了抹脑袋,好奇道。 沈无言撇了王天一眼,沉声道:“这几天就待在苏州,有消息会派人通知你……另外……你去大儒巷住吧,时常去看看少卿先生。” “说是李婶怕过不了今年冬天……”王天并未在说下去。 沈无言轻叹一声,道:“倒是想将文长接过来……但他想出来,比我都要难……那可是刑部大牢……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破阵子 2 隆庆五年春。 京城经历了这个寒冬之后,万物逐渐复苏,街市上再次恢复喧闹。从天下南来北往的客商又汇聚于此,俨然一片繁华盛世。 位于皇宫不远处的驸马府倒是显得颇为安静,大抵是因为远离闹市,又较少结交权贵的原因,这边倒也很少有人过来拜访。 作为当今陛下的妹妹,宁安公主显得异常低调,甚至平日里外出的时间都很少。 这倒也不是说她畏惧些什么,却是让人感觉到她心性便是如此。平日里在园子里种种花草,玩赏游鱼山水之间,便乐在其中。 毕竟作为先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唯一能留在紫禁城中的她,拥有着足够的威望,即便当今皇后也稍有不如,但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来。 其实对于这位公主,最初皇帝朱载垕还是颇为忌惮的,毕竟当年对方是景王一派,虽说后来两者不和,但始终还是与自己关系较远的。 以至于皇帝时常还会派锦衣卫过去监视,但日子久了也就没有了兴致。 驸马府的确很安静,这些年一不与朝臣结交,二来与后宫的关系也十分平淡,仿若这世间就只有驸马府的两人,就连素来爱玩乐的驸马,也逐渐淡出了酒肆茶楼。 从远处看,这驸马府似乎也有些日子没有翻修了,与身居京城外的那些王宫贵族们的豪奢相比起来,始终有些差距。 若是在与边上的皇城比起来,又更加不如。 烘漆大门后面是一座雅致的小院子,院内花草林立,各种珍奇之物汇聚在园中,花儿草儿却也长的极好,能看出园子的主人的确喜爱这些营生。 园子内又有亭台楼榭,俨然皇家园林风格,雅致之中,不失去那份巍峨雄壮。虽说稍显破旧,却依旧难以掩饰那份伟岸。 就在这园子的某个亭子内,一名稍显沧桑的女子穿着一身寻常锦衣坐在边上看着湖中的游鱼,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初阳的照耀下,又稍显一份恬淡。 而在这女子边上,另外又有一名男子穿着粗布麻衣。正拿着一只铲子铲土,看样子倒像是在种这些花草。口中还喃喃道:“说起来沈先生这蔷薇品种倒是奇怪……不过着实艳丽。” 听着这男子言语,那女子忙搭话道:“不得不说这位沈先生的确有些手段……那几株牡丹都要死了,经他一指点,倒是又旺盛起来……” 言语之中稍稍有些不服气,但转而又十分敬佩,最终只得讪笑一声,不在说话。 倒是那男子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减退,一边翻着泥土,一边将花苗放进坑中。口中继续道:“一年来都是这般过着,却也舒坦……” 女子身子微颤,似有回头意味,但始终还是没有回头,转而淡淡一笑,道:“谁能想到堂堂大明驸马,竟然在此当起了花匠。” 男子心中暗叹一声。对于对方这般回避这问题却也早已有了准备,但还是有些无奈,不过很快便恢复神色,大笑道:“那谁又能想到,堂堂大明宁安公主,会穿着寻常百姓家的衣物。” 宁安公主微微一顿。随即扫了一眼身上的衣着,不由笑了笑,道:“这衣服的确穿着舒服……倒也没有什么皇家的,寻常百姓家的分别。” 男子点点头,接着感慨道:“公主这般想,却是难得……” 女子原本对男子之前屡屡提到这些话就十分不满,此时终究还是被这句话触怒。她轻哼一声,沉声道:“这一年也的确受够了……你当真以为我想这般活着?” 男子紧握铲子的手轻颤,随即继续填土,但却未曾发现,水已然将周围淹没。他沉默许久,才低声道:“以及那么久过去了……”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宁安公主大喝一声,打断男子的话,接着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沉声道:“李和我告诉你,我不会收手,整日在这园子里坐吃等死……我不会。” 男子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声音逐渐低沉道:“前些天张先生过来……你却说喜欢在园子里养养花,倒也乐在其中。” 宁安公主顿时讥讽一笑,冷冷道:“张先生是内阁中人,他过来无非是为了探视你我……如今在京城能留下还的皇亲国戚,还有多少……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被这般呵斥,驸马李和反而平静许多,沉默许久之后,才淡笑道:“以往也说过,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如今也一样。” 听着李和言语逐渐缓和,宁安公主心中顿时也有些愧疚,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虽说是先皇赐婚,但毕竟也是自己挑选,那份感情始终都是有的。 也许李和对自己本是没有感情的,因为陛下赐婚,自己挑选,他断送了大好前程,成为朝廷驸马,兴许对于许多人来说,成为皇亲国戚,乃是无尚荣耀。 只是成婚至今,也算是十分了解对方。便也能感觉到,他其实心并不在此,而是渴望若寻常文人那般,进士出身,进入官场,未来为国效力。 而不是这般入了皇家,却是要远离官场避嫌,甚至连以往的那些如今在朝为官的好友也要远离,实在不是他所喜爱。 但他终究还是忍受了这一切,且渐渐开始适应这种生活,甚至时常给自己一些小惊喜,即便他对自己大抵并没有那么喜欢,却依旧很体贴。 于是愈发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语是否有些说重了,想要缓和一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许久之后,才苦叹一声,起身便要离开。 依旧还在栽种花草的李和微微叹息一声,随即起身,淡淡道:“沈先生救不救……” 宁安公主脚下步子稍有迟疑,停顿一阵,才点头,道:“派人去知会一声武姑娘……这事先拖着,沈无言那边想利用我们……罢了,让武姑娘多给孟冲说些好话。” 李和眼神微变,沉声道:“孟冲可是高拱的人,高阁老始终对你我有防范之心……上个月还提议让你我搬出京城,说不得已然起了疑心。” 宁安公主微微点头,轻笑道:“高拱认为孟冲是他的人,但孟冲却未必甘心是高拱的人……高拱对武姑娘在陛下身边,始终都十分记恨……” “武姑娘在陛下身边袒护孟冲,这样一来高拱便会认为武姑娘与孟冲是一伙的……陈洪便是例子。”李和脸色微变,顿时对宁安公主头显露赞赏之色。 宁安公主并未有丝毫欣喜之色,逐渐又忧虑起来:“这些其实都在沈无言预见之中……他倒是坐在牢里坐享其成……” “沈先生那边……其实如今看来也并非是敌人,先观望着未尝不可……”李和轻叹一声,显然对宁安公主的话表示赞同,之所以这般说,实在也是无奈。 宁安公主点头,应道:“沈无言定然站在太子那边的……等到皇帝百年之后,他便是敌人……不过如今也不知皇帝还能有多久时日。” “前些天听宫里的太医说过,陛下身子虚的厉害……想来也是那武姑娘……”说这话时,李和的脸顿时一红,并未在说下去。 宁安公主微微皱起眉头,却也能懂李和话语的意思,于是便也不再说下去,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忙问道:“听说孟冲那干儿子在苏州害死了沈无言的岳父。” “的确有这事。”李和冷哼一声,十分不屑道:“齐尧那阉货也的确有些胆子……不过这次沈无言的麻烦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刑部那边始终没有下令是否斩首,想来是李贵妃与皇后那边在张罗着……这事似乎也有些问题,但到底会如何……”宁安公主少见露出一丝赞赏,道:“不得不说,齐尧这一招也的确厉害,沈无言想要脱身也不容易。” 李和笑了笑,并未多说。 …… 乾清宫内。 皇帝今日身体稍有不适,后宫诸位嫔妃纷纷前来探望,最终都被阻挡在外,除却李贵妃与皇后之外,只有武姑娘陪伴在两侧。 而这对于高拱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已然在宫门外等待两个时辰的高拱,不住的在殿外走来走去,口中还喃喃道:“怎的能将这事搁置……大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站在宫门前的孟冲却也一脸愁苦,看着高拱怒气冲冲,半天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直到李贵妃带着太子与皇后相继从殿内走出之后,高拱立刻上前,沉声道:“孟公公,你在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要陈奏。” “陛下都说了,他今日不想见人……高阁老还是快回去吧……”孟冲话语还未说完,便看着孟冲一脸怒意便要发作,于是忙补充道:“阁老若是有什么要事,可以告知在下……替阁老转告陛下。” “不行。”高拱冷哼一声,随即猛的上前将孟冲撞在一边,竟就这般闯进了宫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破阵子 4 苏州大抵还是要比京城暖和一些,开春没有太久,被扫到墙边的积雪便开始化完,直到今日天色渐暖,雪水正好滋润新出芽的路边小草。 这条通往苏州府衙大牢的小路十分宁静,小路上很少有人走过,所以路边青砖上竟然生起了不少青苔,倒也有几株坚强的小草从砖缝中拔出。 顺着这条路望去,一名身着麻衣的男子神情淡然的向着牢房走来。 还未等他走到牢房门前,看守的狱卒便忙上前,恭敬道:“李捕头……少见……” 李捕头却是有些时日没在苏州露面,不过这倒也正常,他平日里负责衙门追凶查案,也很少能闲下来,对方这样说,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他淡淡一笑,道:“却是少见……诸位兄弟近来可还安生?” 知府衙门之内,若捕快捕头以及狱卒这些官差实无官阶,也就是属于吏而非官,俸禄都是由知府衙门派发,而非朝廷。 若是摊上个大方,且又富有的主,这些小吏们的油水自然也不少。只是徐尚珍却并不算大方,且也不算富有,以至于这些小吏们也十分可怜。 只是终究是要养活老婆孩子,家里的一干开销却是不少,平日里还要给上面打点,以求得保住这营生,未来升迁诸般问题。 那丁点俸禄本就少的可怜,这般开支下去,也就所剩无几,所以只能想些其他办法。 毕竟是衙门官差,腰杆子就要比寻常百姓要强硬许多。平日里收取税银的差官们,便大可折腾出些火候折损等名目,牢房的狱卒也可收些好处。 然而这几年的狱卒日子过的又愈发凄苦,一来犯人越来越少,能给的好处便越来越少。二来衙门对这边也管的极严格,故而难得捞些好处。 此时李捕头这般看似随便一句话,实则便有问询之意,倒是让这些个小吏们惊出了一身汗。连忙摆手道:“安生……自然安生……” 李捕头轻笑一声,摆摆手道:“沈掌柜不同寻常百姓……捞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听得这话,小吏们顿时大感意外,但始终还是不敢轻易承认自己拿了沈无言的银子,皆都唯唯诺诺,唯恐得罪了这位素来严厉的捕头。 李捕头自然能看出其中问题,但也懒得在追究下去。毕竟这些个小吏也算可怜,平日里日子过的着实凄苦。如今能发些小财,自己也没必要这般无情。 这般说着话,李捕头随即走进牢房之中。 脚步停在某间牢门跟前,看着着别具一格的牢房,简直要比一般客栈的上房还要精致一些,李捕头稍稍有些恼火,大抵对这种富人始终没什么好感。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都是对方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得来。虽说继承了一些家业,但与他今日的成就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 于是逐渐恢复如常,沉声道:“沈先生……” “李捕头定然觉得在下有些钱就了不起了,竟然敢将牢房弄成这般……实在是狂妄至极?”正背着手,站在牢门内踱步看书的沈无言,忽然道。 这一言语直接道出李捕头心中所想,他顿时脸红,接着点头。道:“的确如此……” 沈无言淡淡一笑,道:“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阁下莫要带着有色眼镜来办案……嗯,意思就是……” “沈先生大可放心,李某相信沈先生并非那般的人……”李捕头沉声道:“人已经接回来了……不过衙门内应该有人被收买了,所以走漏了消息……他现在什么都不说。” 沈无言原本淡然的表情顿时一沉,片刻之后才轻叹道:“还是出现了问题……倒是疏忽了他家人……倒是有了威胁他的地方。” “你是说。那边抓了他的家人来要挟他?”李捕头面色微变,惊讶道。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应道:“张全这人我还是了解的,他断然是不肯吃亏的……如今这势态来看,的确像是被威胁了。” 李捕头顿时皱起眉头,苦涩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他留下便成了危险,一旦他在指认你是主谋……” 沈无言摆摆手。摇头道:“为今之计,你倒是不用担心我……你该担心的是张全,你说衙门里有内奸……那么……” 李捕头顿时会意,大叫一声:“不好……” 随即转身便向着衙门外跑去,倒是留下一脸无奈的沈无言,苦涩的摇摇头,随即恼火道:“事情不妙呀……这阉货果然有两把刷子……妈的,留着刷马桶吧。” …… 李捕头冲出牢房之后,就慌忙向着衙门跑去。 从辽东那人手中接走张全之后,这一路之上便出现了诸般问题,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并未将张全送进牢中,而是留着了衙门。 本想着衙门内人多,至少能对有企图之人有一定震慑力,却疏忽了对方在自己这边安插的内奸。 如今看来倒不如将他安置在大牢之内,一来能让沈无言掏出他口中的话,二来也能起到更好的保护作用,说不得还能引出内奸。 只是如今怎么后悔都太晚,一路之上李捕头都在回想那内奸到底是谁,只是将所有可能的人都回顾一遍,都没有丝毫消息。 “有刺客……” 还未走进衙门,李捕头便听见一阵喧闹之声,顿时心中一沉,心念一动,立刻向着关押张全之处飞奔而去。 纵入衙门之内,其内的捕快以及一干衙差们尽数去追刺客了,便留下一个空空的衙门。 李捕头顿时便有一种不妙的感觉,随即冲上前,一脚将门踹开,血腥的一幕随之映入眼帘。 只见一只头颅被挂在屋内正中,剩下身子被绑缚在椅子上,鲜血喷洒一地,整个屋内血迹斑斑,场面异常诡异可怖。 李捕头迈着小步子,轻轻抽出腰间佩刀,缓缓向着房间内移动。 忽然,他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喃喃道:“徐知府……”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到一具微胖的老者躺在地上,正是知府徐尚珍。他似乎是晕了过去,但见胸膛起伏,李捕头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他忙上前将徐尚珍拍醒,沉声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徐尚珍尚还未回过神来,口中不住惊呼道:“人头……死人了……血,都是血……” 李捕头轻叹一声,随即将徐尚珍搀扶起来,走出房门,这时出去追捕刺客的衙差也都回来。这些衙差之中还有一些锦衣卫,说是过来协助办案,李捕头倒也没有太在意。 倒是为首的那位锦衣卫林千户他有些印象,说是与司礼监太监冯保关系匪浅,而冯保又与沈无言关系要好,这其中的一来二去,他倒也不愿去参与。 只是想着那位林千户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知府大人应该是受到了惊吓……人已经死了,派人去收拾收拾。” 林千户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尚还神志不清的徐尚珍,接着点点头,应道:“这边我来处理……” …… 李捕头将徐尚珍搀扶会房间许久之后,他才逐渐恢复神智,但显然受到了些惊吓,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哆嗦,但已然没有什么大碍。 徐尚珍任苏州知府也有些年头,这些年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如今忽然这般惊吓,却也说明那场面的确吓人。 他捧着茶杯的双手不住哆嗦,口中轻声,道:“……一推门便见到那黑衣人,还未等我开口,他一刀便将张全的脑袋斩掉……我大声呼喊有刺客……却不知为何就晕了过去……” “他有没有打你?”李捕头稍有迟疑,轻声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身上有没有受伤……是否觉得哪里不适。” 徐尚珍摇摇头,苦笑道:“想来的确是年纪大了……见不得这场面……也着实有许多年未曾见过这场面……” 李捕头微微点头,闪过一丝关切之意,忙问道:“要不要叫时行少爷回来陪陪老爷。” “不用。”徐尚珍立刻否决,接着才解释道:“时行才升任吏部尚书,哪有时间回来……罢了,罢了。” 李捕头轻叹一声,随即点点头,道:“大人好好休养……这边的事,我来想办法。” 这般说着,李捕头忙向着门外走去,他看着站在门前院子中的那位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林千户,好奇道:“有事?” 林千户向着李捕头淡淡一笑,随即摆手道:“却是有些事……李捕头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 “怎么说……”李捕头笑了笑,好奇问道。 林千户轻笑一声,摇头道:“李捕头何必这般掩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张全死的蹊跷……衙门防卫如此严密,定然是有内奸的。” “哦?”李捕头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道:“那阁下说说……这内奸会是何人?” 林千户笑了笑,随即坐在边上的石椅上,缓缓道:“我们追出去的时候,衙门里只剩下徐知府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他就晕过去了……以他这些年的经历,是断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破阵子 5 开春的天,傍晚时还是有些冷。.d.m 天边斜阳开的血红,倒像是要滴血一般,将四野照的一片赤红色。 院中洒落点滴残阳,将那人干净的脸上都照的红彤,以至于让人感觉有些恍然如梦,但却又无法反驳对方口中说出的话。 李捕头的确从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便对徐尚珍开始怀疑。 一来知道关押张全的地方的人并不多,二来便似这位林千户所说,衙门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唯独徐尚珍在现场。 其实倒也说的过去,因为他的确是晕了过去,并未作假,但也若林千户所说那般,以徐尚珍这些年的经历,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场面,就会被吓晕过去。 所以在徐尚珍睡醒之后,便问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却又有诸般所指,可惜对方的回答,着实站不住脚。 所谓身上有没有受伤,便在怀疑徐尚珍因为惊吓而晕倒,然而徐尚珍身上并没有伤,且他一口咬定的确是惊吓。 以至于在问是否要叫申时行回来,试探徐尚珍是否真的有问题。按照徐尚珍的性格,多半也不会让远在京城的申时行回来。 只是他的反应实在有些过了,所以能显示他心中是有鬼的。 不过对方始终是徐尚珍,这些年对自己恩重如山,即便对方有这些诸般的漏洞,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对方,因为这些并不能算十足的证据。 只是如今听得林千户的这一番话,李捕头心中逐渐有些动摇,但这些年自己能到这一步,再退一步说,自己能活到今天,不被饿死,都是因为这位徐知府。 一直以来都认为徐尚珍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虽说平日里喜爱一些字画,却也并不影响他在苏州的政绩。 当年申时行的生母将申时行托付给徐尚珍。徐尚珍便答应收养,这些年视若己出,直到嘉靖四十一年,对方中了状元。 徐尚珍却要求申时行改回本家父姓为申,且不要他丝毫的回报。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说他成为了阉党的内奸,且还杀了证人。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极其难以置信的事。 只是事实却又摆在眼前,一切的疑点都指向徐尚珍。如今他的疑点最大,即便李捕头多么相信他不会这般做。 李捕头沉默许久,并未理会林千户,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得身后林千户轻笑一声,道:“只是觉得沈先生就这般冤死……实在有些不值得。” 未等李捕头说话,林千户继续道:“当年严家把持朝政时,无数忠烈被杀……若非沈先生,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便说苏州这边。戚将军打倭寇的军费,多半都是沈先生出的银子……如今他含冤入狱,你就忍心这般看着他屈死狱中?” 李捕头长叹一口气,对于沈无言,他始终还是十分敬佩的,自然不能就这般看着他含冤而死,心中愈发沉重的矛盾几乎要让他难以喘息。 “沈先生的冤……在下一定会查清的……至于衙门中的内奸。我也一定会查清……”李捕头沉声道。 这般说完,他又道:“至于林千户……这里是苏州知府衙门,而不是你锦衣卫北镇抚司……” 说完这句话,李捕头立刻转身离去。 院子内的林千户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那身影,不由笑了笑,随即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打量一阵。才冷笑一声,随即离开。 …… 太监巷,苏州织造局。 小阁子内今日愈发冷清,齐尧前些天离开苏州回京复命,今日大抵就能回来。如今此地就剩下桂子一人在此,却也清净。 至少桂子是这般认为的。 身为齐尧的亲信,桂子在苏州可谓是游刃有余。前些天李家被削去了皇商资格。如今苏州正确皇商,于是不少绸缎庄前来拜访。 这一来二去,送银子自然不在话下,其中诸般好处数不胜数,而齐尧一直在忙着沈无言那边的事,却也无暇眷顾,这些好处自然落在了桂子手中。 如今桂子十分享受这种感觉,齐尧没在苏州,他便是老大,整个织造局内,似乎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这样的情形去年也出现过,不过当时这般享受的是顺子,如今他已经化成了灰,永远也不能再来对自己呼来喝去。 慵懒的躺在躺椅之上,手中端着茶壶缓缓的喝着茶,口中轻唱着北方曲子,不时的喃喃一两句浪荡言语,乐在其中。 仰望着夕阳西下,桂子不住的叹息一声,道:“顺子呀,不是哥哥我不保你……倒也不能怪老天爷,只能怪你太蠢……” 言语虽说无限的惋惜,但说完之后便立刻哈哈大笑,显然是在嘲笑。 “都是你害死我的,现在还说我蠢……”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桂子只觉得后心一凉,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于是脸色顿时大变,忙起身回头望去,四处寂静,并无人出现。 “原来是听错了……” 干笑一声,桂子便要坐下,但很快他便无法坐下,因为他已然瘫倒在地上,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不住流下。 一双颤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角落,惊呼道:“鬼……鬼……有鬼呀……” 顺着桂子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若黑炭一般的人站在墙角,那人的五官早已无法辨认,头发上还冒着黑烟,显然是被烧成了这般模样。 那黑炭缓缓从墙角飘到桂子身边,幽幽道:“我与你并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我……我……我……都是齐……”口中支支吾吾的说着话,却始终吐字不清。 不一会,他便停止说话,倒是让一边的黑炭一愣,不由轻叹一声,扫了一眼已然被吓晕的小太监,忙将身上的黑炭丢在一边。 稍稍整理了一番头发,便露出一位面容英俊的青年,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苦笑道:“就这点胆量……怎么还能杀人。” 这般说着话,青年一手抓着桂子的衣服,丢在肩膀上,顺着墙边,缓缓离开。 …… 牢房之内。 沈无言这些天脾气愈发不好,时不时的会将许多书丢进火炉中,即便天已然逐渐转暖。 有时前来探望的人他都一概不见,除却李婉儿,甚至连月儿他都很少会见。 今日依旧在烧书,许久之后,他才沉声道:“京城那边什么消息……” 站在牢房门前的李捕头,沉默许久,并没有回答沈无言的问话。 沈无言顿时恼火,怒喝道:“无非就是秋后处斩……会不会累及到家人……我沈无言贱命一条,不能让婉儿他们遭罪。” “真的没办法了?”李捕头不住问道。 沈无言苦涩笑了笑,轻声道:“最后能证明我亲白的人都死了……还怎么玩……” 李捕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件事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我愿给沈先生抵命。” 沈无言脸色微变,接着大怒道:“你抵什么命……你是不是傻呀……好好照顾我的家人……这就是对我最好的交待。” 李捕头微微点点头,道:“沈先生放心……在下一定会查清这案子,找出……” “找出衙门的内奸?”沈无言忽然讥讽一笑,道:“你若是永远纠结此事,那么永远都不能查清这案子……其实事实你我都很清楚,但如今之所以会变的如此难,就是因为我们想的太多。” 稍一沉吟,沈无言又道:“好好回家待着便是,这案子已经完了……” 这般说着话,沈无言上前握住李捕头的手,大笑道:“照顾好我的家人……” 李捕头脸色微变,但看着沈无言一脸郑重,于是忙又恢复神色,许久之后,才紧紧握紧拳头,沉沉道:“沈先生放心。” 望着远去尚还含着泪水的李捕头,沈无言不由笑了笑,却是真诚的笑容。 微微靠在椅子上,捏起水果塞入口中,目光之中也看不出到底是在想什么,单纯的呆望黑暗之中,许久才苦笑一声,道:“嘉靖四十年开春,来大明……到现在,却是有意思。” 思绪回转到几年前那个清晨,推门时那满园的竹子,以及那个眼含泪珠的少女。 这些年看到不少含泪的人,若徐渭,若王世贞,又或者是一国之君,总之不尽相同,直到如今看到这名大汗流泪,沈无言不由动容。 大抵对方所从事的,与自己当年也有几分相像吧,于是愈发能感觉到对方的绝望,但游戏规则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痴痴的笑了笑,沈无言忽然又喃喃道:“海明威说过,这个世界很美好,我们应该为之奋斗,我同意后半句。” 这般说着,沈无言忽然感觉到有人走过来,抬眼一看,却也是熟人,于是忙起身,向着来人一抱拳,道:“那么久也没来找我……想必另有打算?” 那人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摇头道:“没有过来,是不想看着你这般……当时若是没将你带回来,你如今大可在辽东逍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阵子 6 read336(); “没有过来,是不想看你这般……当时若是没将你带回来,你如今大可在辽东逍遥。” 牢房之内气氛顿时有些难以名状,沈无言抬眼看向站在边上的狱卒,轻声道:“小哥……帮忙去得月楼要壶老酒,就说我要的……” 看着狱卒满脸喜色的远去,沈无言才回头看着眼前这男子,低声道:“本就要回来,还是要多谢林千户你才对……不过如今的确被算计进去了。” “被算计进去了?”林千户目光中露出一丝迟疑,片刻之后才惊讶道:“先生的意思是……真的完了?” 沈无言苦笑一声,无奈道:“当时就借着齐尧的小把戏,想要回苏州……如今的确回来了,但却又陷入了这案子之中,证人都死了……高阁老又借机步步相逼,也是难办。” 这些事,林千户一早也都清楚。去辽东抓人,虽说是齐尧派去的,但实质上还是得了冯保的信,去将什么带回苏州的。 “还是去的晚了些,两个证人,一个被杀,一个重伤……如今好不容易将这个救了回来,却又被衙门中的奸细杀死……” 沈无言目光微怔,轻声疑惑道:“林千户也知道衙门里有奸细……还有,你怎的知道衙门内被杀的那人就是从证人。” 林千户脸色稍一变,很快便恢复如常,应道:“如今我一干锦衣卫便安置在府衙内……我与徐知府是故交,所以是他透漏给在下的。” 沈无言微微点头,轻叹道:“这奸细也实在难缠,若非他杀了张全……齐尧早就完蛋了。” “这批火器显然是齐尧指使那二人贩到辽东的,如今又诬陷沈先生……这事着实不好办。不过,不知道那些互通的书信,又是如何伪造的。”林千户好奇道。 沈无言轻笑一声,讥讽道:“并非伪造……那信本就是我与张全互通的……苏州那边的铺子是我开的,他在那边照应,我自然会交待他些事,倒是被当成了证据。” 林千户顿时会意的点点头,沉声道:“先生大可放心,这些证据本就不足以证明你与那二人勾结……你的冤屈定然可以沉冤昭雪。” 沈无言淡淡笑了笑,摆手道:“我这边的事林千户倒是不用担心……自然会有办法的。为今之计,是要找到衙门里的内奸。” “这倒是个事……”林千户苦叹一声,无奈道:“当时徐知府喊有刺客,我便带着兄弟们出门去追……回来之后,张全的头颅便被斩落,徐大人也倒在了那房间之内。” 沈无言面色一沉,沉声问道:“林千户见到徐知府时,可见到张全已经死了?” 林千户顿时皱起眉头,沉吟一阵,才缓缓道:“当时我正在客房内喝酒,接着便听见徐知府叫有刺客,我便立刻去找徐知府。当时他正站在那道门前,神情看似十分紧张,手指正指着门外,我便带着手下追了出去……” “当时衙门里可还有别人?”沈无言立刻追问道。 林千户摇了摇头,低声道:“当时衙门里的捕快也都追了出去……不过我等回来时,李捕头已经在当场……徐知府已然晕了过去。”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口中喃喃道:“徐知府一把年纪了……李捕头挺老实的一个人,不会吧……” 思略一阵,沈无言接着才继续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林千户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点头,苦涩道:“我与徐知府乃是故交,他自然很清楚沈先生的为人……如今看来,他应该是被人胁迫。” 沈无言顿时好奇,惊讶道:“徐知府被人威胁……他堂堂知府,谁能威胁到他……” 林千户冷哼一声,微有恼怒,道:“徐知府素来重情重义,想必是家人受制于人……另外,时行少爷如今在京城为官,难免也会……” 沈无言会意的点点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林千户,忽然笑道:“林千户的意思是,徐知府许就是这内奸……但这个胁迫他家人的……莫非是齐尧?” 林千户沉沉的应道:“是齐尧自然没错……但那位李捕头的为人,在下便不清楚了……” “李捕头也是老实人,你可不能乱猜……”沈无言忙轻声道。 林千户冷笑道:“老实人往往总做些不老实的事……” 林千户离开时天色已然不早,小巷子里已然没有多少人往来,倒是有巡逻的官差偶尔经过,也有傍晚做游戏的孩子偶尔会来到这个禁地,但也很快便会离开。 踩着夕阳,踏着轻快的脚步,林千户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倒是站在某个角落的李捕头似乎有些气恼,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之中露出一丝杀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然后走进牢房之内。 这件案子从去年到现在已然拖了许久,朝廷方面一直都在于杀与不杀的边缘,大抵还是因为皇帝那便始终都没有表态,而内阁司礼监也不敢擅自做主。 倒是一群京城文人不断为沈无言请愿,但最终结果也不甚明朗,关键时刻倒是一干位卑言轻的言官们站住了阵脚,为什么多次上书,才将案子暂时搁置下来。 一时之间便是高拱也不敢轻易在上书请求圣断,毕竟言官着实难缠,这群不怕死的士大夫们,就算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却依旧能让自己不得安宁。 言官的力量实在不可忽视,即便当年的严嵩也要对言官们一边安抚,一边威逼,最终也没能制止这群执掌弹劾权的言官们。 闹的最凶的还是要数翰林院以及国子监,国子监是因为沈无言曾在国子监当过教授。至于翰林院,则又多幕沈先生当年风光,而今却也誓死为他请愿。 不过始终还是只能暂时稳定局势,而并不能使得沈无言无罪,毕竟有着不弱的证据在先。 位于紫禁城不远处有一间不算太大的宅子,周围却也安静,也很少有人来往,但京城官员却并不敢忽视这宅子的存在。 因为这里便住着当朝内阁首辅,这位位极人臣脾气暴躁的大人物。 园子内多是些农家工具,但多半都是闲置,大抵也有些年头没有用过,但可以肯定的是,园子的主人定然是会使用这些农具的。 园子内的花木似乎长时间未能修整,却也能看出主人却也很少再有心思来着手这些闲事,不似当年那样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此时在园子前的一块空地上横着一张躺椅,椅子上躺着一名老人,夕阳下老人微微眯着眼睛,却是难得的闲适。 至少对他来说,这份清闲实在难得。不用再内阁中处理成堆的奏折,也不用操持南边与北边的边患,更不用再担心连年水患。 如今的北边有李成梁王崇古之人威震蒙古,京畿之处又有良将戚继光巩卫京师,南边谭伦安抚流民也颇有成效,水患有潘季驯,镇压广西叛乱有殷正茂,一切都这般的完美。 自打隆庆元年开关之后,国库之内也日渐丰裕,去年北边又打了打胜仗,如今封了俺答为顺义王,又能牵制女真,大明难得重新规整。 而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千古之后,他便是大明一代名相,自然可以名垂千古。 若是这般倒也美妙,只是时间难得完美,此事古难全,偏偏又有着一个沈无言。 望着天边残阳,高拱轻叹一声,感慨道:“严嵩徐阶之辈,老夫都走过来了……如今撞上你这个小小的书生,却就那般的难办。” “大抵还是大人多心了吧。”就在高拱正闪过一丝笑意时,忽然听到这声音,顿时便收起笑容,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并未回头,但听着声音已然能知道对方身份,沉吟一阵,他又冷冷到:“你不是不愿与我共事……” “怕是又要坏了大人的兴致……”说着话,一名中年男子从边上走了过来,停在高拱身边,随之坐在石阶上,淡淡道:“也是为了沈无言而来。” “你来给他求情?”高拱轻哼一声,冷笑道:“当年的邵大侠,如今倒帮起外人了,当真是惭愧。” 说着话,高拱这才偏过头看了一眼早已沧桑的邵芳,眼前这男子依旧若当年那般沉稳,只是目光之中又多了几份狡诈,不在似当年那般单纯。 于是不住叹息道:“倒是没想到,邵大侠如今也学会了这些世俗之事……” 邵芳淡淡一笑,微微摸了摸带着胡茬的下巴,淡笑道:“光有大象的力量是不够的,还要有狐狸的狡猾……豺狼的狠辣……” “这也是沈无言教你的?”高拱不屑的摇摇头,讥讽道:“他的确厉害,但如今不也老老实实的待在牢里……孟冲这蠢货,以及他那个干儿子……这次虽说愚蠢,但好在补救的及时……” “及时?”邵芳轻笑一声,摇摇头,道:“未必……”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定风坡 1 苏州。&乐&文&小说{}.{l}{xs520}.{c} 徐尚珍经过几天的修养总算恢复如常,如今端坐在书房之内,看着墙上悬挂的这些个字画,心中闪过一丝难舍难分之意。 口中轻喃道:“这些年买这些东西,可都是勒紧了裤腰带……一不与民争利,二不贪赃枉法……着实是……唉。” 大明的俸禄着实很低,即便历代都会适当的加一些,但对于一介知府来说,俸禄还是少的可怜。 以至于京官们往往只能从地方官身上盘剥,而地方官就只能找百姓索取。按理说苏州这地界当官都是肥差,毕竟苏州繁华之地,乃是大明赋税重镇。 以往的官员在苏州往往都能养肥,但自从徐尚珍在任上之后,却始终都十分清贫。 一来他好收集字画,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二来他为官也着实清廉,虽说也有一定的火耗银两,却都是情理之中,也并不过份。 此时守着这些字画,徐尚珍却更加痛惜,因为他已然做了一个十分坚定的决定,那便是将这些几十年来辛苦得来的宝贝,全部烧掉。 火盆里已然燃起了火舌,很快就要将这些心血吞没,徐尚珍的心中着实在滴血。 “这是当年李梦阳的……这是徐渭的,徐渭的画却是难求……” 这般说着,他狠狠的闭上眼睛,便要将这张徐渭的亲笔画作丢进火盆之内,但却忽然听见一声大喝,道:“徐知府,你这是做什么。” 就在徐尚珍这一愣之际,手中的画已然被那人抢走,火盆也被对方打翻在地,丢出书房。 “林千户,你就不要拦着我了……那张全都是因为我的疏忽……如今倒是连累了沈先生……他可是被冤枉的,我岂能安心。” 说着话,徐尚珍立刻又抓起一张画,便要撕毁,却被立刻又夺门而入的李捕头夺过,他沉声道:“大人……事情还有转机。” “转机?”徐尚珍呆呆的看着李捕头,顿时面露欣喜之色,但很快又露出颓唐之色,苦笑道:“你又何必拿我寻开心……唯一的证人已然死了,因为我的疏忽……” 倒是一边的林千户顿时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连忙追问道:“李捕头所说的转机……不知是何事?” 李捕头扫了一眼徐尚珍,支支吾吾的,一时也没有说出是何转机。 林千户不由尴尬一笑,一抱拳,道:“在下先……” “不用,林千户都是自己人。”徐尚珍摆摆手,道:“李捕头你说便是,这里也没有外人。” 李捕头脸上稍有迟疑,但还是沉声道:“证人绝非一个,知道这件事始末的也并未张全与李兴隆……或许就连他二人也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这又是何意?”徐尚珍一脸急切,连忙追问道。 李捕头冷笑一声,讥讽道:“齐公公终究百密一疏,这件事他一个人也做不了……所以定然有人帮忙,侍奉他的两个小太监,其中一名叫顺子,一名叫桂子……这些天这名叫桂子的,颇得齐公公的喜爱。” “桂子。”林千户顿时惊呼道,很快他便发觉自己失色,干咳一声掩饰道:“那你我现在立刻就去将这桂子带回衙门,定要严刑审问。” 李捕头连忙拦住将要离开的林千户,摇头道:“这般贸然去抓人,定然会打草惊蛇……不如你我悄悄行动?” 林千户立刻答应,随即二人便约定今夜动手,前往织造局将那桂子带回衙门。 入夜。 二人早已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向着织造局潜行而去。 两人皆都身负绝学,功夫也绝非寻常之辈,很快便纵身跃进织造局之内。 林千户走在前面,脸色匆匆,向着不远处快速行走,倒是走在后面的李捕头有些迟疑,轻声问道:“林千户对这里十分熟悉?” 林千户一愣,忙道:“来过几次……也不算熟悉,之前也都住在客栈,并非住在织造局。” 李捕头沉吟一阵,才道:“那你怎的知道要往何处去……” 林千户又是一怔,许久之后才道:“倒也不知要去何处,索性便在此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那桂子……” 李捕头应了一声,才道:“织造局那边有个阁子……桂子一般都会住在那阁子……只是齐公公也经常会在那边。” “李捕头又如何知晓这些的?”林千户顿时质疑道。 李捕头缓缓凑到林千户耳畔,忽然低声一笑,缓缓道:“这是秘密……” 林千户顿时脸一红,冷声道:“李捕头这不是在拿在下打趣……这里处处都是危险,若是打草惊蛇,那可如何是好。” 李捕头顿时面露苦色,低声道:“是了,是了。……在下素来就玩世不恭……林兄见谅……” 林千户见对方已然认错,便也不好在多说什么,立刻随着对方向着那阁子方向而去。 还未到阁子附近,二人便看到不住有巡逻的侍卫来回走动,却让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二人观察一阵之后,林千户冷哼一声,低声道:“李兄你来掩护我,将这些侍卫引开,我冲进去将那桂子带走……” “万万不可……这边守卫森严,且林兄不知里面的情况……还是在下去,你来掩护我……”李捕头说完这句话,随即一闪之下便向着那阁子冲去。 待林千户回过神来,李捕头已然跑远,于是不得已忙上前拦住那些将要追捕的侍卫。他功夫不弱,对付这些侍卫也并不在话下。 只是侍卫人多,一时之间他也无法脱身,只得且战且退,为李捕头争取些时间。 忽然,他听到一阵猛喝,却正是李捕头的声音,林千户脸色大变,沉声道:“李兄,你怎么样了……是否要在下帮忙……” 阁子内立刻传来一道沉重的声音:“人已经抓到了,只是没想到有埋伏……林兄掩护我离开……” 说着话,刚关闭的阁子大门,猛然被撞开,接着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肩上正扛着一个包袱,倒像是装着一个人一般。 林千户见此状,立刻上见搀扶摇摇欲坠的李捕头,二人一跃跳出院墙,忙向着衙门方向跑去。 林千户打量着浑身沾满血迹的李捕头,低声问道:“李兄你没事吧……快将这人交给我……” 李捕头似乎神智有些不轻,口中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说些什么,但也没有将肩膀上扛着的那包袱给林千户,反而抓的更紧了些。 林千户也不再多说,搀扶着李捕头向着衙门跑去,许久之后,才逐渐将身后追兵甩掉。 此时衙门大门依然打开,正是之前约定好之事,所以二人便也没用多想,迅速冲进衙门大堂之内。 刚走进大堂,李捕头便应声倒地,手中抱着的包袱也随之滚落在地。 一时之间,衙门之内一片寂静,除却几盏油灯还闪烁微弱的光芒之外,并无其他人在此。 林千户扫了一眼地上那包袱,又看了一眼已然昏死过去的李捕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意,随之从腰间抽出绣春刀,接着挥刀便要斩向那包袱。 刀锋随风滑落,却并未落在那包袱之上,而是被另外一柄刀挡住,擦出一阵火星。 “你就是内奸……” 忽然,衙门大堂之内火光闪烁,将整个大堂之内照的善良。 接着徐尚珍身着官服缓缓走上公堂,接着坐在明镜高悬之下,惊堂木随即敲响,他沉声道:“林千户,你还有什么说的。” 林千户一时哑口无言,他看了一眼抹着脸上血迹的李捕头,紧握手中弯刀,将自己的绣春刀挡在一边,低声喃喃道:“倒是被你们算计了……” 李捕头轻笑一声,随之一跃而起,道:“今天齐大人从京城回来,于是赵总督便在得月楼为他接风……这位素来看不起阉货的老人,如今却来给他接风,他岂能不喜……于是我等就借用了织造局一夜,没想到……” “的确有点意思……那这个所谓的桂子,也是假的了?”林千户脸色苍白,低声嘲笑道。 李捕头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道:“这个桂子自然是假的……但真的桂子的确在府上。” “你……”林千户顿时大怒道:“你等已然将桂子抓住了,却又来演这出戏……我何时露出的破绽。” 坐在堂上久久未曾说话的徐尚珍顿时淡淡一笑,道:“本府为官几十年……不过这次还的确不是老夫看出来的,而是沈先生……” “沈无言。”林千户会意的点点头,忽然放声大笑道:“死在沈无言手中,着实不可惜……” 李捕头微微一笑,道:“你还死不了……你将会看到这件事的整个面目。” “整个面目?”林千户好奇道。 徐尚珍轻笑,道:“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的简单……沈先生说过,要让你们死的精彩一些……这只是开始……” 李捕头又道:“沈先生让在下转告阁下一句话,他说这个世界他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不是你。”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定风坡 2 83_83538苏州夜。 自从元宵诗会之后便冷清了几天,直到今日又一片喧嚣。 只是不同于院校诗会的是,今天在场的都是朝廷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诗会却都是一些青年才俊,过来也都是吟诗作对,而非商议国家政事。 今夜说是给齐尧接风,但实质上更加像是江浙诸位官员来给齐尧的一次赔罪,大抵还是因为前些天沈无言那案子的原因。 月前审理沈无言一案时,便有不少的官员对齐尧冷嘲热讽,其中言语不敬之处却也不少,而今眼看着沈无言已然没有回旋之地,早已悔恨不已。 毕竟齐尧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的亲信,而孟冲又与当今权倾一时的内阁首辅关系了得,这般一来得罪了齐尧,便等于得罪了高拱。 最初帮沈无言说话,无非是因为士大夫的那点小意气,向来仇恨阉货,却也可借此博得美名,况且沈无言一直都被年轻文人推崇,说不得也能得以升迁。 而今这情形看来,沈无言的确是斗不过这太监,便也无需再坚持那所谓的正义,倒不如及时的补救,难免因此惹来麻烦。 如今对方从京城复命而回,多半已然取得诛杀沈无言的诏书,若是在不识相,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在得到齐尧将要回苏州之时,上至巡抚下至知县,大小官员每日上门请求赵贞吉组织起来,过来给齐尧接风。 作为浙直总督的赵贞吉游荡官场多年,从当年的严嵩到如今,却也经历过风雨,他自然清楚自己这些手下都想着些什么。 那些小心思岂能逃过他的眼睛,素来性子刚烈的赵贞吉严词拒绝这些同僚的请求,其中还有几次险些动手打这些品行低劣的官员。 只是时日愈近,赵贞吉也逐渐松动,已然不在拒绝给织造局送些礼品,直到两天前,也便也答应了过来给齐尧接风。 说是接风,其实齐尧已然回苏州有些时日,这般说也无非是给自己贴个脸,免得自己也太没面子,诸官的心态大抵就是如此。 对于这所有事的中心齐尧来说,却是十分的享受,回想之前的白眼。此时这些自诩清高的士大夫们,却也要在自己身前卑躬屈膝。 他们这里面有许多官位要比自己高出许多,甚至还有的比自己资历要丰富许多,然而此时一切都无用,他们都要对自己毕恭毕敬。 坐在赵贞吉对面的齐尧脸上充满着笑容,望着这些个官员们的作态,他十分受用。 淡淡的扫过这一行官员,齐尧微微举起酒杯,淡笑道:“下官……敬各位大人一杯……” 赵贞吉顿时一愣,他脸上微怒,沉声道:“齐公公敬酒不站起来?……你这是何意……” 未等齐尧说话,浙江巡抚忙从边上走来,他拍了拍赵贞吉的肩膀,低声道:“赵总督,何必拘礼……齐公公远道而来,已然是极其赏脸,何必要在站起来……” 听他这般一说,顿时又有几名官员附和,倒是让赵贞吉涨红了脸,沉声道:“反正这酒老夫不喝……谁爱喝谁喝……” 浙江巡抚轻哼一声,冷冷一笑,随即端起酒杯走向齐尧,他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即微笑道:“我先干为敬……” 见此状,赵贞吉脸色大变,猛然起身,怒喝道:“你这无耻之徒,羞与我通伍……” 被赵贞吉这般呵斥,浙江巡抚也稍有惊讶,对方终究是一方总督,封疆大吏,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心中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做法。 但转念一想,二品大员又如何,他的后台不过是前任首辅徐阶,而徐阶如今已然被高拱扳倒,眼前这位齐公公虽说算不得什么大官,但背后却是高拱。 这般一想,便也再无后顾之忧,随即轻笑一声,道:“倒也无人想与赵总督为伍……你这般脸红脖子粗的,哪有文人风骨……属下劝你还是快快离去吧。” 说着话,他顿时大笑起来。 一边的齐尧顿时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他看了一眼恼火的赵贞吉,心中却早已欣喜,但面上还是露出一丝同情,随即起身,低叹道:“这事……实在是下官做的不妥……赵总督……” “哼……”赵贞吉猛然一挥衣袖,随即起身向着门外而去,倒是让齐尧脸色顿时难看。 浙江巡抚见此状,冷笑一声,道:“当真不知他这气度是如何当上总督的……齐公公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你我吃喝。” 齐尧忙微笑应了一声,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低声问道:“徐知府没来?” 这般刚问出口,门外便匆匆跑来一名侍卫,他脸上清淤,显然是被人打过,他忙凑到齐尧耳畔低语一阵,顿时齐尧脸色大变。 “你说他们去织造局了?” 刚说出口,齐尧便发觉自己失态,于是连忙掩口,接着神色慌张的离开席位,随着那侍卫走出门,倒是留下一干脸色奇异的官员面面相斥。 齐尧刚走出门,脸色顿时大变,急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桂子还没找到?” 那侍卫连忙点头,显然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忙应道:“桂子还没找到……不过大人走之后,知府衙门里就来人将织造局围了,然后就将我等带回了衙门,现在又放了出来……”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齐尧沉声怒喝道。 这般一声低喝,顿时又引来得月楼内的一阵喧闹,齐尧心中一紧,轻轻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就快些来报……” “倒也不用急着回去……”还未等齐尧转身走进得月楼时,便听见这一道熟悉的声音。 回头望去,那早两鬓斑白的老人身着朝服,身后数十名举着火把的捕快顷刻将得自己围住。 楼内的官员显然也发觉了这一变化,苏州巡抚立刻冲出来,指着老人轻喝道:“徐尚珍,你这是要造反?” 知府徐尚珍扫了一眼这位巡抚大人,轻笑一声,道:“当年赵贞吉当苏州巡抚时,可比阁下要干练的多……也聪明许多。” 齐尧却也懒得去理会这二人的斗嘴,只是沉声道:“徐知府,你这是何意?” “何意……”徐尚珍轻笑一声,不屑道:“想必齐公公是认识一个叫桂子的小太监。” “桂子?”齐尧脸色顿时一沉,随即支支吾吾道:“桂子……桂子怎么了,几天前他就消失了,原来是被徐知府请去了。” 徐尚珍玩味的笑了笑,淡淡道:“桂子什么都招了……齐公公如何逼迫他杀了顺子,又如何联络张全将这批名为绸缎,实为火器的货物运到辽东……为的便是诬陷李家沈家,用心何其歹毒。” “你有什么证据?”听着这一席话的苏州巡抚早已脸色苍白,包括站在他身后的诸官也是这般神情,其中要数羞辱赵贞吉的浙江巡抚最为凄惨,早已瘫倒在地上不能起身。 徐尚珍摆摆手,笑了笑道:“证据自然是有的……不过不是现在说的。” “你要怎么样?”齐尧瞳孔微缩,冷声道。 徐尚珍深吸一口气,轻叹道:“齐公公要搞清楚,不是本官要搞什么,而是陛下要如何裁决……奏折很快便会递上去。” 齐尧顿时冷笑一声,不屑道:“小小个知府就如此狂妄……也亏得你做了几十年的知府,始终不能升迁……真是无知。” 徐尚珍不由一愣,顿时大怒道:“老夫做知府也是为国为民,有何不妥……齐公公请指出来?” 齐尧面露讥讽,便也不再多说下去。 徐尚珍冷笑一声,随即大喝道:“将这阉货抓起来,送进大牢,明日开堂审理……” …… 京城的天终究还是不太安定。 这几日雨下着又停着实有些不舒服,不过对于申时行来说,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将写好的奏折又仔细审阅一遍,确定并无差错之后,才交给仆人递了出去。 边上久久未曾说话的王锡爵此时才低叹一声,道:“奏折定然是会先送到内阁,然后在到司礼监……根本到不了陛下那里去。” “为何要送到陛下那里去?”申时行看了一眼一脸愁苦的王锡爵,微笑道:“这奏折本就不是写给陛下看的……” 王锡爵沉吟一阵,顿时恍然大悟,随即脸色微变,惊讶道:“这却又是个天衣无缝的计策……” 申时行摇摇头,淡淡道:“却也并非天衣无缝……现在还要去宫里见一个人……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说着话,申时行忙撑起伞走出门去。 …… 乾清宫内。 今日皇帝还未过来,孟冲早已等在一边,略微扫了一眼慵懒的坐在一边的那位武姑娘,他微微皱起眉头。 这位如今陛下身边极红之人月前无故救了自己一命,而今却也想不通是为何。 那位武姑娘大抵也看出孟冲的神色变化,只是轻笑一声,道:“孟公公倒也无需多想……只是看不惯高拱那份盛气凌人之态。”。 ...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定风坡 3 “孟公公倒也无需多想……只是看不惯高拱那份盛气凌人之态。” 乾清宫内忽然又宁静了许多,开春的暖风吹在这娇艳动人的女子身上,显得那般的柔和,似乎害怕将她那吹弹既破的葱葱玉手伤到。 孟冲不由又多看了一眼这女子,倒也并非心有所动,毕竟自己是不具备这份能力的,但还是多看了一眼,随即低叹道:“武姑娘经何人引荐入的宫?” 武姑娘显然没料到孟冲会问起这话,迟疑一阵才轻声道:“公公难道不知道,去年大明与日本国交了好……我乃是织田信长大名送来皇宫的。” 孟冲忽然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武姑娘,淡笑道:“那姑娘汉人的话说的倒是不错……对宫里的规矩也不陌生。” 武姑娘顿时目光散乱,似有些紧张,捏着衣角的手又紧了许多,沉默许久才道:“早些年在大名府就学过……来大明一年,也长进了不少。” 孟冲轻吟一声,片刻之后才又显现一副慈祥的面孔,淡淡道:“武姑娘今天似乎有些紧张……莫非是奴才的原因?” 奴才这称呼可谓是极其低贱的,多由宫里的太监自称。只是以孟冲这般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除却对皇帝以及后宫的一些较强势的嫔妃这般称呼外,旁的人本不会这般。 此时他虽说自称奴才,但眼中显然没有那份敬畏,以及该有的尊重之态。 毕竟身为司礼监掌印,眼前这女子不过是陛下宠幸的女子,却也并无什么实质性的本事,面上给足了她便可以了。 武姑娘自然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宫里的人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她把握的很清楚,若眼前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以至于入宫这些天来。倒也从未借着自己的宠幸,去在陛下耳畔进些闲言碎语,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 “没有。”武姑娘连连摇头,片刻之后才低声道:“今日外出回来,经过武英殿时,听到高阁老说话……似乎是关于……关于孟公公你的。” “关于奴才的?”孟冲脸色微变,连忙好奇道:“关于奴才什么?” 武姑娘顿时面露难色。小声道:“这……这我便不好多说了……总之……” “今日陛下怎的还没过来……”孟冲环视一周,见左右无人。随即小声道:“武姑娘之所以入不得嫔妃,是因为朝中那些个文官们闲言碎语,觉得你是倭人……这事不难办……” 武姑娘目光中闪过一丝喜色,接着忙点头道:“就听那高阁老说呀……那齐尧当真是蠢货,如今苏州那边已然有了证据,一旦交给陛下,孟冲也必死无疑……” 虽说只是只言片语,武姑娘的言语也极其轻柔,但听在孟冲耳畔。却早就心惊不已,他当然知道这其中是什么事。 身为自己的亲信,齐尧在苏州那边报私仇,的确说不过去,但既然已经做了,他便也十分支持,眼看着就能将沈无言杀掉。却也当是顺手的是。 毕竟沈无言与冯保交好,而冯保对自己素来都是有嫌隙的,杀了沈无言,也算给自己除掉了一个间接的对手,并无甚不妥。 只是让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京城各处文人奔走为沈无言请愿。就连皇帝那边对杀沈无言也犹豫不决,而今竟然案子又被查清了,齐尧被人弹劾,案子就要报到陛下那边。 这些年自己与齐尧做过的事并不少,自然有诸般见不得人的,而今他被衙门抓了,对自己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此事若是被内阁送到陛下那边,自己必死无疑。 站在边上的武姑娘看着孟冲脸色阴晴不定,于是连忙摆手道:“不过孟公公也无需担心……高阁老的意思是,将那奏折先压着,不会让陛下知道的。” 孟冲脸色微变,似有似无的扫了一眼武姑娘,沉吟一阵,才连连点头,道:“多谢武姑娘……” 武姑娘忽然抬眼看向不远处,连忙道:“呦,那不是陛下……我先过去了……” 孟冲这才得以将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擦拭干净,随着轻柔的春风吹过,后心一阵凉意,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竟然让你知道了……”孟冲冷冷的望着远处那倩影,心中低语,道:“那便不能怪老夫不客气了……” …… 安置好皇帝与武姑娘之后,孟冲便急忙向着内阁而去。一路上早已心急如焚,心中却也对这事没底,毕竟这些天高拱对自己的态度已然没有以往那般的信任。 对于那位高阁老,孟冲也并未放在眼里。自从自己坐上了这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之后,便不在畏惧对方,加之对方在陛下那边已然没有以前那般信任,便更加对对方不屑。 不过即便如此,孟冲面上的工作始终做的很好,除却每逢节日总会亲自登门拜访之外,每当见面,也会十分恭敬。 事情在月前高拱硬闯乾清宫发生了改变,因为高拱硬闯乾清宫,却连累到了孟冲,若非武姑娘求情,怕自己如今已然要到先帝陵前守陵了。 从那时起,孟冲便认定这位高阁老靠不住,一旦自己稍有差池,对方便会拿自己下手,索性接着时常能接近陛下,总会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除却高阁老的家人在河南欺压乡里,还有诸般高阁老手下门人的一些小事,总之都算不得不容的大事,却足以让皇帝对高拱更加厌烦。 以至于自从上次闯宫之后,皇帝便不在召见高拱,甚至有时提起高拱都会一脸厌烦之色。 对于这些看似不经意之间的小变化,孟冲始终都十分谨慎的观察者,并未有太过激的行为,因为他很清楚高拱与当今陛下的那份不寻常的关系。 高拱在裕王府那几年中对皇帝的帮助可谓是极大,若非高拱,说不得裕王要被严家欺压成什么样,也难以与景王相抗。 以至于看似君臣,实则师生,如今虽说陛下对其有了厌倦,但终究还是不会将他的老师怎么样,之前闯宫便是先例。 当时只要将高拱换做其他人,那都是必死无疑的,陛下固然很气恼,但他除却对高拱的那份感情之外,另外一点是因为朝廷需要这位高先生来维持。 皇帝这些年看似懈怠,但朝政蒸蒸日上,这都是靠着高拱一手撑起来的,若是将高拱杀掉,那这位置也无人能接替。 武姑娘固然是陛下所喜爱,而孟冲自己也深得皇帝宠幸,但这两个人都不能对大明朱家天下起到大用,所以最终的取舍上,陛下是一定会选高拱的。 这也是孟冲虽说平日里搞些小动作,但终究不敢真正的与高拱树敌,即便对方已然对自己有了别的想法,甚至有些不信任自己了。 本意还是与高阁老保持一定距离,至少莫要让对方抓住把柄,适当的时候与对方亲近一些,最起码不要被对方敌视。 而自己在再背地里搞些小动作,让陛下能少见些高拱,那便是上策了。 只是今日却又有了这事,孟冲便不得不去找高拱,因为此事已然危及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忐忑不安的走进文渊阁内,孟冲这才停下脚步,环视四壁清静,他心中顿时一沉,看着正低头不语的那人,他正打算走过去。 “孟公公今天过来有何事……莫非陛下有什么事交待?” 声音之中显然有一丝不悦,但还算平和,稍一停顿又道:“说起来,孟公公也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了……随便坐吧。” 内阁之内如今就剩下高拱与张居正二人,平日里除却要办事之外,文渊阁内就只有高拱一人,甚至连个仆从都没有。 孟冲也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沉默许久之后,猛然跪在高拱身前,大声哭诉道:“高阁老,你可要帮帮我呀……” 高拱大抵也没料到孟冲会来这一出,一愣之后,忙起身将孟冲搀扶起来,低喝道:“孟公公这是作何……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孟冲也顾不得旁的,就这般哭诉:“还不是那齐尧……那小子在苏州惹了祸,如今却连累到我身上……不知我这作的什么孽,摊上这小王八蛋。” 说是小王八蛋,其实齐尧的年纪与孟冲也相差并不远,这般一说,倒是让高拱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今在乾清宫听武姑娘说的。”孟冲怔了怔,便不假思索道。 高拱面色一沉,沉声道:“武姑娘……她怎的知道……孟公公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孟冲脸色大变,立刻怒道:“高阁老你可要想清楚,我孟冲贱命一条自然不足惜,但若是牵连到您老……” 高拱脾气本就暴躁,此时听着孟冲稍带威胁的言语,更加恼火,大怒道:“老夫本已经将这事压了下去,如今被武姑娘知道了……她与陛下最为亲近,若是走漏了风声……” 孟冲这才回过神来,不住沉声道:“阁老的意思是……让她永远不能说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卜算子 上 入夜的紫禁城愈发宁静。 .v d . m 除却巡逻的卫队之外,就剩下打更的太监。还有便是攒动的宫女们,百无聊赖的夜晚,只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些琐事。 夜色并不算明朗,天空之中乌云遮月。以至于宫中某些灯光闪烁不到的地方,愈发显得黑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在这黑暗之中,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狠辣,接着投过不远处乾清宫紧闭的宫门,不住的搓着手,显然有些紧张。 开春的京城夜晚还是有些冷,孟冲只穿着一件单衣锦衣,所以随着一阵风吹过,他身子稍稍有些颤抖,于是不住的将领口又紧了紧。 目光之中稍有急切,直到目光所至的宫门缓缓打开,接着从内走出一名美艳动人,身着白色裘皮的女子时,这才松了口气。 那女子神色也有些慌张,不住的四处观望,显然是在寻找些什么。 孟冲待那女子将要走过来,慌忙走上前去,小声叫道;“武姑娘……武姑娘……在这……” 武姑娘听得呼唤,打眼望去,隐约能看到黑暗中的人影,于是忙应和道:“孟公公……不用担心,陛下已经睡了。” 孟冲这才从黑暗中走出,向着武藤蓝一摆手,苦笑道:“武姑娘可让老奴好等呀……这天也实在太冷……” 武姑娘面色顿时露出一丝愧疚,柔声道:“却也要等陛下睡了才能出来……公公找我不知有何事……” 孟冲轻叹一声,摇头道:“还不是选你为妃那事……如今朝廷上下反对的人太多,一时之间还有些麻烦……不过……” 说着话,孟冲忽然停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什么?”武姑娘不住急切追问道:“公公怎的说话说一半呢……急死我了。” 孟冲淡淡一笑,道:“入宫为妃却也要看天命……御花园有一苦殒月古井,可以看人命运……武姑娘与我一同去看看?” 武姑娘虽说在皇宫之内颇得皇帝宠幸,但到现在也没有个名分,多半还是因为朝廷上的诸官反对。而皇帝又软弱,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有了这机会,司礼监掌印能帮她一半,便再好不过,她岂能轻易放过,听着对方言语,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等现在便去……” 孟冲玩味的笑了笑。但却并未让武姑娘看到,接着躬身。道:“武姑娘先请……” 对于御花园,武姑娘也并不陌生。时常都会与皇帝过来赏玩,却也没有听说有这样一口古井,但既然孟冲说有,那便也说不得。 她来自倭国,对于大明诸般事物都有些陌生,即便她早已学过诸般事物,但终究还是只通其表,不懂其理。 二人前后走着。一阵之后便来到御花园内。 此时天色已然很晚,四周已然没有人,甚至连守夜的宫女太监们也早已熄灯入睡,以至于四处一片黑暗,却连古井在何处都难以寻找。 “公公,那古井到底在何处……不如我们回去吧……”毕竟是姑娘,在这种地方终究还是有些惧怕。所以声音都有些大颤。 走在后面的孟冲不由沉声道:“莫非你不想入宫为妃了?” 武姑娘沉吟许久,并未回答孟冲的问话,但脚下步子又快了不少,直到在一处假山前停住了脚步。 孟冲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古井就在这假山内……武姑娘走过去看吧。” 武姑娘听着孟冲那尖利的声音稍有迟疑,但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缓缓迈着步子向着假山内走去。随着乌云逐渐散去,月光洒在御花园之内,四处又亮了许多。 目光环视四周,果然看到有一水井,但似乎并不是孟公公所说的什么古井,倒像是给御花园浇水所用,而开的一处水井。 “却又一处水井……但……公公……公公你要做什么……” 声音愈发嘶哑。只见孟冲早已从外面冲了过来,一把掐住武姑娘的脖子,随之便将对方向水井里退。 武姑娘也是猝不及防,加之心里紧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早已浑身无力,虽说还能反抗,但都已然没有什么用处 随着扑通一声,水花飞溅,孟冲大口的喘着气,呆呆的望着尚起波澜的水井,轻笑一声,随即忙向着边上跑去。 黑暗之中却也有些慌不择路,几次险些摔倒,好在扶着路边的树,才渐渐走出御花园。 只是让孟冲意外的是,刚走出御花园,便撞见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撞见的人,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 司礼监有掌印太监一位,秉笔太监数位。按道理来说,孟冲始终要压过冯保,只是对方毕竟资历远胜自己,所以平日里也不能拿对方如何。 加之对方与皇后李贵妃交好,在内阁之中又与次辅张先生往来密切,这层层关系也是极其厉害,便时时避免与对方起冲突。 今夜忽然在此相遇,实在有些意外。 倒是冯保一脸平静的看着衣着散乱,一脸慌张的面目,笑道:“原来是孟公公,这么晚了没有睡……去御花园做什么。” 冯保说着话,吩咐身后的小太监上前给孟冲整理服饰,接着道:“孟公公这一身水……莫非是去御花园当花匠了?” 孟冲一时语塞,沉吟一阵后,才忙道:“什么御花园……我没有……” 冯保玩味的笑了笑,道:“孟公公这一身泥……怎的说是没有去过御花园……来人,给孟公公换上一身新衣裳……” 说着话,立刻便有小太监取出一身衣裳,接着便上前给孟冲换上。 “冯保你要做什么……”孟冲看过身上这一身囚服,脸色大变,怒喝道:“好你个冯保,竟敢戏弄老夫……” 冯保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并不是戏弄公公……而是真的要捉拿你归案。” “捉拿我归案?”孟冲顿时大笑起来,他道:“那就不知在下所犯何罪……” 冯保忽然仰起头,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月光,低叹道:“也不知道御花园水井里的月光好不好看……不过齐尧可是什么都招了,高阁老为证。” “高拱?”孟冲心中一动,顿时大怒道:“好你个高拱,竟敢这般算计我……让我来杀人,却又让人来抓我……就这般将我卖了?” 冯保缓缓上前拍了拍孟冲苍白的老脸,轻笑道:“公公当真是单纯……不过在下也帮不了你了……去见陛下吧。” …… 夜色依旧,但乾清宫内早已灯火通明。 皇帝朱载垕眼神之中尽是伤痛之色,环视床榻之侧,那与自己****相伴的人已然不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此时跪在地上这阉货。 越想越是气恼,于是心中更加烦闷,不住大怒道:“孟冲……你可知罪?” 早已面如死灰的孟冲久久不能说话,许久之后才支支吾吾,道:“高拱害我呀……陛下……” “这又关高阁老何事?”朱载垕虽说这般一问,但大抵也能猜到所以然,他虽说软弱殆政,却也极为精明,沉默之后,大喝道:“好你个孟冲,竟然还敢诬陷阁老……人证物证具在,着刑部操办此事……” 始终站在一边一眼不发的冯保脸上露出一丝喜悦,直到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孟冲被拖出宫门,这才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一脸焦灼的高拱。 高拱也随之看了一眼冯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皇帝依旧恼火,大喝道:“冯保你既然知道他要行凶,为何不阻止他……可怜武姑娘……” 说及至此,皇帝已然泣不成声。 李贵妃忙上前坐在皇帝身边,低声安慰道:“陛下可要节哀……武姑娘这事谁也不想看到……冯公公也尽力了。” 听得此话,皇帝忽然痴痴一笑,随即冷冷道:“好好好,你们却是满意了……” 张居正随即上前,道:“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司礼监缺掌印太监一名……臣看冯保可担此大任。” 高拱脸色顿时一变,本想上前,但又想到今夜之事,便立刻打消这念头。 之前孟冲高呼自己名字,陛下显然能听出其中意味,而他说立斩,便已然是给了自己机会,此时若是在强出头,定然会触怒对方。 皇帝微叹一声,摆摆手,轻声道:“准了……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为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掌锦衣卫。” 冯保脸色平静,但心中早已波澜起伏。 曾记否,当年黄锦死,自己被陈洪险些杀掉,若非那位沈先生帮忙,自己怕早已丧命。如今又借着那位沈先生,得以有今日成就,着实不易。 心中低叹一声,接着上前,道:“谢主隆恩……奴才还有事启奏……” “说吧。”皇帝右手撑着额头,声音明显无力,显然有些不适。 冯保点头,道:“苏州一案已然查清,乃是织造局太监齐尧诬陷沈无言……却也是得了孟冲之意。如今真相大白,请陛下还沈无言清白。” “沈无言……”皇帝稍有迟疑,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卜算子 中 隆庆五年春。( . . ) 紫禁城内,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月夜杀死皇帝宠姬,随之被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抓获,落得立斩的下场,而冯保正好接替了孟冲之位。 这件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不小的轰动,特别是以往那些个看不惯皇帝宠幸一名倭国女子,且多年殆政,如今孟冲却将那女子杀了。 朝堂之上百官虽说对那女子并无甚好感,也时常怒斥妖女迷惑今圣,但对于孟冲这般的阉货,竟对一名女子下如此狠手,也大为不耻。 当然他们也并非是为那女子鸣冤,却也只是因为孟冲此人素来并不得诸官喜爱。 他当年不过是御马监一名小太监,自打攀上了首辅高拱这高枝,便有了后来的一跃变凤凰,成为司礼监掌印这位高权重之职位。 这些个凭借着十年寒窗苦读,才一朝及第由寒门入了朝堂,又经过多少年的苦熬,才勉强混得个一官半职,却与这掌印之位又相差甚远。 这其中大抵也有几份不屑,毕竟愿意将自己下面那玩意割掉,来换取那份荣华富贵的并不多,只是却也对对方的行为不耻。 大抵心中就是这般想的,即便对方做出了天大的好事,始终对他都是不屑。 于是在后来刑部宣布立斩孟冲,又引起了京城百官叫好,特别是年轻一辈的官员们更加奔走相告,因为这意味着那位沈先生便得以洗冤。 不过这消息传到苏州时,已然没有京城这边如此喜悦。 沈无言重新与家人团聚,苏州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而织造局也重新换了人,只是齐尧却依旧没事,只是削去了职位,然后召回京城待命。 沈无言大抵也能猜到齐尧在京城有多少帮手,想来以他的性格孟冲只是其中之一,而苏州织造又是肥差,似当年鄢懋卿那般也不是不可能。 以至于这个设计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如今竟然就被召回京城,说是重新审理,但终究不过是冠冕堂皇之说。 毕竟若是重新审理,总不该让他褪去囚服,卸去枷锁。 如今的情形却似对齐尧一个升迁,连确切规定的时间也都没有明确,任由齐尧他随意。 事情只是过去一天。当齐尧还在苏州之际。那案子又发生了惊天的逆转,这一切的罪责竟然都被推倒桂子身上。而桂子当天便在大牢之内吊死。 这一来二去,沈无言却也看透这其中缘由,即便徐尚珍与李捕头多么的震惊,又或者是愤怒到要去京城告御状,他都重新保持了沉默。 大抵事情本就该如此,皇帝也不愿在继续纠缠这事,而朝廷上下一干官员也实在不愿因为这事,而被脱下水,将这一身之名。落得半点污点。 于是这上下一心,便硬是将这事情全部撕裂,然后吞没,就当从来没又发生过一般。 当年鄢懋卿大抵也是这般,比起严世蕃他或许并没有那份才能,以至于就更加谨慎许多,京城大多数的官员都收过他的银子。那么就不会有人愿意将案子继续下去。 京城的官场就像一张大网一般,你我有着某些关系,而他与你又有诸般联系,以至于你我他这三者也建立起联系。 而将这你我他联系起来的便是利益,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鄢懋卿送了银子。齐尧自然也能送银子。他们兴许都不聪明,不能八面玲珑,但却能做到将所有人拖下水,却又是皇帝所不愿看到的。 大明百姓官员固然是有大明律所约束,只是终究还是不够,比如现在用大明律来约束了齐尧,随之因为齐尧便会牵动某些利益上的官员。而这些官员又牵一发动全身,乃至于整个京城将会被触动。 倒也不是没有清廉的官员,但清官也未必能保证自己身边的好友清廉,甚至他们的家人子孙等等,况且清官也未必能对朝政有利。 大明指望的便是京城这两万多名官员,一旦因为一些人就要牵动这所有的官员,导致朝政不得继续,这也不是皇帝愿意的。 不过这样的事倒也不是不可以,若大明开国太祖皇帝来说,宰执生杀大权之下,稍一牵动便会大肆屠杀近万官员。 只是事情始终还是因人而异,当今陛下性子本就孱弱,加之朝政才稍有起色,总不能这般下去的。 于是在苏州诸位官员们大为不愿之际,沈无言看清了这一切,所以保持沉默。 这样一来倒也落得清闲,便也不用急着回辽东,更多的也是他故意如此,朝廷也未催促,便没有去理会。于是时常与李婉儿带着沈天君外出游玩,却也欢快。 去了一趟浙江把徐文长嘉靖四十一年卖掉的宅子买回来,又去了一趟周家,雇人将破败的周园打扫一遍,见过那位老爷子之后,也随之离去。 后来去昆山见过身体已然大不如从前的归老先生,以及住在顾元庆顾老那边学茶的几个孩子。 很难再想象下次过来会是何事,所以一切都尽量做到最好。 直到今日才敢去大儒巷看看王少卿,以及未曾熬过去年冬天的李婶。 想起前年还在狱中与徐文长闲聊,何事才能吃到李婶做的菜,哪成想这一生却再也没有这机会,不住感慨万千。 走过十全街,看着对面河水,沈无言忽然笑了起来:“那一年在这边跑步,王少卿拖着一带白菜回家……说是起早才市场买的新鲜,其实还是为了便宜几文钱……后来又遇见穿着破棉袄的徐文长……那件棉袄实在……当时他成亲时还要穿,好在被拦了下来……” 稍一沉吟,沈无言轻叹道:“谁能想到王少卿很快便能如朝为官,却因为替我出头而被……他素来慎言,也只有这一次……” 李婉儿脸上始终都带着笑,许久之后,才淡淡道:“只记得那天也是这般烟雨朦胧的……我便从那边桥上跳了下去,结果……最后我将相公你救了上来。” 说起当年之事,沈无言不住感慨万千,随之捏了捏沈天君的小脸,沉声道:“你娘就成功解决了,是救丈母娘还是救她,这一千古难题……” 这般说笑着,一行三人便停在大儒巷口的茶楼跟前。 茶楼这边依旧还是由刘掌柜操持,当年他便是得月楼的掌柜,如今主持着这间小铺子却也忙的过来,但终究年纪大了,脾气却更加古怪。 沈无言并未打扰正在呵斥小伙计的刘掌柜,而是缓缓的坐在门前的椅子上,望着对面拄着拐杖安睡的老人,不由的笑了笑。 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沈天君扫了一眼这稍显严肃的老人,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这位先生怎的与徐先生不同……” “哪里不同?”沈无言一边疑惑,一边不断的回想着徐阶是什么模样,但却并无结果。 倒是沈天君沉沉的点点头,道:“徐先生衣服的料子要比这位老先生好的多……不过这位老先生却又亲切一些……” “好你个……”沈无言轻喝一声,道:“这话若是被徐先生听见,定然会生气……徐先生连传家宝都给你了,怎的还不亲切?” 沈天君愣了愣,不由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镯子,低声道:“什么传家宝……前些天顾先生也送了我一只……我没有要……” “顾青山……”沈无言怔了怔,小声道:“徐先生一把年纪岂能骗你……” 未等沈无言说完,便听见对面的老人一阵痴痴声,接着睁开稍显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那书生,不由惊讶道:“是无言……” 沈无言连忙起身应道:“少卿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一边的李婉儿向着老人示意一下,随即带着沈天君向着茶楼后院而去。 待二人走远之后,沈无言才叹息道:“文长那边还在找人帮忙……这事也不能急……不过他只要能出来,无论是去戚继光那边,还是去李成梁那边,都不是问题。” 王少卿欣慰的点点头,微笑道:“好好好,只是莫要屈了他的才……” 沈无言沉沉点头,道:“几年前就本能预料到会这般……所以也做了很多努力,但终究没能改变些什么……” “顺其自然吧。”王少卿长叹一声,道:“这些年在这小巷子倒也自在……” 王少卿剩下的话语没有说出,但沈无言也能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天色逐渐晚去,将王少卿送回住处之后,简单的做了些菜,又闲聊许久之后,沈无言才将要离开。 王少卿硬是将沈无言送出门去,直到将要离开,才忽然又道:“却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何年何月……我却也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沈无言心中一紧,许久之后才微笑着点点头,道:“明年……明年便可……” 王少卿淡淡的笑了笑,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离开之后,刚走到巷口,沈无言便撞见了匆匆而来的王天,他沉声道:“明日得月楼……齐尧似乎很得意的样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卜算子 下 “继续什么……” 沈无言并未理会齐尧的询问,而是大声道:“小二,继续上酒……” 桌上已然摆满了酒壶,且都是越来越浓,越来越醇,让人闻一下便觉沉醉,沉醉不知归路。 “嘉靖四十年,我来到大明。当时我这边的父亲已经死了……”声音越来越不清楚,但关键之处还是能听得一二,并不妨碍理解。 齐尧点点头,看着沈无言,神情之中稍稍有些急切之色,但也还在继续喝酒。 “他是我哥哥,但又不是我哥哥……他想杀我,我本该杀掉他的……但我没杀他,他却依旧要害我……那是我第一次放过一个要害我的人。” 天色已晚,得月楼内来往客人早已散去。 同时坐在距离此地并不远的桌前,淅淅沥沥的坐着几人,隐约能听到这边的话语。 其中那名与沈无言长相稍有些想象的中年男子,听得这些言语之际,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向着旁边的李婉儿低声道:“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都过去了……”对于沈无言的这些事,沈无言以往很少会说,即便同床共枕,今日偶然听到终究还是惊讶。只是眼前这中年人,自己相公的大哥,前些年杀妻,却也受尽了苦头,如今他既然承认,便也不愿在多说。 沈无良顿时面露感激之色,不住的扫了一眼远处那道身影,低叹道:“他当真不像是无言……当年那个书呆子沈无言。” 对这句话深有感触的却是月儿,在诸人目光所及之时,她只是摇摇头,摆手道:“聪明了许多……比当年的少爷要好多了……” 言语渐轻,因为她也说不清那其中的感受,直到无话可说,才逐渐收声,然后忽然又道:“少爷今日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却又问的是顾青山,对顾青山与得月楼之间联系。除却当年在此地做事的刘掌柜与沈无言之外,便只有月儿知道。 此时月儿忽然问起,顾青山脸色微变。 自从当年景王一事,回苏州之后,他便专心于大儒巷王少卿的书院,平日里连以往极其热衷的诗会文会,也很少参加。 大抵还是因为王贞明的影响。如今倒也与朝政相隔千里,加之徐阶也从高位上退下。他便更加对这些事懈怠。 不过这次之事又事关沈无言,他便又掺和了一次,找过一些以往在京城的朋友,虽说最终的用处不大,却也算破了例。 兴许是因为自己与官场走的最近,所以月儿会突然问起自己,毕竟今日徐阶未曾在场,所以问自己也是应该的。 但这也是他正想要问的问题,本以为月儿会更加清楚。却还没问出口,对方却先问了,顿时露出一丝难色,摇头道:“只是说过来聚一聚,哪成想他与那太监聚在了一起,倒是将你我晾在了一边。” 月儿稍一迟疑,便明白对方显然也不明白沈无言的意图。随之看向李婉儿,但对方一脸茫然,显然对这事也不甚了解。 只是因为李兴昌之事,她对齐尧并无一丝好感,如今见沈无言倒是与他谈起了心,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天色越来越晚。但酒依旧还在喝。 沈无言一边倒酒,一边缓缓道:“后来在辽东……老祖的确很有本事,他知道如果不干掉那位总兵,这仗是打不赢的。” “的确是个人才。”此时齐尧说话也有些含混,但却越喝越上瘾,甚至对对方仅有的那份忌惮也尽数散去。 “若是我,我也会他那般……你呢。” 沈无言痴痴一笑。道:“大抵也是如此吧……毕竟真的去杀人,与说要杀人,还是不同。” …… 清晨。 鸡鸣之后,李婉儿诸人早已困顿不已,而对于不远处喝酒喝了一夜的两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诸人便纷纷散去。 两人依旧在喝酒,直到最后一壶酒落地,沈无言这才缓缓起身,看着天边朝阳,口中喃喃道:“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究竟哪样更高贵,去忍受……” 在齐尧微涩的目光注视下,沈无言拖着酒壶缓缓在房间之内走动,声音越来越大:“顾虑就使我们都变成了懦夫……本来可以做出伟大的事业,由于思虑就化为乌有,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刚走下楼的李婉儿忽然身子一颤,于是回头看去,眼角逐渐朦胧,口中轻声喃喃道:“苏巧巧……原来他并没有不在意……没有说,只是……” 得月楼二楼之内仿若静止,刚开张走近来的几名书生听得这些言语,顿时吩咐伙计取来纸笔去记。 诸人纷纷猜测那人到底的何处来的书生,这言语实在振聋发聩,让人听来不住沉思。 于是这一传十十传百,清晨刚开张的得月楼一时人来人往,不少来自苏州各处的文人才子汇聚,抄录着二楼那书生借着酒性嘶吼的言语。 其中又不少人猜测对方身份,当有人道出那人便是沈无言之事,顿时又引起一场极大的轰动。 今日这借着醉意大放莎翁哈姆雷特之语的沈无言,本不知道会有这般轰动,更加让他没料到的是,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些言语便传遍大明。 而仅仅依靠口口相传,加之手自笔录,便能在几个月传遍大明,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当然,此时更加惊讶的还要数齐尧,他醉意尚在,却见蜂拥而来的诸生,于是便要离开。 只是却又被沈无言上前拉住,然后从座椅上拽起。 看着稍有怒色的齐尧,沈无言低声道:“现在在说我……我与你可没有什么仇恨。” 齐尧脸颊抽动,目光散乱,露出一丝紧张:“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吗?”沈无言轻笑一声,喃喃道:“可还记得严世蕃怎么死的,景王又怎么死的……” 齐尧沉沉低下头,竟然不敢去看沈无言的目光,但口中却道:“陛下召我回京,沈先生不能杀我……况且此时人如此多。” 沈无言讥讽一笑,摇摇头,道:“就这样一刀捅死你,砍了你的脑袋,实在有些粗鲁……杀人要讲究艺术性。” “你要做什么?”齐尧瞳孔微缩。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沈无言笑着站在齐尧身前,将他散乱的衣裳整理好,然后继续道:“齐公公……一路走好。” 齐尧目光一沉,但头脑昏沉,也实在懒得与对方多言,随之转身而去。 此时天色尚早,行走在十全街上雾气极浓,甚至连前方行人都看不太清。 齐尧一脸嘲弄的望着远处这些井然有序的富商大贾之家,口中喃喃自语道:“富商又如何,大贾又如何……老子让你死,你就要死。” 忽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由于晨雾太浓,齐尧一时未能反应,待马车将要撞上时,他才慌忙躲闪,却脚下一滑,跌落进一边的平江河内。 …… 两天前。 给码头运送货物的车夫刘老二经过得月楼,恰逢天太热,便在楼前的阴凉地躺着休息,哪成想被楼内的姑娘们大为笑话。 刘老二虽说干着这低贱的活,但却颇有自尊心,加上那些个姑娘个个年轻漂亮,着实让他感觉羞耻。 只是生活便是如此,大明若他这般的人实在太多,没本事只能被人笑话。 于是休息好了便回家就是,待不久的将来便能将这事全部忘掉。 哪成想,回家的路上捡到一只金贵的包袱,一看便是上好的绸缎,其内装着一把银票,数数竟然有一千多两。 大喜之后,刘老二慌张回家,跟那悍妻唠叨几句,扯谎说是今夜有活,草草吃了些饭菜,便忙向着得月楼而去。 手中怀抱千两银子,整个人的气度便不在一样。 叫了一大桌平日里看都不敢看的酒菜,又叫了今日嘲笑自己的那几名姑娘过来陪酒,实在舒心。 这一夜的风流注定让刘老二终身难忘,因为当他回家之后,事情便被家中那母老虎看出。 就在昨夜,经过一夜的吵闹之后,刘老二终于将事情的经过交待一遍,交了剩下的银子,这才得以脱身而出,送今日的这一车货到码头。 从家中到码头,必然是要经过十全街。 连续两夜都未睡好,今晨实在疲惫,好在十全街这条街上已然走了十多年,倒也熟悉,寻常这个时间本没有人会过来。 索性微微眯上眼睛,得以休息一阵,哪成想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待睁开眼睛时,却什么都没看到,于是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无奈。 若是刘老二没有在得月楼休息,他便不会晚些回家,大抵就不会捡到那掉落的银子,便也不会去得月楼。 没有去得月楼的一夜**,便不会被家中悍妻看出,昨夜便不会睡不好,今晨驾车便会精神一些,至少不会让那老人躲闪不及跌落十全河淹死。 于是这位死里逃生,本有着无数可能的齐尧,却就这般不明白的死在这条河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高拱之心结 今宵酒醒,何日君再来。( . . ) 得月楼内那狂生依旧在大放厥词,但这厥词却被诸生抄录,甚至编撰成书,一时之间苏州宣纸脱销,若当年洛阳景象一般。 好在造纸技术已然比唐时又高明许多,加之造纸的铺子也林立,不至于将纸价提高太多,却依旧有着不小幅度的增加。 但这对于苏州文人乃至江浙一带文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关键在于能从旁人手中得到某些只言片语,随之抄录进书生,已然能欣喜半生。 即便事情已然过去半月之久,苏州昆山项脊轩之内,一老一少二人团坐一边,手捧这由门下弟子抄录来的沈无言之语,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这两人如今可谓是文坛巨匠,一名乃是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兴起者,与大明前七子相对,而成为后七子,自李攀龙之后,文坛再无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后者,这位世居昆山的老人,却在文坛又有别样的底蕴,即便是前者也对其倍加推崇,如今甚至甘愿屈居于此,与对方学习。 只是如今这两位文坛巨匠,手捧着这一卷杂乱无章的书,却依旧目光惊奇,甚至连与之一较高低之意都不敢拿出。 年轻者缓缓翻动这书卷,低声道:“就说这一句……这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只是言语又不和韵律对仗,但那份意思,却发人深省。” “却也不尽如此……你看这一句,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稍一沉吟,老者才继续道:“这些都为古代极具建树之君王……但似乎并不能入了他的眼……” 年轻者苦涩一笑,接着又道:“且说这首卜算子,咏梅……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与陆放翁陆游之咏梅相对起来,又是别样的感受。” 相同的事情发生在大明各处,那天清晨之后便爆发这一股浪潮,将诵读沈无言言行成为一种家常便饭。无论是山寺之中博古通今的老僧,又或者庭院之中牙牙学语的孩子,都会说出几句。 以至于隆庆五年各地将要迎来的端阳诗会,因为这一朝,全部搁置下来,因为这一股浪潮已然将所有诗会的光辉掩盖。 来自大江南北的文人纷纷赶往苏州,只为过来看一眼沈无言。若是能与他在交谈一两句,便欣喜若狂。四处炫耀。 当然,在这呼声日渐高涨的隆庆五年春,也有一部分对沈无言极其不屑的存在,比如一些通论理学之大儒,对沈无言这般放荡着实不喜。 不过这小股的声势,终究又被大股的浪潮所吞没,最终只得任凭他辉煌于大明各地书院。 而在京城,内阁首辅高拱却也听说此事,却早已气急败坏。甚至连前些天高价买来的瓷器,也被他愤怒之下摔碎。 此时在文渊阁内,高拱翻动着一本本来自全国各地的奏折,怒道:“齐尧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没人过来要求查案……倒是一个个都让沈无言官复原职……” 因为开春,所以内阁之中事情也比较多,所以他这些天都来的较早。正审阅者奏折,便听得高拱的抱怨,不由皱眉,道:“齐尧死于意外,况且事情也都过去了,这个结局。想来阁老你是满意的……至于让沈无言官复原职,倒也的确是陛下的意思。” “什么叫死于意外?”高拱冷笑一声,道:“世间的事就永远那般的巧,那车夫就那么运气好,捡到一千两银子?” “阁老为何还要纠结此事,莫非还想让齐尧成为第二个鄢懋卿?”张居正声音渐沉,却也有些不耐烦。 他二人年纪相差几岁。但以往二人同在国子监共事,后来又同在裕王府当讲官,所以说起话来也随意,高拱听出对方不耐烦,只是轻哼一声,继续道:“说到鄢懋卿……老夫便想到前年被沈无言算计……可害的老夫不轻。” 对于齐尧的底细,以及为何孟冲被处死,而他得以逃生,高拱十分熟悉,他深谙官场法则,对于这诸般事情早已洞察于心。 所以一经张居正提醒,他便明白,齐尧死于意外,大抵是最好的收场,便也就不在多言,转而继续道:“倒是让沈无言官复原职……当年他可是有谋逆之嫌……与那姓柳的女子勾结……” “高阁老。”张居正轻哼一声,低声道:“你就敢说当年沈无言那案子全然没有问题?” 高拱一时语塞,随之脸色顿时青黑,嘟囔几句之后,怒喝道:“好你个张太岳,今日专门跟老夫杠上了?” 张居正不由皱起眉头,缓缓将奏折放在一边,回头看向一脸恼怒的高拱,低叹道:“我与沈无言也相熟,却是个人才,且他心性慵懒,觉无大野心……” 对于高拱所担心之事,张居正并不难以猜测,这位贪权的首辅,得来首辅之位不易,所以始终担心会有人算计,以至于如今内阁之内就剩下两个人。 他倒也勤劳,凡事必亲力亲为,所有奏折也都会认真看过,然后亲自批阅在交给司礼监,甚至有时还会亲自面见皇帝。 只是自从武姑娘死于御花园之后,皇帝朱载垕的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如今他比以往更加殆政,每日连乾清宫都懒得再出。 就这般,高拱还时常去面圣,却十次有九次遭到拒绝,他倒也不灰心。 便是这样一个人,自然担心自己的首辅之位被旁人夺走,何况在他眼中,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能被他看上眼,其中便有沈无言。 这几个人之中,又只有沈无言他看不透,摸不着。对方就像是一只金鱼一般,每每刚刚到手,便又溜走,却是让人气恼。 如今这个可怕的对手,或许会重新回到京城,他自然会担忧。如今的沈无言已然不是当年,换句话说,如今的皇帝不是当年的皇帝。 当年皇帝会因为沈无言杀掉了景王,而为自己的安危担忧,进而支持自己对沈无言做任何是。如今的陛下却早已不会有这些顾虑,也不会在支持自己去做任何事。 与高拱同僚多年,张居正可以说十分了解这位精力旺盛的老人。 论起才华,除却之前的徐阶,大抵能与之相较的人已然不多。论起权谋,朝廷上下却也难能出其右者,总之是一个十分强劲之人。 这些你大明在他手下,逐渐蒸蒸日上,一扫前朝之颓势,至少每年收支已然不至于入不敷出。 这或许是他的优点,但若换个想法来看,这又成了他的累赘。 之前的李春芳陈以勤之辈,虽说平日里为朝廷并无大贡献,也都是凭借着一手青词混到大学士之位,便也就无权欲之心。 他们可以安然的辞去首辅之位,并不会担心有人来抢他们的位置,便也就不会树敌太多。 高拱却担心这些,担心自己一手操持的大明江山,会坏在别人手中,以至于会得罪更多的人。 听着张居正简单言语,高拱脸上怒意逐渐消退,随之平静的坐回椅子上,轻叹道:“沈无言若是能为江山社稷着想,老夫让位于他又如何?” 张居正却不在理会高拱,只是从椅子上坐起,简单将批阅好奏折给高拱送去,接着淡笑一声,道:“阁老若真这般想,也不会有这诸般事。” 看着张居正转身离去,高拱一脸恼火,大声道:“听说你如今与那阉货走的较近……” 并不能确定张居正是否听见这句话,但高拱依旧还是有些恼火,随意又扫过几张奏折,内容大抵还是那些,便愈发不耐烦。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皇帝来裁决,正如张居正所说,此事也的确是皇帝的意思,所以诸官上书让沈无言回京城并无什么问题。 而高拱更加清楚的是,所谓的陛下的意思,实际上还是李贵妃的意思,冯保整日在那边闲言碎语,终究还是有一定影响。 如若沈无言当真回到京城,事情便愈发难办,一来不能若当年那般控制他,二来想要让他在离开,实在不会在容易。 “哼,让沈无言官复原职……”高拱扫了一眼这奏折,冷笑道:“竟还有些人不仅让沈无言官复原职,还要兼任辽东副总兵,经略辽东……当真是了不起呀。” 随即,高拱冷哼一声,向着门外走去。 …… 乾清宫之内。 自从武姑娘丧命之后,李贵妃便搬了过来住,时常负责照顾皇帝起居。 皇帝大病之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天甚至进食都有些困难。若非宫里的御医调理的好,怕真难熬过这个春天。 一脸虚脱之容的皇帝朱载垕坐在园子里望着昏暗的天,不由感慨万千,低叹道:“朕这身子便似这天一般,怕是近黄昏了。” “陛下别瞎说,你这精神好着呢。”正站在一边修剪枝条的李贵妃,淡笑道:“陛下可曾记得当年在裕王府时,你我便似这般一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莫生帝王之家 “陛下可曾记得当年在裕王府时,你我便似这般一样。.v.om” 听着身边女人说话,皇帝并未回答,只是觉得有些心酸,又或者失落,身为一国之君,却终究要受制于人的失落。 这些天他早已想明白,所谓的孟冲杀死武姑娘,实在不会那般的简单。 这其内又不知充斥着多少权利的斗争,大抵孟冲只是那斗争中的一个小部分,也是被最终所利用的部分,可怜的却是武姑娘。 宫门之内从那一刻让他觉得冷的可怕,若当年自己的弟弟景王惨死那般,这充斥着权利斗争密集之处,所有的争权夺利,都要经过他,大明天子。 眼前这女人想来当年在裕王府时的确对自己真心,而如今这些年过去,怕是那仅有的温情也尽数消失,这般亲近自己无非是为了太子未来承继大统。 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得明日就会驾鹤西去,而国不可一日无主,但只要自己一日存在,太子之位便有可能会动摇。 所以她会待自己这般殷勤,若是在寻常百姓之家,怕也无需有如此多的虚情假意吧。 他忽然笑了一声,随即低叹道:“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 正握着剪刀的李贵妃神色稍有迟疑,她何等聪明,岂能不知道对方所指何意,但她依旧要装着不明白,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太子之位。 微微一笑,李贵妃才道:“陛下这又说的那里话……天色已晚,不如进去吧。” 皇帝朱载垕忽然回头深深注视这女人,对方本就生的好看,即便上了年纪,却依旧风韵犹存,于是又想起当年裕王府时诸般。 “当年在裕王府时,彩凤才来王府……当时还有些生疏,时常缠在我身边,生怕被人欺负了……却也是你父亲所教吧。” 忽然说起陈年往事。李贵妃也有些迟疑,加之李彩凤这二字自从入宫之后,便少有人在叫过,如今再被叫起,却也感慨万千。 “当年入宫时父亲的确有诸般嘱托,但年纪太小,胆子又小……所以倒是都忘记了。只知道陛下待我好,便缠着陛下……” 说到这。李贵妃不由笑了起来,她继续道:“后来幸得皇后照顾,倒是在王府内过的安逸,并无人欺负过……这也算是难得。” 这却是一句实话,朱载垕虽说孱弱,但待人也善良,对妻妾之间的琐事时常关心,倒是让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子们相处十分融洽,也是十分难得之事。 只是李贵妃说当年与皇后交好。却又是假话,当年二人暗地里争宠,虽说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但也算是挖空心思。 后来李贵妃生了皇子,皇后愈发嫉妒,只是后来几年二人又关系好起来,如今倒时常走动。情同姐妹一般了。 虽说知道这些,但朱载垕并未拆穿,淡淡一笑,又道:“记得当年严嵩还在时,严世蕃扣下王府俸禄,后来若非高先生……说起高先生。倒是有些时日未曾见他过来。” 李彩凤脸色微变,忙道:“陛下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所以就拦住了高阁老……想起上次他竟敢闯宫,实在可气,这也算给他个教训。” 朱载垕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之前的确对高拱痛恨至极,但这些天想来。却也觉得对方实在是为了江山社稷,况且又是自己的老师,本不该这般绝情。 只是李贵妃的所谓因为自己身子虚弱一说,想来也是她的私心。她与高拱那边生了嫌隙,并不能瞒过他的眼睛,只是未曾说透罢了。 李贵妃阻止高拱见自己,想来便是因为这些私心。 稍稍沉吟,朱载垕才轻叹道:“高先生也是难得的贤臣……况且又是朕的老师,总不该如此对待……朕这身体也恢复一些,下次他若是在求见,便昭他进来。” “说及此事,倒是想起近些天诸官……”李彩凤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道:“京城官员们纷纷为沈无言请愿,要朝廷为他官复原职……” “竟有此事。”朱载垕脸色微变,目光之中露出一丝吃惊,他连忙问道:“高阁老那边的意思如何……” 李彩凤摇摇头,苦笑道:“陛下难道不知道高阁老与沈先生是有嫌隙的……如今京城百官都有意让沈无言回来,偏偏高先生拒绝,实在不好办。” “高先生不同意……”朱载垕渐渐陷入了沉思,对于那位沈无言,他已然没有当年那般忌惮,却也渐渐明白这一切其实也都是高拱自己的一厢情愿。 沈无言并不会来斩了自己,夺取自己的天子之位,更不会做出其他不利于大明之事。 而且这些年他倒是做出不少为国为民之大事,无论是驳斥日本国使者,还是修辽东通京城道路,又或者绞杀女真贼子,解救辽阳城。 这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加官进爵,但却因为高拱的个人偏见,倒是将这些事搁置在了一边,让其官复原职,实在不算过份。 朱载垕并未在说下去,但李彩凤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她自然明白皇帝心中所想,也知道这位皇帝性子软弱,这些年一直都按照高拱的意愿行事,今次大抵也不会有其他变化。 于是还未等皇帝开口继续,她接着又道:“高阁老固然能力非凡,但却也太不把陛下当回事……如今朝臣私下里多议论……” 声音愈小,直到最后停下不说,只是轻叹一声,无奈道:“罢了……陛下性子本就如此,多说也无益……” 朱载垕却又皱起眉头,沉声道:“怎的说话说一半……快说,朝臣如何议论的。” 他虽说性子弱,但却也对朝臣这私下里的议论极其忌讳,何况是说及高拱与自己的言语,岂能不听。 李彩凤顿时面露难色,接着沉默一阵,才摇头道:“却也都是听来的闲言碎语,陛下无需当真……听说如今朝臣多议论,朝廷中只知高阁老,而不知有陛下……” “荒唐。”朱载垕顿时大怒,顺手将手中的茶杯衰落在地,沉声道:“这是什么话,如此不把朕放在眼中……还有你,这都是些什么话,你也信……” 李彩凤立刻神色大变,忙跪在朱载垕身边,连声道:“臣妾知错了……但这些传言却是有的……况且臣妾也并未相信……” “好了。”朱载垕随即起身,大口的喘着粗气,恼火道:“以后不可在胡言乱语……与朕回去吧。” 李彩凤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连忙起身,将朱载垕搀扶住,缓缓向着宫内阁子而去。 刚走进阁子,便有一名小太监慌忙跑来,见着皇帝忙行礼,道:“高阁老求见……不知陛下……” 朱载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见……” 稍一迟疑,忽然又摇头,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陛下……”李彩凤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诧异。 朱载垕冷冷道:“无非就是为了沈无言的事……这次朕就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 宫门之内,皇帝坐在塌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高拱目光之中投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恢复如常,道:“陛下可要注意龙体……国事自有我等臣工操持便可。” “那要朕又有何用?”朱载垕忽然冷声道,接着似乎又发觉自己言语有些过了,于是接着道:“朕的意思是,朕也不能懈怠。” 高拱脸色也微变,他何曾听不出皇帝之前那句话的意思,却是在意自己专权,于是忙应和道:“陛下说的是……臣今日便来请求圣断。” “何事?”朱载垕缓缓问道。 高拱接着上前,沉声道:“如今朝中多有意让沈无言官复原职……对于此事,还请陛下做主。” “先生如何看?”朱载垕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高拱顿了顿,才道:“沈无言一无进士出身,二也无国子监监生身份,是没有入朝为官的资格……况且他当年似乎有对先帝有谋害之意,断然不能让其入朝为官。” 朱载垕稍稍沉吟,接着轻笑道:“先帝在时,沈无言一样任职国子监,若是没记错,当年高先生便任祭酒……另外,有谋害先帝之意,此事如今也无确切证据,断然不可定论。” “陛下说的是,但沈无言……”高拱心中一沉,忽然有些慌张。 只是还未等他言语说完,便被皇帝打断:“沈无言之前任鸿胪寺卿时驳斥日本国使者,后又在辽东立下不世功勋……何止官复原职,朕还要赐其宅院……” 始终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李贵妃听到此处,扫了一眼脸色青黑的高拱,心中一阵冷笑,随即才道:“沈无言在辽东那边还有大用,如今朝廷也无合适人选……倒不如副总兵一职还由他兼着……待有合适人选在换便是。” 朱载垕淡淡笑了笑,道:“还是爱妃想的周道……那便这般去办……召沈无言即刻入京。” 高拱眉头紧皱,忙道:“陛下此举似乎不妥……” “有何不妥?”朱载垕轻哼一声,道:“难道朕要做个决定也不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今宵别梦寒 “难道朕要做个决定也不能?” 声音虽说并不大,也听不出是在发脾气,但高拱却深深的低下头。眼前这人乃是他的学生,这些年朝夕相处也过去多年,他的脾性也算十分了解。 他本不易怒,所以此时他虽说并未发怒之意,实则心中已然愤怒,若是在执意下去,定然会将其激怒,却也不是件好事。 于是高拱沉吟片刻之后,才拱手行礼道:“臣并无此意……” 朱载垕冷笑一声,沉声道:“既然高先生无异议,那便照着这决定去做……召沈无言即可进京。” 高拱身子一颤,心中暗叹一声,随即一抱拳,道:“谨遵陛下旨意。” 塌上稍显慵懒的皇帝望着寂静的殿宇之内,素来脾气倔强的高先生,今日却异常谨慎而又恭敬,心中未免有些伤感。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老师,这般做是否有些过了?但若不这般,倒是让臣子们笑话朕无能,倒是让高先生夺了权。 这般思索之际,便也不再多想,随即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高拱微微点点头,目光之中稍有些失望,随即转过臃肿的身子,向着宫门大殿外而去。 此时已尽傍晚,天边的夕阳将要过去。天就要暗下去,但依旧能看到少许余辉。 高拱长叹一声,口中喃喃道:“沈无言这次卷土重来,却又有诸般可能……陛下却愈发不信任我,转机怕是等不到了。” 说着话,高拱缓缓走出宫门,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巍峨殿宇,却又失望的摇摇头,低声道:“那书生绝非如此简单,陛下却如此轻敌……罢了,罢了。” 苦笑一声,高拱才回过身来。但还未等他坐上马车,却在宫墙跟前看到另外一个老人。于是他忙走过去,向着那老人微微抱了抱拳。 “何先生又来京城了……这事情倒是让你说中了……” 一年前二人有过一次见面,当时便谈及沈无言,而今当年的只言片语果然就这般缓缓展开,却让高拱不得不唏嘘不已。 倒是何心隐却一脸平静,他早已须发尽白。从严嵩时到徐阶。再到高拱。这些年他也奔波不断,至今也居无定所。却是难得停歇。 大抵也是为了不辜负这些年所读的圣贤之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以至于在严嵩在朝中声望极高之际,他却也敢言语对其唾弃,甚至发动门人弹劾严嵩,不惜在京城讲学来与严嵩对抗。 其中不乏被关入大牢,无论是酷刑还是利诱都经历过。他却也都过来了。 直到后来的徐阶,二人却也都是王学传人,深谙阳明心学之道,只是又因学派不同,又有诸般差异,所以二人又有诸般不同。 于是在徐阶门人遍布朝堂之际,他依旧不惜与对方相持。虽说并无甚大的效用,但也算是为心中那份良心做个交待。 而对于眼前这位高阁老,除却对方的贪权之外,却着实难以找到他的缺陷。 高拱此人并不贪财贪色,若是比起京城这些官员,说他两袖清风都不在话下。且他办事破有效果,一扫嘉靖后期拖沓之风。 在高拱为首辅之后,朝廷上下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动力,官员们上下一心,却是造就一个充满活力的朝廷。 只是何心隐还是来找高拱了,看着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首辅,他轻捋着胡须。淡淡道:“高先生似乎有心事。” 高拱苦笑一声,随即坐在何心隐边上石阶上,叹息道:“去年先生说沈无言终会回来……刚刚陛下便下旨,让沈无言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鸿胪寺卿,却也不足以让高拱老如此担忧,那不过是个小官……而且看如今形势,还是个闲差。”何心隐缓缓道。 自打辽东蒙古俺答部被重创之后,接受了朝廷的顺义王封号,如今却又乖巧了许多,至少与女真人之间的联系已然断绝。 当然,私下里或许还有某些联系,但明面上已然不再有。女真人倒是想翻身,一时却也没有这个实力,以至于辽东又比以往要安静的多。 这般一来,所谓的鸿胪寺卿实在很少有,除却平日里的祭祀经筵之外,并无他事可做,所以这职位倒是在年初便空缺了出来。 何心隐的话并无问题,但在高拱听来却又另说,他轻哼一声,冷冷道:“旁的人不懂沈无言,何先生莫非也不懂……重要的不是沈无言是何职位,而是他得以回到京城。” “高阁老担心的无非是如今百官为沈无言请愿,倒是觉得沈无言在百官之中声望极高……”何心隐轻笑一声,摆摆手,道:“沈无言在文坛中地位与日俱增不假,但若是在京城官员中声望高……却又另说。” “为何?”这本就是高拱所担心之事,当年便是因为京城官员纷纷为沈无言求情,以至于未能将其杀掉,只是发配辽东。 如今百官纷纷要求沈无言回来,却比自己当年入阁的呼声还要大几分。 朝廷之中虽说禁止结党,但平日里官员之间也走的极近,即便是高拱这般的人物,也要时常走动一些官员之间拉拢关系。 自打年初杨博重新被召回朝廷为吏部尚书之后,高拱便时常去拜会这位元老人物,但终究难以与之见面。 如今沈无言还未回京城,便有如此多的官员甘愿为他请命,这却不得不让人警惕。 何心隐轻笑一声,淡淡道:“当年诸位官员为沈无言说情,是因为他们怕鄢懋卿还在沈无言手中……而今年与之前大相径庭,只是鄢懋卿换成了齐尧。” 稍一沉吟,何心隐又道:“齐尧的死很有意思,不过他若是不死,定然能牵动京城官场,所以……那书生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有什么办法?”高拱脸色异常难看,微微揉了揉脑袋,才又道:“何先生可知沈无言有何弱点?” 何心隐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玩味,随即背着手转身而去,口中轻叹道:“他弱点极多……但你却依旧拿他没有办法。” 宽大的街道上只剩下高拱一人,看着远去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微微眯起双眼,轻声道:“拿他没有办法?……一个书生,我便不信这个邪。” …… 苏州,大儒巷。 小院之内早就被搅和的底朝天,看着院子内堆放的这些书卷,月儿不由皱起眉头,大声道:“这些书京城也能买到,何必要带过去。” 正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的沈无言,伸了个懒腰,摇头道:“京城的书,哪有我岳父印的好……全都带过去。” 倒是坐在一边的李婉儿,向着月儿投过一丝同情,微笑道;“反正是宫里的马车来接……那便带着便是,否则几辆马车不用,不就吃亏了。” 正将整理好的包搬上马车的王天听得此话,不由道:“少奶奶何时竟如此精打细算……” 沈无言看了一眼两颊微红的李婉儿,打趣道:“据说又便宜不占,就等于吃亏……我们沈家人不挑食,什么都吃,除了吃亏。” 这般说笑着,便将行李一干物件全部装点完毕,沈无言这才回身看着这间小店。 回想几年前的午后来到这里,主仆俩亲自将这里打扫干净。那夜二人坐在门前看星星的夜晚,后来的誓言,却早已远去。 离开几年之后终于又回来,如今却又要离开,却不知下次回来是何时,顿时又感慨万千。 目光扫过早已两鬓斑白的两位老掌柜,以及偷摸眼泪的月儿,还有坐在门外那闭着双眼不愿进来的老人,大抵是不愿在经历这种离别吧。 “还说这次回来就娶月儿过门……只是今年巧巧走……所以,明年吧……明年便会回来。” 娶月儿过门这事本就是与李婉儿事先商量好的,所以当沈无言说出来之后,诸人也并无太大惊讶,只是提到苏巧巧之后,众人神情随之一变。 对于苏巧巧的事,在场诸人也都清楚一二。这些天来都未曾在沈无言身边提到过,也多半是不敢提到,如今他倒是自己提起,又是另一番感受。 李婉儿能清晰的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双大手用力了几分,显然他说出这话之时并不好受,虽说面上淡然,但实质上心中有百般痛苦。 场中陷入了寂静,直到许久之后,沈无言才忽然又笑了起来:“是去京城当官的,怎的都这表情。……待少爷我衣锦还乡而回,如何?” 月儿只是望着沈无言不说话,眼泪似乎在眼眶中打转,忍着不流出来,实在有些难过,于是忙道:“锅里还在煮茶,我去看看……” 还未等诸人回过神来,她已然跑开。 沈无言不由笑了起来,望了一眼那飞奔而去的弱小身影,回身朗声道:“那便就此告辞……” 这般说着,沈无言便拉着着李婉儿以及沈天君手走出门去,待看到那老人之后,假装大声道:“徐渭那小子总说要来大儒巷……说那老东西要是不等他,他会很失望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章 富甲天下万公子 随着城门打开,沈无言一行车队总算进城。而剩下这些被堵在城门前的车队,也得了这一便宜,得以进入城中。 一时之间那位书生姓甚名谁,在这些商人与文人之中引起了一番议论。 而对于沈无言来说,再次见到徐光远却也有诸般言语。一路之上除却简单交代自己这一年在辽东的诸般事迹,加之又啰嗦了些后来回苏州的一些事,便一扫而过。 安排王天送李婉儿与沈天君去客栈,沈无言则与徐光远随行,并未急着先回去。 一来是为了明日面圣方便一些,二来也的确有一些事要了解。 深夜的京城随着这一行商队进入变的热闹起来,沈无言与徐光远还未走远,行走在这青砖古道之上,沈无言感慨万千。 几年前与邵芳便是从这里过来,顺着这条路先到裕王府,之后便安置在西长安街上,外出闲转正巧遇到王世贞来京。 之后的京城生活却也显得乏味,但也逐渐适应。以至于后来苏巧巧的到来,含烟楼诗会……这在京城点点滴滴,却就这般过去。 如今再次从这来,大抵便又是一个新的。 当年那位与自己在锦衣卫诏狱中喝鱼汤的老人已然故去多年,那时在西苑内烟雾缭绕之间,老人的句句嘱托,如今却依旧历历在目。 也许只是一句客套话,但又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嘱托。 杀了他的儿子,他心中定然是责怪的,但他却忍住了,没有下杀手,即便他主宰着这王朝任何一人的生死。他甚至连发脾气都没有,只是数月不召见,以来平复自己心中的怒火。 月明星稀。 沈无言长叹一声,轻声道:“辽东那边问题如今看似还好,但问题还是很多……蒙古人现在老实了。女真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便因为如此,才有大麻烦。” “大麻烦?”如今徐光远已然升任神机营提督,负责京城防卫安全,故此对大明边况也十分清楚。 而辽东距离京城极近,所以对于辽东状况尤为重视。特别是自从嘉靖年前俺答围困京师,京城三大营愈发受到重视。 此时听沈无言这般提及辽东之事,便觉得惊讶。但想到如今辽东事态,却又无法理解沈无言言语的意思。于是又道:“如今蒙古人接受了封贡,辽东那边李总兵便能腾出手来对付女真……不出三年,女真必定会老老实实的……” 沈无言点点头,沉声道:“总要有些忧患意识,女真人是老实了,所以朝廷必然会掉以轻心,而女真人正好借此机会成长……大明的朝廷总有你争我多之事,却容易忽视女真人日渐强大……这便是问题所在。” 听沈无言这般一解释,徐光远顿时大惊失色。忙道:“先生这般一说,这却是个问题……不知有何制敌良策?” 沈无言摇摇头,苦笑道:“这却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如今说来还是有点早……况且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 徐光远点点头,叹息道:“高阁老之前还找过我……问起过关于你的一些事,看起来他对你也颇为忌惮……” “今年来只是希望真正为朝廷做些事。不想再与他多余的纠缠……”稍一沉吟,沈无言苦笑道:“就怕他不肯罢手,我也只能奉陪。” 提及高拱,沈无言心情也极其复杂。 这位对大明有不世功勋的首辅,对旁人却并不能容忍,即便是之前他的好友郭朴。又或者是门下诸般弟子也是这般。 以至于如今朝廷之中,高拱处境也极其尴尬,除却为数不多的官员与他亲近之外,更多的官员实质上倒是与张居正走的近一些。 只是高拱却并不在意这些,他要的只是皇帝信任便可。 月光扫过沈无言的稍显冷峻的脸,徐光远顿觉一丝冷意,身子不住打了个哆嗦。忙道:“陛下的意思是……你那被收的宅子还给你……另外又给你送去了些婢女仆人之类……都是宫里过来的。” 沈无言稍有迟疑,好奇道:“陛下这倒真是变了……当年他可对我没有这般的客气……当真是病了,待我如此好。” 就在二人缓缓前行之时,忽然一道黑影从后面匆匆而来。 徐光远轻哼一声,猛然抽出佩剑,沉声道:“何人……” 沈无言这才回头,便看到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却正是之前与自己有过争执的万家护卫。 那护卫见徐光远这架势,顿时脸色一变,腿一软便跪在地上,连忙道:“军爷饶命……小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过来传个话。” 沈无言轻轻将徐光远抽出的剑挡了回去,玩味的看着这护卫,淡淡道:“叫什么……” “万熊……”那叫万熊的护卫接着道:“刚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大爷莫要责怪……我家少爷特地让小的过来赔罪……另外明日岳云酒楼,希望能与你一会。” “浣熊?”沈无言顿时哈哈大笑,但扫过万熊一脸尴尬,于是忙止住笑容,低声道:“明天……明天还有些事……” “什么事能有比见我家少爷还重要?”万熊面露难色,口中低声喃喃道。 许徐光远听得此话,顿时恼火,怒喝道:“你家少爷算什么东西……要请沈先生为何不亲自过来?” 万熊连忙唯唯诺诺,苦涩道:“小人知错了……小人这就回去告知少爷……” 沈无言连忙拦住万熊,低叹道:“明日的确有事……要见一位更加重要的人物……” “更加重要?”万熊哭丧着脸,问道:“那又是何人?” 沈无言摆了摆手,微笑道:“有些事不能多说……当然告诉你也可以。” 这般说着,随即趴伏在万熊耳畔低语一阵。只见万熊脸色霎时苍白,接着连佩刀也顾不得捡起,就这般连滚带爬惶惶而去。 …… 万家大宅之内。 万聪正端坐在书房翻着一些书,忽然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又是敲门声,不由皱起眉头,低沉道:“怎的如此粗鲁……进来吧。” 大抵早就料到进来的会是何人,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看着脸色难看的万熊,万聪沉声道:“被拒绝了?意料之中。” 万熊一路跑回来,早已上气不接下去,经万聪这般一问,连忙应道:“他……他……他说他有事,要见一位……重要……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万聪冷笑一声,讥讽道:“何人能比少爷我还重要……不就是个穷书生,倒还讲起了排场。” 对于这位沈先生,他了解的并不多。这些年都在李攀龙那里读书,也听过沈无言之大名,但也多是其在文坛中的造诣。 除却之前的《石头记》,以及后来的一些诗词文章,却也称得上才子一名。加之对方又与王世贞交好,以至于在文坛名声大噪。 大抵了解的便是如此,之前城门开启时的确惊讶,回想起来,倒也算不得什么。 沉吟一阵,他又道:“这样借着世贞先生出名的人,见不见倒也无需在意……罢了。” 万熊脸色却并未好转,喘息许久之后,才算逐渐缓过神来,忙道:“少爷可知他要见的那位重要人物是何人?” “何人?”万聪稍有些迟疑,看着万熊这般神色,心中顿时觉得不好,于是连忙问道:“莫非是京城中的大官,据说他当年在京城任职……但他却只是个秀才,也做不得什么大官。” 万熊摇摇头,深叹一口气,道:“他明日要进宫……见当今圣上。” “见谁?”万聪脸色微变,却未曾回过神来,少许之后才又追问道:“你说他要进宫面圣……怎么可能……听父亲说,陛下已然许久不见百官……除却首辅高阁老,便是六部尚书也不得觐见。” “他的确是去见圣上……”万熊轻吟一声,苦涩道:“他还拿出了陛下的手谕……” 万聪立刻从椅子上坐起,惊讶道:“却是这样……那倒是有些不好办了……准备准备,明日在皇宫门前等着他出来,务必要与他一会。” “我说少爷,我等何必与他纠缠……”万熊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愁眉不展。 万聪冷笑一声,讥讽道:“也就你这种蠢货才这般认为……万家在京城做生意,讲究的便是人脉。沈无言在文坛名声很大,如今他又入京为官……自然是要拉拢的。” “只是看他那摸样,似乎对你我并无好感。”万熊叹息道。 万聪轻笑一声,冷声道:“这般文人见多了……这些穷书生们却也不是百毒不侵,十两银子不行就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总能打动他们。” 随即,他淡淡一笑,道:“如今我万家虽说明面上称为京城首富,但举国来看……谁又有我万家富足……交几个穷书生做朋友,并不算什么问题。” 万熊顿时喜笑颜开,喃喃道:“到那时,我便要让那书生好看……今日竟然如此羞辱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四章 面圣 京城四月天。.v.om 百花盛开之季节,特别是从洛阳送来的这成批的牡丹,瞬间便将京城装点一新。 如今的洛阳与汴梁虽说不如宋时那般繁盛,却也仅次于京城江浙,位居中原之地,自然是天下物资聚集之地,自然丰盛殷实。 沈无言没有去过河南,但当年与高拱谈起家乡时,倒也听高拱说起过那边的繁盛,四月正值洛阳牡丹花会,却是文人汇集之地。 不过对于今年的洛阳来说,却又要比往年差一些,多半还是受到今年朝廷在京城的会试影响。 行走在酒肆茶摊小街市上,随处可见身着儒袍的文人书生穿行于这之间,其中吟诗作对,畅谈家国大事,却也不绝入耳。 马车缓缓行走在青砖上,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碧瓦,以及屋檐下那些斗酒的书生,沈无言不由感慨完全,随即轻声喃喃道:“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于是脑海之中尽是当年在苏州时,与王贞明在集贤居闲谈论古今,与顾青山茶楼之内畅谈当世,周园之内一篇人生若只如初见惊四座。 当年往事随风而过,王贞明被景王烧成了灰烬,顾青山隐于陋巷宁可做一名教书先生,而周园早已残破不复当年盛况。 大抵那位死去的宋言知也不知道他的师弟会盗取他的诗,在京城有如此名气,而宋谦始终为这所谓的才子之名,最终身败名裂。 往事悄然闪过,沈无言缓缓将帘子合上,稍有些不舍,继续叹道:“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京城这几年变化还算挺大的,西长安街那边随着先帝驾崩……当今陛下住在乾清宫。那边倒是少有人在过去,不过胜在清静许多。” 驾车的王天听着沈无言感慨,不住又道:“不过岳云酒楼的确依旧每日客满……却是有底蕴……含烟楼没有了柳含烟,基本上是完了。” 沈无言不由皱起眉头,恼火道:“能不能有点特色……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没有柳含烟还有沈无言,就不信了……” 王天一怔。沉吟片刻才道:“今日去皇城,公子也不准备些东西……这般空手去。终归有些不好……” “转移话题,你在怀疑沈某的能力?”沈无言轻哼一声,冷冷道:“你倒是学会送礼了,却是有进步……采儿这姑娘倒也明事理。” 被沈无言这般打趣,马车外驾车的王天脸顿时一红,停顿许久才又道:“含烟楼不知何时能超过岳云酒楼……” 沈无言不由笑了起来,他道:“怎的说到采儿你就转移话题……今日这话题转来转去倒也无聊……倒是去宫里见陛下要不要送礼这事……陛下缺什么……” 王天愣了愣,忙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倒也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伸手去拿便是。” 沈无言笑了笑,淡淡道:“这话说的虽说不错,但也不尽全对……陛下他想要那位武姑娘死而复生,想要健康的身体,想要大明江山长治久安……他想要的太多,却并不一定都能得到。” 王天不由一怔,接着便不在说话。 马车停在皇城跟前二人便下了马车。因为是单独召见,所以只能沈无言一个人进去。 冯保早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一见沈无言过来,忙跑着过去相迎,倒是让一边的这些个小太监们大为震惊。 这些小太监们才进宫不久,只知道这宫中除却后妃以及陛下之外。便要数这位冯公公厉害,每日鞭策打骂自然少不了,却还要对其奉承不已。 据说这位冯公公即便在朝中,也具有极大的势力,除却仅有的几名官员之外,无一不时常巴结,他却根本看不上眼。 如今他却一脸谄媚。向着那书生迎去,自然引起小太监们的诸般猜测。 “看那人打扮倒像是个读书人……只是能让冯公公这般模样的,朝廷中的官员似乎并不多……” “除却高阁老以及张先生……那便剩下谭尚书以及杨尚书了……” “这些人你我都认识,却并非是这人。且这书生年纪也不大……却不知道又是何人……” “怕是被圣上招来的藩王也说不得……这些王爷们虽说平日里没什么动静,但都厉害着呢……” “……” 这些小太监入宫不久,并不知晓沈无言的来历,倒是猜测他乃是被召见入宫的藩王,于是各个都一脸惊恐的望着沈无言。 沈无言倒还没注意,只是看着冯保。 冯保如今已然不似当年那般稚嫩,会被黄锦训斥,会被陈洪迫害。如今的他已然能在宫闱之内游刃有余,广交有权势之人,若李贵妃皇后,又或者是张居正那般的人物。 只是简单的交待,他便能将杀孟冲一事做的滴水不漏,即便是皇帝也没有丝毫办法。 如今更是安然的坐到司礼监掌印之位,虽说波折不少,但终究还是成功了。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若非冯保在背后推波助澜,沈无言很难从辽东回来。 如今沈无言不仅不用再回辽东,且还官复原职,更兼着辽东副总兵一职。这一切看似是李贵妃求情,以及京城诸官请愿的结果,实则还是冯保在背后的操纵。 再次见面,却也有诸般言语,寒暄之后,沈无言这才一抱拳,道:“虽说不必言谢……但实在还是感谢……” 冯保微微抿起嘴,轻叹道:“沈先生这般就见外了……我冯保有今天多亏了你,这些年阴谋算计也实在太累……只有在你面前,才无需这般……谢,实在不必。” 二人这般闲聊之际,已然走进宫门。 皇帝久不上朝,所以不必经过皇极殿,直接去寝宫乾清宫便可。 一路走着闲谈,沈无言不由一愣,随即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片刻之后,才微笑抱拳,道:“呦,这不是高阁老……好久不见。” 正低着头盘算些什么的高拱,忽然听到这样的一道声音,顿时皱起眉头,微微抬起头,便看到那讨厌的笑容,随即沉声道:“沈先生……何时进的京?” 沈无言连忙摆手,叹道:“先生叫的便突兀了……昨夜进的京,今晨便得到陛下召见……陛下倒也急切,在下便赶忙过来。” 听得此话,高拱顿时轻哼一声,冷冷道:“在下刚见的陛下,倒也没有见他急切……沈先生倒是越来越会揣摩圣意了。” 沈无言顿时大笑,道:“高阁老这就严重了……陛下他有没有急切,你怎的知道……你莫非不是揣摩圣意?” 站在边上的冯保看着这二人虽是声音平和,但这语调顷刻便要剑拔弩张,顿时心中急切,忙打圆场,道:“二人说的都有理,只是陛下那边急着召见……待会在叙旧如何?” 高拱本就不喜冯保,如今他又当上司礼监掌印,于是愈发厌恶,此时听冯保一说话,愈发恼火,大怒道:“你怎的知道陛下着急了?” 被高拱这般一吼,冯保顿时面上也挂不住,随即讥讽一笑,冷冷道:“高阁老这是故意阻拦沈先生面圣了?……耽搁了事,你负责?” “能有什么事,无非闲聊几句,给予勉励……”这般说着,高拱顿时发觉自己失言,随即改口道:“你以为老夫负不了这责?” 沈无言面露苦色,不住摇摇头,叹息道:“高阁老……原本也打算找你聊聊的……你若是愿意就在此地等我,待会出来你我岳云酒楼一叙如何?” 高拱喘着粗气,势有不罢休之意,但看着冯保手中令旨,便也忍住怒火,只是轻哼一声,道:“老夫便在外边等你……” 告别高拱之后,沈无言这才忙与冯保赶往乾清宫。 皇帝朱载垕今日气色倒还好一些,正与李贵妃坐在殿前亭子里闲聊,得冯保通报之后,便召见了沈无言。 二人相见其实相隔并不算太久,只是沈无言一眼看去,便觉对方苍老了许多,今日虽说看起气色不错,但实则已然是弥留之际。 微微躬身,向着皇帝一拜,道:“陛下……” 一边正含笑看着沈无言的李贵妃不由轻凝秀眉,微嗔道:“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朱载垕连忙摆手,淡淡道:“不必了……先帝在时尚与沈先生促膝长谈……若是跪我,倒是有些不妥……” 李贵妃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怕皇帝不悦,毕竟二人之间以往却是有些成见,如今沈无言若是不跪,倒是担心会激怒他,如今看来担心却是多余的。 沈无言接着又抱拳,道:“多谢陛下。” 朱载垕淡淡一笑,道:“何谈谢……钧儿倒还要托付给你来照顾……” 沈无言微微点头,道:“太子……那边有张先生,却也不错……” 李贵妃忙笑了起来,她道:“沈先生你还听不出陛下的意思……钧儿那边,你明日便去吧……鸿胪寺那边也清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五章 眼睛不好的万熊 “钧儿那边,你明日便去吧……鸿胪寺那边也清闲……” 李贵妃的声音很轻,但说出来是那般的坚定,却皇帝只是点点头,显然是默认了。 这事显然二人是商量过的,由李贵妃说出来,大抵也是朱载垕还记着之前让辞退沈无言之事,觉得自己若是在请他回去,着实有些开不了口。 只是这言语让沈无言听来,又是别样的感觉。 毕竟朱翊钧已然不同当年,之前他只是一名小小的王府小皇子,那时除却高拱有时会督促极具,却也没有胖的先生会注意到他。 即便是后来裕王朱载垕当了皇帝,朱翊钧却也只是被其中几人重视,比如张居正这些人。 直到他去年成为太子,成为大明王朝储君之际,朝中上下皆都希望能成为他的先生,这却是一个成就大业的机会。 王府讲官其实并不算是大官,只是这位置却有着深远意义。 若当年裕王府内的四位讲官,殷士詹李春芳加之高拱以及后来去的张居正,如今都入阁加身大学士,位极人臣。 于是如今能成为朱翊钧的讲官,便成为诸人所争夺之位置。 张居正因为之前便是朱翊钧的老师,如今却也依旧还是,而沈无言推举的申时行如今也是,却还缺着几位,着实让诸官挤破了脑袋。 只是如今高拱位居内阁首辅,连内阁之内都只有两人,至今没有人补缺。而皇帝又时常不上朝,却是很难有这机会。 以至于太子讲官,又是一个极其难得之位。 如今李贵妃简单一句话便将这位置丢给沈无言,显然并不是认命个位置如此简单。 若当年裕王请沈无言如裕王府,担任朱翊钧的先生一般,是为了与景王之间的权势争夺,而今李贵妃这般,其实也是在给朱翊钧壮声势。 她对于沈无言却也十分了解。从当年他来京城,到今日在回京城,之间的种种都看在眼中,此人不凡自然不在话下。 而真正让他觉得要紧紧将此人拉拢,还是因为当年先帝临终前的某些遗言,她从那位张先生那听来,便早已深深的记在心理。 这一年来冯保又在耳畔言语。加之自家孩子也时常提起这位沈先生,于是愈发肯定此人定然会是自己以及儿子的贵人。便千方百计将对方从辽东拉回到京城。 她却也清楚,对方能回京城,其实自己只是顺水推舟之事。如今在让他出任太子讲官,却才算给他了一个真正的大礼。 扫过那书生波澜不惊的脸庞,李贵妃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于是不住淡淡道:“前些天陛下还提及沈先生……如今沈先生名气越来越大了……” 这般一说,皇帝朱载垕也随即附和,道:“却是如此……之前几名从外面回来的太监皆都传闻,沈先生如今在文坛名声大噪……几乎要追上已逝的文坛之首李攀龙了。” 朱载垕虽说身为一国之君。却也喜通文墨,平日里也会读一些当世大家之文章,对如今的后七子若李攀龙王世贞却也十分喜欢。 以至于刚一登基,便立刻为王世贞之父洗脱冤情,随即又许之于高位,虽说后来王世贞并未就任,却也看的出皇帝的青睐。 此时他将沈无言比之李攀龙。却也算是对沈无言极高的评价。沈无言听来,也稍有惊讶,忙摇头道:“陛下过奖了……都是些玩笑。” 朱载垕淡淡笑道:“沈先生也不必谦虚……不过如今既然入朝为官,便要将心思用在朝政之上……至于文墨诗情画意……却还是放一放。” 沈无言微微点点头,应道:“陛下说的是……” “不必如此拘束……”朱载垕满意的点点头,接着淡笑道:“罢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且退下吧……” 沈无言随即又施一大礼,躬身,道:“那在下……臣便告退……” …… 离开皇宫时天色却是已然不早,夕阳洒在宫墙之上,却又显得异常寂静。 只是当沈无言走出宫门之后,却发现所谓的寂静,都只是暂时的。而尘世间的喧闹。似乎往往只是隔着一道墙壁而已。 当沈无言刚迈出宫门之时,一名黑脸大汉便从边上窜了过来,瞬间便跪在沈无言身前,赔笑道:“沈先生,可等到你了……” 就在沈无言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高拱也从边上走了过来,怒喝道:“你这无赖,从哪来滚到哪去……老夫今日找沈无言有事……” 这般沈无言才看清那大汉,却正是之前万家那位护卫万熊,于是不住打趣道:“你这只浣熊又这般……没听见高先生都生气了?” 万熊却十分不屑的扫了一眼高拱,讥讽道:“这位老先生怕是眼睛不好……没看到这是万家的招子?” “老夫管你什么万家。”被这黑脸大汉这般嘲讽,高拱心中愤怒早已无法遏制,随即猛踹了一脚万熊,接着怒喝道:“你滚是不滚?” 万熊却也不甘示弱,随即起身拍了拍衣裳,接着挺直了摇杆,瞪着高拱,沉声道:“这位老先生,说话便说话,可不要动手……老子可不愿跟个糟老头子动手。” 高拱平日里若是不上朝就穿着寻常衣服,今日也不例外,并未穿着官服。加之高拱本就农家出身,皮糙肉厚的,倒是让万熊以为是农家老头。 万熊本就长的五大三粗,却又比高拱高出一头,此时这般站在高拱面前,着实颇有气势。 倒是沈无言看着这一幕,早已哭笑不得,忙上前拉住万熊,低声道:“你这次怕真是惹到不能惹的主了……你可知道他是谁?” 万熊脸色顿时一变,不住的大量了一番高拱,连忙低声道:“他是谁?” 沈无言附在万熊耳畔,低声道:“他叫高拱……当今朝廷内阁首辅高拱……大明除了皇帝老大,他就是老二……” 还未等沈无言说完,万熊已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霎时间一脸愁苦,抱着高拱大腿,哭诉道:“高阁老,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高拱讥讽一笑,猛的又踹了一脚万熊,随即瞪了一眼站在一边早已笑开了花的沈无言,冷哼道:“快走……” 沈无言不由同情的看了一眼万熊,随即小声道:“高先生的眼睛也许真的不好……但终归还是比你的要强许多……” …… 二人上了马车,随即向着岳云酒楼而去。 高拱自然知晓这万家是何等来历,今日出现这闹剧却是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若当真让他去深究,却也犯不着。 所以沈无言便也没有提起这事,倒是谈起了旁的一些事。 “钧儿那边……陛下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去……” 高拱一听此话,脸色顿时又一阵阴晴不定,片刻之后才点头,道:“这是好事……” 沈无言却没料到高拱会这般回答,于是好奇道:“高先生似乎……” “何心隐找过我……”高拱随即抢过沈无言的话语,轻叹道:“他说的对……只要你当真是为大明江山,为朝廷为百姓……我便不会在为难你。” “……” 这般说话之际,马车已然停在了岳云酒楼之前。 酒楼还是这酒楼,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客满还是依旧。当然对于高拱来说,岳云酒楼自然不会存在客满之时。 二人前后进店,却立刻被一名装扮华贵的男子拦住。 那男子忙上前迎住沈无言,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见过沈先生。” 沈无言大致看了一眼这青年,对方虽说动作恭敬,但目光之中却处处透漏着不屑,顿时心中便也没有好感,随意应付道:“这位公子……在下还有事。” 未等沈无言说话,万熊便冲了上来,跪倒在那男子身前,哭诉道:“公子……又得罪……又得罪大人物了。” 那男子目光一怔,随即看了一眼沈无言,又看了一眼沈无言身边高拱,接着沉声道:“得罪了何人……” “得罪了老夫。”未等万熊回答,高拱便沉声道:“阁下是万家那位公子?” 那男子玩味一笑,淡淡道:“万家只有一位公子……那便是在下万聪。” 沈无言目光微沉,轻声道:“原来是万公子……刚才倒是没有认出来。” 万聪摆摆手,道:“无妨……不过这位老先生倒是欺辱我这手下……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 高拱讥讽一笑,道“老夫便欺辱他了又如何……便是你爹万答过来,也要对老夫毕恭毕敬。” “万……答……”沈无言心中不住喃喃自语,接着又轻声道:“万……聪……倒是有趣。” 万聪倒是没注意沈无言脸色变化,只是看着眼前这老人,心中顿时有些惊讶,于是恭敬一抱拳,低声道:“却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高……高阁老……”万熊这才喘过气来,忙回答道。 万聪却早已脸色大变,低声喃喃道:“高……高阁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六章 铁血宰相 “高……高阁老……” 言语虽轻,但脸色变化却尽在人眼。沈无言扫过万聪微微抽动的脸颊,又看了一眼高拱,低叹道:“也就是个误会……” “误会?”高拱冷哼一声,不屑的拂袖走进店中,向着订好的雅间走去,只留下震惊不已的万聪以及万熊两人。 与高拱一前一后走进雅间,酒菜已然准备齐全,都是些家常小菜,酒也都是些寻常小酒,倒是茶都是好茶。 二人坐定之后,沈无言才缓缓起身,向着高拱一抱拳,道:“以往大抵是有些误会,这次一并说清楚……” “误会?”高拱抬眼瞥了一眼沈无言,轻笑一声,淡淡大:“这倒是让老夫有些意外,并不知道你我之间有何误会。” 沈无言随之也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那便直说了……在下还记得当年来京城,还是高阁老安排的住处以及工作……国子监祭酒,却是一个不小的转折点。” 这却也是心里话,当年若是沈无言没有在国子监任职,便也不会结交国子监那些个老古董,年轻书生们,便也不会有后来的冲撞北镇抚司诏狱救人的事。 若是没有去国子监,没有在典籍处任职,大抵也不会认识张居正,更不会留下那句诗,便不会被先帝看见,也不会有如今的天地。 高拱面露微笑,随意夹着菜放进碗中,咀嚼一阵才道:“接你来京城的是邵芳,却是陛下的意思……至于给你安排住处,也是陛下的意思。” 沈无言点点头,接着又道:“后来严世蕃……徐阁老诸般刁难,虽说安然度过至今,却也有你在后面的帮助……你虽未讲明,但在下却不敢忘记。” “都是些举手之劳……况且那时留着你也是有用的,否则要清除这些人,仅凭自己。实在是办不到……”高拱自己斟酒,接着起身将房门关闭。 随即回到座位上,继续道:“不过我那些实在是举手之劳,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的造化……就算没有我,你依旧会有今天。” 言语之中稍带一些赞赏意味,目光也在沈无言身上多停留一阵。 对于这些细节,沈无言看在眼里。稍稍有些欣慰。毕竟高拱性子却也耿直,虽说并日里与人交往不失几分奸诈。但今日既然说要聊聊,却也的确都说的是真话。 如此便足矣,沈无言这般想着,也自己斟酒,饮罢之后才道:“当然后来也有些矛盾……比如你当了首辅,而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有话直说。”高拱目光稍沉,言语也逐渐平和许多。 沈无言笑着点点头,摆手道:“倒是我拘束了……你诬陷我与柳含烟企图对先帝不利……若非跑的快,当真要死了。” 内容虽说沉重。但经过沈无言这般一说,却也十分轻松,即便高拱听来也笑出了声,随后他才应道:“其实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你有罪……” “但我却被关进了北镇抚司诏狱之内,差点就被砍了脑袋……柳含烟也险些被人谋杀……”沈无言脸上依旧带笑,但言语明显急切了许多。 “这事既然过去……那就当他过去了……便是今年,孟冲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高拱刚举起的酒杯还未送进口中。便又缓缓放下。苏州那边的一举一动他再也熟悉不过,齐尧如何被沈无言设计抓起来,又如何杀掉,他都看在眼里。 当然,齐尧如何算计李家,李兴昌如何死……乃至于齐尧又怎样诬陷沈家李家。这前后诸般事都逃不脱他的眼睛,而他并未阻止,便等于默认了。 未阻止便等于纵容,而纵容便等于在设计此事。 高拱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所以沉默片刻之后才将酒灌入喉中,不算辛涩的果子酒将舌头浸的稍显干涩,于是忙夹菜送入口中。 片刻之后才道:“李兴昌的事……我有责任……至于李家二老爷李兴隆与你那位手下……也是我派出去的人。” 言语更加平静。以至于出口之后整个房间之内愈发寂静。加之天色已然不早,而房中并未燃起灯火,所以房中更暗了几分。 沈无言起身将窗子支开,然后趴伏在窗前看着这傍晚的西长安街道,许久之后,轻叹一声,道:“这些我也都可以不计较……” 大抵的确没有料到沈无言会如此回答,会将这许许多多的仇恨都放下,本以为二人之间仇恨早已无法化解,便百般阻止对方回京城。 而对方竟就这般将这些事放下,却是有些意外,不过却又算是情理之中之事……毕竟今日是过来谈些事的,若是为了争吵得失,并不是眼前这书生的性格。 “你却也无需觉得吃亏……你利用老夫除掉陈洪孟冲,以及手下诸般亲信……又离间我与群臣,让冯保交好张居正……李贵妃那边言语,使得陛下愈发不信任我……却也十分毒辣。” 这种种事情看似寻常,但却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开始的,直到事情已成定局,高拱才发觉原来这一切都是沈无言所安排,但已然无法挽回。 如今看来这些事并不算什么,皇帝依旧信任高拱,群臣依旧还在谄媚他,而张居正与冯保始终不能动摇他分毫,首辅之位坐的十分安稳。、 只是这一切也知道为数不多的人清楚,高拱如今的事态实在很危险。群臣以及冯保如今维持这般,是因为陛下还信任他,他还是当朝首辅。 一旦有一天,因为某事触动皇帝,首辅之位便很难保证,那么群臣必然会群起而攻之,那时冯保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沈无言莞尔一笑,接着回身坐下,叹道:“礼尚往来罢了……不过这些也都是你的诸般自身问题,在下只是稍加利用……催化作用而已……即便我不去做这些事,你早晚有一天还会是这般的结果。” 高拱点头,表示承认沈无言所说的这些,于是愈发赞赏对方,不住惊叹道:“当年严世蕃曾说过本朝三大奇才,如今三人佘去其二……但若是我来说,你与张居正便可填补这二人之缺……” 沈无言只是摇头,轻笑道:“今日并非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今旧事已然说完,那便该说些新玩意了。” “在下之才不足以坐这首辅之位?”高拱瞳孔微缩,深深的注视着沈无言,抢先问道。 对于对方如此快便进入正题,倒也淡然,只道:“高阁老之才却不在张先生之下……在当世首辅之位自然非你莫属。” 高拱点头,接着又问:“沈先生觉得大明如今问题何在?” 沈无言不由一怔,不住好奇道:“这倒是有些在科举考试……不过既然问起大明的问题,那么就多了……首先便是土地问题,皇室成员占据大量土地……最终百姓没有土地,便会成为流民……而流民叛乱,开国至今也未曾解决。” 听着沈无言的侃侃而谈,高拱微笑点头,问道:“这问题当年胡宗宪也提到过……他说过是一位先生指点他的,想来便是阁下……不过你觉得如何解决,那些个王爷们虽说没什么权,但却是动不得的。” “因此便需要以为铁血宰相……”沈无言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拱,接着摇头道:“可惜阁下的确不是……” “如何铁血,而这人又是何人,莫非是阁下?”高拱讥讽一笑,扫了一眼沈无言,不住笑道:“沈先生可是京城的和事老……百官皆都道你的好,却不像能强硬起来的人。” 被高拱这般道出软肋,沈无言也不由苦笑一声,无奈道:“自然不是在下……若是在下当首辅,这朝廷上下怕要乌烟瘴气了……我性子懒散,也烦透了那些礼节……据说钧儿当太子那阵子,每日都要去礼部学礼节……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提及朱翊钧,高拱脸上便有怒意,冷声道:“这孩子却是调皮……如今当了太子,却还每日与宫女太监玩闹……却是该给他找个妃子管管了。” “可是他才十二岁……”沈无言目瞪口呆的看着高拱,摇头道:“此时我不同意……” 高拱吭哧片刻,却也不愿与沈无言争辩,便道:“你且说那所谓的铁血宰相……又是何人?” 沈无言猛然一拍桌子,沉声道:“却要说那铁血宰相……自然是德意志之俾斯麦……不过我大明的铁血宰相,却另有其人。” “快说。”高拱脸上明显十分急切,不住催促沈无言。 沈无言露出一抹狡黠笑意,轻叹道:“若问这位铁血宰相是何人……呵呵,我也不清楚……这样一位扶大厦于将倾之人,等到了那一天,自然会出现。” “你……”高拱深吸一口气,随即吐气,这才恢复神色,冷冷道:“这般也好……到那一天,大家就都知道是何人了。” 沈无言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夜色,随即起身一抱拳道:“大抵就是这些事,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吃饭……告辞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七章 十面 “大抵就是这些事,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吃饭……告辞了。 .v d . m” 说完告辞,还未等高拱说话,沈无言已然推门而出。 只是门刚一推开,一个黑脸的汉子提着一只夜灯险些栽倒在地,若非沈无言及时扶住,怕死要扑倒在高拱怀中。 “你这是……万……万老弟,你这是拼了命呢……有些事不能听,有些事……听到了就会死,还好岳云酒楼这门隔音……” 这般说着,沈无言不住敲了敲这厚厚的门板,轻笑一声,接着又拍拍万熊的肩膀,微笑道:“也许高阁老还有话与你说……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稍一停顿,沈无言便下了楼,向着门外走去,临走之际又多看了一眼坐在一楼角落里的万聪,轻笑道:“你们那位万熊……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听着沈无言这稍带戏谑的话语,万聪便听出其中意思,于是脸色大变,也不待询问清楚,便忙向着楼上跑去。 看着万聪这般样子,沈无言又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提起一壶酒,缓缓走出门去。 刚走出门,王天便将马车从边上驶了过来,待停顿之后才低沉道:“怎么样……谈的如何?” 沈无言猛的灌了一口酒,大笑道:“谈的很愉快……很愉快……很愉快。” 王天稍一愣,忙又问道:“怎的个愉快法……与高先生和解了?以后不会在生事了?” “错,大错特错。”沈无言轻哼一声,道:“愉快是因为将这几年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而事情之所以会越来越糟……是因为我二人是根本不能和解的。” “这又是为何?”王天愣了愣,随即开起马车,向着小院方向而去。 马车穿行于大街小巷之内,速度不算太快,在京城也不能有太快的速度,但的确是比以往稳了许多。 “驾车技术见长……看来的确需要个老婆调教……” 沈无言这般打趣着王天,实质却在想高拱说要给朱翊钧娶个妻子。这事沈无言看来百般不合理,但在皇家却实属正常。 只是王天自然不知道沈无言所想,顿时一愣,忙解释道:“京城这边的路走的熟了……这般来也顺手,所以……” “不用解释。”沈无言继续道:“因为他根本不能求同存异……他的意思是让我滚回苏州养老,而我的确想回去养老,但显然看起来并不能……” “文长先生还在牢中。而先帝将大明未来托付给你……你也要照应着些……”王天回答道。 沈无言躺在马车之内,轻轻品尝着这壶从岳云酒楼带出的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之后,冷笑道:“罢了,罢了。……救出徐渭就回苏州,这江山与我何干。” 王天脸色微变,接着猛地掀开帘子,便看到窝在马车内,一脸落魄样子的沈无言,随即又将帘子合上,喃喃自语道:“今天是出了什么事……” 马车停在小院门前。李婉儿早已等在门前,看着王天扛着沈无言过来时,脸色随之一变,面露关切之色,忙跑上前将沈无言搀扶住。 “这……倒是喝多了……” 王天苦笑一声,道:“月前在得月楼那般……出来时便有些醉意,哪成想现在就喝醉了……罪的不轻……去沏壶茶。” 李婉儿忙应了一声。便要去沏茶,却被伶仃大醉中的沈无言一把拉住手。 “谁不想好好过日子……结果保护不了家人……什么语文数学英语……这些真他妈无聊……” 喃喃自语之际,握着的手更加紧一些,口中继续轻喃道:“不如一死了之……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机关枪,妈的扫死你们……” 言语越来越轻。最后甚至连声音也不在能听清,李婉儿与王天却一脸无奈。 “这是在说梦话……这是有多大的仇怨……不是去见高阁老了……按理说,就算谈崩了,也不会有如此气恼不是?” 李婉儿伸出手去擦掉沈无言嘴角痕迹,微微皱起眉头,苦笑道:“挺乐观一人……谁能想到心里藏那么多事……” 王天没有多言,只是与李婉儿一起将沈无言掺进房中。这才告辞离开。 送走王天之后,李婉儿急匆匆的去厨房烧热水。 她千金之躯,虽说也时常干些粗活,但烧柴烧水这些事,却是第一次来说。 先是打火便费了一阵时间,之后又添柴禾,搞得厨房烟雾缭绕,将她呛得眼泪流,只是朝廷赏赐的仆人还未过来,如今只能她自己来烧水。 想着还躺在床上的沈无言,她长叹一声,继续烧着这柴禾,许久之后总算点燃起来,终将一锅水烧开。 将热水倒进木盆之内,端到床边上。看着醉醺醺的沈无言,轻轻响起的鼾声,以及在边上早已熟睡的女孩,李婉儿欣慰的笑了笑。 接着急忙给沈无言将衣服脱掉,轻轻给他擦拭身体,渐渐散去那一身酒气…… 这般一直忙和到深夜才算完结,也是第一次这般。月前在得月楼却是月儿来操持这些事,月儿以往便是沈无言的侍女,所以这些事做起来也熟悉。 李婉儿却生疏许多,所以直至此时,早已浑身是汗,且全身酸痛不已。 正欲出门换水自己洗澡,却忽然听到自家相公的喃喃呓语,于是微微眨了眨好看的眼睛,便顺势坐在床边上,倾听着这些言语。 …… 岳云酒楼之内。 沈无言走后,房间中就剩下高拱与万熊二人。两人对视一阵之后,万熊才回过神来,立刻跪在高拱身边,便要哭诉。 只是还未等他说话,便被冲进来的万聪一脚踹倒,接着向着高拱淡淡一笑,恭敬道:“见过高阁老……” “你该解释解释,这是何意了……”高拱冷哼一声,恼火道。 万聪随即上前将愤怒起身的高拱平复到椅子上,随即一挥手道:“你出去吧……” 待万熊滚爬而出之后,万聪这才一脸笑意,道:“之前都是误会……阁老可不要见怪……其实你我二人都有共同的敌人……” 高拱抬眼瞥了一眼万聪,讥讽道:“你并不配与老夫相提并论。” 万聪倒也不生气,只道:“阁老说的是……只是阁老若是有用到在下之处,定然鞍前马后……特别是针对沈无言。” “针对沈无言?”高拱顿时大笑起来,摆手道:“就凭你……还差的远。” 万聪撇撇嘴,苦笑道:“万聪我随说没什么才华,但却有整个万家……万家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便是银子……有钱可是鬼推磨……” 高拱眉宇微挑,顿时会意,只是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冷道:“沈无言在京城的地位极其稳固,且百官大多都十分维护他……岂是你能懂的?” 万聪顿时欣然,高拱这般说看似对自己不屑,实则已然在给自己透露沈无言的一些厉害之处,于是忙摆手道:“京城诸官多半为财……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高拱并未认可,却也并未反驳,只是道:“除却京城诸官还有宫里的李贵妃……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是对他死心塌地。” 在万聪心中其实对沈无言早有估计,只是听着高拱这些言语,心中早已惊讶不已。 原本只是以为对方不过来京复职的一名小官,得以见到陛下却已然是万幸,而之所以能与当朝首辅有些许交际,大抵也是因为二人同乡,又或是有师生之仪。 只是让万熊去探听,却发觉二人倒像是针锋相对之对手,虽说大部分言语未能听清,但也能察觉到沈无言绝非一般。 如今听高拱这般说,却是让万聪心惊万分。 只是他却也并非未曾经历过事,这些年与李攀龙倒也学到诸般本事,后又游历大明各处,却也对人情世故百般之态了解颇多。 加之自身悟性极好,如今却也养成心机深沉,全然不下历经世事的老狐狸。 即便高拱这般的人物,看着万聪一脸淡然之色,也惊讶不已,心中不住暗叹此人着实了得,所以才与他说如此多的话。 “不过……沈无言在苏州开的茶铺子……你大抵是听过的,叫醒八客……说是生意做的很大……官场上的事,你还是悠着些……” 高拱冷笑一声,接着道:“沈无言远远不是你想象中那般的简单……你且好自为之。” 万聪缓缓起身,躬身恭敬一拜,道:“晚辈送阁老回去……” 高拱忙摆手,道:“年纪大了……喜欢一个人到处走走……西苑这边夜晚也清净……再会吧。” 万聪欣喜之余,倒也掩饰的十分完美,并未露出丝毫差池,直到目送高拱离开之后,这才沉声叫道:“万熊……过来……” 早就等在一边的万熊忙从边上闪了过来,恭敬道:“公子有何事吩咐……” “苏州有家铺子叫醒八客……你派人去打听打听……”这般说完,万聪忙又道:“记住一切小心……莫要让对方起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八章 温柔乡,李婉儿 清晨。.v.om 小院之内一片宁静,仿若芭蕉叶上滑落的露珠滴答在小草上的声音,都能听的十分清晰。 当第一缕晨光顺着虚掩的窗子照进房间内床上那人时,他终于动了动身子,接着缓缓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喉咙有些疼,于是不住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眼睛实在难以睁开,所以又紧闭了一阵,待许久之后才勉强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之后,他顿时愣了愣。 躺在大床内侧的是一个小姑娘,散乱的头发盖在脸上,正睡的香甜,轻柔平缓的呼吸声,嘴角微微显现的笑容,让人看来不觉心中舒坦许多。 伸出手去捏了捏小姑娘圆嘟嘟的小脸,接着将她的头发整理好,这才回头看向这个窝在床边睡着的女子。 浑身并无什么力气,所以只能偏过头去看。 女子青丝飘飘,衣角稍有散乱,大抵这般睡着不甚舒服,期间在睡梦中有过挣扎,以至于领口也都张开,露出光洁的皮肤。 如今在扫过这些,却已然是常态,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倒是忙去将自己脱下在床边的衣服给她盖上,却是怕她着凉了。 这大抵就是婚姻? 沈无言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女子,这今世在大明的妻子李婉儿。只是觉得平淡,以往不会因为对方出身富贵,而觉得有任何负担。 大抵两个人在一起了,一切都会变的理所应当,比如现在她这般窝在此地,也许是因为昨夜太忙,最后太累索性睡在了这里。 并不会觉得对方这般,就会有所愧疚,若初恋之际一些小事,都会铭记于心。 只是这般看着还是觉得很舒坦,甚至忘记对方这般定然是不舒服的,只顾将衣服给对方盖上。然后就这般看着对方。 不知何时,想来因为晨风吹拂而过,将女子惊扰。 她身子猛然一颤,接着便要起身,但因为这般窝着太久,推上一阵酥麻,一时之间竟无法站起。只是睁开眼睛时。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 “婉儿真好看……” “相公……” 脸上稍有吃惊,接着目光一阵慌乱。想来是觉得自己此时太过窘迫,身上盖着的儒生锦衣一半掉在地上,一般还挂在身上。 上身衣襟微敞,内里光景一览无余。于是愈发紧张,忙去整理衣衫以及头发,口中喃喃道:“相公闭上眼睛不许看……” 沈无言抿了抿嘴,接着摸着鼻头,微笑道:“发育的还真不错……以往怎的就注意过……” 李婉儿不懂沈无言话语的意思,但见对方一脸戏谑之意。便也能猜到一二,于是脸顿时一红,忙要起身,却被沈无言按住。 稍带祈求的目光扫过沈无言,便见对方从床榻上起来,然后缓缓将她抱起,他那柔和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她脸颊顿时泛红。 “相公……你……” 听着怀中女子微嗔,沈无言精神为之一震。于是毫不犹豫的将温唇印在对方红唇之上,只是觉得味微甜,愈发贪婪。 渐渐二人呼吸愈发沉重,女子的娇嗔声阵阵,男子也逐渐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李婉儿才推开沈无言,目光之中稍有不舍,只是扫过正在床上酣睡的沈天君,只得无奈道:“还是不太好……” “怎么不好……都多久了……”沈无言面露不满,苦叹道。 看着对方这神色,李婉儿不觉有些无奈,她懂得心中那团火焰这般燃起。接着又要被强制熄灭,的确不是一件舒坦的事,何况还是这事。 “下次……等天君去书院……” 沈无言顿时撅起嘴,苦道:“那却又不知要到何时……如今在京城也没什么合适的书院……” “国子监……”李婉儿喘着气,顿觉身体某处一阵酥麻,于是忙伸手去抓住那大手,口中轻哼着道:“相公……别……申公子昨日过来说起过,让天君去国子监跟着上课便是……” 沈无言面露不满,却依旧将手收了回来,接着深叹一声,无奈道:“孩子到这年纪……是一定要一个人睡的……” 李婉儿伸出手去揉了揉沈无言的脸,忙应道:“是了……是了……敢明就将那边的房间收拾收拾,让天君过去睡……” 沈无言撇了撇嘴,这才缓缓将李婉儿放在床上,又深深亲吻上去…… “沈先生……” 就在准备继续下去之时,沈无言忽然听见这般一阵稚嫩的声音,顿时脸色大变,忙用手遮挡,口中轻喝道:“你叫我什么……快闭上眼睛,小孩子不许看。” 这般说着,沈无言忙从床上起身,然后看着已然坐起,一脸嬉笑的沈天君,沉声道:“看看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一边训斥,一边将目光扫过李婉儿。只见她紧闭着眼睛,脸上闪过坏笑,只是这般装睡,一句话也不说。 沈天君倒也不怕沈无言,只道:“我见旁人都叫你沈先生……又叫徐老头叫徐先生,顾家哥哥也叫先生……索性便叫你先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叫爹……”沈无言轻哼一声,忙将衣服从边上拿起丢在沈天君身边,沉声道;“快穿着衣裳,今天带你去见先生。” “去书院?”沈天君年纪虽说不大,但至今也与诸般先生念过书,最初沈无言会教一些,后来便是王少卿顾青山,之后去昆山暖香阁,便多是徐阶与归有光来教。 只是去书院却还是第一次,所以昨日得知之后,便兴奋许久。 沈无言目光一闪,轻笑道;“现在开心……等一会你便知道了……” 沈天君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沈无言,道:“怎的了……昨日那位申先生说了,书院好玩的多了去了……” “朱翊钧便是被他这般骗的……”沈无言打趣一声,便走出门去。 …… 马车驶向国子监。 看着身边欣喜万分的少女,沈无言不由想起当年上学那般模样。 “当年爹爹我也是这般,背着小书包去上学……先上学前班,班里都是同龄的小朋友……上着语文数学课……背着唐诗宋词,加减乘除……” 沈天君就这般张着小嘴,一脸惊奇的听着沈无言讲着上学时的光景,时不时的会问一声:“爹……家庭作业……是什么。” 沈无言倒也不去解释,只是眼中带笑,缓缓道:“大抵六岁便要入学……不过你这年纪也差不多了……” 沈天君掰着手指头,口中喃喃自语,片刻之后才道:“六岁了……嘉靖四十五年……到现在隆庆五年……六岁……” 沈无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忙道:“好了好了……到国子监了。” 顺着马车下来,一眼便看到那古朴的大门,以及在大门前不远处悬挂着的一只牌匾。 “沈无言,永不录用……” 看着那金字招牌,沈无言嘴角带笑,指了指那招牌,道:“人这一生呀,会要说很多话……但千万不要将话说死了,毕竟……未来还未来。” 还未等沈无言走进大门,一名年轻书生便迎了上来,他脸上带笑,向着沈无言一拜,道:“见过沈大人……今日得知你要过来……您看我把谁给您带来了?” 这书生沈无言并不陌生,当年任鸿胪寺卿时,便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名叫张四维,如今供职翰林院。 今年春朱翊钧出阁读书,张四维便出任詹事府,担任东宫侍读,与申时行王锡爵一般,如今沈无言大抵也是这般。 说起来二人倒也像是同事,只是沈无言并未得以受命,未有实职,不过是口头的一句话罢了。 停顿片刻,便见从国子监大门内走出一名穿着蟒袍的小少年。 他目光平静,稳重端庄。俨然似一名小大人一般模样,脸上神色并不似他这年纪该有的。 “钧儿……”沈无言脸色微变,忙上前,微一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朱翊钧也是一怔,片刻才回过神来,此人便是沈先生,于是那一脸严肃顺便消退,接着一把抱住沈无言,哭诉道:“沈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这倒是让站在一边的沈天君一怔,于是上前握住朱翊钧的小手,道:“看吧……我说你爱哭……” 被沈天君这般一说,朱翊钧也不恼火,只是偏过小脑袋,低声道:“先生们实在太严厉……每日背书,若是背不会变要打板子……” 给沈天君诉苦之际,还不忘将红肿的小手拿出来给沈天君看,口中还道:“这是昨日先生问经文,答错了……” 沈天君忙将手接过,轻轻吹了吹,关切道:“很疼吗……谁打的……待会找她去……” 看着这两个孩子这般认真模样,沈无言不由苦笑,忙道:“先生都等急了……钧儿将你的张先生晾在一边,却也不合适。” 边上的张四维只是笑着,轻叹道:“太子时常提起沈先生,今日得以见到……果真是如此。” 沈无言尴尬一笑,叹息道:“惯坏了……所以……对了,申时行今日可曾过来?”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九章 两小无猜 “申时行今日可曾过来……” 申时行与张四维皆都供职翰林院,只是申时行家室较好,加之他为人素来与人亲近,所以如今已然入宫为左庶子,掌理翰林院。 这般问起申时行,却还是因为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倒有意前来一叙,毕竟在苏州时,徐尚珍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今年徐尚珍便致士回乡养老,老人一辈子与人不争,所以终其一生也是首辅之位,如今申时行却是状元之才,虽说是养子,但终究期望极重。 张四维稍稍停顿片刻,才忙道:“时行今日在翰林院……会试之期越来越近,他倒也难得有时间过来……” 沈无言应了一声,便也不再多问,随即一行便走进国子监内。 监中读书声阵阵入耳,扫过那一间间课堂,沈无言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淡淡道:“当年那一批人如今怕是都如朝为官,为国效力了……至于那些教习们,也都回老家养老了吧。” 张四维知晓身边这位书生的过往,所以对方这般说起,倒也没有太过惊奇,直到停在国子监茶厅前,沈无言这才回头看向张四维,轻叹道:“听闻今任国子监祭酒乃是老臣吕调阳……” 吕调阳乃是嘉靖二十九年的榜眼,之后家中父母相继去世,以至于一直都丁忧在家,直到前些年才回京做官,而今却也成为国子监祭酒。 虽说官途稍显坎坷,但其为人刚正不阿,在朝中也少有人敢得罪。 沈无言今日过来便是为了将沈天君安排在国子监读书,这的确不和法度,若是祭酒不允,着实是一件难办之事。 张四维见沈无言一脸难色,不由一怔,忙好奇道:“莫非沈先生与吕大人有过节……吕大人却也是忠直之臣,定然不会念及私仇的。” 沈无言摇摇头,接着指了指身后的沈天君,苦笑道:“小女也到了读书的年纪……虽说我夫妇二人都能教个一知半解,但终究不如先生教得好……所以……” 张四维顿时会意,只是看着幼小的沈天君,不由苦叹道:“天君这孩子……年纪却是有些小了,否则……还是由吕大人定夺……” 说着话,二人便走进茶厅之内。 厅内只见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正翻着手中书卷,给身边一名青年讲解,讲的着实细致,甚至有些重要之处还多次讲解。 若是遇到太过困难之处,他却也能启发学生去思考,然后二人交谈之中便解决了问题,倒是让沈无言大为惊奇,心中不住称赞。 由于老人正在讲解,所以沈无言二人便坐在茶厅边上椅子边,直到那青年离开之后,才起身向着老人一拜,道:“见过吕先生。” 老人微微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接着看了一眼边上正与一名女孩玩的欢快的男孩,忙起身向着朱翊钧施了一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朱翊钧脸上稍有些不耐烦,只是依旧挣脱沈天君的追逐,然后整理衣冠,待从容之际,才向着老人回礼,道:“见过吕先生。” 见着眼前这十多岁的孩子如此有法度,吕调阳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回身看向张四维,道:“太子出阁读书……拜先生还要一阵……且议事驳杂,太子可否愿意。” 出阁读书乃是一件极其重要之事,称为经筵,由翰林院学士充当讲官,又或者有学识之官员讲读经史子集。 至于拜先生这一环节,却又是李贵妃所要求,乃是为了让朱翊钧记住每一位先生,大抵也算是一种尊师之态。 当然,百官心中却也清楚所谓的尊师,无非是将这些先生们与太子拉的更近一些,也就等于将太子之位更加稳固。 “翰林院已然拜过,礼部也走过一圈……却也熟悉了,大抵不会成为麻烦……” 关于这其中礼节,沈无言之前也有所了解,所以看过朱翊钧一脸愁容,便知晓他其实万般不愿意,只是既然是李贵妃要求,却是无法改变。 于是稍一沉吟,忙打趣道:“要说拜先生……却该先拜我这个先生……” 边上的朱翊钧听得此话,顿时欢心,只道:“沈先生自然要拜……却还要大拜……” 沈无言扭过头,轻哼道:“沈先生又没死……拜什么拜……” 听着沈无言阴阳怪气的言语,立刻便将朱翊钧逗的大乐,他本就痛恨这繁杂礼节,此时听沈无言将拜先生说是拜死人,顿时心中大为畅快。 只是沈无言话刚一出口,吕调阳顿时脸上青黑,沉声道:“拜先生显示太子尊师之礼……你竟如此侮辱……沈无言,国子监外的牌匾还未摘掉,你怎的不长记性?” 猛然被人这般一顿训斥,沈无言尚未反应过来,倒是张四维忙上前低声道:“吕先生……沈先生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太子年纪也小,对这些事也厌烦……” “便是因为年纪小,便更不该如此教……”吕调阳轻哼一声,恼火道:“以往便听过沈无言之大名,在国子监时将国子监搅的乌烟瘴气,又将京城文坛霍乱的不成体统……昨日还见监生私下里念着你的某些言语,实在粗俗不堪……” 沈无言只是微笑着看着吕调阳,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直到吕调阳说的上气不接下气,总算说完之后,他才淡淡道:“吕先生教训的是……” 对方并未反驳自己,这倒是让吕调阳有些出乎意料,但心中怒气依旧未曾消退,随即讥讽道:“昨日申时行过来求情,说是让沈家小姐入国子监读书……想必也是你知会过的。” 这般被当面拆穿走了后门,沈无言着实有些难堪,好在房间之内诸人也都清楚这其中之事,倒也不至于多么的羞愧。 只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走后门这事总有一天会被说了出去。 于是沈无言愈发痛恨走关系找好学校,心中不住暗骂几百遍老家伙真厉害,但心中一方面又对其十分佩服,不由起身向着吕调阳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 “等等……”坐在边上的朱翊钧却也听出这其中意味,他年岁不大,几年不过十多岁,但却也少年老成,深谙这其中事理。 只是终究还是偏向些沈无言,即便知道对方这般却是不好,但依旧道:“无非是让天君入国子监读书……吕先生便允了沈先生吧。” 吕调阳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起身向着朱翊钧施礼,恭敬道:“太子莫非不知国有国法,监中有规定……沈家小姐是不得入监读书的。” 被这般质问,朱翊钧着实不欢喜,稍有恼火,怒道:“吕先生若是不允……那在下便不拜先生了。” “这……”张四维顿时面露愁苦之色。 还未等左右为难的吕调阳说话,久久未曾言语的沈天君忽然道:“监中有规定可以考试入监……那烦请吕先生出题,我来考试便是。” “你来考试?”吕调阳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道:“监中试题皆都是给贡生举人准备……那些可都是寒窗苦读之辈,你……” 其实入国子监有诸般方式,除却父辈有在朝为官者,可以借父辈之恩,入国子监读书,又或是家中捐出银子,也可入国子监。 只是这些终究没有贡生举人入监待遇好,所以沈无言并未选择那些。 而今沈天君却要来考试,的确也出乎他的意料,想起刚才数着自己年纪还要掰着手指头,如今却要来考试,却是有些担忧。只是看着少女那坚决的目光,也不再劝阻。 吕调阳稍有沉吟,见对方这般坚定,只得摇头道:“小姑娘倒也有些气魄……不似你父亲这般还要找申时行……他申时行是翰林院的,而非我国子监……” …… 国子监的考试大抵不出科举之目,无非是策论八股经史子集之流。 沈无言倒也没有料到今日过来竟会有如此波折,只是既然要考试,那便考就是了。 坐在园子外的椅子上,看着远处课堂之内,不过六岁的沈天君,正握着毫笔不时的看看天看看地的,始终未曾动笔。 于是心中稍有些焦急,但却也没有办法,倒是一边的张四维打趣道:“吕老先生大抵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不过着实有些麻烦。” 沈无言轻叹一声,苦笑道:“以往倒也没有教过她考试诸般讲究,今日……却是有些为难她了。” 朱翊钧也不住探出头去观望,眼中尽是关切之色,片刻之后才忽然问了一声,道:“天君说的那个宋思谦……却不知是何人。” “宋思谦……”沈无言不由苦笑一声,摆手道:“与你年纪差不多……也是个孩子,如今在辽东读书……” “天君倒是时常提起他……”朱翊钧显然有些不高兴,嘟囔着。 沈无言愣了愣,小声道:“放心……天君并未见过宋思谦……” 听得此话,朱翊钧顿时欣喜万分,大声道:“沈先生所说可是当真……” ... 正文 第十章 早恋 “沈先生所说可是当真……” 大槐树下,木桩子打磨而成的椅子上坐着的沈无言,刚喝进口中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就对坐的张四维也一脸尴尬。( . . ) 于是沈无言不住的深深的注视一眼眼前这不过十多岁的男孩,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低叹道:“钧儿……觉得天君如何?” “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朱翊钧顿时脸颊绯红,吞吞吐吐道:“天君……天君倒是不错……先生想说什么。”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接着露出一丝微笑,柔和道:“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喜欢的人……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好感,也就是一时的好感……” 朱翊钧脸色愈发难看,轻声道:“沈先生不妨直说……” 沈无言顿时又一愣,看着这稍显严肃的少年,愈发觉得对方是那般的成熟,甚至不差于一些年长的王宫大臣家的子女。 “喜欢天君吗?” 朱翊钧显然也没料到沈无言会忽然问起这个,脸上明显有些羞涩,回头看过一眼正在阁子内奋笔疾书的少女,许久之后才轻轻点点头。 沈无言却也在等待他回答,略显煎熬,毕竟这些事似乎并不那般的好解决,看的朱翊钧点头,只得长叹一口气,道:“可是你们年纪还小……” 朱翊钧忙打断沈无言的话,这是这些年来第一次这般急切,如此没有礼法,却也显示他的确十分心急,他忙道:“大抵能等她长一些,便求父皇去先生家提亲……” 沈无言不由苦笑一声,他想来也是看过一些凡世间娶亲之礼仪,如今倒想着皇家娶妻也要派人去提亲这般礼节。 “这些事还要许多年才有个准信……你也不必着急这些,学业为重……” 却是个尴尬无比的话题,特别对方又是当今太子,于是这问题便愈发难办。却也不能与对方家长沟通。 而朱翊钧显然并没有考虑的如此周全,想来只是觉得要等沈天君年纪稍长一些,然后便让皇帝去提亲,便成了这门亲事。 以至于见沈无言说得如此多,便觉得对方似乎是在阻拦自己,于是心中稍显厌烦,沉默许久之后。才沉声道:“只是希望将这事先定下来……也无需有什么过份的要求……” 沈无言微微点头,苦笑道:“还能有什么过份的要求……就算定亲。也要与双方家长沟通才是……钧儿你心情放松一些,我也没有说反对你这些想法……” 听得对方这般说,朱翊钧顿时欣喜万分,惊呼道:“这般说来,沈先生是答应了……” 沈无言忙摆手,无奈摇头,道:“这事……总要从长计议……要不这样,等改天去见陛下了……我跟他提提这事如何?” 一边的张四维忙插话道:“毕竟婚姻大事,总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那边的意见也十分重要,沈先生说的是,太子你看如何?” 朱翊钧面上虽说不愿,但二人皆都这般说,也只得微微点点头,低声道:“那不许天君与那姓宋的……宋……那小子有什么瓜葛。” “宋思谦……”本打算打趣几句,但沈无言看着朱翊钧那一脸认真的神色。便打消了这念头,只是沉声道:“他二人跟本就未曾见过面……况且思谦远在辽东,大抵也不会来京城。” 朱翊钧抿了抿嘴,也不再多说。 就在这空荡之际,沈天君从堂内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两只小辫子甩动划出弧度。大眼睛上带着笑容,却是可爱至极。 在沈天君身后的是脸色青黑的吕调阳,他背着手走在沈天君后边,显然不怎么开心。 沈天君倒是没有察觉到身后这位先生的神色变化,只顾跑上前一把抱住沈无言,大声道:“爹……我们回去吧。” 沈无言一愣,忙将沈天君拽到身后。恭敬的看向吕调阳,低叹道:“小女缺少管教……先生莫要在意……只是这结果如何?” 见沈无言依旧如此恭敬,吕调阳神色这才稍有好转,他轻哼一声,冷冷道:“看试卷也要些时日,有消息自然会知会阁下一声……倒也不急着这一两日。” 这般说完话,吕调阳便背着手向着园子身处走去,孤寂的背影显露出一副孤傲之色,却让沈无言哑然,却又不得不佩服。 “天君……吕先生有没有刁难你?” 沈天君却没注意到朱翊钧的神色变化,想来是出来久了,便有些想回家,回答起来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嘟囔着:“便是写了几个字罢了……爹,我都饿了……” 顷刻之间,张四维便发现朱翊钧脸上神色的变化,于是忙轻咳一声,低沉道:“太子,我们也该回宫了……拜先生这边下午再来便可。” 经张四维这般一说,沈无言立刻也发觉对方神情不对,于是上前紧紧握住朱翊钧的小手,趴伏在他耳畔低声喃喃几句,随即便抱去沈天君扬长而去。 老槐树下只留下朱翊钧呆呆的看着远去的沈无言,以及伸出手与自己道别的小姑娘,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 回到小院已然不早,宫里送来的仆人已然在早上全部安排就绪,在李婉儿的指示之下,倒也井然有序的开始操持起了小院。 其实小院本用不到如此多的仆人,但既然是宫里送来的,着实是不得推辞的,况且这些仆人的工钱也是宫里派发,索性便都留在家中。 饭菜早已上桌,沈无言只是看着对面扒着饭菜的少女,久久没有动筷子,却让李婉儿有些莫名奇妙,忙低声道:“怎的了……” 声音虽说刻意放小了些,却依旧惊动到了沈天君。小姑娘眨着大眼睛,看了一眼沈无言,又看了一眼李婉儿,好奇道:“怎的了……” 她竟学着李婉儿的语气,顿时让沈无言不住笑了出来,但见李婉儿一脸无奈,忙打趣道:“这谁家姑娘,竟学起了大人说话。” 李婉儿轻哼一声,忙道:“吃饭……” 心中暗叹一声之后,沈无言这才勉强吃了几口饭菜,直到沈天君午休之后,才与李婉儿在茶厅谈起清晨在国子监中的事。 “什么……你说天君早……恋……你说太子喜欢天君,怎么可能,天君才六岁……太子也不过十多岁罢了……小小年纪懂什么……” 看着李婉儿连连发问,坐在椅子上的沈无言不住苦叹,接着摇头道:“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钧儿这孩子却被压抑的太久,喜欢天君却是正常的……只是天君……”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李婉儿轻哼一声,拂袖坐在椅子上。 沈无言连忙上前,道:“却也没有说让他们怎么怎么样……这情况,即便是陛下也不会同意……加之高阁老那边,以及李贵妃,显然都不会同意。” “夫君,你可要清楚妾身的意思……”李婉儿微凝秀眉,沉声道:“妾身的意思是,即便未来天君的年纪够了,也不嫁给太子……” 沈无言顿时一愣,不住问道:“为何……” 李婉儿冷哼一声,微嗔道:“宫廷之内都是什么景象……之前柳姑娘也提到过,你我也都看到……况且伴君如伴虎,如今你那学生还喜爱天君,等某一天不在喜欢……那天君如何过?” 沈无言终究陷入了沉默,这是李婉儿第一次如此大的发脾气,不过李婉儿所说的也是他心中所想,倒也没有什么歧义之处。 沉吟少许之后,沈无言才缓缓道:“婉儿所说与我所想是一样的……只是早恋这种事,不能堵只能疏导……终究还是个问题。” 还未等李婉儿回答,沈无言又道:“天君这边好说,她倒也没有那份心思……主要还是钧儿那边,我也插不上手,但若是让旁人去管,当真怕适得其反。” 本十分恼火的李婉儿,听得沈无言这样解释之后,顿觉误解了对方,对方终究还是要为这事操心许多,顿时便觉愧意。 “相公……刚才……” 沈无言轻轻将李婉儿的头发捋顺,口中轻喃道:“不都是为了孩子……不过天君那边还要去打听打听……两边都别忽视。” “天君那边……她一个六岁的孩子,懂什么……”李婉儿撇了撇嘴,一脸愁苦道。 沈无言将脸色难看的李婉儿搂入怀中,轻叹道:“为人父母……不就操持老人孩子……老人现在没有了,就剩下孩子……上学……对说到上学,便就来气……” 听着沈无言语气急转,李婉儿一愣,忙惊讶道:“上学……今天去国子监不顺利?申公子那边如何安排的?” 沈无言顿时恼火,道:“申时行是翰林院的,管不到国子监……国子监换了新校长,换成了吕调阳……当真是个固执的老头。” “怎么样……没办成……”李婉儿不住关切道:“相公可别生气……国子监去不了,就留在家里便可……妾身平日里也无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一章 柔媚 “相公可别生气……国子监去不了,就留在家里便可……妾身平日里也无事……” 看着沈无言皱起的眉头,李婉儿不住安慰道;“其实国子监也未必适合天君,放在家里妾身也放心一些……” 沈无言摆摆手,沉声道:“倒也不是为了这事……想我沈无言如今也有些小名气,那曾想走个后门,却还被奚落一番……” “哦……”李婉儿顿时失笑,便又发觉自己失态,忙假装生气,道:“也怪那老家伙不通事理,想我们京城第一才子,想让自家闺女去国子监读书,他也不通融通融……” 虽说的确有些小脾气,但也能听出李婉儿话语之中的调侃,便又一把将李婉儿抱住,轻哼道:“却也不能这般说,吕先生虽说古板,但终究还是正直,不走后门的确难得……不过婉儿你,倒是敢调戏你相公了……” 被沈无言一把抱紧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心跳以及体温,于是心中更加扑通直跳,顿时脸便涨红。 虽说二人隔着衣服,但沈无言依旧还是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某处酥软,于是心中微动,心跳也逐渐加快,好在对方侧着头并不能看到自己窘迫。 这般拥抱一阵之后,沈无言隐约听到对方微弱喘息,于是忙探头望去,便看到那红红的嘴唇,却想都不想,便印了上去。 感受着对方那份温热,二人已然不似当初那般紧张,却又有别样的一番感情,于是更加激动,至少沈无言这般,身体也顿觉火热。 液体回转之间,尝试着对方的甘甜,时间仿若一瞬间静止,行动稍显粗野,但又那般的和谐。 口中柔软滑动。却更加贪婪。直到许久之后,李婉儿才稍有不舍的推开沈无言,一脸通红,低着头,小声道:“晚上吧……” 沈无言面上一脸兴奋,道:“不如今晚你我就住在小屋内……这边大屋让天君睡?” 虽说已然成亲几年,但二人行房事之日其实并不多。一来李婉儿终究还是有些拘束。二来沈无言在家之日也不多,李婉儿倒也没有这般的兴致。 只是这几日经着沈无言这般挑起。却也有那么些意思。但终究还是私密事,沈无言一说出,李婉儿便羞的一脸红霞。 沉默片刻以来调整心跳之后,李婉儿这才恢复过来,小声道:“小屋也收拾干净了……可以让天君过去睡,就怕她不肯……” “定然肯的……”沈无言脸上兴奋之意并未减退,淡笑一声,道:“便在今晚……小娘子可要准备好了……” 看着沈无言这一脸戏谑之色,李婉儿顿觉羞意上涨。轻喝一声,道:“相公不许这般调戏妾身……在这般婉儿要生气了。” 李婉儿虽说年纪已然不小,不复当年之色,但却因为终究是大家闺秀,加之又身在江南,肤色却要好许多,如今依旧似小姑娘一般。 吹弹即破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动,撅起小嘴,却也让人心动不已。 沈无言轻轻在李婉儿的小脸上捏了捏,不住笑道:“京城这边的伙食还是不错……这才几天便吃胖了……” 李婉儿倒也不生气,只是痴痴一笑,道:“京城这边的吃食的确不错……吃腻了江南风味。再来尝尝北方……当真不错。” 就这样几句话,才将那股****压制在心中。却又大口喝了几碗茶之后,沈无言这才恢复如常。 清晨因为要去安排沈天君去国子监的事,所以并未去鸿胪寺报道,下午却不得在耽搁。 即便如今鸿胪寺却是清闲,但却是还有旁的事要做,比如负责皇帝的经筵。又或者诸般祭祀之事,鸿胪寺都还是要前去的。 虽说多半都无需沈无言亲自操持,但终归还是要去见见鸿胪寺的官员才是,否则安排起任务来,也还是有诸般不变。 于是午饭之后,稍稍休息一阵,沈无言便忙着向鸿胪寺而去。 一路之上并未耽搁片刻,直到衙门见过诸位官员,交待了一些日常任务安排,沈无言便直奔刑部大牢而去。 如今的刑部官员倒也不似吕调阳那般正直,所以沈无言轻易便能进入牢房之内。 与当年相比,如今的刑部大牢依旧还算规范,至少不似北镇抚司诏狱那般可怖,并无甚严刑再次,多以审问服众。 牢房之内也并无喊冤之声,却不知是喊冤之人已然全部死光了,还是因为如今的刑部当真勤政廉明,当真是无一冤屈。 不过今日来倒也不是为了这些,却是为了另外一个故人。 行走到那间熟悉的牢门前,便能看到那削瘦的背影,似乎正在翻动着书卷,兴许是太过仔细,倒是没有注意站在牢门前那人。 直到片刻之后,沈无言这才低声叫道:“文长……” 原本来时有千言万语,但当看到那孤寂的背影之后,所有言语都只得化为一声叹息,无奈摇头,道:“你还好吗?” 徐文长动作稍有迟缓,但却能感觉到他很急切,希望能转过身子看一眼这说话之人,但腿脚却还是有些不便,所以许久之后才勉强能转过身子,应道:“无言……你来了……” 边上的狱卒倒也懂事,还未等沈无言说话,便忙上前将锁链打开,口中还道:“其实徐先生也是可怜之人……只是上面一直压着,倒也不能将他放了……” 沈无言微微点点头,所谓的上面压着,无非是高拱不许,不过这倒是连一名小小的狱卒都能看透其中道理,却也算是做的人尽皆知了。 徐渭在京城也有些朋友,之前的李春芳也曾为他求情,只是当时严世蕃一案正在关键之处,却也不得放了他。 后来高拱又刻意将这事挡了下来,一边不放人,却也不定夺,便如此将案子搁置下来。 待狱卒离开之后,沈无言这才忙上前将徐文长搀扶到一边椅子上,苦笑道:“你这身子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看样子还不如王少卿了……” “少卿先生……”徐文长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不由淡淡道:“少卿先生虽说上了年纪,但却一直锻炼……不过李婶那边如何了……” 话语并未说完,便看到对方脸上微变的神色,大抵也能猜到几分,沉默片刻之后,徐文长便又笑道:“倒也该是这般的……” 沈无言点点头,接着道:“这边情况一时也改变不了……明年春天……在等些时日,定然可以……” 徐文长玩味的笑了笑,脸上却异常的平静,并未有一丝失望,却也没有半点希望,或许说他已然绝望,便也无所求,便的麻木了。 沈无言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当年这位谋定东南的书生,志比天高,曾记否,当年三只酒杯碰撞之际的豪言壮语,而今他却已然不悲不喜。 “明年……你一定有机会……你这一身绝学如今还未有传人……辽东那边需要你,李成梁有三子如今正缺先生,你去将这一身本事交给他们。” 徐文长脸上挂着笑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书生言语,心中偶然被勾起的某些希望,但环顾四壁所见尽是黑暗,便顿时绝望,只是轻叹道:“罢了,罢了……此事暂且不提。无言此次来京城,可有何事要做。” 沈无言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此次来京城自然是为了将徐文长带回苏州,只是如今这事态显然是不能这般说的,所以沈无言沉吟一阵,淡淡道:“在国子监那边给天君安排学校……考试之后便能过去了。” “那倒是破费了。”徐文长也没有在意,随口应道:“不过以无言在国子监的声望,怎的还要考试……。” 沈无言轻叹一声,苦笑道:“你当国子监还似当年那般……如今的祭酒大人可是吕调阳,吕老先生……” “吕调阳……”听得这名字,徐文长顿时大有深意的看着沈无言,浅笑道:“那无言大抵没有少受他羞辱……不过他老人家倒也是刚烈之人,为人处世虽说不近人情,却也是好官。” 稍一停顿,徐文长忽然又道:“不过听闻吕调阳与张居正乃是同乡,二人又是莫逆之交……张先生该帮上一些忙才是。” 提及这一茬事,沈无言不由深思一番,片刻之后才轻喃道:“吕调阳与张居正乃是莫逆之交……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有什么问题?”徐文长稍有迟疑。 沈无言连忙摆手,道:“倒也没有旁的问题……只是……这些天高阁老逼的实在太紧……倒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徐文长无奈的摆摆手,道:“高阁老终究还是担心他那位置被无言夺去了……但我看无言却根本不屑于首辅之位,他倒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二人闲聊之际,天色已然不早。 若之前那般,简单道别之后,沈无言便要离开,刚转身之际,忽然听徐文长道:“驸马那边应该有点意思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二章 笑骂你白痴 “驸马那边应该有点意思的……” 沈无言轻声念叨着临走前听到的这句话,直到离开之后,才长叹一口气。 走出刑部大牢天色已然不早,刑部这边还算宁静,一路之上也遇到以往相熟的同僚,简单打过照面之后,沈无言便直奔街角而去。 马车便停在路边,道旁商铺微弱的光闪耀下,倒也能认出坐在马车上一脸淡然的青年。 绕过马车,沈无言拍了拍那青年,轻声道:“成亲那么久,现在还没个孩子……早些回去吧,今天我自己来。” 王天倒也不拒绝,但还是稍有犹豫,接着便跳下马车,向着远处暮色中而去。 看着那负刀而走的青年,沈无言嘴角闪过一丝微笑,轻叹道:“等过了这阵子,大家都能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了。” 说完这句话,沈无言便坐上马车,向着驸马府而去。 想起当年离开京城去辽东之际,曾与驸马李和以及宁安公主之间的某些约定,如今回京城,也终究该过去一叙。 驸马府更加寂寥,大抵可以算是无人问津,以至于当沈无言叩开大门时,整个院子显得一阵凉意。 来京城时便有听闻,驸马与公主自从景王一事之后,便每日四门不出,除却在园子内种花赏鱼之外,便也无他事去做。 几乎京城所有人都这般认为,包括素来谨慎的高拱,也是这般认为。 随着府上管家引进之后,在茶厅稍稍等候片刻,驸马与公主便挽着手从内厅走了过来。 看着正平静坐在厅中饮茶的沈无言,李和二人倒也没有太过惊奇,只是上前简单寒暄几句,便就坐闲谈起来。 “之前便听闻无言回来了,便派人去府上见过……我与公主本打算过些天去府上一趟,正好也见见婉儿与天君。哪成想无言今天倒是亲自过来了。” 看着一脸温和的驸马李和,沈无言也报之以微笑,道:“驸马倒也想的周道,还送去了些桌椅餐具……倒是十分实用。” 这般一说,宁安公主也笑道:“却还是要夸夸驸马有心……要我来说,便是给婉儿送去些胭脂水粉,以及将宫里的糕点给天君送过去……孩子大抵该会喜欢的。” 李和叹息一声。忙接话道:“胭脂水粉苏州那边不比京城差多少,糕点之类……宫里的却不怎么样。天君那孩子我倒也见过几次,并不爱吃这些……所以就想着才来京城,该缺些日常物件……” 沈无言点点头,淡笑道:“驸马的确是有心……刚来那一夜却连住处都没有,便让婉儿与天君住在客栈……我便与光远在神机营那边对付了一晚上。” “徐光远?”宁安公主脸色微变,惊讶道:“只是听闻他如今已然升任神机营提督……” 沈无言随意摆摆手,却也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当年在国子监时不过是个好学的学生……与徐阁老是同乡,如今倒也有所成。” 宁安公主微微点点头。沉吟片刻,忽然又道:“无言这次回京城,却不知有何事……” 沈无言玩味的笑了笑,但见驸马与宁安公主脸上皆都是关切之色,便知道对方并不愿与自己长时间无聊的叙旧,便随意点点头,道:“救一位朋友。” “救朋友?”宁安公主轻笑一声。冷冷道:“沈先生说话倒还是这般讳莫如深。” 李和倒是依旧平静,他拦在宁安公主前,阻拦她将要继续下去的话语,只道:“是徐文长吧……徐渭那边其实早该结案了。” 沈无言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和,淡笑道;“这般……那驸马看徐文长该怎的判法?” 一时之间茶厅之内陷入了寂静,李和微微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玉石。而宁安公主则呆呆的望着窗外夜色,沈无言却依旧还在缓缓抿着茶水。 这的确是一个大有深意的问题,李和却是不得随意回答,若是回答应当将徐文长处死,这的确是合乎大明律法,毕竟杀人者死,乃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李和却也清楚沈无言与徐文长之间的关系。况且在如今的大明朝堂上却也有许多人想要保住徐文长这位天才军师。 一旦回答处死,那便等于得罪了这些人,以驸马府如今的事态,却是不能如此冒险的。 然而他若是回答将沈无言放掉,这却又会让那一部分想要置徐文长于死地之人记恨,甚至还会认为驸马府与沈无言是一路人。 沈无言如今在朝廷中声望也极高,本不会惹来什么麻烦,虽说有违如今这般处江湖之远的志向,但在外人看来,沈无言与驸马府关系本就不错,倒也谈不上有什么私交。 只是这事毕竟又扯到了徐文长身上,他当年乃是胡宗宪幕僚,而胡宗宪又是严嵩亲信,这般一来便容易将驸马府牵扯到旧案之中。 当今陛下何等痛恨严家,当年做裕王之时没少受到严家欺压,若是知晓驸马府与当年严家有一丁半点联系,怕又是一桩难以应付的事。 于是就这般左右为难之际,李和不住的看了一眼一脸玩味的沈无言,轻叹道:“文长那案子的确有些难办……不过案子细节我也不甚清楚……所以该如何处置,那便交与刑部处理便是。” 沈无言心中一顿,顿时又多看了一眼李和。眼前这不温不火的中年人,虽说至今未曾有过任何大作为,但的确是个不世出的人才。 简单一句由刑部处理,便将一切麻烦推倒刑部那边,而他自己也可以以不清楚案情为理由推诿过去。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大笑一声,摇头道:“便就是随便一问……着实还是有些担心,驸马你也清楚,我与文长乃是故交……” 李和面露难色,苦涩道:“你二人的交情在下自然知晓,只是这案子……却还是要由朝廷定夺,你我却是不能左右一二。” 沈无言怔了怔,心中暗叹对方果然厉害,就这般将这件事一下说死,倒是无法再说下去。 稍一沉吟,沈无言才饮了口茶,便道:“便不说这烦心事……听闻之前陛下身边有一名宠姬死于非命……那孟冲倒也真是胆大。” 话语一出,宁安公主猛然抬头,深深的注视了一阵沈无言,顿觉有些失态,又忙低下头,轻声道:“倒是听说过这事……” 沈无言笑了笑,又道:“那姑娘说是倭国送来的,却是个美人……就这般死了,着实可惜,你说呢……公主?” 听着沈无言这话里有话的询问,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宁安公主倒也不好回答。 毕竟那位武姑娘是她送进宫的,本该是有旁的用处,之前也是应了沈无言的某些交换,但出师未捷身先死,却让宁安公主心疼不已。 心中多半猜测武姑娘之死大抵是与沈无言有关,但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找不出其中问题,便只能归结于命数,如今沈无言却又提起这事,便觉有些疑问。 还未等宁安公主回答,李和便抢过,道:“沈先生,你我便明人不说暗话了……你来京城是为了救徐文长,而我与公主……你也清楚。” “为了夺位,并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沈无言轻哼一声,冷冷道:“要走这条路必须要经过一件事……那便是高拱……” 宁安公主见事情已然挑明,便也不再拘束,冷笑道:“高拱的确是个硬骨头……没什么弱点,况且你我能力也实在有限……沈先生莫非以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沈无言看了一眼一脸不屑的宁安公主,随之讥讽道:“公主最好少说些话……你若是还记得景王如何死的……徐文长与我有过命的交情,他若是死了,我便杀了你。” “杀我?”宁安公主顿时恼火,愤然起身怒喝道:“他死不死与我何干?” 一边的李和也微有怒色,沉声道:“沈先生这是何意……” 沈无言摊了摊手,轻笑道:“有这种白痴在这边指手画脚,什么事都成功不了……公主若是想成功,便多给驸马一些机会。” 被沈无言骂为白痴,宁安公主心中早已火冒三丈,但却也不能把对方如何,心中也有些担心对方当真会将自己杀掉。 于是沉吟一阵之后,便又轻哼一声,重新座位椅子上。 沈无言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高拱着实厉害,厉害在陛下信任他……不过在下这边倒也不是没有准备,一来是司礼监掌印冯保……二来便是翰林院几位朋友……” “高拱如今不仅是内阁首辅,还是吏部尚书……掌管官员任免……便看如今京城,有哪个官员敢弹劾他……又有何等理由去弹劾他?”李和轻叹一声,无奈道:“除非陛下要罢免他。” 沈无言顿时拍拍手,赞赏道:“驸马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权势若严嵩徐阶之辈……只有两个方式能打败他们,其一是他们自己认输,其二便是陛下让他们认输……陛下让严嵩认输,徐阶自己认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三章 侠客 茶厅之内稍显安静。 只能听见吞咽茶水的声音,一阵之后,沈无言才将茶杯丢在桌上,沉声道:“二位认为高拱如今会致士回乡养老吗?” 话语一出,李和顿时便笑了出来,即便紧绷着脸的宁安公主也扑哧笑了出来。 沈无言微笑道:“高阁老比任何人都要精神,每日看的奏折比吃的饭还要多,的确是个勤劳的老头……所以回乡养老,大抵还有十多年。” “十多年……实在太久了。”李和这般说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宁安公主,叹息道:“已然等的太久,这次便来个了断吧。” 沈无言沉沉的点头,应道:“高拱此人在朝,其实并无差池……” “沈先生心中有愧?”因为之前被沈无言呵斥,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安公主,此时又不住嘲讽道。 沈无言不由瞪了一眼宁安公主,淡淡道:“你除却白痴,还无知……那便少说话,如何?” 正待宁安公主要辩解之际,李和忙拦住她,轻声道:“高阁老的确是能臣……如若不是因为此事,大可不必对他这般。” 见李和也为高拱辩护,宁安公主心中早已愤慨之际,随即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沈无言脸上依旧保持笑容,直到宁安公主消失在黑暗中之后,他才缓缓起身向着李和一抱拳,道:“李兄宅心仁厚……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李和顿时大惊,忙起身,惊奇道:“沈先生这是……快坐,坐下说……” 沈无言深叹一声,无奈道:“当今陛下虽说殆政,但却也不是昏庸之辈,况且这两年国势稍有恢复……驸马大抵也不愿看着在起战端。” 李和微微点点头,紧紧的将手中玉坠握的更紧几分,沉默片刻才道:“我与公主乃结发之妻……所以终究不能离她而去。” 沈无言轻哼一声,冷笑道:“你与她结发之妻。她可曾为你所想……你们这般做,便是送命……我将她逼走,便是为了要驸马你一句话,当真要这般去做?” 李和何等聪慧,岂能不懂沈无言之前那般做的意思,沉默许久之后,微微点点头。道:“她若要去死,我便陪她去死。” 沈无言点点头。道:“李兄家在苏州可还有家人……” 李和惨笑一声,叹息道:“自小父母双亡……至今却还无后……着实不知如何面对死去的父母。” 沈无言缓缓起身拍了拍李和肩膀,沉声道:“这事还是从长计议……李兄倒也无需太过担心,一切都还有的商量。” 李和苦笑着摇头,叹道:“公主的母亲便是被先帝凌迟处死……公主对这皇家恨之入骨,特别是陛下……因为便是他娘亲主使这一切……其实什么皇位,我与她也并不在意,但……” “我懂……父母之仇大于天。”沈无言无奈的摇摇头,道:“武姑娘那边的确是在下所谋划的……但也是因为她留在那边。便是对你等是个麻烦。” “麻烦?”李和脸色微变,沉声道:“莫非武姑娘要将我等出卖掉。” 沈无言沉沉点点头,道:“王天你定然认识……他与武姑娘接触过几次,大抵能确定她有将驸马与公主卖掉的意思……毕竟跟着陛下,终究得到的更多。“ 李和并未全信沈无言的话,但对方所说也的确是有道理的。武藤蓝自然也不笨,自然知晓与公主这边合谋却是危险。倒不如跟着皇帝安全。 如今她跟着皇帝极其得宠,若是应了公主之意刺杀皇帝,若是成了,她便是谋害皇帝,那便是死路一条。若是不成,却也是死路一条。 李和轻叹一声。喃喃道:“怪不得之前公主要见她……她屡屡推诿,想来也是权衡好了利弊……” 沈无言点头,接着道:“一个这样的女子都能权衡利弊……驸马难道不能权衡?” 李和起身向着沈无言拱手一拜,微笑道:“沈先生无需再劝……在下心意已定……” 微叹一声,沈无言这才起身,也随之回礼,便也不再多说。向着门外而去。 茶厅之内剩下李和一人呆望着月夜星空,这黑暗的天际之下,他微微觉得有些压抑,便若沈无言所说那般,他岂能不懂权衡。 如今国泰民安之际,若是要叛乱着实是死路一条,在说刺杀当今陛下一事。即便事成,他夫妇二人也难逃一死,而皇帝之位定然是由太子继承。 朝廷上下很快便能查出主谋来自于驸马府,而这位当年最为受宠的宁安公主,却也难逃一死,至于驸马李和,本就结果已定。 在说的宽一些,即便倭国那边的木下藤吉郎可以给出一些帮助,但以倭国如今实力,是根本不得动摇大明分毫。所谓帮助,实在不值一提。 如今戚继光镇守京畿之地,倭国内部也自然知晓如何才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大抵从送来武姑娘之后,倭国便打消了与大明为敌的打算。 以至于木下藤吉郎离开之后,至今也与驸马府没有丝毫通信,无论公主如何自欺欺人,说是倭国距离大明两国相隔太远,书信往来不便,却不能否定这一事实。 况且宁安公主这边也不负当年,如今朝廷之中除却高拱的人之外,便是一些不愿卷入是非的官员,至于宫中,却早已没有当年那般优势。 甚至可以说,自从武藤蓝被孟冲推入井中那一刻,宁安公主便等于败了。 如今的宁安公主甚至连沈无言都不如,她没有沈无言那般拥有后宫的积淀,更没有在百官之中的声望,更没有江浙乃至辽东的家财。 这位看似平和的书生,实则拥有着极大的潜力。 一边逐渐让皇帝疏远高拱,一边又凝聚着从辽东到江浙乃至将触角伸向大明各处的生意,在用这些银子来交好每一位官员。 沈无言的聪慧之处在于这些因此从未落在那些真正的大员身上,而是交给了诸多下五品之官,若六部下的底层,十二司之重要职位,但官位不高之人。 更有东厂锦衣卫,乃至都察院这些旁枝末节之处,却也都有交好之人。 这些人看似一时也没有什么势力,但一旦起事,便会瞬间将高拱淹没,那时高拱甚至连还手之力都不会再有。 何况沈无言凭借着才子之名,名望诗篇文章流传于大明各处,无数文人士子对其仰慕已久,其中不乏即将步入官场之辈。 这般一对比,驸马府倒像是孤家寡人,而对方今日之所以会过来,却当真是在给自己一个退出的机会。 李和仰天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叹息道:“这大抵便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般一说,他便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尽是嘲弄意味,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但又像是在嘲笑旁的事,总之极其复杂。 …… 走出驸马府之后,沈无言才想起清晨离家时与李婉儿的约定,于是忙驾着马车向着小院疾驰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所以路上倒也并无太多人,所以马车行动速度可以更加快一些。 夜色中稍稍透漏出一股肃杀之意,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西长安街口。 马车飞奔于街市之上,沈无言目光注视着远处街道,忽然看到一道白影飘然而出,正立在道前不远之处。 沈无言轻哼一声,沉声呼喊道:“何人装神弄鬼……” 那白影并未回应,直到沈无言勒紧马车,将马车停在那白影不远处时,才看清对方,却是一个没有右臂的男子。 说是男子却也有些不准确,虽说那人身着男子着装,但却又一身艳丽妆容,让人看来不觉大惊失色。 但沈无言却并未有丝毫吃惊,他望着那男子,轻哼道:“你个死人妖,为何在此挡住在下去路?” 那人笑了笑,声音十分尖利,便似手指在光洁的玉壁上滑动一般让人难受,他向着沈无言微微躬身,淡淡道:“见过沈先生。” 沈无言随即回礼,沉声道:“东方姑娘……哦不,不群兄,在下今天还有事……改天再叙?” 东方不群依旧只是笑,一阵之后,才大声道:“这断臂之仇早晚是要报的……不过今日来是请教沈先生几件事。” 沈无言好奇道:“何事?” 东方不群叹息道:“当日在那小客栈之内……我杀掉一人,另外一人……却不知是何人救走的?” 沈无言愣了愣,接着摆手,道:“一位故人……你不是他的对手……” “是当年在青阳客栈救走你那人……是邵芳?”东方不群轻哼一声,不屑道:“邵芳这小子……屡屡阻我……这次我再也不会留手……” 沈无言讥讽一笑,冷笑道:“你当真不知羞耻,输便输了,倒称自己留手……却不知这次你又要做何事?” “杀你……”东方不群玩味一笑,接着转身而去,右臂空落落的袖子随着行走,一阵飘荡,口中轻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四章 同房,说好的七次 夜色之中响起悠扬南越小调,却将这黑暗衬托出几分诡异。 那不断闪动又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白衣人,知道最终完全消失之后,沈无言这才收回目光,然后缓缓驱动着马车向着小院而去。 “装神弄鬼……” 虽说口中这般说,但心中实则还是有些担忧,东方不群虽说身体有些缺陷,但他那条右臂毕竟是被自己砍断的。 以他的性格,定然是要复仇的,之前并未发作,大抵还是因为此事有锦衣卫介入,而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还有旁的任务,并不能分心。 今日这般一叙,便也就说明,东厂那边确定要杀掉除掉自己。 当然东方不群自然不能算是东厂之人,如今东厂在冯保操持之下,以往陈洪孟冲党羽早就被肃清,无形之中,大批异己已然消失的一干而尽。 而对于东方不群来说,他虽说是东厂之人,但自从陈洪之后,他便算是高拱手下,即便冯保也不能控制他,指使他去做些什么。 按照今夜的事态,大抵也是高拱来吩咐他来杀人,另一方面,他也正好报了以往的仇。 沈无言并未在想下去,而是挥了挥衣袖,挥舞马鞭快速而去。 回到小院已然深夜。 大门还开着一条缝隙,轻轻推开,便看到坐在门前早已睡去的女子。她一之只手撑着头,却已然睡熟,大抵已然等了许久。 只是听着大门刚一推开,她猛然一惊,接着咋着惺忪的眼睛看着沈无言,喃喃道:“相公回来了……” 言语十分轻柔,却也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甚至连失望都没有,但沈无言听来却依旧惭愧无比,于是忙上前搀扶住李婉儿。轻声道:“回来了……怎的在这睡……” 李婉儿抿了抿嘴,微笑道:“相公出门在我,心中着实担心……天已然如此晚了,你还没有回来,我便想着在此等一阵,哪成想就睡着了。” 沈无言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将李婉儿拥入怀中。轻叹道:“下次定然不会这般了……今天先是去国子监报道,之后又去了刑部大牢看过徐文长……他倒是瘦了许多……” 他并未说去驸马府的事。以及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东方不群的事,倒也并非有什么忌讳,实在是怕说出来,又让她担心。 抹了抹李婉儿的小脸,沈无言轻声道:“下次若是在回来晚了,定然会派人回来知会一声……今日却是我的错……” “好了,哪有什么对错。”李婉儿轻掩住沈无言嘴唇,轻叹道:“天君都睡了……说是明日还要去国子监……” 沈无言摇摇头,趴伏在李婉儿耳畔。低语道:“忘了早晨时如何说的了?” 李婉儿面色微变,脸顷刻便红了一片,但见沈无言一脸倦意,摇头道:“相公今日劳累……不如改天吧……” 沈无言轻笑一声,沉声道:“你太小看你相公了……江湖人送外号七次郎……” “什么七次郎?”李婉儿不由好奇,接着又道:“不过天君还睡在大屋……只能委屈在小屋了。” 沈无言捏了捏李婉儿的脸,笑道:“这事还管在哪……” 这般说着。沈无言一把抱起李婉儿,向着小屋快步走去。 房间之内尚还温热,新整理好的床铺早已焕然一新,倒是将房间布置成若新婚洞房一般,桌上红烛正缓缓燃烧。 沈无言看着这一幕,不由敲了敲李婉儿的小脑袋。轻声道:“还说明日……明日你这布置的便不就浪费了……不过却是浪漫。” 李婉儿只是笑了笑,脸上闪过一抹绯红,缓缓坐在椅子上,为沈无言斟了一酒,小声道:“相公……你请……” 二人相视一笑,沈无言这才接过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接着便一口饮尽,喃喃道:“好酒……” 李婉儿咯咯笑了一声,轻叹道:“新婚那天才都是好久……父亲……无言酒量着实不好,时常喝醉。” 听得李婉儿提及父亲二字,接着又忙转开话题,大抵也是怕因为突起的情绪而坏了这兴致,却也实在有些让她委屈。 沈无言心中一动,倒也没有明说,只是轻笑一声,道:“喝醉才是对美酒最好的诠释……若是酒喝不醉,却又如何能懂这酒滋味。” 李婉儿嘴角带笑,却也举杯饮尽,才道:“相公说的是……” 二人酒量都算是极差,所以这北方烈酒并未喝去多少,便都有些微醺,沈无言倒还好一些,李婉儿双眼早就一片朦胧。 “相公……来吗……” 沈无言手支着头,却是有些晕眩之意,但突然听到眼前李婉儿的轻吟之声,身体逐渐有些感觉,于是倒也顾不得旁的,缓缓上前,将女子拉向床边。 虽说已然不是第一次行夫妻之礼,但二人夫妻多年,一直都还是有些拘束,今日二人皆都有些醉意,倒又大方了许多。 衣带缓缓掉落,罗裙散落一地,女子露出香肩,接着便是内里衣物一览无余,沈无言稍有些紧张,手中更有些颤抖。 于是缓缓上前鼻息叹入女子耳畔轻嗅,便觉阵阵微香飘入鼻中,心中那份焦急更加强烈,心似千万只蚂蚁爬遍,却更加克制自己从容而定。 女子手上倒也没有闲着,除却感受男子温热之外,便也缓缓解下男子玉带,接着宽衣,便可见那坚实的臂膀,以及客观的酮体。 沈无言虽说看似孱弱书生,但这些年逐渐锻炼也有些体力,虽说不能与那些军中莽汉相比,却也十分强壮了。 女子冰凉的小手在胸膛划过,便能感觉到沈无言身子稍有颤抖,于是不住低声问道:“手有些凉……相公觉得如何……” 沈无言摇摇头,并未回答女子言语,而是快速解掉对方身上最后一块禁地之门。 …… 夜色笼罩着西长安街某小巷内这间小院。 小院这新布置的房间之内,这对新婚多年的夫妻,今夜难得酣畅。 寂静的小院之中隐约能听到女子刻意压制,却依旧难以忍受的轻吟,以及男子阵阵喘着粗气的呼吸声。 这略带诗情画意的景象,却营造出这美丽的春夜,却是有些突兀,但又那般的和谐,便让这两个压抑许久的人儿得以释放。 夜更深,声音渐停。 一场春雨划破夜空,在隆庆五年春末将京城这开春的最后一丝喧闹尽数洒扫干净,将小院之中那叶片上的灰尘,花蕾上的小虫,全部浇洒一清。 小院中的门缓缓打开,书生穿着长袍撑起油纸伞,快速走了出来,向着另外大房间而去。 走进房间,见那少女正酣睡,于是上前捏好被角,然后又检查了一遍窗户之后,才在少女额头上亲了亲,便又出门而去。 重新回到房间,便脱掉衣服钻进暖暖被窝之内,搂着身旁女子,叹道:“睡的正好……今夜睡的倒是老实,没有踢被子……” 李婉儿稍带娇羞,缩在沈无言怀中,娇声道:“你说太子与天君……这事却该如何办……今日我问天君,喜不喜欢朱翊钧……你猜她怎么说?” 沈无言不由一愣,忙好奇道:“她莫非喜欢……” 李婉儿无奈的点点头,苦笑道:“怎的这年纪便这般……想起我那时候懂什么,只知道父亲与沈家定了亲,便也没想过这些。” 沈无言也轻咳两声,苦笑道:“兴许是搞错了……毕竟……不过也的确要注意一些,改天去宫里与李贵妃谈谈。” “与李贵妃谈……”李婉儿目光之中露出一丝担忧,只是又想起沈天君之事,也顾不得如此多,只是轻喃道:“李贵妃何等尊贵……相公去之后说话可要得体一些。” 沈无言手上捋着女子青丝,心不在焉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般说着,一双大手已然不知滑动到何处,却让李婉儿又一阵喘息。 “还来……?” 李婉儿轻喃一声,接着便去抓沈无言的手,却被沈无言反手一把搂入怀中。 “说好的七次……” …… 天明。 沈无言起了个大早,照例跑步带着早餐回来,精神却是有些不振。 简单吃过早饭之后,便匆匆带上不住嘟嘟囔囔的沈天君坐上马车,向着国子监而去。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清晨的包子铺散出阵阵白雾,大锅里不知煮着什么粥,阵阵香气弥漫这大街小巷之内。 “昨夜你与娘去哪了……怎的都找不到你们……” 正专心驾车的沈无言忽然听到车内少女的声音,不由苦叹道:“你都问了十遍了……我与你娘起的早,你这小懒虫睡到现在。” “并不是……半夜醒过一次,你与娘便没再……”沈天君依旧不依不饶。 沈无言无奈摇摇头,沉声道:“上学之后便要一个人睡在小屋了……昨夜我与你娘便是为了试试你的胆量……” 稍一停顿,沈无言忽然笑道:“朱翊钧在这个年纪便一个人睡在王府之内……却也没有人陪,天君岂能输给他?” 一听朱翊钧便是一个人睡,沈天君立刻抿了抿嘴,沉思片刻后,认真道:“那我也一个人睡……”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五章 愤怒的杨博 一夜细雨之后,清晨的京城洋溢着泥土芬芳,特别是临近国子监附近更有这般感触。 沈无言脸上闪烁满意的笑容,低声喃喃道:“小姑娘,跟你爹斗……” 没有过去太久,马车便停在国子监之前。将沈天君抱下马车,二人便忙向着监内走去。 刚走到门口,沈无言便见到一名不算太熟的熟人。却也是位长辈,便是时任吏部尚书的老臣杨博。 如今朝廷上下,却要数杨博资历为最,除却内阁首辅高拱之外,旁人见到他都要恭敬行礼,即便是张居正这般人物,也要对其毕恭毕敬。 对于这位文官出身,但却极具韬略的名臣,沈无言也颇为敬佩,毕竟能被严世蕃成为天下三才之人,定然会名副其实。 杨博也的确对得起天下三才之称,换一种角度来看,即便是严世蕃与锦衣卫陆柄两人加起来,怕也不如杨博老练。 当年严嵩权柄大明之际,却也要忌惮杨博三分,刻意安排他去辽东戍边,后来的徐阶也对其毕恭毕敬,直到如今再次回朝,却让朝廷上下震动颇久。 在此地遇见这位当朝大人物,沈无言着实还是有些惊讶,沉吟片刻,忙恭敬的向着杨博一拜,低声道:“见过杨先生。” 杨博扫了一眼沈无言,稍有些不耐烦,随意摆了摆手,道:“沈无言……” 沈无言点点头,应道:“杨大人今日来国子监巡视?……您老这身体倒还强健。” 杨博目光之中稍有些急切,说起话来也是心不在焉的,有一句每一句的应付着沈无言,目光却一直盯着国子监内,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什么巡视……今天带一名族中小辈过国子监,准备入监读书……哪成想吕调阳那老家伙,竟说要考试……当真是气死老夫。” 沈无言一愣,轻喃道:“原来……杨先生也走后门……吕先生果然……不给任何人情面……” 听着沈无言这般喃喃自语,杨博忽然回头。又多看了沈无言一眼,忽然道:“原来是沈先生……哎呀,久仰久仰……今日来国子监有何要事?” 对方忽然转变态度,让沈无言吃了一惊,一阵之后,才忙应道:“杨先生不必客气……叫我无言便可……今日来国子监……也是有些事要处理。” “好呀……听闻你当年也在国子监供职,这监中之人想来你也都熟悉。怕是其中也有些是你的学生……”话语一顿,杨博大有深意的看着沈无言。道:“我这个小辈呀……在京城也颇有名望,如今就想进国子监……你看方便不方便?” 沈无言一怔,这才明白对方对自己忽然如此热情的原因,不由暗想着自己这事还没处理好,哪能来帮你,于是苦笑道:“晚辈如今供职鸿胪寺……国子监这边……吕先生您也是清楚的,为人正直……” “罢了……罢了……”杨博目光之中稍有失望,之前对沈无言的热情也大为减退,轻叹道:“无言说的的确是……那吕调阳果然不识抬举……” 二人这般说着话。便已然走进监中。 最终在茶厅之内坐定,若往日一般等待吕调阳给监生讲解问题。 杨博资历稍吕调阳长,且他在朝中名望也远非吕调阳可比,如今官位也比吕调阳要高出一筹,所以见对方这般心中便大为不满。 坐下不久之后,杨博便愤然起身,走上前去。一把将一名瘦弱的书生拉到一边,他虽说也是读书之辈,但却供职军中,身强力壮。这随手的一拉,便将那瘦弱的监生拉倒在地。 不过他倒也没有注意这情况,只是瞪着吕调阳。怒道:“老吕,你跟老夫玩什么架子……” 吕调阳却也不去理会杨博,只是缓缓起身绕过杨博,将那倒在地上的监生扶起,这才看向杨博,沉声道:“请礼部尚书杨博杨大人,给这位监生道歉。” 一听此话。那监生脸色顿时大变,霎时间便苍白一片,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吕调阳挡过那监生,平和道:“不妨事……杨大人对你无礼,便是他的错……他身为朝廷重臣,又深谙圣贤之道,便该向你道歉,否则有辱他名声。” 杨博皱起眉头,斑白的两鬓一览无余,他轻哼一声,道:“只得怪他瘦弱……老夫只是轻轻拉了他一把,他便倒了……如此弱不禁风。” 吕调阳冷笑一声,沉声道:“若似杨大人这般说……蒙古人打我大明,便是因为我大明弱不禁风,活该被打?” “你……”杨博一时语塞,沉吟一阵之后,才点点头,接着向那早已面如土色的监生一抱拳,认真道:“刚才是老夫的错……” 那监生连忙摆手,不住道:“不妨事,不妨事……” 杨博回身拍了拍那监生的肩膀,微笑道:“吕祭酒说的事……这事的确是老夫做的不对。” 吕调阳又冷笑一声,示意那监生出去,这才又看向杨博,冷冷道:“既然考完了……杨大人又过来有何事?” 杨博长叹一口气,苦涩道:“吕祭酒你也知道……这考试便就是个形式……你何必如此当真……” 吕调阳微微抬眼瞥了一眼杨博,沉声道:“什么叫形式,考试便是择优……今年有两人考试,但朝廷只有一个名额,若是那人入选,那杨显便没有资格……。” “杨显?”正在椅子上闲坐的沈无言,忽然听得这名字,顿时好奇,轻吟一阵,却还是想不起这名字是何人,便不再去想。 杨博脸色却愈发难看,他轻喝道:“两人……老吕你说另外那人是何人?” 听着杨博之气恼之意,大有将那人撕碎之意,一双眼睛瞪着吕调阳,便等他说出那人名字。 吕调阳稍一沉吟,接着抬眼扫过正坐在椅子上饮茶的沈无言,轻哼道:“就是他……” 杨博尚未反应过来,只是回头望去,便看到一脸悠闲的沈无言,顿时火冒三丈,怒喝道:“你当年不就在国子监供职……如今怎的还要来争这机会?” 被杨博这一声吼,沈无言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停顿片刻,沈无言这才摆了摆手,道:“杨先生误会了……不是在下,是小女。” “谁?”杨博充满怒火的眼睛落在边上打瞌睡的沈天君,轻喝道:“便是这小姑娘?……她有什么本事,能与我家杨显相比?” 吕调阳轻哼一声,冷冷道:“那杨显却是不怎么样……京明四公子……却也不觉得可笑……倒是万家那位公子,却还有些本事。” “京城四公子。”沈无言这才大有深意的看向杨博,接着轻声喃喃道:“原来是这位杨显……” 说完这句话,吕调阳颇有不屑的看了一眼杨博,接着拂袖而出。 “京城四公子怎的了?”杨博转而瞪了一眼沈无言,接着便随着吕调阳而去。 吕调阳在走出门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无言,冷声道:“出门右转去找国子监司业王大人……” 沈无言忙点头,在杨博恼火的目光之中,大为尴尬的向着吕调阳一抱拳,低叹道:“多谢吕祭酒。” 待那二人走远之后,沈无言这才忙拍醒正睡熟的沈天君,随意用袖子帮她擦干净嘴角口水,便拉着出门左转,找那位司业而去。 国子监司业仅次于国子监祭酒,当年高拱任职国子监之时,张居正便任职司业。 门是紧闭的,沈无言心中忐忑不安的敲响门之后,恭敬道:“在下沈无言……是沈天君的家长……” 门内一阵平静,却让沈无言有些无奈,于是心中更加紧张几分,毕竟那位杨显虽说并无什么才华,但终究要比沈天君年长。 何况那杨显乃是杨博的族辈,况且能让杨博亲自来国子监跑一趟,全然不顾脸面之人,定然不会是疏远的亲戚。 少顷,门内便响起一阵局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便被打开,一名冷峻的青年一脸惊讶的看着沈无言,道:“沈先生……快进来坐……” 看到这青年时,沈无言也是大为吃惊,一顿之后,顿时一脸喜色,忙道:“原来是锡爵……怎的也不说一声,倒是让我一身冷汗。” “怎的会如此……”王锡爵好奇问道。 沈无言苦笑道:“还不是为了孩子上学这事……吕祭酒又不给通融,连杨博的面子他都不给,若是在找不到学校,我与婉儿便过不下去了……” 王锡爵也不再多问,只是苦笑一声,道:“试卷都是吕大人他亲自批阅……我便是个传话的,且并不知晓是沈先生……昨日才从南京回来,今日便得到这消息。” 沈无言一脸急切,忙问道:“情况如何……到底是天君还是那位杨显,杨显要比天君大多少岁……这考试本就不公平……” 王锡爵忙翻动着成堆的卷宗,一阵之后才从底层抽出一张纸,仔细看过片刻之后,才喃喃道:“是……沈天君。”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六章 大闹国子监 “是……沈天君。” 听着王锡爵稍显惊讶的声音,沈无言不觉有些吃惊,但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因为之前吕调阳与杨博说话的语气,大抵能猜到杨显的成绩并不怎么样,以至于杨博才要过来过来说情,但显然吕调阳并不吃这一套。 但无论如何,一名六岁的小童,打败了在京城颇受关注,且的确有些才华的京明四公子之一的杨显,终究还是让沈无言欣喜万分。 倒是始终都在打瞌睡的沈天君,似乎并不在意她不经意之间,便获得的胜利,大抵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便会引起京城一番轰动。 王锡爵望着眼前这女孩,轻声问道:“天君……明日便就要来国子监读书,怎的感想?” 王锡爵却也是不世出的才子,在嘉靖四十一年科举之中会试第一,殿试第二名入翰林院为庶吉士,直到今年便升任国子监司业,却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即便是他,此时看着这慵懒的少女,却依旧还是赞叹不已。因为他很清楚那试卷是吕调阳亲自出的,且并不会因为沈无言又或是杨博,因为他是京城才子或是六岁的孩子而网开一面。 二人出的考题都是一样的难度,且批改试卷也是由吕调阳亲自着手,其中自然也不会夹杂丝毫私情在其内,便是这一结果,沈天君胜过杨显。 沈天君倒是有些不耐烦,她揉了揉眼睛,眉头微皱,轻声道:“明日还要起的如此早……那我便不来国子监了。” 王锡爵一愣,忙道:“国子监可是大明最好的书院……你好不容易才进来,为何要离开……” 沈天君撅着小嘴,喃喃道:“想起来这鬼地方了……去年徐老头还提到过,说什么国子监尽出些无能之辈,有科举之后,那边就该关门了。” “徐老头?”王锡爵不住苦笑。追问道:“这徐老头又是何许人也……竟如此狂妄,大放厥词……” 国子监与科举考试大致出发点一般,太祖洪武年间曾极其兴盛,监中出过不少人才,只是后来科举逐渐正规,更多学子崇尚科举,倒是很少再来国子监。 如今的国子监多是一些地方推举德行才华皆都具备。以及官僚子弟聚集之地,这些人不用进士出身。出监后便可如朝为官。 只是在朝廷,官员之间颇为重视进士出身。即便戚继光这般的将帅之才,却也要在继承父位之后,也要去科举考取进士。 以至于如今国子监却是稍显颓废,不过却也并非一无是处,终归还是有人才从监中走出的。 况且国子监历史由来已久,乃是朝廷重要机构,却在这小姑娘口中一无是处,甚至还要让国子监关门。却是颇有气势。 此话若是让监中那些老古董们听到,定然又要不依不饶,虽说不会与这小姑娘计较,却又会与沈无言一番理论,着实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沈天君言语一出,顿时便让王锡爵吃惊不已,即便沈无言也是怔了怔。忙道:“这个徐老头……便是徐阶……” “哦……怪不得……”王锡爵微微点点头,叹道:“既然是徐先生所说……那却也无人敢反驳……” 徐阶虽说致士,且还被抄家查办,但终究在朝中极具影响力,细枝末节的势力遍布朝廷上下,即便如今高拱位极人臣。却也不敢对徐阶赶尽杀绝。 王锡爵听得徐阶之名之后,便会意的点点头,轻叹道:“怕是如今大明敢叫徐先生徐老头的……也就天君一人……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沈无言连忙摆手,但心中却是欢喜,沈天君这副慵懒的模样倒的确与自己相像,说起话来,也颇与自己神似。于是更加欣喜。 “缺少管教……倒是让锡爵笑话了……只是杨老先生那边……今次却无故得罪了他。” 王锡爵顿时便笑了起来,他摆摆手,道:“杨尚书虽说脾气古怪,但却也是正直之人,定然不会记这些私仇……无言大可放心。” 这却也是沈无言所担心之事,如今一个高拱便已然是天大的问题,若是在添上杨博这样的重臣,那便着实不好应付。 听王锡爵这般一说,沈无言顿时便放心。 又闲聊一阵,因为王锡爵实在事情太多,所以沈无言便也没有久留,便带着沈天君走出国子监。 …… 国子监内多年没有女弟子,今日却破了这个例,着实让监中诸位教习惊讶。 而对于杨博来说,这却是一个极大的耻辱。以至于清晨还未去礼部报道,便赶往国子监内寻找吕调阳。 昨日一番理论并未见效,期间见过沈家那小姑娘,心中也安心不少,当晚回去便给家中诸人吹嘘将杨显安排进国子监实在容易,以及吕调阳如何如何奉承之类的言语。 上了年纪便更好面子,以至于清晨得知沈家那六岁的小姑娘,取代了杨显,更加上族中诸人质疑的目光,虽说无人敢去公然询问,但脸上依旧还是挂不住。 所以吃过早饭之后,杨博便随着仆人驾着马车,一路怒去匆匆赶往国子监。 随行在万春楼将留宿于青楼的杨显从暖被窝里揪出,无事春光乍泄的姑娘惨叫,老鸨起初尚还要叫人阻拦这老头,当得知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却也话都不敢多言。 一路之上,杨博始终都扳着脸,倒是让尚还为睡醒的杨显精神了许多。 待转过一个拐角之后,还有一阵路程才能到国子监,杨显这才低声问道:“爷爷……” “不要叫我爷爷……”杨博立刻打断杨显的话语。 听着杨博这一声大吼,杨显脸色立刻苍白,他深知自己这位爷爷当年可是在战场上杀过敌人的,手段极其厉害,说不得气不顺便会将自己脑袋揪下来。 于是本要问的话,便就这般被这一声怒吼卡在嗓子眼,许久之后便将头埋的更深,心中暗想着自己以往去青楼,爷爷倒也没有这般愤怒。 正在这般思略之际,杨博又冷哼一声,恼火道:“你说说你……怎的连一个六岁的小姑娘都不如……人家六岁……你都多大了……好歹你也是京城才子,如此丢你爷爷我的人?” 杨显这才明白原来并不是因为去青楼的事,这才放心许多,接着鼓足勇气,沉声道:“什么国子监,我本就不想去,是爷爷你逼着去的……至于沈先生家的千金,听闻国子监司业王锡爵与沈无言乃是同乡,二人又交好,谁知道其内的猫腻……至于京城才子,我才不稀罕。” 被对方这一番辩驳,杨博脸色愈发难看,他大怒道:“你个小王八蛋竟然反驳老夫了……你你你……你一天天不学无术的,又不考进士,也不去国子监,未来如何入朝为官?” 这般太过愤怒,他倒是忽略了杨显提及沈无言与王锡爵的言语,而杨显倒也不愿多过解释,却也不觉自己有错,于是底气更加充足。 “我为何要入朝为官……如今我过的却也不差……” 杨博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过的不差是因为你爷爷我在朝为官,你爹爹伯伯们也在朝……若等我们百年之后,你还如何这般活的滋润?” 杨显自然是明白这其中道理,被杨博这般一说,顿时语塞,但心中始终是不服的,沉默许久之后,才沉声道:“我要下车……今日与一位朋友有约……” “什么朋友……不许去。”杨博猛的一把将杨显按在马车内,大吼道:“你今天哪都不许去,不老实,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本以为占了理,爷爷便不会在纠缠,哪成想他更加生气,这一吼之下,杨显便再也不敢乱动,乖乖的坐在马车之内,直到马车停在国子监门口。 他恭敬的将杨博搀下马车,然后紧紧的跟随其后,向着国子监内而去。 二人一直停在茶厅前,若往日一般其内等待吕调阳给学生答疑完毕之后,才上前与之说话。 今日杨博便比昨日要客气的多,但脸上却一阵青黑:“怎的让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入了国子监……” “杨尚书有问题?”吕调阳并未抬头去看杨博,而是深深低着头看书。 杨博心中便有些气恼,但依旧保持语气平和:“在下斗胆请吕祭酒取出试卷,我想查阅。” “你想查阅?”吕调阳微微抬起头,玩味的看了一眼杨博,轻笑道:“杨尚书这是不信任在下了?” 杨博脸色愈发难看,轻哼一声,冷冷道:“一名六岁的小姑娘取代了京城才子进入国子监,这其中莫非没有问题?” 站在边上的杨显却也觉得这位吕祭酒竟如此对待自己的爷爷,心中便不快,接话道:“吕祭酒敢说这考试没问题?” 吕调阳顿时讥讽一笑,淡淡道:“那敢问这位杨才子……问题何在?” 杨显见着老头这副表情,心中顿觉不快,恼火道:“听闻国子监司业王锡爵与沈无言乃是同乡,保不准这其中便有问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七章 送给沈天君的玉带 “听闻国子监司业王锡爵与沈无言乃是同乡,保不准这其中便有问题……” 杨显言语之中稍有急切,但又有些迟疑,显然他这般说也并无底气,大抵也是听来的言语,并不敢确定,只是事情紧急,便也不容他多想。 只是这话一出,杨博之前难看的脸色,顿时便又红光满面,直瞪着吕调阳,怒道:“他说的可是真的……若真是这般,那就是舞弊……咱们就朝堂上见。” 国子监中考试并不常进行,但大明对考试舞弊极其严格,科举之中若是舞弊,最重者有斩首的,轻者也要革职查办。 以至于杨博听得杨显言语之后,心中便更有了底气,连声质问吕调阳。 吕调阳脸上倒无太多变化,只是看着门口处,和声问道:“锡爵……这位杨大才子所说可是真的?” 话语一出,杨博这才发觉从门外走进来的王锡爵,于是目光之中尽是不屑,冷声道:“王大人年纪轻轻,可不要自毁前程。” 王锡爵为人倒也刚毅,只是面对这当朝两位元老,却也不敢多说其他,只是想着杨博恭敬行了一礼,低声道:“晚辈不敢……” 王锡爵的突然出现,却是让杨显大为吃惊。清晨他便得知自己被一名六岁的小姑娘取代的消息,起初还有些自尊心受挫,但温柔乡中终究舒坦,便忘了这事。 只是记得当时有人在旁议论,国子监司业与沈无言交好,当时他甚至连国子监司业是何人都不知晓,更不知晓这其中是否当真有问题。 后来又听闻国子监司业便是王锡爵,而王锡爵刚好又是苏州人,而沈无言也是苏州人,这却又是他以往便知道的事实,这番一来,倒是认定了王锡爵的确与沈无言串通一气。 不过这终究是糊弄自己的想法,倒也不见得真实。但既然能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被一名六岁的小姑娘打败,而有挫败感,自欺欺人倒也合适。 只是在路上,杨博几番追问之下,他倒是急于为自己辩驳,便将这猜测抖了出来,当时杨博也未注意。他便也没有多说。 此时急切之中,却又说了出来。只是说出来之后。他便后悔,着实没有想到,杨博会将如此重视这一问题。 本想着慢慢将这事圆过去,还未去说话,王锡爵便又走了进来。 听着杨博质问王锡爵的话,杨显心中早已乱了章法,想去说些什么,当他看到杨博那一脸青黑,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当真怕一个字说错。便被杨博一刀砍死。于是便呆呆的站在边上,看着这边事态的变化,若是出了问题,也好提早开溜。 倒是杨博,见王锡爵如此恭敬,气便消去不少,接着沉声问道:“你与那沈无言。可是同乡……” 王锡爵微微点点头,低声道:“晚辈与沈先生的确是同乡,我二人却也要好……当年若是没有他,怕也没有锡爵今日。” 杨博轻哼一声,怒道;“便因为如此,你便替着你的恩人兼好友舞弊?” 王锡爵不由抬起头。接着摇头,道:“此事却没有……不知杨尚书从何处听来的?” “你管老夫从哪听来的……”杨博冷哼一声,沉声道:“吕调阳你也听见了……事实便是这样……是在国子监解决,还是去找陛下?” 吕调阳讥讽一笑,淡然道:“杨尚书这却在污蔑人,老夫大可弹劾你个诬告……锡爵昨日才从南京回来,如何舞弊?” “昨日才从南京回来……”杨博顿时眉头紧锁。回头看了一眼杨显,但见对方一脸心不在焉,便也懒得多问,只道:“这老夫便不知道了……总之王锡爵大为可疑,否则你为何不让查试卷?” “你没有资格。”吕调阳冷声道:“查阅试卷需要陛下圣旨……杨尚书可有陛下圣旨?” 杨博顿时恼火,道:“老夫现在从哪给你弄个圣旨……” 吕调阳顿时大笑,道:“若是没有圣旨……那就请杨尚书回去吧……待有圣旨再来,国子监的试卷随你查阅。” 被吕调阳这般调侃,杨博早已愤怒不已,此时一双眼睛瞪着吕调阳,大有要将他撕碎的打算,但终究还是忍了过去。 “好……老吕……你好……” 吕调阳脸上始终都挂着笑容,看着杨博转身离去,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等等……” 在杨博刚要踏出门之际,王锡爵忽然道:“试卷可以查阅……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些话想与杨尚书说清楚……” 杨博并未回头,但心中却是一沉,因为若是对方愿意让查阅试卷,那多半是没有问题的,但终究还是认为一名六岁的姑娘,怎的会比杨显要厉害,便顿了顿。 “你说……” 王锡爵微微向着杨博一施礼,轻叹道:“其实今日之事,沈先生昨日便猜到了……他倒也没有料到天君会有这能耐……而沈先生的意思是,考试这种事,从来都不是评价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稍一停顿,王锡爵继续道:“沈先生说,这世间有诸般博学之辈,他们兴许一辈子都考不上进士,但却在青史留名……考试只是一次经历,大抵和运气有关,又或者与天气有关,总总原因……” 听着王锡爵侃侃而谈,杨博原本青黑的脸逐渐舒缓,恢复如常,心中那股怒火也渐渐消退,这才转身向着王锡爵点了点头,道:“沈无言说的是……” 王锡爵笑了笑,接着问道:“试卷便在隔壁右转房间……杨尚书若是想要查阅,便随我来就是。” 杨博摇摇头,喃喃道:“老夫相信吕调阳……这他是不会有问题的……” 这般说着,杨博便回头想要教训杨显,但回头便发觉杨显已然消失不见,却见吕调阳一脸笑意,便杨显定然趁着自己不注意逃走,顿时大怒:“杨显,你小子跑……有本事永远别回家……” 茶厅之内就剩下王锡爵与吕调阳两人,对于这位年轻的司业,吕调阳在心中还是喜欢的,并不仅仅因为对方榜眼出身。 却是因为对方那内里的习性,以及对方为人处世之态,虽说不紧不慢,但心中自有猛虎,若是强硬起来,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拗不过他。 今日对方这番处事他便十分喜欢,所以当王锡爵在说话之际,他并未太过插话,而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对方说完话。 最终的结果他十分满意,却是让杨博这位朝中极重之臣妥协,即便让他来,大抵也很难说出那番话。 王锡爵却也有些恍然,略一扫过吕调阳,忙行礼,道:“刚才……却是有些……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过去了……” 吕调阳面带微笑,淡淡道:“不着急……锡爵刚才那番话的确有力……且也着实是有道理的。” 王锡爵赶忙摆手,道:“大人误会了,那番话的确是沈无言让晚辈转告杨尚书的,他也怕与杨老先生起了冲突……所以……” “沈无言……”吕调阳稍有迟疑,片刻之后才道:“你说沈天君那孩子,之前是徐阶在教?” 王锡爵点点头,应道:“听沈无言这般说来大抵像是……但好像又有旁的一些,若王世贞……王敬臣,归有光这些大家……” “好家伙……”吕调阳不由感慨道:“这小姑娘的确了得,能遇到如此多的名师,即便是当今陛下怕也难有此机会……” 王锡爵淡笑一声,叹道:“让晚辈看,这所有人,却都不如沈先生一人……” 吕调阳对沈无言并不太喜欢,所以当王锡爵说出此话时,便打算反驳,只是略一思索,对方所说的确如此。 那书生虽说看似慵懒,为人处世的确时常不合礼法,但着实颇具才华,行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着实让人难以捉摸,但却也不能说他是错的。 就这般闲聊一阵,直到又有学生前来找吕调阳答疑,王锡爵这才与吕调阳拜别。 而愤然离开国子监的杨博,刚冲出国子监大门,便看到沈无言领着沈天君便要走过来。 本能的想要躲闪,但还未转身,便听到沈无言热情的声音:“杨先生……又见面了……真是巧了……” 既然对方这般,他倒也不好在躲,倒是有失风范,便踏着步子走上前,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沈大人……” 沈无言连忙拍了拍低头不语的沈天君,低声道:“快见过杨爷爷……” 杨博脸色微变,虽说沈天君叫他爷爷按年龄来看,着实是应该的,但他毕竟与沈无言昨日还是有些过节,所以对方如此热情,他倒是有些不适应。 又想起刚才自己那般咄咄逼人,顿时老脸通红,连忙摆手,只是刚一抬手,沈天君便叫了一声:“杨爷爷你好……” 杨博立刻便笑了起来,抹了抹沈天君的头发,笑道:“好孩子……好……好……” 这倒是让沈无言又是一愣,心中暗想着,昨日还仇深似海的,今日竟然如此和蔼客气,这老头到底是怎的了,只是还未等他询问,杨博便解下腰间玉带递给沈天君,转身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八章 孤独的杨显 在大明腰带的佩戴却也极其讲究,若杨博这样的位极人臣之辈,或许才有机会佩戴玉带,否则只有一品官才有资格佩戴玉带,旁的便只能佩戴犀带之流。.d.m 而此时杨博将这条玉带送来沈天君,却是无形之中对这女孩的一种认可,大抵觉得对方未来便更有资格佩戴此玉带。 并未有太多言语,看着那远去坐上马车的老人,沈无言心中稍有些感触,只是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沈天君,低声嘱咐道:“这是你杨爷爷送你的……好好留着。” 沈天君点了点头,轻声好奇道:“杨爷爷为何要将这玉带赠我?” 沈无言稍一沉吟,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因为女子本不佩戴这些物件,且在大明的女官也着实不多,何况能做高官的,却又极其罕见。 于是稍一停顿,沈无言慢应道:“杨爷爷觉得很喜欢你……所以便将这玉带赠你……” 沈天君应了一声,倒也没有觉得这物件多么的稀罕,只是在玉带上的那一行小字却吸引了她片刻,大抵能认出几个,低声喃喃道:“大明皇帝朱厚熜……” 这般轻声念着,沈天君才发觉沈无言已然走远,于是慌忙追赶过去,口中大喊道:“沈先生等等在下……” 被沈天君这般一声大叫,沈无言顿时皱了皱眉头,接着扫过一边几名窃窃私语的监生,暗地里对自己指指点点,不住回头轻哼道:“都说了……叫爹……” “叫爹……”飞奔过来的小姑娘一把抱住沈无言的大腿,她如今个字不及沈无言的腰,所以一把怀抱之下,便将沈无言双腿抱住。 小脸微微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沈无言,低声道:“爹……你走的太快了……” 沈无言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揉了揉女孩圆嘟嘟的小脸,低声道:“快走……” 言语一出。沈无言便挣脱开沈天君,无视周围异样的目光,忙拉着她飞奔而去。 …… 在杨博与王锡爵谈话之际,便逃出茶厅,接着便从国子监侧门溜走的杨显,此时心中颇为不快,特别是临走前听到杨博的那一声大吼。便更加恼火。 如今他倒是有家不能回,一个人坐在岳云酒楼靠窗处的某个座位上吃着小点心。饮着一壶茶,实在有些百无聊赖。 望着窗外繁华街市,即将步入夏季的京城,着实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好在岳云酒楼内还是颇为凉爽,倒也将那股火气冷却许多。 不过终究还是对那位沈无言更加仇恨了许多。 这所谓的国子监监生,其实凭借着杨博在朝中的官位,完全可以安排杨显入监为监生的,但他老人家偏偏不要,非要去考试。 说起来却也是为了面子。毕竟杨显一无功名,二无大作为。作为朝中颇有建树的元老,杨显便已然算是他最大的心病。 好在凭借着诸般努力,总算将杨显这样一个自小出身书香世家的顽童,培养出丁点诗书之气,接着将他造出所谓的京明四公子之势。 虽说真才实学着实值得推敲,但这四人在京城的成就却着实让杨博稍有吃惊。倒是在京城之内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以至于朝中诸官见面之际,每每都要奉承一番杨博有一个好孙子,倒是在京城极具名气,说不得便是以后的京城第一才子,名扬千古。 听得这些言语,杨博倒也很清楚。凭着杨显那丁点学识,如今在京城的名声已然是极限,若当真去做什么第一才子,着实是可笑。 只是听来这些话,却依旧十分受用,以至于渐渐便不在满足于现状,希望杨显在更进一步。即便不成什么大才子,若能入朝为官也好。 只是杨显自小便也没有寒窗苦读过,当真让他去科考,着实是苦难,到如今这年纪,他却连秀才都不是,如何去科考。 若是不科举,那便只剩下国子监监生这一条门路,监生之后便可如朝为官,虽说比之进士为官稍差一些,却也不妨事。 而入国子监又有几条门路,其中考试算是最困难的,但却也是在朝中最被看重的。 若当年王少卿那般,由苏州府举荐入国子监,经过考试之后,便可入国子监。从监中走出后,可入朝为官。 他并非进士出身,但却也得到诸般进士出身之辈尊敬,只是后来他辞官回家,也让不少人为之惋惜。 如今杨博便打算让杨显去考国子监,虽说这形势国子监多年已无人去尝试。 而对已杨显来说,去不去国子监其实并不重要,入不入朝为官,却也不重要,而所谓的才子之名,也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只要能在京城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便已然十分满足,加之又有狐朋狗友吆五喝六的,却就胜过活神仙了。 其实京城贵公子们多半都是这般,若六部中几名尚书家的公子便每日玩乐,倒也没有人去管教,而这一切还是因为自己家中这位老爷子。 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能给杨博明说的。老爷子什么都好,平日里也极其护短,但就是好面子,脾气不好。若这般明说,保不准又要挨鞭子。 于是只能随了杨博的心意去考试,哪成想那所谓的考试着实有些困难,不再似平日里那些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什么策论尚书论语,并不太懂在说些什么。 以至于所谓的考试,对于杨显来说只是简单的走了过场,甚至连名字都是后来那位面相极善,且和蔼客气的监考老先生帮着写上的。 直到今日去国子监,他才知道那位面善的老头,其实便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而他就是决定自己是否能考试通过的那个人。 清晨还尚在香窝窝里与某位并不相熟的少女酣畅淋漓之际,便被下人猛烈的敲门声惊扰了**,于是匆匆开门,才得知原来自己被一名六岁的小姑娘打败。 当时却也有些恼火,甚至还听到些许多余的言语,只是少女连连娇声催促,他便也顾不得如此多,便猛的关上门,继续未完成的任务。 但注定这任务是完不成的,还未进行多久,被窝便被一直苍劲有力的大手扔下了二楼…… 马车之内的一通训斥,加之在国子监内随口的几句辩驳,却被王锡爵轻易拆穿,虽说对方并未说明自己的那不怀好意的目的,但凭着杨博的才智,他岂能想不通? 所以开溜是最明智以及最安全的打算,直到一路狂奔到岳云酒楼这边后,才算安定下来。 酒楼之内还是略显喧闹,而近些天因为将要科举考试,所以京明四公子便也就剩下他一人,虽说心中极其不情愿来此地,毕竟月前才与那位万家大少爷起的冲突,再来次着实脸上无光,但思前想后也无处可去,倒也不在多想。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边的夕阳洒在小桌上,倒映出这无聊的身影。 杨显轻叹一声,暗想着今夜到底去谁家过夜,回家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杨博正在气头上。老爷子当真会提刀砍人的,他却也不想去试试。 “万花楼……庆春阁……红袖坊……到底去哪家……” 这般思略之际,杨显长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道:“还是万花楼吧……” 这般说着,他便去摸腰间银袋,但却摸了个空,心中顿时一沉,这才想起银袋早已在清晨时被杨博收走,如今身上倒是连一文钱都拿不出了。 就在这时,边上的小伙计大抵也看出杨显的难处,不住轻哼一声,冷冷道:“没带银子?” 杨显连忙点点头,道:“今日没带银子……明日送来如何?” “明日?”小伙计猛的将抹布往桌上一甩,讥讽道:“小店从不赊账……没银子你来什么岳云酒楼……呦呦呦……这还喝的是铁观音,着实冲胖子……” “你说什么。”杨显顿时愤然起身,大怒道:“你以为老子没银子?” 小伙计倒也不客气,缓缓上前,伸了伸手,轻笑道:“有银子便结账……一共十两银子……混吃混喝的,可就惨了。” “谁混吃混合……”杨显大喝一声,但声音很快便又弱了几分,轻声道:“只是今日出门的确没有带银子……明日定然双倍奉还。” “双倍?”小伙计摆摆手,道:“装什么,没银子大爷我可以给你……” 杨显心中顿时怒火冲天,猛然将剩下的点心丢向小伙计,大吼道:“敢跟老子称大爷?” 小伙计却也是一愣,却也不服输,便要上去与对方厮打,一只手已然抓住了杨显的胳膊。 杨显哪受到过这般羞辱,随之便与那小伙计抱住厮打起来。 这突然而起的厮打,倒是让远处不知情的客人们一阵好奇。毕竟在岳云酒楼内,这样的事实在少见。因为来此的都是些文人,倒也不会这般粗鲁。 于是诸人纷纷对那身着锦袍的男子指指点点,多有指责那青年如此粗俗不堪,动手动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十九章 斗百草 1 一时之间岳云酒楼二楼之内一阵混乱,而对于这里的常客来说,这样的景象却是有些年没有见过。复制网址访问 而上次发生斗殴,却还是六七年前。当年被打的却是朝廷中不可一世的人物,与如今这一富家公子与一名小二,着实不如。 若是在近一些,便是那位叫沈无言的书生,手持一柄长刀,将刀锋架在当年显赫一时的鄢懋卿肩头。 历数当年曾有过的类似景象,如今这番打斗倒是有些可笑。二人缠斗起来倒是有些类似妇女一般,抓脸扯衣服,一阵之后二人便落魄不堪。 明人虽说不如汉唐尚武之风,对待武官也多有不屑,甚至贬低,朝中武官见到品阶低的文官也都要低声下气,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但京城百姓见此情形,心中便悠然有一种争斗之感,见那青年书生渐渐落了下风,围观百姓便一阵唏嘘,时不时的还冒出几句粗话。 能来岳云酒楼的多是些文人官员,即便有些武官,却也都要客客气气,说起话来也不会如此放纵,但见此情形,这些素来之乎者也的文人们,倒也不在意这些细节。 原本西洋夕阳下,下午过来的客人便要归家,等待晚上在过来。然而此时放眼望去,围观之人一层又一层,甚至一楼的某些客人闻讯也跑了上来呐喊助威。 实则这些人倒也不清楚其中情形,只是见那小伙计渐渐将那年轻书生压制,这些个文人心中便有气,大骂年轻书生无能,大有跃跃欲试之态。 而对于杨显自己来说,此时脸上早已被这小伙计抓破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疼,他倒也不顾上去查看,一心防着对方会不会又来几个下流的狠招。 这般一来二去,身上这贵重的锦袍早已撕扯散乱。衣冠破败,一副颓唐之意,但心中那股火气愈发浓烈。忽觉鼻头一阵疼痛,原来是那小伙计冷不防一拳打在了鼻子上。 杨显一时只是觉得有些头晕,手上的动作也逐渐缓慢,缓缓抬手去检查鼻子,顿时便摸到一手血。接着鼻血嗒嗒滴落在地。 “你……你下手如此狠……” 一时那小伙计也有些恍然,呆呆的看着面色苍白的书生。脸上却也阴晴不定,顿觉闯祸,只是心中有气,也不愿就此离开。 就在这稍一迟疑之际,杨显已然抄起了倒在地上的凳子,便要与小伙计继续拼斗,一边围观之人见此情形,便有几名懂事着忙上前拉扯。 好一阵之后,才总算将杨显手中板凳抽走。又将那小伙计拉扯到一边安定下来。 便在这时,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从人群之中缓缓走了过来,他面容平静的看了看杨显,又看了看这四周的情形,微微摇头,接着向着诸人一抱拳道:“诸位……在下万聪。今日酒钱我请……今日这边出了些状况,明日再来喝酒。” 原本诸人还对将二人拉扯开来颇有不满,但听见今日酒钱免了,顿时欣然,倒也没有什么不满,不过又多看了几眼愤慨的杨显。才摇头离开。 其中也有些客人议论纷纷,有关于杨显的,也有关于这突然出现的万聪。 “那小子着实不行,看着如此魁梧……怎的连个瘦弱的小伙计都打不过……” “怕是读书读的多了……不过在下也读书,怎的不见与他那般虚弱……” “得了吧,你与那小伙计打一架便明白……不过那姓万的是何人,出手着实阔绰。这一次酒钱……大抵就会近千两银子吧。” “呦,亏你还读圣贤书……怎的连万家大公子万聪都不知晓……” “万家……万家不是商贾之家,我等读书之人,岂能沾染他你铜臭之气……明日这酒钱我便还他……” “那王兄果然是有骨气……不过万家虽说是商贾之家,但那位万大公子可了不得……” “怎的了不得……” 一行一边闲聊一边漫步在夕阳下的西长安街上,倒是没有注意从这边缓缓驶过的马车,车上那书生缓缓拉开帘子微微皱了皱眉头,片刻之后又缓缓合上。 “可了不得了……那位万大公子师出李攀龙,这次回京城,大抵便会成为如今京城第一才子……” “京城第一才子……只是记得当年宋言知在京城时为第一才子,后来又出了个叫沈……沈无言……对就是沈无言……” “张兄还没听说……如今文坛皆都流传沈先生江郎才尽,那天清晨借着酒性,一下便将所有才华宣泄而尽……如今却是不如万大公子了……” “竟有此事……沈先生可是我辈敬仰之人,他那合集书目我昨日还在诵读……” “不必了,如今京城文人多读万大公子诗词文章……沈先生的文章已然不在新鲜……” 马车行走的缓慢,直到许久之后,才又逐渐加快了速度,极其身后一阵烟尘,又惹来一阵叫骂,就这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至于岳云酒楼上,直到二楼上的人全部走完,万聪这才慢慢走到满脸血痕的杨显身前,轻笑道:“呦,这不是杨大才子……” 杨显抬眼看向万聪,脸顿时通红,心中一阵羞耻之意,猛然起身便要离开,却被走过来的万聪轻轻按在椅子上。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你要怎样。”杨显冷冷道:“你万家势力再大,我杨家也不是好惹的。” 万聪微微点点头,应道:“杨大才子的长辈杨博,杨尚书,可是在下极其仰慕之人……当年严世蕃口中三位天才,便有他老人家……怎的到杨大才子这,就成了这般……” 说着话,万聪装着一脸惋惜之态,将杨显散乱的衣服整理好,又从地上将发冠捡起给杨显戴上,叹道:“若是杨老先生知道今日之事……” “你敢乱说?”杨显岂敢让杨博知道自己今日如此丢人,怕是以后杨家大门当真是进不去了。 万聪摇摇头,淡淡道:“在下并无恶意……杨大才子今日似乎心情不太好,怎的了……” 杨显瞳孔微缩,深深的看了一眼万聪,但见对方脸色慈眉善目,倒也平和,不似有什么阴谋诡计,便沉声道:“便是那沈无言害的我这般……” “沈无言?”万聪心中微动,接着忙道:“沈无言……沈无言将杨大才子怎的了?” 杨显见万聪忽然如此关切,心中不由有些疑问,万聪又忙道:“以往倒是听过这位沈先生的名头,今日杨兄提起,我便有些好奇。” 万聪这般说,杨显顿时便不在疑惑,忙道:“昨日在下去考国子监,哪成想后来竟让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胜了……后来才知道那姑娘便是沈先生家的千金……” “六岁的姑娘胜了杨兄?”万聪心中着实不信,但看着杨显这般神情,却也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忙问答:“国子监那边是否搞错了……” “有没有搞错在下不知,但却知晓沈无言与国子监司业乃是故交……这其中内情又有谁能说的清。”杨显却也不愿在万聪面前丢脸,索性便将之前的理由又说了一便。 万聪心中大为惊奇,但面上依旧平和道:“这般来说,那就是沈无言有舞弊的嫌疑……不知杨兄可有证据?” 杨显不住摇头,苦笑道:“我这般小人物如何去抓他们的证据……况且就算在下说出来,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万聪忙摆手,道:“我信呀……以杨兄之才华,想进国子监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如今被一个六岁小姑娘取代……这其中定然是有问题。” 听万聪这样一说起,杨显也觉得却是这个理,虽说自己答的题并不怎么样,但他也不信那六岁的姑娘能通过。 “哼……我便是那沈无言面上正人君子,实在切切实实的小人……如今搞出这把戏,倒是让老爷子责怪,如今身上又身无分文……” 万聪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同情,忙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塞给杨显,低叹道:“一点小意思,杨兄莫要见外……今日这事便算了吧,那沈无言在京城可厉害着呢……” “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区区鸿胪寺卿……”杨显讥讽一笑,冷冷道。 万聪不住摇头,叹道:“说实话,在下与那沈无言也有过节……可惜他在宫中有人,朝中有过诸般关系,我却只能忍气吞声。” “竟有这事?”杨显顿时愤然,大怒道:“万兄岂能任他欺辱……你我现在便去找他。” 万聪连忙便要起身的杨显,苦笑道:“沈无言的确厉害,据说当今皇后也与他亲近……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杨显点点头,问道:“那在下能做些什么……万兄尽管吩咐……” 万聪微微一笑,淡淡道:“杨兄现在该好好处理一下这伤口,然后好好在酒楼客房内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旁的事你我明日在谈。” 杨显忙答应,随即在一边的酒楼下人带着离开。 望着远去的杨显,万聪缓缓走到窗前,望着这寂静的天,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喃喃道:“沈无言……这并不好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十章 斗百草 2 岳云酒楼地处西长安街上最为繁华之地,这些年来再京城名望倒也没有大起之势,不似当年含烟楼那般引大明各地文人汇聚。 只是稍通世事的便知道,含烟楼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岳云酒楼却是经久不衰,这些年来虽说已然很少有诗会举行,但也并非含烟楼可比。 万家在京城有几十家酒楼,规模大者有六七家,其中不乏有文人士子汇聚之地,但当真论起实力,还是岳云酒楼最优。 已然不知酒楼兴建于何年何月,总之当年先帝移居西苑之后,岳云酒楼便逐渐换了模子,以往书生斗诗赋词指点江山之态已然少见,换而倒是闲人饮酒喝茶叙家常又多了许多。 直到如今酒楼内的客人多有寻常书生文人,但却更多的是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也都不在新鲜,即便是高拱这般的人物,议事也要来这边,便能知晓酒楼在朝廷中的地位。 这种事态大抵持续到去年年初,之后便被京城四位青年搅乱。岳云酒楼内一次次的诗词文章歌赋斗比,倒是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狂潮。 这被称为京明四公子皆都出身官宦,其中不乏朝廷大员六部尚书之家,稍有些动静,便被有心者大肆吹捧,久而久之,倒是真有了那么一回事。 若杨显这般,所做诗词歌赋,实在还是欲做新词强赋愁,不过却也吸引了一批京城年轻男女们追捧,着实让老道一些的文人大为不服。 以至于即便这四位公子出身名门,却依旧遭到不少文人士大夫抨击,却又引来不少年轻一辈的少男少女们的维护,这些维护者又多是这些文人士大夫的子女,却又引发诸般矛盾。 总而总之,这四位青年在京城引起了不少轰动。 事情直到京中流传万家大少爷万聪将要回京,又有了大幅度的转变,这位年少多金,且又败在大明文坛巨子门下的贵公子。一夜之间便又得到更多文人追捧。 以至于万聪还未回京,便有诸般歌颂这位万公子的诗词文章出现,虽说皆都杂乱无一,却也说明万聪的确又比杨显之流高出一筹。 之后万聪回京,清明之际在岳云酒楼的一场诗会,便以一己之力让京城乃至来自大明各处文人臣服,甚至多有赞其为京城第一才子。 京城第一才子自从宋言知、宋谦与沈无言之后。便再也未曾出现过,之后京城文坛虽说出现不少青年才俊。但敢称第一的也实在没有。 何况沈无言后来在苏州又有诸般文章出现,逐渐也在大明引起文人们喜爱,着实也无人敢说能取代沈无言,成为京城第一才子。 如今这事态倒是让万聪一举打破,卓绝的才华学识,让京城文人倾倒,无论是年轻一辈的还是老一辈的,皆都赞叹不已。 更有甚者,还将万聪所做文章书写在珍贵绸缎之上。随身携带,时常口中便会诵读一句。 只是这一切对于万聪来说,却远远不够,望着苍茫的天际,他轻叹一声,喃喃道:“沈无言的地位着实难以动摇……辽东时让他躲过去了,这次便不会再容易。” 这般自言自语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杨显离开之处,此时人影已然没有,但万聪依旧笑了笑,道:“沈无言舞弊……这事若是抖了出去,且看追捧他的那些文人们怎么看。” …… 距离岳云酒楼并不算太远之处的某个小巷之内,那间小院之内一片祥和。 院子中央摆放着一些水果以及冷饮。边上围坐着一男一女两人,两人前面躺着一个少女正在啃着冰镇的西瓜。 院中一片欢声笑语,时不时的少女会起身对那男子动手动脚。男子虽说一副儒雅作态,倒像是一名古板的先生,但对方这般无礼,他却颇为欢喜。 至于那女子却也面带笑容,时不时的也会说些笑话来。着实让人羡慕。 与京城几十万户家庭相比,这里大抵是最为祥和之处。妻子无需讲究那么些的规矩,所谓的三纲五常,却也被丈夫全部甩掉。 虽说自己骨子里还带着些许,也被丈夫时常当做笑话提起,如今便也没有那般的强烈。 而孩子更无严父严母,却多了几分自由。时常能从父亲口中听到诸般神奇古怪的故事,以及永远也都不会理解,为何会有人家保尔柯察金这奇怪的名字。 待又一阵之后,女孩大抵玩累了,便靠在男子怀中睡着。男子将女孩送回房间之后,又出来坐回椅子上。 望着寂静的夜空,男子稍有心中不住暗叹一声,回想起傍晚时经过岳云酒楼前听到的那番话,心中偶有所动。 所谓第一才子之名,第一次听闻便是当年在周园时遇见宋言知,那时对那稍显病态的书生并无什么好印象,多半还是因为他那位师弟宋谦。 之后宋言知便死在途中,而宋谦回京城之后便一跃成为京城第一才子。 宋言知二人皆都拜在当朝大学士李春芳门下,这位写着一首漂亮青词的老人,在文坛也颇有建树,所以其弟子有这般成就,也并不稀奇。 只是后来便流传宋谦杀师兄盗取诗文,直到沈无言含烟楼一夜之后,宋谦仓皇逃窜,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子之名,便就这般结束。 虽说其后宋谦又回京,严世蕃也多方为他辩护,使其名声不在若当年那般不堪,但才子之名已然不在有。 而因为这有的没得的名头,从头至尾,却是生出诸般麻烦,其中不少人因此丧命。宋谦之后回京城的那些生活,沈无言可谓极其清楚,这般思量而来,着实让人唏嘘。 宋谦一死了之,却丢下妻儿流落辽东,却是过的十分可怜。而所谓宋谦之名,在文人之中已然很少在提起。 清凉初夏之夜,女子微微伸了伸懒腰,看着沉默不语的沈无言,不住好奇道:“相公……你这是怎的了……” 正呆望夜空的沈无言忽然听到这一声呼唤,忙回头看去,便看到李婉儿满带关切的神色,不由摇头道:“想到了一个故人……对了,端阳节一起去看看文长,顺便送去几瓶玉露,这些天蚊虫也着实猖獗,牢房之内定然更盛……” 李婉儿微微点头,叹道:“听闻清明时岳云酒楼开了诗会……坊间多有流传,那位万大公子大有取代相公成为京城第一才子。” 言语在京城第一才子上又重了几分,接着目光又游离在沈无言身上,等待对方回答。 沈无言怔了怔,不由摇头道:“倒是没注意这事……这几日倒是被天君这边的事搅扰的乱了套……” 李婉儿看着沈无言稍有悸动的身体,大抵能猜到一些,叹息一声,才道:“相公在辽东遇到了柳姑娘……她母子俩过的还好?” 沈无言不住轻叹一声,点点头,道:“起初过的实在糟糕……后来柳姑娘遇到一个好人……那人如今在辽东当千户,未来大抵也能过得安稳的日子吧。” 李婉儿抿了着嘴,笑着道:“都是些过去的事了……相公莫非觉得那位万大公子要抢你第一才子的名头,心中不快?” 沈无言听出李婉儿打趣的言语,却也笑了一声,道:“那是当然……当了第一才子,便有诸般女粉丝,岂能让他抢去了?” 李婉儿愣了愣,其中某些言语虽说不明白,但还能猜出一些,顿时收起笑容,不悦道:“哪成想相公也是如此肤浅之人……” 沈无言忙握住李婉儿的小手,笑道:“婉儿何时也会吃醋了……” 李婉儿忙挣开沈无言的手,轻哼道:“相公在戏弄妾身……” 沈无言不住连声道:“婉儿最好了……赶明咱们去找个画师,给一家三口画张全家福……” 小院夏夜大抵每日都是这般,时常会传来一阵欢声笑语,直到皆都困顿不已之后,才拉扯推门入房间。 且开春蚊虫叮咬也并不算什么问题,玉露涂抹便能抵御蚊虫。倒也让诸人羡慕,毕竟这物件价格极贵,且自打当年在京城出事之后,在京城便买不到。 深夜。 听着身边酣睡声,沈无言嘴角闪过一丝幸福的笑容,接着抬手捏了捏正抱着自己睡去的李婉儿的小脸,然后挣脱开来缓缓走出小院。 院子并不大,但对于三口之家来说已然足够。一干仆人夜晚便会离开,清晨在回来,便也不占用房间。 沈无言在院中站了一阵之后,便向着书房而去。 趁着月色才将油灯点燃,接着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 信上自己清秀严整,似乎是一名行事严谨之人所写。 “敬臣亲笔……” 敬臣便是王少卿,这封信乃是清晨时送入衙门的,沈无言顺势便取走,虽说还未观看,却也能猜到其中内容。 来京城时王少卿身体便不大好了,心中却始终记挂着徐文长,想来便与此有关。 “无言在京可好……近来便觉身体不适,怕难过今冬……却盼能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斗百草 3 read336(); 微弱灯光之下,看着信上书写工整的小楷,沈无言眼眶微有湿润,脑海之中不由浮现那坐在老槐树下神情淡薄的老人。 他穿着洗的变色的旧衣,给苏州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当先生,名望在京城首屈一指,即便是得月楼这般之地,也时常邀请他过去。 大儒巷也是因他而取的名,谓之大儒当之无愧。 之后也被苏州府衙门推举入国子监,并被朝廷安排官位,却因为这位好友遭到不公的待遇,而辞官回乡继续教书,以他的名望,开私塾足矣过着不错的日子。 但他教孩子读书做学问,却并不需要收取一文一钱,还时常给穷苦孩子些许救济。 徐文长时常讽刺他迂腐,乃是隐居在大儒巷的腐儒,他却也并不生气。这位做事严谨,以慎言要求自己的老人,已然到了迟暮之年。 时常挂在文人口头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位宋时大儒张衡渠口中的文人之责,大抵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但王少卿始终都在为此而去做。 “如今渐渐饭菜吞咽困难……本以为最放心不下的会是你与文长……但到现在才知晓,最担心的还是这些孩子……” 信被沈无言缓缓收回,然后放入信封之内,接着又取出一封信。 信是来自宫里的,并未注明是何人所写,信上内容也极其简单,但内容却让沈无言冷汗横流,瞬间后心便一阵凉意。 “高阁老要对徐渭动手……” 夜风吹拂而过,险些将油灯吹熄。伸手去挡,总算稳重火光,但房间却又是一暗。 高拱对徐文长动手并不是一件极其可怕的是,因为即便是现在,京城官场中也有一批要保住徐文长之人,这些人有一部分追捧徐渭书画之作,另一些则是惜他之韬略之才。 若戚继光俞大猷这些戍边名将便是如此,何况还有张居正乃至致士回乡的李春芳,即便是礼部尚书杨博,兵部尚书谭伦,也会横加阻拦。 沈无言更加担心的是如今徐文长的情绪,这位才华冠绝古今的人物,却又远非宋思谦王世贞之流可以相提并论,即便是杨博也极为推崇他。 徐渭科考八次皆都失意,身处胡宗宪幕府之内,顷刻之间便解决倭患,之后虽说被朝中庸臣破坏,但成效终究还是可见。 便是如此,徐文长性子又多有偏激,事情直到胡宗宪狱中自尽之后便更加明显。他杀妻大抵便是如此,虽说也事出有因,但不得不说是有问题的。 沈无言很清楚这内里的问题,所以他倒是不担心朝廷会有人对他不利,即便徐阶当年也没能杀掉徐文长,如今朝中便更无人能做到。 徐渭最大的敌人便是他自己,无论是在狱中屡次自残,甚至用钢钉损害自己,这些极具偏激的行为,着实让人担忧。 离开京城去辽东时,便担心会出问题,所以便有了那番谈话,情况大抵看来还不错,但实则他这病已然更加恶化。 可以说,如今的徐文长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徐文长。自从他杀妻那天起,那位穿着旧棉衣,依旧能为了吃张婶做的菜,连夜从绍兴赶到苏州的书生已然不在。 如今的徐文长便似一枚将要燃烧的爆竹,只需要一点火星,便可让他瞬间爆裂。 若是让他得知高拱要对他动手,那么对于徐文长来说,自尽只是时间问题。 “你要我死……那我便似……” 灯影之下,沈无言缓缓研磨墨,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窗外这寂静的夜色之中。 一阵之后才从笔架上取出一支小笔,沾着墨汁在宣纸上缓缓写了起来。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哪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 蝇头小楷落在宣纸纸上,沈无言心中便觉烦闷,便不由长叹一声,接着落笔在书房之内漫步,片刻之后又回去执笔书写。 “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微微抬头,嘴角不由闪过一丝笑意,大抵想到当年围坐当中,三人把酒言欢畅谈古今之状,而今却这般光景,惨淡不已。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 这般稍一停顿,沈无言愤然长叹一声,笔尖速度渐快了几分,便写道:“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写完之后,便又在房中踱步一阵,约莫着字迹干后,这才将宣纸装好,放在边上的盒子内。 推门走进院子时,月已然上柳梢头,虽说是下弦月,也并不算圆,但因为夏夜晴朗的缘故,终究还是将小院照的明亮。 却无睡意,便只得散步在小院之中,看看花儿又看看隔壁睡去的沈天君。 不知何时才困倦回房,却惊醒了妻子,简单回答几句女子的喃喃呓语之后,便钻进被窝睡去。 …… 清晨的岳云酒楼还未有太多客人,但铺子附近商贩已然来来往往吆五喝六的惊扰某人清梦。 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之后,杨显只觉浑身疼痛,而脸上又有些麻痒,于是拿铜镜照去,便见脸上道道血痕,顿时又气恼无比。 于是这一切的怒火又全部归结到沈无言身上,若非是他自己也不会被杨博赶出家门,便也不会来岳云酒楼这边与一名小伙计起了争斗。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些景象,比如昨日似乎那位万家大公子与自己说过些什么。 还未杨显思索,房门便被敲开,进来的是几名端着水盆以及洗漱用具的侍女。 在家中大抵也是如此,所以杨显倒也没有觉得太过奇怪,简单洗漱之后,便随着下人的带领之下,来到岳云酒楼二楼某个雅间内。 房间之中早已准备好了早餐点心以及早茶,却是十分丰盛,甚至其中还有诸般在京城极难见到的江南小吃。 一夜之后,腹中倒也空落落的,于是便不在客气,坐定之后,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便在口中咀嚼着点心之际,房门缓缓打开,万聪面带笑容的坐在杨显面前,淡淡道:“杨兄慢些……” 杨显这才发觉自己竟有些失态,出身书香世家的他本不该如此,但着实是饿了。况且杨博素来也不强求这些,对杨显放的还算宽,也不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过如今毕竟是才子,所以这般倒是有些粗陋,所以稍一停顿之后,杨显便又恢复翩翩君子之态。 万聪面上始终挂着笑容,一边给自己倒茶,微笑道:“杨兄昨夜睡的可好……酒楼这边终究不比家中,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杨显连忙摆手,道:“虽说于家中还有些差距,但还算周道……多谢万兄了。” 万聪连忙摆手道:“杨兄客气了……只是昨日听杨兄说那位沈先生在国子监舞弊……你我身为京城有些名望的文人,岂能让这不正之风存在?” 杨显立刻点头,应道:“万兄说的是……在下已然将此事告知我们家老爷子……此事若是查实,沈无言定然难逃苛责。” 万聪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不屑,轻叹道:“杨兄莫非不知沈无言在京城官场中的名望……即便杨老先生将此事上奏朝廷,也会被朝廷压下去的。” 杨显顿时一愣,忙问道:“那万兄看这事该如何办……?” 万聪停顿片刻,喃喃道:“京城文人众多,人多力量也大……倒不如将此事公诸于众,让京城文人联名征讨沈无言,这样即便是皇后也保不住他。” 杨显心中一紧,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低声道:“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好吧……” 万聪立刻沉声道:“杨兄怎的如此婆婆妈妈,沈无言这般行径实属人人得而诛之……若非他,杨兄也不会如此落魄,你看看你这脸上伤痕……成何体统?” 提及脸上这伤痕,杨显心中便有怒意,冷哼一声,便道:“好……那便依万兄这般去做……他沈无言待我不仁,便别怪我待他不义。” 万聪轻笑一声,讥讽道:“为京城文坛清除糟粕,岂能说是不义……杨兄此举定然会得到京城诸人响应,乃是极大的善举。” 杨显倒也没有多想,听着万聪这般说,却也觉得在理,不住的点头叫好。 万聪继续道:“兴许此事一成,杨老先生便会对杨兄大为改观,而你因为揭露沈无言的恶行,在京城地位便与日俱增,大抵京城第一才子之名也非你莫属了。” 听着万聪这一番言语,杨显早已激动不已,不住丢下手边的点心,轻喝道:“万兄不必多说……在下这便去将这事告知世人。” 万聪连忙便要拉着急忙跑开的杨显,但却拉了个空,口中连忙叫道:“杨兄莫要着急……吃完了再去也不晚……” 看着杨显离开,万聪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他呆呆的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杨显,喃喃道:“倒是与我称兄道弟起来了……不过的确是个白痴。”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斗百草 4 京城五月天已然极其炎热,但清晨时总算还舒服一些。[燃^文^书库][] 虽说一夜未曾入睡,只是在清晨时分眯了一会,但依旧还是起早去跑步。 今日皇城脚下还算安静,大抵也是因为起的太早的缘故,街边上的摊贩也才摆好摊子,如今倒也没有客人过来。 绕着湖跑跑了一阵之后,便缓缓开始散步,趁着清晨的晨光大口吸着这新鲜空气,着实舒坦,昨日心中块垒也渐渐消退。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便看到迎面走来那位身着道袍,须发尽白的老人,正向着这边挥手。 沈无言瞳孔微缩,着实不愿回应,本想假装没有看到,快些离开。但对方已然迈着小步子过来,他倒也不能躲避。 待那老者走近之后,沈无言这才面带笑容,向着老者长作揖表示恭敬,叹道:“何先生怎的又来京城……又有什么事?” 倒也并非沈无言与何心隐有什么过节,着实是因为每次见到何心隐,总有出现很多事,若严世蕃、徐阶这些,大抵都与何心隐有关。 如今高拱那边事态暂时还平稳,虽说高拱也有对徐文长下手的趋势,但终究还没动手,而怕的就是何心隐过来,就将这暂时稳定的局面,随意打破。 何心隐年纪固然大了,但影响却又与日俱增,如今他的门人弟子遍布江北,即便在京城官场中也占据极大的地位,以至于他虽说身在野,但依旧可以指点江山。 何心隐倒也能看出沈无言这毫不避讳的神色,只是淡笑道:“老东西又来给沈先生添麻烦了……倒是落的惹人嫌的地步。” 沈无言连忙摆手,但面上分明肯定了他这说法,不过口中倒是平和:“何先生这说的是哪的话……您来京城也不派人知会一声,在下好招待您。” 这般说来,二人皆都笑了起来。一阵之后何心隐才又道:“之前见过高拱……倒也与你这般,不过倒也无妨……世界是你们的。”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学着沈无言的语调说出来的。却也说明他看过沈无言的某些文章,二人边走,何心隐继续道:“如今这朝廷却又成了他高家的天下……上下官员皆都出自他高拱门下弟子……” “嘿,何先生便不要提政治了。”沈无言轻叹一声,不住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何先生这般说,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便要弹劾你老人家污蔑中伤他人之罪……” 何心隐年纪虽说大了。但脾气依旧倔,性子也还是偏激。虽说能听出沈无言这玩笑话,但心中依旧不悦,冷笑道:“便让他高拱来治治老夫的罪……却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 沈无言不住摇摇头,在大明有许多人虽说并无高官权位,却依旧是不能得罪的。除却孔、颜、孟这些圣贤之后外,便要数大明名士不能得罪。 这些名士往往开坛讲学,身下有诸般弟子,而在全国又有无数追捧者,朝廷若是敢动这些人。定然会遭到无数文人士子口诛笔伐。 当然也有不惜的与这些烂笔头多言废话的强硬者,若严嵩之流,便大可屠戮名士,即便有大批文人讥讽嘲弄,依旧毫不在意。 其中最能体现的便是当年严嵩杀死王世贞之父一事,当时王世贞跪倒在严家门外,祈求严嵩放过其父。严嵩面上答应,但实则暗地里便将其父杀死。 之后这事便被王世贞抖搂出去,他乃是文坛领袖,文人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这般一来,大明各地文人皆都与严嵩大加抨击。 直到隆庆年间。严嵩大抵已然成为家家户户口中奸臣形象,若宋时秦桧蔡京之流一般。 何心隐虽说不如王世贞那般名气,但却依旧乃是当世名士,即便徐阶当年也不能将他如何,以至于徐阶高拱也时常与之交好。 稍一停顿,二人已然走到一个包子摊附近,笼屉上冒着白烟。包子的香气扑鼻而来,沈无言也正好腹中无物,便随之坐下,微笑道:“那一年与何先生也是这般对坐……大抵就是这边,谈论之后颇有心得体会。” 见沈无言可以调换话题,何心隐也不再刻意去追逐,便也随之坐下,要了包子醋碟之后,才道:“这般说来已然有几年了……” 沈无言微笑道:“时值端阳佳节……何先生就没有什么打算?” 何心隐摇摇头,叹道:“其实来京城也只是暂时的,如今留宿在城外佛寺之内,那住持与我相熟……至于端阳……也许就要去苏州了。” “何先生这一身道袍,倒是住在了佛寺内,你那位和尚朋友果然够意思。”沈无言轻笑一声,继续道:“不过何必急着回苏州……也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闲聊之际,包子也端了上来,趁热吃着清晨第一笼的包子,却是味美无比。 “本是趁着端阳时去苏州讲学……”稍一停顿,何心隐又道:“苏州心学门人也颇多……听闻华亭如今也身处苏州,倒也去叙叙旧……” 华亭便是徐阶,他乃是松江府华亭县人。明时称谓也有叫家乡的,所以何心隐口中的华亭,便指的是徐阶。 徐阶如今在苏州倒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朝廷之中也不再追究当年之事,至于高拱也很清楚,抄家已然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沈无言起身自己添上醋碟,又叫了两笼用纸包着,准备带回去的,才坐回位置上,叹道:“本打算在端阳找几位老朋友在含烟楼一聚……若王世贞这些老友都会过去,何先生倒是另有旁的事。” 何心隐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微笑道:“沈先生终究还是将在下当做友人的,这老夫便心满意足……得此友,便无憾。” 沈无言面色顿时微变,忙起身向着何心隐一拱手,道:“何先生说此话,便着实晚辈难以承受了……您是嫌先生,你在称我一声先生便已经是最大限度,如今在称友人……却不乱了辈分。” 何心隐瞪了沈无言一眼,摇头道:“倒有讲这些没用的,便称往年之交倒也不错……” 又一阵闲谈之后,这才止住。 于是隆庆五年五月初的这一次与何心隐相遇,大抵就这般结束,二人皆都没有谈论朝廷中的事,更没有谈旁人的事。 虽说这其中有沈无言刻意为之,却也不得不说何心隐却也有此想法,而这平静的清晨过后,他便离开了京城,大抵也是他最后一次来京城。 会到小院天色依旧尚早,小院中的仆从们还要一阵才会过来,沈无言约莫着沈天君与李婉儿正还在熟睡,便独自在院中转悠一阵。 只是手中拿着包子还是有些不便,便打算放在厨房锅里。 厨房唯一左侧,一眼并不能看到。沈无言沿着小路缓缓走着,耳中忽然听到一阵轻微响声,心中便想着家中莫非遭了贼。 西苑这边由于靠近皇城,所以巡城的捕快们更加勤快了一些,所以遭贼的可能实在不大,但此时这情形,着实有些像。 所以沈无言脚下的步子逐渐轻了许多,缓缓向着厨房边上移动过去。 厨房原本紧闭的门果然开了一个口,目光探视过去,立刻便能看到一名身材瘦弱的女子,正拿着一只布袋样子的物件。 只见她一边缓缓移动到灶台前,手拿小铲,一点点的将灶中灰烬装进布袋之内,待装一阵之后,才将小铲放在一边,将布袋缓缓整理平整。 沈无言心中不住嘀咕着,这小偷怎的还过来偷炉灰,莫非这炉灰还值钱不成? 这般思略着,便见那女子缓缓将这布袋收入怀中,便转身便要离开厨房。 待看清那女子时,沈无言这才心中一惊,那本该是小偷的人,竟然是清晨时还睡在自己床边的李婉儿。 沈无言险些叫了出来,但见李婉儿脸色慌张,沈无言忙快步移动,向着院子内走去。这边走着,脚下步子倒也注意着没有发出太大动静。 这般一直走,直到走出院外后,沿着门缝看着李婉儿回到房间之后,这才又重新走进院子。 闲坐一会,又若往常一般,李婉儿从房间之内出来,叫醒沈天君,洗漱过后,便吃着早餐。 李婉儿面上着实有些苍白,时常用手按住小腹之处,似乎并不太舒服。 沈无言不住漫不经心的问道:“婉儿身体不适?” 被沈无言这般一问,李婉儿忙摆手,神色稍显慌张,忙道:“没有……嗯……有些受凉了……不过没什么大碍。” 沈无言也不好在追问,只是道:“今日回来的有些早……” “什么?”李婉儿抬头问去。 沈无言忙摇头,道:“快吃饭天君,一会还要去上课……可不许迟到了,记住在桌上刻个早字。” 沈天君顿时无奈的叹息一声,道:“爹爹昨日还说了,不要再桌上乱涂乱刻……先生是会打板子的。” “哦……”沈无言不住起身,向着书房走去,口中随意附和道:“天君说的对……要听先生的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李婉儿的诡异 小院从沈无言回来之后便一片喧闹,直到马车载着沈天君驶出小巷后,一干仆人也来到小院内,除却清扫小院之外,便负责一些果蔬的购置。 一路之上沈无言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以至于路上倒是与几名同僚错过了大招呼,走远之后又忙倒回去讲清楚才得以继续前行。 大明极其讲究礼节,两人在路上相遇之后,便要下马或者马车行礼问安,才可继续前行。 即便最轻慢的也要点头示意,告知自己的确有事,需要快些,遇到性格稍好一些的,大抵便能理解你,但若是小肚鸡肠者,却难免会以为你看不起他。 身处京城官场却是不能不注意这些,即便沈无言如今任的是闲职,出门在外依旧还讲究这些礼节,也算是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 一个不经意之间,得罪某位御史给事中,或许便会在皇帝面前弹劾你一笔,虽说不至于落得大罪,面上却也不好看,颇有一番折腾。 所以这一路上,沈无言因为心不在焉几次错过,却不得已折回说明情况,好在都是些讲理且大气的同僚,索性并无大事。 只是这般一折腾,去国子监的时间便耽误了下来。待沈无言带着沈天君走进国子监时,吕调阳已然手持戒尺站在门前等候已久。 吕调阳面上依旧平和,但手中戒尺却上下挥动,在手中换来换去,着实又那么几分架势。 沈无言脸上忙陪着笑,拉着沈天君走到吕调阳身前,叹道:“今晨着实遇到一些情况……所以迟到了,先生莫怪……” “不怪……”吕调阳稍显无力的声音缓缓响起,却让沈无言心中一喜。 于是忙拉着沈天君的手,便要向监中送,却被吕调阳伸出的戒尺拦在之前。 “心中不怪……但这戒尺责打……却在所难免……沈天君伸出手来。” 原本一路耽搁,沈天君早已不愿,此时得知要被责打,顿时便要哭了出来,好在被沈无言挡在身后,一时还忍着没有哭出来。 这一时之间,沈无言倒是陷入了两难之地。因为书院素来信奉不打不成器,先生打学生是理所应当的,吕调阳却是没有错。 但若是让吕调阳打沈天君,他却也难以忍受,毕竟沈天君还小,细皮嫩肉的,若是挨这古板的老家伙几板子,手都要开了花。 这迟疑之际,沈无言不住赔笑道:“吕先生……您看她这是初犯……便放过她如何,所谓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已然给了她机会,若是第三次,那便就要被国子监除名……”吕调阳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神色变化,说起话来也慢悠悠的,但却让人不得忤逆。 沈无言面露苦色,回头看着一脸委屈的沈天君,苦笑道:“今天着实是因为我的问题……路上耽搁了……要不先生打我吧。” “胡闹……”吕调阳沉声道:“沈先生也是读书人出身,何曾见过有父待女受过的,你这是至她于不孝之境地。” 二人这般正僵持之际,王锡爵匆匆从边上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面露苦色的沈无言,接着又看向一脸严肃的吕调阳,低声道:“冯保带着太子过来了。” “太子又过来做什么?”吕调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显然对于太子前来,也着实不甚欢喜,但既然是太子,却又不得不见。 王锡爵苦笑道:“冯公公说了,要见到祭酒你才说……我却没资格去听。” “好一个势利的阉货……”吕调阳口中轻哼一声,接着便看到从边上小路走来的太子朱翊钧,以及紧紧跟在其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冯保如今虽说升任司礼监掌印,但还兼着太子的伴读,今日太子出行,他便要跟在身边。 诸人见太子走过来,皆都行礼见过之后,朱翊钧才忙向着沈无言又行礼,恭敬道:“见过沈先生……” 沈无言忙摆手示意免礼,接着才道:“钧儿今日怎的有工夫过来……张先生没有要求课业?” 说着话,沈无言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冯保,便知今日这事却是不好办,于是紧接着又道:“本打算今日去东宫寻你,却在这遇见了……” 朱翊钧虽说年纪长了些,对尊卑之念也比当年又强烈几分,知晓眼前这位沈先生未来就是自己的臣子,而非小时候的玩伴那般。 不过终究还是对沈无言感情极深,所以即便这般,见面之后还似当年那般行礼问安,说话之际也颇为谦和,不似与旁的一些下人那般。 “宫里着实闷得慌,那天过来便觉这边不错……”打眼扫过一眼,眼泪汪汪的沈天君,他接着道:“遂于娘亲请求来国子监读书……” “来国子监读书?”场间除却沈无言之外的几人皆都惊叹一声。 即便沈无言也长大了嘴,看着朱翊钧,低叹道:“东宫的那些讲官们各个都是当世大才……来国子监读书……” 话语并未说完,因为沈无言已然看到朱翊钧的目光始终游离在沈天君身上,便已然猜出所以然来,于是低声道:“此事还要看吕祭酒的意思……” 吕调阳轻咳几声,以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到这边来读书……倒也并非不可以……只是高阁老那边意思如何?” 这却又将问题踢给了高拱,即便朱翊钧脸色也微微一变,不住回头看向冯保。 冯保知晓朱翊钧素来畏惧高拱,高拱待太子却也十分严格,此时吕调阳提及高拱,便等于告诉太子,来监中不妥。 只是太子回应的眼色,却又说明他今日定要留在监中的,于是轻哼一声,沉声道:“既然李贵妃那边都答应了,吕先生还有什么推脱的。” 吕调阳一时语塞,但将太子留在国子监,着实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其中诸般问题,也远非他一名祭酒可以解决。 “这……沈先生也是太子的老师,倒不如让沈先生看这事如何?” 沈无言一愣,暗骂了几句老东西,但却也只得低叹道:“吕祭酒你也不给在下发工钱……不给钧儿要来国子监读书这事……” “父皇那边也答应了。”朱翊钧抿了抿嘴,微笑道。 沈无言点点头,长叹一声,道:“你倒是会跟老师我扮猪吃老虎了……陛下既然答应了,那就是圣旨,那便无人能违抗。” 吕调阳早已一脸阴沉,抬眼注视着朱翊钧,沉声道:“既然是陛下旨意……那么太子便王司业去吧。” 沈无言一愣,忙道:“既然今天太子来国子监读书,着实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天君这责打便算了如何?” 吕调阳轻轻摇摇头,脸上一副云淡风轻之貌,淡淡道:“这是两码事……” “吕先生为何责打天君?”刚转身本要随王锡爵离开的朱翊钧忽然转身,惊讶道:“天君犯了什么错……” 吕调阳拱手,道:“沈天君迟到……因此按规矩要责打二十。” “二十。”朱翊钧不住皱起眉头,他自然清楚这戒尺责打二十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于是心中一沉之后,便道:“可否免去。” 吕调阳摇头,道:“不可……” “那请先生允许我与天君共同处罚。”这般说着,朱翊钧已然挽起袖子,伸出干净的小手。 沈无言知晓朱翊钧此举为何,他知晓沈天君今日是不得饶恕,且也不可能待其受过,那便只有与其一同受过,或许这板子就能打的轻一些。 这倒是让边上的冯保急切万分,他一双眼睛瞪着吕调阳,怒道:“吕祭酒怎的如此不会办事……这事便算了吧。” “岂能算了……”吕调阳轻哼一声,抬起戒尺,便狠狠的落在朱翊钧手心。 看着朱翊钧脸上微微抽动的肌肉,便可知晓这一尺子下去着实不轻,只是之后还有十九下,却让人不得不心疼。 便是站在沈无言身后的沈天君,在眼眶中的眼泪也随之落下,呆呆的看着朱翊钧,小声道:“爹爹,让先生打我吧……” 二十下很快打完,朱翊钧这才收回火辣辣的手,却被冲上去的沈天君握住,小手轻柔的给他擦拭,低声道:“疼吗?” 朱翊钧看着沈天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微笑道:“不疼……” 沈天君应了一声,接着一双坚强的目光看向吕调阳,缓缓伸出手去,小声道:“请先生责打。” 吕调阳深吸一口气,双眼微闭,猛然将戒尺折断,冷冷道:“这戒尺当真不结实……” 这般说完,他便背着手缓缓离去,只留下场间几名呆呆的目光。 “冯保快去带钧儿擦些药……天君快去上课,爹爹还要去鸿胪寺……锡爵,这边就拜托你照看着些了……” 简单交代之后,沈无言这才慌忙走出国子监,乘着马车向着鸿胪寺而去。今日辽东会有将领过来需要接待,却也不得耽搁。 只是这边的一番事搅扰,倒是忘掉了清晨时李婉儿那诡异的一幕。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舞弊 到鸿胪寺时已然不早,好在接待事宜并不用沈无言来操持,晚一些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不会被打板子惹人白眼。[燃^文^书库][].v.om 走进衙门内,从辽东来的官员已然等候多时。 其实从边将是不得私自回京的,若是回京定然是丰召入京的,那便需要去兵部报道,在请见皇帝,最后才经过鸿胪寺安排。 只是今日这边又有特殊问题,他并未去兵部,而是直奔鸿胪寺而来。 刚走进厅中,沈无言便看到那位端坐厅中,身着盔甲的中年人,他正在沉思,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沈无言走进来之后,他才忙起身,向着沈无言一拜,道:“沈先生……” 沈无言摆摆手,面上依旧带着笑容,道;“老祖这次来京城有何事……” 此人正是之前在辽东继任李如轩辽阳参将的老祖,此次入京前他便提前给沈无言捎来信,所以沈无言也没有太过惊讶。 老祖轻叹一声,苦笑道:“朝廷的意思是剿灭女真部……只是李总兵那边又打算用女真来制衡蒙古部,两边意见有出入,便让我来京城……” 沈无言轻叹一声,无奈道:“女真始终都是个问题,但如今蒙古也势力大……两边都是问题,也不能全部消灭,制衡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老祖点头,应道:“朝廷的意思是怕女真做大……若宋时那般,女真灭辽……最后倒是成了一大祸患……” 这般一说,沈无言便知晓朝廷为何要让老祖先来鸿胪寺了,因为自己如今尚还兼任辽东副总兵,若要商议辽东事宜,定然是避不过自己的。 稍一沉吟,沈无言才道:“朝廷让发兵灭女真,想来还是因为之前女真人屠灭青阳镇……朝廷上下大为震惊,连陛下都为此闭朝会一日。” “此事着实让人愤怒,若放在以往。定然会起兵灭女真部的,只是这几年……”老祖叹息道:“这几年国力稍有恢复一些,朝廷实在打不起仗……” 沈无言点头,沉沉道:“这边的事我去与朝廷交待……你也与李总兵那边谈好了,女真人始终都是敌对,而蒙古始终都且战且和,莫要给他喘息之机……最好能挑拨两部族。” 前面一席话都是意料之中。但最后这句话,却让老祖脸色为之一变。这几年一直都是蒙古人挑拨大明与女真的关系。倒是给大明惹来诸多麻烦。 至于挑拨两族却并未有过,倒也并非是朝廷想不到,着实是做起来实在困难。蒙古与女真始终视大明为大敌,以至于二者倒是联系的极其紧密,所以想要挑拨两族,实在困难。 老祖摇头,沉声道:“蒙古与女真联系极其密切,莫要说挑拨……就是稍有嫌隙,都不可能有。” 沈无言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蒙古与女真之所以屡屡入侵我大明,是因为他们需要生存……一旦断了他们的好处,他们便会起兵掠夺……如此,我们便可给女真好处,孤立蒙古……蒙古本就比女真势大,一只当女真是下属,如今大明交好女真。蒙古便觉得女真背叛了他们,这般梁子就结下了。稍一挑动,二者便会起战事。” 老祖始终都在低着头细心去听,此时才微微抬起头,叹息道:“沈先生若是兵部尚书却也不差……”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此法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会将女真养大了。而女真还与蒙古交好,这样后果便及其严重。” 老祖深吸一口气,道:“结果就是蒙古愈发强大,而女真也越来越强,最终两者联合攻我大明……不过如今这事态也只得这般做。” 沈无言摆摆手,道:“此时还是要让朝廷来定夺……也许朝廷会想的有远见……只是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自己强大,只有自己强大。便无部族敢与大明为敌。” 稍一迟疑,沈无言又道:“东南海战在于船坚炮利,北边就要看骑兵……辽东铁骑固然强大,但三拳难敌四手……宣府、大同、蓟州以及辽东,这四镇乃是大明命脉所在,定要严家防守。” 大抵又交待一些辽东需要注意之处,沈无言才送老祖离开。 这边衙门便又无事可做,所以沈无言打算简单交代一些衙门里的事,让寺中下属去做,便出去走走,不然闷在衙门里着实难熬。 正巧刚走出衙门便看到迎面而来的鸿胪寺左寺丞,这位左寺丞柳大人也算是官场中的老人物,只是因为当年考试成绩不太理想,过去多年也只是混了个寺丞,且再无升任。 不过好在还是京官,虽说又时常负责祭祀朝会接待外宾,倒也不会显得无事可做,却还能时常接触朝中大元。 这般看着柳寺丞走来,沈无言忙上前拱手行礼,微笑道:“柳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柳寺丞脸色并不好看,他微微抬眼扫了一眼沈无言,轻哼一声,冷冷道:“上承皇帝恩泽,下通百姓优乐……下官岂能不气色好?” 沈无言心中暗想着,这位柳大人平日里虽说不苟言笑,但却也不至于如此严肃,今日怎的这般模样,莫非家中不顺? “柳大人……这个是不是家里……您看我这个夫人在家便是,总会隔三差五的找点事,你我这也都是读书人,总不能责打一个妇人……” 柳寺丞一听此话,脸色更加青黑,怒道:“属下与夫人关系和睦,相敬如宾,并不会有这诸般问题……” “哦……”沈无言尴尬一笑,接着忙道:“这边……柳大人且照看着些……在下出去体察民情……” “体察明清?”柳寺丞讥讽一笑,不屑道:“擅离职守便是擅离职守……沈先生倒也不是第一次了,今晨迎接宾客,沈先生便迟到……若非第一次,属下定然要通报给吏部。” “不至于吧,柳大人……”沈无言顿时赔笑,小声道:“今晨国子监那边出了点事……送孩子上学,结果……” “哼。”柳寺丞冷哼一声,转身便背着手离开,口中喃喃道:“舞弊这事也好意思这般炫耀……当真不知羞耻。” “舞弊?”沈无言顿时一愣。 他并不知道那天他去国子监,还未走进监中,杨博便带着杨显大闹一番,且也由杨显之口,道出沈无言舞弊一时。 在大明舞弊乃是一件极其不光彩之事,若是被这些清高的文人们知晓,定然又是一番口诛笔伐,烂笔头化为三尺剑,将你刺的千疮百孔。 而这位柳寺丞恰好就是这类文人之中的极致,听得沈无言为女儿舞弊一事,顿时便气恼万分,甚至羞与之为伍。 若非家中娘子劝阻,说不得早就辞官愤然而去,此生也不会在与沈无言同朝为官。 看着离开的柳寺丞,沈无言不由一愣,最终也只得讪笑一声,便向着寺外而去。 走出衙门,天地便一片清心,即便步入夏季,却依旧还算凉爽,大抵是因为还未到晌午,倒也不会太过炎热。 只是好景不长,刚走出几步,天色便忽然暗了下来,接着便是瓢泼大雨浇了下来,将正在路上行走的路人驱赶到各处铺子前避雨。 沈无言慌乱之际,钻进了一间酒馆之内,正坐定要了壶茶以及点心之后,忽然听到一名书生愤然道:“那沈先生以往倒还人模人样,如今有了名气便忘乎所以然……竟然公然舞弊……” 边上立刻便有人附和道:“他岂能陪称为先生……我大明文人皆都正直,舞弊之事皆都是我等所不齿……他倒是如此光明正大,当真是猖狂……” “话倒也不能这般说……这事若不是有心人抖出来,你我谁能知道……即便知晓了,也只是觉得沈家千金着实是天才……” “想来沈无言便是这般想的,他着实有才华……便也想着让自己闺女也出出风头,只是行迹着实拙劣……六岁的女孩进国子监,却是有些夸张了。” 听着这边言语,沈无言总算明白这其中问题,沉吟片刻,心中不住暗叹,原本只是想将沈天君找个好一些的地方读书,如今倒是出了如此多的问题。 这事若是在继续下去,自己被污蔑倒是小事,最终必然会连累到王锡爵,又是一桩烦事。 于是茶水刚饮一杯,沈无言便从小店买了雨伞,乘着伞便走出店去。 “那人……那人如此熟悉,有些像沈先生……” “还真有些像……当年在苏州见过一次,便是这般……他莫非听到你我刚才的谈话?” “听到又如何……如今京城谁不知道此事……何况他自己做的出来,还不许你我说说?” 言语在耳畔渐轻,沈无言踩着雨水,撑着油纸伞缓慢前行,直到转过路口之际,便看到一名撑伞走来的青年。 “沈先生好久不见……” “万公子……” 万聪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轻叹道:“沈先生脸色似乎有些沉重……” “家中还有些事,倒是不能长叙……先告辞了。”说完这句话,沈无言便绕过万聪向着远处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陈妈妈 烟雨朦胧,长街小巷。[燃^文^书库][]沈无言就这般撑着伞远去,留下一脸平和的万聪,他目光之中倒也没有旁的情绪,只是嘴角时而泛起一丝笑意。 直到沈无言消失在街角之后,他才缓缓回过头,淡淡道:“你当真是太顺利了些,经历这点事便这般……经不住打击怎么行?” 漫步远去的沈无言情绪倒也没有太过低落,目光之中坚毅而又沉重,大抵是在思索些什么事,但似乎又与之前诸事无关。 因为他口中却也不住喃喃道:“一大早的去厨房灌炉灰……偷偷摸摸的,后来还捂着肚子……受凉了?” 却还在想今晨见到李婉儿的那一幕,心中始终都是一个结,虽说经过国子监一闹倒是忘掉了,此时走在路上却又想了起来。 于是就这般边走边念叨着,径直的向着西长安街上而去。 从国子监到西长安街着实要一段路程,若是骑马还能快一些,走路的话便要经过七八个大小胡同,身处小巷大街才可到。 这般刚绕进一间胡同,沈无言便听见一阵粗狂的声音响起。应该是一名北方妇女,素来便有这粗嗓门,声音却似男人一般。 “你这一天就知道读书读书……读了十几年书也没见有个长进,一样还是要老娘我缝衣服养家……读书有什么用……” 声音极其洪亮,且字眼之中粗鄙不堪,倒是颇有烟火气息,至少要比柳寺丞那文邹邹的一口官话听来舒服,与是沈无言不住侧目过去。 这是一间颇为简陋的小院,并无围墙挡隔,只有一圈篱笆,所以站在门外便能看到院子内的景象。 只见院中站在一名肥胖粗壮的妇女,正叉着腰愤愤不平,时而抬手指向站在一边正洗衣服的中年男子,面上极其不满。 那男子倒也软弱。毕竟在大明读书人给夫人洗衣服的着实不多,沈无言倒是例外,但却也更多的是仆人去解决这一问题。 而眼前这男子不仅一边洗衣服,一边还要忍受夫人的责骂,着实可怜,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是用力搓着手中衣物。 “搓搓搓……把老娘的陈妈妈都搓坏了……” 沈无言不由一愣。暗想着这陈妈妈又是何物,怎的还能放在水盆里清洗揉搓。这般思索之际。便见那妇女一把从盆中捞出一只长长的布条。 站在远处的沈无言虽说由于烟雨朦胧看不太清,但依旧还能看清那妇女手中所拿之物极其熟悉,正是清晨时李婉儿拿出来装炉灰的布袋。 这一眼过去,沈无言顿时思绪万千,便打算过去询问这陈妈妈又是何物,却还未走近,便听那中年男子,道:“我这好歹也是秀才出身,免去家中徭役租赋。还嫌不够……我苦读圣贤书,却还要给你这妇人洗月事带……” “月事带……”沈无言脚下步子立刻停了下来,接着顺势转了个弯,向着远处扬长而去。 却见他一脸通红,听着身后那妇女的大吼:“老娘我来了月事不耐寒冷,让你洗有错吗……” 沈无言终究是明白李婉儿那袋子是作何用的,竟然是为了月事而用。妇人几年中,倒是没有注意过这每个月的一次是如何解决的。 毕竟大明如今并无专供给女性使用的卫生用具,且纸张也算是十分贵重之物,棉絮虽说常见,但这般用途却也并未出现。 心中一时之间七上八下,扑通扑通直跳。直到走出这小巷之后,再也听不见那妇女叫嚷,这才恢复如常。 在街边随意找了小摊吃了些东西,便又去药铺子里购置了一些适用的药物,这才继续向着小院赶去。 沈天君那边便交给了王天接送,所以今日沈无言也不用担心时间,这般慢悠悠的走着时间也足矣。只是想着正捂着腹部疼痛不已的李婉儿,脚下步子好是快了不少。 回到小院之后,天已然将要黄昏,又因为正下着雨,所以天色显得更加幽暗几分。 李婉儿正坐在亭子里看书,一只手却始终按在腹部,显然并不怎么舒坦,时而秀眉微皱,大抵也十分胀痛。 沈无言吩咐厨房煎了药,烧开水之后,这才忙走了过去,轻轻捏住李婉儿的小手,顺势放在她小腹上,轻声道:“不舒服……” 李婉儿还有些迟疑,只是忽然发觉对方手放的位置,便知晓对方猜到,原本二人夫妻这倒也不算什么禁忌,但终究还是女子秘事,说出来终归还是有些害羞。 于是微微点点头,轻声道:“今晨来的……着实难受,大抵还是因为这几天吃凉的太多……” “已经让厨房煮了汤药,一会便好了。”沈无言一边说着,一边坐在边上,轻轻揉着李婉儿小腹,叹道:“你们这陈妈妈……着实不好用呀……” 提及这私密之物,李婉儿小脸顿时通红,忙嗔道:“相公怎的关心起这等污秽之物……” 沈无言忙摆手道:“那物件着实看着麻烦……你们这一个月一次,这般处理……” 本打算在说下去,但见李婉儿整张脸都红彤彤的,沈无言只好作罢,随即喃喃道:“旧社会的女性当真可怜……” 李婉儿没有理会沈无言的自言自语,却将书卷拿起边看边道:“天君在国子监如何……有没有什么麻烦。” 提及这一茬,沈无言不由叹道:“今晨迟到,吕老先生要责打天君……后来是钧儿替天君受过……钧儿如今就在国子监就读。” “太子也去国子监了?”李婉儿顿时脸色一变,沉沉道:“这般一来他与天君接触的便更多……相公难道不怕朝廷中惹来非议?” 沈无言苦笑道:“非议倒是不怕,我沈无言也无需借着太子登高位……如今倒是有人传言我舞弊,走后门……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就怕连累到吕先生与王锡爵。” “还有这一茬事,不是考试过了……”李婉儿无奈的叹息道:“怎的还出这些事了。”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起身接过仆人送来的汤药,接着递给李婉儿,才道:“这次考试有两人,一人便是咱们家天君,还有一人就是四公子之一的杨显……他是杨博的孙子,这次落选……大抵就觉得我是作弊……” 李婉儿这才轻叹一声,道:“清者自清,相公倒也无需为这些事担忧……” 沈无言点点头,但实质上他却清楚,这事情大抵并不会如此简单。 因为考试的人并不多,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最有可能将这事说出去的便是杨博诸人,只是杨博素来正直,岂肯在背后嚼舌根。 倒是那位杨显,却也不相输,也无法判断。只是今日在街上遇到万聪,这事情便又有些奇妙,隐约之间倒是感觉此事与他有些许关系。 毕竟能如此快就让京城所以文人都知晓,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出去拥有诸般酒楼茶坊的万家之外,倒也很少有这般势力。 只是这舞弊一事显然拿不出证据,若是深究起来也站不住脚,最终朝廷查起来,也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般计较来看,这事做的实在有些无用,却是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般思量一阵,李婉儿已然将汤药喝完,沈无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轻叹道:“惦记着你这边的事,倒是忘记去看文长了。” …… 刑部大牢距离小院却也有些距离,行走之际时间大抵便来不及,所以沈无言便雇了马车前去。 由于天色已然不早,所以沈无言下了马车便匆匆向着大牢而去。 倒是没有注意马车夫清扫马车内之后,拿出一封信摇摇晃晃的,却终究没有将沈无言叫停,索性便将那信重新丢进车厢内,转而开走。 就在马车驶过这条巷子之后,正巧刚从衙门办完事出来的张居正,眼看着小雨淅淅沥沥,实在不忍污了自己这一声官服,便顺势钻进了那马车之内。 马车行驶之际,张居正忽然看到丢在角落里的一封信,且见信上也并无署名,也并无密封,便取出信看去。 倒是一连串苍劲有力的行体,倒也有那么几分韵味。倒是信的内容让张居正颇为好奇,却像是一首词。 “金缕曲……季子平安否……” 默默念着这信上内容,张居正不觉心中微动,却也感慨万千,大抵想到自己远去的老友,如今却又在何处。 “置此札,君怀袖。” 马车颠沛而往,行驶在街道上,不知过去了多久,张居正忽然好奇道:“刚才的客人去往何处?” 车夫忙回答道:“去刑部大牢……匆匆而去,倒是走得很急切。” “可知他叫什么?”张居正又问道。 车夫讪笑一声,淡淡道:“大人莫不是在说笑……您无缘无故会告诉小人您叫什么?” 张居正怔了怔,摇摇头,接着又道:“在下姓张……字太岳,叫居正……可以叫在下张居正。” “张居正?”车夫点点头,朗声道:“记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少年时代 张居正这名字固然响亮,身为大明内阁大学士,仅次于高拱的次辅,朝廷上下官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对于这位京城寻常车夫来说,这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燃^文^书库][]( . . ) 无论你是叫张居正还是张居歪都无所谓,只要银子给的够数,那便无所谓。 只是车夫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经过他手中的那封信,却在未来的某一天轰动京城文坛,让诸般文人为之倾倒,如今那封信却落在了这位叫张居正的人手中。 雨依旧还在下,马车从张府离开,又不知要去载多少客人,客来客往一二十年如一日,却就这般惶惶而过,不过如此。 至于去的匆匆而将昨夜书写大意落在马车上的沈无言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食盒中的饭菜有些凉,着实有些恼火。 几番抱怨这五月的天还如此凄冷,竟然能将饭菜冰凉,着实难以忍受,但也只能承受,将还能使用的菜品就着酒水摆在牢房小桌之上。 二人盘腿对坐,沈无言面上依旧带着笑容,看着眼前这位又苍老几分的男子,心中暗自叹息几声,接着才道:“天有些热了,就给你带来了几瓶花露……哦不,玉露……” 玉露之名徐文长也偶有所闻,当年在京城掀起过一场狂热,即便王公贵族们也颇为青睐,所以也知晓这物件着实价值不菲。 以至于沈无言拿出办箱子,约莫着有几十瓶玉露之后,却是让他大惊失色,忙惊呼道:“无言这是要倾家荡产了……” 虽说是打趣,他也知晓沈无言家业之大,远非这几瓶小小的玉露就能牵动,但也足以说明这玉露的确价值不菲,而这般数量,也着实能让一些小家族倾家荡产。 听出徐文长玩笑意味,沈无言也随之一笑。道:“其实这东西并不值钱,就是被沈惟敬那般一宣传……价格翻了几千倍……” “几千倍?”徐文长之前在苏州之际便知晓这东西是沈无言捣鼓出来的,只是却没想到竟然如此廉价,不由想起沈惟敬。 “不得不说沈惟敬这小混混也着实可以……混到这种地步已然让江湖中诸般人物望尘莫及……” 沈无言淡笑道:“如今他在辽东那生意也着实可以……相信文长也能看出我此举之意,并非简单为了生意如此简单。” 徐渭虽说身处牢狱之内,但外面的诸般事物也时常都能知道,更有甚者朝廷的诸般动向也十分清楚。这一来是沈无言打通了大牢内的狱卒,而来着实还是官场中有心之人为之。 这位韬略过人的书生。如今让他处在牢狱之中着实是一种浪费,虽说让他知晓家国之事也未必能给出办法,但终究还是让他知道的为好。 以至于徐文长一早便知晓沈无言修了从辽东到京城的道路,这条新修的道路将辽东到京城的行程大大减少,极其方便京城到辽东的生意往来。 稍一沉吟,徐文长点头应道:“辽东那边主要的问题还是战与和……不会永远的打仗,但也不会永远的和平……以往京城要运送军需到辽东着实不便,一路上折损也较多……如今沈无言修通了路,这样一来打起仗……效果便出来了。” 沈无言微笑点头。感慨道:“朝廷之中诸人皆以为我沈无言是贪财之辈,修路无非是为了贪图些小利……却也只有文长懂我。” 徐文长轻叹一声,苦涩道:“朝廷上下始终难以统一,矛盾太多……若总是这样争权夺利,难免会给北方蛮夷可乘之机……” 沈无言面露奇异之色,惊讶道:“文长虽说身处牢狱,但却对时局把握极其清晰……这般如若能出去当军事。北方定可安定。” 徐文长却也笑了起来,淡淡道:“北方与倭寇作战又有各异……倭寇长与单兵作战,他们刀法奇特,行事狠辣着实难以应付……而北方蛮夷却又善于马上功夫,冲击之下,我明军很难抵挡……” 闲聊至酒菜下肚之后才结束。沈无言收拾适合酒壶与徐文长告别,便撑起伞向着小院而去。 …… 回到小院时王天已然将沈天君送了回来,习字背书吃过饭之后,便就在亭子前围坐。 夏夜虽说始终有些清凉,但这般坐在亭子里还是舒坦。一家三人便这般团坐,时而讲些故事笑话,却也舒坦。 沈无言时不时的扫一眼李婉儿。小声问道:“怎的还疼?” 李婉儿却还是有些娇羞,但已然不太避讳,只是轻声道:“还是有些……不过明日大概就会好一些。” 沈无言点点头,这才看向沈天君,忽然问道:“今日老师教的什么?” 沈天君正把玩着手中营生,倒也无心与沈无言多话,只是随口道:“蒙学……先生说了,即便我以往学过也要在学一遍,按照他的规矩来……” 沈无言点点头,道:“吕老先生咱们得罪不起……他说继续学蒙学便学蒙学……不过钧儿那边如何?” 提及沈天君,李婉儿眼睛微抬,这却正是她所在意之事。 沈天君倒是不觉得此事多么的关键,更加不知道此时亭子内的两名大人已然极其期待她回答这一问题。 “朱翊钧啊……先生让他坐在我后面……放学以后他要送我回来……却被冯保拦住了……被王天叔送回来的。” 李婉儿瞥了一眼沈无言,低声道:“冯公公那边是你交待的?” 沈无言面露苦涩,心中暗想着这倒是已然发展到送女孩回家的地步,着实孺子可教……但听得李婉儿询问,忙摇头道:“大抵是贵妃交待的……” “贵妃也知晓这事了?”李婉儿脸色大变。 沈无言摆摆手,低叹道:“想来应该是张四维旁敲侧击过……不过也着实有必要……” 大人之间的谈话,在沈天君听来着实没有什么意思,什么公公贵妃,她一概都不认识,倒不如这小营生玩的舒坦。 倒是让这两位大人心中焦急万分,时不时的还要看一眼沈天君是否有变化。 这夏夜中夫妻私语始终都在继续,而少女不知何时已然睡去,最终两人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得在将事情放一放。 大抵沈天君与朱翊钧这两名孩子的事就要这般过去,但对于宫里那位通晓世事的李贵妃来说,这却也是孩子之间的事。 倒是有心人提及又是别样之感,更何况此人乃是朱翊钧的侍从先生。 自从国子监回来之后,张四维便依旧还是每日出入东宫,只是如今太子长去国子监读书,他倒是清闲了不少。 今日恰逢李贵妃召见询问太子读书一时,便趁机得以见到同在坤宁宫的皇帝。 皇帝正在和李贵妃对坐闲谈,倒是对于站在边上这位翰林院的小生并不大在意,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避讳。 “去年朝鲜国送来一批貂绒……放在宫里也着实浪费,倒不如赏给臣下……” 听李贵妃这般一说,皇帝朱载垕倒也不拒绝,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虽说还能勉强下床过来转转,但着实不怎么舒坦,倒是对于李贵妃越来越听之任之。 内库之中他倒也无福消受,索性便任由李贵妃赏给臣下,帮她做个顺水人情,拉拢几名可有可无的官员,也不妨事。 二人这般闲聊一阵之后,李贵妃才缓缓走下座位,向着张四维看了一眼,淡淡道:“张先生说说钧儿最近如何……” 张四维知晓李贵妃对太子管理及其严格,自打他成为太子却更加严厉几分,问太子情况也是经常的事,只是今日皇帝在此,却又有些不同。 稍一迟疑,他才点头,道:“太子……太子素来认真,所以并无太大的问题……只是最近在国子监,那边的情况臣不知……该问冯保。” “那边的情况自然由冯保来交代……”李贵妃轻哼一声,接着道:“还有旁的情况?” 张四维微微点头,应道:“臣发觉太子与沈无言家的千金颇有交情……” “有这事?”自打沈无言进京之后,李贵妃对沈无言颇有改观,所以听得此事倒也欣然,并未多想,只是皇帝听来又是旁的感觉。 未等李贵妃继续问下去,皇帝忙道:“这事高阁老可曾知晓?” 张四维心中一动,他知晓沈无言与高拱有嫌隙。沈天君与太子之间的某些微妙之处,若是说小了不过孩子之间的事情,但大了说,便是沈无言刻意为之,借此接近太子。 若是事情发展到这般,那沈无言着实会陷入困境,至少也不会似如今这般顺利。 停顿片刻,张四维又道:“近些天听闻沈先生在国子监舞弊……让沈无言的女儿沈天君进入国子监……而国子监司业王锡爵与沈先生关系非凡……” “此事必须查清楚。”朱载垕愤然起身,目光之中闪烁愤怒,接着拂袖而去,只道:“此事速速通知高阁老知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小院的打砸烧 从坤宁宫走出之后已然是傍晚,张四维一脸倦意缓缓走到宫墙边上,正欲上了轿子离开,却看到迎面而来的这顶华贵的轿子。[燃^文^书库][] 轿子上的装点告诉张四维,轿子中的人是何等身份,而以他的身份,是要站在边上等那位大人过来见礼之后,才能离开。 只是就在张四维刚准备上去见礼时,轿子却停了下来,接着从轿中走出一名面容清秀的中年人,他脸上一脸傲意,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张四维。 张四维面上恭敬,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太监在宫中乃至朝廷的地位,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几乎可以与高拱相提并论。 于是他微微躬身,向着眼前之人施以大礼,低声道:“见过冯公公。” 冯保面上倒依旧还是不屑,自打孟冲被清除之后,他在宫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加之他又交好李贵妃与皇后,即便高拱也不敢与他为敌。 眼前这位翰林院书生,如今虽说已然成为东宫讲官,但与他这位从小便是太子大伴相比,又差之千里,所以根本不得相提并论。 所以待其见礼之后,他轻哼一声,淡淡道:“张先生走的如此匆忙……这是有旁的事?” 张四维摇摇头,脸上依旧平和,恭敬道:“天色已然不早……下官该回家了。” “哦,回家。”冯保点点头,接着轻笑一声,道:“张先生如今供职东宫……总该知道要听谁的话,可别乱了。” 张四维稍有迟疑,心中却是一沉,便猜到之前与李贵妃与皇帝所说的那番话,已然被冯保听闻。 冯保与沈无言关系非凡,今日这些事的确又对沈无言不利,他听闻之后定然要阻止,让此事不要被高拱知晓,此事这般虽说未曾明说,但意思却也十分明朗。 “下官忠于陛下。也只忠于陛下……那便只听陛下的话。” 此话说的不卑不亢,却让冯保顿时恼火,他抬眼瞪了一样张四维,扯着嗓子怒喝道:“张大人说话可要掂量一番……沈先生可是为大明做过不少事的。” 话语已然挑明,倒是张四维又有些尴尬,说起来他对沈无言也颇为尊敬,对于这位虽说并非进士出身。但才智在大明首屈一指的人物,着实让人佩服。 且对方这些年对大明做过的贡献也着实难以估量。远的不说,便说辽东几番之战,剿灭女真部,坚守辽阳城,都让大明士子为之一震。 停顿片刻,张四维才躬身,道:“沈先生为国为民自然不在话下……但在下所说之事也都句句是真……相信沈先生也希望能将这些事查明。” 冯保深吸一口气,大喝道:“你这竖儒……如今京城文人皆都流传沈先生沽名钓誉,以往那些都是欺人之作……你这般闹出这一茬。会对沈先生多么不利。” 张四维脸上始终保持平和,即便冯保早已愤怒不已,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向着冯保一抱拳,淡淡道:“家中还有事……下官告辞。” 未等冯保反应过来,张四维已然转身上了轿子,接着缓缓消失在远处白墙细柳之中。 倒是一脸茫然的冯保许久才回过神来。插着手立刻大骂道:“好你个张四维……区区翰林院小官也敢对我摆这价值……看老子不收拾你……” 怒骂许久之后,冯保已然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喘着气坐回轿子内,冷喝道:“去张先生府上……” …… 端阳一日一日的逼近,京城也更加热闹起来,大街小巷充斥着端阳喜庆之气。 今日衙门不用值班。所以沈无言将沈天君送到国子监之后,便回到小院与李婉儿闲坐。 大抵还是因为知晓李婉儿月事还在,平日里也着实不便,所以沈无言倒也没有出门,待在家中却也能时常给李婉儿熬些汤药。 晨光照在小院之中,经过昨日风雨,今日院中花树倒也清心。沈无言打扫着庭院,心情也舒坦不少。 冷不突,忽然不知何处落下一枚石头,刚好落在沈无言脚下,若是在偏差一点,便会砸到沈无言的脑袋。 石头不大不小,但也颇有分量,若是砸在脑袋上,定然就开了花,虽说不至于出大问题,但受伤是难免的。 沈无言眉头微皱,却还道是李婉儿,回头望去,李婉儿却正低着头看书,却是不知这边的情形,于是忙抬头看去。 这一抬头,沈无言心中更是一惊,一枚拳头大小的石头顷刻之间便要砸过来,他慌忙躲闪,却依旧还是将擦到了胳膊。 顿时胳膊上便出了血,却也惊动了李婉儿。她见此景,正欲过来,却被沈无言大声制止,忙道:“快进屋躲躲……” 李婉儿却也不明情况,但看着沈无言一脸沉重,却不似在开玩笑,于是忙向着屋内跑去。 便在这顷刻之间,又有四五枚石头飞落在院中。这次沈无言倒是有了防备,不至于被石头砸中。 沈无言顿时恼火,大怒道:“那个小王八蛋……快出来,家长也不管管……” 他猜测这多半是谁家调皮的孩子搞的,但这般玩也着实让他恼火,便就忍不住骂了几声。这般怒喝着,他已然冲出院子。 刚出院子,沈无言便看到一名穿着儒袍的青年正捡起地上的石头,似乎打算向院子中抛去,而另外一名青年却拿着火把,已然丢在了厨房方向。 沈无言心中一惊,忙大喝道:“干什么的……快救火……” 好在院子内的仆人也清闲,所以厨房刚起了火,便被及时扑灭,而那两名青年也正好被沈无言抓了个正着。 两青年皆都文弱书生,与沈无言这般锻炼多年的相比,着实不是对手,所及几番追逐之下,二人便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将两名青年扭进小院之后,便绑缚在院子之中。 这一来二去,倒是让沈无言也着实狼狈,所以看到这两名青年心中也大为恼火,怒喝道:“说……谁指使你二人的?” 其中稍显年长一些的那青年瞪了沈无言一眼,冷哼道:“我兄弟熟读圣贤书……沈先生无德,辱没了圣人,我等便有义务如此……” 沈无言更加愤怒,喝道:“你还别将错怪在圣人头上……我何时得罪二位了?” 年龄稍轻一些的那青年显然有些紧张,特别是在沈无言这一声吼之下,更加胆怯,不住怯生生道:“沈先生并无得罪我二人……” “没有得罪你拿石头砸我……还要烧我家房子,信不信抓你们见官?”沈无言愈发愤怒,只是稍一迟疑,又好奇道:“你们认识我?” 年长者轻哼一声,冷笑道:“京城文人还有不认识沈先生的?” 沈无言一愣,接着又道:“什么来历……哪的人,家里几口人……” 年长者冷笑道:“我等做事从不连累家人……在下是今年来京科考的考生王五……” “你来京科考,凭什么防火烧我家房子?”科考到如今大抵已然放榜结束,落选的大抵还有一部分逗留在京城过端阳,也有意见识诸般文人,倒也并无稀奇。 沈无言这般一问,那年长者倒也不惧怕,只道:“沈先生不仁义,我等自然也不会对你仁义……” “我何时不仁义了……另外在下仁不仁义……与尔等有何关系?”沈无言越说越是愤怒,直到李婉儿从屋中走出之后,才稍有缓解。 那年长者面上只是不屑,喃喃道:“一直以为沈先生乃是高洁之士,哪成想竟然是偷鸡摸狗之徒……当真让我等心寒。” 边上的沈无言才消了气,听得此话心中又是一震恼火,怒道:“谁偷鸡摸狗了……我是偷你家鸡了,还是摸你家狗了……再说我,我也没这个癖好……” 年幼者听沈无言这般说,顿时笑了起来,但却又发觉笑的不是时候,看着沈无言目光瞪来,忙捂嘴,道:“我弟兄二人得知沈无言为女儿在国子监舞弊……觉得这事实在难以忍受,便过来……” “谁说我舞弊了。”沈无言轻哼一声,沉声道:“这都是谣言……谣言止于智者……你俩也是……” 年长者脸上分明露出不信,口中轻喃道:“京城文人都这般说……若是一个人这般说,我二人定然不会信,然而现在京城所有人都这般说……就连京明杨公子都这般说,不容我等不信……” “杨公子?”沈无言稍有迟疑,好奇道:“哪位杨公子?” 其实大抵已然猜到是何人,只是依旧还是不敢相信,直到二人到处那人名字之后,沈无言这才苦叹一声,道:“杨显……果然是他……倒也没有招惹他,怎的出了这茬事……” 这般稍一停顿,李婉儿大抵也了解事情经过,便道:“他二人也是意气用事,倒也没有什么大错……相公不如就放他二人走吧,这般若是见官,倒是误了他二人的前程……” 沈无言知晓这事情缘由,便也不愿在为难这二人,便道:“回去吧,回去吧……莫要再信谣言……我沈某却也不是这种鸡鸣狗盗之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消失的杨显 虽说这一茬事就这般过去,之后几天小院也并没有在出现过相同的事,倒是有几名书生又找到了鸿胪寺要求罢了沈无言的官,不过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燃^文^书库][] 大抵还是因为西苑临近皇城根下,倒也没有人敢来这边闹事,有闹事者大抵也早被京城防卫清理干净。 但沈无言却发觉这事似乎并没有如此简单,如今全城似乎都在盛传沈无言舞弊一事,更有甚至还有要沈无言站出来给个交待的。 以至于在沈无言看来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的事,却引起了这诸般闹剧,据说国子监这些天时常有人过去,倒是让吕调阳一番麻烦。 最让沈无言觉得此事需要做个了结的的事情。发生在一天前。 小院两名书生的闹剧发生之后不过三天,国子监那边也略有耳闻,以至于监中防卫也逐渐加强了一些,对外也做了一番解释。 但京城文人显然对此不太信任,而且盛传之下言语更多,甚至连带着吕调阳乃是国子监诸位官员,乃至朝廷上下皆都被骂了个遍。 却也不知这些文人何处得知沈无言与宫里的贵妃太监交好,所以此事定然是有密谋的,以至于本来一件极小的事,在这些年轻文人之间,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喧闹。 只是上至贵妃公公,都是不可得罪之人,除却平日里文章讥讽之余,倒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对于此事的最底层王锡爵来说,便就难以逃脱。 国子监作弊风波大抵也是出自王锡爵,这位年轻司业与沈无言交好,故此诸生才会猜测此事为真,而久传之下便更加玄妙。 国子监司业并不算什么大官,但也负责主持科举考试,所以这群落榜的考生们便将愤怒由此处洞开,大加抨击王锡爵。 起初还只是在酒楼歌苑指责王锡爵妄为读书人,等诸般难以入耳的言语。后来干脆直接硬生生的粗鄙不堪的言语,从王锡爵到太仓王家一并辱骂。 王锡爵脾气却也倔,只是终究不能与这些不明事理的文人去争辩,以至于心急之下,便就此被病倒了,只得回家休养。 即便如此诸生依旧缠着不放,所是王锡爵装病刻意躲避。纷纷请愿让王锡爵出来解释清楚。 得知此事之后,沈无言便忙赶往王锡爵府上探望。毕竟此事因他而起。连累王锡爵,虽说是意料之中,但还是心中有愧。 刚走进院中,沈无言便听见府门外一阵喧闹,却是前来在府门外请愿的诸生正在与府上管家理论,大有冲进去踩死王锡爵的架势。 见此情形,沈无言也只得绕到后门出,免得与诸生打了照面,却又解释不清。最终又连累王锡爵更加难堪。 只是刚绕到后门处,才发觉就连后门也被诸生围堵。相比起自家小院来看,倒是又麻烦的多了,这般想想吕调阳府上,不由又苦笑几声。 这般倒是连府门都进不去,思量一阵,沈无言简单交待了王天几句话。略施小计,这才得以进入府门。 走进房间之内,沈无言便看到一脸苦楚的王锡爵,正躺在床榻上,轻声哼道:“舞弊这事实在没有必要……却也要看那杨显是块什么料……再说了,当时我还在南京。哪有时间舞弊?” 听着王锡爵的呻吟声,沈无言面露苦色,缓缓上前,低叹道:“倒是连累锡爵……这事着实……” 听得沈无言的声音,王锡爵急欲起身,但翻了个身,最终还是没能起来。却被沈无言按在床上,只得苦叹道:“身子实在是太虚,沈先生见谅……这边的事也不能怪沈先生,却是那杨显实在……” 沈无言点头,道:“如今这事想要解释清楚,却还是需要杨显出面,但他岂能出面……一旦解释清楚,京城这几万文人便知晓被他利用,他岂能有活路?” 王锡爵无奈长叹道:“他若是不解释清楚……你我岂还能有活路?……吕祭酒说是都要辞官回乡了……他老人家一世英名,却因为杨显这谣言……罢了,罢了。” 沈无言不由一怔,这些天因为京城文人闹的太凶,他倒也少去国子监,便也不知晓吕调阳的情况,却不知道事情已然到了这地步。 “且先拦住吕祭酒……此事尚有回旋于地……这些天也派人去找杨显,却不知道他小子躲哪去了……不过还是要去找找杨尚书……” 提及杨博,王锡爵脸色微变,忙道:“杨尚书素来护短……这次的事他显然也有所闻,但至今也没有个话……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稍一停顿,王锡爵又道:“他老人家乃是朝中元老,即便高阁老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若是护着杨显,你我却也没有办法。” 房间之间逐渐陷入了沉默,对于那位杨老先生,沈无言其实也颇为复杂。 之前他能回京城,其实还是赖着京城官员以及诸般文人的声势,其中呼声最大的大抵就是那位杨老先生,虽说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但依旧也算帮了不小的忙。 这位老先生却也算是大明的顶梁柱,这些年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心智却又极其敏锐,即便是严世蕃那般的人物,也要赞其所长。 这也是沈无言迟迟未曾去找杨博的原因,却是怕因为此事便与对方起了嫌隙,着实是划不来的。 “杨老先生定然不会因为此事而维护杨显……若当真是杨显的问题,他自然也会秉公处理。” 王锡爵熟悉杨博品行,但也知道对方这些年在朝中屹立不倒的原因,能混到如此地步,在严嵩到高拱这一路上并未有大动荡,着实是有大才智的。 以至于这事发生到现在,这位老先生始终没有表态,甚至朝廷上下也少有官员提起,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杨老先生自然不会这般……怕就怕在这件事都是他老人家……” 话说一半便停住没有在说下去,王锡爵轻叹一声,苦笑道:“也许这都是猜测,但能将此事搞的如此轰动……却也远非常人能办到。” 沈无言点点头,接着又摇头,道:“在京城能办到这事的人的确不多,但却也有那么几个……只是知晓这事的却也只有杨老先生……” 话音一落,沈无言忙又道:“当然也不排除杨显将此事告知旁人……却又被某些有心之人利用……如今倒要查查此事从哪起来的。” “如何查起?”王锡爵苦叹道:“国子监也派出去过一些监生打听过……好像一夜之间京城大街小巷,所有的酒楼茶馆歌苑都在提起这件事……” “这般来看……”沈无言微微眯起眼睛,轻声喃喃道:“杨显自然没有这般能力……但另外一个人……倒是有些意思。” “谁?”王锡爵忙好奇道。 沈无言摆摆手,摇头道:“暂时不能确定……不过在观察观察……事情大抵就能清楚……不过如今知道是谁主使的,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二人交谈至下午,沈无言这才越墙而出,好在躲避了狂热的文人,才免遭一番追问。 坐在马车之内,沈无言尚还心有余悸,不时的回头看去,口中喃喃道:“这般来看……端阳的聚会都要取消了……” 正在驾车的王天应道:“杨显现在在哪还是不确定……只是知道当时他去过岳云酒楼,且他常去的就是岳云酒楼……但他也可能在尚书大人府上……” 沈无言轻吟一声,微笑道:“能力见长……不过岳云酒楼应该不可能……” “为何?”王天忙问道。 沈无言淡淡一笑,道:“这件事多半与岳云酒楼有关……万家大少爷似乎对我有些成见……不过这都是感觉,但他一定不会在岳云酒楼。” “那在尚书大人府上?”王天追问道。 其实若是在尚书府上,那便是最大的问题,这便说明杨博刻意为之,甚至若王锡爵所猜测那般,此事多半也与之有关。 如果杨博当真参于此事,却等于又是一个十分难以解决的麻烦,便等于他要同时面对朝廷两位大人物。 沈无言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不住的抓了抓头发,苦道:“这倒是不得而知……不过正巧要去尚书府,便探探口风。” 杨博的宅邸大抵也就在附近,但沈无言以往并未去过,所以寻找了许久才找到。 这是一间稍显朴素的宅子,至少与一边的几位朝中大员宅邸相比,着实有些寒酸。 沈无言下了马车,便要过去敲门,大门却缓缓打开,接着便看到一身光鲜的张居正从其内走出,他看到沈无言也稍有意外。 沈无言不由皱起眉头,向着张居正微微一抱拳,道:“见过张阁老。” 张居正摆摆手,接着环视四周,身子微倾,在沈无言耳畔轻语一阵,这才又寒暄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才背着手离开。 沈无言面色稍有愁容,但一阵之后便也恢复如常,接着在府上管家通报完毕之后,这才踏进这间小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起舞弄清影 1 小院之内时而便能听到阵阵啼哭之声,接着又是一阵阵的大骂声,虽说距离还是有些远,但已然能听清声音来源的确是出自杨博。[燃^文^书库][] 而随着步伐逐渐走进,便也能听清这争吵之间所存在的问题。 只听那若老妇一般的声音,扯着嗓子哭诉道:“你这个老东西,不让我那孙儿回家……如今倒是好,多少天了,还不见人……” 这般说着,又哭诉一阵,又道:“显儿多好的孩子,你偏偏要让去当什么才子……如今又逼着他去国子监考试,却将他逼的不再回家……” “他不成器,连个六岁的小姑娘都比不过,让我这老脸往哪搁?”便听着杨博沉重的声音,怒道:“你说他,多大的年纪了,如今连个进士都考不上……我便为他开脱,说他无心于此……但未来终归还是要做官不是,那便要去国子监读书……” 老妇大抵也不愿多听杨博多解释,立刻便大声喧喝道:“我不管,你现在就把我的显儿找回来……显儿要是在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就知道做官,三个儿子都让你逼的做官,几年也不能回家一趟……显儿就留在府上,这次他若是回来,你别想在逼他……” 话音一落,便听到一沉清脆的瓷瓶落地之声,大抵是因为耐不住这妇人的诸般言语,索性仍砸瓶瓶罐罐来解心头之气。 “你这妇人当真不可理喻……老夫让他读书乃是为他好,待哪天老夫死了,他父亲也不再了,他还怎么活?” “我不管,我就要我的显儿。”那老妇人声音却更大,声音更加含混不清。 却是杨博心中震怒,又将几个瓷瓶砸的粉碎,索性拂袖而走,不再理会。 沈无言并未沿着吵闹的声音而去,而是跟着管家向着另外一侧的厅中过去。 那管家大抵也察觉到沈无言脸上的异样。便随口道:“前些天显少爷随老爷去国子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便几天未回家……刚才内阁的张先生也过来说是要找显少爷,老妇人便怀疑显少爷是不是出了事,便这般了……” 沈无言微微点点头,不住好奇道:“显少爷从那天起就没回来?” 管家应道:“显少爷自打有了京城才子的名头之后,便很少回家……其实之前府上倒也没有在意这事。也是刚才张先生问起,才觉得出了事……” 稍一顿。他又道:“不过大抵也不会出什么事,显少爷无非又躲在哪间青楼歌苑之内,与哪位姑娘缠绵了吧……” 管家的这句话说的很平淡,显然这些事对于杨显来说,却也再也寻常不过,这却又让沈无言心中暗叹道:“小小年纪,学问没有多少,倒是学来了这一身毛病。” 但终究还是值得在心中这般说,倒是能看出来府上对于杨显还是颇为喜爱。 “你们家显少爷平日里除了青楼歌苑。就没有旁的地方喜欢去……对了,他还还有别的什么朋友?” 听沈无言这样一问,那管家忙回过头来,好奇道:“这位沈大人……莫非也是为我家显少爷而来?” 沈无言连忙摆手,道:“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显少爷他身为京明四公子,着实让我辈好奇……” 一听此话。那管家便乐了,面上立刻浮现一丝笑容,便道:“显少爷颇有才华,如今在京城文人中也有些地位……时常会去岳云酒楼吟诗作对,与他那些文人朋友们……具体是何人,倒是很难说。” 沈无言点头应了一声。忽然又道:“近些天府上可有来过旁的人,比如在下这样的……在朝中的小官。” 那管家又笑了笑,道:“沈大人说笑了……我们家老爷说过,官不分大小,都是为朝廷做事……况且沈大人这官也着实不小了。” 转过一道弯,走在一条长长的回廊里,他继续道:“不过每日都有官员回来往府上。多半都是老爷的学生……旁的人倒是没见过……沈大人也是老爷的学生?” 沈无言忙摇头,道:“虽说向往……但终究还是没有机会……” 管家笑着,淡淡道:“这话倒是实话……以我们家老爷在朝中的地位,着实有不少人想要攀附于他……” 走过回廊,便来到那间茶厅之内。 杨博早已在厅中等候,但见他一脸愤怒,衣衫也稍有散乱,显然之前经过一番撕扯,大抵杨家夫人也颇为彪悍。 这般猜测自然只是存在于心中,便是连目光中都未能带有分毫迟疑之处,只是恭敬的向着杨博一拜,道:“见过杨先生。” 杨博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沈无言,摆手道:“无言还这般客气……以你在文坛的地位,老夫叫你一声先生也不为过。” “晚辈不敢。”沈无言连忙摆手,接着在杨博的示意之下,坐在了一边。 沉吟片刻,杨博才缓缓道:“无言却也第一次来府上……想来是有事的……且直说吧。” 沈无言便也不再回避,应道:“如今京城文人多有传闻在下为女儿在国子监舞弊一事……不知杨老先生可有所闻?” 杨博脸色微变,惊讶道:“此事不是早已说清……怎的还流传到京城文人耳中……” 看着杨博脸上神色,沈无言便能确定,对方的确是不知情的,但此事如今闹的如此强烈,他不知晓,却又说不过去。 见沈无言脸上神色变化,杨博忙道:“这些天一直在忙着修皇陵……倒是没有注意京城这些事……” 沈无言摆手,道:“这般说了,杨先生便也知晓了……其实是否舞弊,晚辈也无需多做解释,清者自清便是……但此事如今已然连累多人……” 听着沈无言说起这些天的诸般事迹,杨博脸色愈发难看,顿时愤然起身,怒道:“这小王八蛋……看老夫不打断他的腿……” 沈无言不由一愣,接着忙道:“杨先生无需责怪他……此事还要在思量思量……以杨显如今的能力,倒也不能做到这般……想来他是被人利用了……” “谁?”杨博目光微棱,怒喝道:“竟然有人敢利用我孙子……这事必须要查清楚……” 略一沉吟,杨博又道:“怪不得张居正来府上要找杨显……我便说这小王八蛋,怎的还能让张先生来府上寻找,竟然出了这档子的事……” 沈无言心中暗叹一声,杨显显然不是在尚书府上,但若是不在尚书府上,那却又在何处,是死是活,却也都是问题。 离开尚书府之后,沈无言乘着马车便打算回家。 途径岳云酒楼之际,沈无言忽然叫停了王天,接着趁着夜色走进楼中,趁着诸位文人没注意之际,走进某处雅间之内。 “叫我们家少爷……你是何人……” 见稍有迟疑的小伙计,沈无言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你便说我姓沈……” 这般说着,沈无言又打量了一番这小伙计,但见他脸上道道血痕,似乎与人有过争斗,不由好奇道:“怎的还与人打架了?” 那小伙计听沈无言提及此事,顿时恼火道:“前些天酒楼中来了个吃白食的……还没说几句话,他便动起了手,便与我厮打起来,谁知道竟然是个废物……他受的伤比我要重的多。” 沈无言苦笑一声,摆手道:“快去吧……让你们家少爷过来……” 那小伙计见沈无言器宇不凡,却也不像是寻常之人,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回身之后,依旧喃喃道:“说是家里有人在朝廷当尚书……还让我颇为担忧,几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多半是吹出来的。” 言语缓缓传入沈无言耳畔,他忽然起身,惊讶道:“你说什么?” 小伙计见沈无言这般变化,却也是一惊,忙道:“小的这就去给您叫人……你你你……你莫非就是那小子的家人,我给你说……我我不怕你……” 沈无言这才发觉自己稍有事态,于是忙走到那小伙计身边,轻叹道:“这位小兄弟……你可曾知晓那小子姓什么叫什么?” 小伙计本还有些迟疑,但见沈无言递过来的银子,忙满脸笑容,道:“说是叫什么杨显……据说还是京城的才子……” 沈无言心中一沉,稍一迟疑,又道:“那小子后来去了哪……” 小伙计又捏过沈无言手中的碎银,应道:“后来……后来我便被少爷拉走……不过那小子说是后来也在楼中住了一晚,说不得少爷被那小子骗了,以为他当真是尚书家的亲戚……” 沈无言满意的点头,继续问道:“住了一晚……那第二天又去了何处……” 小伙计沉吟一阵,大抵也在思索,片刻之后才道:“后来倒是没有在楼中出现过……唉,这位先生,你说那小子是何来历……” 沈无言轻哼一声,并未理会他,接着推门便要离开。 那小伙计连忙追问,道:“客官还见不见我家少爷了……唉……怎的就走了……” 刚一转弯,沈无言才回身,深深的注视了一眼那小伙计道:“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另外,他的确是尚书大人的亲戚……他是尚书大人的亲孙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十章 起舞弄清影 2 “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另外,他的确是尚书大人的亲戚……他是尚书大人的亲孙子……” 温和且又平淡的言语就这样从回廊边上飘了过来,直到飘进这小伙计的耳畔,于是他愣了很久,直到那书生离开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燃^文^书库][].v.om 此时天稍有些暗,以至于尚未点灯的回廊里显得更加暗了几分,但依旧能感觉到这小伙计颤抖的身子,以及那一双惊恐的双眼。 呆望着不远处来往客人,他低声喃喃道:“尚书大人的亲孙子……” 这般迟疑之际,酒楼中的掌灯的小厮也从边上过来,看见这素来脾气十分不好的小伙计便想躲避,但又发觉对方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小厮停顿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将灯掌上,这才发觉惊恐万分的小伙计,不觉轻声问道:“小李哥……你这是怎么了?” 小伙计却也不回答他,双目似有呆滞一般,望着前方回廊处,仿若陷入了沉思一般。 小厮见左右无趣,对方也不理会自己,却也怕对方在找自己的事,便忙要离开。只是刚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稍带哭腔的声音。 “我问你……你知道尚书大人是个什么官?” 其实以掌灯小厮这般的身处大明底层的小人物来说,本不该知晓这些,只是岳云酒楼素来总会来一些官员,所以对京城官场倒也不甚陌生。 只是听着小伙计这般一问,身子还是稍有一颤,稍一沉吟,才道:“听说朝廷中除了皇帝与宰相之外,就数尚书大人的官大了……” “那又是多大的官?”小伙计赶忙又追问道。 掌灯小厮脸色一沉,暗想着对方莫非得罪尚书大人了,便更加不愿与对方多言,唯恐引火烧身,只是应道:“多大的官……怕是万老爷来了,也要给尚书大人下跪……” “哦……”本打算在问下去。但大抵也算明了许多,便也不再问,只是喃喃一声,看着掌灯小厮慌慌张张离开,小伙计这才若瘫了一般坐在回廊内,痴痴一笑,道:“完了……完了……死定了……” 马车顺着墙边驶来。安稳的停在酒楼前不远处,直到沈无言坐上马车之后。才缓缓走远。 坐在马车内的沈无言脸上神色并不好看,如今这事看来倒是与岳云酒楼相关,而对于京城万家,他却根本不了解。 如今杨显看来却是在他们手中,正在被他们利用。而自己似乎根本是无能为力,因为如今连杨显在何处都无法找到。 正这般沉思之际,忽然听得身后一阵哗然,于是忙掀开帘子去看,却看到岳云酒楼前瞬间围了许多人。大抵围观些什么。 杂七杂八的字眼之中,似乎有“死人”、“跳楼”、“小伙计”这些许字眼,但实在也无心去查探,所以便跟着马车离去。 …… 隆庆五年初夏,岳云酒楼一名小伙计从二楼坠亡,店中常客多半能认出这小伙计的身份,正是前些天与一名年轻书生打斗过的店中伙计。 虽说人命关天的事。但对于岳云酒楼来说,着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况且府尹也是店中常客,所以官差只是来勘察了现场,酒楼给小伙计的家中送去了些安葬费,此事便结束。 当然在朝中有细心之人发觉此事有诸般疑点。比如这小伙计前些天才与某位富家公子打了一架,之后就被从二楼大厅安排到雅间招待客人。 那天也正好是在雅间招待客人,之后并未过去太久,他便坠楼而亡。不过对于岳云酒楼来说,从二楼坠落其实并不至于会死,最多重伤。 只是围观诸人只是看到小伙计吐血而亡,至于如何死的。着实也没有人关心。 毕竟只消稍稍了解岳云酒楼之人,便知道以往去雅间的都是何人,这些人非富即贵,岂能是这些寻常之人可以招惹。 更有消息灵通者,却早就查明了那天与小伙计斗殴年轻公子,乃是当朝礼部尚书杨博长孙,于是这本十分有趣的案子,就这般化为沉寂。 不过,对于身处小院中的沈无言,却对于这案子极其有兴趣。 由于经常学子闹的实在太凶,所以沈无言倒也乐的请假赋闲在家,接送沈天君的任务便都落在王天头上。 索性含烟楼那边也不算太忙,采儿也时常会与李婉儿去街上逛逛,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之处。 以至于每天清晨至下午,小院便只有沈无言一个闲人。 他除却写写字种种花之外,便坐在亭子里发呆。 天逐渐热了起来,所以烧开许久的茶水至今还很烫,着实难以入口。看着那缕缕白烟,沈无言轻叹一声,喃喃道:“果真是自杀……那么倒是我的错了……” 其实得知那小伙计惨死之后,沈无言便猜测他是因为得知自己得罪的是尚书大人的孙子,心中畏惧之下,索性自杀解脱。 以至于沈无言那时还颇为自责,暗叹当时着实不该与之多说话,却害的一条人命白白葬送。 只是思前想后,沈无言才发觉这其中种种疑点,其一便是岳云酒楼二楼着实不高,即便跳下来也不至死。另外一点便是死状。 有当时围观之人提到过,那小伙计死后口中吐出的是黑血,且双眼青黑,这诸般迹象看到他倒像是中毒而亡。不过府衙草草结案,他倒也不能再去深究。 只是从此事到另外一件事,他却又有些想不通。 “如若杨显如今在万家……他又能被藏在何处……万家宅子在京城那么多,自然不好找……而万聪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这般思索之际,门外传来一阵马儿嘶鸣声,接着王天推门而入。 “的确死于中毒……不过看毒性似乎也不大……总之死因太多……衙门那边已然准备要将尸体火化……” “火化?”看着王天边走过来,边说话,沈无言猛然起身,惊道:“不是都是土葬……怎的还有火化这一说……” 王天苦笑一声,无奈道:“衙门那边说那小伙计乃是恶鬼上身,所以要火化才可……” “可还能阻止?”沈无言看着王天脸上神色,便猜到已然来不及,于是不住叹息道:“官官相护……哦不,有钱果然了不起……” 王天对此事也多有了解,不过这世事对他来说,又没有什么可想之处,所以只是呆呆看着沈无言,便一言不发。 沈无言却是心急万分,稍一抬头,看了一眼王天,不住好奇道:“你除了对采儿心动过……旁的时候可有……不一样的感觉?” 王天不由一愣,低声问道:“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沈无言平静道:“便若这小伙计一个大活人就这般死了……你没有一点感觉?” “为何要有感觉,我又与他素不相识……”王天呆呆道。 沈无言一怔,苦叹道:“果然是个冷血的杀手……那若是他因你而死,你也不会有感觉?” 王天这次沉思了片刻,然后认真道:“若是因我而死,我便为他报仇……若是没有仇人,那我便给他偿命……” 沈无言满意的点头,微笑道:“看来还是有点意思的……” 只是话语还未说完,却听王天又道;“一命换一命,也算公平……” 小院之中又恢复了寂静,朝阳逐渐升起,阳光照在花儿以及亭子上,倒也有些热。 沉寂许久之后,沈无言才又道:“也好……这样也好……对了,万聪那边情形如何……” 王天深吸一口气,叹道:“万家大少爷这些天除却与京城文人吟诗作对,便去拜会京城官员……上至尚书侍郎,下至御史他都拜访过……” 沈无言不住笑道:“这把戏我几年前就玩过……京城官员这几年油水实在不行,缺钱的打紧……不过招数终究还不算老……” “他并未送银子……”王天道。 沈无言轻吟一声,抬头问道:“没有送银子……那他去做什么?” 王天顺势从袖中取出一张装点精美的帖子,递给沈无言,道:“多是一些在文坛有些造诣的文官……说是为了端阳节在岳云酒楼的以文会友……” “又搞这一套,不过以他的名气,这些官员们自然赏脸。”沈无言轻笑一声。 王天摆摆手,喃喃道:“事情怕并不会如此简单……” 未等王天说话,沈无言已然明了,他痴痴一笑,道:“为了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为了让我从京城滚蛋……他着实可以……” 王天走后并未太久,一辆马车又缓缓驶来停在小院门前。 这辆马车颇为华贵,即便全京城怕也难拿出几辆来,想来就算京城高官许也不得拥有。 只见马车停在小院门前,接着一名身着儒袍,相貌看来颇为儒雅俊朗的青年从马车内跨出,然后踩着车夫走下马车。 望着这间略显寒酸的小院,他不住笑了笑,接着吩咐左右过去敲门,口中却轻喃道:“京城第一才子就这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起舞弄清影 4 “万兄可要救救小弟……” 午时烈日正当头,万聪正好面对阳光稍有些刺眼,但却依旧能看到杨显脸上惨淡目光,于是渐渐收起脸上笑容,接着沉声道:“倒也不是在下不救杨兄……实在是那沈无言,着实难以对付。” 杨显脸上愁容更盛,苦涩道:“小弟知道……几年前那沈无言便敢杀了景王,杀我也是顺手的事……我却也无心得罪他……” “杀景王?”这些年万聪一直跟在李攀龙身边,素来不理世事,除却当时在辽东知晓京城还有个京城第一才子叫沈无言之外,旁的便不得而知。 原本以为如今的大明所谓的才子不过沽名钓誉之徒,自家老师去世,而王世贞却又隐居在家,他这位出身名门的才子,在京城定然若鹤立鸡群。 而回京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着实也是这般,无论是文人中的诸般吹捧,还是京城官员的反响,着实让万聪觉得自己已然可以取代沈无言。 只是让他难以琢磨的却是,每当自己觉得沈无言已然不堪一击之时,却总是被沈无言嘲讽的一无是处,甚至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胆怯。 对于景王这个王爷他其实并不熟悉,因为那时他便随着李攀龙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书案外的诸般世界并不感兴趣。 只是对方终究是王爷,而在大明能杀王爷的人并不多,何况当时沈无言在大明其实也并无甚名气。 于是心中愈发对这位京城第一才子好奇,又更加后悔自己没有提前了解清楚此人,以至于三番五次的被对方羞辱。 稍一停顿,万聪才逐渐恢复如常,他轻轻摇摇头,示意杨显心中莫要太着急,接着才点头道:“今时不同往日……杨兄只要还在万府,他沈无言便不敢对动你丝毫。” 虽说月前便与这位万家大少爷有过冲突,之后二人着实有着难解的嫌隙,只是后来对方对自己以礼相待,如今却又有求与他,杨显面上倒也十分诚恳:“那便多谢万兄……” 万聪何等精明,轻易便看出杨显目光之中蕴含着某些异样,于是不住笑了起来,道:“其实当日在郊外相遇……却是万某有眼无珠……却没发现京明四公子之中,杨兄却是难得的才子。” “万兄此话当真?”其实杨显并不在意这所谓才子之名,只是在京城有这名头之后,好处却很多,除却去青楼歌苑时,最漂亮的姑娘会投怀送抱之外。就连名门贵族家的千金,也多有青睐。 所以此时万聪这般说,立刻引起杨显心中一喜。以对方在京城文坛的地位,这般说完全是有资格的,且十分可信。 万聪扫过由低落转为欣喜的杨显,心中讥讽之意一闪而过,接着忙应道:“万某还能骗你……杨兄若是不信,端阳在岳云酒楼有一场文会,在下便为杨兄正名。” “这……”杨显眼中闪烁喜悦之色,脑海之中不由浮现自己被京城文人敬仰的景象,在那时家里那位老爷子便就不会在要打断自己的腿。 更加不会逼着自己去什么国子监,说不得会对自己更加好,每月给自己更多的银子,那时便可在京城随意潇洒。 这般想着,杨显面上笑意更浓,甚至未曾发觉万聪异样的眼光,口中只是喃喃道:“那时沈无言却也不敢轻易动我……” “杨兄说的是……沈无言若是敢杀你,便是和京城……不,是和整个大明文人为敌……”万聪言语更加冷淡许多。 一阵之后,杨显这才恢复如常,他搓了搓干燥的脸颊,长嘘一口气,微笑道:“万兄这般说,小弟就放心了……那什么,刚才赶走的那几位唱曲的姑娘,让她们回来……” 万聪连忙点头,摆手道:“快去叫姑娘们回来……杨兄你请……在下这边还有些事,若有什么要求,招呼一声便是……切记,莫要走出府门,现在还不是时候……” 杨显认真的点头,面上早已恢复喜色,应道:“万兄且放心……府上招待的着实体面……” 望着杨显一蹦一跳的远去,万聪面上逐渐恢复冷意,口中轻喃道:“当真不知道杨尚书怎的有这样一个愚蠢的孙子……” 稍一沉吟,他又沉声道:“万熊……躲什么躲,又没有外人……” 这般一声呵斥,站在柱子后的那名黑脸大汉缓缓移动过来,接着面上露出一副憨笑,只道:“刚才那小子,倒像是之前那什么四公子……公子怎的和这人来往起来,您平日里可最看不起这般沽名钓誉之徒。” 万聪轻哼一声,冷冷道:“你倒是管起我的事了……这小子现在留着还有用……苏州那边打听的如何,沈家家底如何?” 万熊这才正色,道:“苏州果然与京城一般繁华,打听许久才打听到沈家所在……不过就是一间还算红火的酒楼,不过是小家小业罢了。至于沈无言的岳父大人以往倒是做皇商的,不过去年被苏州织造害死,如今也算落寞……” “当真如此?”万聪心中多有不信,一来外面传闻沈无言家底殷实,京城诸般官员都得到过沈无言的接济,不似开了一家小酒楼就能承受的起,二来万熊也着实不甚靠谱,若非此人十分信得过,着实不会让他去办此事。 被万聪这般质疑,万熊脸上倒是露出几分不悦,但口中依旧平和,只道:“公子大可放心……沈无言家中早先着实做着大买卖,不过后来被朝廷抄了家,说是什么叛国之罪……如今才得以买回这条命……” “这就说的过去了……”万聪满意的笑了笑,微叹道:“果然不是无懈可击的……倒以为他当真是圣人一般,不可战胜。如此看来,倒也并非如此。” 万熊心中一阵轻哼,暗想着自己岂能打听错了,随便给铺子内的小伙计些银子,便得到这十分关键的信息,整个万家谁还有这般能力? 正待万熊打算邀功之际,万聪忙又道:“三天后就是端阳……你去果园子摘些葡萄给沈无言送过去……且让他临死前在消受一把。” 万熊却也不敢拒绝,但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怨言,但他也不敢忤逆万聪之意,只得愤怒的哼一声,便转身向着府门外而去。 …… 端阳一日近过一日,沈无言依旧还是没有在出门,除却每日都会去的刑部大牢之外,甚至连国子监都不敢再去。 不过这些天倒是有传闻沈无言每日去刑部大牢,却也有这不纯的动机。 只是沈无言每日去刑部大牢到底是去见谁,京城文人至今却也不清楚,不过已然有诸般猜测,但多半都是对沈无言十分不利。 其中便有人猜测刑部大牢定然关着一名大才子,这位才子所写的诗词文章不得公诸于世,便经了沈无言之手,而沈无言为人不良,将这些文章据为己有,倒是成就了他才子之名。 这些猜测加之沈无言连举人都不是混杂一起,倒也让人难以辩驳。 不过对此翰林院与国子监却一致保持了沉默,不在似当年那般大家声援沈无言,其中诸般缘由沈无言却也能猜到一二。 此事一出之后,高拱始终没有发话,但皇帝一早便发了话,让高拱查清此事,他除却派出张居正打听此事根源之后,便也没有过问过。 即便张居正那边也没有丝毫消息,而冯保那边也并未见到有丝毫动向,整个京城虽说闹的厉害,但对于沈无言来说,好像静的可怕。 这仿若黎明前的黑暗一般压的沈无言有些无法喘息,大致能从那蛛丝马迹之中看到一些端倪,但又稍纵即逝。 这本就是一件小事,从国子监了事之后,此事大抵就会这般过去,只是却没想到一夜之间谣言四起,甚至京城所有文人都知晓了此事。 之后便查出此事与杨显有关,恰好在酒楼之内便看到了那小伙计,得知杨显与岳云酒楼,与万家大少爷万聪有联系,但随着消息也就这般断了。 杨显整个人就在京城消失,而万聪却依旧还在操持着他京城第一才子的文会,仿若之前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一般。 从开始到如今所有事都发生的如此莫名其妙,而国子监也不能再公布试卷来洗刷沈无言的冤屈,甚至连提都不敢提起。 因为如今杨显下落不明,若当真洗刷了沈无言冤屈,杨显的性命便岌岌可危,即便沈无言也不想因此而开罪杨博。 端坐在阳光之下的沈无言眉头紧锁,始终盯着那株新开的蔷薇一言不发。 倒是让坐在边上的李婉儿颇为焦急,沉吟许久之后才鼓足勇气,上前低声道:“相公……若是实在不行,你我回苏州便是……” 沈无言这才恢复神色,紧紧握住李婉儿的小手,轻叹道:“若是就这般夹着尾巴逃回苏州……岂不是被人当笑话看?”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21章起舞弄清影(4)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起舞弄清影 5 “若是就这般夹着尾巴逃回苏州……岂不是被人当笑话看?” 小院之中再次恢复平静,李婉儿站在沈无言身边暗叹一声,心中暗想着哪里是怕被人笑话,无非还是为了徐文长。``し 对于他二人的交情,李婉儿也算十分了解。沈无言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救人,那么便无人能拦得住他,索性也不再劝阻。 只是心中着实还是有些担心,自打前些天那两名年轻书生过来闹事之后,沈无言也不再出门,说是怕被那些狂热的书生们围堵,却更多的还是留在小院保护她。 稍一停顿,李婉儿便淡淡一笑,随即挣脱沈无言的手,道:“今天吩咐厨子做些苏州菜……后天便是端阳,明天和采儿去街上在买些香草……” 停顿片刻却也没见沈无言回答,想来对方又在想旁的事,却是无心再次,脸上稍有迟疑,便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要离开。 这片刻之际,沈无言才恢复过来,便发觉李婉儿已然离开,不住回头看去,应道:“端阳去含烟楼吃好的……带着天君一起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只见李婉儿回头浅笑一声,心中便也好受一些,至少此时不至于对妻子有那么些许愧疚。 待李婉儿走远,这才又逐渐恢复之前沉思之问题,大抵还是这些天的这些事,却始终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这事所有的突破口都在杨显身上,只要杨显出现,在设法保护他,便可让他说出实情,那时这局面便可轻易打破。 其实让沈无言始终难以捉摸的还是高拱那边的意图,这件事似乎始终都与他无关,但行间之中却又始终不脱他的意志。 相信仅凭万聪却也设不出这样一个局,但纠结之处却又在这局到底有多大,却又始终看不到边际。 或许前后就这般大小,事情的一切都是万聪为了成为京城第一才子而所为,无非是为了将自己扳倒,他便可以顺理成章。 又或者这是一个更大的局,所谓的舞弊一事只是这所有事的开始,无非是一个造势的过程,而真正的内容都是留在端阳时的岳云酒楼。 当然,这一切也可能的自己想多了,杨显便是杨显,万聪便是万聪,而高拱也只是高拱,这三人并无这自己强加的某种联系。 总之此事无论自己如何去推算,事情似乎都无法合理。 若三者没有联系,那么那小伙计为何会死。若有联系,高拱为何不继续将这案子查下去,趁着此时便公布沈无言着实舞弊,那沈无言顷刻便身败名裂。 这虽说并不会累及沈无言之性命,甚至连官位也不会有丝毫动摇,但也只要沈无言清楚,自己一旦在名声烂掉,那便等于输掉了全部。 当年自己之所以能活着去辽东是因为京城文人的保护,后来能从辽东回京城,又是京城文人的生源。 这些文人多半是因为一二人的造势而有了倾向,但却又有浓郁的书生意气,当年保护沈无言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位文坛巨子不可被奸人陷害。 而今他们声讨沈无言,大抵也是因为觉得当年自己如此保护对方,却不料保护的竟然是这般一个品行低劣的人,着实伤了自己的感情。 于是这本不该有如此反响的一件事,硬是有了这般声势。 即便沈无言却也有些害怕,当真怕端阳一个疏忽,兴许自己就会被高拱踩在脚下永远都无法抬起头,而徐文长便也只得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之内。 就在这般思索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之声,本以为是王天过来,但却看到进门的是一名黑脸大汉。 那大汉手中提着一只篮子,上面盖着一张绸缎,看样子倒像是极其金贵之物,却让沈无言心中好奇万分,忙道:“万兄弟……你这是?” 万聪前些天见过沈无言与当朝首辅一同喝酒,知晓对方在朝政颇有地位,虽说自家公子与对方有过节,但他却依旧十分恭敬。 大抵也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忙行礼之后,才将道:“见过沈先生……我们家公子让小人给您送些葡萄……你看这果园子里才摘的葡萄,紧打的新鲜……” 沈无言不由笑了笑,忙摆手道:“放在边上便是……来来来,万兄弟这边坐……寒舍简陋不比你万家……” 这般说话之际,沈无言已然将万熊拉进亭子内的椅子前坐下,这才稍一打量万熊,微笑道:“这些天倒是没见万兄弟……去哪忙了?” 万熊倒是没料到这位沈先生竟然对自己如此客气,于是心中欣喜万分,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点头道:“没有忙……就是在京城随便转转……” “万兄弟倒是与我还这般……”沈无言立刻板起了脸,假装不悦道:“我在这京城也时常转悠,却也没见过万兄弟你……让我来猜猜,你定然是负责万家在京城外的生意了吧。” 万家生意之大在整个大明都有涉及,但若是说万熊,却时常被府上诸位掌柜瞧不起,更有些大掌柜还时常当面讽刺他呆头呆脑。 对于这些讥讽万熊却也只得埋在心中,时常拿一些下人发脾气,但终究是无法接手万家生意。 此时听得沈无言这般说,心中又美滋滋的,暗想着这位沈先生人却也不错,竟然不觉得自己并不是做生意的料。 于是脸上露出一丝红,苦笑道:“却是让沈先生见笑了……府上万家的声音却也轮不到小人去做……不过这些天着实没有在京城,而是去了苏州……” “苏州?”沈无言心中一惊,面上依旧保持平和,但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口中稍有责怪道:“沈家也在苏州开了些铺子……万兄弟怎的不早些说……我倒好派人招待。” 万熊听此话,心中更是欢喜,只是道:“小人的确找到沈家的酒楼……说实话那酒楼虽说没有万家气派,但店中那小掌柜着实漂亮……” “你是说月儿吧。”沈无言露出笑容,叹息道:“月儿这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万兄弟当时便该提起在下的名字,他们定然会好生招待你的。” 万熊点点头,嬉笑道:“还算周道……不过这次去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打探……” 声音猛然一顿,万熊脸色顿时一变,许久之后才恢复如常,但见沈无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猜测对方想来并未注意自己刚才的话,心中这才放心一些。 却听沈无言不住追问道:“只是为了提亲?……万兄弟还在苏州有亲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沈某若是认识,倒也能给你做个媒人……” 万熊顿时笑了起来,应道:“对……是提亲来着……不过事情已经成了,到时候定然请沈先生去喝杯喜酒……” 沈无言大有深意的看了万熊一眼,随即向着他一拜,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塞进万熊口袋之中,低叹道:“微薄彩礼让万兄弟见笑……也就是个意思。” 万熊自然没有什么提亲,不过是顺着沈无言的话说下去,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此时却不料对方竟然塞给自己彩礼银子,却也不好拒绝,便也向着沈无言一抱拳,道:“意思意思……” 这般闲聊之际,沈无言也为万熊沏好了茶,直到劝着他留在小院吃了饭之后,才放他离去。 看着晃晃悠悠稍有醉意的万熊扯着嗓子叫道:“万兄弟弟你且走好了……不如我找个人帮你驾车如何……你看你这若是在出个什么事……” 万熊也发觉自己有些头晕,当真怕出些什么问题,便也不再拒绝,只是假意推辞一阵,便在一名年轻男子搀扶之下,走出小院。 听着哒哒马蹄声响起,沈无言立刻收起笑容以及之前的醉意,轻笑一声,道:“一缸子酒与一缸子水……你倒也厉害。” 这般说着话,沈无言接过李婉儿递过来的食盒,脸上笑意全然无法掩饰,倒是有些欣喜若狂,一把将李婉儿搂在怀中。 “这下便不用再回苏州了……每当遇到什么困难,老天爷总会降下一名贵人来帮助我……这事若是成了,当真要给那小子找个老婆……” 李婉儿不懂沈无言这胡言乱语,只是知晓沈无言不再沉默,便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心中也随之欣喜起来。 “刚才与你说明日与采儿去街上买些香草……你却听错了还乱回答……该罚……” 听着李婉儿的微嗔,沈无言立刻笑道:“的确该罚……罚婉儿亲一下……” 李婉儿顿时皱起眉头,轻吟道:“相公着实……这到底是赏还是罚?” …… 这辆驶向万家多个宅子中其中一所,在醉鬼的指挥下,路途稍有些远,且道路错综复杂。 但在驾车这位青年眼中,却无比的清晰,口中却还时不时的哼着京城市井歌谣,倒是让马车内醉醺醺的黑脸大汉一阵嘲笑。 “我说小兄弟……你在沈先生家就是当车夫的?……看你一表人才,怎的干这低贱活?” 王天一愣,却还是应道:“还算不错……公子总说我不是驾车的聊……我却觉得不错……” ...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起舞弄清影 6 端阳大抵是清明之后最盛的一个节日,所以还有一天,京城便已然火热起来。小说 家家户户早就挂起了艾草,香囊香草也随处可见,整个京城都能感觉到即将到来的端阳,将会有多么的丰盛可观。 小院从昨日就忙前忙后,无论是仆人们还是主人们都忙的不可开交,倒是平日里便忙前忙后的李婉儿,今日却乐得清闲。 虽说今日起的有些早,但此时却依旧还坐在亭子内与采儿闲聊,虽说沈天君时不时的会缠着插几句话,总的来说还算清闲。 采儿自打来京城之后却也大门不出,除却经营含烟楼那边的铺子以外,却也落的清闲也难得去读些书,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又一直跟在李婉儿身边,读书大抵便是受到自家小姐的影响,但更多的想来也是京城文风所养。 京城文人众多,比之苏州却还要兴盛。江浙固然有诸般名人世族,京城却更多的是这几年才稍有红火的文人,相比起来,京城年轻文人又更多一些。 “其实含烟楼每日也都是去些读书人……时常与这些书生们打交道,倒是学得了那一身酸腐之气……以至于不读书便觉不舒服……” 看着自己当年小侍女如今言谈举止已然破有些讲究,李婉儿心中也颇为欢喜,之前却还担心她嫁出去会不适应,如今看来的确是多想了。 “书生们总是谈论些家国大事……我们这些女子却还是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神奇古怪的东西,怪不得无言说我不学无术……” 这般说着,李婉儿继续又打趣道:“不过前些天却在书房看到一本志怪传奇……本以为是以前拉在书房的,却没想到是无言在看……着实让我奚落一番。” 采儿不由也笑了起来,只道:“当年便听书房那边的老板说过,姑爷素来爱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着实让人好奇。” 李婉儿微微一笑,轻叹道:“书房如今倒是堆满了西洋来的书……那些书简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倒是看得起劲……前些天还拿着一本农学书,说是要培植优质葡萄……我说这不该交给农夫去做,你掺和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 采儿不由一愣,忙好奇问道:“姑爷他怎的说?” 李婉儿微嗔,道:“他却说什么‘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采儿顿时笑了出来,道:“之前便听月儿提到过,姑爷时常会说些奇怪的让人无法听懂的话……没想到的确是如此。” “呦,我看看是谁在背后说人坏话呢。” 就在二女闲聊推杯换盏之际,沈无言恰好从厨房走出,看着坐在亭子内悠闲的二人,不住板着脸道:“采儿这来京城可是瘦了……是不是王天待你不好?” 采儿知晓沈无言素来温和,此时的责问不过是玩笑,但也装着十分难过,哭诉道:“姑爷说的一点也没错……王天他不给我吃饭……” 沈无言顿时哈哈大笑,只道:“王天这是对你好,他是怕你太胖要减肥……放在几百年后,你便知道少吃为妙。” “姑爷又说胡话了……”采儿不住抿着嘴,看着沈无言笑着离开,这才又道:“小姐觉得姑爷会娶月儿吗?” 脸上原本挂着笑容的李婉儿,听着采儿这般一问,笑容逐渐消退,转而闪过一丝愁容,她知晓采儿与月儿乃是同乡,这些年其实也情同姐妹。 虽说她嫁了王天,但始终还是没有忘掉那可怜的小姑娘,之前不便问,此时难得有此机会,便顺势问了出来,倒也是情理之中。 李婉儿叹息一声,低声道:“之前其实定的是年初就将月儿纳入二房……只是巧巧那边的情况你也是知道,所以也没有提……” 由于月儿本就是沈无言的通房丫鬟,所以她许给沈无言本就是应该的,若是在旁的家中,在大房过门之后,她大抵就要被纳入房中。 只是沈无言这边又特殊一些,所以至今月儿也都只能这般干等着。 停顿片刻,李婉儿继续道:“无言着实与旁的男子不同,不过月儿那边是不能……采儿尽可放心,今年之内便会让无言与月儿同房……” 采儿其实看似不过随意提起,但那内里蕴含的却实在不少,小丫鬟自小跟在自己身边,她想说什么李婉儿也都能看出来。 无非还是觉得沈无言这边迟迟没有动静,是她刻意为之,倒是让月儿这般苦等,但事情也不好直说,便这般旁敲侧击罢了。 采儿也有些惊讶,她着实没想到这内里倒是沈无言的问题。那位姑爷却是好人,脾气也好,又有才华,且还十分听李婉儿的话。 所以便猜测这内里应该是李婉儿不愿,沈无言那边也不好拒绝,便就这般一直拖着。此时看来,却是沈无言在拖着。 “巧巧姑娘那边的确让人心痛……她年纪轻轻就这般……不过听说她留下了两封信……” “一封信。”李婉儿眼中稍显慌乱,忙抢话道:“信是写给无言的……却也不知是何内容。” 本只是打算转移个话题,却没料到李婉儿的动静如此大,倒是让采儿心中一愣,沉吟一阵,她才忙应道:“是王天有一次提到的……那大抵是我记错了。” 李婉儿点点头,也不再多说。沉默一阵后,继续道:“说说你吧……来京城感觉如何……这边比苏州要热的多……” 采儿深有体会,沉沉点头,苦叹道:“冬天比苏州要冷便算了,大可将火盆烧的旺一些……夏天实在难熬,只是单单的坐在那边,浑身都一身汗……着实难受……” 李婉儿不住笑了起来,道:“那你与王天那边如何……在京城开着间铺子,他素来又冷淡少话……在一起岂不是很闷。” “小姐这倒是说对了……”采儿露出一副幽怨之色,苦道:“与他说话,他常常就愣着也不回答……我若是不说话,他也不会与我说话……生意也都是我来操持……” 李婉儿嘴角挂着笑容,轻声道:“那这倒是有些不好……改天我让无言说说他……那方面呢……” 说着,李婉儿微微眨了眨眼睛盯着采儿,却看的采儿心中一阵发毛,不住小声道:“哪方面?” 李婉儿立刻皱起眉头,轻哼道:“还装……你俩成亲那么久,怎的还没有孩子……” “这事……”采儿顿时满脸羞红,大抵想到某夜内的温热,心跳也逐渐快了不少,不住小声回答道:“还……可以吧。” “还可以算是什么。”李婉儿也不便多问,只是打了个哈哈,便又道:“无言说今年要在含烟楼聚一聚……去的都是些有讲究的文人们……让你把握好机会……” “这倒是由店中的掌柜去操持……”采儿回答道。 与这边闲适相比,沈无言那边着实烦闷,一来厨房内的大厨始终不和自己的心意,二来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正在书房中踱步的沈无言长吁短叹几声之后,才听到那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于是很快便将门打开,连声问道:“怎么样……” 王天顺势走进书房,轻叹一声,道:“在那醉鬼的指引之下,总算找到了杨显……” “找到了……人在何处?”沈无言忙问道。 王天面露苦色,苦笑道:“我便等着入夜打算将那杨显救走……哪成想,他竟然反抗不与我走,还说你想害他,没门……” “蠢货,我要害他,直接杀了他便是,何必要救他……”沈无言心中更为急切,恼火道:“当真不知杨博怎的养出了这样一个蠢孙子。” 王天点头,道:“他非但不与我走,还大呼有刺客……万家家丁众多,我便只得自己先离开,终究没能将他带回来。” 沈无言只是点点头,沉声道:“无妨,想来是万聪告知杨显,我要杀他,他才这般的……不过如今知晓这二者的确是有联系便可……端阳之夜便能知晓那位万大公子在玩些什么了……” 王天微微点头,接着又道:“在等待期间,我看到有几人进入那宅子……看着装应该是驸马府上的仆人……” “驸马府……”沈无言眉头微皱,轻声喃喃道:“驸马怎的和万家也联系上了……不该如此的……” “公子要不要去驸马府?”王天低声道。 沈无言摆摆手,一脸正经,只道:“过节了就好好休息,吃吃粽子赛赛龙舟……勾心斗角的事,先放一放……” “哦……”王天一愣,接着抱拳,转身离去。 沈无言自己也不住笑了起来,接着长叹一声,喃喃道:“刚来那年的端阳也有文会……可惜了王贞明……可惜了周严……不过这般来算算,其实也有十年了……” …… 小院之内刚恢复了寂静,忽然又想起了一阵歌声,似乎是从书房传出来的,全然不合音律,但听来也还不错。 “十年之前……” ...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金缕曲 上 清明过后就一直在盼着端阳,直到今日总算到来。[燃^文^书库][].v.om 小院的清晨若往日一般,只不过少了叫沈天君起床的这一环节。小姑娘倒是一大早就起床,随着李婉儿走着去了含烟楼。 印象中含烟楼就是一间酒楼罢了,不过据说今日有诸般美味,无论是京城的还是江南的,都可以吃到,所以愈发兴奋。 其实小院中的厨子却也不差,都是宫里派来的,却也会天南地北的菜肴,比之京城各大酒楼不知要强多少倍。 不过孩子终究图个新鲜,国子监也难得放假,却也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解脱之感。 孩子却是欢乐地,沈无言却也不差。 从清晨便吩咐昨日让小院中的厨子备好的酒菜,清晨便送往含烟楼之外,又吩咐王天去渡口接待那几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待一切都安排完毕,他这才抽出功夫提着食盒,向着刑部大牢而去。 牢房之中虽说因为照顾之下打扫的还算干净,但毕竟还是暗无天日,却是少有囚犯知道今夕何夕,他们只知道的是自己还有多久能走出这里,又或者走出这里后,自己该做些什么。 相比这些无所事事的囚犯们来说,徐文长倒又繁忙许多,他没有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那一缕阳光,思考今天中午是否会加些肉菜。 更多的倒是想着如若他在辽东,那便不能用打倭寇的那套办法,该换个形式。至少讲和是不可能的,定要狠狠地打。 除却兵法韬略家国之道,他更多的会想着前些天看到某本古书,上面有几个字不太清晰,大抵又会是那几个字云云。 今日却还是有些清闲,没有看书,也没有写画用兵之道,紧紧只是躺在草甸之上。呆呆望着漆黑的牢房顶部,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抵也是在想些生活琐事,当年在东南胡宗宪府上,后来在江浙与沈无言王少卿之间的豪情壮志,又或者后来到京城与李春芳的诸般不和。 说起来李春芳此人倒也不错,文才斐然,写着一手好青词。即便先帝也十分赏识。只是为人实在有些太谨慎,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没骨气。 这般思索之际。两耳却还听着周围的声音,口中轻喃道:“无言也该过来了……” 正念叨着,远处牢房大门传来一阵吱吱啦啦的响声,接着便听到远处穿来的那道熟悉的声音。 “盼着端阳,端阳总算来了……清晨时家里还是有些忙,所以今日倒是来晚了……今天青山他们都从苏州过来,若是文长过去,定然又会引发一场轰动……” 沈无言说的却是事实,当今文坛固然是以王世贞李攀龙为首。但若问文坛奇才,首推的大抵就是这位徐文长了。 江浙一带的文人大都知道绍兴来的那位书生,十多年前便谋定东南,书画造诣着实让所有人为之汗颜,不少豪强贵族千金也难求他的书画。 即便在如今老一辈的文坛巨子之中,也十分推崇这位文长先生,称其为大明不世出的天才。可比永乐年间之谢晋以及嘉靖年间的杨慎。 不过这话在沈无言口中说出来,徐文长却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一边从草甸上爬起,一边摆手道:“无言何必开这玩笑……以你在文坛的地位,区区在下不过是个陪衬。” 沈无言也不大在意,一边帮着收拾草甸。将方桌放平整,顺势便坐在地上,才道:“文长有所不知……我现在在京城名气实在不好……那些个文人们恨不得吃了我……” “有这事?”徐文长脸色微变,惊讶道:“无言莫非做了什么不合礼法之事……你虽说放荡,却也还算说的过去……总不会做什么逾越礼制之事……” 沈无言不住笑了起来,淡淡道:“放荡是说你的,新婚燕尔穿着破棉袄。当着胡宗宪的面撒酒疯……而我……因为舞弊……” 被沈无言这般接老底,徐文长并不在意,反而笑了出来,但当听得舞弊二字时,心中不由一惊,忙问道:“舞弊可大可小,大可杀头,小的话那就有的说了……不过以无言为人,哪惜的舞弊。” 沈无言苦笑一声,点头道:“当时本想给天君寻个读书环境好一些的地方,就考虑到国子监……” “于是天君就考进了国子监,京城文人便以为你用了某些关系?”徐文长不由冷笑一声,微怒道:“这些个文人们以为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旁人做到了,便觉得有问题,却暴漏了自己的无能。” 沈无言抿了抿嘴,轻叹道:“不说这事了……端阳节,自然要喝雄黄酒……对了,也许今日往后一段时间会来的次数少一些,又或者很久才能过来。” “要去辽东就任?”徐文长一边倒酒,一边饮了一口,微有些苦涩,继续道:“其实辽东远比京城安宁,无非是打仗……却比京城勾心斗角要舒坦的多。” 沈无言点点头,并未回答徐文长的话。他并不是要去辽东,而是今夜要去岳云酒楼,这个以往经常会去的酒楼,如今却难得在去。 这些年着实没有这般焦急,许是临近跟前也看不透对方在做些什么,又或者连那刚抓住的一丝端倪,也稍纵即逝。 今夜兴许有诸般危机,也许从此之后便会告别京城,再无翻身的机会。也可能顺利洗刷冤屈,重新站在京城文人光辉的一面。 总之这一切都是未知,因为未知,所以让人有些胆怯。 不过并不畏惧,或者说敢去拼这一把。毕竟那位年轻书生始终让人觉得有些讨厌,当真该给他些教训,至少教他如何做人。 这些想法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一口将酒饮尽,然后咧出笑容,道:“文长若是出去有何打算……” 这大抵已然不是第一次问起这个问题,但今次问来又有些沉重,即便徐文长也能感觉到对方有些疲倦,于是回答的更加慎重一些。 也的确是自己这些天所思考的问题,回答起来便也更加流畅,并未沉默太久,便道:“回一趟苏州……然后就去辽东……” “好……”沈无言沉沉的点点,坚定的神色一闪而过,心中已然决定,今夜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对方的周全。 大抵闲聊至中午,徐文长早就醉醺醺,沈无言也东倒西歪,晃悠悠的走出牢门,口中只是喃喃道:“什么文会……鸿门宴而已……老子不怕……” 王天已然在门前等候,顺势上前将沈无言掺进马车之内,便向着含烟楼而去。 …… 文会还未开始,岳云酒楼便人头攒动。无论是在京城的文人,还是远道而来的文人,今日皆都汇聚于此,且多半都在文坛颇有地位。 这些人多是慕万聪之名而来,毕竟能成为李攀龙的入室弟子的并不多,而万聪可谓得知大成者,却是十分难得。 况且这也是万聪自出师以来,第一次参加这般的文会,自然引得诸人关注,看他是否有传言中那般才华。 不过更多的文人还是为着沈无言而来,从月前沈无言舞弊一事便在京城传开,立刻使得京城文坛沸腾,甚至有文人围堵国子监一事。 今夜便是沈无言澄清事实之时,也是这位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子第一次公开提及此事,却也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万聪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将诸位文人一一请进楼中,行为得体不矫揉造作,且一表人才,着实有大家风范。 只是岳云酒楼终究还是太小,只有一些颇具名望之辈才有资格进入楼中,大多数的文人只得站在楼外观望,不过这并不影响兴致。 这般一直持续到入夜,宾客总算到齐。除却沈无言迟迟未见之外,却来了朝中诸般大员,以及国子监祭酒吕调阳,倒也不算太过失望。 而得以进入楼中的文人们,环顾四周坐着的那些朝中官员,无不惊叹万分,暗想着万家果然家大业大,竟然连尚书祭酒这样的官员也能请来。 相比于这些在楼中衣着光鲜之辈,某个穿着一身儒袍的高大中年男子,此时正站在岳云酒楼外抬眼看着这盛会,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接着他穿越人群,缓缓走到一辆马车前,轻声道:“沈先生还未过来……说是今日在含烟楼招待几位朋友……” 马车内稍稍一顿,这才问道:“沈先生都招待了哪些朋友……”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如今的文坛领袖王世贞,王学巨子何心隐,还有苏州的顾青山,他是陪同徐阁老而来……” 马车内不住笑了起来,淡淡道:“沈先生结交的果然都是些来头极大的人物……”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道:“最重要的是还有蓟辽总督谭伦、兵部侍郎王崇古、辽东总兵李成梁、蓟州总兵戚继光……还有宁安公主,以及驸马李和……” “姑姑,她可是大门不出的……”马车内稍有迟疑,惊叹道:“沈先生这派头真大……那这位万公子请的都是些何人……” 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一眼,道:“有一部分六科廊的言官,还有些翰林院的……最重要的是有杨博与吕调阳……不过这二人今日过来有事,不算是请来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金缕曲 中 听着这话,马车内的人顿时乐了起来,不住打趣道:“说起来这位万公子也着实有些本事,能将官场中这些人请来,也着实不易不过无论如何看,似乎都要与沈先生比起来逊色许多今日这边来了哪些才子” “才子怕是称不上。 ”中年人尴尬一笑,叹息道:“这些书生们大抵在大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惜我却一个都不认识也许是新晋的吧” 未等中年人说完话,马车内便钻出一名少年,那少年一身锦衣儒袍,看起来十分兴奋,下了马车便仰起头看着这人潮涌动。 “难得出来一趟便见识了一次这般盛会,着实难得” 稍一沉吟,他又道:“那些都是这几年新晋的才子那个是陕西的王川、那个是浙江的齐萧还有苏州的林耀不过张先生不知晓也是正常,毕竟比起沈先生那边的几位,着实差距甚大。” 本想说张先生整日不是在文渊阁,就是在东宫,哪有时间关心这些。何况身为朝廷重臣,关注的更多的是京城这两万多名官员,而非这些才子们。 只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位张先生却也极具才华,能结交沈先生那般的大才子,岂能不关心才子佳人之事 张居正也随意打趣几句,便忽然问道:“太子觉得沈先生是否舞弊” “沈先生怎么会舞弊”太子朱翊钧声音中立刻便有几分恼火,沉声道:“那与张四维张先生一同去的国子监,亲眼看到吕调阳出题,天君答题期间并无作弊的机会,我便是见证人。” 张居正微微点点头,接着才道:“这就好但是太子一定要记住,一会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面即便沈先生被所有人冤枉,也不要去替他当证人。” “为何”朱翊钧早已得知这事,今日名义上是出来散心。实则还是为了沈无言这事。聪慧如他,自然能想到今夜岳云酒楼文会的目的。 所以一早他便决定,今夜若是再提起沈先生舞弊一时,他定然要出面为沈先生作证,证明他着实是被冤枉的。 此时却被张先生阻拦,心中早已愤恨不已,微怒道:“张先生素来与沈先生交好。沈先生也一直当张先生为好友,先生这般做。岂能为义” 张居正张了张口,心中不由一沉。他却也想太子能给沈无言作证,洗刷了他的冤屈,那么诸事皆可解开,但他却也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存在着哪些人。 如今朱翊钧虽说是太子,但终究还不是皇帝,那么就可以随时换人,那么始终会有诸般顾虑。 今夜此事多半与高拱有关,他虽说迟迟没有露面。但并不能说明他没有参与,若是太子坏了他的事,这梁子便也结了下来。 另外一边便是杨博,这位朝廷元老在朝廷中权力虽说不大,但却又极具影响力,一旦他老人家发话,虽说不至于动摇太子位。但也是一桩麻烦事。 若是太子为沈无言洗刷了冤屈,那么京城文人便知晓此事是杨显在造谣,那么不仅是杨显,就连杨博的安危都是问题。 只是这些事毕竟不能说的如此透彻,即便说出来太子也不会有丝毫顾虑,这固执的孩子定然会愤然上前解救沈无言。即便可能被废掉太子之位。 略一沉吟,张居正轻叹道:“我与沈先生乃是好友,岂能有不救他之理只是太子打算如何去还沈先生之清白” 朱翊钧轻哼一声,冷冷道:“我便告知这些人,说沈先生并无舞弊,那亲眼看见的” “太子打算将那日所见所闻都告知众人”张居正苦笑一声,道:“很好。可是那些你没有看到的呢众人便会问,沈先生舞弊岂能让旁人知晓,他却也不傻” 朱翊钧本还想要反驳,只是思略一阵却也发觉的确是这般,于是整个人更加泄气,脸上愁容密布,苦叹道:“那那张先生看该如何办你定要还沈先生清白” 张居正微微点头,淡淡道:“沈先生足智多谋,岂能是这些跳梁小丑能欺辱的今日太子是出来散心的,便看这场沈先生当主角的大戏,无需担忧戏中事。” 这般说着,二人目光同时停留在那间装点华丽的酒楼之上。 大抵宾客已然到齐,万聪这才缓缓走到高台之上,他本就身材高大,所以这般一来又显得十分威风,让不少文人感觉到一种压抑之感。 以至于他刚站在高台之上,场中窃窃私语很快便停止。待场间安静一阵之后,万聪这才笑了笑,朗声道:“感谢今次到来的诸位前辈以及” 诸人倒也无心听他这些客套场面话,所以万聪也简单说完之后,便开始了今夜的文会。 相对来说,文会便散乱许多,除却高台上的万聪换做了几名美艳动人的姑娘翩翩起舞之外,之前齐聚的文人们也纷纷散开。 楼中纸笔齐备,只供文人们想到文章时便随时写下来,若是觉得不错,便可递交给书童,然后交由今夜请来的这些前辈们过目。 所谓前辈一些是在文坛名气极大的书生,一部分便是京城这些官员,由于皆都出身翰林院,所以倒也有资格一评这些文章。 若是这些翰林们皆都觉得这文章不错,便会送去给杨博与吕调阳传看,再由二人所点评。而这些文章,多半就会被万家所收藏。 二人在文人之中地位十分崇高,所以能得到这二人的稍加点评着实不易,却也是今夜文人做文章的动力所在。 其实这文会与寻常文会大体相似,只是在文人数量上,以及规模上极为盛大,可谓是今夜大明文人汇聚最盛之处。 杨博与吕调阳二人皆都坐在边上一个敞口的雅间内,开着窗户便可看到楼下全貌,只是此时二人似乎都没有这份心思。 吕调阳正把玩着手中折扇,目光却停留在窗前,但心思却又不在那诗会。 杨博的目光却停留在吕调阳身上,似乎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一阵之后,吕调阳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杨老先生这般盯着在下,可是有些无礼” “谁盯着你了。”杨博顿时恼火,但又不好强辩,便轻哼一声,道:“都是你一件小事,硬是让你玩到今天这地步。” 吕调阳冷笑一声,道:“入国子监要考试,那是几百年的规矩了然而散播谣言的却是杨先生的宝贝孙子真是蠢货。” 虽说自己也时常会骂杨显,但在别人骂出来,心中便十分不快,不过他也知晓这位吕先生的脾性,却是不好与之争执。 沉默一阵,杨博自知理亏,语气逐渐平和起来,道:“其实这事老夫倒是无妨只是连累到了沈无言吕先生今夜是来为沈无言作证的” 吕调阳脸色顿时阴沉,他摇摇头道:“我若是为沈无言作证并无舞弊,你那亲孙子就没命了” 杨博一愣,心中又是一紧,不由想起家中那母老母来时的吵闹,今夜若真的将杨显陷入危难之中,莫要说他自己会心疼,回去也难以与整个杨家交待。 吕调阳略一沉吟,喃喃道:“你说这万聪为何会如此精明,他知晓我等都能为沈无言作证,便将你我都请了过来因为他知晓你我并不敢为沈无言作证” “是老夫对不起沈无言”杨博脸色青黑,沉声道:“且看那万聪怎么玩不过这所谓的才子,也着实无聊这也叫才子” 吕调阳讥讽一笑,道:“这些所谓的才子与万聪比起,着实相差很远所以今夜若是沈无言被扳倒,那么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京城第一才子不过这才子名头,着实不怎么值钱”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杨博已然能猜到。无非是各取所需,万聪要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而那人要的是沈无言离开京城。 这般说着话,又有几张新写好的文章递了进来。杨博一眼也未看,便吩咐书童丢在火盆里,继续道:“不过说起来这万聪的确有才华若是没有沈无言,这第一才子之位,他也当之无愧” 吕调阳点点头,沉声道:“才华固然不差只是与李攀龙的品行相差甚远这份机敏程度,怕连严世蕃也要却步杨老先生你如何看” 严世蕃乃是与杨博齐名,所以此时提及,杨博也是一愣,才道:“严世蕃之才华却也十分了得一手青词即便徐阶也比不了” 二人这般闲聊之际,天色已然不早,大抵所谓的文会将要结束,意料之中万聪成为今夜之焦点,便差一个契机,就能成为今夜之巅峰。 而那巅峰之位始终被一个人挡着,此时万聪便要来将这个人推开,他好登上那高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金缕曲 在中 文会进展的十分顺利,或者说万聪按照预期将要步入成功,一切都随着他的心意在走。 无论是这来自大明各处的才子们一一败阵,还是京城诸官们的捧场,皆都被万聪看在眼里,然后安然的承受,因为这些是他该得的。 文会进行至此,大抵已然没有什么意思。即便门外站着的那许许多多的书生们也早已泛起倦意,虽说他们也有将文章送入楼中的机会,但显然缺了几分自信。 倒是坐在马车上,双手撑着下巴那少年始终精力无限,看似病怏怏文文弱弱,但实则早已手舞足蹈,斥骂那些无病呻吟的文章了。 好在有一边站着的张居正拦着,否则他当真会提笔写出几篇治国修身之道,让这些风花雪月的文人们看看,文章该如何去写。 好在文会终于告一段落,少年也不再纠结那些文章着实毫无亮点,便撑着脸看着那毫无美感的酒楼,心中颇有些焦急。 “沈先生还没有来” 张居正一愣,忙点头道:“按道理他也该过来了兴许还要一阵” 正说着话,二人便看到重新换上一身素色净衣的万聪缓缓走上高台,朗声道:“文会到此大抵也该告一段落诸位文采斐然,将来定然是国之栋梁” 雅间之内,杨博十分不悦的扫了一眼高台上的万聪,轻笑道:“今夜倒是让这孩子扯着鼻子走了一圈真是丢尽了老脸” 吕调阳面上也不好过,但至少轻哼一声,喃喃道:“关键要看站在这孩子身后的是何人这般来说别说被牵着转一圈,便是当猴耍你我也要受着。” “高拱他现在比严嵩当年都要了得”杨博大怒道。 吕调阳摇摇头,轻笑道:“高拱比起严嵩要高明的多了,严嵩只是先帝的一条狗而高拱可是陛下的老师如今的陛下你我还能如何” 杨博微微抬眼扫了一眼吕调阳,这位古板的老人性子虽说倔,但却很少针砭时弊,今日会如此评价高拱。却也着实是被逼无奈。 二人这般冷嘲暗讽之际,便听得万聪大声道:“诸位虽说皆都极具才华,但京城第一才子之名却又要另说你我当然首推沈无言沈先生” 沈无言之名一处,顿时楼内楼外引起一场哗然,其中不乏当年有意交好沈无言的京城官员,也有不少仰慕沈无言的书生。 这些从大明各地远道而来的文坛新秀们,自然读过不少沈无言的文章。其中褒贬不一,但赞赏定然是占据首位的。 即便觉得沈无言这文章有待考虑。但对其人之为人,大为推崇,无论是东南的战事,后来在京城,乃至到辽东,其中不少杜撰而出的故事也广为流传。 沈无言之名大抵在文人之中也是极其光明的,这位文坛大人物,当年与先帝坐而论道,同喝一锅鱼汤。含烟楼一夜成名,足以被文人们所推崇备至。 只是近些天来舞弊一事,却让沈无言在诸位文人中光明尽毁。那位素来温文尔雅,待人谦逊温和,却又颇具韬略仁义礼智信皆备的贤人,却做出舞弊这般让人所不齿之事,着实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于是这一个污点逐渐蔓延。从舞弊到诸般,总之那一个完人形象,瞬间若摧拉枯朽一般,成为文人们所不齿的一个人。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为沈无言声援之人,要求国子监给个说法,证实沈无言的确没有舞弊。他们更加相信沈无言是被冤枉的。 以至于在万聪一提起沈无言之名,便立刻引起巨大反响,接着又是一番强烈的争执,即便是万聪也颇为尴尬,只得等这一阵喧闹结束。 一阵之后,才逐渐恢复安静,万聪这才继续道:“不过沈先生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在京城有人传言沈先生他在国子监舞弊” “说话讲求证据,杨显他是否有证据证实” “杨显便是见证人,何须要证据他便是证据” “沈无言他若是觉得被冤枉,可以来此澄清据说万公子此次也邀请了他,怎的不见他来” “哼,怕是早就逃出京城了吧”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般说沈先生沈先生在京城之际,你怕还不会说话吧” 还未等万聪话语说完,一阵喧闹争执再次响起。万聪面上始终挂着笑容,朗声道:“诸位也无需争执沈先生到底有没有舞弊,今夜自然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你怎么给沈无言现在还未出现” “什么京城第一才子,要我看这京城第一才子非万公子所有,那沈无言何德何能” 这次的声音来自楼内的几位颇有些地位的书生,所以话语一出,便连万聪也是一愣,他稍一沉吟,忙道:“左兄、赵兄何必拿小弟打趣沈先生才学冠绝古今,今日便要为他洗刷冤屈” “那在下可要谢谢万兄了” 就在诸人都注视着万聪,想着沈无言怎的还未出现之际,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平和的声音。 目光扫过,便看到那身着便装的男子,缓缓下了马车,接着向着楼外聚集的这些文人一抱拳,微笑道:“在下沈无言,见过诸位” 言语一处,场中一片寂静,皆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无言,仿若他才是今夜唯一的存在一般。 目光所及之处,便看着他便穿过早已分开的一条道路,迈着小步子走进岳云酒楼,接着在书童的引导之下,走上那座高台。 相比起万聪盛气凌人,沈无言却又平和许多,穿着寻常儒生着装,若是不说出自己的名字,便似楼外那些文人一般模样。 大抵也只有身上那种气质又远胜与今日场间诸人,总之沈无言看来又比万聪要舒服许多。 说话也无呼来唤去之感,便似说着家常一般,他只是笑了笑,便收起笑容,然后向着万聪一抱拳,道:“万兄着实破费了为了区区在下,搞得如此别开生面” 万聪自知若是在说下去,定然会落败,索性只是赔笑一声,便道:“沈先生还是解释解释舞弊一事” “说的也是”随即沈无言转过身子,朗声道:“却是让诸位费心了舞弊一事源于月前此事至此还有待推敲” 未等沈无言说完,立刻一名书生便打断他的话,大声道:“听闻沈先生时常会去刑部大牢可谓是每日都去,却不知所谓何事” 此事之前也多有猜测,说是刑部大牢关着一名大才子,沈无言的文章多半来自与那人文坛前辈,却是盗诗成名。 沈无言怔了怔,才应道:“去见一名老朋友” “沈先生可敢说出那人姓名”那人立刻追问道。 只是还未等沈无言说话,那人立刻又冷笑一声,道:“沈先生怕是不敢把去见的可是徐渭徐文长沈先生莫非还要隐瞒盗取文长先生诗文成名一事” 沈无言不由一愣,但场间顷刻之间就乱了起来,诸人争相辩驳,更多的却是大为辱骂沈无言,让他快些诉说事实。 沈无言沉默许久,再次寻找那问话的书生时已然找不到,接着他回头深深的注视一眼万聪,才又道:“文长先生的文章与我本不同源若是有心之人便能看出其中差别此谣言不攻自破” 此话一出,却又让之前愤愤然的书生们一阵沉默,最终也不得在继续。 沈无言接着道:“诸位皆都年轻气盛,以至于有一些人便利用诸位的书生意气今日之事不便说明,但沈某要说的只有一点,舞弊一事纯属谣言” “沈先生说话可要讲求证据” 沈无言话音一落,立刻从人群中走出一名老人,他向着沈无言笑了笑,淡淡道:“杨显看到沈先生舞弊,而沈先生说自己没有舞弊那么谁能证明,沈先生没有舞弊” 沈无言轻轻低下头,看了一眼这位熟悉的老人,冷冷的笑了笑,道:“真没想到这事倒是麻烦高阁老亲自过来” “高阁老” “他便是高阁老” “此事竟然能让他也过来” “” 议论过后,高拱便道:“陛下让我来查这事,所以自然要查清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沈先生你舞弊的原因为何急于将沈天君送入国子监我听闻近些天太子也在国子监中,而沈天君与太子走的还很近” 话语虽说没有说明,但听着却已然明白,沈无言之所以舞弊要让六岁大的女儿入国子监,全然是为了接近太子的。 于是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沈无言狼子野心难以饶恕。 沈无言一时语塞,他着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高台之上,万众瞩目之间,他就这般沉默着,是那般的孤寂,始终没有人来帮他一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金缕曲 下 夜已深,楼内楼外的人并未减少,反而越聚越多。 少年即便站在马车上,依旧看不清楼内情形,所以下了马车,便要往楼内挤,口中还喃喃道:“高阁老怎的睁眼说瞎话” 一边的张居正立刻一把将朱翊钧抱住,口中低声道:“太子你这般却就害了沈先生” 听得此话,朱翊钧脸上颇为不屑,口中轻哼道:“张先生见死不救还骗我高阁老这般污蔑沈先生,我若是不说清楚,他如何向这些人交待” 朱翊钧自然知晓高拱所说尽是有意而为之,那日与沈先生相遇在国子监实属巧合,至于沈天君那诸般事,却又无从说起。 只是在场这些书生们哪能知晓这些,高拱身为内阁大学士,当朝阁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说之语自然不容人不信。 而张居正虽说一直都深处事外,反而对此事看的又最清,此事他便更要拦住朱翊钧出这个头,无论是给李贵妃一个交待,还是为了沈无言。 即便他也很想让太子出面,以太子的名义出面此事定然可以解决,哪怕是高拱在此处也无可奈何,但后果却难以预料。 高拱乃是奉命查此事,说明皇帝十分关心此事。那么若是太子出面,便更让皇帝怀疑沈无言对太子有所意图,之前可以说二人不甚明了。此时若是太子出面,那么便可让皇帝认为,沈无言的意图已然达到。 作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皇帝,虽说明面上未曾多言,但心中终究还是担忧的。 担忧之处便是太子尚且年幼不足以亲政,那日后便会有两个可怕的结果,一来是太后锤炼亲政,二来便是权臣专权。 如今他与李贵妃相处,大抵也是为了让李贵妃念及一些旧情,日后莫要做出这些事来。只是太子那边,他始终都是心病。 高拱可谓是他最为信任之人。这些年若是没有高拱便没有他的皇帝之位,然而相处至今,他便发觉高拱此人实在贪权。 如今尚还能牵制些他,但日后便难说,一旦自己百年之后,以高拱在朝的势力,大抵太子便要受之胁迫。 以至于他给高拱更大的官位权势。却剥去了他太子讲官一职,安排张居正为太子讲官。又派出一些年轻翰林以来分割这些潜在危机。 另外一边,他知晓冯保与高拱素来不和,索性顺理成章的安排冯保为司礼监掌印,这样一来,却又限制了高拱。 这位看似文文弱弱,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昏庸的皇帝,无论是在朝政还是君臣中,始终都十分清晰,他知晓自己的才能太过平庸。索性将大明交给这些有才华的官员来治理。 凡事谨小慎微,这些年倒也没有烦什么大错,朝廷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大明也逐渐恢复往日繁华,这便足矣。 只是这般却让人觉得他不仅孱弱且又无能,起初只是朝臣这般认为,索性大家责骂。言官们甚至敢当庭指责他。 后来连他的老师高拱都这般认为,于是更加专权,更加不将他当回事,他却都忍受了,只要大明江山永固,百年之后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对列祖列宗便可以了。 只是在所有朝臣之中却有一人看的清楚明白。他懂得这位皇帝的悲哀与痛苦,也更懂他所作所为有何意图,有何期盼。 就若当年那二人对先帝那般了解一般,先帝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猜的一清二楚。 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张居正愈发不能让朱翊钧出面,他死死的将朱翊钧拉入怀中,用他那宽大的身体将他拦住。口中沉声道:“沈先生自有妙计” “有何妙计”朱翊钧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多少年都少有的哭泣,在此事却是无法忍受。 这些年无论是高阁老的责骂,还是娘亲的惩罚,又或者是深夜一人独处时的孤寂,都未能让他这般愤然痛哭,但此时此刻,却无法在承受。 那是沈先生,在他懂事之后,除却冯大伴就是这位沈先生。他并不逼着背古之圣贤,不教为君之道,只是将些故事,说着当年。 更多的时候倒是会动手做些东西,虽说都被父皇斥为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但终究还是十分有趣的,也不觉得沈先生此举有何不妥。 他发觉这些年自己之所以能如此坚强,能远比其他皇子知道的更多,多半都是因为这位沈先生。 平日里的简单言语便道出生活之道,他虽散漫,却光明。不畏生,不惧死。即便生活悲惨绝望,始终要坚强的活着。 没有满口的家国大事,但做起事来却又有天下之心,他却也都是这般做的。 这般一个人,此时他却被诬蔑舞弊,含沙射影他又小人之心。他却无力辩驳,眼望着茫茫人海,仿若要绝望,却依旧傲然挺立。 “我要救他因为他是沈先生” 张居正始终没有松手,他握着少年坚实的手臂,低声喃喃道:“若沈先生有不测你会为他报仇吗杀掉高阁老” 这般一问,少年停止挣扎,哭喊声也逐渐停止,呆呆望着远处,许久之后才道:“高阁老若是害死沈先生我便要让他偿命” 张居正摇摇头,叹息道:“太子不能高阁老是大明的功臣,大明若是没有他,如今辽东还在打仗没有他,叛军便不能平乱也就没有潘季驯治水造福万民” 朱翊钧忽然愣住了,他忽然发觉当太子是那般的痛苦。以往倒是觉得等若干年后,他便拥有这天下,何等的威风。 此时他才发觉,身为一国之君,却又有那般的麻烦。他终于知晓为何高阁老那般盛气凌人,父皇却还要对之十分客气。 争执之下,即便是高阁老错了,娘亲也会惩罚自己,这便是君王 “回去吧”朱翊钧默然回身,缓缓钻进马车。 张居正轻叹一声,也随之上了马车,回头看去,那书生依旧闭口不语,心中闪过一丝愧疚,默念一声:“你若不在了我便替你做完这些事” 马车从宫里来,又回到宫里去,不带走一片绿叶,却留下一封信,大抵是之前张居正拉扯朱翊钧之际从口袋之中掉出。 岳云酒楼之内,万聪一脸笑容看着沈无言,许久之后才道:“既然沈先生此时不想回答那么继续之前的问题,舞弊一事还是让杨显杨公子来说说” 杨显如今在京城名气也极大,之前几场诗会虽说让不少年长些的文人所不喜,但终究还是颇具影响。 加之月前便是他盛传沈无言舞弊一事,以至于杨显之名在京城各地响起,且随着口口相传,便是京城之外不少文人也略有了解。 万聪刚道出这二字,在雅间内如坐针毡的杨博立刻起身,一眼望去便看到油光满面的杨显从边上走了出来。 他并未站在高台之上,而是出现在二楼的某个雅间之内,不过俯仰之下,倒也能看清场间一切,当然包括正前方的杨博。 二人相视之后,杨显忙收回目光,接着快速走出雅间,站在一楼文人当中,大声道:”沈无言舞弊一事不容辩驳诸位可以想象,一名六岁的姑娘凭什么能通过国子监考试“ 此话着实有诸多问题,但此事此刻,又在杨显口中道出,便又激起千层浪,使得沈无言更加不得而语。 高台之上的他始终盯着高拱没有说话,直到他发觉一边的杨博似乎要说话,他才大声道:“杨公子说的没错沈某的确作弊了但与你们何干” 雅间之内杨博与吕调阳同时一惊,杨博脸色大变,口中轻喃道:“他知晓我要为他辩驳但又怕杨显受到伤害所以索性赶在我之前自己认了。” 吕调阳也深吸一口气,轻叹道:“沈先生之为人天地可鉴” 说完这句话,他便拂袖而走。 酒楼之内一时陷入一片混乱,却是没有人注意到,刚出现一瞬间的杨显忽然不知去向,而沈无言却已然走下高台,昂首走出岳云酒楼。 那一脸傲然以及不屑,使得场中文人不得不为之让出一条路来,若某年某月之夜一般。 至于走出酒楼的吕调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望着远处漫步消失在人群中的沈无言,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喃喃道:“我大明士子便该如此为何要争辩,君子本就不争” 说完转身便要走,却一脚踩空一下坐在了地上,暗骂几句便要起身,却摸到一张纸,捡起一看却是一封信。 却也来不及起身便拆开信看,信上自己洒脱有力,便能看出写字之人也是豪迈君子之风。 “久不见文长徐渭特写此文金缕曲” 目光扫过这一颗颗字,吕调阳仿若冰封住了一般,目光深深的注视在那信上,许久之后才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摸了摸眼角将要掉落的泪水。 “沈无言之后再无京城第一才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绝地 作为国子监祭酒,在很多时候吕调阳的地位要比高拱在文人心中还要崇高。 一来是因为他主持着科举考试,另外一点国子监诸生都可谓是他的学生。 学生尊于老师,这本就是情理之中之事。 虽说在刻意为之之下,他愤然走出酒楼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跌倒之后也未有人过来搀扶,但这一阵之后,便被几名书生看到。 “那边有位老先生跌倒了你我快过去搀扶想来是为了这文会而来不过那沈无言着实” “沈先生那事着实没个准他虽说承认舞弊,但多半是有问题的,说不得他是被逼迫的” “其实沈先生也好,万公子也好都是京城难得的才子如今万公子成为京城第一才子,却也情理之中” 这几名书生这边议论,便已然走到吕调阳身边,却看他双眼通红,却是十分狼狈,与他温文尔雅的形象相差着实太远。 书生们一时也未能认出这位老先生便是国子监祭酒,倒以为是一名失意的老书生,因为所写诗句被书童看不起丢在地上,以至于这般难过。 “老先生您这又是何必这繁华之地本就势力,童子们小小年纪,人品便十分低劣却也不能说您的文章不好” 一边一名书生也立刻附和道:“谁说不是这世间被埋没的好文章实在太多,但总有被猪油蒙了心的无知之徒以至于天才被埋没的实在太多” 吕调阳全然没有理会这几名书生的意思,倒是与他以往待人谦和的原则格格不入,此时碰在手中这张纸上的文字,的确让他震撼。 简单朴素的几点文字,却轻易写出笔者那份沉思,以及对如今尚在狱中的朋友的期盼大抵就是如此吧,却又有些看不懂,总之让人痴醉。 仿若也想到自己当年某位好友,他如今又在何处。却难以寻迹,大抵早已随阴晴圆缺而拂去一点尘埃。 只是他这般举动,倒是让那几位书生愈发好奇。其中有一名性子急切者,忙上前将那纸抽了过来看去,轻声念道着:“寄徐渭徐文长” 言语一处,那边上几位书生立刻愣住了。 徐渭之名今夜已然提到过一次,虽有诸般怀疑说沈无言有窃取徐渭文章成名之嫌。却也可见徐文长之名着实不在沈无言之下。 以至于再次在这老人手中看到这有关徐渭之名时,诸人却又震惊无比。沉吟一阵,那书生才继续道:“看似像是一篇词” “快念来听听” 那书生点点头,便念道:“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哪堪回首” 声音很轻,但周围的几名书生都能听的很清楚。以至于听来之后,诸位书生已然忘却地上坐着发呆的老人。 不知何时词句已然念完,诸生连忙低下头看向那老人,却见老人早已泪流满面。正欲取笑之际,却发觉自己又何尝不是。 于是众人皆都沉默,然后深深的将这词句全部记在心中,准备回家之后便传抄几遍赠予好友品读,却也是一件美事。 许久之后,诸位书生才齐齐的向着老人十分恭敬一拜,低声道:“老先生此文当为今夜魁首几遍是万公子也不可相比” 吕调阳忽然轻笑一声。接着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大笑离去,全然不顾这几名书生惊讶的神情。 “沈无言书” 诸人正在拜见那老者时,却没发觉念词句的那书生并未拜,他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纸。似笑非笑,却又似在嘲讽些什么。 此时忽然念出这最后一句,着实让身边这几名书生吃惊。 “你说什么” “沈先生做的词” “” 惊叹之际,诸人忙上前观看,却是沈无言书写无疑,更有亲眼目睹过沈无言字迹的一名书生,立刻便认这的确是沈无言所写。 一时之间几名书生又陷入了沉默。一夜之间实在有太多惊讶难以名状。 不由望着沈无言远去的方向,又看向那老人离开的方向,几名书生同时张了张嘴,然后愤然冲向岳云酒楼之内。 酒楼之内此时依旧还是有些混乱,不过在万聪主持之下逐渐恢复如常,作为今夜文人之魁首,他自然得到所有文人的尊敬,以至于他说出的话,没有人敢去忤逆。 万聪也十分享受这种成就,特别是看着那落寞远去的背景,心中更加兴奋,这种胜利者的喜悦大抵就是如此。 站在高台之上,他朗声道:“沈先生大抵也有他的难处不过盗取文长先生的文章成名,着实让人难以接受好在今夜他被拆穿,也还文长先生一个公道” 万聪的声音响起在岳云酒楼各处,每一位书生都能听得清楚,于是愈发觉得这位以德报怨的万公子是那般的伟岸而高大。 即便沈无言这些无耻行径暴漏无疑之际,他却还在为他开脱,是那般的令人崇敬。 其中不少书生已然开始高呼,万聪为京城第一才子。起初只是一少部分,接着便是整个酒楼之内,连带酒楼之外的书生们皆都这般喊起。 万聪脸色逐渐暗淡下来,他轻叹一声,才大声道:“所谓文无第一我万聪又何德何能当这个第一此事万万不可” 坐在台下边上的高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摆摆手,道:“万公子此话可不对如今京城文人皆都推举你为第一才子,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你何必再推辞” 万聪不由点点头,接着向着高拱一抱拳,一脸谦和的又向着诸位文人一拜,才道:“多谢高阁老指点,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暂居此位” “有些早了” 未等万聪说完话,门外便响起一阵马蹄之声,接着一名男子的声音打断万聪的话语。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站在二楼有些恍然的杨博精神为之一震,倒是高拱已然从椅子上坐起,轻声喃喃道:“王锡爵” 这般停顿片刻,便见王锡爵身着官服从门外走进,身后跟着手握绣春刀,气势汹汹的锦衣卫,冷冷道:“沈无言舞弊一案已然查清,起因便是有人故意起事幕后主使便是这位万聪万公子” 话语一出,万聪目光一沉,神色之中稍有些慌乱,听着四处响起的议论纷纷,他着实有些担忧,忙看向高拱。 却见高拱眯着眼,看着王锡爵,轻笑道:“查清那请王司业说说情况如何” 王锡爵轻笑一声,向着高拱一抱拳,道:“回禀阁老下午时陛下亲自去国子监查验试卷足矣证实沈先生没有舞弊” “却也没有证据”高拱冷笑一声,不屑道。 王锡爵顿时皱起眉头,怒喝道:“高阁老莫非在质疑陛下” 高拱顿时恼火便欲发怒,却发觉理亏,便不在与王锡爵争辩,心中却已然一凉,却也不去看万聪,只是道:“王司业请便” 王锡爵轻哼一声,继续道:“此事前因后果已然十分明了杨显被一名六岁的小姑娘挫败,便有意报复,一句酒后之言却被有心人利用便造就了这一期闹剧陛下亲自出题考过沈天君,她着实有此能力,诸位无需再怀疑” 一时之间,酒楼内外一片寂静,却听到楼外有几名书生大声喊叫。 大抵听清所要求之事后,王锡爵才吩咐锦衣卫将那几名书生带上前来。 看着这几位面容激动的书生,王锡爵稍有迟疑,好奇道:“你等有何事” 其中为首一名书生倒也不畏惧这些官员,只道:“之前在路边捡到这封信应该是沈先生写给文长先生的” 王锡爵接过那书信,不由怔了怔,低声念着:“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声音虽轻,但周围的书生们都能听到。渐渐有人开始抄录,接着传抄。待王锡爵整篇念完,酒楼之内却只能听到翻动纸张的声音。 此间除却几人之外,所有的书生此刻都在抄录这片金缕曲,倒是早已遗忘了站在高台上的万聪。 这由至高点抛到最低点,万聪目光有些恍惚,于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身子晃悠悠的走下高台,接着走出岳云酒楼。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怒吼:“便是他诬陷的沈先生” 立刻书生蜂拥而上将万聪围堵,惶惶忽忽之间,便发觉脸上被一拳击中,接着雨点一般的拳头随之落下。 只是并不能感觉到一丝疼痛,只是觉得有些绝望,那人是那般的强大,即便这般也都没能将他打败,那还能如何 不知何时那些上一刻还追捧自己为第一才子的书生们,这一刻已然愤怒的将他们不轻易动手的拳头落在那人的身上。 万聪摸了摸嘴角的血迹,缓缓从口袋中摸出一只药瓶,瓶中只有一颗药,取出之后毫不犹豫的便吞入腹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四十章 万家老爷 夜幕笼罩整个京城。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端阳夜本该万家团聚喜气洋洋之态,只是位于京城某个庞大宅院之内似乎又多了几份肃杀。 这间宅院虽说没有的材料比皇宫还要珍贵许多。 园子内种植着极其多珍奇花树,长势颇好。且修整整齐,显然有专门的人来负责这些工作。 就在这间庞大的宅子最深处,却有一间稍显破旧的庭院。这园子看起来与这宅子格格不入,但却又显得那般的森严,让人有一种难以承受的压抑。 宅子内不时有来往的仆人,但都距离这园子很远,似乎对这园子十分畏惧一般。 顺着那一列光秃秃的树往里看,便能看到那园子内只是几间破旧的瓦房。房屋之间除却几株万年青,以及秋海棠之外,便再无旁的装点,甚至院中连盏明亮些的灯也没有。 此时这园子内所有房间只有一间还亮着灯,打眼看去便能辨认这像是一间书房。 因为在这房间外晾晒着几卷书,还有一只大水缸,像是洗笔的池子,另外还有一列悬挂笔的架子。 书房上窗户稍显残破,但还是能遮挡住房间内部的景象。只是房门稍稍开着一道缝隙,所以顺着这道缝隙也能看到房中景象。 房间内一名老人身着一身朴素黑色棉衣,即便在这已然十分炎热的季节,他依旧还是将衣服紧了紧,想来是有些冷。 老人此时正背着手站在椅子前,微微抬头看着墙壁上悬挂的那副字,字迹已然很难辨认,纸张都有些泛黄,显然有些年代了。 相对于这位老人的平静,那名跪在老人身后穿着青衣的男子却并非如此,只见他额头上早已布满汗珠。浑身不住颤抖,仿若十分畏惧这位老人。 这年轻男子身材魁梧高大,看着脸部健硕的肌肉,加之微微隆起的太阳穴,便能看出他其实功夫还不错,至少眼前这瘦弱的老人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十分畏惧。甚至抬手擦汗都不敢。 忽然,老人一阵猛烈咳嗽。接着便取出手绢去捂住嘴,待收回手绢时,便看到那夹杂血迹的遗迹,随之不动声色的捏回手中。 “老爷” 那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总算敢说出一句话,只是还未说出,便看到老人摆了摆手,接着便听见一阵温和的声音,道:“岳云酒楼那边进展的如何以聪儿的手段,这事大抵不会难办。” 那青衣男子这才松了口气。忙应道:“老爷说的是少爷与李先生学习这些年,文才自然不是京城这些酸腐文人能比” “我是说聪儿的手段不是文才”老人声音有些嘶哑,但依旧温和,若初春的暖风一般,听来让人如此的放心,便似一名和蔼的长辈一般。 只是青衣男子却不会这般认为,他亲眼见过这位老人残酷百倍的手段。知晓在他这几十年中,是如何度过的,所以即便他如此瘦弱,却依旧让人恐惧。 他微微一顿,才又应道:“老爷说的是少爷略施小计,京城便如此轰动那位传言极其了不起的沈先生。大抵也算完了。” 老人心中忽然感觉一沉,这种感觉依然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但此事又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让他又是一阵猛咳,连手绢都来不及取出。 霎时间,面前这张写着字的纸上便布满血迹,但老人的咳嗽声还是没有停止。他一只手极其艰难的取出手绢捂嘴,一只手缓缓去抹掉纸上血迹。 待一阵之后他才恢复如常,轻叹一声,道:“青衣你何时如此愚蠢你竟然会认为那位沈先生不过如此那你大抵就忘记了严世蕃的下场” 言语虽说依旧平和,但在那被叫做青衣的青衣男子听来,仿若晴天霹雳一般。瞬间黝黑的脸便苍白一片,冷汗已然滴滴答答的流下。 老人似乎也发觉这一切,但他早已习惯,所以也并不大在意,只是忽然笑了笑,道:“聪儿想来不会是沈无言的对手不过也不至于输的太惨” 青衣连忙点头,但他已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点头,却不发声。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轻吟道:“老夫嘉靖二十一年来京城如今也有三十多年了京城这波人换了又换,万家始终如一。” 青衣男子依旧点头,但面色已然好了许多。大抵平日里这样的流程也实在频繁,倒是已然掌握这其中的奥秘。知晓何时安全,何时危险。 不过所谓的安全其实也是相对的,所以他依旧十分谨慎,只是听着老人说话,而自己却不敢多说。 “你可知这其中的奥秘”老人反问一句,接着咯咯笑了起来,似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然后继续道:“那便是手段做人要有手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话青衣不知听过多少遍,当然比起之前的前辈蓝衣,他着实还是差一些。据府上人说,老爷一开始的仆从叫红衣,直到现在青衣,已然是第五个。 至于前四位前辈的去向,青衣却也不敢打听,这便是万家的禁忌。他便亲眼见过一名说错话的仆人,被当场杀死喂狗。 万家养了各种各样的狗,这些狗有一个特点便是都只吃肉,所以都十分可怕。青衣相信自己若是遇到这些狗,却也无法逃命。 只是在眼前这位老人口中,这些狗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不会叫的狗,那些能站起来与你相处极好,让你丝毫无法看出他是只狗的狗。 不过在很多时候,青衣更加觉得自己倒像是一只狗,只是待遇要比那些吃肉的狗要好一些,能一个人睡一间房间。 当然比起府上大多数仆人来说,青衣还是有些拘束,因为他只能存在破旧的庭院内,只有老爷外出之时,他才能跟着出去。 不过自从他来这庭院之后,便再也没有走出去过。 其实青衣并不能完全理解老人言语中手段的意思,确切的说他并非是大明人士,所以大明的诸般言语,他也不甚明了。 当然,他也并不打算明白这手段是什么意思,只要保护老人的安全,只要自己能这样活着,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老人又絮叨了一阵自己的过去,这才转过身来,露出他那张和蔼可亲的外表,那张让人看起来忍不住要与之交谈的面容。 他嘴角时常都挂着笑容,一双眼睛可以眯成一条线,却又有几分大彻大悟的感觉,特别是趁着他那尽白的须发来,更是如此。 “今夜端阳李朝也该有端阳想不想家,青衣” 老人问话,青衣便不能再沉默,微微张嘴,便应道:“有端阳不过不想家,本没有家” 老人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孤儿,他便是家,他在何处家就在何处,于是便不在深究这个问题,继续道:“你说聪儿为何不肯接手万家” 这问题又似是在问自己,本就没有让人回答的问题,因为眼前的青衣是不能回答这问题。 青衣也的确没有回答,他知晓老人十分疼爱他的长子聪儿,因为每天至少要念叨几十遍聪儿,每次都会笑出声来。 只是这一次没有笑,非但没有笑,脸上竟然多出了几分少有的愁容。 只听他继续道:“聪儿这孩子却还是太看重那所谓的才子之名若是知道这般,倒不如不将他交给李先生终究要因此而累及自己。” 于是更加长叹一声,苦笑道:“沈无言虽说年轻,但终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当年严老先生如此精明,依旧被他算计” 青衣并不知晓老人言语中的这些人是何人,只是听久了,也就有了一定的印象。 老人继续道:“不过李和那小子也着实有远见京城还能想起老夫的人着实不多了,他李和算是一个不过我们都只能当高阁老的狗” 青衣的印象里,这位高阁老提起的次数极少,但每每提起来时,老人的目光之中都带有一丝恐惧,不过都是一闪而过。 今日依旧如此,但言语之中却多了几分嘲弄,只听他道:“我老了待过了今年,我便把这万家交给聪儿” 接下来的言语愈发沉重,早已无以往那般温和,但内容并不见有任何值得如此的地方。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是在这小院中不容出现的,就在老人脸上刚露出一丝怒意之际,接着一名黑脸大汉推门而入。 老人顿时恼火,怒喝道:“什么人,敢擅闯万家禁地” 那黑脸大汉趴伏在地,却见脸上布满汗珠,不住哭诉道:“少爷他少爷他不行了老爷,你快去看看少爷” 老人微微皱起眉头,呆呆的看着眼前这黑脸大汉,稍稍有些迟疑,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一般,许久之后才问道:“你说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京城小事 端阳过后,京城又重新恢复了往日那般和气。 沈无言舞弊一事得以澄清,倒是引起了一股拜访热潮。每日从清晨之后,便有成群结队的书生聚集在小院门前,却都是前来拜访沈无言的。 这些书生们有在端阳前怒斥沈无言舞弊的,却也有至始至终选择相信沈无言的,总之形态各异,但目的都是为了来为之前所作所为表示歉意。 对于这些人,沈无言倒也时不时的会见一些,但更多时候却是难以抽出时间。 一来是鸿胪寺将要接见一批朝鲜国的使团,所以要提早准备。 朝鲜国朝贡大明已然有久远的渊源,两国素来交好,且朝鲜国称臣大明,这些年大明也帮助其国内诸般平乱事物。 每年朝鲜国也都会派出使团来京朝贡,今年说是为了册封太子,这却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如今是太子,未来便是皇帝,提早见过,也着实应该。 除却鸿胪寺的事之外,沈无言更多的是操持醒八客即将在京城的生意。 经过几个月的筹备,总算安顿好江浙到辽东的生意,以及这一路之上的商铺开设,伙计掌柜的选择,到如今便剩下京城这边的筹备。 京城乃是辽东到江浙,在到整个大明的中枢,所以位置显得十分重要。 不过相对来说,醒八客诸般掌柜皆都是颇具商才,而如今操持京城的乃是沈无良,这位精明的兄长,沈无言虽说不喜,但却不能否定他的能力。 这些事都是在红红火火之中进行,而另外一些事,却若春雨一般,悄然润如京城文坛之中。 一夜之间沈无言金缕曲传遍整个京城文坛,但凡会读书写字的,却都手握一篇沈先生的金缕曲,却是传唱沈先生与徐文长那深刻的友情。 以至于素来冷清的刑部大牢这些天也时常被人观摩。多半是想去一见徐文长的文人,却因为刑部的规矩,以及徐文长的婉拒,只得站在牢门前看过,便离去。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这些看守的狱卒,这些文人们但凡过来看过离开,总会留下些银子给狱卒们。让好生招待文长先生。 这倒是让高拱又有些恼火,之前他便合计将徐文长这案子办了。如今看来这事却又只得延期,毕竟如今若是杀掉徐文长,定会激起京城文坛的大动荡。 当然,这些事沈无言却也并不知晓,他倒是更加关心今次来的这朝鲜使团。 当真怕他们过来与自己争辩端阳节的归属,若是这般,他也许真的会忍不住打人,却又难免破坏两国友好关系。 于是这些天沈无言都在思量该如何接待,其中言语若是不通。又该如何处理,好在在事情临近时,朝廷都准备的干净利落。 鸿胪寺对接待外宾本就有一套规矩,朝鲜使团多是有说汉话的使者充当,即便有言语不通的,寺中也有配备这样的人员。 至于是否会发生冲突问题,沈无言却也是多虑了。一来据说朝鲜使团大多对大明十分恭敬。本不会有任何冲突,另外也有处理这些问题的鸿胪寺官员。 时间便定在半月之后,所以沈无言待事宜准备的妥当之后,便也难得闲散几天。 只是今晨便得知杨博辞官回乡,便急匆匆的穿着好衣物,甚至连早饭都未来得及吃。便向着城门前奔走而去。 来之匆匆,总算敢在车队离开之前到来。再次与杨博相见,沈无言却有些尴尬,或许说杨博也有些尴尬,所以二人许久都未能说话。 直到沈无言听到马车内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接着便看到探出的一颗脑袋之后,便看到杨显那张稍显畏惧的脸。 杨博顿时恼火。大怒道:“滚回去若非沈先生,你小子早就完蛋了。” 杨显自知理亏,却也不敢与杨博争辩,只是又多看了沈无言一眼,目光之中尽是恐惧之色,然后很快便将脑袋缩回马车之内。 沈无言淡淡一笑,道:“杨老先生何必如此朝廷始终还是需要你的。” 杨博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沈先生这般说,却是折杀老夫了我老了却是不中用了” 沈无言知晓他要说什么,于是忙笑了笑,道:“面上老了,但精神未老天君还时常提及老先生,说杨爷爷笑声当真好听。” 杨博撇了撇嘴,也笑了起来道:“这小姑娘着实是奇才,沈先生可莫要堕了她的志向” 沈无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杨博的话。 杨博也知晓沈无言素来慵懒,大抵也不愿沈天君未来会有多么大的作为,想必更加希望沈天君能当一名普通人更好,所以也不再多说。 接着便是一阵寒暄,才准备告别。 望着将要远去的马车,忽见杨博又从车内探出头,沉声道:“京城龙潭虎穴沈先生可要保重” 沈无言微微向着杨博一抱拳,叹息道:“纵使龙潭虎穴那我便小心着些了” 杨博顿时又大笑几声,才正色叮嘱道:“万聪之死虽说不是你为之,但有心之人必定会迁怒于你万家老爷不是个好招呼的角色,他那般疼爱万聪你可要小心些。” 万家老爷万达,这名字沈无言在之前也有所闻,说是万家便是因这位老先生扬名,也是在他手下成为京城第一。 不过这些年这位万老先生也未在京城露面,所以京城能知道他的人着实不多,却也只有高拱杨博这般人物还有所闻。 沉思一阵,沈无言也沉沉点头,应道:“杨老先生保重” 朝阳洒在车队之上,并未有太多人来送别,至少此时只有沈无言一人。这位在大明显赫一时的老人,严世蕃口中三大才子之一的杨博,便这般离开京城。 虽说已然不是第一次离开京城,但这次离去,大抵便是永远。 车队渐行渐远,已然消失在视线里,沈无言这才收回目光。便发觉身边站着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正看着自己,于是不由皱了皱眉头。 还未等沈无言询问,那男子便道:“见过沈先生我们家老爷想请你前去一叙” “你们家老爷”沈无言皱了皱眉头,好奇问道:“你们家老爷是何人” 青衣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沈无言,在他的意识里,被老爷提起如此多次的沈先生,怎的连这都猜不到,不由又有些失望。 于是点点头,应道:“我们家老爷姓万” “万达”沈无言不由面露喜色,因为他由这名字又想到旁的一些事,倒是显得有些莫名奇妙,所以看到那青衣男子有些恼火,忙解释道:“这个你们家老爷在何处” 青衣着实有些愤怒,但凡有人听到这名字,总该畏惧三分,却也少有敢直呼其名的,此时眼前这书生不仅直呼,甚至还如此戏谑的笑,却是难以忍受。 沈无言却不知这青衣青年内心会想到这些,于是忙又道:“小伙子见谅刚才想到了另外一些事并么有对你家老爷不敬” 青衣已然恢复如常,也不再理会沈无言,只是沉沉道:“老爷就在前边的松云茶楼” 松云酒楼在京城还算有些名气的茶楼,以往沈无言也曾听过一些,于是便随着这位青衣男子向着茶楼方向走去。 其实他心中对于这位老人也颇为好奇,据说他很多年都未曾出面,今日大抵也是为了万聪而来。 这般思索之际,二人已然走上茶楼,却就在二楼十分寻常一个小桌上,坐着一名穿着朴素的老人。 进来时,那老人正在斟茶。由于天色尚早,所以二楼上就只有他一人,却又显得有些特殊。 青衣便站在楼梯前并不上前,只是看着沈无言走到桌前,向着老人一抱拳,道;“见过万老先生。” 老先生温和的笑了笑,忙摆手道:“沈公子快坐下不必拘礼” 沈无言心中也是一怔,本以为这老人会来与自己争执万聪之事,然后再给个什么下马威,最后抛出狠话来,结束谈话。 不过看其这装束,的确不像是传闻中的京城首富,便像是一名寻常的农家老人一般。 眼前这老人却始终保持温和,他先给沈无言斟茶,然后口中微叹道:“聪儿那孩子性子的确有些不好,却给沈先生惹了如此多的麻烦” 未等沈无言回答,他又道:“沈先生多多包涵却也是老夫教子无方如今酿出此等祸患先生可要见谅” 沈无言连忙道:“万老爷客气了事情已经过去,便无需再多说只是不知老先生今日请晚辈过来,有何要事。” 老人淡淡一笑,轻叹道:“只是过来叙叙旧刚才来的时候在路边见到沈先生,便让青衣叫你过来” 沈无言扫了一眼站在楼梯口那一脸恭敬的男子,暗想着原来他叫青衣。 稍一停顿,沈无言才应道:“其实早就想去拜见老先生,只是这些天却也有些忙,所以也就没能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胆怯 “其实早就想去拜见老先生,只是这些天却也有些忙,所以也就没能过去。 ” 之前虽说还早,所以酒楼上没人,但此时天色已然不早,酒楼内依旧空荡荡的,却好像今天都不会进来一个人一般。 看着老者那温和的面容,沈无言心中微微一沉。因为对方实在太过温和,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或许他的确就是这般的人,但他又着实感觉到一股杀意。 然而对方目光之中并无杀意,却是平和的注视着沈无言,嘴角稍稍抽动几下,才低声道:“虽说入夏,但清晨天还有些凉,沈先生晨练时却要多加件衣裳。” 沈无言怔了怔,自己以往从未与对方见过面,然而对方却知道自己每日都会去晨练。这事其实也只是少数人知晓,虽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也因为是生活琐事,所以更加隐秘。 沈无言心中虽说波澜起伏,但神色之间并无大的变化,只是微微点头应道:“清晨还算凉爽但加衣服已然不必” 话语如此,沈无言忽然发觉此时天色已然有些炎热,但这老人依旧穿着冬日的棉衣,不过上了年纪的人都怕冷,所以沈无言倒也没有太过注意。 沉吟片刻,他才继续道:“不过多谢万老爷的提醒晚辈一定会注意。” 万达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又道:“沈先生是嘉靖四十一年来的京城那一年京城正好有科举考试,沈先生怎的没有考” 本想回一句万聪却也没考,但又觉得此时提及万聪着实不好,便转而轻叹道:“本是打算考的只是我这不够格如今也没有这心思了。” 万达点点头,道:“以沈先生这文才,若是科举考试大抵也能有不错的成绩不过也无需走这不必要的环节,只要沈先生能为国效力便可。” 沈无言不由笑了起来,淡淡道:“万老先生却又比那些老学究们开明的多如此重视进士出身,着实有些顾此失彼了。” 万达面色忽然暗淡起来,这却是闲聊至今他第一次神色大的变化。似乎有些仓促,只听他缓缓道:“以往也是这般提醒聪儿的他却不懂这道理最终种下这恶果” 沈无言心中一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因为他忽然觉得眼前这老人是如此的可怜,早年丧妻便再未续弦,拉扯着孩子们有如今成就,却老年丧子。怎能不痛苦。 然而这一切却又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若不是因为自己。万聪大抵也不会死,或许如今他已然是京城第一才子。 这第一才子的名头本就不值一提,给他又何妨 这念头在沈无言心中一闪而过,接着他心中又一顿,不住看了一眼这可怜的老人,便觉后心一凉,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感觉只出现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身上,当年的严嵩,后来的徐阶以及如今的高拱。 停顿之际。却听万达轻声道:“聪儿的考试是我阻止的” “是你”沈无言张了张嘴,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在来京城之际便传闻万聪对今年科考势在必得,那时也传的最为响亮,只是科考之后却再也不见此事提起,便知晓他其实并未去考试。 之后有诸般猜测,以为万聪是惧怕没有那般的成就,会产生落差之感。所以放弃了科举考试。如今看来,却并非如如此。 只是也实在难以想象,身处京城的一个商贾之家的老人,竟然会阻止自己的儿子参加科考,这一个如朝为官的道路。 商人地位虽说不再似前朝那般低下,但依旧还是有着极重的赋税。如若家中有在朝官员,那便有诸般好事,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 身为一名商人,万达自然能算清这其中的利益所在。一旦万聪如朝为官,那么凭借着他在朝廷的人脉,想要升官着实简单,而对万家也着实有诸般好处。 只是他却阻止了万聪这一机会。却是有些匪夷所思。 万达稍一迟疑,接着轻咳了几声,喃喃道:“聪儿的才华虽说不算十分出众,但若是科考却也没有问题但一日在朝为官,便要卷入这纷争之内沈先生定然很清楚” 沈无言这才抿了抿嘴,然后将早已放凉的茶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其实万老爷有什么事尽可直说” 终究还是从这只言片语之中探出细枝末节的问题,于是沈无言更加觉得这位看似体弱多病的老人,着实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 这样的人若是始终存在背后,实在有些让人难以入睡,所以他打算今天便将一切都说清楚。 只是万达似乎并不打算这般,他忽然大笑起来,接着便开始猛烈咳嗽。此时站在楼梯口前的青衣也不顾皱起眉头的沈无言,忙上前递上手绢,然后搀扶起万达便转身离开。 离开之际并未说什么旁的话,看着那消失的楼梯口,好像还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但究其因,又无法寻迹。 待回头之后,沈无言才发觉老人身下的一张折叠的纸。 起身捡起那纸翻开看时,却一首词。这词沈无言很熟悉,便是近些天在京城流传极广的金缕曲,他怅然之夜写给徐渭的那篇词。 关于这篇词为何会忽然出现,他着实不太清楚。因为他记得那日放在食盒之中了,为了激起徐文长生存的,才如此这般。 只是如今看来,那封信大抵是遗落在了某处,之后端阳节又经过一些人的手,出现在岳云酒楼门前,被人捡到,然后当场念出,便传遍京城。 此时这抄录的金缕曲却出现在万达手中,却又有别样的感觉。 沈无言沉思许久也未能猜到一二,索性便将那纸塞入怀中,匆匆向着楼下而去。 下楼之后,沈无言才知晓为何今日到此时茶楼之中依旧无人,却是因为万达已然将整个酒楼买下。下楼时小伙计正在换招牌,俨然正是万家茶楼。 离开茶楼之后,沈无言并未能回小院,而是直奔含烟楼而去。 这些天沈无良已然在京城开了几间茶楼,但效果都不甚好。 茶楼的常客几乎便是京城这些文人,以及京城这些官员们。这些文人书生们饮茶议事颇为讲究,非有名的店铺不去。 所以如今京城已然很少有新开张的茶楼酒楼,这些行业多半都被那些成名已久的铺子占据,开了一家有一家,却让新店无法进入。 这问题如今却也无法解决,毕竟京城不比苏州,不可能仅凭一些新事物就能让这些文人们改变以往的习惯。 不过因为这些天王世贞这些极具名气的文人在含烟楼,倒也引起诸般文人前去。虽说含烟楼已然没有了柳含烟,但却也还是名声犹存。 这般稍一变化,却也有恢复往日繁盛之势。只是沈无言也清楚,这种起势还是借着王世贞这些名人带来的,一旦过去,便也就过去。 刚走到含烟楼,沈无言便看到不住在楼门前踱步的沈无良。 这位当年机关算尽的中年人如今已然老去,这些年也未曾在续弦,所以始终都是一个人,从苏州到京城,也都这般过来。 对于沈无言,他却也没有当年那份感觉。似乎是有些畏惧,但更多的却是佩服,这不似兄长的感觉就这样发生在兄弟之间。 因为他能感觉到,如今的沈无言绝然不会是他的那个软弱的弟弟,如今沈无言却是一个心机深沉,谋略过人,心智如妖的人。 不过这种感觉他并未提过,即便与沈无言独处之际,也没有提到过。 如今两鬓斑白,大抵以后想提起的机会也不会太多,心中始终有些遗憾,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自己着实做了太多不好的事。 既然对方要让过去消失,那自己为何又要在提起。 顶着烈日走到楼前,沈无言老远便忙叫道:“大哥怎的在这边” 沈无良忽然听得这声音,不住回头望去,便看到踏步走来的沈无言,不住摆手道:“你快进去吧在想些事” “还想京城这边的声音”沈无言不住笑了笑,道:“苏州那一套在京城是行不通的开铺子如今需要噱头进去商量” 这般二人前后便走进茶楼,沈无良却在口中喃喃低语,道:“噱头做生意却要什么噱头” 含烟楼内的生意着实还是红火一些,一眼望去,便看到王世贞正在给几名书生讲解一些疑惑,却也不好打扰,只是示意一声,便随着沈无良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间隔间,虽说不大,但其内便似一间书房一般,是当年柳含烟在时便有的。 还未等进入房间,沈无良便急忙问道;“噱头无言说是这噱头到底有什么深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卖苹果的老乔 书房并不大,其中陈方着许多书。[燃^文^书库][]小说w.lxs520..这对于柳含烟这般女子来说,着实不易。 不过沈无言已然不是第一次过来,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选择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这才应道:“说实话……如今我也没有个好方法……” 沈无良顿时一愣,不住叹息道:“无言这不是戏弄我嘛……这次也着实花了不少银子,至今还是没有一点成就,却是有些……” 沈无言忙拍了拍沈无良肩膀,微笑道:“此事不能急……就像当年你急着争老爹那些家产,是不是……” 看着沈无言这皮笑肉不笑的,沈无良心中顿时一惊,他终究还是知道,即便沈无言多么的宽容,当年之事他也不可能就这般算了。 即便他这些年都未曾提起过,但杀兄弑父,这却是一个不容饶恕之事,即便他因为某些原因,将这事放了下来,但从心中也不会原谅。 一时之间房间之内的气氛更加寒冷,以至于沈无良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僵硬了一半,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好在并未过去太久,沈无言才忽然又笑了起来:“别当真……玩笑罢了……之前在家中就在想这边的事……所谓噱头,就是由头……也就是亮点,抓住京城文人们的心理……” 稍一停顿,沈无言便问道:“京城这些酸腐文人的心理是什么?……装……对,他们就是爱装,自命清高……以为喝了一壶王羲之的茶,就能写出天下第一行书……而完全不顾那一壶茶喝完之后,肚子会疼几天,甚至会送命的问题。” 听着沈无言这激荡的言语,沈无良只是眨眨眼,着实不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沈无言不由苦笑一声,喃喃道:“不明白……那么这样说……京城文人们要的便是风度……他们之所与会去岳云酒楼,之所以会去这些酒楼茶楼,是因为这些茶楼酒楼底蕴深厚……或许当年刘伯温、宋濂到过这家店……又或者这铺子乃是状元题字……总之喝的有面子……” 沈无良这才算明白一些,不住低叹道:“无良的意思便是投其所好……然而我等如今也无法造出这样一间间的百年老店……让这些文人们和的有面子……” 沈无言轻叹一声,苦笑道:“然而……我等若是紧抓这条路,那就是死路一条……隆庆年间什么才是第一生产力……创新……” “创新?”沈无良一愣,呆呆望着沈无言。 沈无言从果盘中取出一颗红彤彤的苹果,轻笑道:“你若是将这苹果放在一堆苹果之中,放在集市上卖……大抵不怎么值钱……当然你可以把他放在岳云酒楼……他就能价值一两银子……” 这些沈无良也能明白,大抵类似沈无言当年讲过的,将石头放在路边一文不值,若是放在古董店里,便能卖出高价的道理一般。 稍一沉吟,他忙道:“如今将这苹果放在含烟楼,却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沈无言顿时皱起眉头,恼火道:“那你干脆卖苹果去……倒也能做个苹果大王……如今我要的是如何将这苹果卖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沈无良顿时面色阴沉,苦笑道:“无言何必开玩笑……一百两银子可是寻常人家几年的开销……” 沈无言摇摇指头,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笑容,低声道:“你若是将这苹果找工匠做出花样,比如十二生肖……便能卖出十两银子。若是放在端阳或者中秋时……换个花样,又能翻几倍……当然你要是让他变成一种商标,那你坐在家里收钱都可以……” “商标?”沈无良好奇道:“这却又是什么……” 沈无言一怔,不住笑了笑,道:“商标呀……就是苹果……这个……就是一个卖苹果的老乔……他搞出的这玩意……很厉害的。” 不待沈无良继续追问,沈无言忙又扯开话题,道:“如今想要将醒八客茶楼在京城开起来,就要一系列广告宣传……比如将由内阁大学士高拱亲自书写的,醒八客茶好喝这几个字,挂在紫禁城上……这就是广告……重要在于醒目……” 沈无良惨笑一声,如今他全然不能听懂沈无言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也清楚,沈无言说的这些,是万万不可能办到的,索性便只是听也不在询问。 沈无言说的兴起,继续道:“端阳过完就快要中秋佳节了……你我便可借着这机会宣传一把……就说赏月饮茶为由头……醒八客茶楼召集全城文人前来赏月饮茶文斗……文章写的好的,可以获得什么什么奖励……比如国子监祭酒吕……哦不,如今该成为礼部尚书吕调阳吕先生的亲自指点……反正吕老先生也时常免费指点文人,不花钱……” 谈话持续到下午,沈无良这才一脸睡意从书房内出来。 本以为沈无言能想出些什么好方法,却发觉对方也只是闲聊,实质性的办法却还是没有。 相比沈无良来说,沈无言却依旧兴奋无比。看着沈无良走出书房,沈无言依旧大声道:“不出半年……不出半年醒八客茶楼定然可以占据京城半壁……” 只是看着沈无良并无信心的外表,沈无言不由低叹一声,无奈道:“你们这些古代人……就是没有点商业意识……” 并没有人能理解沈无言这些奇怪言语,倒是走上二楼的王世贞听得沈无言这句抱怨,忙打趣道:“沈先生口中这古代人……却又是哪位倒霉的古人?”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沈无言顿时大笑道:“自然是王世贞这倒霉的古人……京城这些文人可不比苏州那些……着实豪迈无比……怎么样?” “却也不是第一次,之前也在京城居住多年……”王世贞又叹道:“不过说起来京城文人着实要比苏州文人特殊一些……他们倒是对风花雪月不敢情趣,更加在意国泰民安……” 沈无言淡淡一笑,便将王世贞请进书房,一边道:“他们更加接近政治中心,所以在意民生国计也是应该的……相比苏州那些文人,他们着实要更加不凡……” “苏州那些文人实在太安逸了,以至于忘乎所以……整日风花雪月,却是有些亡国之象……好在京城文人以然有了改观……” 王世贞本是诗必盛唐兴起者,本该更加贴近于苏州那些辞藻华丽的文风,而对于京城这些接近现实,针砭时弊的又格格不入。 只是这些年的经历却又让他改变颇多,如今倒是更加偏向于现实,便似归有光那边的风格。 对于王世贞的变化,沈无言也没有太过多说,人终究是会改变的,大抵在他父亲被严嵩杀死之时,他便有了这些动向。 这些年宦海沉浮,加之走南闯北,又与诸般文人相近论道,能有此改观,着实是一件好事。 沉吟一阵之后,沈无言才又道:“王兄在京城也待过一些年,想必对于万家还算了解一些……” 万家经营酒楼茶楼,而王世贞当年在京城也是极有名气的才子,所以时常也会与这些地方沾染上一些关系,所以这般问,倒也是大有深意。 王世贞轻轻点头,片刻之后才道:“万家乃是京城首富……在京城的地位举足轻重……大抵在严嵩那时起,万家便是这般了……”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喃喃道:“的确是庞大的家业……” 王世贞又道:“当年李攀龙收万聪为弟子时……着实引起不小的轰动,那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万家的实力……万家着实很低调,低调的若是不提起来,几乎都会被人忽视……当然若是提起,又会让人震惊无比……” 震惊却是自然,万家这般势力,京城高官大多都与之有些许联系,着实不是好惹的角色。 “不过听闻万家老爷万达已然很多年没有露面……虽说外面传的广,实质上就连我都未曾见过他老人家……倒是万聪……无言应该了解他……” 提及万聪之际,王世贞稍稍一顿,端阳之夜的事他其实就在边上看过,所以十分了解,此时这般提起,却也照顾沈无言情绪。 却见沈无言倒也不怎么在意,才继续道:“不过万家的来历着实不明……只是知道京城知道万达这名字之后,他的生意在京城已然做的很大……之后便成为京城第一富商……” “不明来历……但听口音却是京城人士……”沈无言轻笑一声,打趣道:“莫非当真是继承了一大笔遗产?” 这般说着,沈无言又摇摇头,大有深意的嗯了一声,才又道:“难道他真的和卖苹果的老乔扯上了关系?” “卖苹果的老乔?”王世贞脸上布满好奇,低声道:“这卖苹果的老乔……是何人?” 沈无言一愣,摇头笑道:“不好说……不是大明人士……对,也不是中土人士……” “那……他又是何人?”王世贞更加好奇。 沈无言忙起身,接着看了一眼窗外,轻声道:“锅里还炖着肉……” 说完之后,沈无言迅速打开书房大门,扬长而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李权 沈无言并不能解释清楚卖苹果的老乔到底是何人,但他今日给沈无良所说的一切却都是事实,他着实打算这般去做。 待走出书房之后,沈无言便急忙向着一楼账房而去。 含烟楼的账房先生虽说早已不是当年之人,但换的这位李权却颇有些商才,至少沈无言才来酒楼几次,他便发现沈无言在这酒楼中的地位并非那般的简单。 以至于如今的李权已然与沈无言相较破深,对于这位科考已然了四十多年的老先生,沈无言却也十分佩服他,以至于每次来店中,便会与他闲聊一阵。 今日与往常倒也并无一般,沈无言一边嚼着从二楼拿下来的苹果,一边缓缓走到账房前,轻声呼唤道:“李先生忙着呢” 李权两鬓斑白,脸上精瘦,倒像是在渡口上管账的船夫。不过他那一双细长且有白皙的双手,又能证实他着实是一名屡试不中的失意书生。 李权微微抬起头,扫了沈无言一样,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呦沈先生过来了这倒是稀客稀客呀。” 沈无言摇摇头,瞥了瞥嘴,喃喃道:“李先生当真贵人多忘事,我前些天才过来大吃大喝的才过去几日,您老竟然就忘了” 李权顿时摆摆手,轻叹道:“就是一句寒暄,沈先生如此当真不过相比起往日,沈先生这些天着实来的有些少了。” 沈无言点点头,倒也不隐瞒,只是道:“这些天鸿胪寺之中却是很忙将要来一批朝鲜使团,您也知道这些朝鲜人不过也并非不能抽出时间,今日这不就过来看看您老了。” 李权听着对方话锋一转,顿时皱了皱眉头,然后不紧不慢的将手中账册丢在身边,轻笑道:“沈先生抽出时间过来的,老夫着实相信不过来看我你信” 沈无言顿时哑然。却终究没有笑出来,他点头道:“您老在含烟楼也有些年头生意的确不如往年那般红火” “如今万家在京城起势越来越红火那些老店自然不畏惧,但含烟楼没有那位柳姑娘,含烟楼如何立足”李权虽说一介书生,但对于商贾之事更为精通。 所以在沈无言抱怨之后,他便已然能猜到些许,继续道:“沈先生想要让铺子旺起来如今怕是很难” “有几个办法。李先生给品品”沈无言神秘一笑,接着又凑近了些。刻意压低声音道:“您老听听便可,可不要伸张。” 李权见沈无言如此神秘,却也更加好奇几分,他对沈无言也极为了解。 特别是对方这些天在京城的名气,简直比起当年的李攀龙进京的名头还要响亮。如今在京城的文人,谁又不知道那一篇金缕曲。 稍一停顿,李权忙点头,慢脸期待的看着沈无言,追问道:“沈先生这还卖起关子了无非是人多嘴杂说出去了。老夫岂能这般” 沈无言微微一笑,旋即便凑在李权耳畔喃喃低语一阵,却见李权脸色一阵青红白变化,不住问道:“您看如何这只是第一步” “还有第二步”李权顿时惊呼一声,顿时便觉自己有些失态,不住环顾四周发觉并未引起旁人注意,这才又压低声音。道:“沈先生这第一步着实新颖,京城这些酸腐文人们虽说不屑于这些小便宜但若是换了花样,他们着实会争先恐后的” 沈无言顿时嘴角带笑,接着叹息道:“这事实施起来着实还是有些麻烦我虽说也认识一些文人但这些人大抵也不会过来,对于这些小活动做起来着实有些困难。” 李权沉吟一阵,也点头应道:“沈先生这般一说。却也是那么回事你的那些朋友,却是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况且你如今的身份,再来搞这些事,实在有些不舒服,是不是” 说到最后,李权刻意笑了笑,似有取笑意味。实则又显示二人关系却也很亲近。 其实这些事也能交给采儿去做,经营如此久的酒楼,着实也培养出那么些许的经营常识,那些简单些的事,完成起来并不太困难。 只是沈无言觉得此事交给李权去做,大抵会更好一些,至少李权做起此事来,或许会更方便一些。 当然沈无言还出自其他层面上的考虑,比如李婉儿的某些交待,比如王天与采儿成婚至今却依旧无子,所以打算趁着如今态势好一些,解决了这事。 离开酒楼之后,沈无言便去了一趟文渊阁。 自打含烟楼一夜之后,高拱倒也没有在与沈无言相见过,寻常时也未曾在提到过这事,一直以来,二人都相安无事。 仿若岳云酒楼那一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高拱没有将沈无言逼至绝境,沈无言没有当场愤然离开。 总之一切都那般的平静,这样的平静就想在端阳节之前那般,甚至比那般还要寂静。高拱就像从这世界消失了一般,沈无言见都未曾在见过。 大抵还是因为沈无言没有去文渊阁的缘故,而高拱不在来西苑这边,以至于京城之大,二人本就没有相遇的机会。 今日沈无言去文渊阁倒也没有什么旁的事,面上虽说是为了过些天朝鲜使团,实质上还是想看看高拱那边的意思。 因为沈无言发觉此次朝鲜使团进京却也有些意思,至今还未来京城送信。若是按照正常速度,大抵早就能到京城,但此次实在走的久了些。 所以沈无言打算让京城派出一支军队前去接应,但调兵又要兵部,而这事却还要陛下下旨,故而是必然要经过高拱之手的。 文渊阁附近还算宁静,穿过几道回廊之后,沈无言便看到那熟悉的殿宇,顿时便觉心中多了几分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旋即便随着阁中官员,向着阁中内走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大火烧了高仪家 文渊阁内。 高拱面色异常平静,往日手中成堆的奏折,今日却变成了一些寻常书卷,却是扫来看去,不时还圈圈点点,口中喃喃道:“李杜二人之文,着实千差万别……” 坐在边上批阅奏折的张居正却有些苦痛,他不时的扫一眼坐在边上新入阁的内阁大学士高仪,不住低叹道:“高阁老……莫要高先生一讲话,你便如此正式……” 高拱脸色微变,不由抬起头,看了一眼早已其实毕恭毕敬微微低下头,似乎在听自己讲解的高仪,不由苦笑道:“我说老高你……你与我皆都同阶官职……怎的如此拘束?” 高仪在嘉靖四十五年之际,便为礼部尚书,之后因病辞官回乡养病,年初便被高拱推荐,引入东宫为太子朱翊钧讲学。 高仪此人性子软弱,却是十分老实,素来谨慎无比,生怕得罪同僚。自打入阁之后,便对高拱与张居士十分恭敬。 若张居正这般,平日里却也爱写一些文章点评一些诗词,每当他说起这些。高仪便会这般毕恭毕敬的站在边上,一直等到张居正说完之后,这才能坐下。 以至于张居正如今只敢看奏折,只要高仪在阁子内,他便一句话都不说。 只是高拱却并不通晓这些,前些天他未在文渊阁,今日也难得过来,奏折便都被张居正批改完了,索性也清闲一阵。 只是如今却是这结果,倒是让高拱也目瞪口呆,低叹道:“高阁老这般……您老还是我等的前辈,这般着实不合适。” 高拱此话倒也有理,毕竟高仪中进士要比张居正高拱二人要早。且在高仪已然为礼部尚书之际,高拱张居正二人才不过是国子监祭酒司业。 只是高仪显然并不是这般认为,即便此时说话之际,依旧十分诚恳。 高仪一脸恭敬的看着高拱,用着十分低微的声音,小声道:“我素闻内阁之中按照入阁时间排辈分……高阁老与张阁老二人先入阁……所以高某自然位列此位。” 高拱微微点点头,正欲在多说几句,却一眼扫到将要走进阁子内的沈无言,脸色不由沉重起来,他微微起身,接着稍稍整理衣衫。 待沈无言走进阁中,他这才冷冷的向着沈无言一抱拳,道:“沈先生……来内阁有何要事?” 沈无言看了一眼坐奏折堆成小山的张居正,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高仪,心中不由一愣,才不住点头道:“见过二位高阁老……张阁老……” 高拱摆摆手,示意沈无言不必多礼。张居正也向着沈无言点点头,却见高仪微微上前两步,十分诚恳的向着沈无言抱拳,回礼道:“沈先生……” 沈无言不由一愣,接着回礼,点头应道:“高阁老……近来可好……” 高仪接着又还礼,应道:“近来家中……还算……还算过的去,只是朝廷俸禄发的又推迟几天……却还要去张四维,张大人家中借些米……” 沈无言又愣了愣,却还以为高仪在说笑,只是看着他那一脸诚恳之色,不住又看了看张居正,却见张居正沉沉点点头。 沈无言稍一沉默,才点头应道:“那……着实还是有些拘谨……” 本想说去小院拿些米回去,却又生怕伤了高仪的自尊心。毕竟在京城做官,生活能如此拘谨的,至少能说明他是一个清官。 若海瑞那般的清官,沈无言虽说并非太过推崇,毕竟在这朝廷为官,清廉固然很好,但若是清廉却不能做事,终究还是不如不做官,又或者为小官。 高仪如今已然是一朝阁老,身居大学士之位,说话做事便让京城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故此这般虽说不错,但终究还是会惹人非议。 如若这满朝文武皆都清廉若他这般,那倒也是件十分好的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朝廷上下若高仪这般清廉之人屈指可数。 以至于那些贪腐之官,更加不屑于与高仪为伍,更加对这般清廉之官敌视。 若是有几位平行端正的官员,更会对高仪敬而远之,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总之十分不利于在朝办事。 其实倒也并非清廉之过,实在是如今京城官场之过。在朝为官终究还是要适应这形势,而高仪大抵便是不适合。 这般闲谈之际,忽然门外一名侍卫急匆匆的冲进阁子内,惊呼道:“不好了……高阁老不好了……” 正站在边上的高拱脸色大变,忙惊讶道:“怎么不好了……大惊小怪,成何体统……你且慢慢道来……” 那侍卫看了一眼高拱,接着又看向高仪,抱拳道:“见过高阁老……您家……您家失火了……现在街坊们正帮着救火……” “着火了……”高仪面上大变,却依旧不忘向着沈无言诸人一抱拳,才忙冲出阁子,口中喃喃道:“这着火了……烧毁了房子,却住哪才好……” 沈无言看了一眼高拱以及张居正,叹息道:“这事……倒不如你我三人也去看看,若是有什么有帮忙的?” 因为皆都是同僚,所以在沈无言提及之后,高拱二人倒也不好拒绝,便随之丢下手中东西,随着沈无言身后,向着高仪家而去。 高仪的家距离文渊阁这边倒也不算太远,只是当诸人赶到之际,却见那房子已然焚毁。 看着这破旧且又腐朽的小院子,沈无言着实不能相信这便是一朝内阁辅臣的家园,却连附近寻常民居都多有不如。 这却也让张居正与高拱面色青黑,忙上前帮着将几件破旧衣服从高家妻儿手中接过,齐声道:“高阁老你看……房子也烧毁了……不如去内阁住几天,那边还能腾出房子。” 高仪怔了怔,才缓缓道:“却也不妥……毕竟内阁那边是办公之地……罢了罢了……我与妻儿先住客栈……” “住客栈……终归有些不太好……”沈无言脸色微变,忙上前道:“不如住在我家……小院还能腾出几件房间……”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大明的潜在危机 “不如住在我家小院能腾出几间房间” 原本有些尴尬的场面,在沈无言说出此话之后,顿时又活跃起来,不少赶来救火的官员纷纷点头称赞道:“沈先生此举着实不错” 沈无言其实也颇为无奈,堂堂内阁首辅,在京城的房舍却如此简陋,一把火就完全烧了个干干净净,且一时还出不起买房子的银子。 诸位同僚却也不提重新购置房屋的事,更加不劝高仪去自己家住,总之不愿招惹上这麻烦,他们大抵猜想就算劝高仪买房子,他却也出不起这银子。 给高仪拿出些银子着实算不得什么,但此举是否会伤了这位内阁大学士的自尊心,又实在难以揣测,若因此在惹人非议,着实不划算,索性只当观光,而不多说一句话。 因此当沈无言提出此言之后,顿时便让诸位官员松了口气,而今日救火一事,便能告一段落,未来高仪便能住在沈先生家,一切都如此完美。 高仪却还有些推诿之色,但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些面黄肌瘦的妻儿,也不忍在让他们受奔波之苦,索性点头应道:“如此如此甚好那便多谢沈先生了” 沈无言淡淡一笑,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况且那几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高阁老去那边住闲时却还能聊聊人生哲理” 最后这句却又是打趣的话,但高仪听来,顿时又一脸严肃,沉沉道:“高某正有此意初到京城,还有诸般政务处理起来颇为困难,便可借此机会请教沈先生” 沈无言一愣,但也不好在多言,索性吩咐前来的仆从前去叫马车,好将高仪家在这边的一干之物尽数先送到小院。 随后围观的诸位同僚这才纷纷散去,便剩下沈无言与内阁的三位阁老。接着因为高仪要去小院安置家眷,所以便剩下张居正、高拱与沈无言三人。 这三位在大明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惊起一场波澜的三人,此时便随意的走在这京城小巷街道之上,却也并未引来百姓围观。 并未铜锣开道,只是你前我后,甚至连随从都未带一名。 却也并未在像文渊阁方向而去。大抵今日便闲散下来,便因为沈无言过来。又或者是旁的原因,总之还是有些特殊。 远处湖畔垂柳随风摇曳不定,倒是惊动了水中游鱼前来捕食,可惜一不小心扑了个空,倒是被岸边上精明的孩子一弹弓射中。 这一幕同时入了三人眼,却也不知对三人心弦是否有波动,总之三人皆都沉默不语。 直到沿着河走过桥之后,张居正才微笑道:“内阁那边也不能没人二位先聊着,我便过去那边招呼一二高阁老无需担心。” 高拱看了一眼张居正。点点头。其实在他心中极为看重张居正,这位俊朗的书生着实有经世之才,如今身在内阁,他却始终引而不发,着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前些天却又发觉他竟然跟着冯保厮混一起,着实让他有些恼火,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是十分看重张居正。 以至于内阁之前只有两人,其中便有张居正一份。大抵就是期望能与他并肩,为大明江山社稷,为万民造福,为朱家守此江山。 不过对方始终都是不温不火,却也很少会与自己争锋相对。但也没有十分密切的合作。如若在奏折上二人出现分歧,张居正多半都是会妥协的。 与眼前另外这名波澜不惊的书生相比,他更加信任张居正,因为他发觉张居正之才与自己相当,且同为进士出身,当为国为民。 眼前另外这书生非但不是进士出身,平日里言行更加离经叛道。行事起来没有离异尊卑之念,总之道不同不相为谋。 自打这次他来京城后,却更有几分厌恶之感,大抵是因为觉得对方想来比当年更加强势,似有要取代自己位置之势,总之颇有压力。 所以在张居正离开之后,高拱便要抬手向沈无言抱拳。但却被沈无言摆手拦住,随手将高拱拉到一间路边茶摊上。 沈无言一边给高拱沏茶,一边调笑道:“让高阁老喝这大碗茶着实有些不过高阁老清正廉洁,也无需多讲究” 高拱也不理会沈无言这一套调笑,只是沉声道:“沈先生有什么要说且直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的。” 沈无言顿时露出一丝笑容,轻叹道:“朝廷之中也只有高阁老最为了解在下这个” “有话直说。”高拱一口将茶饮尽,旋即抹了抹嘴,自己又倒了一大碗。 沈无言赔笑一声,才缓缓道:“您老也清楚,我这在苏州以前是开茶楼的如今打算在京城也开茶楼,但这边问题还不少,所以想求高阁老写幅字激励一二” 此话倒也是实话,京城之中若论对沈无言出身了解程度,大抵除了东厂锦衣卫之外,那便就剩下高拱了。 这些年从一开始打算利用沈无言,直到后来发觉沈无言已然做大,便打算除掉他,直到如今对方已然如此强大。 这一路之上,都有高拱的存在。 只是这话锋突然转到生意上,着实让高拱有些意外。本以为是要过来谈谈之前岳云酒楼一事,却等到的这样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心中想来也轻松一些,至少无需准备应付对方的言语,旁的事谈起来终究没有那么多的负担。 “求字老夫的字却也不比沈先生的字名气大若是用来激励,大抵也很难出效果另外在京城开茶楼,着实不甚明智” 沈无言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道:“想必高阁老也不会在意这几千两银子的润笔费不过若是能将这几千两银子分发给京城这些官员,高阁老” 话语并未说完,高拱却明白其中道理。一千两银子说多也不多,但说少,着实也不少。 大明官员的俸禄极低,若高仪这般的官员虽说少见,但的确还是存在的。虽说是固有的规定,但终究还是能有所提高的。 只是由于国库稍有恢复,倒也不敢贸然提高俸禄,只能从细微之处给予补贴,让那些生活艰难的官员好能活命。总之锦上添花,好过雪中送炭。 意思大抵就是这样,但缺的还是银子。高拱自己的俸禄着实也不高,维持生计之外,也会写一些字,总能收到些银子,但始终不算太多。 沈无言言语其中的含义大抵还是十分隐晦的,比如几千两银子,到底是几千,却也没有明说,便说明只有自己愿意,想多少都可以。 “写幅字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沈先生说说想写些什么” 沈无言听得此话,心中倒也不怎么奇怪。高拱自然不爱银子,但他却期望能与京城官员修好,而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这首辅的位置坐的更稳一些。 他自然不会让沈无言亲自去给他送银子,想来会将银子以某种形势,以高拱自己的名义,来分给京城诸官。只要能让这些得到救济的官员更加青睐自己,便足矣。 这边商定之后,沈无言便随手取出一张小纸,纸上便是他打算让高拱写的文字,以及其中的某些特殊的要求。 高拱愣了愣,旋即便将那纸接过丢入怀中,淡淡道:“写好了便送到你府上” 沈无言连忙摆手,道:这倒是不必了另外还有些事到时候在下亲自去取便是,有些事还是要与阁老谈清楚。” “老夫觉得这些事倒也不必在谈”高拱慢慢起身,冷冷道:“在京城官场混,始终都是这般过的得过且过便是。” 看着迈着小步子将要离开的高拱,沈无言轻叹一声,才道:“朝廷内斗一日胜过一日,这定然会让外人有机可乘何必如此” 高拱身子微顿,接着继续向前,只留下一句话,道:“朝廷中这些事始终都要解决清楚,攘外必先安内沈先生想必是懂此理的。” “这话”沈无言紧皱眉头,目光看向遥远的北方天空。 他仿若能看到那名身体健硕,正在慢慢成长起来的十五岁少年,若干年后他的铁骑便会挥军而来。 而另外一边的东南方向,与大明隔海相望之处,那名长相形似猴子的男子,如今正在磨着他手中的刀。他微微舔了舔嘴唇,向着大明的方向惨笑一声。 然而这些内在仿若对于大明来说,都是空洞乏味之语。更加重要的却是谁能位极人臣,谁又写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终究只得长叹一声,沈无言才起身,向着高拱远去的方向叹息一阵,才喃喃道:“有些人的确是为国为民的人但他依旧不能用因为他不能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夕阳将要来临,照耀在不远处街市上,甚是显眼,身子有些刺目,总之不太舒服。 说完这句话,沈无言才结账离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醒八客茶好喝 自打沈无言离开之后,李权便在着手沈无言这一手妙计。 清晨的阳光还不算太大,随意找了名伙计代班之后,李权便向采儿请了三天假,经过一番软磨硬泡,装病大闹等手段,终究是得来了这三天闲暇。 其实含烟楼中生意并未好到极其缺人的地步,甚至有些人已然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特别是王世贞等一批文人离开之后,更又冷清了几分。 只是采儿却十分清楚,如今店中剩下的这些客人,多半都是冲着李权而来,他也是文人出身,虽说屡试不中,却与这些文人们十分谈得来。 采儿倒也不怕李权请这三两天假,因为这并不会让这些旧有的客人离开,但他却更加担心李权今日离开之后,便不会在回来。 含烟楼的生意一直都惨淡,特别是这些天来万家酒楼连续几个月都有诗会,却让京城多数客人都去了万家,而能来含烟楼的实在寥寥无几。 端阳之夜,含烟楼甚至连那固有的几名客人也都没有在过来,说是都去了岳云酒楼看诗会,总之前景实在不甚乐观。 直到前些天沈无良从苏州过来,却还是有些希望的,那些天店中又聚集了些苏州文坛大家,倒是让铺子兴旺了一段时间。 只是沈无良忙前忙后许多天,始终也没见有什么成效,如今王世贞这些人离开之后,生意又恢复到当时的惨淡之像。 便因此,李权更是这铺子的支柱,以至于采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 只是李和终究还是走了,采儿也不知还有什么言语能来挽留这位老书生,他本有才华,却始终固守这铺子,却是埋没了他。 跟随李婉儿多年,这些人事上的她倒也能算计的过来。所以见李权并未将话说绝,她便也没有在强留。但依旧还是拍伙计给李权家中送去了一笔银子。 大抵心中还是有些失望,所以小姑娘此时只是抱着腿坐在门前,呆呆的望着来往行人发呆,心中却又在想另外一桩事。 她与王天成亲至今却还未能有孩子,虽说同房的次数不多,但终归还是有的,却连一丝迹象也都没有出现。着实让她有些忐忑不安。 平日里却也听闻过有些女子天生便不能怀胎,这些女子总归是不祥的。如若是成婚之后发现,多半会被休掉。 以往倒是没有觉得这事有多么的可怕,直到李婉儿多次提起之后,她倒是恐惧了许多,特别是如今这种种迹象都这般真实,她怎能不担忧。 于是脑海之中不由想起那整日不言不语的夫君,心中着实有些痛苦,而想起被休掉的可怕,心中又平添了几分恐惧。 加之如今这酒楼也将要经营不下去。未来将何去何从,实在是一件困苦之事。 想来李婉儿也不会看着自己无法生存,定然是会收留的,但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沈先生,下半辈子又该怎么度过。 这一连串的事接连而来,顿时压的这小姑娘几乎想要寻死,所以这边靠在门前竟然流出了眼泪。已然将身上裙子打湿。 忽然,她发觉有一双温暖的大手伸来帮她擦干了眼泪,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听他低声道:“采儿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采儿稍有些慌张,接着紧紧握住那双大手,身子微有颤抖。低声道:“相公没就是看的太久,所以眼睛有些累” 这般说着,采儿才发觉早已被打湿的罗裙,脸上顿时滚烫,忙起身背着王天,道:“还要去清帐你还要去接天君” 这般说着话,她转身便要离开。 冷不突。她忽然发觉自己被这坚实的臂膀环绕,竟然就这样被王天从身后抱住,就像一只老鹰庇护这一只小鹰一般温暖。 王天从未这般过,或者说采儿从未在王天身上有这样的感觉。心跳愈发强烈,想要挣脱,但又不想挣脱,几番挣扎,却更加享受这种感觉。 而被王天这般依偎,于是心中久久未能发泄的痛苦,此时终于能宣泄而空。 “好好一个铺子,被我搞的如此这般不景气现在李账房也要离开,说是请假三天我岂能不知还有孩子我也想给你生个儿子” 说到最后这一句时,她身子猛然一颤,毕竟往日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好在此时天色尚早,楼内也无人,这话也只有王天听见。 王天面上却还平和,只是感觉到采儿身子悸动之后,便抱得更紧了一些。 “铺子这边的生意,公子会来操持的李账房是好人,公子这般说的所以他说只请三天的假,那的确是三天的假,他还会回来的至于孩子” 王天忽然笑出了声,他道:“与你成亲又不是为了孩子我自小便在岛上长大,除了公子我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言语有些迟疑,这平日里永远都一副云淡风轻之态的相公,此时提起这事,竟然会有所触动,着实让人难以想象。 采儿握着的手愈发用力,口中喃喃自语,道:“相公不要说了” “含烟楼谁叫采儿”就在二人这般扭捏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恼火的声音。 采儿回头看去,便看到一名穿着整洁的小伙子站在门前,手中提着一只锦盒,大声道:“阁老派我给一个叫采儿的送来这东西” “阁老”采儿目光一沉,低声喃喃道:“高阁老能送来什么含烟楼与高阁老也没有什么联系” 虽说稍有迟疑,但她还是慌忙上前接过那礼盒,心中又有些疑惑。 她看了一眼王天,王天脸上依旧平淡,轻声道:”公子与高阁老素来不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采儿苦叹一声,无奈道:“铺子如今已然如此惨淡,还能如何既然已经收下了,那便看看” 这般说着,采儿轻启礼盒,却见其内竟然是一副字,俨然便是高拱亲自书写的。 书房之内,高拱呆望着桌上那小纸上的一行小字,低叹道:“当真琢磨不透这书生到底要做什么他当真爱银子” 这般一说,又摇摇头,苦笑道:“他并非是这样的人否则我也无需这般麻烦” 这般说着,站在桌前十分恭敬的一名中年人,上前道:“这醒八客茶楼的茶好喝写这副字,是否有些不妥” 高拱又扫了一眼那小纸上细密的字迹。 “书写醒八客茶楼的茶好喝要求:字要大” 这实在简单的要求,让高拱有些茫然,但依旧还是造作。 沉思许久才又道:“大抵也就是给个台阶下吧好缓解之前的那事” “岳云酒楼那夜阁老所说句句属实,却也不偏不倚,终归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沈无言岂敢怪罪于你” 高拱轻叹一声,喃喃道:“有些事虽说情理之中,但在不同的时间,不同地点说出来,又会有不同的效果沈无言这次算是妥协了” “那些银子阁老也留下” 高拱轻笑一声,道:“为何不留京城好几名官员家中都揭不开锅了,我这边虽说宽裕一些,但却不是长久的事以我的名字,让沈无言去救济,终归是一件好事” “那大人如何沈无言在京城开铺子这事还有高仪竟然搬到他家去住岂非对阁老您不利” 高拱淡淡笑了笑,道:“做生意终归是为了银子如今又做生意,又在朝为官的也就他沈无言了当真不知他如何想的” 稍一沉吟,高拱又道:“至于高仪他素来谨慎,在朝中着实没有多少朋友,也着实不会与沈无言走到一起总之他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李权并不知道自己今日这请假三天,竟然会对采儿有如此触动,更不知道自己刚离开不久,内阁首辅高阁老就送来了这副字。 如今在一间小酒楼之内,李权正与几名昔日同窗把酒言欢。 正欢声之际,他忽然大声道:“小二上壶茶醒八客酒楼的碧螺春” 边上等候已久的小二愣了愣,忙上前道:“醒八客碧螺春有但都是万家的先生看如何” 边上几名书生也知晓李权如今在含烟楼当掌柜,所以听他提起醒八客三字之后,也颇为好奇,忙问道:“这醒八客却又有何讲究” 李权先回头看了一眼那小二,恼火道:“就要醒八客的出门左转有一间醒八客茶楼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那小二见拗不过他,便只得忙出门而去。 接着便见李权继续道:“醒八客茶楼在苏州可谓是大名鼎鼎如今也就京城少见,但绝对称得上是上等” 略一顿,他又道:“王世贞知道不知道前些天在含烟楼讲学每日必点醒八客茶楼的招牌铁观音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茶托李权 书生之见的相聚虽说少不了美酒佳肴,但茶却也是必不可少的。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这在崇尚风雅的士人之中,或许茶比酒更要温婉许多。或许饮茶更温和,更加适合闲适之际,每日清晨的早茶,午茶又或者是傍晚躺在庭院中的一壶茶水。 总之饮茶并不比饮酒更逊色几分,特别近些年文风逐渐改观,不再似前些年那般诗必盛唐,崇尚盛唐之风,仗剑饮酒行天下之豪迈。 饮茶一道越来越被士大夫们重视,饮茶之道也更加高明起来,讲究也就更加多了起来。 在陆羽茶经之后,这些年在大明又有诸般发展,总之茶之道,为文人士大夫们所崇尚。若今日这般几名寻常文人闲聊之际,也会点上些茶品。 若饮酒一般,总会希冀好酒,名酒饮茶大抵也是这般。若洞庭湖的碧螺春,信阳毛尖又或者是其他更加能赋予文人那份文气的茶品。 总之饮茶并非简单的解渴,又或者是其他某一种功效。若沈无言所说那般,喝茶与喝酒,也许喝的更多的便是风骨。 以饮茶来彰显自己的那份文人风骨,这想必就是文人之中的某种内在的想法。 如今这有些陌生的茶品铁观音忽然被某位同窗提出来,甚至这茶在大明某地已然兴起,特别是那地方文人也不弱于京城,这份差距之感陡然而升。 就像两个旗鼓相当的侠客,其中一人得知另一人在某地饮过一种十分高尚的茶,而自己却没有尝试过,总会觉得有些内在的差距,以至于会有些不服气。 何况这茶乃是文坛巨子王世贞青睐之物,而自己这些素来自恃良好的文人,却对这茶闻所未闻,顿觉自己便若乡间农妇那般无知无识。 虽说场间诸人多半都是这般想的,但却都未有表态自己心中想法,反而都闭口不语。各做各的,仿若并未听见李权之前所说的话一般。 李权心中暗暗一笑,接着又道:“这铁观音茶来历也颇为蹊跷据说乃是如今的京城第一才子沈先生求苏州茶道大家顾元庆顾老先生培植而来其中内理不好说但诸位想必都有所见识” 这字眼之中又紧紧抓住京城第一才子,以及苏州茶道大家顾元庆二人,却又让在场书生们心中暗自心惊了一阵。 诸人大都知晓李权在含烟楼当掌柜,所以他的见识自然广博,他所说的话他们虽说并未当场认可。但心中皆都有所斟酌。 这般稍一沉吟之际,便有一文人忙抱拳道:“李兄提起顾元庆顾老据说他老人家已然仙逝这铁观音茶。莫非已然失传” 这问题却也是旁的几位一直想问,却没敢问起的,此时一提起,顿时便来了兴致,皆都注视李权,等待他回答。 李权淡淡笑了笑,接着摆手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顾老先生自然仙逝只是他这一手茶道却另有传人” “莫非是沈先生”端阳一夜之后,沈无言在京城文坛地位已然毋庸置疑。所以此时诸人提起沈无言时也更加多了几分敬意。 李权摆摆手,轻笑道:“沈先生固然聪慧,但术业有专攻他虽说也略通茶之道,若苏州的奶茶便是他所创不过这铁观音,他却并未去学不过却被醒八客茶楼中的几名掌柜学到” “又是醒八客。”其中一名曾去过书生的京城文人皱起眉头,叹息道:“当年我去苏州之际,这醒八客便在苏州极其招人如今开到京城。却似乎又黯淡了许多却不知是为何。” 李权轻哼一声,不屑道:“京城文人狭隘,只识万家茶楼,而不知天地之大,还有醒八客茶楼的存在他们这些人永远都不配喝铁观音茶” 这话却又有些意气,但书生意气本就实属正常。无论他是七尺童子,还是两鬓斑白的老人,皆都是这般。 所以李权这般抱怨之后,倒也引来几名文人的附和,连连称赞道:“李兄说的是,我等这些京城文人这些年就是这般怪不得文坛大家都出自江浙了” 京城这些年着实没有江浙出的状元才子多,这本又是旁的一些原因。此时却被这些书生牵强附会如此,李权心中只是乐和,便也不多说。 闲聊未过太久,小二便匆匆忙忙将一壶泡好的铁观音提了过来。李权亲自接过,旋即给了重赏,这才又急忙给这些等候已久的书生们斟茶。 茶香很快便弥漫在房间之内,书生们皆都露出陶醉之色,仿若自己饮了这茶,便又能在京城更加高尚几分一般,似乎便能更加接近王世贞之地位。 总之一口茶还未下肚,便已然道出七十个好茶,便让李权也有些悍然,毕竟沈无言提起这事时,他并未想到会有如此成效。 并不能明白这茶托却又是什么行当,但此间情形看来,醒八客茶楼若要在京城开了销路,定然又要轰动一时。 不过却也不能说这法子新颖,几年前沈无言便在苏州做过几次。当时是为了让苏州文人接受奶茶,士大夫们对这些蛮夷之物本就唾之以鼻。 让他们接受喝动物的奶,却是让这些受够三纲五常的文人们难以容忍,但终究还是用这法子让他们习惯,甚至依赖。 今时不同往日,他自己便是京城第一才子,足矣带动京城一批文人的追随,又结交了一批文坛巨子们,可以随时都来帮着自己。 加之家底底蕴也远非当年可比,只是对手强大一些,却不至于让他畏惧。 便似那日在书房之内向沈无良所说那般随意一般,做生意本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了,关键之处还是在于战略战术。 当然这只是简单的开拓市场,想必还是有些可行之处,当真去与万家抗衡,终究还是差距很大,不过并非无迹可寻。 李权却不知沈无言心中所想,他只知道沈无言这第一步计划,就是要让京城每一个文人都知道有一种茶叫铁观音,而铁观音也仅仅只有醒八客茶楼有。 这只是第一步,至于第二步要怎么做,沈无言并未说明,而李权也没有去多问,也没有多想,做好第一步便是最大的成功。 甚至在李权心中认为,这般来做,速度还是有些慢,至少短期之内并不足以让京城几万文人都能得知这些,而在这期间,万家却早已会有所察觉。 这些年京城也有过不少新的茶楼兴起,用着诸般手法兴旺那些些天,但终究还是敌不过万家那磅礴之势。 万家便似海一般,所有河流细枝末节,终究都只能归于大海之内,即便有所小波澜,却对这大海并无什么效果。 在李权心中,万家想来便是如此坚不可摧,所以他心中所希冀的便也只是这第一步,让京城所有文人都知道醒八客茶楼便为止。 而醒八客茶楼一旦兴起,只需稍稍运作便能带动含烟楼兴旺起来,比如二者相连和,比如说在含烟楼内喝醒八客的铁观音,给出某些好处云云。 与沈无言相较至今,李权也了解到诸般生意上的运作手段,所谓的营销这并不容易懂得的词语,事实上解释来也就十分清楚。 而李权更加清楚,这些词语手段以往大明是没有的,所谓的泰勒管理法若是真实的运用在酒楼之中,却是能让酒楼效率提高许多。 如今这只是简单的喝一次茶,简单的一聚,便让诸位同窗产生共鸣,大抵他们今日走出这酒楼之后,便会给他们自己的好友们吹嘘喝过铁观音的滋味。 那么他们的朋友的朋友也会继续广为告知,最终让京城所有文人都知晓有醒八客茶楼这回事,确实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不过是时间问题。 离开酒楼之后,李权并未着急着回去,除却又走了几家酒楼聚会,前景重演之后,又引起诸人的兴趣,将醒八客告知众人。 大抵完成这些,他才又急忙向着府衙而去。 在京城做生意,必然是要与官府大交道的,若万家这般富商巨贾,却依旧要交好京城百官,却是为了方便行事。 今日李权前往衙门却也是为了这事而来。 府尹大人在京城百官之中或许有些失色,毕竟京城有六部九卿,又有内阁司礼监,甚至连东厂锦衣卫也直属皇帝。 所以府尹这作为京城地方安防的衙门,位置着实是有些尴尬。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京城的地位,即便是六部官员犯了罪,也要先由府尹大人审理,然后在视轻重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去查验。 总之京城事物的便宜之处,却还是要处处依持着这位府尹大人才是。 其实平日逢年过节,含烟楼也会派人来送些干货之物,只是今日又有旁的事要求,所以倒是来的有些突兀,且李权什么都没有带。 这倒是让衙门的侍卫有些不悦,本想打发李权离开,但又听对方说有要事,便只得前去通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顺天府尹钱大人飞来... 顺天府尹地位其实颇为显赫。[燃^文^书库][] 府尹高出寻常知府衙门两阶,便为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即便是地方总督也不能管理到顺天府尹。 不过对于京城官员来说,倒也并不怕这位府尹大人。却也还是因为京城高官实在太多,剩下六科廊的言官们虽说都是七品小官,但却连内阁首辅高拱都不敢招惹。 今日与往日并无什么大的区别,顺天府尹钱大人早朝回来之后,便待在衙门书房闲坐,等待有事在去处理。 只是京城这几年也着实安生,加之又有锦衣卫这些的维护着京城安定,倒是让他这个顺天府尹清闲的太多,除却每年收税时忙一些外,平日里大都是在衙门书房闲坐。 翻动着手中书卷,着实有些厌倦,便打算出门走走,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声音:“老爷……含烟楼的李账房求见……” “一个小小的账房都想见老夫?”钱大人平日里倒也温和,在京城商户以及百姓心中,还算是一个较为亲和的官员。 只是今日心中着实有些烦闷,大抵是因为家中那只母老虎又要买首饰,又要胭脂水粉,而手头上那丁点的俸禄根本不够。 又或者是这炎炎夏日,自己家中却连个冰房都搞不起,而据说江西巡抚韩大人家中已然修了三间冰房,却还都是十分精致的。 京城似龙潭虎穴,钱大人并不能将事情做的太过,一来为了更好的升迁,二来却也还是为了那微薄的俸禄,千里做官只为钱,似乎并不过分。 在京城的确升迁容易,远在京城之外的那些同僚们皆都羡慕他能亲近皇帝,且身为顺天府尹这显赫地位,着实让人嫉妒。 只是身在此位的钱大人却更加羡慕山高皇帝远的那些官员,他并无多么大的人生抱负。只要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旁的在多些银子以供花销便足矣。 只是便因为这份恬淡,让他一路顺风顺水,便走到今天这位置,着实有些无奈。 今日又有诸般琐事,所以倒还是发了些小脾气,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沉吟一阵,他才想到那位李账房并非是寻常的酒楼账房先生。 或许李权此人着实普通。但含烟楼终究还是不普通的,即便楼中已然没有了柳含烟,但某人当年便是在这楼中一鸣惊人,至今影响却还在。 钱大人并不惊叹沈无言的文韬武略,在他眼中沈无言文才诗才都是狗屁,什么王世贞李攀龙却又与他何干,他只知道安安稳稳的混到致士便是王道。 如若想要这般,就必须要广交好友,上至内阁大学士。下至御史给事中这些言官,总之一切奉行无为,便是最好的作为。 大抵京城这般的官员还有许多,或许更多的还不如钱大人有上进心,毕竟他还爱钱,虽说谨慎了些,至今也没有很多银子。心中始终还是有说念想的。 钱大人其实是见过沈无言的,他知晓这位沈先生在京城前些年挥金如土,一日之内将几十万两银子丢给了六部,着实是个大方之人。 他甚至怀疑,沈无言如今的官职便是花钱从皇帝那买来的,虽说官位不大。但却也有诸般油水,想必也捞得了不少好处。 但这些都是后话,今日这位李权来找自己,想来便是为了含烟楼的事,京城这些酒楼茶楼多半都有背景,但不是六部部堂大人们,便是内阁大学士。 虽说顺天府尹也不是一个小官。甚至很多情形之下,京城事物都要经过他来做的,但这些商贾们面上交好,实质上给的好处实在不多。 不过有终究比没有好的多,他猜测李权今日来此也是为此,所以他还算是心动的,若是能通过李权能与沈无言牵上某些关系,也是一件美事。 简单整理着装之后,钱大人便吩咐李权在偏厅等候,他又将李权晾了一阵,才过去。以钱大人的说法,这便叫欲擒故纵。 只是走到偏厅之后,看到李权一副沉重之态,顿觉有些失望,又看着对方左右并无所带礼品,心中失望之感更强了几分。 只是素来便掌握那份笑容,所以脸上始终都挂着笑容,微笑道:“李先生……不知今日来衙门有何事?” 李权虽说只是举人,但年岁又要比钱大人长一些,叫先生却也是说的过去的,不过李权依旧恭敬还礼,也算是礼数使然,他道:“见过钱大人……” 钱大人满意的点点头,接着才坐下,道:“李先生不比多礼……” 李权微微点头,接着在钱大人示意之下坐下,接着才道:“一直想来拜见钱大人……只是也实在太忙,今日终于抽出时间过来……” 钱大人淡淡一笑,旋即才道:“李先生有事但说无妨……” 言语之中其实是不满的,但语气又十分温和,却让李权也有些意外,不由暗叹这位钱大人果然是官场中的老人,有些本事。 未等李权说话,钱大人忽然又道:“士人素来贱商贾……但太祖皇帝当时便称工商皆本……本官倒是觉得李先生弃文从商,着实有气度。” 钱大人所说却也是属实,李权本是举人,按理说还是有做官的资格的,虽说前景不甚明朗,总归要好过从商。 此时钱大人这般言语虽说只是随意提起,却也让李权想起了另外一人。 那年来京城,得知落榜后便心灰意冷,便将剩下的所有银子挥掷在含烟楼之内,却遇到了那书生,简单谈话之后,他便鬼迷心窍的留在了那酒楼之内。 如今想来却也有一年之久。 李权笑了笑,才又道:“其实也并无旁的大事……听闻顺天府近些天要宴请今年新科进士……所以想给衙门提供一万两银子的上好茶叶……” 宴请新科进士其实也是今年的新花样,但却也十分轰动,时间定在三天之后,京城多半文人都有所闻。 “一万两银子……”钱大人不由皱起眉头,茶叶朝廷其实是波银子的,但却也没有如此多的预算,着实是有些多了。 李权看着紧皱眉头的钱大人,顿时笑了起来,道:“其实我也是待醒八客茶楼而来……他们刚从苏州来京城开起了茶楼,昨日得知此事后,便打算给朝廷捐赠一万两银子的茶叶……您看?” “捐赠?”钱大人心中顿时一喜,如若这银子是捐赠了,那么自然就省下了这几千两银子,而这些银子大可顺理成章的流入他的口袋。 还未等他问话,李权又道:“只是有些问题……茶楼的掌柜不愿让人觉得这茶叶是白送给衙门的,倒是有贿赂之嫌……所以……希望大人对外宣称都是原价购置的……” 这却又是钱大人期待的,这般一来将那银子收入自己身下,便再无后顾之忧。 他并不在乎这醒八客茶楼到底是从何处而来,他只知道自己即将就会白白得到几千两银子,正好给家中修几间冰房,在这炎炎夏日之中,实在舒坦。 不过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面上依旧平和,脸上挂着笑容,淡淡道:“此事……倒也不错……那便就这般定下来了……” 李权面露苦色,又叹息道:“那茶楼的掌柜也有些要求……他希望在宴请之际,使用茶楼提供的茶具……说是这般才能喝出那茶的味道……” “没问题。”钱大人满口答应,却也没用丝毫犹豫。 李权却是一愣,这事实在有些吃亏,但既然是沈无言所吩咐,他便也不好在多问,但这着实要比之前那一招吃亏许多。 毕竟一万两银子的茶叶,即便含烟楼如今一个月,怕也难挣一万两银子,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大抵商定完毕这事之后,李权便匆匆离开顺天府衙。 此时天色已黑,刚走出门他便被一辆马车迎上,却是王天载着沈无言过来,于是便上了马车内。 简单交代今日完成之事后,却也未来得及回家,便忙向着城南窑场而去。 如今的私窑工艺已然极其了得,比起宋时的官窑也并无丝毫不如,不过京城这边终究不比江西景德镇,成色还是要此一些。 不过这次并为了瓷器而来,倒也不讲究这些。 马车停在一间还算大的铺面前,三人便一同下了马车。 窑场的掌柜是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他远远的便看到沈无言一行而来,顿时便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沈无言向着那胖掌柜微微一抱拳,便道:“这边有几幅图纸……便按照这样的去做……” 那胖掌柜接过沈无言图纸,不由皱起眉头,好奇道:“先生这釉……似乎有些不妥呀……” 听得这胖掌柜疑惑,李权也忙上前看去,却是一些茶具,但并不似寻常茶具上的那些山水花草图案,却是一些文字以及十分浓重显眼的色彩。 而在那杯子底,还篆刻着十分显眼的醒八客三字,着实有些突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五十章 紫宁王 明人讲求雅致,又或者这已然是多少年积淀而成的感觉。 书画恬淡自由,无论是用线用墨,还是诸般技法,都讲求着温婉。 只是沈无言如今这一招直接就用作为显眼的颜色,放在此处虽说十分抢眼,但也就因为抢眼,而并不能赋予他多少美感。 李权虽说乃是一介落榜的书生,但对于书画却也并不陌生,打眼看去这茶具上的文字以及画作,顿觉有些不妥。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沈无言便打断他的话,只道:“便照此来做” 李权见沈无言如此坚持,便也不好再多加阻拦,至于那位胖掌柜也只得照办,其中又问了沈无言几处疑惑,便收了银子吩咐工匠去做。 这第一步也总算完成,沈无言盘算着这诸般环节,还算是不错的。这般运作起来,茶楼在京城重新亮相大抵问题不大。 而就在沈无言这边操持着茶楼诸般事物之际,一行从辽东入关,远赴京城而来的队伍,如今正走在炎炎烈日之下。 此地距离京城还有三日光景,队伍行走的还不算太慢,但显然并不是他们的全速,大抵队伍之中有所牵制,否则走到此地,大多都是该全速进城的了。 这一行队伍有骑马的,也有驾车的,还有紧紧跟在队伍后面走路的,只是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都一脸疲倦的样子。 在队伍之首的那名身着珍贵锦衣的虬髯中年人,胯下一匹白马,颇为抢眼,但他脸上却一阵苍白,想来是受了极重的伤。 他一边骑马,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身后的马车,只是轻声念叨着:“希望莫要再出什么岔子马上就能到明国的都城顺天” 身后的马车却也颇为华贵,看样子也远非寻常百姓可用之物,但驾车的那人却是一名衣衫褴褛的青年,手中握着的马鞭倒是极其珍贵。 跟在马车后面的便是一行衣着散乱的护卫士兵。他们虽说衣服破旧,甚至身上还沾染着血迹,但却能看出原貌,乃是作战使用的盔甲。 烈日当头下,原本就十分没精神的一行人,此时显得更加懒散,好像再来一阵风。便能将诸人都吹散了一般。 忽然,马车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便听一阵沉重的声音响起:“就在原地歇歇吧” 虬髯中年人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有些不愿,但又不能忤逆身后马车内那人的言语,只得勒马而下,缓缓走到马车前,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道:“王爷停在此处,是否有些不合适” 马车内那位王爷沉默一阵,才又缓缓道:“此地距离大明都城如此近女真人想必是不敢在造次了这群贼人。待本王回朝之后,定有他们好看。” 那虬髯中年人稍有迟疑,不住苦叹道:“看似女真人,但实质上大王可曾想过,您此次出使明国,知道消息的人并不多” 话音一落,马车帘子忽然拉开。露出一张红润的脸,但这红显然也有些不正常,倒像是憋的太久而红胀,看起来实在不舒服。 那张脸的主人大抵也不甚舒服,所以又低咳了几声,然后才又将帘子放下。轻声道:“你是说陛下会对本王不利” “属下不敢”那虬髯中年人立刻跪倒,连连磕头,急切道:“属下该死不该” “李将军起来吧”帘子内的这位王爷轻笑一声,打断这位李将军的话语,叹息道:“陛下固然对本王不满,但不至于杀我女真人定然是有一部分的,但更多的还是那些逆贼” “逆贼”李将军微微皱起眉头。惊叹道:“王爷早知此事” 那王爷顿时哈哈哈大笑,最终又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李朝历经百年之久,朝中始终存在着那些祸患如今陛下听信谗言,却对我等这些本姓王爷下手本王若非请求出使明国,定然难逃一死。” “可是他们依旧派刺客暗中追杀过来”那李将军将头低的更深,生怕惹了那王爷不喜。 王爷听得此话并未有丝毫不喜,倒是十分淡然,平静道:“你我终究还是活过来了那般无需再畏惧,早晚有一天会在杀回去大抵就是明年对了,那姑娘给陛下送去了” 李将军稍稍一怔,片刻之后才应道:“陛下这年纪就是容易遭人蛊惑不过将那姑娘送给陛下,似有不妥” “那就是还没有送去”马车内忽然有些怒意,接着便传出一阵沉重的怒喝:“妇人之仁你以为给陛下送去女子,会对朝政不利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我不送,那些逆贼依旧会送去美女拱陛下享乐”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下一刻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许久之后才缓过来,才又喃喃道:“怪不得陛下对本王还未改观他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李将军岂能不知道陛下的脾气,如此年少便为皇帝。疑心颇重,朝廷之中但凡有劝荐着,便都视为有不臣之心,统统杀掉。 王爷无非是想通过送几名姑娘过去,表示自己着实不会与陛下作对,但此举李将军并不喜欢。 君王有过错,便该劝阻,如若不劝阻,还去助纣为虐,那便是不忠不义之举。 所以他并未将王爷嘱咐的姑娘给皇帝送去,反而将那姑娘放走,但此时看来王爷并不打算领这个情,且更加愤怒。 停顿一阵之后,那王爷才道:“罢了这是最后一次本王知道你对陛下忠心,也对本王忠心,不愿本王因此而堕了名声” 李将军心中轻哼一声,他却也知道对方此时的这番话无非是权宜之计。前路漫漫,若非自己保护,他岂能走到京城。 此时若是换在旁的地方,一切境遇皆非这般狼狈,这位心狠手辣,且有着狼子野心的王爷,定然会让自己付出代价,多半是以死谢罪。 不过就算通晓这些,李将军依旧还是要恪尽职守,将这位王爷安然的送到明国的京城,待出使完,在送他还朝,无论他是否会在结束时便杀了自己。 他沉重的点头之后,才道:“王爷舟车劳顿且先在原地休整,不过干粮已然不多这一路之上折损太多,辎重也都没能留下多少” 王爷冷哼一声,但又觉得在发脾气已然无用,索性便不在言语。 李将军又等候一阵,见那王爷没用吩咐,便拱手离开,吩咐左右将准备好的干粮给那王爷送过去,这才寻了处地方休息片刻。 已然行走了几个月,这是他第一次出使大明,对于大明的诸般事物都十分好奇。 只是这些天来,他更加好奇的是,为何这一路之上不见有明军协助他们,即便那些女真人如何追打,明军都毫无还击。 按道理说,入关之后一切便都该安全,但入关这一路依旧处处危机,其中也有几次险象环生之际,若非逃的快,大抵都会没命的。 而明军却好像从未发现过这一切一般,这般不作为,却是让李将军对这庞大的王国有些失望。 记忆中的大明本该是天朝上国,对于周围这些小国应该给予绝对的庇护,一旦小国有难,大明便该出兵相救的。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切并非是如此。 “有马队不,骑兵快上马”敏锐的洞察力驱使下,李将军很快便察觉大危险所在。 只是还未在他上马,便发觉这骑兵是来自四面八方,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多,这一刻让他感觉到绝望,甚至连马车内的呼唤也不再理会。 马车内那王爷早已无法安然,快速跳下马车,抬眼看向不远处那滚滚烟尘,预判着这一行该有多少人。 结果让他更加绝望,如若真的都是敌人,那么今日是无法离开了。 一行四十三人,此刻皆都如此情绪,随着那王爷的目光皆都投过一丝悲凉,但很快又充斥着浓浓战意,仿若要与那千军万马决一死战一般。 只是这一丝豪情也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有随行侍卫跪倒在地,最终场中只剩下那位王爷与李将军还站立。 他们不能跪,他们膝下是他们应有的骄傲,若是这般一跪,便无颜在面对列祖列宗。如何能跪逆贼乱党,就算死也不能。 不过不跪却并不代表不怕,看着那绝尘而来的一行铁骑,二人皆都闭上双眼,等待最后的杀戮。 忽然不知谁叫了一声:“看那好像是明军对,是戚家军” 一听此话,那王爷立刻睁开双眼抬眼望去,便看大那挥动的旗帜,正是戚家军的旗帜,顿时欣喜,大声道:“前方可是大明军队在下李朝使臣紫宁王” 话语一出,便见那滚滚烟尘逐渐轻了一些,接着便见一名挎着高头大马的俊朗男子策马而来,在这位紫宁王身前下马,向着他恭敬一拜,道:“在下戚继光,见过李朝紫宁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会谈 回首望去,却见那位李将军器宇轩昂,虽说此时脸色稍有苍白,却依旧难以掩饰对方那份沉稳以及正气,言语之间便有不怒自威之感。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大致能猜到对方的身份,想来便是随行护送的将军。见此人样貌,倒也不像是奸恶之徒,便不打算在过多的纠缠。 沈无言微微点点头,向着李将军一抱拳,淡淡道:“刚才都是与下就到不了京城了事情定然另有隐情,不过两国联合一事,还有诸般问题” 李将军轻叹一声,喃喃道:“女真部这几年着实猖狂屡次犯我边境,扰我国民如若能与大明联合御敌,着实是一件好事。” 谈话持续到傍晚才结束,在寺中吃过酒菜之后,沈无言便送李将军离开,期间见过从外面回来的紫宁王,将使团安排在馆驿之中,才算了事。 沈无言并未离开鸿胪寺,虽说天色已晚,却依旧坐在厅中等待官员齐备。 待最后一名官员就坐之后,沈无言才吩咐关上寺们,然后环顾诸位官员,沉声道:“李朝使团此次来的蹊跷诸位如何看” “今日陪同那位紫宁王外出除却购置一些金银珠宝之外他竟然还去了一趟青楼若非我等阻拦,他大抵就要” 几名陪同紫宁王外出闲逛的官员言语之中多有嘲讽,却也难怪这些士大夫文人们对这位王爷的不屑,毕竟这着实不像是一名王爷作风。 沈无言苦笑一声,叹息道:“毕竟对方远道而来,他们那边也未必有京城如此繁盛不过也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李朝那边送来的密信如何说的” 大明虽说与李朝相交多年,但李朝国内遍布各色明人,这些人皆都为了给大明打探消息。当然,大明内部也有不少李朝密探。 这种国与国之间内在,虽说明面上不许,但暗中实在有不少。 沈无言口中这密信,大抵便是在李朝国内的密探送回的。 稍一停顿,便见一名官员将一封信从袖中取出,沉声念道:“李朝国内朋党之争愈烈乱党横行李朝派出使者去大明,请求帮助平定内乱” 沈无言不住笑出了声,冷笑道:“原来是有内乱怪不得这一路来的不顺利这般来看,女真部那边已然得知了消息诸位如何看” “此时当先报给兵部至于辽东那边该如何准备,也不是我鸿胪寺能解决的” 听着某位官员抢先回答,沈无言顿时又讥讽一笑,片刻之后,才冷声道:“你等只是知道李朝人愚蠢,走漏了消息但这一路之上,明军也丝毫未救过他们这才是真正的愚蠢” 沈无言环顾四周,接着缓缓起身:“明军不出兵,并非畏惧女真,而是觉得如若不出兵,女真部便不知虚实,也不敢对使团有什么大的动作,始终都只敢试探如此一来,倒是暴漏了我大明对李朝,其实并没有上心” “沈先生如此断言,是否有些过了今日密探便就是为了联合李朝对剿灭女真的” “女真三卫乃是我大明三卫,无论如何现在都是我大明臣子但李朝始终都是外人”沈无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在下便是辽东副总兵,辽东该如何做还汇报给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一曲绝 1 场中一时陷入寂静,诸位官员皆都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沈无言一眼。 皆都在心中不住嘀咕,这位素来温和的沈先生,今日怎的如此沉重。 片刻之后,柳大人才长叹一声,沉声道:“却不知沈大人的意思是如何我等只负责接待李朝使团,旁的事也管不到。” 沈无言瞥了一眼柳大人,对方所说却也属实,鸿胪寺本不该管这些事。商谈也是朝廷另外派人过来,今日自己无非是抛砖引玉,明日才算正式。 至于寺中其他官员,大抵任务便已然算是完成,最多等使团离开之际,还欢送一番,便再无旁的事可做。 沉吟一阵,沈无言才点点头,轻笑一声,道:“是在下过份了不过诸位也能看出来,此次李朝来的突然,定然不会简单对了,那位老找到了” 沈无言却也并未将此事当回事,只当是一句戏言,此事说来着实也是为了缓解场中紧张气息。 只是沈无言言语说出之后,今日随老交好当时我等本以为是首辅高阁老,便将他带了过去,哪成想通报之后,高阁老并不认识” “不认识”沈无言不住笑了笑,淡淡道:“这般来说,也是虚张声势不过人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恭敬些” 大抵自沈无言来鸿胪寺之后,寺中风气又散漫了许多,平日里诸般规矩也一一省去,诸人说起话来也更加风趣幽默。 即便说起这位老似乎打算在小院常住了” 沈无言轻轻眯上眼睛,看着这四周的黑暗,总算能安静一阵。 片刻之后,长舒一口气,笑道:“他爱住便住在那边吧” “只是觉得这位高阁老着实有些”王天抓了抓耳朵,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忙道:“首辅高阁老送去那副字茶楼这些天逐渐有了生意,酒楼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 这些却又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沈无言没有太多言语,却又陷入了沉默。 他在想这一件又一件的事,一个又一个的人。从万聪到万达,在到如今的紫宁王以及李将军,这其中仿若有什么联系,但又不知联系何在。 只是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驱使下告诉他,这件事并非眼前看到的如此简单,所以今日他刻意又与李将军多谈了一阵,可惜什么都没有获得。 忽然,沈无言从袖中抽出一个包袱,这是戚继光在路上截回来的一部分辎重中的一件,因为这是李将军之物,所以他刻意留了下来。 包袱是用上好布料做成,显然这位李将军家底也并不贫苦。 其内不过几件衣物,沈无言翻动一阵也未曾发现有任何可疑之物,倒是其中有一副绣品却让他稍稍一怔。 绣品的工艺还算不错,只是天色太过昏暗,却是不能看清绣的是何物,只能辨别是一名女子。 沈无言紧紧的攥着这绣品,以为他发觉这东西仿若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如何熟悉,却又不知因何而起。 马车飞驰在西长安街上,忽然车内猛然一亮,这是因为马车经过岳云酒楼。只是就在这一亮之后,沈无言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那绣品。 只是一瞬的亮光,却正好看到那绣品上的女子容貌,是那般的熟悉。 于是他终于知道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只是因为这绣品上那熟悉的味道,略带一丝草药清香,大抵便是如此。 抹着那丝线所成的姑娘,沈无言仿若陷入了沉醉,低吟道:“巧巧她怎的会与李朝有联系苏州离朝鲜那般的远” 话语并未说完,马车却一阵猛烈的晃动,片刻之后才稳定下来。 沈无言心中一沉,忙道:“出什么” 并未说完话,沈无言便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未等王天说话,沈无言沉声道:“王天,你说你可知晓巧巧的消息” 正在驾车的王天身子微微一颤,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前方,许久之后,低叹道:“这事不能怪少奶奶巧巧姑娘说远渡海外怕公子你犯傻” “竟是如此”沈无言心中愈发不知欣喜还是气恼,欣喜大抵是因为忽然又有了苏巧巧的消息,而气恼,却是因为李婉儿竟然将此事隐瞒。 “王天此事当真” 王天沉沉的点点头,苦笑道:“这事着实有些奇怪就怕是李朝这一行使团故意为之他们便是为了用苏姑娘,来让你出错” “这”刚燃起的兴奋,瞬间便被王天这一席话浇灭,沈无言逐渐又平静起来,旋即将那绣品塞入袖中,又道:“此事莫要告知婉儿也不许告诉采儿” 王天并未回答沈无言,只是道:“公子如若想要去找苏姑娘,去找便是不过我却不赞同,毕竟少奶奶她” 沈无言忽然笑了起来,他叹息道:“人这一生呀,会遇到很多值得我们珍惜的人我与巧巧大抵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不过也希望她能过的好一些” “月儿呢”王天忽然又道。 沈无言再次陷入了沉思,掀开帘子看向窗外人来人往,却又想到那等待自己回去的少女。 “自然是要娶她过门的” 王天忽然笑了起来,很久以来都没如此欣然的笑过,但依旧没有笑出声,旁人也并不能看到。 “采儿一直期待两件事,一件是含烟楼生意能越来越好,第二件便是公子早些娶月儿过门” 沈无言脸陡然一红,不住将帘子合上,待一阵之后,才沉声道:“高拱那边有什么动向对了,过些天驸马会来小院不知道所谓何事” “之前猜测驸马与万聪有联系,只是到如今看来,并没有”王天忽然轻声道:“这般来看,驸马府倒像是与万家老爷子有联系那这事就又难办些了” 沈无言点头,应道:“却是如此如何难办你说说看。” 王天沉声道:“以如今的情形来看,驸马公主始终都想刺杀陛下驸马府如若与万家联合,那么万家的企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一曲绝 2 马车已然行驶在西长安街上,所以速度并不用太快。[燃^文^书库][]一来是因为行人攒动,二来却也是因为王天故意而为之。 刚才的话他并未说下去,因为被沈无言打断,但更多的是他没有说下去的打算。毕竟此事牵扯事大,却也不是可以随意猜测的。 速度逐渐慢下来,却也是等着马车内的回应,但已然过去一阵,沈无言都未说话,约莫着对方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旋即便打算加快些速度。 只是刚准备策马,便听见马车内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万家想必是没有这本事的……刺杀皇帝,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王天脸上逐渐升起一丝笑意,一阵之后才道:“公子何时也如此不谨慎了……这般自欺欺人的话,本不该出自你的口。” 沈无言原本淡然的神情之间顿时也皱了皱眉,不住苦叹一声,道:“万家你也是知道的……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一个高拱已然十分难缠……实在是摊上大事了。” 言语虽说依旧还是戏谑,但王天却并不这般认为。来京城如此之久,这看似平静的京城实则有着无数只暗流涌动。 无论是位极人臣的高拱,还是京城第一富商的万家,又或者是这刚来京城的李朝使团,便正如沈无言所说的那般,并不是一件小事。 其实对于这一只李朝使团,王天起初倒也并未在意到。毕竟使团来京,已然在半年前就通报过,也算不得是针对沈无言而来。 只是听着沈无言提及这使团,心中便也有那么几分猜想。 这一行使团一路所用的时间实在太久,所以赶到京城之后已然延误了数月时间,且使臣也都是以往不可能出使大明的人物。 换句话说,除却紫宁王之外,使团其他人都太过业余,他们或许来大明都是第一次来,更加不懂使臣应有的礼数。 不过朝廷那边应该早已得知这一情况,所以礼部倒是早早派人过去传习,最终效果如何,也不是沈无言能关心之事。 对于这诸般疑惑,王天并未道出,一来是因为他也并无独到见解,另外一点却在于他不知该如何说出心中所想,说出来又有多大的用处。 他更相信沈无言的判断力,这位看似散漫的书生对于危险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力。这些年来都是这般,所以他也并未说起这些事来。 “太子每日都要求送天君回家……”或许觉得另外一件事更加是问题,所以王天随即便掉转了话题,低声道:“这事公子也该注意一些……之前少奶奶也提到过,说起这事时……也不大开心……” 这事着实是一个不小的问题,端阳节岳云酒楼那夜,高拱便用的此事,将沈无言推倒风口浪尖之上,险些被一干文人唇枪舌剑杀死。 如今王天再提起,沈无言心中也为之一震,顿觉此事着实也该处理一番才好。 沈无言苦笑之后,心中暗叹一声,沉声道:“一直也没时间去找李贵妃谈谈……其实这事找李贵妃也没什么用,找张先生……说是要给钧儿找门亲事,不知如何安排的。” “太子的性子如今变化也颇大……如若当真因为此事给他安排了不喜欢的亲事,未来定会对公子有那么些……”王天稍一顿,又道:“怕就怕在,太子他是被逼迫的……” 沈无言自然懂这个理,仅仅相隔一年,朱翊钧已然远非当年那个单纯的孩子。深宫内院实在能培养人,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心智已然若成人一般。 以至于他如此年纪,其实性子着实逆的打紧,稍有不慎便会让他不悦,虽说如今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好之处,但未来一切都说不定。 “他早晚会成为皇帝……执掌天下生杀大权,他岂能让有故之人活命?” 听着王天言语,沈无言心跳的更快几分,眼皮也快速眨了几下,才逐渐恢复平静。 对方的言语虽说严重,但实在也不算是危言耸听,所谓伴君如伴虎。人一旦身居高位,便连自己手足尚且不惜的残害,况且旁的不相干的人。 虽说如此,但沈无言依旧淡笑道:“如今想这些还是过早……钧儿与旁的孩子不同,虽说在宫中学到不少坏东西,但终归不是不能改变……” 话虽如此说,但沈无言自己此时都不甚相信自己这话,旋即笑了笑,才又道:“此事还容得在推敲……索性明日便要随紫宁王去见太子,也能探探钧儿的想法。” 说定此事之后,王天也并未在说话。 …… 清晨。 沈无言并未去鸿胪寺,而是直接将马车驶向馆驿前停下。 馆驿乃是朝廷修造,专为来京使臣,又或者地方官员来京城所暂居之地。 由于是朝廷拨款所修,所以比之寻常客栈又要好许多。至少一干所需之物皆都齐全,对于一般的官员其实已然十分不错。 只是马车还未停定,沈无言便听见一阵阵沉重的怒骂之声。 声音异常粗豪,便像沈无言在辽东所见的关外客商一般。只是这声音汉话说的不甚标准,索性还能听懂一二。 “你们这什么客栈……要什么都没有……让本王如何睡……本王在汉城之际,何曾住过如此寒酸之地?”声音间夹杂阵阵的愤怒:“这便是你大明的待客之道……却连番邦都不如……” 声音过后,似有京城接待的官员也十分不悦。毕竟来京城的使臣都安排在馆驿之中,即便之前的倭国使团也都是这般。 如今这位李朝紫宁王却是来大明求助的,却如此狂妄,着实让这些文人士大夫们恼火。 不过终究是两国之事,这些文官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涨红着脸,大眼瞪小眼的,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便任由这位紫宁王大发雷霆。 大抵觉得对方言语实在有失体统,又对大明有侮辱之意。柳大人这才从边上站出来,沉声道:“这本就是我大明待客之礼,不知王爷觉得哪里不好?” 若是以柳大人以往的脾气,早就劈头盖脸的骂下去,管你是内阁首辅,还是鸿胪寺卿,终归是要让你长长记性的。 只是今日还是颇有分寸,却还是在意两国事大,便一忍再忍,只是此刻也着实难以忍受,索性站出来说道几句。 紫宁王却也没有料到这场中竟然还有人敢指责他,所以听得这一声之后,便忙在人群之中搜寻,便是为了看对方官阶几品。 只是当他看到柳大人之时,愈发恼火,区区一名小官,竟然敢如此对自己说话,他顿时大怒道:“哪里不好……你竟问起本王……莫非不知自查?” 柳大人性子本就倔,见对方如此说来,他也不肯相让,冷哼一声,回道:“本官自查过了,一切都正常……王爷若是觉得不合适,可以出去住在京城上好的客栈……我大明京城繁华之地,定然远胜你汉城。” 最后这句话说出之后,却更带有几分蔑视,倒让紫宁王脸色一阵青黑,他猛然走到柳大人身前。 “阁下如何称呼……可敢报出在大明担任何等官职,又官居几品?” 本就十分魁梧的紫宁王,站在瘦小的柳大人身前,却又一股居高临下之感,加之他本身就带兵打仗,更有几分杀意。 不过这一切在柳大人看来,又十分不值一提,他只是讪笑一声,冷冷道:“在下任鸿胪寺丞,从六品……“ “区区六品小官,竟然如此指责本王……”紫宁王顿时一阵嘲笑,却道:“比起你那位沈大人……却都是这般不知死活……” 柳大人怒目而视紫宁王,大声道:“沈先生岂是你能提起……倒是污了沈先生大名……” 紫宁王扫过柳大人,见场中人多,却也不好发作,只是涨红着脸,怒喝道:“你一口一个沈先生……一会我便让你看看,你这位沈先生是如何死的。” “沈某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阁下竟然都知晓沈某是怎么没的了……”正在柳大人气恼无比之际,忽然听到这一阵熟悉的声音,回首望去。 却见那书生一声寻常儒袍,脸上洋溢着熟悉的笑容,一副平静的表情,浅笑道:“今日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位李朝紫宁王的高招……” 紫宁王却也没料到沈无言会过来,想起昨日在对方手下吃的亏,鼻头还隐隐作痛,心中虽说还有不甘,但最终只得握紧了拳头,沉声道:“你等着……” 看着对方瞪大的双眼,沈无言顿时笑出了声,却听他道:“小时候上学,便听学校那些凶恶的同学说……放学别走,你等着……最终也并未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有一个厉害的大哥……可是那又能如何?” 这般一说,边上刚才深受紫宁王的气的诸官顿时一阵欢笑,大有大仇以报之欢愉。 沈无言稍一沉吟,便向着边上馆驿驿丞问道:“这位紫宁王……他到底要什么……”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一曲绝 3 “这位老,定然要他好看。 对方的这些想法,沈无言却并不在意,他更加在意的却是那位李将军。 昨晚那一张刺绣一眼而过。虽说心中有百般猜测不信,但始终不肯罢休。心中一万个想法,便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期望她是活着的。 无论苏巧巧如今活在朝鲜还是大明,只要她活着,那么一切都好说。 站在边上的中的几位阁老去操持,在下便是个陪衬倒也说不上什么话。” 李将军看了沈无言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对于这位沈先生。他着实也觉得对方不凡,不过对方的官职的确太小,对于两国之间的议事,他说不上话,也是说的过去的。 略一沉吟,李将军才道:“无妨不过高阁老交好不过沈先生大可放心,如若有什么事,在下定然会为先生求情” 沈无言不由一愣,却见对方面色诚恳,也不便多说,只是一抱拳,道:“那便多谢李将军好意晚上可有时间,你我去喝两杯小酒” 李将军又看了沈无言一眼,一时也猜不透对方所想,便猜测对方大抵也是为了两个议事一事,却也不好拒绝,便道:“如此那便等今日之事完结之后,由沈先生引路” 二人这般闲聊时,已然坐上了后面的轿子。 因为官职大小缘故,沈无言只得位列次坐,对于今日得以去东宫的官员来说,沈无言的官位可谓是最小的。 所以等沈无言与李将军二人倒是,诸官已然都进了宫内,索性沈无言与李将军又加快了步子,才勉强赶上前面的队伍。 一眼望去,沈无言便见到走在首位的便是三位阁老。其中高拱与的三位阁老之外,剩下的便是六部的部堂,旁的还有几名侍郎,但更让他在意的却是始终走在末尾的那位沈先生。 待昂首看到沈先生之际,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这一幕却又被站在首位的大学士向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那人身材高大,器宇轩昂,面容俊朗。虽说并不能认识对方是何人,但刚在也见到对方站在首位,可以猜到对方大学士身份。 于是他忙起身,向着那人恭敬行了一礼,道:“见过阁老” 那高大男子却也有些意外,随即看了一眼边上的沈无言,片刻之后才会意,忙回礼道:“见过李将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一曲绝 4 简单见礼之后,李将军也发觉对方神色之间的疑惑,顺着对方目光望去,却见沈无言正向着那高大男子点头示意。 李将军这才发觉对方原来找的是沈无言而并非自己,好在对方还卖了自己这面子,否则着实不知该如何收场,旋即忙向着对方一抱拳,表示谢意。 那高大男子随之也抱拳,淡淡道:“在下张居正……与沈先生乃是故友……李将军不如与我二人同去那边就席?” 顺着张居正手指方向看去,却见那酒席人员早已坐定,都是之前走在前列的人物,远非自己这般随行之人有资格就坐。 恍然之际,他正欲婉拒,却不料沈无言忙上前挽住李将军的胳膊,大笑道:“将军怎的还客气上了……一同过去便是。” 席间虽说有讲究,但并未有硬性的规矩所定,李将军在那边就席倒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无非是与这些高官之间谈话又有诸般不便之处。 不过既然此间二人邀请,他便也不好在拒绝,便随着沈无言向着那席间走去。 席位之中除却六部尚书之外,剩下便是内阁的阁老,而位居首座的便是太子朱翊钧,他年纪小小,坐在这一干大人之中,着实有些怪异。 不过他少年老成,这席间倒也无人敢请示他一分一毫,即便高拱也对其十分恭敬。 朱翊钧的话并不多,除却只言片语寒暄之外,旁的倒是其他诸官在说,他便在一旁听着,即便有不入耳之处,也不反驳。 此间却要数紫宁王兴致最高,大抵也是喝了几杯酒之后,脸便更加红彤彤,他向着场间诸人举杯,朗声道;“初次见面,还请诸位大人多多照顾……” 这本就是酒桌上寻常劝酒之词,所以诸官倒也不拒绝。况且今日在太子面前,断然不敢辱没了大明的威风,区区一杯酒,自然敢于奉陪。 一杯酒下肚,高拱抿了抿嘴,淡淡一笑,起身道:“紫宁王远道而来……我大明与李朝也相交多年,今次在此相会,着实难得……” 这般场间你一言我一语,倒也喝了五六七八杯,诸人皆都两颊通红,除却高拱以及兵部尚书之外,旁的几名官员已然有些醉意。 紫宁王这些年行走于行伍之间,酒量着实见长,所以几杯下肚倒也算不得什么,却见场间诸官已然有了醉意,心中暗暗欣喜。 只是当他看到太子朱翊钧依旧一副淡然神情之际,心中便有些不服。对方却也喝了这些酒,且年纪尚且不足十五,便有如此酒量,远非他所能比。 心中顿时便有不甘,只是碍于对方太子身份,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心中却低估对方喝的莫非是水,总之不信这位年少的太子有如此酒量。 这般环顾四周,他忙起身,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走到太子身旁,大笑道:“太子年少有为……我亲自为你斟酒又有何妨?” 一边的大臣见紫宁王这副架势,却以为他有不良居心,各个大惊失色,但碍于头晕眼花,来不及阻拦。好在对方只是斟酒,总算放了这个心。 朱翊钧却也没有料到对方会过来斟酒,但已然不及阻拦,酒已然斟满,心中不住叫苦。 先生素来教导他少饮酒,所以至今他也不怎么会喝酒,除却逢年过节给宫中长辈以及皇帝敬酒之外,便再无饮酒之好。 今日宴请这位紫宁王也是怕饮酒误事,但不饮酒便又说不过去,索性以茶代酒,并未明说。 此事在以往却也时常发生,使臣大多都会体谅他年幼,并不拆穿,终归就是个意思罢了,形式到了便可,哪成想今日在这位紫宁王这,倒是出了乱子。 场中诸臣自然不明这其中道理,皆都以为这位紫宁王对太子十分恭敬,暗想着大明国威果然兴盛,让这位李朝王爷亲自给太子斟酒,却是美事一桩。 只是坐在太子身边的高拱却明白这其中道理,他不由看了一眼一脸困苦的太子,不住低声道:“太子已然饮了许多……王爷这一杯不如……” “高阁老莫非要代替太子?”紫宁王言语说的十分戏谑,但在场间诸人听来却又有诸般意味。 他并未说代替太子饮酒,只是说代替太子,却让人觉得高拱又有谋逆之嫌。此罪即便高拱,也不愿轻易担着。 高拱顿时有些愤怒,但今日场间也不好发怒,只是沉声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太子不胜酒力……王爷何苦强逼?” 紫宁王顿时轻笑一声,旋即看向太子朱翊钧,低声道:“高阁老何时见本王逼迫太子了?” 朱翊钧见场间一时也有些紧张,局势实在不明朗,随即端起斟满的酒,一口饮尽,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含笑道:“高先生多虑了……紫宁王这也是一片好意……” 紫宁王见朱翊钧一口将酒饮酒,着实有些意外,但心中依旧不甘,不住大笑一声,爽朗道:“不愧是大明太子,果然豪爽……容我在给太子斟酒一杯,表示敬意……” 一杯酒下肚,朱翊钧顿觉头有些眩晕,说起话来都有些哆嗦。本一位一杯下肚,便了事了,却又听得对方如此言语,心中顿时一紧。 还未等朱翊钧回过神来之际,紫宁王已然将酒倒好放在他身前。 朱翊钧目光一阵散乱,不住环顾场间,却见诸官脸上皆都洋溢着笑容,全然不顾自己如今两难境地,心中大为恼火。 只是这位紫宁王又站在自己身边相逼,他却也不能作假,更加不能不喝,这着实事关国体大事,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就在这困难之际,朱翊钧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过来,忙起身,走了过去,恭敬向着那人行了一礼,道:“见过沈先生……” 沈无言向着朱翊钧挥手示意,不由看向站在边上一脸诧异的紫宁王,不住走了过去,端起刚倒给朱翊钧的酒杯,向着紫宁王示意道:“沈某先干为敬?” 说着话,沈无言一饮而尽,旋即坐在高拱一侧,淡笑道:“王爷若是觉得喝不了……那你大可随意……” 紫宁王着实没料到沈无言竟然敢过来喝了这杯酒,且喝的如此淡然。却见场间诸官却也没有丝毫异议之处,他心中更加震惊。 站在一边的朱翊钧又见过张居正,将李将军引入席中,这才重新坐回座位,向着紫宁王示意坐下,又在高拱耳旁低语一阵,便随着一边服侍的太监匆匆离开。 待朱翊钧离开之后,高拱这才起身向着诸人,道:“太子不胜酒力,便先下去休息……” 对于诸官来说,太子在此反倒浑身不自在,此时他离开,反倒更加欣喜。 只是此时席间却有一人心中百般震惊,那便是一直跟随沈无言前来的李将军。 他本以为沈无言身份低微,今日来东宫面见太子,定然位居末坐,且该十分孤单才对,他便屈身与对方同行,也算给对方些安慰才是。 只是此时看来,对方却又哪像身份地位之官。 这席间连太子都向他恭敬行礼,连内阁的大学士们都与之平等相处,他又岂能是寻常之人? 这般想着,李将军愈发不知双手该放在何处,通红的脸只觉一阵火辣,甚至都不敢抬起头看沈无言一眼。 沈无言大抵也发现对方神色间的变化,也没有直说,依旧与常见诸位大人们闲聊。 如今的六部尚书们已然换了又换,一部分是当年翰林院的诸官,另外一部分是从南京调任回来的,但都与沈无言相交不错。 “周尚书呀……听说最近你得了一副徐渭的字画……你说,是不是在刑部搞什么鬼了?” 刑部尚书周大人听得沈无言这话,后心一阵凉意,不由看了一眼高拱平和的面孔,这才长舒一口气,恼火道:“沈先生这玩笑可开的有些大……谁人不知文长先生与你交情极深,我岂敢做这事……” 沈无言摆摆手,自顾自的夹菜,忽然又道:“张先生这几日又去了香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的一天天……” 还未等沈无言说完,素来严肃的张居正也面露苦涩,他着实时常去香坊。一来是因为他本就极为讲究,二来却也是因为给宫里的李贵妃购置。 不过此间之事也不好明说,只是讪笑道:“最近蚊虫颇多……所以特地去香坊买了些玉露……这玩意着实有些贵了,沈先生?”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场中一阵议论。诸人大多都知晓这玉露是沈无言的,且他们也都曾购置过,自然知道价格。 之前玉露被朝廷禁了,几年开春又恢复,所以沈惟敬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虽说如今还未成规模,但也引起一番疯抢。 沈无言不由暗叹张居正果然老狐狸,旋即也不再继续这一话题,忽然道:“今日各位刚好也都在……倒不如先谈谈……紫宁王?” 紫宁王心中一动,随即看了一眼沈无言,沉声道:“那便随沈大人之便……”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一曲绝 5 酒桌上谈事倒也稀疏平常,所以沈无言提及此事时场中并无人觉得此地不适合而反对,却都十分关切的看向高拱。 高拱倒也不回避,只是淡淡一笑,旋即点头应道:“今日先了解一下倒也不错也算不得当真,不过交流交流诸位的想法罢了。” 沈无言点点头,继续夹菜送入口中,并不抬眼去看老何必在意这一时半刻。” 高拱并未理会沈无言,起身向着诸官一抱拳,转身便离去。 坐在边上始终一言不发的高仪见场中愈发沉寂,也不便在沉默:“高阁老他大抵也不胜酒力诸位继续便是” 高仪虽说一直怯弱,但毕竟还是当朝阁老,场间六部官员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沈无言微微皱了皱眉,冷冷道:“高阁老在喝一百八十杯都不会醉大抵还是觉得东宫的酒不如岳云酒楼的吧。” 高仪如今拖家带口的住在沈无言的小院,所以见沈无言如此讽刺,也不敢多言,却又低下头去自顾自的。 一直都未曾说话的张居正旋即拍了拍沈无言的肩膀,低声道:“怎的还吃上了今日还有要事要办若是让那人闻得你这一身酒气,说不得就不见你了。” 沈无言扫了一眼这一桌丰盛酒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口中低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这些” 却见诸官一脸苦涩意味,沈无言便也不再多说,旋即起身环顾一阵,便在六部尚书注视之下,招来了一名小太监,吩咐道:“都给我打包送到西长安街我府上” 这般吩咐完毕之后,沈无言这才与张居正匆忙离开。 李将军将紫宁王安排进马车之后,便也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不过两辆马车却在路口分道扬镳。 顺着这条巷子过去,又环绕诸般小道,马车便在一间华贵的宅子前停下。 下了马车,李将军便随着宅子内走出的几名仆从引入宅子。 进入宅子内之后,李将军并无心观赏这雅致的景色,甚至连一旁的行人招呼也不打,便忙向着这宅子的最深处而去。 待在一间十分破旧的园子前,那引路的仆人才停下脚步,向着李将军,道:“将军自己进去吧” 李将军面色匆匆,并无多余言语,径直向着那破旧的园子走去。 园子内站着一名身着青衣的青年便站在某个房间之前,待见到李将军匆忙进来,慢向着李将军施礼,道:“见过将军” 李将军面色微变,沉声道:“你便是青衣老爷子在” 青衣笑了笑,指着一边的房间,道:“早就在书房等着了” 李将军也不言语,直接推门而入,便看到那位背着双手,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泛黄的字。 “来了” 听着老人尚还平静的声音,李将军身子微微一颤,双膝已然忍不住便要跪下,恭敬道:“老爷子” 老人只是随意摆摆手,轻笑一声,道:“见过沈无言了” 李将军忙点头,应道:“见过了” 似觉得这般回答太过简单,他又道:“着实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老人咯咯发出一阵惨淡的笑声,接着才道:“自然厉害否则聪儿岂能会死” “大少爷死在了他手里”李将军脸上露出一丝寒意,低喝道:“我一定会为大少爷报仇” “不用。”老人一口拒绝,接着又补充道:“不用你来做好你该做的事” 李将军已然能感觉到老人内里散发出的那股寒意,分明很冷,但他额头上又早已布满汗珠,口中却只能道:“一切全听老爷子的安排”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回过头,轻声道:“紫宁王你打算如何解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荆轲刺秦王 1 “紫宁王你打算如何解决” 书房并不大,夕阳从布满灰尘的窗户勉强能照进房间,但由于屋子背着阳面,所以受阳的时间并不多,以至于此时依旧显得十分凄冷。 老人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多了几分决断之意,李将军大抵还是能听得出来,所以心中又沉重几分,终归还是有些畏惧。 即便老人瘦弱的身躯,与自己魁梧的身体相比起来,实在不值得一提。 “紫宁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老爷子您看该如何处理” 老人忽然笑了起来,虽说背对着李将军,但看着他抽动的脸部肌肉以及微颤的身子,也能感觉到他的确是在笑。 “这次来京城无非还是想趁机少给大明出些银子明知道不可能还要来,实在愚蠢不过以他的才智,岂能猜不到朝廷派你随行的意图” 李将军稍有迟疑,心中不也想起以往关于那位紫宁王的传言,心中顿时一沉,低声道:“如若不行那便杀掉便是。 “杀掉”老人缓缓转过身子,那张若枯树皮的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嘲笑之意,一双精明的双眼在眼前这位器宇轩昂的青年身上扫视许久,才轻笑道;“杀他自然不成问题但你如何交待朝廷内诸般势力是你能应付的若是坏了大事,你如何担待得起。” 大抵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含混,老人忙又道:“你知道老夫说的是李朝的朝廷当然就连大明的朝廷,你也一样无法应付” 之前却也是一句冲动之语,经老人这般说来,李将军也深有感触,不过也着实没有想到如此多,此间在深思一番,心中顿觉惊心万分。 “那紫宁王,他却是会坏事的这些事他早晚会知道” 老人顿时笑了起来,喃喃道:“紫宁王何等聪明。他自然能察觉到这期间的问题也难怪女真人那边做的实在太蠢塔失如若还是如此冒失那就还要在加一百万两银子” 声音依旧十分平和,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在数落着旁人的不是,却也没有责怪的语气,不过只是自己说出来开心罢了。 不过这在李将军听来又是别样的感觉,塔失是何等人物他自然十分清楚。这些年这位睡在马上的首领手上沾满鲜血,着实心狠手辣。 李将军自恃就连自己也不敢与塔失交手,即便双方兵力相当。 只是这般的人物。此事在这位老人口中,倒像是一个不懂事且冒失的孩子一般。总该责怪几句,在给些相应的惩罚,毕竟一百万两银子对于他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不待李将军回答,老人继续道:“不过听说塔失的孩子也能骑马了他出生那年我还见过,叫什么努尔什么来着,老夫倒是记不清了” 李将军并不清楚这其中关系,他沉吟一阵之后,便道:“汉城中诸般权贵始终都不肯与大明决裂所以感觉就算大明这边挑起了事端。陛下与那些权贵们也会想方设法平了大明的怒火” 老人咯咯笑出了声,轻喃道:“他们也不知道得了大明多少好处,便如此心甘情愿的当大明的干儿子,自然不会反了大明关键还是在大明这边,若是杀了他们的皇帝,他们岂肯善罢甘休” “杀了他们的皇帝”原本神色已然恢复如常的李将军忽然听得这句话,脸色顿时又是一阵苍白。他甚至连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放置才好。 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房间泥土地上,片刻之间,已然淋湿了一大片。 “宫中防卫森严况且我也没有接近皇帝的机会这该如何才能办到” 老人逐渐收起笑容,不过脸上依旧平静,只是看着这位年轻人的目光又温和了一些,他轻叹道:“你可曾听过古时候专诸刺王僚、聂政刺韩傀对。还有一个失败的荆轲刺秦王” 李将军虽说自由生长在李朝,但关于大明的这些故往之事却也不陌生,其中尤以荆轲刺秦王最为熟知。 他很清楚老人此时的言语已然十分明白,刺杀大明的皇帝并非是一件玩笑,而是确确实实的安排,是不得拒绝的。 老人看着李将军沉下去的脑袋,不住叹息一声。无奈道:“其实以你的能力,将来也着实可以位极人臣但如今你也只能去死了” 李将军知晓自己将要送死,所以此时对于这位老人的畏惧却又轻了几分,于是胆子也大了不少,冷冷道:“死又何妨我该如何接近皇帝” 他知晓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断然是不可能穿越紫禁城刺杀皇帝。老人这般安排,也的确是有所筹备的,至少会有一个周密的计划。 老人两颊的褶子颤抖一阵,他忽然道:“来的时候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李将军抬眼瞥了一眼老人,轻哼道:“老爷子莫非不懂这规矩有些事是不该问的。” 老人目光稍有些迟疑,不住又多看了几眼这位敢这般与自己说话的青年,不住大笑了起来,旋即拍手道:“好很好,有些事的确是不能问” 李将军大抵也发觉自己刚才似乎有些突兀,至少对这位老人说话不该如此失礼,但想着自己将要去送死,便也就不再畏惧这些。 只是轻哼一声,然后又深深低下头,等待着老人接下来的回答。 并未等待太久,老人便道:“有一封密函是从紫宁王那边抢来的,乃是李朝陛下亲自书写的国书,你可以找个人帮忙当然要求便是亲自面见大明皇帝” “找个人帮忙”李将军嘲弄一笑,轻喃道:“老爷子莫非不知我第一次来大明还能找谁去帮忙” 老爷子眨了眨眼睛,双眼似乎也带着笑意,他深吸一口气,回身坐在椅子上,轻喃道:“听闻你与沈先生相交不错他若是想让你见陛下,是没有人拦得住的若是事成,你还能趁机给聪儿报仇一举两得的好事” 李将军大致思虑一番这些安排,之所以用李朝皇帝亲自书写的国书为诱饵,便是将最终的罪责关系到李朝皇帝身上。 这着实是一个绝佳的妙计,一旦计划成功,无论是否能杀掉皇帝,事情都能有所变化,至少沈无言是难逃一死了。 回想那位看似平凡,实则深不可测的书生,李将军身子不住一阵颤抖,随之又露出一丝浅笑,口中喃喃道:“这样的人若是不除掉,也着实是个祸患” 老人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轻叹道:“据说你今夜与沈无言有约机会可不要浪费了” 李将军瞳孔微缩,他与沈无言相约当时不过口头上的一句话,却没想到这位老人在此已然全部知晓,这其中所说明的却又何止强大 李将军却也不顾的自己的心惊,慌忙接过老人递过来的国书,慌忙丢进衣带之中,恭敬道:“此事一定不负所托” 老人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黯淡,他长叹一声,苦笑道:“希望如此据说李将军在汉城的亲属都被抓了起来,其中还有一名长的极其标志的姑娘当真是可惜了” “属下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李将军已然十分熟悉,所以即便听闻对方拿自己的亲人来威胁,也不甚动容。 老人目光扫过李将军平静的脸庞,满意的笑了笑,道:“这就是了做大事的人,便该不拘小节” “您莫非也不在意大少爷的死”李将军讥讽一笑,冷声道:“如若当真是不在意,那便也不会亲自外出去见沈无言多少年未曾出去了” 此事对于老人来说着实是一件十分难以启齿的耻辱,本以为无人会知晓,哪成想此刻却被这青年当场道出,心中气恼之处自然可见。 他气氛的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甚至有些通红,瞪着跪倒的青年,大喝道:“你懂什么聪儿也是你配提起的” 李将军却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怒火,但他此时却更加不在畏惧,大声道:“你莫非也畏惧沈无言” 老人脸色更加难看,他红彤彤的双眼瞪着李将军,怒道:“滚莫要让老夫在看到你若非老夫定然让你知道活着是多么痛苦” 正在门外等候的青衣却也听到老人的怒吼,思量一阵,立即破门而入,拉起地上的李将军,沉声道:“将军怎的如此无礼快跟我走” 李将军心中愤怒,但此时也深知自己今日着实无礼。若是在寻常之际,自己怕是永远也出不去这小院了。 这般思量,又见老人着实愤怒。李将军慌忙随着青衣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接着头也不回的向着院外飞奔而去。 他当真怕若是老人变卦,那么即便自己身负重任,他也会就此杀了自己,用世间最为残忍的手段,让自己死的有滋有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正文 第六十章 荆轲刺秦王 3 “在下认为还是该谈一些正事……在下手中有一封我王陛下亲自书写的国书,要亲自交给大明皇帝陛下……” 含烟楼的二楼倒也喧闹,即便靠着窗的位置,依旧能听到楼上楼下的酒令声,以及各种欢笑嬉闹之声。[燃^文^书库][] 回首便能看到喝的烂醉如泥的书生却依旧要赋诗一首,却被另外一名稍稍清醒些的青年抢过,率先唱起了小调,又引来诸般欢笑。 不过即便环境如此喜悦,沈无言心中依旧还是十分焦急。即便他一直都表现的十分平静,但问起那问题之际,还是有些失态。 只是素来敏锐的李将军却并未察觉到沈无言的这点滴变化,他心中也十分焦急,因为他的时间并不多,一旦使团回朝,他便再无机会。 以至于他甚至未曾听清沈无言的问题,便赶着道出了面见大明皇帝一事。 况且他也并不知道沈无言十分能带自己去见大明皇帝,说不得期间也会有诸般波折,即便他与大明朝廷中各个权贵相交,但这毕竟是带一个外人去见皇帝。 沈无言倒也并未在意这所谓的正事,但一时也不知在如何询问李将军,却还猜测对方莫非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又或者另有隐情。 这般思量之际,他忽然才意识到对方却是要面见皇帝,心中随之一惊,忙好奇道:“国书……紫宁王未曾提起过……之前派遣来的使者也未说过……” “这是……” 李将军连忙摇头,不住环顾四周,见并无人在意这边,才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我王陛下是密旨……刻意避开了紫宁王……” “刻意避开紫宁王?”沈无言心中暗自心惊,莫非紫宁王与李朝皇帝之间有嫌隙。那么派他来京城议事着实是大有深意,怪不得他屡屡丑态百出。 思量清楚这些,沈无言也并未明说,却还是试探性的小声问道:“李将军的意思……这件事是不能让紫宁王知晓?” 李将军重重的点点头,沉声道:“此事决不能让紫宁王知晓……且在下要亲自交给大明皇帝陛下……” 沈无言面露难色。低叹道:“面见圣上是需要圣上的圣旨的……何况还要带上李将军去见陛下……此事着实有些困难……” 李将军早已想到这问题,脸色稍有迟疑,无奈摇头,道:“此国书关系重大,如若不交给大明皇帝,便是我的失职……” 沈无言抬眼看向这位李将军,却见对方面容沉重。却也不像是在说谎,稍一沉吟。才又道:“不能由在下替将军送过去?” 李将军脸色顿时大变,接着苦笑一声,摆手道:“沈先生若是麻烦……那便算了……” 说着话,李将军便欲起身离开。只是刚走出一步,他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副绣品上的姑娘,略一沉吟,忽然转身道:“对了……刚才那姑娘,在下着实有些印象……” 话语刚一出,正准备起身招呼李将军离开的沈无言。忽然愣住。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忙惊声道:“此话怎讲?” 李将军只是回过头,微笑道:“年初在边关接到一批流亡而来的老弱妇孺……当时天气寒冷,正巧我奉命回朝……索性便将他们带回汉城……” 沈无言面色微变,大抵约莫着时间,着实也有这可能,接着追问道:“将军可与那女子说过话……是何处的口音?” 李将军不由苦笑一声。无奈道:“人数众多……本意是送到宫里的,不过那边不知出了些什么岔子……如今还在我府上……沈先生认得这女子?” “自然认得……”沈无言神情黯淡,立刻便应了李将军的问话,接着又发觉不妥,便道:“乃是我一个故交的女儿……贪玩,大抵是走丢了……” “走丢了……”李将军轻笑一声。叹息道:“这般年纪走丢,那着实是厉害了……待我回朝之后,便差人将那姑娘给沈先生送回京城便是……只可惜……” 李将军欲言又止,旋即缓缓坐回椅子上,一阵长吁短叹。 沈无言心中急切,忙问道:“可惜什么……李将军莫非有什么难处?” 李将军苦笑一声,给沈无言斟了一杯酒。接着又给自己倒满酒,一饮而尽,口中轻喃道:“此国书是我王陛下嘱托要亲自交给大明皇帝陛下……若是未能完成使命……区区李某之名自然不足挂齿……府上那一干无辜之人丧命……着实可惜……” 听着李将军这番话,沈无言心中一阵冷笑,暗想着无非是想要自己帮着面见皇帝,倒还扯出如此多的花样。 虽说也能看出对方的这些小心思,但毕竟寻找苏巧巧事大,沈无言此时也不便将事情说的太透,面上依旧平和,口中微叹道:“面圣着实事大……这样吧……明日在下便给李兄一个答复……如何?” 李将军约莫着时间,心中愈发急切,已然皱起眉头,沉声道:“此事兹事体大……着实是拖不得的……沈先生莫非还信不过在下?” 沈无言立刻摇头,摆手道:“李兄这便见外了……岂能有信不过你之理……只是面圣其中环节众多……将军是否能将国书交由在下查验……” “国书岂能交由旁人去看?”李将军皱起眉头,言语颇有不悦之意。 沈无言也不在意,毕竟国书着实重大,着实是要亲自交给一国国君亲自查验才是。不过这次的国书递交的着实有些异样,故而沈无言心中也有些猜测。 此间见李将军如此反对,沈无言便也不好在多说,又随意问了几点问题,便道:“如此……不过如今天色已晚,最早也要明日清晨能给李兄答复……你看如何?” 李将军略一思量,大抵也是如此,便也不再强求,只是向着沈无言一抱拳,道:“如若在下能安然回到李朝,定然会将那姑娘给沈先生送回来……” 沈无言笑了笑,连忙摆手道:“便是如此……明日清晨若是有消息,定然派人前去告知李兄……说是今日与李兄相聚,怎的……你看这些菜都要凉了……” …… 送走李将军之后,天色已然不早。沈无言紧随其后上了马车,只是给王天留下一句话,道:“去给婉儿说一声,晚些回去……” 王天愣了愣,却见沈无言神色匆匆,不住问道:“公子去哪……” 并未听到沈无言的回答,因为话语刚一出口,马车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马车走的很急,因为沈无言知道紫宁王今夜会进宫面圣。那么便会趁此机会将一干事物商定完毕,那么很快便会离开。 请求面圣需要诸般环节,最为重要的是皇帝愿意接见。他若是不愿见,无论如何都是见不到的。 这般来看,给沈无言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驾着马车直奔东宫而去。 东宫是太子朱翊钧居住之所,不过沈无言今日来此倒也并非是见朱翊钧的,而是见另外一个人。 马车刚一停在门前,一名小太监便从边上跑了过来,站在马车前恭敬道:“沈先生里边请……冯公公已然等候多时……” 沈无言稍有迟疑,暗想着冯保怎的知晓自己今日会过来。这般想着,便随着小太监向着园子内走去。 二人停在一间小亭子前,沈无言便看到坐在亭子内正吩咐着下人们做事的冯保。示意小太监离开之后,沈无言才急忙上前,道:“冯公公倒是威风……” 冯保听得沈无言的声音,不知面色一红,轻叹道:“沈先生说笑了……这些个下人们是需要操练的……可不能放任他们……” 沈无言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繁星点点,苦涩道:“公公只知道自己精力充沛……然而此刻也到了睡觉的时间……” 冯保不住掩嘴笑了笑,道:“太子着实是就寝了……不过沈先生这不是还未睡……大晚上的竟然还来东宫找我。” 沈无言轻拍了拍冯保肩膀,随即走进亭子,接着沉声道:“想带个人去见陛下……有多困难?” “去见陛下?”冯保顿时张大了嘴,显然十分惊讶,接着又惊呼道:“还要带着别人去……沈先生你不知道陛下重病在身,已然多久未曾早朝了?” 沈无言冷笑一声,喃喃道:“此事事关重大……公公莫非办不到?” 冯保见沈无言不似在开玩笑,这才收起脸上笑容,严肃道:“陛下着实重病在身……今夜接见紫宁王已然是极限,怕是又要修养些时日……当然,沈先生若是想见陛下……终归是有办法的……” 沈无言满意的点点头,正欲赞赏几句冯保,却见一名小太监从边上匆忙而来,在冯保耳畔低语一阵。冯保脸色微变,轻声道:“大晚上的……驸马过来有什么事?” 沈无言心中一动,这才明白刚才自己还在门外,冯保便知晓自己过来了。 “冯公公倒是将东厂与锦衣卫玩的……炉火纯青的境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荆轲刺秦王 4 “冯公公倒是将东厂与锦衣卫玩的……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自打冯保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又兼任着东厂提督,执掌锦衣卫。[燃^文^书库][] .v d . m可谓是权柄一时,即便高拱也不敢轻易与之为敌。 之前那小太监之所以知晓是沈无言过来,大抵也是锦衣卫侦查到的,然后回来报的信。若此时的驸马李和一般,还远在几条街之外,冯保这边已然知晓。 这其实也不过是能看到的一面,而暗地里。京城就仿佛是一张大网,这张大网上密布着锦衣卫以及东厂的密探。几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冯保眼中,无法逃脱。 当然这也不过只是十分小的一些细节,如若真的要去细究。整个大明都有锦衣卫的存在,派出去的地方官大抵也要时常担忧身边是否有锦衣卫的人。 相比以往的黄锦陈洪孟冲,冯保又远胜他们。无论是那份过人的心智,又或是处事之态,以及内心里那份兼济天下之心,着实也非孟冲之辈可比。 这般看来他倒像是阴险小人一般,但沈无言却知道每当太子贪玩不读书之际,冯保便会上前劝阻,即便被太子连番斥责,他也丝毫不惧。 内里更加希望能为大明做些事来,所以他始终都对高拱有成见,但也仅限于此。 也是因为如此,沈无言并不惜与顺带将他牵引到这高位之上,期待他未来能做出一番事业。 稍一沉吟,沈无言旋即抱拳,道:“如此……那就有劳冯公公了……天色也不早……家里人还等着着急……便先告辞了。” 冯保顿时面露笑意,道:“先生直接叫我冯保便可,这般叫冯公公还有些不舒服……不过说实话,如此深夜回去……可好交代?” 冯保当年在小院住过一段时间,虽说后来就去了裕王府,但终归还是知道李婉儿的脾气,此番说来却也是为了调笑沈无言。 沈无言不住瞪了冯保一眼。冷哼道:“你倒是长进了,敢开我的玩笑了……你说,内库里的那副清明上河图是不是你动过?” 清明上河图却也是画中极品,而冯保素来又对琴棋书画精通一些,以至于对于这些名画也十分喜爱,何况又是清明上河图。 此番听沈无言提及,暗想着对方定然是有证据的。便也不再抵赖,脸上只是赔笑道:“沈先生果然机警……却有此事……” 沈无言不住皱起眉头。轻声责问道:“什么机警,你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竟然在那画上留了你的名字,生怕旁人不知道?” 冯保面露苦涩,却见沈无言着实是生气了,只得低声道:“这事……当时实在是兴起,又觉得内库中的物件,谁敢乱动……索性就留了字迹……” 沈无言几步走了上去,轻哼道:“着实不长进……你若是喜欢……你可以带回家呀……放在内库若是受潮了怎么办?” 冯保顿时一脸惊异,却见沈无言却是认真的。也不好多说,只是点点头,应道:“天色着实也不早了……这个……沈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无言点点头,冷哼道:“记住长进一些……内库的那些玩意皇帝一个人也玩不玩……做事别太认真……不然让有些人不舒服。” 冯保眉头微皱,却见沈无言已然离开亭子,向着黑暗中而去。思略对方这句话,不住抬起头。惊讶道:“这句话……有些意思……” …… 沈无言着实有些着急了,回想之前某此晚归李婉儿便等在门前入睡,今夜却也是晚了些,于是又加快了些速度。 赶回小院时,院门微微敞开,好在李婉儿并未在院中等候。暗自叹息一声之后。沈无言轻手轻脚的在井边冲了个凉水澡,这才满意的长舒一口气。 京城取水虽说不至于困难,但着实也有诸般不便。并不能做到每家每户都有水井,很多寻常百姓都是几家公用一口井。 甚至有些百姓取水还要走许久去挑水,然后才能回到自己家中使用。这般来取水洗澡,着实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 这小院以往便是高拱所用,他当时便是裕王府讲官。又任着国子监祭酒,也算是在朝中颇有地位,所以院中虽小,也挖了口井。 如今这水井倒是便宜了沈无言,除却每日取井底冰水冰镇果蔬之外,夜晚归家还能冲个凉水澡。 洗漱完毕之后,又在院中躺了一阵,待凉爽一些,这才又蹑手蹑脚的准备回房就寝。 却也是怕惊扰了睡熟的李婉儿,所以早已脱掉了鞋子,走起路来一声都不响。 房门也是虚掩的,只是刚一推开,便能听见一阵沉重的声音,心中暗骂了一句,却还是快步走进房间。 “相公回来了……” 沈无言顿时苦笑一声,想着如此小心却还是惊扰了李婉儿,心中却还是有些愧疚,又打算明日一定要修修这门不可。 虽说有诸般想法,但口中依旧应道:“回来了……婉儿快睡吧……” 李婉儿言语倒是清醒,笑了笑,便道:“等着你回来呢……下午你去见李贵妃……情况怎么样?” 听李婉儿这般提起,沈无言才想起下午随张居正一起去见李贵妃一事。 见李贵妃一面并不容易,如今皇帝病重,她多半时候都陪伴左右,所以要见她除非是见皇帝,但见皇帝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今日也是因为李贵妃未去乾清宫,所以在张居正的帮忙下,沈无言才总算见到李贵妃。 其实在沈无言看来,这倒也并非是一件大事。无非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纠葛,多加开导,等双方年纪都大一些了,自然就可解开难题。 问题还是在于朱翊钧与沈天君之上,端阳之夜。高拱便将此事放大,让沈无言险些受难,所以沈无言着实也不容忽视这事。 而对于李婉儿来说,沈天君年纪着实还小,她也不愿自家孩子与这皇家有任何瓜葛,毕竟她爹便是因皇商而死。 沈无言轻吟一阵,低叹一声,道:“李贵妃那边的意思却也十分……总之不甚清楚,说是这事还要在观察观察……” 虽说是这般说的,但沈无言心中何尝不知李贵妃心中所想。如今朱翊钧身为太子,但依旧还不是皇帝。即便不久以后当今陛下驾崩,他承继大统,但年纪还是太小。 高拱如今在朝野上的势力不容忽视,李贵妃着实担心未来她们母子俩镇不住高拱的权势。所以如今无论是张居正还是沈无言,都是他拉拢的对象。 张居正身为内阁次辅,在朝廷中地位也十分崇高。而沈无言无论是在朝中威望,还是在大明诸般文人眼中,都绝非寻常。 有这样两个人拥戴,在加上冯保那边的帮衬,高拱却也不得奈何。 不过沈无言这边始终不好拉拢,一来他对权势没有兴趣,二来银子……她深信沈无言的家底,远非自己可比。 如今这般便只能用沈天君来拉拢沈无言,毕竟大明能拒绝嫁给太子的家庭,着实是不多的。 无论是当今朝廷,还是京城江浙的士族大家们,也纷纷想将自家的姑娘嫁入皇家,何况朱翊钧还是太子,未来便是皇帝。 如若沈天君将来嫁给朱翊钧,那么她很有可能便是未来的皇后。而沈无言便是未来的国丈,此等荣耀,谁人又经受的住。 李婉儿大抵也能猜到这些,她沉默许久之后,才道:“相公觉得……若是天君入了这宫门……她还会开心?” 房间之内一片黑暗,夫妻二人一般靠在床头,呆呆的望着对面的黑暗处发呆。一阵之后,沈无言忽然笑了起来,道:“天君与钧儿不合适……” 李婉儿点点头,便也不再多问,缓缓伸出手抱住沈无言,接着躺下睡去。 …… 清晨,沈无言还在入睡,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之后,沈无言便看到一脸匆忙的小太监向着他一拜,然后道:“陛下请沈先生进宫……” 沈无言应了之后,匆忙洗漱,却连早饭也来不及去吃,便向着馆驿赶去。 派人去通报李将军之后,二人一同上了马车,便匆匆向着乾清宫赶去。 一路之上李将军始终没有说话,稍显青黑的眼睛,说明他昨夜并未睡好。 沈无言虽说心中奇怪,但也并未多问,待马车停在宫门前时,便看到来回踱步的冯保已然等候多时。 下了马车,沈无言不住打趣道:“冯公公的手段……在这边失灵了?” 冯保连忙摆手,苦笑道:“冯保有几个脑袋,刚将人安插在这……此人……便是李朝的使者?” 李将军见过冯保,却也知道对方在朝廷中的地位,所以在冯保问起之后,忙点头恭敬道:“见过冯公公。” 冯保摆摆手,轻哼道:“送国书是吧……将身上的利器全部卸下……见到陛下可知礼节……莫要失礼……稍有不慎都会掉脑袋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阴谋诡计 李朝使团已然完成了此次使命,此时正闲坐在馆驿内的紫宁王十分满意。[燃^文^书库][]复制网址访问 自打来京城之后,他便变成一个丝毫不懂国事的无能之辈,其中还有诸般有辱国体的行为,着实是出尽了洋相,丑态百出。 不过此时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已然成功,且轻易的完成了此次出使任务。 李朝并不算强大,特别是相比于大明来说,实在是十分弱小。加之这几年蒙古与女真人联合起来,更威胁到李朝安慰。 朝中诸般势力都与女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人多半都有反叛之心,一心希望着李朝能与大明决裂,这样便可借助女真与蒙古势力篡位。 李朝皇帝察觉到这一切之后,便请他来出使这一趟,却也是做给女真人看的,也给朝中那些叛贼们一定的震慑力。 这些目的昨夜与大明皇帝一叙全部达到,且还免去了大明想要每年多加的几十万两银子的朝贡,着实是大功一件。 推开门,站在院子内,看着这湛蓝的天空。紫宁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随即大声问道:“怎么没见李将军……明日便要回朝,有些事还是要商议一番的。” 一边的随从忙从边上走来,低声道:“李将军一大早便随着鸿胪寺的沈大人离开……据馆驿中的人说,好像是去宫里了。” “去宫里?”紫宁王脸色微变,惊讶道:“他去宫里做什么……他也没有这资格去见大明皇帝……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对于这位李将军,紫宁王倒也并不陌生。这些年他一直戍边在外,去年才丰召回朝,也是为了护送他来京城,关系到他这一路安危的。 一路之上这位年轻的将军果然十分了得,面对一次又一次女真人的突袭,李将军都能沉着面对。可以说,能平安到京城,李将军功不可没。 如今一切都办妥了。便需要张罗着还朝的事。虽说未必在会有来时的那些危险,但终究还是要防卫一番,至少做个计划。 此时问起,才发觉许久都未曾见过这位李将军。 稍一迟疑,紫宁王又问道:“李将军与那位沈先生……可有什么交情?” 那随从便是李将军的部下,所以对于这些事也颇为了解,只是此刻也只得皱起眉头。苦笑道:“回禀王爷……将军也是第一次来大明,与那位沈先生着实没什么交情……” 紫宁王顿时心中布满疑惑。正打算再问下去,忽然一名侍卫急匆匆进来,一抱拳,道:“王爷……内阁首辅高拱高阁老……” 未等那侍卫说完话,紫宁王轻拂衣袖,快速向着前院走去,口中还轻喃道:“高阁老……莫非事情有什么变故?” 刚走出院子,紫宁王便看到一脸匆忙之色的高拱,正在院子内来回踱步。不住露出笑容,上前抱拳道:“高阁老……出了什么事?” 高拱随即回礼,口中沉声道:“出大事了,王爷莫非还未听说?” “什么大事?”紫宁王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心中依然一阵嘀咕。 高拱一边示意紫宁王进屋说话,一边苦叹道:“李将军刺杀陛下……这事你可知晓?” “刺杀陛下?”紫宁王脸色大变,立刻停下脚步。口中喃喃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这般说起,紫宁王忙又问答:“情况如何……李将军他此时在何处?” 高拱轻哼一声,不屑道:“凭他也想刺杀陛下……早已被锦衣卫带走……如今怕已然大刑伺候了……” 紫宁王紧皱眉头,沉声道:“我与此事无关,还请阁老明察……” 忽然这般问起,着实有些意外。但他这般问着实也是大有深意的。 紫宁王此时倒也十分好奇,李将军刺杀皇帝已然被抓,自己这个使臣理应被下放牢中,听候审问的。而此时,为何自己此时却是安全的。 高拱何等精明,自然能听出对方言语的意思,忙道:“在下自然知晓王爷是清白的。岂能与那等贼人同流合污……此事似乎与沈无言有关。” “沈先生?”紫宁王顿时露出一丝关切,好奇道:“我看沈先生在朝中人缘颇好……况且他以前也不认识李将军,这事与他有关,似乎说不过去。” 高拱微微扫过紫宁王,心中似乎在暗自盘算些什么,待二人走进厅中,高拱才又道:“他二人是否有故交,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李将军之所以能见到陛下,却是沈无言一手促成的。” 紫宁王面露难色,轻叹道:“说不得是李将军用什么事诱骗了沈先生……但若是说沈先生密谋刺杀大明皇帝陛下,此事着实有待推敲……” 高拱轻哼一声,冷笑道:“沈无言狼子野心,王爷又岂能知晓……我与他相交多年,自然知晓他的心意。” 紫宁王见高拱如此认定,却也不好在激怒对方,若是误了旁的事着实又是一桩麻烦,此时也只得闭口不语。 高拱沉吟一阵,忽然又道:“却忘了另外一件大事……李将军刺杀陛下……如今朝野上下一片震动,纷纷要求宣战李朝……” “宣战……”紫宁王目光凝重,沉声道:“好不容易才……是了,意图便是如此……为了让大明与李朝决裂。” 看着紫宁王忽然变了脸色,高拱也微有好奇,连声问道:“什么意图……王爷此话是何意?” 紫宁王并未回答高拱的话,只是口中轻喃道:“若是大明与李朝开战,朝中的那些反贼便有机可乘……着实煞费苦心……” 高拱听着紫宁王的自言自语,大致也有了盘算,却也能猜出个所以然,脸色也逐渐青黑,冷冷道:“大明一旦与李朝开战……便宜的只能是女真与蒙古。” 正在高拱沉思之际,却见紫宁王猛然跪倒在他面前,一脸苦涩道:“李朝如今岌岌可危……断然经不住这般折腾……还请高阁老多多帮衬着些……” 一国王爷何等荣耀,此时也这般跪在别国官员身前,想来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高拱稍一沉吟,才道:“王爷放心……在下这便回去想对策,这仗是万万打不得的……” 紫宁王一脸颓意,直到高拱离开之后,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苦笑道:“却是防不胜防呀……这些叛贼们也着实难缠……” “说什么叛贼,真是难听……王爷莫非忘记自己的祖宗们是怎么窃国的了?” 听着这道忽然传来的声音,紫宁王精神为之一震,忙抬眼望去,冷声道:“何人……” 话语一落,便见一名身着青衣的青年从厅外走了进来,他目光平静,口中喃喃道:“当年你先祖李成桂如何篡位,又如何当上皇帝的……还要在下解释?” 这些事紫宁王自然熟悉,当年先祖李成桂本是高丽官员,后来在大明太祖皇帝帮助之下,篡夺皇位,改国号为朝鲜,至今也有百年之久。 他瞳孔微缩,看着眼前这青衣青年,沉声道:“这般来说,你也是那叛贼一伙的?” 青衣青年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王爷又何必如此固执……便任由他大明出兵,将来你一样是王爷,有何不可?” 紫宁王讥讽一笑,不屑道:“你等贼人不知羞耻……竟策动到本王头上了。” 青衣青年呆呆的看这紫宁王,仿若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玉器一般,许久之后,才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叹声。 “可惜了……王爷有如此才能,何必要这般……杀了怪可惜的。” “你要杀我?”紫宁王神色大变,本就通红的脸更加通红,怒道:“要杀便杀……动手吧。” 青衣青年抿了抿嘴,似有些无奈,声音更加沉寂:“王爷如此急着去死……那就……给你这机会……” 声音十分玩味,仿若他看着眼前这人便已然是尸体了一般。让人没有丝毫抗拒之力,即便他是一国王爷。 话语一落,却见一柄长剑悄然而至身前。紫宁王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那剑来的实在太快,所以并未能躲过,一剑便刺在心脏之处。 他双手抓着那薄薄的剑身,口中传来微弱的声音:“你杀了我……事也成不了……” 青衣青年舔了舔嘴唇,苦笑一声道:“杀了你……皇帝的亲弟弟,死在了大明……不明不白的……李朝岂能甘心?” 紫宁王不住惨笑一声,此刻他终于明白对方为何要来杀自己,无非是将两国之仇在加深一些,直到能真正决裂。 如今李朝王爷,出使大明的使臣,就这般死在了大明,且死的不明不白,足矣让李朝官场大为震动,在经过有心之人的一番挑唆,定然与大明决裂。 此时不过下午,还未及黄昏时刻,但紫宁王眼前依然一片通红,他心有不甘,手紧紧的按着胸前伤口,但血如泉涌。 渐渐他发觉自己依然有些眩晕,手指勉强在墙上滑动一些字,他不想让自己死的毫无意义,至少能救一些人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暗害 “你的这位朝鲜友人……真有意思……” 高仪并不知道沈无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回头瞪了高夫人一眼,似有责怪她道出自己认识紫宁王一般,接着才又苦涩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交’情了……” 沈无言并未理会高仪,只是沉声问道:“这位紫宁王在大明有什么仇人?” 高仪连忙摆手,道:“他虽说来过几次大明,但他为人着实不错……总不该会与人结仇的,想必此事另有原因。800访问:.。” 沈无言点头,道:“原因如今看来应该十分明显的……紫宁王才死了不到几个时辰,连高阁老你都知道这事了……岂不是很奇怪?” 高仪脸‘色’微变,他素来怕事,就连宅子被焚毁,也不敢去修新居,倒也并非他缺银子,实在是因为他怕修宅子太过招摇。 沈无言对于高仪着实了解,特别是相处这些天来,大抵已然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深知此时在问,他也都不会多说什么。 旋即,沈无言立刻起身,沉声道:“紫宁王也死了……如今朝廷上下定然‘乱’成了一锅粥……却不知那些个士大夫们怎么想……还要去打朝鲜?” 边上的李婉儿却不懂这其中利害,只是看着沈无言凝重的神情,也不好在多问,只是低声道:“相公可要小心一些……” 话并未说完,便又随之停止,然后抬眼看了一眼沈天君,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心中不由又平添了几分担忧,转而继续道:“不知李贵妃那边怎么样……” 沈无言知晓李婉儿担心朝中再有有心人造势,若是再拿沈天君与朱翊钧生事,着实又是一桩麻烦事,虽说不至于致命,却也要耽误一些功夫。 为今之计突破口还是在李将军那边,只要查清楚他是何人主使。热门那么也就能顺势查清紫宁王是何人所杀,这般一来也好给李朝方面一个‘交’代。 稍一沉‘吟’,沈无言快步向着院外而去。 刚走到‘门’前,他便被几名锦衣卫拦下,却见那锦衣卫抱拳,道:“我等奉命留驻于此……沈先生自然也懂其中缘由,还是好好待在院中等候吧。” 环视左右。却见毫无突破口,沈无言也不好在强行离开。虽说以他的手段,想要离开这里着实不是问题,但他却还要考虑院中诸人,另外锦衣卫如今是由冯保统领,他也不好给冯保为难。 便就在沈无言正‘欲’转身之际,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沈先生……这是打算出‘门’……你们这些奴才,怎的不认识沈先生了?” 沈无言神情微顿,忙回头望去,却见冯保正从轿子上下来。一脸急促的向着小院‘门’前快步跑来。 一边的锦衣卫见冯保过来,忙站在边上,向着冯保行礼,道:“见过冯公公……” 冯保随手一挥,轻哼道:“你们这些奴才怎的和沈先生说话的……他想去哪就去哪……让你们来是保护这院子的,不懂吗?” 那锦衣卫稍有迟疑,心中暗想着。他们可都是皇帝派来监禁沈无言的。如今怎的成了保护这小院的。只是话语既然是从冯保口中传出,他却也不敢忤逆。 “小人知错了……刚才……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沈先生莫怪……” 沈无言连忙摆手,示意他离开,这才又道:“怎么样……李将军那边什么情况?” 冯保顿时面‘露’苦‘色’,叹息道:“那李将军着实嘴硬。竟然一口咬定是沈先生您与他合谋的……诸般刑具也都下了,他都这般说……” 沈无言心中暗叹一声,接着忙问大道:“能去与他谈谈吗?” 冯保不住皱起眉头,显然这事对于他来说也着实为难,只是一阵之后,他才道:“好……既然沈先生要见,那我现在便去……但是要准备一番……” …… 傍晚。 一顶装点华贵的轿子向着北镇抚司诏狱而去。这轿子上‘花’式以及装点华贵,若是懂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此人必然是贵人。 只是对于几位轿夫来说,今日这轿子却又有些不同,却是比往日要重许多。好在诸人往日便是干这些力气活的,也不畏惧这多出些的重量。 待轿子停在诏狱‘门’前之后,诸位轿夫才缓缓将轿子放下,低声道:“公公……到了……” 等待一阵,便听轿中传来一阵尖利的声音:“抬进去……” “抬进去?”几名轿夫顿时有些迟疑,但既然是轿中的公公吩咐,他们也不敢多问。毕竟宫里的冯保冯公公,权柄一时,又岂是他们可以随意询问的。于是慌忙抬起轿子,便往这诏狱内而去。 诏狱的大‘门’还算宽阔,至少能将轿子抬进去。 待轿子落定之后,便听那冯保又道:“好了……都出去吧。” 待诸位轿夫离开之后,冯保才长叹一口气,道:“当真是憋屈……” 这般说着,冯保忙上前拉开轿子的帘子,轻叹道:“沈先生……却也委屈您了……快出来吧。” 这般说着,沈无言才匆忙从轿子内爬了出来,顿时便笑道:“却是为难公公你了……不过这当真能瞒过高拱?” 冯保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意,却见一名锦衣卫从‘门’外跑进来,低声道:“几名轿夫都干掉了……” 沈无言顿时会意,抬眼不住扫了一眼眼前这位狠毒的公公,心中不住轻叹一声。毕竟此事却是因自己而起,倒是害了这几名穷苦人士。 “给他们家里多送些银子吧……从茶楼账上支便是……” 冯保沉默一阵,无奈道:“这可不成……这般一来,倒是暴漏了他们死的蹊跷……” 沈无言略一沉‘吟’,便也没有在说下去,而是向着诏狱身处而去。他对这诏狱并不陌生,曾经他在这里待过两次。 而今故地重游,着实也没有闲心去伤‘春’悲秋,待看到被诏狱内刑具使得伤痕累累,早已奄奄一息的李将军时,他才轻声呼唤道:“李将军……” 李将军大抵也还未睡去,又或者这般伤也实难入眠,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之后,忙回头看去,顿时大笑道:“沈先生……你怎么过来了……你死定了……” 沈无言轻笑一声,冷冷道:“你的想法……在下都看在眼里……无非是想要借着刺杀陛下,来挑起两个战端……你等贼人好得利。” 李将军神情也稍有迟疑,他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快就能猜到这一意图,但很快他便冷笑一声,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能阻止?……不,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沈无言淡笑一声,叹息道:“紫宁王什么都说了……有紫宁王在京城,你等‘乱’臣贼子的‘奸’计……岂能得逞?” 站在边上的冯保听到此话,心中一惊,暗想着紫宁王不是已然死了,他为何还会提及。转念一想,如今若是说紫宁王已死,倒是助长了李将军的信心。 如今沈无言提及紫宁王可以破了他们的计策,却能让李将军心‘乱’,便可借此套出他的话。想清楚这些,冯保不由暗叹沈无言果然心智惊人。 果然,李将军听得此话,面‘色’大变,连声否决道:“不可能……紫宁王一定会死的……他们一定会杀掉紫宁王的。” 听得此话,沈无言心中不住暗叹,对方果然是有帮手的,这般来看,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对……他们的确是想杀紫宁王……可惜呀……他们现在已经被抓了……”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邵芳之助 爱小说()开通手机站了,手机用户可以登录进行阅读,效果更好哦! “被抓了?”李将军脸色大变,沉声道:“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办到……” 沈无言面露讥讽之色,轻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京城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拥有着诸般势力,即便你李将军一天上过几趟茅房,也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李将军素闻大明锦衣卫的强大之处,据说当年一名官员在家中冒犯了几句皇帝,第二天朝堂之上,皇帝便当朝道出此事。 此时看沈无言这般说来,李将军却也不敢不信,稍一沉吟,才又冷声道:“你说你们抓到了人……那你说他是何人?” 沈无言面色一顿,接着收起脸上笑容,深深的看了李将军一眼,不由露出一丝同情,这般表现却让李将军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无言此时心中也着急万分,他岂能知道幕后之人是何人,若是知道还用来找他?为今之计,也只能这般来转移李将军的注意力。 “本以为你机智过人,哪成想也是个蠢货……若是没抓到人……我岂能来到这里?”沈无言轻笑一声,道:“你在锦衣卫到处说我是主谋,若是没抓到人,我岂有活命之理……陛下早就将我杀掉了。” 李将军稍有迟疑,心中也暗想着实是这般,锦衣卫直属皇帝,他在锦衣卫一口咬定沈无言便是主谋,想必早已传到皇帝耳畔。 如此一来,沈无言想要活命,大抵也只有真正的主谋已然被抓住。心念如此,李将军神情骤然冷淡,口中轻喃道:“老爷子……他失手了?” “老爷子?”沈无言不由皱起眉头,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李将军,却未料不小心说出了口,急忙掩口,却已然被李将军听到。 刚才还面容沉寂的李将军,听得此话之后,立刻又恢复神色,他讥讽一笑,口中嘲讽道:“还真以为你有这本事……原来是在说谎……” 沈无言自知在说下去也无用,只得轻哼一声,冷笑道:“老爷子是吧……在下这就去将全城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全部查一遍……你小子给我等着……” 李将军面色微顿,口中不住笑道:“怕等沈先生查到……你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沈无言心中着实恼火,眼看着便能套到关键,却不慎露出了马脚。心中也着实对这位李将军大为赞赏,他比之严世蕃甚至还要胜过几分。 毕竟严世蕃狂妄自大,而这位李将军,不仅谨慎小心,且洞察力极强。只言片语之中,便能察觉到最细微的变化。 沈无言刚走出诏狱,边上的冯保忙走了上来,却见沈无言一脸怒意,忙低声道:“沈先生莫要生气……不行就继续上刑……” 沈无言连忙摆手,沉声道:“这种人死都不怕……你在怎么上刑,也没什么用……留着等陛下发落吧。” 高拱也不好多说,他着实很少见沈无言发这般大的脾气,当年严世蕃时有过,后来与景王也有过,但却也没有这次这般。 似乎那股愤怒之中还带有几分羞辱之意,大抵是觉得被李将军玩弄之感。 “着实是个了不起的棒子……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应该有戏……” 冯保知道沈无言此话是何意,大可调出这些天监视李将军的锦衣卫,看他到底接触过何人,便也能查出细枝末节。 然而此次之事,又有些特殊,思定之后,冯保忙道:“因为是李朝使团……所以陛下下令无需监视……李将军接触过何人,却是说不清……” 沈无言轻笑一声,喃喃道:“人……一定要靠自己……” 这般说完,沈无言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不住好奇道:“那天驸马去找你……有事?” 冯保轻笑一声,不屑道:“也是想见陛下……为了多分些地……还说什么关心陛下龙体安危……当真好笑。” 沈无言点点头,不在多问,随即立刻向着诏狱外而去。全然不顾冯保口中大呼,道:“沈先生现在出去很危险……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唉……” 所谓被有心人看到,还是怕被高拱一干党羽看到,便可趁机坐实了罪名,那时沈无言便更加难以洗脱之前的罪名。 只是对于沈无言来说,却有更重要的事去办。比如去见一个人,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出了诏狱之后,沈无言便直奔西长安街上的一间茶楼而去。茶楼并不算大,也着实不够雅致,不过是寻常茶楼的摸样。 沈无言径直向着一间雅间而去,推门之后便看大那位面容沧桑,手握一支茶壶,正在倒茶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见沈无言走进来也稍有吃惊,片刻之后才笑道:“沈先生……” 沈无言连忙上前拦住那中年人行礼,接着坐在对面,打趣道:“邵大侠这些年……还是喝这清茶……着实清贫。” 虽说是这般说,但沈无言却知晓邵芳着实不清贫。无论是早些年在裕王府供职,还是后来离开京城之后,都有着不错的家底。 淡淡一笑之后,邵芳抿了抿嘴,叹息道:“高阁老那边不愿收手……你们这梁子是结下了,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沈无言这才收起笑容,邵芳与高拱交情颇深,当年高拱辞官之后,也是邵芳一手将他重新拉回京城的。那些年,可谓是忠心耿耿。 “还是那句话,只要他愿意罢手……首辅还是他的,京城也是他的……我不会与他争什么……” 邵芳饮了一口茶,深吸一口气,道:“这些都给他讲过……但你也了解他,他便是不容人……实质上也是好官,为国为民……” 这一点沈无言着实也不可否认,高拱入阁之后,大明国势逐渐好转。无论是开了海禁,还是如今与蒙古李朝相交,都是他一手促成。 “着实是一个勤劳的好官……但我又能如何?……远离京城?你认为他高阁老会放过我?……当年都去了辽东,他还追着不放……” 这其中之事邵芳最为清楚,此时沈无言提起,他沉沉的点点头,道:“今日来,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查清楚了,李将军在京城并无亲友……” 未等沈无言问起,邵芳又道:“不过……据说李将军前些天去过一趟万家……” 爱小说努力创造阅读环境,大家喜欢就按ctrl+d加下收藏吧,有你们的支持,让我们走得更远!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刺杀 上 “不过……据说李将军前些天去过一趟万家……” “万家?”沈无言心中一跳,惊讶道:“你说李将军与万家有来往……” 这般说完,沈无言立刻便想到月前见万家老爷之时的一幕,连声道:“是了……当时万老爷有个仆人……似乎是朝鲜人。” 邵芳并不知此事,但见沈无言脸色苍白,却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声问道:“莫非有什么问题?” 沈无言呆呆的望着邵芳,轻喃道:“李和之前也去过一趟万家……几天前他也要求见陛下,想要多要几亩地……驸马在京城要什么地……他多么谨慎一个人……” 话语一落,沈无言立刻冲出茶楼,随即坐上路边等待已久的马车上,大声道:“乾清宫……” …… 乾清宫。 天色已然不早,夕阳洒在石阶之上,洒出一抹金黄。只是此时这金黄又显得有些诡异,至少比起往日不是那么的舒服。 不过这对于驸马李和来说,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许多年都未曾来过这条路,这条通往大明皇帝居所的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深处,便能看到那位一国之君,自家夫人日思夜想也要杀掉的人。 计划了多年屡屡失败,最初想让他们兄弟相残,结果失败。后来养了个卧底,哪成想那卧底久而久之,便起了反叛之心。 于是便想借助旁人之手,可惜李将军又失败了。 李和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倒也与那位皇帝并无深仇大恨。只是因为这位皇帝,他一日安稳都未曾过过,也并未有过一个正常的家。 自打高中成为驸马之后,宁安公主便一日比一日可怕,最终李和得知了对方这一秘密,他决定要帮他这个忙,也算是为了自己能有一个正常的家。 只是总是失败,所以今天他不想再等了。 “几十年了……”李和站在石阶上,忘了一眼乾清宫的宫门,长叹一声道:“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夫人来做……总该帮她做些事才对……” 这般喃喃自语,却又不住想起此时正被迷药迷倒,昏睡在床榻上的妻子。 望着天边残阳,李和惨笑一声,接着继续迈着步子向着宫门走去。 “见过驸马……” 李和依旧温和的点点头,若往日那般待任何人都有那副笑容,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宫门守卫。 “今天来见陛下……也有些年没有过来了……” 那侍卫点点头,一早他便得知驸马今日要过来,所以倒也没有什么疑问,只是依旧好奇道:“怎的没有见公主过来?” 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先帝最为疼爱宁安公主,所以准许他留在京城,也是唯一能留在京城的公主。 李和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公主近些天身子也不大舒坦……今日便在府中修养,不得过来……得知陛下龙体欠安,便使唤我过来照看……” 听着李和这般风趣的回答,那侍卫也随之一笑,忙向着李和又一抱拳,道:“那驸马快请吧……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李和并不怕皇帝等急了,因为他此时比任何人都急。但他依旧还是一副慢条斯理,仿佛时间一切事都无法让他动容一般。 乾清宫这几年也稍有改变,但总的来说还是当年那般格局。穿过回廊,又走过几道小院,李和便看到皇帝居住的大殿。 得小太监通报之后,李和恭敬的走进殿中。 殿中十分安静,除却几名小太监服侍之外,便只剩下李贵妃与皇帝两人。 见李和走进殿中,朱载垕忙扬手,道:“李和……倒是有些时日没见……上次还是端阳吧……不过这乾清宫,你倒是多年没有过来了。” 李和十分恭敬的行礼,然后面带微笑,道:“的确有些年没来乾清宫了……” 稍一迟疑,李和又向着边上的李贵妃一抱拳,道:“见过李贵妃……” 李贵妃只是挥手示意,面上带笑,道:“前些天钧儿还说去了一趟驸马府……宁安带着又是摘果子,又是抓鱼儿……” 李和点头应道:“公主着实稀罕太子……今日若非身体有佯,便也会过来的。” 朱载垕脸色微变,惊讶道:“公主他怎么病了……传太医看过了?” 在宫中太医只是给皇帝看病的,除非有皇帝特别恩宠之人,才得以被太医诊治一二,此语听来,也着实能看出朱载垕对宁安公主,却也关心。 只是李和并不为所动,他嘴角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旋即又道:“公主只是小佯,陛下无需挂念……只是听闻陛下近些天身子也不适?” 朱载垕长叹一口气,苦笑道:“着实不适……不过这些天也好过一些……” 李和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话锋微转,便道:“有件事……不知道陛下可曾还记得……大抵也有些年头了……” “何事?”朱载垕面上倒也平静。 李和微微一笑,却又上前几步,接着沉声道:“嘉靖二十一年……宫女杨金英等几名宫女刺杀先帝一事……陛下可曾记得?” 嘉靖二十一年,朱载垕不过五岁,虽说已然懂事。但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知道的却也不多。 沉吟一阵,朱载垕才喃喃道:“驸马突然提到这事……不知有何意图?” 李和浅笑,轻声道:“当时你的母亲……借机杀死了另外一名妃子……对,是凌迟处死……那妃子便是宁安的母亲……” “这样……”朱载垕心中一惊,却见李和双目通红,忙道:“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怎的还记挂着……” 这般说着,朱载垕大抵已然察觉到一些什么,捏着李贵妃的手可以用力了一些。 李贵妃打眼扫过李和,忙笑了起来,道:“听闻驸马早些年也是进士出身……不知是那一年的进士……” 李和稍一迟疑,但还是回答了李贵妃,道:“嘉靖三十五年……” 李贵妃面上依旧带笑,声音也依旧平和:“嘉靖三十五年……这般来说,你与宁安……也有些年头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刺杀 中 “嘉靖三十五年……这般来说,你与宁安……也有些年头了……” 从小院到乾清宫还要一阵的路程,马车在傍晚的阳光之下一路飞驰,沈无言着实还是有些眩晕,至少此时他浑身已然汗湿。 王天双手也有些颤抖,口中连忙问道:“公子说……李和要行刺陛下?” 沈无言脸上神色并不好看,稍一沉吟,才沉声道:“驸马府三番五次想要对陛下不利,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宁安公主与陛下有仇,你我也都知道。……不过驸马倒是平和,今日却也狠下心来……” 王天稍一沉吟,才喃喃道:“大抵忍受的太久……终归是忍受不住了……” 听着王天略显幼稚的声音,沈无言心中也逐渐平静几分,随即应和道:“说不得忍受不住……也许是想做个了断吧,毕竟……也着实太难熬了。” 沈无言与李和相交虽说不至太深,但终归还是有些许交情,二人却也时常攀谈。李和私底下也来过几次小院,每次来也带着诸般孩子的玩具零食,着实也算不错。 即便沈无言很清楚对方这般说。 毕竟清楚宁安公主秘密的人不多,沈无言偏偏便是其中之一。李和这般便是想拉拢自己,又或者说莫要让抖搂出宁安公主的秘密。 以沈无言在朝中威望,说出此事,自然会引起一番轰动。那时即便皇帝开恩不惩治宁安公主,他夫妇二人未来怕也很难在京城立足。 只是今日李和意图刺杀皇帝之事,他着实也没料到,他只希望自己能早一些阻止李和。 “公子如今被锦衣卫监禁在小院,此事在宫中人尽皆知……如今四处都流传,是你策划这一系列刺杀陛下的行动……你觉得这般能进宫?” 沈无言顿时恍然,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出。若王天所说一般,以他如今的境地,在进乾清宫,多半会被那些侍卫们拦在门外,更有甚者会将他抓起来。 “其实不明白的是……高阁老……甚至种种迹象都能证明公子是有罪的……以陛下的性子,定然早就将你送进大牢了……” 此事沈无言在小院中想过,只是到现在还未想通,略一沉吟,他反问道:“你觉得为何?” 王天虽说对事实通晓的不多,待人接物上时常让采儿头疼,但在权谋韬略上,却也有独到之处,时常能另辟蹊径。 “大抵有两点……高拱素来高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陛下自然不喜……加之他如今他在朝中权势愈发高涨,陛下身边那些个人自然也不会愿意……” 沈无言顿时会意,轻笑道:“想来李贵妃在冯保的哄骗之下,也吹了不少枕头风……如今陛下已然不怎么相信他的这位老师了……不错,还有呢?” 王天点点头,接着继续道:“想来陛下也不会相信是公子你动的手……只是为了平群臣愤恨,免的应付对李朝用兵一事……如今却也只好将群臣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 沈无言不由冷笑一声,口中却喃喃道:“群臣皆以为陛下可欺……殊不知在欺陛下之际,自己已然被他所利用。” 只是这般交谈之际,马车已然停在乾清宫宫门之前。 “公子怎么打算……”王天呆望着守在宫门前那些防卫严密的侍卫们,各个凶神恶煞,似乎要将来犯之人吃掉一般。 沈无言稍有迟疑,接着苦笑道:“如今这事态……怕是进不去了……” 王天点点头,忽然看到另外一边缓缓驶来的一辆稍显破旧的马车,顿时心中一惊,忙掀开帘子,轻声道:“高阁老来了……” 正在思索如何进入宫门的沈无言,却也为之一惊,但转而他便笑了起来,猛然便从马车内窜了出来,轻笑道:“冯保倒也有想法……” 王天顿时一愣,轻声道:“冯公公……关冯公公什么事……” 就在王天正好奇之际,却见沈无言已然钻进了迎面而来的马车之内。 马车之内,高拱脸色青黑,瞪着钻进来正一脸茫然的沈无言,许久之后才轻哼一声,道:“沈先生这是何意?” 沈无言也略一迟疑,才慌忙又重新调整坐姿,这才摊了摊手,苦笑道:“这个……那个……有些事……阁老习惯在马车内泡脚?”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高拱才不慌不忙的从水盆中将脚取出,随即取过挂在边上的毛巾将脚上的水擦尽,才冷哼道:“一天时间却也不多,路上索性无心批阅奏折……总不能浪费这时间。” 沈无言稍一迟疑,心中低叹一声,不由对于高拱又多了几分好感。只是这感觉悄然而逝,因为他很快便听高拱冷冷道:“锦衣卫都拦不住你……定然又是冯保那阉货助你的……老夫今日便也参他一本。” 沈无言无奈的摇摇头,也不便与之争辩,只是道:“既然阁老今日要见陛下……那么带着在下进去……” “带你进宫?”高拱眉头微皱,冷笑道:“你刺杀陛下之事人尽皆知……宫里的侍卫会让你出现在宫中,当真是好笑。” 沈无言似笑非笑的看了高拱一眼,轻哼道:“然而今日情况特殊……有人要刺杀陛下。” “刺杀陛下?”高拱讥讽一笑,道:“你便是那刺客……拦住你便可以了。” 沈无言摆摆手,严肃道:“高阁老还是慎重一些……驸马着实有这意思,如若他此时已然进宫,怕是大错便要酿成……” 未等高拱说话,沈无言继续道:“李和不同李将军……陛下不会对他有丝毫防备……且李和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阁老比在下还要清楚。” 高拱自然十分了解李和,换句话说,整个京城的官员他都有些许印象,而对于驸马这般人物,他更加清楚万分。 这位驸马看似平日里恬淡无比,实在心机也着实深沉,不温不火之间,便与京城诸官相处极好,这却又是十分难得之处。 “你说李和他……要刺杀陛下?”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刺杀 下 乾清宫大殿之内,李和目光依旧平静,一双温和的目光落在面色苍白的朱载垕身上,微笑道:“我与宁安这些年……过的不甚好。” 朱载垕并不明白李和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转念想起刚才李和的话,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只是对方此刻依旧面带笑容,着实难以猜测对方意欲如何。 “这却是朕疏忽了……驸马尽管提……只要是朕能做到的事,一定尽力……” 一边的李贵妃能感觉到李和似乎有些不同,只是具体何处不同,着实又难以把握,便以为是李和与宁安公主二人夫妻之间斗嘴,又或者是提及几十年前的旧事,所以有些感触罢了。 听朱载垕这般一说,李贵妃也连忙附和道:“对……驸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便是……宁安那孩子被先帝惯坏了,李和你让着点她,男人嘛……” 李和微微一笑,喃喃道:“她若是愿意,我让他一辈子又有何妨……只是并非如此简单……她也未必喜欢我让着她。” 话语很轻,但大殿内十分安静,所以皇帝与李贵妃二人也能听的十分清楚,只是二人同时保持沉默。 少顷之后,朱载垕才又忙坐起来一些,轻叹道:“看驸马今日神情恍惚……莫非身子骨也不舒坦……不如让太医过来看看?” 李和连忙摆手,轻叹道:“陛下多虑了……不过着实有些不舒坦……但并非太医可以医治。” “哦?”朱载垕惊讶的看向李和,微笑道:“驸马倒是与朕打起了哑谜……那驸马你说说,这病太医不可医治,谁能医治?” 李和抬起头看向朱载垕,轻声道:“太医乃是整个大明医术最好的大夫……但微臣这病……实在有些奇怪,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听听?” 朱载垕连声应道:“驸马且快快道来……朕怎的不信,还有宫里的太医看不好的病。” 李和淡淡笑了笑,道:“也不过是一些家庭琐事……还是微臣与宁安公主的一些事……” 坐在边上的李贵妃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口中轻叹道:“想必是小夫妻吵嘴……你俩这也不小了,怎的这点小事都过不去?” 李和目光微愣,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嘲讽,口中却道:“李贵妃果然妙算……还是刚才那件几十年前的旧事……公主她可是心烦了这几十年……” 话锋突转,朱载垕却也没有回过神来,一阵之后脸上笑容便僵在脸上,顿时便有些不耐烦,道:“怎的还提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 “然而这事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李和立刻打断朱载垕的声音,接着继续道:“我与宁安成亲至今十五年……陛下可曾知晓,我二人为何没有孩子?” 关于李和与宁安公主无子嗣之事,早些年尚还有过诸般猜测,宫里的太医也都为二人分别诊断过,补药也送去过不少。 后来随着二人在京城逐渐退隐,对于这些事提及的人也逐渐减少。 此时李和忽然提起,朱载垕也连忙问道:“莫非这也与当年之事有关?” 李和沉沉的点点头,继续道:“陛下倒是明事理……那件事,宁安记了整整二十八年……而我……也因此对这事记了十五年……” 稍一顿,李和的声音又加重几分,脸上温和之意已然所剩无几:“每日每夜……总会因为这些事……陛下可知道,宁安如今已然人不人鬼不鬼了……” 朱载垕沉默不语,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李和倒也不在乎,大笑一声之后,才道:“宁安他是陛下您的妹妹……亲妹妹……看她如今成这般模样,你不心疼?” 边上的李贵妃见朱载垕面容沉重,忙接话道:“驸马莫要心急……不如过几天我去看看宁安……我与她倒也谈得来。” 李和轻笑一声,接着摆手,道:“那便多谢贵妃娘娘的美意……不过今日,微臣还是想问陛下要一味药……” “宫里药房聚集天下名药……驸马需要什么,朕这就派人去取……”朱载垕连忙回答道。 李和嘴角带笑,却不知何时又上前一步,接着随意便从袖中取出一柄长剑,直指病榻上的朱载垕,大喝道:“这味药便是陛下您的项上人头……相信宁安见到后,必然会心中大块……” “放肆。”李贵妃李和瞪了一眼李和,怒道:“驸马怎能对陛下如此不敬……快将剑收起来,陛下或许念你是初犯,免你一死。” 李和笑容更盛,却若疯狂了一般,便要向着朱载垕扑去,口中大呼道:“我与宁安之所以怕没要孩子……就是担忧会有今日,连累了孩子……” …… 万家宅子后的那间破旧的院子此时依旧安静。 老人今日没有在书房之内,出奇的站在院中老槐树之下,只是神情依旧还是有些沧桑。 “你说李和他要去刺杀陛下?” 深深趴伏在地上的青衣听得此话,神情为之一震,低叹道:“他一介书生,如何刺杀……连李将军那等人物都失手了……” 老人淡淡一笑,道:“未必……陛下对李将军有防备之心,但对李和却不会有……” 稍一沉吟,他继续道:“不过无论他成功与否……其实只要沈无言死,那么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是否会牵连到万家?” …… 驸马府后院柴房之内。 宁安公主费尽心思,总算挣脱开绑缚的绳索,连忙拆开手边放置的信封。 “他去刺杀陛下了……” 手稍有些颤抖,握着信封缓缓飘落在地。宁安公主呆望着柴禾堆,忽然眼角泪如雨下,口中轻喃道:“你本不该这般……是我对不起你……” 一阵之后,她忽然又道:“好好好……只要你死……那么这些人都要死……万家……高拱……这些人想利用驸马府的人,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般说完之后,宁安公主从柴房某处翻出一只盒子。这是李和心中说的盒子,其内装着这些天来与这些人的密谋证据。 正文 第七十章 蝉 1 乾清宫门前马车之内,高拱面色稍显沉重,他瞪着沈无言,一阵之后,才沉声道:“此事可当真?” 沈无言苦笑一声,忙掀开马车帘子,轻喝一声,道:“车夫……开车……” 车夫并未动身,大抵是在等高拱的消息。待听到马车内,高拱轻哼一声,然后沉声道:“那便信你一次……走吧。” 得令之后,车夫才慌忙向着乾清宫们前而去。 等在边上的侍卫见这破旧,但却十分熟悉的马车驶来之后,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委身道:“见过高阁老……” 高拱时常出入乾清宫,所以即便宫中的侍卫也十分惧怕这位位高权重的阁老。此间见到高拱前来,便得如此恭敬。 高拱也随即还礼,然后轻喝一声,道:“今日驸马可曾来过?” 那侍卫眉头微皱,面露惊讶之色,连忙道:“高阁老可真是神了……驸马多年都未曾来过乾清宫,今日过来小人便觉得奇怪……哪成想阁老早有预料。” 高拱面色一变,接着扫了一眼马车内一脸沉重的沈无言,低声喃喃道:“莫非……他真的要刺杀陛下?” 声音很轻,但依旧被那侍卫听到。许是也知道眼前这位阁老与那位沈先生关系不合,所以连声道:“刺杀陛下……对,那沈先生着实可恶……陛下待他可不薄……在京城中,连进士都不是的官员,哪有他这般……如今他竟然串通李朝人,来刺杀陛下……” 许是还觉得不够,那侍卫又补充了一句,道:“没的说,那沈先生可真是白眼狼……” 马车之内高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见沈无言面容平静,便也不再多说,接着沉声道:“老夫说的不是沈先生,而是驸马……你现在快派人去大殿附近等候……有消息立刻……” 未等高拱说完话,便听见宫门内响起一阵惊呼:“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 高拱面色一变,纵深上前将目瞪口呆的车夫踢下马车,接着挥舞马鞭,向着宫门内飞驰而去。 大殿之内,朱载垕面色苍白,一双红彤彤的双眼瞪着一脸杀意的李和,轻哼道:“李和你这是要做什么……朕何曾亏待你夫妇二人?” 李和手握七尺长剑,面上也逐渐阴沉,口中喃喃道:“陛下待我很好……待我夫妇二人也极好……只是……要怪只能怪先帝……先帝他做了错事……” “先帝之错……”朱载垕一边躲避李和刺来的剑,一边气喘吁吁应道:“先帝之错在罪己诏中已然陈述……宁安何必抓住不放?” 李和摇摇头,找准时机继续又刺出一剑,只道:“宁安更加在意的是陛下您的娘亲……是你的娘亲害死了她的娘亲……所以她要报仇。” 朱载垕躲闪不及,却被这一剑刺中胳膊,索性并不是要害之处,但也鲜血直流。一时再无法躲闪,只要李和在补上一剑,朱载垕必定殒命。 这却让站在边上拼死保护朱载垕的李贵妃心中一惊,连忙抱起手边的陶罐丢向李和。 李和挥剑去挡,却又耽误了这最佳时机。倒是让朱载垕得以从床榻上翻下床,然后抽出腰间悬挂佩剑去挡李和刺来之剑。 经历之前李将军刺杀之后,朱载垕便在身上携带一只佩剑,便也是为了防身之用。 于是这般,二人手中皆都握着长剑,你来我往之间,竟然悍旋许久。 李和大抵心中也十分紧张,又加之那份惊恐,所以手上并无太多力气,此时手中又有汗,在朱载垕几番格挡之下,剑险些无法拿稳。 站在边上的李贵妃发觉李和虽说突然得手,但与之前的那位刺客李将军相比起来还差许多,虽说没有沈无言帮忙,但着实很好应付。 李和一介文人并不善使剑,加之此时心中紧张,几番不得手,心智几近崩溃,虽说他面上依旧不见慌乱,但手上着实乱了阵脚。 便趁此机会,李贵妃提起手边椅子飞向李和。李和一时未反应过来,又挥剑去挡。那剑却也锋利,顿时便卡在椅子木缝之内。 由于椅子极大,加之又有飞来之势,当手中长剑卡在椅子上时,连带着椅子以及整个剑都飞了出去,接着掉落在地上。 朱载垕眼见李和手中已然无剑,强忍身上剧痛,挥剑便刺向李和心腹。 李和正欲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却并未在意将要一剑刺来的朱载垕,待刚捡起剑欲回身反击之际,便觉一只长剑刺中后心。 朱载垕一时并未回过神来,直到李贵妃上前为其包扎伤口之际,才发觉李和已然倒在地上不得动弹,才有气无力的哼一声,道:“当真是了不得……敢来刺杀朕了……” 李贵妃心中急切,却见朱载垕脸色更加苍白,几近眩晕。她也顾不得与他多言,立刻便背起朱载垕,向着太医院小步跑去。 朱载垕虽说这些天病重,身子已然十分瘦弱,但毕竟也是男子,终归还是很重。况且对于李贵妃这般较弱女子而言,更加艰难无比。 然而即便这般,李贵妃依旧还是将朱载垕放在背上,虽说磕磕绊绊,但依旧还是在一步一步的前行。 趴伏在李贵妃背上的朱载垕此时已然几近昏迷,但口中依旧喃喃道:“为何……为何今日侍卫都不在……冯保……他在何处?” 李贵妃想来也是心急,加之朱载垕的言语含混不清,所以她并未在意朱载垕的喃喃自语。 此时大殿之内鲜血洒满一地,李和便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张开,瞪着这华贵大殿,右手上紧紧握着刚从地上捡起的长剑。 待沈无言与高拱赶到之后,便看到的是这一幕,而周围已然被宫中的侍卫包围住。 高拱面色凝重,环顾四周之后,轻声道:“陛下应该无恙……” 沈无言点点头,轻叹道:“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 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何处奇怪又实在说不上来,大抵事情牵涉到旁人,所以也并未在深究,只是看着之前还与自己把酒交谈的李和,此时却沦落到此等境地,心中还是有些无奈之感。 血泊之中那中年男子着装朴素,全然不似一国驸马,皇亲国戚之威风。即便对待最为寻常的京城官员,也彬彬有礼,即便有所目的,却也十分难得。 “嘉靖四十一年……去过一趟驸马府……那时李和才从苏州回来……拿着玉露讨好宁安公主……本以为是一个吃软饭的家伙……” 高拱想来心中也极其复杂,当年在裕王府之际,驸马府是景王一边的,二人当年也有过一定交往,但也都是朋友之间的交情。 对于李和,他着实挑不出什么大毛病,说起来为人却也恬淡,大抵也是十分讨人喜的。 “吃软饭自然算不上……只是进入了皇家,吃什么饭……就不是你能说的了……” 沈无言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后来又聊过几次……着实有理想有抱负……可惜就这般被禁锢在这边……不枉他读的圣贤书。” “可是他刺杀陛下……此举不得容。”这般说着,高拱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忙道:“李和刺杀陛下,宁安公主必然知晓……来人……” “宁安公主……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阁老何必赶尽杀绝?”沈无言立刻打断高拱的话,继续道:“我看……就算了吧……陛下自会处理……” 高拱面上似有不喜,但略一思量,大抵也觉得的确是如此,便也不再多言,旋即轻哼一声,道:“沈先生还是管好自己的事……” 沈无言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无非还是揪着李将军的事不放,轻笑一声,淡淡道:“让时间说真话……另外……沈某当真看不上你这首辅之位。” 内阁首辅可谓是位居人臣之位,自打有内阁以来,朝中上下无人不为了这一位置拼个你死我活。 从嘉靖年间杨廷和到张璁,再从张璁到夏言……从夏言到严嵩,严嵩在到徐阶,直到现在落在高拱手中,无一不是经过权谋斗争之后得来。 只是此时沈无言却说看不上此位,却让高拱心中恼火,怒喝一声,道:“以你之才……” 本想说以你之才,却也无力于首辅之位。只是转念一想,这位沈先生之才华着实了得,首辅之位自然可以担当,便也不再与之多言。 却见沈无言又笑了笑,旋即背着手向着宫门外而去,口中只是道:“李将军说不得与万家有联系……只是高阁老……之前与万聪……这个……” 高拱之前与万聪相交着实是机缘巧合,此时听沈无言这般说,心中着实一惊。 如若当真如他所说,李将军与万家有联系。那么刺杀皇帝的主使多半来自万家,而他之前在岳云酒楼处处站在万聪身边,却也难逃嫌疑。 这般思量,高拱身体一震,惊声道:“来人……去将万家宅子团团围住……一个都不能放走……”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蝉 2 爱小说()开通手机站了,手机用户可以登录进行阅读,效果更好哦! 太医院内,上下一干人等早已喧闹一片。 毕竟以往看诊都是去乾清宫,从未见过皇帝亲临乾清宫一事。而且今日还是由李贵妃亲自背负而来,着实让人吃惊。 李贵妃却也并未在意这些太医们惊讶的目光,只是觉得浑身无力,几乎要晕厥过去,只是看着浑身血渍的朱载垕,心中也十分急切。 她十多岁便入了裕王府,虽说并非是朱载垕的正妻,但在裕王府那些年来,二人着实恩爱有加,即便在最为困难之时,二人也依然相守。 虽说后来朱翊钧登基为帝,而李贵妃也为了朱翊钧,费尽心机,但终究对于眼前这位男子,大明的皇帝,他的夫君,总有那么一份感情在其中。 “周御医……陛下他怎么样了……” 听着李贵妃这第三十七次询问,周御医心中也稍显沉重,他摇摇头,苦叹一声,道:“陛下身子本就虚,又连遭波折……怕是……倒是贵妃娘娘你……还是多注意些身体。” 床榻上朱载垕依旧紧闭双目,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全然不似正常人那般。 听周御医这般一说,李贵妃顿时泪如雨下。这些年来她何等坚强,从裕王府到慈宁宫,她又何曾这般在众人面前落泪。 只是此刻,她已然不顾得太多。 “太医你要救救陛下……”说着话,李贵妃猛然跪倒在周御医身前。 周御医却也恍然,对方贵为宫中贵妃,况且医治的还是陛下,他又如何不会尽力。此间对方这般一跪,他也连忙跪倒,连声道:“微臣不敢……贵妃……微臣一定尽力……” 这般说着,周御医连忙将李贵妃搀扶起来,旋即又从边上端来一碗汤药递给李贵妃,道:“贵妃先喝些药,休息休息……陛下那边……微臣以及太医院都不会怠慢……” 太医一职,在宫中虽说算不得什么位高权重之官。却也深得宫中之人的尊重,李贵妃今日跪拜周御医虽说有些过了,但也着实说的过去。 听着周御医这般说过之后,李贵妃心中急切才稍减几分,便随手接过递上来的汤药一饮而尽,口中轻声道:“多谢周御医……” 周御医心中暗叹一声,旋即起身退出房门,然后将门紧闭,回身看向跪在身下的这些太医院御医们。 “周御医……陛下怎么样……” 说话的是跪在最前边的太医院院判钱御医,他在太医院的官职仅次于周御医。今日李贵妃背负皇帝来太医院,他便是第一个见证人。 钱御医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太医院剩下十五人想要知道的,所以皆都呆呆的望着一脸沉重的周御医。 毕竟医治陛下乃是天大的事,若是出了岔子,保不住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要守则,在重一些,说不得连他们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都起来吧……陛下……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只是……怕也……如今也只得续命一二……” 这般一说,诸官这才缓缓从地上爬起,但眼中依旧还带有些许惶恐之色,一个个私底下议论纷纷几句,然后又闭口不语。 周御医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口中轻喃一声,道:“李贵妃……是怎的将陛下从乾清宫背到太医院的……” 乾清宫距离太医院却也有些距离,如若是一名身体强壮之人,将皇帝背负到太医院也着实说的过去,但李贵妃毕竟是温婉女子。 这般思量一阵,周御医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忙吩咐几名手下去拿药,又亲自讲解熬药该注意的问题。 …… 皇帝再次遇刺之事并未让流传出去,一来是高拱及时封锁了消息,而来也着实是群臣并无心再次。 文渊阁之内,张居正目光平静的望着喧闹的群臣,幽幽道:“李朝使臣刺杀陛下一案……如今还未查清……草率动兵,是使不得的。” “为何使不得……张先生枉你是内阁次辅……如今李朝之人已然欺负到我大明头上了,你还在这般忍让……莫非要等到李朝兴兵而来,你我在去求和割地赔款?” 说话的是兵部的一名官员,张居正知晓对方并无恶意,无非还是激愤之下而为之,所以只是应道:“如若查清楚,李朝果然有意对我大明不敬……在下定然不会阻止阁下统兵……如若能灭了李朝,在下定然求陛下给你封赏。” 那位兵部官员听得此话,脸上一红,他也知晓李朝并非如此简单就能打的,之所以那般还是因为太过激愤,此时张居正这般说,却让他羞红了脸,不得而语。 稍一停顿,立刻便又有人道:“听辽东李成梁说起过……这几年打蒙古和女真……李朝明面上是与我大明一同御敌……实则作壁上观……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顿时又引起诸般愤慨。 张居正面色微变,轻笑道:“李朝之兵实在不值一提……莫非我大明打蒙古女真,还要外人来帮忙?” 场间诸般士子们并不懂用兵之道,所以一听张居正言语,顿时连连讥讽道:“我大明边军何等了得,岂能要外人相助。” 张居正忙点头,继续道:“况且女真早已得臣服我大明,如今叛乱……实则是我大明自己的事,莫非还要李朝人干涉我大明家事?” 简单几句话,却已然化解群臣之前强烈的激愤,却让边上手足无措的高仪心中一阵佩服。 “只是李将军他刺杀陛下……这事又如何处理?” 原本群臣已然有退却之意,只是听得此话,立刻又回身望向张居正,等待这位张先生给个交待。 张居正顿觉头皮发麻,此事如今尚未查清,而且无论如何都是李朝人刺杀陛下,真相是逃不掉的。 “我与高阁老之前猜测过……李朝无意与我大明为敌……这位李将军,怕是有心人……比如女真人故意挑起来的……诸位臣工何等精明,岂能上了女真贼人的当?” 话语一落,忽然又有一人大声道:“下官怎的听说幕后主使是沈先生……李将军之所以能见到陛下,全然都是经过沈先生的襄助……” 此语一处,场间一片哗然。 “怪不得……今晨经过沈先生宅子时,便见锦衣卫在附近巡逻,本以为是搜捕刺客,却没想到是……沈先生……” “万万不可能……沈先生实乃我大明国之栋梁,这些年为大明做过不少贡献……岂能刺杀陛下……” “这事可说不准……沈无言狼子野心,谁又能清楚……总之证据确凿……” “……” 张居正目光一沉,挑起这些事端的,多半都是高拱的学生以及亲信,如今这事态,目的已然十分明了。 待场间稍稍平静一些,张居正才轻哼一声,道:“刑部韩大人……上个月你家公子与李尚书家的公子斗殴……若非沈先生,他现在怕就在牢中度日了吧……” 话语一落,那位连呼要严惩沈无言的韩大人急忙闭口不语。 “向大人……大抵还记得是去年……朝廷当时缺银子,所以拖了你的俸禄……你为官清廉,便指着这些俸禄度日……当时一家老小饿的面黄肌瘦……可还记得是谁给你的帮助……在下可还记得,当时满朝文武,并未一人同情你的……” 张居正接着又回头看向低头不语的高仪,轻叹道:“高阁老……你如今还在沈先生家中住着……却也不为他说句公道话。” 高仪目光微挑,接着抿了抿嘴,轻声道:“如若沈先生当真有弑君之意……高某愿随他一同株连……” 话语一落,场中一片寂静。 张居正微微点点头,向着诸臣一抱拳,轻叹道:“沈先生不会辜负诸位期望……此事是由有心之人图谋而成,莫要中了计。”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居正背着手缓缓离开。 …… 驸马府早已被赶来的锦衣卫团团围住。 待冯保赶到之后,才下令破门而入。只是未等锦衣卫破门,大门便缓缓打开。 面无血色的宁安公主一身素衣,手中提着一只小箱子,冷冷的望着面前的这些锦衣卫以及冯保,轻哼一声,道:“看来驸马他……以及完了……” 却见宁安公主目光入剑,即便冯保也几番回避,口中支支吾吾道:“驸马他……已然……已然被陛下当场刺死。” “死了……”宁安公主苍白的脸上猛然绽开一丝笑容,接着她放声大笑,道:“好……死了好……” 冯保面色凝重,沉声道:“公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宁安公主脸色微变,接着便看到冯保身后那端着酒壶的小太监,立刻便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有……弑君……如此大的事……公公不打算查清楚?”冯保瞳孔微缩,若之前沈无言一般,李和之所以能见陛下,却也是他帮助的,此间李和刺杀皇帝,他却也不想赴沈无言的后尘。“……对……听闻你与沈先生关系不错……你莫非不想为他洗刷冤屈……老实说……什么我都知道……公公不想知道?” 爱小说努力创造阅读环境,大家喜欢就按ctrl+d加下收藏吧,有你们的支持,让我们走得更远!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蝉 3 爱小说()开通手机站了,手机用户可以登录进行阅读,效果更好哦! “……老实说……什么我都知道……公公不想知道?” 看着宁安公主这一脸惨白,冯保心中一顿,略一沉吟,轻吟道:“总该有些念想……公主说您什么都知道……总该给个提醒不是?” 宁安公主嘴角闪过一丝温婉的笑意,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未曾这般过,只是在此刻,她发觉自己原来并非那般的强大。 “提个醒……好,那就提个醒……这事呀……和高阁老有那么点细枝末节的关系……公公莫非不想知道?” 冯保本素来与高拱不和,此时听宁安公主提到高拱,心中一动,一双敏锐的目光若利剑一般直刺宁安公主,二人相视一笑。 “当然想知道……不过公主如今却也笑的出来,当真让在下开眼……” 宁安公主知晓冯保意指驸马李和已然惨死,她刚丧夫此时还能笑的出来,实在有些稀奇。想得此事,宁安公主心中猛感刺痛。 “你这阉货,话却不少……若想知道这盒中秘密……那就老实一些……有你好处……” 宁安公主这些年蛰伏在驸马府中,看似大门不出,但却对朝中诸般动向十分清晰。如今朝廷之中,明面上斗的最凶的大抵就要数冯保与高拱。 而对于那暗地里的诸般暗流,若高拱与沈无言,朝臣与皇帝,朝臣与内阁的诸般纠缠,看似纷杂无章,却在宁安公主心中,已然十分清晰。 冯保似乎能从宁安公主目之中看出那份狠辣,只是他实在不甚明白,对于这位皇亲国戚,唯一能留在京城的公主,荣耀实在已然不少,她又何必去刺杀皇帝。 不过此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此时的宁安公主可以帮着他除掉高拱。只要将高拱牵扯到刺杀皇帝一案,他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看公主这身打扮……似乎是要出门呢……要去哪,在下送你去?” 宁安公主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接着咯咯笑了一声,低下头看了自己这一身的素衣,摆摆手,道:“相公死了,自然要去意思意思……不过看公公这身打扮。倒不像是来接本公主出门的……” 冯保面色难看,微微点点头。接着又忙摇头,道:“陛下亲自下旨要捉拿公主回去,小人也不敢抗命……不过凡事总是能……总是能拖延一阵不是?……公主要去祭拜驸马,此时只能去刑部了。” “那就去刑部……劳烦冯公公了。”说着话,宁安公主缓缓走上马车,接着投过帘子,又扫过一眼深深低下头站在冯保身后,举着酒的小太监,轻笑一声。 “相公放心……你死的……了不起……可惜那狗贼现在还能发圣旨。那就是还死不了……不过没关系,有些人还是要死的……娘子马上就下去陪你。” 喃喃自语十分轻松,但却可见说完话之后,宁安公主嘴唇便留下一丝殷红,显然是刚才说话之后咬破了嘴唇,却也说明她说话之时的坚决。 …… 离开皇宫之后,沈无言便上了马车直奔万家而去。 王天曾经随着万熊来过这边一次。只是今日故地重游还是有些特殊之感。 如沈无言心中所想,此时的万家大门全部紧闭。随着王天几番敲门都无人应答之后,二人便翻墙进入了院子内。 此时的万家宅子稍显沉寂,但看着院中花草似乎还是清晨时才洒水修剪过的。相比起这寂静的院落,着实透漏出一丝诡异。 扫过正对着的那间大殿,沈无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之感。接着他连忙向着那殿中而去,顿时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这里……” 王天随后而至,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死尸,其中有年轻的侍女,又有年过半百的厨娘,又有修剪花草的老花匠,种种人物。皆都一剑封喉毙命。 “看来这位万老爷子……真是心狠手辣……都杀死了……” 王天微微点点头,轻叹一声,道:“看来是有意杀人灭口……他们的消息是如何得知的如此快?” “宫里有人……”沈无言轻哼一声,冷冷道:“京城四处都有他们的探子……分头走,在看看这院子别处可有活人……” 话音一落,沈无言冲出大殿,沿着一条小路,向着院子深处而去。 一路之上依旧沉寂,脑中却不断回想着刚才大殿中的那些尸体。那一个个平静的目光,加之平整的伤口,以及似有规律的陈尸方式…… “他们是自杀……” 他心中一顿,口中轻喃道:“自杀……这些人……到底是为何……” 这般说着,沈无言忽然看到在这华丽的宅子深处,突然出现的一间破旧的小院子。这院子与这宅子格格不入,倒觉得这宅子是后来加上去的。 心中稍一沉吟,沈无言忙向着院子内走去。 院内十分安静,老槐树下种着几盆子秋海棠,似乎还有几株腊梅,可惜这个季节梅花还未开,所以只能看到些许迹象。 在这慵懒的陈迹之下,一名身着宽大黑袍,须发尽白的老人正背着手,抬头看着那老槐树,不断用手指指点点,时而向着身边青衣青年说几句什么。 院中一老一少,二人仿若并未发觉已然有第三人走进院中。 却听那老人口中嘟嘟囔囔道:“那一年……才来京城那一年,便买下了这破旧的小院……聪儿还小,娘亲死在了半道上……很是可怜……” 一旁的青衣青年只是点点头,接着恭敬的目光看向老人一眼,然后又站在一边,等候老人继续讲述。 “后来呀……就接手了万家的家业……起初万家很小……几年间,就有了如今的成就……多亏了他们的帮忙……可惜聪儿,并不懂这些……” “少爷他……”青衣青年稍一迟疑,话到嘴边,然后又闭上不语。 老人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怒意,接着又恢复柔和:“你想说聪儿他很愚蠢?” 青衣青年脸色顿时大变,立刻跪倒在地,颤声道:“老爷您误会了……我没有这……” 爱小说努力创造阅读环境,大家喜欢就按ctrl+d加下收藏吧,有你们的支持,让我们走得更远!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蝉 4 不知何时已然夕阳将至,好在今日不算晴朗,所以天边只是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院内响起阵阵蝉鸣之声,墙角也逐渐燃起蟋蟀吱吱厌人之声。 小院之内,老人不住笑出了声,旋即轻轻将地上的青年搀扶起来,低叹道:“青衣你这是做什么……老夫也没有怪你。” 被老人搀扶起来的青衣,目光之中还稍有余悸,只是身子已然不在颤抖,口中连声应道:“多谢……多谢老爷……” 老人嘴角带笑,面上何其温和之态,语气稍带责怪,道:“你这孩子……呵呵……聪儿若是和你这般乖巧就好了……你说的对,聪儿他就是愚蠢……” “少爷他……”青衣青年连忙摆手道:“都怪沈无言太狡猾……也怪他运气好,谁能想到皇帝会亲自为他作证……” 老人逐渐面色凝重起来,接着粗短的手指在青衣青年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语气逐渐冷冽起来:“怪敌人太狡猾?不不不,这便是青衣你愚蠢了……倒也不是运气好……你不知道在这之前,皇帝有多么想杀掉沈无言……可惜他改变了皇帝的想法……” “这……”青衣青年张了张嘴,最终只得闭口不语。他虽说不知道那位沈先生是如何让皇帝改变了态度,却也知道这其中困难程度。 这般说着,老人忽然回过头,看向站在院子前的沈无言,微笑道:“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坐坐吧……” 沈无言点点头,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老人,却并未觉得有丝毫轻松之感。即便对方的一切,他此时都能猜到。 老人身边还有一个椅子,二人皆都坐在椅子上,青衣男子依旧站在边上。 坐定之后,老人指了指老槐树上,轻声道:“沈先生可知道……老夫在看什么?” 沈无言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道:“想来……老先生是在寻找这树上的蝉吧……” 边上的青衣男子稍有迟疑,不由又多看了几眼这位沈先生,心中暗想着自己与老爷看了多少年的树,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你又如何能猜到。 刚这般一想,却见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果然是沈先生,一眼便看出这其中关键……老夫的确在看蝉,这蛰伏一冬的蝉。” 大抵是觉得终于有人懂他,所以老人显得异常兴奋,未等沈无言询问,他便亟不可待道:“蝉在幼时便蛰伏在大树根处吸食树汁生存,接着逐渐成长……经过数次蜕变,才成今日之蝉……” 沈无言点点头,喃喃道:“老先生着实煞费苦心,这些年以万家……却也在京城布下了这张不小的网,蛰伏的当真是深不可测。” 被沈无言一言道出,老人不住咯咯直笑,口中却道:“蝉贵在隐忍……多少年来,老夫都是这般安静着……一言不发,因为要一鸣惊人才好。” 沈无言莞尔一笑,叹息道:“老爷子当真做到了……的确是一鸣惊人,两次刺杀陛下……挑起两国战端……实在了不起。” “沈先生这却说错了……”老人苦笑一声,无奈道:“实在没想到李和会如此沉不住气……说不得在等几天,那皇帝自己就死了。” 沈无言面色微变,当今陛下身子虚弱病重在身这事,虽说不算是什么秘密,但知道如此详细的人,实在没有几个。 即便是高拱也不敢轻易说,当今陛下在等几天,自己就会死去。 只是眼前这位老人,却好像十分清楚这些,这却也说明,整个宫中遍布都是他的人。相及如此,沈无言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老先生却也错怪了李和……他着实也熬了十多年……已然很不错了。” 老人目光之中惊讶之意一闪而过,接着轻笑一声,道:“若是说如今大明谁的蝉做的最好……当要数徐阶,徐阁老……可惜他如今已然退隐,否则今日之局面实在难说。” 沈无言面色沉重,指了指老槐树,道:“可惜今日这蝉刚一鸣……便被发现……如今这只螳螂便在背后等候已久了……” “你就不怕这螳螂背后会有黄雀?”老人面容带笑,接着挥了挥手,淡淡道:“青衣……既然沈先生送上了门,那就杀了他……” 经过之前二人的一问一答,青衣对于沈无言着实敬佩万分。他甚至认为,以自家老爷的学识,整个大明能与他说话之人也没有几个,此时的这位沈先生算是一个。 不过敬佩归敬佩,老爷吩咐要杀了他,总不能放手的。 “在下敬佩沈先生的学识……可惜沈先生的刀法不如在下……所以……” 话语未落,青衣已然出刀。刀锋不甚锋利,似乎许久未曾出鞘过。 不过沈无言相信,以这位青衣青年的手段,即便是一只带绣的刀,也能轻易割掉自己的脑袋。 青衣身法矫健,沈无言几乎看不清对方出刀手段,只得趁着间隙抽出腰间武士刀去格挡,但实在难以应付青衣的招数。 那锈迹斑斑的长刀,在青衣青年手中似乎在舞动一把,招数阴柔且又狠辣,稍有不慎,大抵就会被刀锋重伤。 却看青衣男子向着靠在墙边休息的沈无言疾驰而去,手中剑锋直指沈无言心腹之处。沈无言却也来不及躲闪,甚至连挥剑的力气都丧失殆尽。 青衣男子目光狂热,仿若已然看到下一刻染血的长刀。 刀刃并未刺中沈无言,却闪出一阵火花,接着便看见一名灰衣青年正抱着一柄武士刀站在沈无言身前,轻声道:“公子觉得如何?” 沈无言面带苦涩,无奈道:“这棒子实在厉害,刀法变化多端……还是要你来处理……嗯,当然也不是说倭国的刀法多么高明……都是学我们的……只怪在下学艺不精……唉,你这是什么态度……” 王天并未等沈无言说完,抬起刀便向着那青衣青年刺去。口中还轻声,道:“若是俞大猷将军在……那自然是他厉害……”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友人 当馆驿内的侍卫发现紫宁王时,整个茶厅内都是血迹。猩红布满墙上地上,甚至将几张字画也洒上了他的血迹。 侍卫们皆都捂着鼻息,否则实在难以忍受那刺鼻的血腥。 一阵之后刑部便派来官员查看,简单的收殓尸体之后,也将整个馆驿层层封锁,其内的一干人等都不允许外出。 消息传到内阁之时,高拱正在与张居正商议对策,如何阻止朝堂上这些喊打喊杀的官员们,得知紫宁王死讯之后,皆都又是一惊。 此案若是查不清,两国一战定然在所难免。 相比张居正,高拱可谓更加震惊。距离他见紫宁王的时间不过几个时辰,按照紫宁王被刺的时间来推算,之间相隔的时间并不久远。 京城馆驿他大抵也算清楚,防卫并不严密。几年前日本国使团使者便在馆驿内而死,好在日本国并未追究,此事才算罢了。 只是这次死的乃是李朝皇帝的亲弟弟,一国王爷,皇亲国戚,事情牵扯的便就太大了。 看着小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高拱面色沉重,许久之后,才轻哼道:“张先生……你看该如何是好?” 张居正正担忧的是沈无言那边该如何处理,本想着让紫宁王问一些关于李将军的内幕,却还未提出这一想法,他便已经死了。 此时高拱问起此事,张居正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紫宁王这案子派刑部去查便是……只是沈先生那边……高阁老你当真以为他有刺杀陛下之意?” 张居正知晓高拱与沈无言之间嫌隙颇深,他早想除掉沈无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些年也着实用尽手段,但每每都被沈无言躲过。 此次实在是一个除掉沈无言的大好机会,无论沈无言是否与李将军有串通,罪过都是在所难免,大可借此机会将案子做大,趁机铲除沈无言。 这般一来,一来可以堵住这些士大夫们的嘴,此案毕竟是由沈无言而起,而李朝的李将军不过是个卖命的,他们自然也没有在喊打喊杀的理由。二来也就借机除掉了沈无言这个心腹大患。 听着张居正问起这问题,高拱脸色微有迟疑,他着实另有打算,且都部署妥当,不消片刻,沈无言便会重新回到北镇抚司诏狱。 不过此刻张居正问起,他顿时面露苦涩,轻叹道:“谁能想到平日里忠君爱国的沈先生,怎的会有如此狼子野心……竟然串通李朝逆贼刺杀陛下……不过这案子疑点颇多,张先生怎么看?” 张居正眼见高拱又将问题踢给了自己,心中暗叹这老狐狸当真是厉害,旋即一摆手,道:“此事自有刑部去查……你我如今还是想想如何阻止两国之间交战……” 高拱微微点头,轻吟道:“如今一来要阻止朝廷中的问题……二来还要将紫宁王被杀的消息封锁起来,莫要传到李朝……” “消息自然是封锁不住的……”张居正轻哼一声,冷冷道:“如今京城四处都传言,李朝的紫宁王死在了我大明馆驿之内……怕是用不了多久,李朝那边就会有了消息……” 高拱瞳孔萎缩,惊讶道:“这才短短几个时辰……看来做此事的人定然是有预谋的……这般来看,刺杀陛下与刺杀紫宁王应该是同一批人……” “李将军那边审问的如何?”张居正忽然好奇道。 李将军如今被关押在北镇抚司诏狱之内,由锦衣卫亲自看管,所以知道那边消息的人并不多,即便刑部也很难得知一二。 高拱面色顿时青黑,怒喝道:“冯保那阉货如今得了势,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刚才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冯保他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张居正面上也为之愤然,但心中着实松了口气。李将军此举定然是事先谋划好的,其中定然也有诬陷沈无言一计,如今冯保将诏狱封锁,定然是李将军说了些对沈无言不利的话。 若是这些消息被冯保知晓,他又能大作文章,那时沈无言便难逃一死。 “这般来看……相比冯公公那边也有麻烦……既然是锦衣卫审理,阁老也无需太过担忧……” 高拱抬眼猛然瞪了一眼张居正,轻哼道:“沈无言与那阉货相交颇深,此案还如何查的清……张居正你如今怎的还给那阉货说话?” 张居正轻叹一声,苦笑道:“让冯保去审这案子的是陛下……阁老怎的还怪到在下头上了,不然……我去找冯保探探虚实?” 见高拱已然恼火,张居正也不愿在与之纠缠。毕竟对方当年甚至连徐阶也都敢直接斥责,如今若是在与对方撕破脸皮,着实划不来。 这般思略,他忙想高拱一抱拳,快速向着阁子外而去。 高拱却也并未阻拦,他深知自己与冯保不和,断然是探听不到丝毫消息。如今张居正愿意去打探消息,却也是一件好事。 这般思索,他忽然又想起另外一桩事,急忙也走出大殿,向着乾清宫而去。 …… 沈无言回到小院之后,整个院子便被锦衣卫包围起来。此时虽是还未抓人,但也几乎是将他监禁在此地了。 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实在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索性依旧坐在亭子内吃着冰镇的水果,与李婉儿诸人闲聊下棋。 起初李婉儿尚还有些担忧,毕竟这些人都是凶名远扬的锦衣卫,只是当他看到冯保过来对这些锦衣卫们吆五喝六之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院之内,李婉儿看了一眼坐在边上正在绣花的一名妇人,不住叹息道:“高大嫂……您这每日都在绣花……家里也用不完……” 此位高夫人便是内阁大学士高仪的夫人,自打高府被大火烧毁之后,在沈无言提议之下,高仪全家都搬来了小院。 其实说全家,不过是高仪与他夫人二人。至于他的儿女以及子孙,如今却在外地为官。 起初高仪夫妇搬来小院,却是让这院子热闹了一些,平日从鸿胪寺回来之后,沈无言却也有个说闲话的人。而李婉儿无事时,也好与高夫人闲聊一阵。 只是日子久了,沈无言却也觉得奇怪起来。 当时打算的便是,高阁老宅子被焚毁,如今需要个安身之处,待修好新居之后,在搬回去便是。只是如今已然过去许久,新居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而高仪夫妇二人也着实不甚好相处,或者说二人也都实在太过谨慎。 相比起来,沈无言乃是高仪的属下。只是沈无言平日说起话来,高仪却也依旧十分严肃,眉宇之中显示出一幅尊敬之色,让沈无言颇为尴尬。 至于那位高夫人,也着实小心翼翼。每日在小院之中除了织布便是绣花,这些绣品一部分是留着自己用,更多的却是拿出去卖。 大抵整个京城官员中,也就这位高阁老一家是如此节俭。 听着问话,高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翻书的李婉儿,微笑道:“拿出去换些银子……补贴些家用……婉儿若是需要,你挑一些拿去……” 李婉儿连忙摇头,道:“家里的够用……大嫂你看……这官兵如今围在这……无言在朝中出了些问题……真怕连累到你们。” 高夫人连忙摆手,道:“不妨事……老爷刚才出门前嘱咐过,在这关键时候,断然不能丢下沈先生……” 一边正与沈天君下棋的沈无言,忽然淡淡一笑,道:“大嫂放心住在这便是……” 这般闲聊之际,高仪急匆匆的从外面慢跑进了小院。却见他一脸仓皇,显然一路之上也并未舍得花钱坐马车,着实有些可怜。 未等沈无言打趣,他大声道:“紫宁王……紫宁王他被人杀了……在馆驿之中……” “什么?”沈无言脸上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猛然从椅子上坐起,惊讶道:“这般一来……却被这群棒子们缠上了。” “棒子?”一边的李婉儿皱了皱眉头。 沈无言连忙解释道:“就是……棒子老虎机……对一种游戏,现在不好解释……刑部那边有什么消息?” 高仪听着沈无言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却依旧十分认真的听着,待沈无言说完之后,才道:“正在全城搜捕凶手……不过据说是被一剑刺死的……刑部那边的意思是……” 他忽然停住不说,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片刻之后才道:“刑部的意思是……会不会是沈先生你串通贼人所为……” “我?”沈无言惨笑一声,苦笑道:“李将军那边还不知什么情况,如今又来个紫宁王……” “紫宁王……”正在边上绣花的高夫人忽然低声道:“名字倒是熟悉……老爷……这位紫宁王不就是你那位朝鲜朋友?” “朝鲜友人?”沈无言面色微变,忙看向高仪,心中却想起当时紫宁王屡次提到的那位高阁老,如今看来却并非是高拱,而是高仪。 “你的这位朝鲜友人……真有意思……”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53章朝鲜友人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出使 从乾清宫救驾到此时从万家出来,天色已然不早。 沈无言上了马车之后,便吩咐王天先回了一趟小院,接着才去的坤宁宫。 坤宁宫本该是皇后居住之所,只是因为之前皇后言语冒失得罪了皇帝,如今这坤宁宫倒是让李贵妃居住着。 在太医院时朱载垕便醒来了,只是重病在身,终归有些偏差,以至于此时他神情还是有些恍惚,大抵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叫一些人过来。 大殿中的太监宫女若乾清宫之中一般,皆都被清出在门前等候,整个大殿之内只有李贵妃与朱载垕二人。 此时的朱载垕面容还算平和,只是因为稍显苍白,倒是更加严厉了几分。然而说起话来,又有气无力的,却也难辨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李贵妃此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才被刺未过多久,总算在太医们一番忙和之下抢回了这条命,本该休息调养一阵的,他却要见大臣。 大殿之中十分安静,朱载垕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双目微闭,许久之后才低声问道:“冯保怎么还没来……文渊阁距离这边也不算远……高拱人在哪……” 李贵妃面色微变,说起来自打高拱出任首辅以来,皇帝已然很少这般召见如此多的人过来议事。即便有必要,也只是叫来其中一人问话。 “冯保带人去万家了……至于高阁老……应该是去刑部听审宁安了吧……” 话语就此截住,李贵妃微微撇了一眼朱载垕,他不知道朱载垕此刻心中是多么的气愤。 那位李将军刺杀他,他大可不甚在意,无非是当真震怒便作罢,终究是为了挑起事端,大可容忍。只是李和与宁安公主,他实在是难以承受。 关于几十年前那场宫变,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一来年纪还小,二来此事当时封锁的紧,他倒也觉得无关紧要,便从未仔细思索过。 早些年,他还是裕王之际。虽说宁安公主与景王走的近一些,但他素来也与李和相交甚欢,加之又都是皇子公主,来往也算密切。 能留在京城的皇子并不算多,他与景王之外再无旁人,所以在与景王斗的最打紧之际,便与宁安公主来往更为密切。 即便也不过是来往一些嘘寒问暖无关紧要的信件,却也让他感觉到有那么几分情谊在其中。 自打登基之后,留在京城最亲的便要数宁安公主,虽说并不同母,但终究还是兄妹,所以给的照应也更多一些。 这些年来无论群臣如何激斗,无论权臣如何把持朝政,即便高拱这位自己当年的老师,似有谋权之心,他却也并不在意。 只是今日的宁安公主意图刺杀自己,他实在难以承受,然而他并未多说一句,始终都在沉默。 李贵妃自然清楚朱载垕为何这般,所以提及宁安公主之际,她便识趣的停了下来,接着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前些天经筵……翰林院那些老先生们,还有张先生都说钧儿大有进步……” 说完这句话,李贵妃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确定对方并无怒意之后,才又继续道:“张先生的意思是……就无需再时常去国子监了……” “钧儿那边有张先生就是了……”朱载垕并未睁开眼睛,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 便在这空闲之际,便听见一阵洪亮的声音,道:“臣高拱……见过陛下……” 听得这声音,朱载垕这才微微睁开双眼,微笑道:“高先生这边坐下吧……” 高拱点点头,大致扫了一眼面色并不见好的皇帝,低声关切道:“陛下龙体……” “还好……”朱载垕淡淡一笑道:“也是有些事该今日处理一下……” 高拱心中一愣,但面上依旧平和,却也不好多问,便随意坐在边上的椅子上。 宫中很快又陷入一片寂静,高拱面色沉重,却也不知皇帝要做什么,片刻之后,猛然起身,道:“沈无言主谋刺杀陛下一事,群臣皆都要求杀沈无言而后快……” 未等高拱说完,话语便被朱载垕一声轻咳打断:“先生先坐下……这些事一会在谈便可……” 高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正欲继续上前进言,却看李贵妃示意之下,急忙向着皇帝一抱拳,旋即只得重新回到椅子上。 又一阵之后,高拱便见一脸仓皇的冯保从宫门外跑了进来,他远远的便将目光落在高拱身上,待走进殿中,才回头看向微闭双眼的皇帝,道:“见过陛下……万家无一活口,皆都畏罪自杀……只是此案,似乎与高阁老,有所……” “先坐下吧……”朱载垕言语更加显得无力,他叹息一声,道:“沈先生怎的还没来……” 正言语之际,便见沈无言身着一身儒袍,缓缓从殿外走进殿中,目光之中十分平静。 “见过陛下……” 朱载垕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喃喃道:“都来了……那便开始吧……” 稍一顿,朱载垕才又道:“想来诸位都有话要说……高阁老你先来,那你就先说吧……” 高拱早已心急如焚,得令之后,忙上前一抱拳,接着目光扫过沈无言,轻笑道:“听说那位李将军已然招了,他刺杀陛下都是由沈无言主使的……然而却被冯保刻意隐瞒住……” 朱载垕点点头,看向沈无言,问道:“沈先生觉得……高先生所说,可有问题?” 沈无言摇摇头,苦笑道:“那位李将军着实声称臣与之有密谋……只是高阁老如何断定,他这不是在诬陷?” 边上的冯保也轻哼一声,道:“李将军刺杀陛下一案,实在不简单……群臣如今多半要求与李朝一战雪耻,若是出现些许偏差……高阁老负的起这责任?” 高拱面色阴沉,冷笑道:“无论如何将李将军带进宫的乃是沈无言,他逃不了干系……” 朱载垕不住笑了起来,道:“高先生也无需紧咬此事……要朕来看,这无非是有心之人为之,多半是想挑起两国战事……” 一直未曾说话的沈无言,这才轻声道:“锦衣卫的探子来报,李朝今年来朝中颇为遭乱……不少乱贼蠢蠢欲动,他们勾结女真人,便是要挑起大明与李朝战事……” 朱载垕满意的点点头,似乎这些事他早已清楚无二,一阵之后,才道:“沈先生继续说……” 沈无言一抱拳,接着道:“这些乱贼预谋已久,早已在京城布下诸般手段……京城首富万家老爷万达便是在大明的主使……有证人可以证实,李将军在刺杀陛下前的一夜,曾去过万家许久才离开……而根据紫宁王伤口可以判断,乃是死于朝鲜刀法……恰好万达身边便有一名仆人便是朝鲜高手……可惜二人如今已然殒命……” 朱载垕面色依旧平和,但心中已然有了数,沉吟一阵,他道:“既然案子已然查清……” “陛下莫非忘记驸马刺杀您一事?”冯保面色沉重,上前道:“宁安公主已然全部招了……他们与万家勾结,而之前高阁老也与万家大公子相交颇深……这其中隐情……” “好了……”朱载垕似乎有些不耐烦,轻哼一声,道:“既然已经查清沈先生无罪……那么诸位看该如何处理李将军……” 高拱面色沉重,自知已然不能再纠缠此事,但又想起群臣的激愤,立刻道:“李朝使者意欲对刺杀陛下,乃是对我大明的一种羞辱……定然要处以极刑,以禁效尤。” 边上的冯保始终还在心急宁安公主一案,倒是没在意这事,不过想起那位李将军若是留着,定然会对沈无言不利,也连声道:“这贼人无法无天,自然要处死……” 朱载垕长叹一声,却看沈无言一言不发,却面带讥讽之意,不住好奇道:“沈先生莫非有什么高见?” 沈无言轻叹一声,无奈道:“那位李将军始终都想置我于死地,我却还是要求陛下饶他一命……既然他是朝鲜人,自然要交给李朝处置……” “岂有此理,这岂不是堕了我大明威风?”高拱轻喝一声。 沈无言摆摆手,沉声道:“高阁老为何要开关……为何要封贡蒙古?” 未等高拱说话,沈无言便道:“大明难得安宁几日……李将军回到李朝一样会死,我大明这般做,便是为了尊重李朝皇帝……实乃有大国风范……” 言语虽说不甚关联,但场间所有人都能听懂其中意思。 沉默一阵之后,朱载垕才微微点头,应道:“那便应了沈先生之意……那便由沈先生负责将李将军押送回国……也借此机会出使李朝……如何?” 沈无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喜色,他今日身着儒袍而非官服,便是为了辞官,便可借此机会随李朝使团回李朝,找到苏巧巧。 如今这番身份,却也更加便利他找人,实在是一桩好事。 “李朝路途遥远……这个……实在是……唉……” 看着沈无言面露难色,朱载垕轻笑一声,道:“据说你在辽东有一只劲旅……准许你带着……”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他成功了 隆庆五年入秋前的这场惊变,接连两次当朝天子在乾清宫被刺杀的案子总算了解。 最终的结果将这两次刺杀分为两个案子,李朝使者刺杀是因为李将军乃是李朝叛贼,故意挑起两个事端。而那位紫宁王,也是死在这些乱贼之手。 至于驸马李和的刺杀朝廷也未细说,只是说李和以死,此案也就了解,至于后续案子审理,却并未进行,只知道宁安公主也因此落入刑部大牢之中。 对于李朝叛贼李将军,群臣本意是将其立即处死,只是为了彰显大明之宽宏,所以便将李将军送回李朝,交由李朝皇帝处理,而负责押送的便是鸿胪寺卿沈无言。 如今这事态看似已然能解释一切,但有心之人,或许或多或少参与此案中人,皆都能看到这案子的些许漏洞,比如驸马为何要刺杀陛下,而此案又与万家有何关系,皆都未曾明说。 不过京城诸官也就在这同时,皆都陷入了沉默。刺杀陛下实非小事,况且此案陛下尚且亲自过问,然而此时就这般不明不白,就连皇帝都未曾多说一句,诸官又有何言语? 其实多数人都很清楚,这案子之所以到如此境地,实在是牵扯的太广。如若牵扯到万家太深,那么势必勾出京城太过官员,比如当朝首辅高拱。 至于宁安公主那边,却又牵扯到皇帝。这位能留在京城的公主,这些年虽说安静的打紧,但却也深得皇帝青睐。 如今自己的这位亲妹妹要刺杀自己,他着实心寒,但终究自己也该有这份责任,索性便将此案留中,一干人等也都暂且搁置下来不去追究。 事情大抵就这般悄然过去,大明隆庆五年炎热的夏天也就在这看似喧闹,实则暗流不断中过去。 京城的初秋除却迎来这一年的雨季之外,更多的便是新鲜蔬果从各地送到京城,而对于沈无言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 万家一夜之间所有铺子关门,第二日便被朝廷全部贴上封条。只是终究是一间间铺子,终归是不能就这般搁置着,所以工部的意思是将这些铺子卖出去。 只是因为这些天坊间多传闻万家出了妖孽,致死万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也有见官府从万家宅子抬出尸体的,皆都惊骇无比。 总之万家宅子被官府出售至今,除却一些无关紧要的铺子被低价买走之外,那些以往辉煌一时的酒楼茶楼,却无人问津。 致使朝廷上下一时陷入困难,毕竟这些酒楼茶楼在京城占据极大份额,如今万家不在开,却让京城居民无处可去了。 而这些铺子压在朝廷手中,却也十分费事,除却每日要派出看管之人,还要时常维护,免得发生灾祸,又另添开支。 好在并未过去太久,京城近百家万家铺子一天之间,被一名大商人全部购置,虽说价格极低,使得工部侍郎为之肉疼,但终归是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至于购置这些铺子的那位大商人,至今朝廷有一部分人知晓来历,但更多的人却并不清楚,只知道从此万家酒楼茶楼,全部改成了醒八客。 有习于饮茶的书生们之前便听闻过醒八客之名,若是有江浙来的文人墨客,对于醒八客之名却也并不陌生。 至此京城一夜之间开起了近百家的醒八客,虽说暂时不如曾经万家那般辉煌,但终归势头不小,只要在这般下去,重造成就指日可待。 相比起京城初秋的忙碌,小院却更加显得几分闲适。 原本以往小院还有几株花树,但自打入秋一来,便也无需再管。沈无言每日除却在亭子内看书闲坐,也无需再去鸿胪寺待着。 距离出使李朝还有几天,一干事物都由朝廷准备,甚至精细到被褥一干,所以沈无言连临行前的准备也都省下。 只是终究是临行前,所以每日前来探访的客人还是不少。 今晨还未闲坐太久,沈无言便看到冯保晃晃悠悠的从门外小跑进来,悠然道:“如今沈先生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了……连高阁老都拿你没办法……” 沈无言轻拍冯保光亮的脑门,轻哼道:“这是什么话……冯公公现在也会跟在下旁敲侧击了……你时常在宫里行走,倒来我这边打听消息?” 冯保见沈无言已然道出心思,也不再隐瞒,不住苦叹道:“本想借着这次万家的勾当,彻底将高拱扳倒……只是……前些天进言了几次,陛下只是应着知道了,却并未见有丝毫动静……” 沈无言皱起眉头,轻哼道:“若非公公有李贵妃撑腰,陛下定然早让你到南京供职了……” 冯保一听此话,心中大惊,所谓到南京供职,便也就等于流放,虽说官职大抵不会有太大变动,但终归是离开了京城。 “沈先生这话……却是何意……” 沈无言轻笑一声,道:“陛下与高阁老师徒情谊之深,远非你我能懂……既然陛下已然下定决心要保高阁老,你也就莫要再提这事……” 冯保微微点点头,心中虽说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得沉默。 “陛下……怕没有太多时日了……” 正悠然翻着书的沈无言一愣,接着将书合上心中微动。冯保何等机敏,自然知晓这句话对于沈无言的意思。 他始终惦记着还在大牢中的徐文长,只是高拱在朝一天,徐文长就只能待在大牢之中,所以想要救出徐文长,只得让高拱致士。 高拱身体硬朗,行事也破有手段,在朝中虽说得罪不少官员,但也有大批官员十分拥戴他。想要他致士,实在不容易。 如今另有一条途径,便是当今陛下令他致士,他便只得回乡养老。 只是当今陛下身体早已虚弱不堪,不得为政,所以也只能指望着自己的这位老师帮着处理朝政,是万万不可能让他致士的。 唯一的可能只有当今陛下驾崩,太子一旦承继大统,一切便都可以另说。 沈无言沉默许久,这才轻声喃喃道:“这事你都知道了……那想必高阁老……也不会不知道……” 冯保目光一沉,并未多言,只是向着沈无言一抱拳,道:“沈先生将要出使李朝……望一路保重……” …… 冯保离开并未太久,高拱便亲自驾车停在小院门前。 寒暄之后,沈无言才微笑道:“高阁老……似乎许久都未曾过来坐坐了。” 高拱轻哼一声,却道:“这次出使李朝,朝廷的意思是希望李朝至少牵制着倭国……陛下之所以派你去,一来是因为建州那边的问题……二来还是倭国……” “倭国?”沈无言面色微变,轻声道:“倭国今年着实安生不少……” 高拱摇摇头,沉声道:“只怕倭国联合李朝对我大明不利……探子来报,倭国使团近些天也会到李朝,至于所谓何事……便要沈先生一探究竟了。”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脑海之中不由想起当年的那位倭国武士木下藤吉郎。 “倭国使团……使者是何人……?” 高拱不住皱起眉头,沉吟一阵才摇摇头,好奇道:“莫非沈先生连倭国使者也认识?” 沈无言冷笑一声,自然清楚高拱不过在暗指自己为李将军求情,淡淡道:“有些事,阁老你清楚,在下也清楚,便无需多言……” 高拱冷哼一声,旋即转身离去。 …… 从小院到刑部大牢,这条路沈无言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牢房的狱卒也会每日等待沈无言的来临,因为总会得到或多或少的一些银子,虽说不至于太多,但实在是一笔意外之才。 今日沈无言如期而至。 走进大牢之后,沈无言并未向着熟悉的牢房而去,却向着另外一间而去。 牢房之内清扫的还算干净,椅子上坐着一名女子,此时正安静的看着书,青灯之下,显得十分静雅。 “公主倒也清闲……不会觉得无聊?” 宁安公主微微抬起头,似有些迟疑,一阵之后才应道:“不算无聊……之前也都是这般……” 沈无言点点头,微笑道:“过来看一位朋友,看到你也在这边,索性就过来一趟……” 大抵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二人相视一笑之后,沈无言便要离开。 沈无言仿若能在那平静的目光之中看到些许绝望,而那份绝望之中又有些徐坚强,仿若在呼唤着,定要活着等他死去的感触。 “听说沈先生要出使李朝……一路艰险……还望保重……” 沈无言身子一顿,缓缓回过头,看着宁安公主稍显苍老的脸上浮现的一丝纯真笑容,心中低叹一声,随即应道:“公主也保重……来日方长……” 宁安公主讪笑一声,道:“先生是来看文长先生的吧……快去吧……” 沈无言点点头,正欲离开,忽然又转头,道:“他快不行了……他成功了……” 听着这奇怪的话语,宁安公主不住笑出了声,直到看着那人离开之后,她才在心中喃喃自语道:“他快不行了……他成……功了……”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65章他成功了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使至塞上 1 初秋的京城逐渐凉爽起来。 沈无言一早便前往工部领取出使所需行李,接着又去乾清宫见过皇帝,几番寒暄之后,才重新往小院赶去。 李婉儿与沈天君也一早就起床,此时正在小院之中闲坐。母女二人一反往日之态,今日竟然皆都一言不发,呆呆的望着敞开的大门。 小院之内,高夫人依旧还是在绣花,一边喃喃道:“天君呀……你爹他就去几个月,明年开春就能回来……” 沈天君并未理会高夫人的唠叨,目光之中似乎还有几分厌烦之意,将头深深的埋在李婉儿的怀中,口中不知在叨叨些什么。 李婉儿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沈天君,她心中也着实有些舍不得,只是毕竟皇命在身,她也不得去多说什么。 等候一阵,见沈无言还未回来,李婉儿便在沈天君耳畔低语一阵,然后起身向着书房而去。 “虽说这一去也就几个月时间,但终归要收拾一番。朝廷的确准备的很充实……但终归还是有些许偏差……” 李婉儿一边与沈天君喃喃自语,一边将几本新书摆放整齐,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沈无言近些天正在读的书放置整齐,才又道:“你爹他每天的这些习惯,睡前会看什么书……早晨起来,一日三餐的习惯……随行的仆人虽说都是宫里的,但始终不了解他……” 沈天君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低声道:“爹爹他离开之后,若是再有人欺负我们……怎么办……” 李婉儿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目光稍一沉,接着看向沈天君,暗想着竟然想到这一出,于是忙道:“不会有人欺负我们……这不是高爷爷也住在小院……他可是朝廷大官,谁敢招惹我们?” 沈天君并不知道所谓的大官有多么的大,却知道这位高爷爷似乎并不靠谱:“高爷爷呀……” 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嫌弃之意,接着趴伏在李婉儿耳畔低语,道:“之前那些官兵将小院围住……高爷爷也不管什么用……况且,高爷爷似乎连高奶奶都惧怕……” 李婉儿顿时尴尬一笑,接着轻哼一声,道:“小孩子别胡说……这个……你在院子里玩吧……娘在这给你爹收拾行李……” 听着沈天君乖巧的应了一声,接着蹦蹦跳跳的走出书房之后,李婉儿这才无奈的一笑,轻声道:“不过高阁老着实惧内……” 喃喃自语之际,李婉儿又将一些书从书架上抽出,同时一张夹在两本书之间的一副刺绣以及一封信掉在了地上。 李婉儿目光微顿,接着迅速将刺绣以及信捡起准备放回原处,却忽然瞥见那绣品上所绣之物。 “巧巧姑娘……” 她目光一顿,接着将那绣品展开,便看到那熟悉的姑娘,心中随之一紧。 便在这同时,李婉儿顿时便想起另外一件事,忙去拆那信。只是还未等她拆开,她已然明白这一切。 信本就是她带回来的,当年苏巧巧从太湖边上竹楼消失之后,便留下这封信。她将信中的一部分交给沈无言,而剩下一部分私自留了下来。 如今手中便是这剩下的一部分,而这信却与这副陌生的绣品放在一起。 “原来他都知道了……” 稍一沉吟,李婉儿也很快清楚沈无言要出使李朝的原因,于是一切都这般清楚明了。 重新坐回小院亭子里,李婉儿显得十分平静,她面色平静,随手捏过一本书看去,但始终还是无心去看,索性与高夫人闲聊一阵,直到沈无言回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在书房桌上……你爱喝的茶,还有书……”略一顿,李婉儿又道:“对了……还有几件新衣,是月儿托人从苏州送来的……” 沈无言连连点头,倒是没有注意到李婉儿这稍显平静的表情,倒是哄了一阵沈天君之后,便将行李装进马车之后,才向小院诸人道别。 忙碌至今,此时却也还是清晨。 初阳照在巷口,也照在小院芬芳泥土之间。终归还是有些不舍,所以一直走出小巷,直到西长安街上,诸人还都未有道别之意。 巷口只剩下沈无言与李婉儿二人,看着李婉儿轻咬下唇,他不住低声笑道:“怎的还舍不得……只是几个月就回来了……” 李婉儿摇头,却没有说话。 沈无言伸手将李婉儿搂入怀中,接着轻叹道:“虽说没有王天……但有戚家军保护着……出了大明,还有辽东铁骑……” “找到巧巧,就带她回来吧……”言语十分平静,就好像酝酿了千百年才说出口一般,不起一丝波澜,但已然将初秋的晨风冻结在这某事某刻。 沈无言张了张口,接着面色沉寂:“你都知道了……” 李婉儿紧紧的靠着沈无言坚实的胸膛,思索许久之后,才微微点点头,应道:“你早就知道了……是我不好……” 沈无言摇摇头,轻声道:“懂你……你是怕我在去李朝冒险,然后再失望一次……” 不知何时沈无言感觉到胸膛之处衣物已然被染湿,于是手上力气更大了几分,但却始终没有在多说一句话。 直到车夫催促,行人渐多。沈无言才缓缓松开手,接着微笑道:“此去李朝……就是那些破事,夫人在家等着便是。” 李婉儿也抿着嘴笑了笑,轻声应道:“相公一路保重……” 言语十分寻常,并无那般生离死别之感,毕竟也不是生离死别,无非是暂别罢了。 看着李婉儿转身离开消失在巷尾之后,沈无言这才翻上马车,轻声吩咐道:“北镇抚司诏狱……” 马车就在这清晨之际绝尘消失,那消失在巷尾的背影这才又缓缓走了出来,远远注视着马车已然不见,却依旧不舍离去。 从西长安街到北镇抚司诏狱,车夫十分熟悉,或者说从西长安街到京城各处,他都会十分熟悉。 马车停靠在诏狱门前,沈无言却始终没有走下马车,却让车夫一阵好奇:“沈先生莫非是想要退却?” 经过几番催促,沈无言才轻喝一声,道:“小李,你小子敢这般与我说话……” 被称为小李的车夫乃是一名年轻男子,一双精明的双目彷如猎鹰一般,只是他皮肤白净,又颇有文弱书生之风骨。 只见他被沈无言这般训斥,却依旧一脸嬉笑,似乎并不惧怕沈无言一般,反而继续调笑道:“沈先生若是怕了……那我去将那位李将军接出来?” “不用……”沈无言轻哼一声,道:“你小子懂什么,那位李将军倒是无甚可怕之处……我就怕他自杀,那就完了……” 说着话,沈无言转身便走进诏狱之内。 牢房之内还算宁静,李将军早已被押解等候在旁。押解诸人见沈无言走进牢房,立刻恭敬一拜,道:“见过沈先生……” 沈无言摆摆手,看向一脸平静的李将军,轻声道:“他们都告诉你了……那就好……从今天起,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李将军脸色并不大好,还有条条伤痕,与之前的器宇轩昂相差极大。 听沈无言这般说,脸上肌肉一阵抽动,似乎不大欣喜。 沈无言淡淡一笑,轻声道:“给李将军松绑……对了,还未请教过将军叫什么……” 一旁的守卫稍有迟疑,但见沈无言一脸坚决,却也不好忤逆,便上前将李将军枷锁卸下,才又重新站在一旁。 李将军得知计划全部失败,本打算自杀,但始终都被枷锁绑缚,想死却也是一件难事。 此时被松绑之后,他立刻抽出沈无言身上佩刀,却听沈无言轻声道:“有些人若是死了……可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李昖可是亲自为你求情了……” 话语一落,李将军手中武士刀咣当落地,他目光一沉,低声道:“你是说……陛下他……” 沈无言点点头,应道:“之前我朝陛下已然将此案经过知会李朝皇帝,昨日他复书回来……却不断为你求情。” 李将军不住将头沉的更深,许久之后才点点头,道:“好……何时动身……” “现在……”说完这句话,沈无言背着手推开牢门,向着门外而去。 李将军稍一迟疑,忙跟在沈无言身后。 马车上的那青年扫过一眼李将军,轻笑一声,旋即道:“沈先生说你很了不得……进马车吧……对了,在下李如松……” 李将军稍有迟疑,这名字他似乎听过,但何时听过却又想不起来,一阵之后,忙抱拳,道:“在下李舜臣……” 在诏狱门前短暂的停顿之后,便又重新驶离这里,只是这次却是想着京城外而去。 等待在京城外三里之处的使团已然准备就绪,便等待着沈无言一道,便可向着辽东进发,然后离开大明,向着李朝而去。 “原来你叫李舜臣呀……据说你们棒子……哦不,朝鲜爱吃泡菜?” “腌菜只是为了过冬食用……” “哦……不过你们的皇帝姓李……我还以为姓金……真是可怕……” “……”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66章使至塞上(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使至塞上 2 出了京城之后,马车便与随行的使团会合。 所谓的使团,其中包括一些随行的文官,另外一些便是派出的护卫。 此次派出的侍卫多出自京城三大营中的精锐,还有一部分便是之前李朝随行的使团。 李朝使团的侍卫虽说所剩无几,但胜在各个都是李舜臣精挑细选的,且极其忠诚与他。而三大营却又有着极高的战斗力,所以一行并无需太过担忧。 沈无言所担忧的乃是出了大明,三大营的士兵便不得在跟随,除却带着一些有必要的护卫之外,其他的士兵都要留在辽东等待沈无言回来。 不过这几日倒也无需担忧太多,从京城到辽东还要十多天的路程,只需乘着马车安然等待便能安全到达。 至少随行的所有人都是这般认为,包括沈无言在内,另外还有一干礼官,以及出使的另外几名朝廷重臣,都是这般想的。 不过一切也都是这般进行,出京城之后便风和日丽,即便稍有小雨,也下不到一天便会停止,倒是一路上也凉爽许多。 不过凡事总是有例外,随行使团兵部侍郎杨大人自打清晨睡醒之后,便惶惶不安,不过却也并非是觉得此行有问题,却是觉得李将军有问题。 月前得知李朝使团使者侍从李舜臣刺杀皇帝陛下之后,朝中百官皆都愤然而起欲诛杀李舜臣,出兵征讨李朝。 身为兵部侍郎的杨大人自然不甘示弱,混迹官场这些年才勉强熬到兵部侍郎一职,距离致士大抵也没有几年,但这尚书始终无法晋升。 不过倒也并非朝廷不给这个恩准,着实是这些年朝廷人才辈出。 早些年胡宗宪出身浙直总督,却还兼着兵部尚书,那时起杨大人便已然是兵部侍郎,虽说时常看不惯胡宗宪与严嵩交好,大抵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自己之才,却无法入了严嵩之眼,心中更多的却是嫉妒,但他依旧还是十分奉承自己这位上司。 本以为能借着胡宗宪之手,搭上严嵩这颗大树,哪成想千百两银子丢出去之后,朝廷却又换了新天,从严嵩到了徐阶。 不过杨大人并不惜的这些银子,只要能在有生之年能到尚书之职,一切都好说。无非是在重新攒些银子,送给徐阶便是。 银子着实送去不少,但徐阶仿若从未知晓此事一般,在接替胡宗宪的谭伦被调任蓟辽总督之后,却又由老臣杨博回任尚书。 杨博却又是一个硬骨头,在兵部一番整顿之后,杨大人险些丢了官职,好在因为在朝廷混了有些年头,才得以保住官位。 终于熬走了杨博,却又正值高拱出任内阁首辅,立刻便将在辽东立下战功的王崇古调回任尚书一职。 说起来这些尚书之中,除却杨博之外,无论是在朝中资历,还是入仕年月,杨大人可谓都是前辈,但终究还是时运不济。 看着当年一同高中进士的同僚们,如今大多都已然升任尚书,一些虽说未曾任尚书,却也调任到吏部,又或者出任封疆大吏,终归油水颇多。 眼见着一切仿若都再无机会,杨大人也自感时日无多,大抵在朝中混迹几年,捞些银子养老,也该致士回乡了。 于是尚书之梦,却始终都只能成为梦,纵使有诸多不甘,也无济于事。 哪成想,就在杨大人正值绝望之际,这位来自李朝的将军却刺杀了当朝皇帝,以及接下来发生的诸般事迹,却又让他燃起了信心。 说起来身为兵部侍郎的杨大人,与此事本不该有丝毫关系,但世间之事总是有诸般巧合。 李将军刺杀当朝陛下,却引起了朝廷诸官大震动,纷纷要求出兵朝鲜。一旦动起刀兵,事情便自然而然落在了兵部手中。 时任兵部尚书的王崇古好不容易才促成蓟辽安宁,他岂肯在重新燃起战火,所以在隆庆五年夏末的这场群臣争执之中,他便站在主和一面。 大明朝廷诸官向来以气节自持,宁可大败仗,也不愿去和谈,也是开国至今无割地赔款和亲一说,所以在皇帝被外贼刺杀之后,诸臣自然想的便是力战。 何况李朝这些年本就对大明称臣,而李朝也是在大明太祖年间扶持称帝,如今却反咬一口,士子们岂能放任此等羞辱。 说起来朝廷之中主战的却也颇多,而主和的实在少的可怜,至于内阁那边却始终保持着暧昧情况,始终不予表态,也让王崇古十分难做人。 就在这股浪潮之下,杨大人很清楚此时站在王崇古一边主和,便是与朝廷百官作对,他自恃没有王崇古的坚实背景,所以便主张力战。 因为兵部侍郎身份,杨大人立刻便引来朝廷诸臣的拥戴,一时之间不少官员甚至拥戴他来替换王崇古尚书一职,而王崇古也已然有辞官之意。 眼看着杨大人便有机会就任兵部尚书一职,却得知此事已然了解,李将军与李朝并无关系,他不过是李朝的一个叛徒,为的便是挑起两国战事。 一时之间主战的朝官纷纷倒戈,大骂主战诸官被一群叛贼牵着鼻子走,当真是愚蠢之极。 于是刚被碰上高位的杨大人,便也成为诸官攻击对象,致使他连续几日称病不上朝,甚至已然准备告老还乡。 便就在这一时间,朝廷却又下旨让他随沈无言前去李朝出使,作为使团副使一职。 他很清楚,这一切想来便是王崇古在背后推动的,那时他主战之际,虽说并未争锋相对,却也将王崇古逼迫的险些致士。 如今王崇古抓住了机会,岂能让他好看。不过纵然清楚这些,他却也没有丝毫办法,只得随行出使这一趟。 起初他倒也并未在意,所谓出使其实也颇有油头,一来经过各个地方之际,能捞一笔,另外出使到李朝,却也免不了收些银子。 只是这几****便发觉事情似乎并非是这般。 清晨,杨大人苏醒之后马车还在路边歇脚。他微微掀开帘子便看到不断在附近走来走去的李将军,便立刻将帘子猛然放下。 他虽说早已清楚此次出使要将这位李将军押送回朝,却并不知晓所谓押送竟然连枷锁看管之人都没有。 身为副使他也知会过沈无言几次,但沈无言那边只是用定会严加看管来搪塞之后,便也毫无进展。 于是在得知这位李将军便是在沈无言求情,才得以免去一死之后,他心中更加担忧。毕竟当时主张将李将军处以极刑的,他便是领头人。 如今当真难保那位李将军趁着诸人不被,反将自己杀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到时沈无言大可将自己毁尸灭迹,说是死于意外告了。 就在杨大人这般思量之际,马车帘子忽然掀开,便看到李将军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杨大人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将军,双手已然开始颤抖,口中连声呼喊道:“你……你要……你要作甚……” 李舜臣目光稍有迟疑,奇怪的看着这位副使杨大人,苦笑道:“沈先生要在下叫杨老先生去吃饭……” 杨大人这才惶惶然的点点头,摆手道:“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待李将军离开之后,杨大人这才换好鞋子下了马车,向着就餐之地而去。 所谓就餐之处,无非是临时拜访的一张桌子以及几张椅子,另外便是一些简单的饭菜之类。 杨大人一边向着那边走去,一边轻声给身边的侍从道:“杨三呀……刚才老夫又想了想……沈无言与王崇古交情也颇深……莫非……” 杨三本就是杨大人远方亲戚,颇有几分武功,加之又忠厚老实,所以杨大人也颇为喜欢。此时听着杨大人这般说,杨三连忙摇头,道:“俺看沈先生不像是这样的人……老爷您就放心吧……随行还有旁的几位官员,怎能单单害你……” 杨大人顿时恼火,怒喝道:“愚蠢……旁的几人都与那位李将军无仇无怨……老爷我能一样?” 杨三被这番训斥,也不得在多言,只是低下头,继续搀扶着杨大人前行。 “呦……杨大人这可是睡的不好……您老这般睡在马车之内,终究不是事……” 沈无言无奈的摇摇头,道:“搭建的帐篷也够数……何必要睡在马车之内……” 杨大人心中一阵冷笑,暗想着睡在马车之中始终安全一些,若是那位李将军有异心,他立刻便能让杨三驱赶马车逃脱。 虽说心中这般想着,但口中却依旧平和道:“年纪大了……总是怕这山间毒虫……马车之内放心一些……” 正这般说着,坐在边上正大口吃饭的青年,轻笑一声,道:“莫非杨大人的马车中藏有宝贝……怕我等沉你不被,盗走了?” 杨大人扫了一眼这青年,看似寻常,不过是沈无言的车夫,但以他多年为官经验来看,对方却也并非好惹之人,便只是轻哼一声,旋即坐下吃饭。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67章使至塞上(2)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使至塞上 3 早饭只是简单用过,便又恢复赶路。 杨大人并未吃太多,一来他担心饭菜之中有毒,所以只是吃了一些诸人都吃过的,二来与李将军同桌就餐,他着实无心多食。 草草了事之后,他便坐回了马车之内。趁着清晨的凉爽,他也难得休息一阵。 车队就这般跨过崇山峻岭之后,逐渐临近塞上。高山逐渐变少,更多的却是大漠荒原,以及低矮的草场,期间隐藏的几只贪婪的饿狼。 相比杨大人,沈无言却有些担忧,目光始终停留在地图之上,渐渐将目光移到青阳镇,然后又回到之前的一个无名小镇之上。 并未发出声音,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微闭双眼的李舜臣之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才道:“来的时候经过这里了?” 李舜臣轻轻张开眼睛,旋即顺着沈无言手指方向看去,接着摇摇头,道:“走的都是大路……毕竟在关外便损失惨重,实在不敢冒险……” 沈无言点点头,道:“是叫塔失……女真部落首领……酋长?” 李舜臣沉吟一阵,才应道:“大抵就是这名字……不过倒也未曾接触过……万家老爷子应该不陌生,可惜他已经死了……” “你好像很佩服万老爷子?”沈无言轻笑一声,接着道:“他在你们组织里……威望很高?” 李舜臣不由一愣,接着沉声道:“老爷子宁愿自杀也不多说一句话……沈先生莫非以为在下连这一点都不如他?” 二人一般反问,倒是让马车之内陷入沉寂。就连驾车的青年也愣了一阵,才不住大笑道:“再厉害又如何……不也是死了……谈及死人还是晦气,不如说些活人的事……” 李舜臣目光微微看向车厢内侧,仿若能透过这一层帘子看到驾车的青年一般,许久之后才微笑道:“小李说的是……该谈些活人的事……” 沈无言大有深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就说些活人的事……李如轩……这身子骨不知近来可好……” “沈先生……”驾车的青年小李立刻打断沈无言的声音,接着轻声道:“谈些别的人……你我他都知道的……比如……紫宁王?” 沈无言不由皱起眉头,接着看向李舜臣,却见对方点头之后,才微笑道:“年轻人总是有无数的好奇心……这一路也实在无聊……就麻烦李兄了……” 李舜臣连忙摆手,道:“哪里……紫宁王乃是我王陛下的亲弟弟,在朝中颇有威望,当年在对内对外战争时,获得赫赫战功……” 沈无言也是后来才知晓,这位看似白痴一般的使者,实在别有用心,更有扮猪吃老虎的打算,身负绝学的他却装着像无知骄横的皇亲国戚一般。 只是这一切,却都是为了给李朝节省一笔每年给大明的银子,以及这些年在对女真以及倭寇之祸患时的过错,请求大明皇帝原谅。 让大明做出这些让步实在十分困难,甚至出使之前这些本就不在任务之内,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在那夜紫宁王进宫议事之后,全部谈妥。 如若不是后来紫宁王被杀掉,怕是回李朝,便又是大功一件。 只是对于紫宁王来说,他身为李朝皇帝的亲弟弟,朝廷已然没有任何荣耀官职能给予他,至于赏赐更加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而他之所以这般,却也只是为了李朝,而非这些荣华富贵。 “王爷大抵也算是好人……据说当年他带兵打仗,所获战功以及赏赐,皆都算在部下身上,若是有过错……他便会自己承担……”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根据估计天黑之前便能到沈无言所指的那无名小镇,索性诸人也不甚担忧夜间留宿问题。 马车之内李舜臣面色稍显沉重:“可惜紫宁王他是东人……与我等势不两立……他本不致死的……” “东人?”沈无言不由好奇道:“这东人……又是什么人,与李将军势不两立……那李将军莫非是西人?” 李舜臣不由笑了笑,淡淡道:“便就是西人……其实所谓东人西人,都是为李朝长兴……只是政见不同,便引起诸般……” 听着李舜臣大致说来,沈无言也逐渐对这所谓东人西人有了了解。 如今在李朝国内有两种政见,便是所谓东人西人之分,东人中多是一些年轻一辈的文人组成,而西人则是一些年长些的文人组成。 东西两边这些年来斗争异常强烈,时而东人占据优势,时而西人又占据优势。 紫宁王便是东人中的一员,而李舜臣则又属于西人中的一员,至于那位万老爷子,大抵也算是西人中的一员。 “说起来所谓反贼……如今在朝中也有供职……在朝中不乏权贵,甚至在议政府,乃是皇亲国戚后宫之中,也有成员……” 李舜臣苦笑一声,喃喃道:“却也没想到结果是这般……王爷他本不该死的……对了,东人多倾向与大明交好……然而西人则更加希望交好女真蒙古,乃至倭国……” …… 马车一路前行,稍有颠簸,杨大人总算从梦乡中苏醒。 他微微伸了个懒腰,然后望向马车窗外,轻叹一声,道:“这雨今日怕是停不了了……总不能还露宿荒野,多不安全……” 话语刚落,驾车的杨三便朗声道:“刚才沈先生过来说过了……顺势赶着马车,便能到前面一个小镇子,那边有客栈……” 虽说此时天还大亮,但因为水雾弥漫,加之细雨不断,所以显得阴沉沉的。 杨大人将头收回,轻哼一声,道:“这荒郊野外的……从哪来客栈……在说了,就算有客栈老夫也不住……” 心中虽说是这般想的,但他实在巴不得快出现一间客栈,好能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的睡上一觉。 他虽说身子瘦小,但睡在马车之中还是不甚舒坦,年纪大了,久睡之后,浑身便觉酸痛。 “老爷这话却说的有些早了……您看,就在前面……那不是个小镇子?” 听着杨三的话,杨大人赶忙又将头伸出车窗,一眼便看到烟雨朦胧之中,那个仅有几间低矮小屋组成的,不知名的镇子。 马车很快便驶入镇子之内,由于是出使的队伍,所以车队还是有些人多,很快便将这沉寂的小镇子便的异常喧闹。 本因下雨,所以躲在房子闲聊的村民,也不约而同外出观望。 由于镇子之内只有一间客栈,仅能提供几间房间,所以随行的一干士兵只得临时搭建营帐,被沈无言安排在镇子周围。 至于沈无言以及杨大人等诸人,得以下马车向着那间客栈而去。 博宁客栈乃是这阵子上的唯一一间客栈,虽说显得有些破旧,此时店中也没有太多行人,但胜在干净,尚有酒菜提供,也算不错。 店中掌柜乃是一名留着胡子的中年书生,诸人走进店中时,他正缕着胡须摇头晃脑的念书,待诸人进店之后,他才一本正经道:“诸位客官……这是打尖还是住店……或者避雨?” 沈无言抬眼看向那书生,二人相视过后,沈无言才道:“住店……另外在做几道小菜送到房间之内……洗澡还是后院自己烧水?” “呦,这位先生还是常客?”那书生不慌不忙的将书收起,然后走上前,向着沈无言一抱拳,道:“想要开几间房?……对了,小店不分上房还是柴房……” 杨大人环视一周这阴暗的客栈,心中暗自嘀咕一阵,却又不愿在回到马车上受罪,索性狠下心来,不在多言。 “晚上这边可能会有什么动静……各位安心入睡便是……” 大抵也就是一些寻常交待,诸人却也劳累一天,各自烧水洗澡之后,便都回到房间之内。 这般一来,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小店之内依旧还只是几盏幽暗的灯光,店掌柜书生趁着油灯下,却不知在叨叨些什么。 “这位先生这么晚了还不回房……莫非不怕有狼?” 正在店中闲坐饮茶的沈无言,忽然听到那书生这般言语,不由淡淡一笑道:“在苏州时就无需担忧有狼……” 那书生长吸一口气,似有好奇沈无言所说这句话的意思,忙上前道:“苏州……苏州又没有狼……” 沈无言撇了撇嘴,叹息道:“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书生点点头,大约也有共鸣,接着轻声道:“那位老先生……似乎对于那位穿着甲胄的将军……不怎么友善?” 沈无言点点头,道:“老先生的升迁问题……被这位将军连累……具体之事也很难说清,这一路要到朝鲜……当真还是有些担忧。” 书生不住叹息道:“说是有消息了?……既然有消息,去找找也好……是个好姑娘……不过不打算见见柳姑娘?……思谦倒也想你了……” “思谦?”沈无言摇摇头,道:“说起来……很多事都很难说的请……撇的清,就不要再去联系了……志远是个好人……”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68章使至塞上(3)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八十章 使至塞上 4 夜更深。 门外细雨淅淅沥沥,滴答在草棚上,然后再落在门前青石板下,搅扰了几只夜游觅食的老鼠,却也让卧榻上酣睡的人更加舒服许多。 虽说已然入秋,但毕竟接近荒原之处,所以还是十分炎热,能迎来这场细雨着实也算难得,在这仅仅居住几十口人的小镇子里,家家都取出所有器皿接入夜的雨水。 冷风从客栈门外吹进堂屋内,吹在沈无言略带胡渣的脸上,不住让他将衣襟紧了紧,然后又呆呆的看向那书生。 书生坐在沈无言对面,沉思许久。这些年他与这青年也相交颇深,从当年深仇大恨,到现在似乎还有几分敬佩,但始终还是不怎么喜欢。 不过无论是否喜欢,在这间小店之中,二人却也是最为相熟之人。 沈无言这些年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他不算全部清楚明白,但却也算是了然于心,特别是后来与宋谦之间的纠葛。 之后又在辽阳城与那位边军将官吴志杰的私仇,都在这从小店之中某个深夜中的闲谈之中知晓。 “思谦若是知道这些……他生父的死于你有关……继父的弟弟……也是你亲手手刃……大抵也不会好受吧……”书生苦叹一声,却也是惋惜的,接着继续道:“也因为他那般的敬佩你,把你当神灵一般……” 沈无言并未理会书生的话,因为这些他自打要去辽东,便已然思考过无数次,到底该不该将这些真相说出来,而说出来又该如何收场,终归是一个问题。 “不说这些了……你就打算一辈子在这荒野小店度日?” 言语稍带一些惋惜,就像之前书生有过的惋惜那般,却又更多的是无奈,对世事以及对世间诸般力所不能及的事的叹息。 相比起来书生的神色还算平和,已然褪去当年那份稚嫩,早已不似当年富家公子那般,却更像是一名落魄书生,但似乎便是因为有这两段经历,才铸就他今日的沉着。 从苏州大户书香世家,锦衣玉食二十多年,即便后来落寞,也不至于太过凄惨,至少三餐不愁,到如今在荒野村镇内,凄苦度日,实在有天壤之别。 心中大抵也有几分苦涩,但却又怨不得人,更多的是享受这般脱变,复杂心思实在难以名状,一切都汇聚为,转而轻笑一声,道:“也不至于度日如此凄凉……还算享受吧,过些年身体不行……就搬回苏州……” 于是也不再多问下去,将换上的酒碗填满老酒,接着一饮而尽,总算有那么几分豪情,却又升腾一切,又迅速坠落。 “之前给你提到过……”声音稍一顿,似乎在思略此事说来是否合适,转瞬之后,继续又道:“提到过胡于明的事……他落草为寇,后来带着一帮人逃走了……根据之前探子来报,他大抵是投降了女真人……” “胡于明……”如若还有一个名字能激荡起书生那份平静若神探古井的心境,大抵也只有这三个字,并不算寻常的名字。 当年在江浙时,他便是富家一方胡家的大少爷,一言不合,便可以让苏州百年大家被抄家离开苏州,何等威风。 可惜时运不济,随着胡宗宪狱中自尽之后,胡家也逐渐落寞,之后便也从江浙回到徽州,就此化为平反,而世人眼中胡家大抵就是如此。 如若没有去辽东,想来沈无言这辈子都不会再与胡家有丝毫联系。胡于明这位胡家大少爷大可为寇半生,最终化为废墟。 更加不可能在隆庆五年初秋的某雨夜时,给曾经某位故人在谈起这熟悉的名字,让那人心中突然又燃起几点愤恨以及旁的些许打算。 “……此去李朝出使,却也要注意一些……早些年听往来客商谈起过李朝,说是与我大明有诸般不同,但总的来说还是我大明物件稍加改变罢了……” 见着对方掉转了话题,沈无言也就不再深究那问题,毕竟二人始终有着深仇大恨,或许不共戴天,即便在这小镇子静养千百年也不得消退。 而这三个字就仿若龙之逆鳞一般,触之即怒。只是因为那份平静趋势让他不得愤怒,所以暂时隐忍,不过也不代表他下一刻还能继续忍受。 “出使倒是小事……给你的来信也说了,为了找苏巧巧……那位李将军说是见过,但也不知道具体情形,但终归还是要去看看才知道……” 虽说京城至此相隔千百里,但二人如此久来也始终时常联系,书信往来也有了习惯,加之从这小镇子到苏州大儒巷那位年轻先生,在到另外一个早已化为灰烬的年轻人手中,也形成了习惯。 二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在谈及旁人,想来也是因为这小镇上对于外界的任何人的生死存亡,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相对来说,这小镇子也与某人那间小院是一个道理。 “你说那位老先生……看那位年轻将军的眼神不对?” 忽然想起这一茬,便随便问了起来,接着夹起一些小菜送进口中,还算可口。 只是比起闲适的沈无言与年轻书生来说,此时在二楼某间房间内,那位已然两鬓斑白的老人,世间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美好。 倒也并非是那小桌上的层层灰尘,以及茶几上茶碗中的几颗老鼠屎,又或者是时不时的会有一阵呜咽的冷风从无论如何都关不紧的窗户吹进房间影响了心情。 身为大明兵部侍郎的他,十年寒窗苦读,经历过的苦难比这都凄惨百倍,所以所谓身体上的压迫并不能让他觉得可怕,只是精神上的压力实在让他几近崩溃。 “杨三……你别走来走去……让老爷我怎么睡……” 本该早已入睡,但此时却不得不紧握长刀,踱步在老爷房中的杨三也十分无奈,他苦笑一声,叹息道:“刚才老爷您自己说要让小的过来给你看着,现在……唉,都那么晚了,那位李将军想必也都睡了……” 杨大人顿时恼火,轻喝道:“老爷我养了你十几年,让你看着莫非要委屈你了?” 杨三顿时不敢再多言,但着实一脸委屈,道:“老爷您……您觉得,小的现在该去干什么……” “干什么?”杨大人不由抬起头,瞪着杨三,轻哼道:“你就该去将那姓李的杀掉,省的让老爷我提心吊胆的……” 房间之内主仆二人这般谈话,却并未注意到此时那位一脸诧异,站在门前端着新鲜果盘的年轻将军的感受。 却见那青年顺势便转身,接着又轻轻迈着脚下步子,向着另外一间房间缓缓移动过去。 因为这般,他却又没有听见房间之内接下来的谈话。 “杀人……”杨三脸上露出不耐烦之意,苦涩道:“老爷您可莫要说笑……杀人可是死罪……” 杨大人轻哼一声,冷笑道:“死罪?……老爷我可是兵部侍郎,相当的的朝廷三品大员……罢了罢了……你去将那姓李的绑起来……不然老爷我今夜睡不安生。” 杨三一脸不愿,但看着杨大人坚决的目光,却也知晓如若在忤逆下去,定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索性便一把抓起绳索出门而去。 两间房间相隔并不算远,李将军却早已听见开门然后关门,以及接下来的脚步声,于是便要伸手去寻找佩剑,却摸了个空。 虽说被沈无言要求卸下枷锁,也无需穿着囚服,但身上的利器却早已被卸下,此时他浑身上下已然没有能抵挡的武器。 “砰!” 房门被一脚踢开,整个房间内一片黑暗。杨三不由皱起眉头,轻声喃喃道:“这般就睡了?” 话语刚一落,杨三便发觉一阵风袭来,接着才知晓原来是一支椅子丢了过来,顿时皱起眉头,轻哼道:“李将军这是何意……” 未等回话,接着又是一只瓷瓶丢了过来,然后才听到李舜臣大声叫嚷道;“杨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杨三顿时一愣,接着忙应道:“李将军你误会了……在下……你先别忙着这般……” 就在二人这般你来我往之际,沈无言与店家书生也从楼下跑了上来,却看房间之内黑咕隆咚,又见杨三脸上渗出血迹,不住问道:“老杨……你这是……” 杨三素来敬佩沈无言,此时听沈无言问起,不住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先生还是快叫李将军停手……都是误会……” 沈无言扫了一眼杨三手中绳索,接着朗声道:“李将军还请停手……” 话音一落,房间之内果然安静下来。一阵之后,沈无言才忙移动身子,勉强将房间内烛火点燃,便看到这遭乱的房间。 “李将军人去哪了?”沈无言面色微变,看了一眼那张开的窗户,又看向杨三,沉声道:“李将军却是被老杨你逼走了……” “怎么可能……”杨三面露苦色,他深知李将军的重要性,此次出使一半便是为了将这位李将军押送回朝鲜,如今他却丢了,他却难逃干系。 沈无言看了一眼店家书生,长叹一口气,立刻大声吩咐道:“一干人等速速去将李将军请回来……”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69章使至塞上(4)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使至塞上 5 细雨淋淋。 原本早该睡去的使团诸人,此时却都聚集在客栈大堂内。虽说并没有说话,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扫视着门前,想来也是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李将军可谓是此行最为重要的一人,可以没有使团副使,也可以没有这所有人,但李将军却不得缺少。这位犯下死罪,承蒙大明皇帝恩准还朝的罪人,如今却就这样丢失,岂能是一件小事? 诸人之中杨大人却更加担忧,他倒也并非担忧李将军丢失要承担押送不利之罪,他更加担心的是李将军杀自己一个回马枪,而自己却不得躲闪。 大抵已然过去半个时辰,出去寻找的士兵总算回来,不待抹干甲衣以及头发上的雨水,便忙回道:“窗下有足迹……只是顺着足迹找去,却又有马车的车辙……车辙十分乱……” “没找到?”沈无言微微皱起眉头,李将军的重要之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仅要给李朝皇帝交差,更要以李将军之手,去寻找苏巧巧。 因为担忧李将军在途中自尽,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换做寻常之态。却没料到,如今他竟然就这般丢失。 一切本都十分顺利,李将军却也没有逃跑的理由,然而如今却又逃走了,他轻哼一声,道:“没找到就不找了?……快去找,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回来。” 虽说并未显露怒意,但场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沈无言身上将要燃起的怒火,即便素来与沈无言玩笑颇多的车夫小李也识趣的闭口不言。 便在此事杨大人也知晓事态的严重,他微微扫过一眼愤怒的沈无言,急忙又低下头,片刻之后才低声道:“都说了要将他绑起来……结果又是住客栈,又是……” “你还说……”沈无言顿时愤然起身,怒喝道:“若非是你要杨三去杀李舜臣……他岂能逃跑……在下没提起这事,杨大人莫非以为在下不知道?” 杨大人顿时面红耳赤,但却也不肯相让。即便沈无言身为此次出使的主使,但他毕竟不过四品闲差,而自己乃是兵部侍郎,岂是区区沈无言可比。 即便对方这些年在京城也颇有作为,更与达官贵人相交,只是在这般愤怒之下,杨大人却也管不着,随之怒喝道:“本官只是觉得沈大人这般放任那贼人着实不妥,所以差杨三去将他绑起来,怕他跑了……如今阁下竟然将这错赖在本官身上,当真可笑。” 沈无言本欲在辩解一二,却又觉得着实没有必要,只是深吸一口气,旋即轻哼一声,扫了一眼跪在身前的士兵轻声道:“罢了,让弟兄们都回去歇着……明日正常赶路……” “不找了?”久久未曾说话的车夫小李这才抬起头看向沈无言,轻声道:“李将军丢了……朝廷怪罪下来该怎么办,他可是先生力保的人……” 沈无言何尝不知这其中利害之处,李舜臣刺杀皇帝早就该处死,只是在他劝阻之下得以饶恕带回李朝交由李朝皇帝处置。 如今他在半路丢失,往小里说,这就是押送不利,多半会被剥去官职,罚俸一年,再往深里一些或许会有杀头之罪。但朝中有心之人大可将此事在做大,做成沈无言与李将军串通越狱。 这般说来,却也十分合适,加之李将军本就是重罪,牵连起来,沈无言着实可以被处以株连之祸。 稍一沉吟,沈无言低叹一声,道:“他是我带出来的……始终是要找到的,但出使是大事……他既然逃了,定然还是回李朝复命……” 听得此话,站在杨大人身后的杨三忙道:“既然如此……大家大可将此事严加保守,到时等找到那位李将军,不就没事了……” 话语一处,杨大人顿时恼火,本欲指责几句,但又无从说起,更加惧怕沈无言在提及罪责,索性轻哼一声,便不再多言。 沈无言也只是苦笑一声,无奈道:“大抵也只能这般……这消息若是走漏了,你我都逃不了干系……丢了死囚,这事竟然也能出在我身上……这可是当年高祖刘三才有过的事……” 听着沈无言的调侃,车夫小李也眉开眼笑,轻声道:“想来这就是一个考验……解决了就没事了……” 一时之间刚才紧张的气氛逐渐平和起来,除却杨大人之外,诸人也露出难得的笑容,仿若今夜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即便心中偶有不快,也都十分巧妙的隐藏在自己心中。 “时间也不早了……诸位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无言言语过后,车夫小李与杨三首先向自己房间走去,倒是杨大人又等了一阵,才轻哼一声,向着楼上而去。 沈无言不住苦笑一声,无奈的走向正在柜台上算账的书生,摇头道:“这次真是摊上事了……在这关头丢了人。” 书生也轻叹一声,道:“这事若是瞒住了还好说,若是瞒不住……你该如何和朝廷交待,你与高阁老……还有苏巧巧……” 沈无言紧闭双眼,只觉脑海之中一片混乱,今夜之事发生的实在突然,他却也不知道李将军为何会逃走。 到底是因为对方早已有逃走之意,还是真的因为惧怕杨大人会杀他而逃走,但无论是那个原因,终究是逃走了。 “无论如何都是要担责任的……哪有这般押送犯人的,连枷锁都没有……还有单独房间,没有人看守……不丢才怪……” 书生也随之笑了起来,道:“若是给他套上枷锁,在派重兵看守……沈先生岂能在称为沈先生?” 沈无言摆摆手,大笑道:“博宁你与我相识这些年……我就是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 话语刚一落,沈无言便听见得得得的下楼声,接着杨大人便一脸阴沉的瞪着沈无言,轻哼道:“我便说经过几个镇子都不住店,偏偏在这荒郊野外的客栈却要留宿……原来这店家你认识……” 沈无言不由一愣,接着点头道:“张博宁……早些年在景王幕府供职……后来就在这边开了客栈……杨大人觉得在下有意用公款来照顾朋友的生意?” 杨大人冷笑一声,讥讽道:“沈大人你以为老夫什么都不懂……你与那李将军相交极深,在他刺杀陛下之后为他苦苦求情,如今又将他送到这荒郊野外放走……造成他意外逃脱之象……其实你早与这店家勾结成伙……我就说这荒郊野外的,客栈掌柜竟然还这般爱读书……?” 听杨大人这般一说,张博宁也是一愣,连忙摇头道:“想来杨大人可能是误会了……在下与沈先生的确是朋友……不过串通一气,却万万是不可能的事……” “还要辩解?”杨大人走上前瞪着沈无言,一脸怒意,呵斥道:“之前朝廷百官便怀疑你与那李朝逆贼勾结……如今终于有了证据……” 沈无言张了张嘴,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去说,于是只是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来这边住店着实的提前计划好的……不过李舜臣他逃走……在下保证不知道……” “不知道?”杨大人顿时轻笑,道:“至于你知不知道,反正老夫是知道……等沈先生进了诏狱,想来什么都会知道了……” 沈无言瞳孔微缩,呆呆的看向杨大人,却让杨大人心中一动,甚至感觉到有些恐惧,连忙收回目光,轻声道:“你要做什么……” 沈无言摇摇头,冷冷道:“诏狱……在下去过很多次了,算不得什么……另外,若是在下当真有意放走李舜臣,杨大人岂有活命的道理?” 不待看过杨大人的惊恐万状,沈无言向着张博宁示意之后,淡淡道:“天色已然不早……早些睡吧……” 见沈无言走远之后,杨大人这才恢复神色,但颤抖的身子久久不得恢复,大抵是因为他想起几年前对方却连皇子都敢杀的事。 不住又看过一眼张博宁之后,杨大人连忙向着房间跑去,而杨三早已等候许久。 未等杨三说话,便听杨大人怒喝道:“哼……竟然敢威胁老夫……杨三取纸笔……老夫今日非要上书弹劾他一笔,否则当老夫真怕他一般……” 杨三脸色微变,忙道:“大人……刚才不是说了,这事先压着……” “你懂个屁。”杨大人猛的在杨三脑门拍了一下,低喝道:“老夫若是不上书,莫非还要等他沈无言抢先一步弹劾?” 未等杨三回过神来,杨大人继续道:“你小子不懂官场险恶,如今老夫弹劾他沈无言,便有揭露之功……大可免去一干罪责,若是之前你说的那般帮助隐瞒,一旦朝廷知晓这事……你我都要担待着……” 杨三一脸不愿的点点头,口中喃喃道:“这般实在太不仗义了……沈先生待我也不薄……不行,我要将此事告知与他……”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70章使至塞上(5)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关山月 1 “蠢货。”杨大人顿恼火,大骂一声之后,却又担忧声音太大而被隔壁听见,忙又压低声音,附在杨三耳畔低语,道:“让他知道了,老夫还能活?” 杨三嘟囔了几句却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素来老实,却也不懂官场这诸般禁忌,不过也知道这般做实在不仗义。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担忧,那位李将军之所以逃走,多半是惧怕自己会去杀了他,而这事多半也与沈无言是无关的。 略一沉吟,杨三继续道:“小的却看那李将军不似坏人,平日里也挺和气……他想必是知晓老爷要杀他,所以才逃走的……” 杨大人目光之中尽是恨铁不成钢之态,扫视一番杨三之后,狠狠道:“这些年不知道你是怎么活的……老爷我只是说要将他绑起来,哪有说要杀他……况且派出去寻找的士兵说有车辙印,显然都是预料好的……说不定就是沈无言与那贼人早就串通一气……” 这般说着话,杨大人缓缓取出包袱中的纸币,然后又瞪了杨三一眼轻哼道:“这事你若是抖搂出去,你就滚出杨家……你老娘现在还在病床上,老夫我可花了不少银子……” 谈及年迈的老娘,杨三顿时又狠不下这个心,左右盘算之后,只得愤愤然的躺在床榻上连连叹息,口中不断念叨着不争气的自己。 杨大人一边写着奏折,一边扫过杨三,轻笑道:“你小子就是太年轻,身在官场哪有什么道义可讲……今天沈无言他活了,老爷我就要死……老爷我死了,谁来养你……养你那重病的老母?” 杨三心中有气,却也无处可发,他虽说朴实,但却也知晓老爷不能得罪,索性也就不再叹息,紧闭双眼,就像从未知晓过这些事一般。 杨大人倒也并不在意,随行自然有传信之人,每日清晨总会有来回送信的差役,只要写好奏折,等待天一亮便可送入宫中。 由于是出使的信件,所以速度更加快了不少,大抵不用七天便有一个来回,而那时使团队伍不过行驶到宁远,尚还为出大明,一切都来得及。 一切都盘算的十分得当,待写完这一封面面俱到的奏疏之后,杨大人又反复看过几遍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旋即缓缓收起。 “你小子也别不服……老爷我在官场几十年,什么没见过?”杨大人舒展胫骨,一边褪下衣衫,绕过打地铺的杨三,缓缓躺在床上,轻声道:“今天老爷我这般做准没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还想杀我?” 说完之后,杨大人又轻哼一声,十分不屑的笑了笑,道:“老夫我是读圣贤书的,不与你小子一般见识……等着瞧。” 一夜安然入睡。 清晨,沈无言拜别张博宁之后,便又重新驾着使团向着下一个镇子而去。 预定的目标本该是三天后的青阳镇,只是一年前青阳镇惨遭屠杀,至今沿途还是一片废墟,即便有几个据点,却也没有队伍歇脚之地。 好在细雨在一早便已然停歇,天虽说还有些阴沉,但似乎已然没有继续下雨之态。 也因此驻扎之地可以选在沿途荒野搭建营地,虽说简陋一些,不如客栈舒适,但终归还是有个住的地方,对于使团诸人来说也并非第一次,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经过一夜补充,加上这条路经过之前的几番休整,行进速度又快了不少,所以在天黑之前使团也寻找到一处还算干净之地搭营。 杨大人依旧还是睡在马车之上,虽说这般对于他早已被岁月腐坏的腰是一个严重的考验,但他更加在意自己的生命,所以倒也不在乎这些疼痛。 夜色笼罩在这条从京城到辽东的队伍,仿若从未有过这般凄冷,即便随行的士卒言语也少的可怜,大抵他们也知道昨夜丢了一个人,若是出了问题,即便是那位响当当的沈先生,却也难逃罪责,何况他们这些小卒。 不过终究是沈先生,清晨时切的猪耳朵还未吃完,尚还能就着小酒与车夫小李闲聊一会,但心思却又在旁的地方,比如那位姑娘……又或者是京城西长安街小院的娘子,更可能的大抵却是此时正在大儒巷那间茶楼之内敲打着算盘的小姑娘。 “那一年春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了……说也奇怪,就这样当了酒楼老板的儿子,只是这富二代没当几天,就差点被哥哥干掉……对,后来就去了京城,又差点死了几百次……” 营帐之内虽说还有些幽暗,但并不影响车夫小李看清对面对方那一双通红的双眼,以及对方言语并不算清楚,但略带奇幻的故事。 “沈先生说……你斩了景王,后来严世蕃也是被你干掉的……” 沈无言又灌了一口酒,冷笑一声,道:“你小子还年轻……严嵩徐阶当年也住在我家……就是如今高拱这老家伙处处想要害我……” “高阁老……”车夫小李眼神之中稍有迟疑,沉吟一阵,夹起一口菜塞进口中,咀嚼一阵之后,才道:“父亲说他实则朝廷栋梁……只是权欲之心太强……” 沈无言讥讽一笑,道:“何止权欲之心……从一名小小的讲官一跃成为当朝首辅,他就差当皇帝……当然皇帝他不敢当,但他却敢让天下他认为有威胁的人都滚蛋……” 车夫小李苦笑一声,他深知眼前这位沈先生此时虽说喝醉,但口中之语却不会有假,沉默许久之后才轻叹一声,道:“沈先生如何打算?” 沈无言扫过一眼小李,心中稍稍一顿,今日之所以敢讲这些话对对方说出来,便说明他并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稍有威胁,他相信这位叫李如松的青年的人品。 “打算……你觉得……李将军他会回李朝复命,这事靠谱?” 车夫小李摇摇头,苦笑道:“我与他接触过,不像是如此愚蠢之辈……之前说他们与女真人有联系,想来他多半会躲在建州诸部……”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71章关山月(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关山月 2 黑暗来临之后并未过去太久,天空中一轮新月随之而来,接着便是漫天星斗数也数不太清。 因为是月初的缘故,新月光芒还是稍显微弱,至少落在那几处荒草之中,并不能将隐藏在其内的黑衣人全部照的无法藏匿踪迹。 不过因为二者距离太远,所以倒也无伤大雅,即便再亮的月光,那庞大的使团也不会发觉在很远之处,正有几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这边。 其中一名身体健硕,皮肤黝黑发亮,甚至那黑瞳也黑的发亮的青年,此时趴伏在草丛之中,若不仔细去看,大抵实难寻迹。 当然若是他不说话,即便他身边之人大抵也很难寻找到他在何处。 声音稍粗,但仿若只有这声音才能体现出他的强壮,所以这声音实在与他再也合适不过。只是相对来说,这般细致的内容出自他的口中,还是有些让人感觉意外。 “一共四十七个人,七匹马……七辆车……三天口粮。有些本事的估计只有那位姓李的车夫,不过看他这般表现……不像是车夫……” 相隔如此距离,却依旧能将对方车队看的如此仔细,如若没有十分敏锐的洞察力,以及许多年练就的一手好本事,是办不到的。 所以在健壮青年话语一出之后,身后诸人皆都露出一丝惊讶之态。 同时健壮青年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似有似无的扫过一眼趴伏在身边那稍胖一些的中年人,目光之中尽是嘲弄之意。 却见那微胖的中年人脸色并未有丝毫变化,目光始终都落在其中某辆马车之上,但却又显得十分平静,就像是在看一潭湖水那般平静。 这般表现,却让身边那健壮青年稍有不喜,轻哼一声,道:“胡先生……你说说你看出了什么?” 想来是专注的心思被打断,胡姓中年人稍有不悦,但又不愿与这健壮青年起了冲突,旋即摆摆手,道:“没有……阿塔首领说的对……” 说完之后,胡姓青年便欲起身离去,却被身后缓缓走来另外一名少年按住。 却见那少年身材魁梧,器宇轩昂,实有大将风范,只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又有几分稚嫩,但并不影响他的那份傲人英气。 “胡先生……您看到了什么尽管说便是……” 胡姓中年人扫过少年一眼,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口气,接着点点头,道:“若是论起夜间如此快的查探,在下比不了阿塔首领……只是……那一行队伍并不会如此简单……” “你说什么?”阿塔顿时有些不悦,立刻从草地上翻滚起来,怒道:“胡先生的意思是在下说错了?……既然如此,在下现在就带人将那些人干掉,让你看看是不是如我所说这般。” 说着话,阿塔便要抄起地上的斧头离开,却被那少年一把拉住,轻喝道:“阿塔……你忘记出来的时候大王是如何说的了?” 阿塔固然勇武,但目光扫过眼前这稚嫩的少年,心中还是稍有余悸,但面上却也不肯相让,随即向着那胡姓中年人冷笑一声,讥讽道:“胡先生莫非打算一辈子躲在小王爷身后?” 那少年顿时恼火,大喝道:“阿塔……” 阿塔撇撇嘴,冷笑一声,随即便坐在草地上,示意胡姓中年人继续说下去。 胡姓中年人冷冷扫过阿塔,接着向着那少年一抱拳,低声道:“此行带队的乃是沈无言,此人十分可怕……另外这一行虽说只有四十多人,但各个都是好手……想来若是阿塔首领刚才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说什么?”阿塔立刻愤然起身,似乎有撕碎胡姓青年的打算。 胡姓青年倒也不在意,面不改色,道:“不过阿塔首领看人却也很准……那姓李的车夫着实了不得……他如今供职京城三大营的神机营……所以随行的这些人多半都是三大营的精锐……莫要说阿塔首领这十几人,就算在多五倍……也都是徒劳……” 京城三大营,场间诸人自然不陌生,作为京城最为精锐之师,即便阿塔也知晓这位胡先生所说自然是不假,而且他期间大致扫过几眼,便知晓对方所说不假。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有些不服,轻哼一声,道:“三大营或许不假……只是那姓沈的……区区一名文官,老子一个杀他十个……” “哼……”胡姓青年讥讽一笑,冷冷道:“怕是十个阿塔首领,也奈何不了一个沈无言……” 未等阿塔继续反驳,便见那少年稍稍一沉,低喝道:“他就是沈无言……那位……沈先生……将我女真一干精英在青阳镇屠杀殆尽的他……” “你说是他?”阿塔目光一沉,去年青阳镇女真部屠杀青阳镇,随后又被大明边军尽数杀光,此事在辽东乃至整个京城都大为震动。 只是当时诸人并不知晓,那些人却是女真部精锐,带队的便是女真族第一勇士,也就是如今这位阿塔的哥哥。 此事对女真部打击极大,一时之间那位姓沈的将军在女真族中谈及色变,只是过去一年之后,却又渐渐遗忘了一些。 只是此时经胡姓中年人提起,仿若场中诸人又看到了那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一般。 “他就是……”少年目光中虽说还有几分惧怕,但更多的却是浓浓战意,这不符合他年纪的感觉一时之间尽数在他身上体现。 即便站在身边的胡姓青年也察觉到这一丝异样,稍一沉寂,才低声道:“不过昨夜我等已然劫走了李舜臣……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丢了李舜臣,他们也不好与朝廷交待。”少年嘴角浅笑,接着道:“出了辽东……一旦出了辽东,无论如何都要将那沈先生留下……要留活的……” 月夜笼罩在这寂静的荒野,一切都是那般的平静。 …… 相比起这份宁静,几天后京城似乎并没有这般舒坦。 文渊阁之内不知何时又聚集了四处官员,但所为之事却又十分统一。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72章关山月(2)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关山月 3 “老夫一早便觉得那姓沈的不靠谱……竟然为一名逆贼说情,早该发现他有问题的……” “得了吧,老秦……前些天您老还说沈先生文才斐然,乃我大明国之栋梁……总该成为未来的帝师,称其我大明的一片天的……” “呦,这般来看,崔大人倒是很捧那小子……如今他放走了那贼人,这事该如何算?” “您这话……这一码归一码……在下这不是在说老秦之前捧沈先生……不,沈无言……今日又这般,着实有些首鼠两端之态……” “你小子说谁首鼠两端?老夫只是……只是之前被那小子蒙蔽,以为他文才斐然,人品必然不会有问题……哪成想他却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从清晨至今,文渊阁内早就聚集了这帮文臣。从早朝到现在,皇帝重病便无从诉求,所以内阁便是最好说事之地。 以至于此时主持文渊阁的高拱也有些头皮发麻,好不容易在前几天解决诸官的喧闹,哪成想还未过去几天便又恢复之前景象。 看着这些从年轻到年老,从六科廊的七品言官,到朝廷堂堂二品尚书,皆都聚集在此唧唧喳喳,却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等待诸人稍有平静,高拱这才忙从椅子上起身,苦笑道:“诸位大人……今日又有何事要说……之前不是已经……” “阁老可要明鉴……”却见那位牙齿已然不剩几颗的秦大人,挥动着他那一双颤抖的手,仿若已然愤怒到极致一般,扯着嗓子撕心裂肺道:“如今沈无言放走了李朝贼人,这不就正好说明他是贼人同伙……” 话语一落,高拱神色微变,心中稍一沉吟,忙抽出身边的几封奏疏看去,顿时明白今日百官聚集在文渊阁的意图。 略一停顿,却又见另外一名年轻官员上前,冷笑道:“之前便觉得此事有问题,如今果然是这般……沈无言千辛万苦想要保护那位李将军,想必就是为了在沿途将他放走……” “可有证据?”高拱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凡事要讲求证据,上次也说沈无言勾结贼人刺杀陛下,可是结果如何?” 片刻之后,便见人群之中走出一名中年人,便是刚才说话的崔大人,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高拱,接着道:“这封信乃是与沈无言一同出使李朝的杨大人发回来的信件……信上已然说的明明白白……” 高拱接过信,大致扫过那封信,信上的字迹他十分熟悉,可以确认的确是随行兵部侍郎杨大人的笔记,且信上的内容也十分可信。 “沈无言刻意留宿在荒野客栈之内,并且去掉贼人的枷锁……还不让侍卫看管……最终李将军趁乱逃走,而事后也得知沈无言与那客栈掌柜相识……” 高拱沉吟一阵,点点头,道:“着实很有可能……诸位如何看?” 话语一出,顿时诸官又乱作一团,纷纷指责沈无言诸般不是之处,甚至有要求将沈无言立即处死,以来告慰之前诸官的诸般不悦。 “此时……在下看有这么几处问题……”在这喧闹之际,人群之中忽然想起这样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 诸人忙打眼看去,便看到缓缓走进大殿之内的那位青年。 “那是……申时行……” “他素来处事十分认真,平日里也很少与人争辩……今日怎的替沈无言维护上了……” “哼……早就听闻他当年成为状元都是沈无言帮的忙……如今沈无言有难,自然帮着沈无言说话……” “阁下这话倒是有失公允,莫非沈无言帮你,你就能中状元?……况且时行他当真是有才学的,如今给太子讲学,即便连内阁的张先生也十分赞赏他……” 诸人谈话之际,便见申时行一脸平和的向着诸官行礼之后,接着走近高拱,轻声道:“这封信是来自杨大人的着实不假……但谁又能肯定杨大人所说当真?” “你竟然质疑杨大人……” “你小子才入官场几年,老杨我熟悉……他虽说胆子小,但绝不会说假话……” “……” 申时行看过一眼高拱,显然对方那微弱的目光之中,透漏出来的也是这些问题,未等对方说话,他轻笑一声,道:“当然,更加可能的是……杨大人误会了沈先生……” “误会?”始终未曾说话的高拱,此时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申时行,微笑道:“既然随行的杨大人都能看错这事……那么请时行你来分析分析?” 申时行自然能听出对方言语之中的讽刺,只是他也清楚高拱与沈无言的不和,如若此时被高拱抓住,沈无言便很难再有回旋余地。 略一抱拳,申时行忙道:“如若此事当真,以沈先生的能力,杨大人如何又发信的机会?”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如今的他们虽说因为之前误解沈无言而被戳破,如今想极力挽回之前丢失的面子,所以此时竭力去辩护,但终究对沈无言的能力十分认可。 他们相信申时行的话,如若沈无言当真是逆贼,勾结了那位李将军,那么杨大人着实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高拱也不由皱起眉头,稍一停顿,他才微微道:“时行这话,倒是彻底否定了杨大人的能力……他身为兵部侍郎有诸般本事,当时到底如何,你我虽说不清楚……但杨大人绝然能发出这信……即便他发出这信时,他老人家已然死去……” “阁老你说杨大人已然死去……被沈无言杀死了?” “这恶贼……杨大人他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他区区沈无言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申时行不住苦笑一声,忙道:“诸位大人……高阁老只是说可能……也可能现在使团正在欢乐之中,并无人员伤亡……” 高拱却也不制止不解释,任由场间诸人这般叫嚷,一阵之后,才冷冷道:“杨大人自然也不会说假话……在下建议立即派人去查探此事,在这期间……先将沈无言一干家眷压入大牢……”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73章关山月(3)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关山月 4 “……在这期间……先将沈无言一干家眷压入大牢……” 此话一出,百官又兴奋不已,接连称赞,更有几名官员已然跪在地上,连连称道高阁老明智。 高拱面带微笑,摆手道:“此事终归还是要让陛下来裁决……诸位看如何?” 申时行目光之中稍带有几分失望,只是依旧还是想着高拱一抱拳,接着转身离去。 待诸官散去之后,高拱满意的看着那一道道背影。这或许是这几次来,第一次对沈无言如此胜利,甚至有机会将沈无言一干家眷尽数囚禁。 他自然有他的打算,而这份打算虽说有少部分的几人能看懂,但对于如今的朝廷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而这其中那人此时就站在文渊阁大殿门前,他看着诸官离开之后,才缓缓走进大殿,略一拂过衣袖,才叹息道:“阁老以为自己很成功?” 眼前这位青年虽说官职不高,但高拱并不轻视,一来对方着实机敏过人,二来他如今乃是太子侍读,未来前途如何当真难料。 “张思维……”高拱抿了抿嘴,接着起身走向张四维,在他身边环绕一周,接着轻笑道:“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教训老夫?” 张四维不住大笑一声,连忙抱拳道:“阁老误会了……误会了……下官只是前来给大人提个醒……沈无言还是不要惹……” “是太子的意思?”高拱已然能猜出对方来这里的全部意思,必然是因为东宫已然知晓那消息,所以太子朱翊钧要来保护他的老师沈无言。 只是这对于高拱来说,本就算不得什么威胁。他无需在意太子如何想,他只知道在皇帝病重之际,这满朝文武皆都要听他的。 “张大人也无需多说……既然沈无言他有这份心……即便陛下也不会饶恕他……” 言语说的十分委婉,但张四维却又听的十分仔细,所以未免有些失望,但又不似申时行那般的失望,更加失望的是对于眼前这位老先生的失望。 大抵心中对于这位老先生还是十分敬佩的,一来是对方出事原则,二来对方这些年所做的诸般事迹,值得他去钦佩。 只是在这一刻,对方仿若并非是那般的深谙韬略,甚至连朝中诸般官员都不如。 略一沉吟,张四维哀叹一声,道:“怕是陛下知晓此事,反倒是救了沈先生……” “此话何意?”高拱面色微变,稍有吃惊,而这句话就在这一瞬间袭入他心头,似乎多年前听过这句话,虽说是来自另外一人。 当年严家危难,严世蕃被押解至京城,反倒是好酒好肉的招待,甚至他丝毫不惧,反倒扬言自己就怕诸官弹劾他残害杨继盛等诸位忠诚。 那时徐阶在看过诸臣以这般书写的奏疏之后,连连叹息,这并非是要杀死严世蕃,实则是要救严世蕃。 便是因为徐阶知晓,所谓残害杨继盛等诸位忠臣,真正下令的便是皇帝,如若严世蕃有罪,那么皇帝的罪便是第一。 今日之事大体相似,虽说当今陛下已然并非先帝,但二人那份心性依旧相似。 要求沈无言释放李将军的本就是他,而选择信任沈无言的却也是他,所以如今沈无言出了问题,若是他惩治沈无言,便等于否定了自己。 如若在当年,他大抵也无需在意这些,定然会对沈无言一番惩处。只是在此刻,生命垂危之际,却更加不会来否定自己。 想清楚这些,高拱顿时会意,接着一脸惊奇的看向张四维。 眼前这青年他终究还是轻视了,当初只是觉得对方不凡,如今看来他似乎更加老练,甚至比之自己都要深谙韬略。 “那……张大人看此事该如何做?”高拱一脸阴沉,却也扫去刚才的不屑,以少有的低姿态道。 张四维却也并未该有的盛气凌人之态,依旧十分恭敬,道:“沈先生早已布下一步步的棋……在下觉得他不会走错……但李将军能逃走,想来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不如看陛下那边如何打算……” 高拱沉沉的点点头,苦笑道:“却也只得如此……只是老夫已然答应诸官囚禁沈无言的家眷……” “阁老无非是想借此激怒沈无言,将未有的事做成事实……”张四维摇摇头,道:“诸官随想证实沈无言当真是逆贼,但朝廷想保沈先生的实在太多……高阁老这样一来,又不知要树敌几何。” 高拱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四维,他虽说不知眼前这青年为何要帮自己,但他很清楚,对方并非是在帮沈无言,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 而对于远在辽东的使团最好的消息大抵就要数,明日诸人便可离开辽东前往李朝。 于是就在这临行前的欢快之际,兵部侍郎杨大人并不甚欢喜,若论起官职,如今此地他官位虽说不是最高,上还有辽东总兵李成梁。 只是在大明,素来以文治武。所以即便他品阶低李成梁一阶,李成梁依旧还是要对他卑躬屈膝。 只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甚欢喜。酒宴之中言语甚少,以至于使得场中氛围异常尴尬。 好在沈无言与李成梁乃至辽东诸位将官早有交际,所以如今也能闲聊一些无伤大雅之事。 直到杨大人听得圣旨前来之后,又显得十分平静,仿若今日一整天便都是在等圣旨一般。他十分平静的起身,接着跪拜。 相比起来,沈无言以及场间诸人更加惊讶,特别是站在杨大人身后的杨三更有几分不安。 “沈无言心怀大意,押送不利,致使贼人逃脱……实属罪大恶极……但念及对方出使之中,降其为使团随从……使团事物全权交由杨大人指挥……” 所谓使团随从,便等于毫无说话余地,一切都要听从杨大人,如若有反抗,杨大人可随意处置。 沈无言倒是显得十分平静,站在边上的杨三连忙上前,解释道:“沈先生您莫要误会……不是……”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74章关山月(4)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关山月 5 原本一脸得意的杨大人,却见杨三这般上前解释,心中顿时大为恼火,轻哼一声,道:“杨三……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杨三面色凝重,苦涩万分的看着站在身边沉默的沈无言,接着环视一旁知晓此事中间缘由的诸官,心中大为愧疚。 只是杨大人这一声轻喝,他也只得退回在杨大人身后,但口中依旧低声喃喃道:“老爷如此不义……我……我……” “你如何?”杨大人轻哼一声,回头看向杨三,冷笑道:“你小子以往倒也没见如此死心眼,今日出来怎的如此……如此白痴?” 杨三顿时恼火,虽说平日里也不知要被杨大人辱骂多少次,但今日他着实更为愤怒。于是未等杨大人说完,他便冷声道:“等这次回去,我就回家……” “回家?”杨大人顿时讥讽一笑,不屑道:“你回家……就凭什么……光有一身力气,回乡下讨饭?……带着你年迈的老娘讨饭,大抵效果更好一些。” 说完之后,紧接着杨大人又是一震冷笑。却是让杨三气恼的浑身颤抖,即便是站在一边的沈无言也有些不悦。 “罢了……”沈无言沉声道:“杨三他好歹也为您鞍前马后多年,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即便有些言语冒犯,却也不至于累及父母。“ 杨大人顿时愤怒,一路之上他都因为沈无言乃是使团正使,所以稍有忌惮。如今他总算取代了对方,又身处宁远大营之内,便再也无需畏惧对方。 之前杨三为沈无言说话,他便十分恼火,此时沈无言竟然又为杨三说话,愈发恼火,顿时大喝道:“老夫教训手下莫非还要征得沈先生的同意?” 沈无言言语一出,便觉失策,所以此时杨大人这般回应他倒也在意料之外,故而并未在回应杨大人。 倒是杨大人见沈无言不理会他,更觉丢面子,毕竟场间还有辽东诸位将官,旋即更加大声,道:“……他就是老夫的一条狗,老夫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沈先生……” “杨大人……”始终未曾多言一句的辽东总兵李成梁,此时终于无法忍受,他深知沈无言之才学,对方虽说年纪不大,但也在官场混迹多年。 此间情形他虽说不知缘由,但也能看出来这位杨大人定然是与沈无言有过节的。他与沈无言虽说交往不多,但其中书信并不算少,二人对在辽东戍边见地相近,故而也算交情不浅。 至于这位杨大人,身为兵部侍郎,本就管着戍边将士,故而虽说官阶要低一级,但在场间所有人都要低他一些。 所以场间二人他都不愿轻易得罪,更加不愿看到这两人在自己这里闹出什么不好之事。 打断杨大人之后,李成梁忙起身微笑道:“就是个误会……这位杨兄弟怕也是一时意气用事,所以才说了刚才的胡话……杨大人也有意教导一番,也算是对他有好处……都是误会,二位看……这事就算了?” 杨大人抬眼扫过这位魁梧的中年人,心中稍一沉吟。他在朝中混迹多年,知晓李成梁乃是当朝内阁次辅张居正的亲信,断然不会如此简单。 况且对方也并非庸才,这些年在辽东他屡战屡胜,即便蒙古女真诸部都十分畏惧他,却也算是大明难得的将帅之才。 接着看过沈无言微微点头,已然退了一步,却也十分难得。杨大人便也不再多言,随即点点头,不再说话。 李成梁淡淡一笑,接着看向沈无言,轻叹道:“沈大人……这……这是出了什么事……在路上……”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的又抬头看向杨大人,沉声道:“原本是押送一名犯人去李朝的,因为担心他自尽……所以就去掉他的枷锁,将他当做寻常人一般对待……只是沿途居住在一间客栈之际,却让他逃走了……” “逃走了?”李成梁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很清楚丢掉押送犯人的罪责,而对于沈无言提到的那犯人也有所耳闻,宗其所有算来,便已然是极重之罪。 “先生没有找过?” 沈无言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找过……有车辙印,应该是早已有预谋……不过说起来,这辽东有多少女真人,当真难说。” 李成梁沉沉的点头,应道:“各个关隘也有防卫,只是……终究还是难以控制,每日都有关外之人逃入大明,实难防备。” 二人这般谈话之际,杨大人忽然冷笑一声,冷嘲热讽道:“因为自己的大意丢了犯人,如今倒是怪起了李总兵在辽东的防卫问题。” 李成梁心中顿时一沉,目光不住移到沈无言身上,待发现对方神情并无变化之际,才苦笑道:“杨大人说笑了……只是与沈先生谈谈辽东诸事……他身为辽东副总兵,也该知晓这些。“ 此话一出,杨大人也不好在插话,只是冷冷的坐在边上,一脸不屑。 沈无言心中虽说恼火,但却也只得一忍再忍。强忍之后无非一笑而过,摆摆手,淡淡道:“其实副总兵这职位……该交给老祖了……” “沈先生……”老祖自打经历去年一战之后,如今已然升任辽阳参将,取代之前李如轩一职,至于李如轩,如今境况如何,沈无言尚还为来得及去看过。 不过今日老祖也在此,所以在沈无言提及自己之时,还是有些意外,不住低声道:“属下岂能担当此重任……” 沈无言微微一笑,摆手道:“此事最终裁决还是要由朝廷……” 久久未曾言语的杨大人,此时也多有不屑。毕竟文官向来轻视武官,而他又是兵部侍郎,自然更为轻视这些武官,此时二人为这副总兵一职推诿来去,他心中自然更为不屑。 “区区一个副总兵,用得着如此磨磨唧唧?”杨大人轻笑一声,道:“却不知沈先生如何还有脸面担当总兵一职,连个犯人都押送不好,岂能带兵打仗?”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关山月 6 此话一出,却不知从何处冲出一名身着灰衣的青年,一把揪住杨大人的衣领,接着便是一脸几个耳光,口中还念叨着:“犯人怎么丢的,你最清楚……当时说好了,不要说出来,你第一个告的密……若是亡了国,你就是叛贼……” 场间情形就这般突然逆转,即便是沈无言也未曾反应过来,就这般看着那青年重重的巴掌落在杨大人枯槁的脸上。 虽说听着杨大人那嗷嗷叫的声音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但却又更加舒坦一番,心中暗想着当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听着杨大人口中连连叫着杨三二字,站在边上的杨三虽说稍有动容,但几次都强行忍住,只是冷冷的看过鼻青脸肿的杨大人,微微闭上双眼。 倒是坐在杨大人身边的李成梁十分尴尬的扫视那青年,暗想着杨大人也该有个人教训教训,至于这青年多半是沈无言的侍从,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有沈无言担着。 只是扫视一阵之后,李成梁心中顿时大惊,忙上前拉扯那青年,口中大喝道:“如松……你这是要造反?……这可是杨大人……” 这般说话之间,沈无言也认出这青年竟然就是随行的车夫小李。 他本是京城三大营中神机营的统领,身负京城防卫之职,在京城也颇有建树,据说之前也打过几场胜仗,总之出身极其不凡。 随行之际他并无职务,说是依旧负责这些护卫们,但一路之上也十分平静,倒也没有发挥余地,索性担任着沈无言的车夫。 因为也算是使团较为重要人物,所以宴请之际他也有参与,而沈无言更加知晓这位小李有着不凡的来历,才是今日他有幸在这宴请之处的缘由。 却见李成梁脸色青黑,一把将车夫小李拖到在地,冷哼道:“滚出去……” 杨大人此间也认出此人乃是沈无言的车夫小李,只是心中想着对方与沈无言交情似乎不凡,对方此时也在气头上,不好与之相对。 加之事情来的突然,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尚还一脸惊慌失措之状,时不时的扫视四周大为担忧有人在突然袭击。 好在只是打脸,虽说杨大人早已鼻青脸肿,但终归还是没有流血,他倒也并无大碍,只是心中惊慌,脸上惶恐罢了。 “这人……小李……这……” 李成梁脸色沉重,连忙上前向着杨大人一抱拳,苦叹道:“都是属下教……” “杨三,还在等什么,快扶杨大人下去休息。”沈无言立刻上前打断李成梁的言语,接着看向盘腿坐在地上,吐着气的小李,似有似无的笑了笑。 站在边上的杨三得令,一把将惶惶然的杨大人从椅子上搀起,口中还不忘安抚道:“老爷不怕……随我去房间休息……” 看着这略显滑稽的一幕,沈无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接着看向车夫小李,怒道:“如此鲁莽,险些害了你父亲……” 话语一出,场间诸人顿时会意。原来这位冒失动手打人的青年,便是他们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的辽东总兵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 场间诸将素闻李总兵有三子,其中长子李如松最得李总兵之才学,无论是才学韬略,都可谓是上乘,即便在朝中也赫赫有名。 只是据说早些年他便被调往京城供职三大营,却也深得皇帝宠爱,实在难得,却也因此便也未曾见过这位李家少爷的容貌。 此番对方这般出现,诸位还是十分惊讶的,也有不少将领十分赞赏对方之前那番作为。 说起来场间诸将也很清楚沈无言之才华,去年若非对方,说不得辽阳城早就失守。也从那之后,辽东诸地无论是女真人还是蒙古人,都十分佩服这位沈先生。 便是这样一位人物,此间却被那老家伙如此羞辱。如此倒也罢了,对方身居高位,不是好招惹之辈,沈无言也几番忍让,便不与之见识。 只是对方三番五次挑起事端,身为大明边军将领,心中早已愤怒不已,若非忌惮对方兵部侍郎一职,早就提起大刀与之拼命。 便是在这节骨眼上,这位穿着灰衣的青年便及时的冲了出去,说是替沈先生打的,但实则也是替场间辽东诸将打的。 此时盘腿坐在地上的小李微微抬头,接着扫过愤怒的李成梁,玩味的笑了笑,不屑道:“这样的人就该收拾……本就是他的错,还如此责怪沈先生,当真可气……” “要你出头了?”李成梁取出腰间皮鞭便抽了过去,听着清脆的声响,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立刻场间一片寂静,诸人却也都知晓,李总兵今日的确是生气了。转而再去看李如松,他依旧一脸嬉皮笑脸,仿若丝毫不畏惧这皮鞭之苦一般。 听着一声声清脆的声音接连响起,青年脸上已然多出几道血印,那罩在身上的灰衣上也渗出血迹,显然这鞭策并非虚假。 即便如此,李如松依旧还是面上带笑,一副玩世不恭之态,口中大呼道:“打的这姓杨的老头找不着北……让他明白有些话不得乱说,有些人……是说不得的……” 由于皮鞭抽过,所以呼喊之声一顿一顿,但终归还是喊了出来。 倒是站在边上的沈无言实在不忍,忙上前拉过李如松,沉声道:“他是我带出京城的……还请李总兵……” 李成梁见此景,长叹一口去,未等言语,便见身后诸将也一般跪倒在地,连声道:“大少爷有我辽东边军之气魄,还望李总兵饶恕他这一次。” 李如松大抵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依旧仰着头,似有讥笑之意,大喝道:“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虽千万人吾往矣……” 沈无言缓缓将他搀扶起来,低声在他耳畔,道:“今日……你便不可为……我有一友,你与他很像……可惜他并无你如此好的境遇。” 这般说着,沈无言却又想起自己那位如今尚还在狱中的好友。本以为经过之前那番恶斗,最终能有机会将其救出,只是最终还是没有机会。 李如松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小声,道:“如轩哥说想见见你……”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丧乱李如轩 上 沈无言心中一动,接着回头向着李成梁一抱拳,道:“如此……便就先告辞了……” 李成梁又瞪了一眼李如松,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会,转身坐回椅子上,摆手道:“看在沈先生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你一死。” 沈无言微微一笑,接着搀着伤痕累累的李如松向着门外而去。 天色尚还早,沈无言步履下还是慢了许多,一来是因为照顾李如松,二来却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其实所谓酒宴不过是辽东诸将给的一次送行宴,而对于沈无言来说,却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自打他离开辽阳之后,之前费劲心思练就的三十六人队伍,如今却被收入辽东铁骑,虽说依旧还在老祖手下,但已然算是辽东边军,领着朝廷俸禄。 这支队伍的强大之处,沈无言可以自信有着极强的实力,即便面对三倍之敌也敢于一战,无论是武器装备的精锐,更加在于战术上的配合精妙之处,又有身体素质的强健。 此次出使李朝,虽说也有京城三大营派出的精锐防卫,但沈无言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些年三大营也未曾打过什么硬仗,如若遇到强敌着实难以应付。 之前皇帝也承诺过,将这三十六人交给他出使。只是事情变化实在太快,转眼之间就被削去了正使身份,想要在借这兵就实在太难。 说起来要借兵,也无需有太过繁杂手续,只需要向辽东总兵李成梁打个照面,以他在辽东乃至于在大明的地位,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这位总兵却也并非寻常之辈,他虽说身处边军,但对于朝廷诸事并不陌生,至于沈无言与内阁首辅之间不和也必然清楚。 今日沈无言会被削去正使一职,看似是皇帝发的圣旨,但明眼人却都能觉悟出这旨意的来源,必然来自内阁,而内阁之意也就是高拱之意。 李成梁当然不愿得罪高拱,或者说整个大明也没有几人愿意得罪那位位高权重的首辅,就算与他素来不和的冯保,也只敢私下里来些小动作罢了。 “先生……先生是打算借兵吧……其实只需和父亲招呼一声便可……” 李如松年纪不大,但如今已然升任三大营统帅,在京城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深得朝中诸官喜爱,连当今陛下也对他赞誉有加。 说起来二人能相识,却也是机缘巧合之下。 原本沈无言之前要求随行的护卫是徐光远,身为沈无言得意弟子之一,徐光远虽说兵法韬略上欠缺一些,但对于火器造诣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这几年给朝廷造出不少威力强大的火器,虽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但也足以显示其在这方面的造诣。 只是离开之前,徐光远因为要去浙江新进一批火器查验,故而没能随行。 当时沈无言去为徐光远践行,却在神机营见到了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李如松,二人原本并不相识,闲聊之际便觉对方皆都不凡。 之后又谈到火器运用之上的某些见解,其中不免出现一些分歧,二人又都不能说服对方,故而选择比试一场,结果沈无言获胜。 虽说获胜,但沈无言已然决定要让这位年轻的小伙子随自己去出使。 “其实你随行已然足矣……三大营的火器已然可以应对……另外……其实走的时候没有和你说清楚此次出使的特殊之处……” “特殊之处?”李如松不由抬起那一张干净的小脸,略带几分青涩,但更多的却是那份略显傲然的自信。 沈无言点点头,苦笑道:“那位随行李将军……李舜臣他乃是李朝叛贼,勾结了女真人……这些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一旦他们来的时候,一路都被袭击……另外他们在京城的探子头目,对京城一干事物全部清楚……说明一个问题……有内奸……” “然而?”李如松淡淡一笑,仿若并未察觉到有丝毫恐惧以及可怕之处,加之他那稍带不屑的眼神,似乎是有意去接受这考验一般。 沈无言叹笑一声,继续道:“所以你我一出大明国境就会有危险……很快便有会无止境的刺客轮番袭击……一直要等你我坚持走到李朝汉城……一共二十多天的路程……” “有些意思……”李如松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好像沈无言口中的这些刺客他并未放在眼中,他更加期待的是如何除掉这些刺客。 沈无言不由一愣,却也有些尴尬,接着继续道:“你知晓李如轩是被谁重伤的?” “是女真部的高手。”说起如今早已重伤的李如轩,李如松眼中似乎要喷涌出一团火焰。 对于他的那位表哥,这些年都是他敬畏之人。早些年便升任辽阳参将,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连番出入蒙古人的营帐,而毫发未损,却败在了那群女真刺客手中。 即便事后得知那群刺客乃是女真部内响当当的人物,这些年死在他们手下的大人物着实不少,李如轩败的却也不冤。 但这一年多来,每每想起重伤的李如轩,他都心知愤愤不已,希望有朝一日能杀入女真人部,为自己这位表兄报仇。 沈无言点点头,苦笑道:“那支所谓的高手,大抵只能位列女真刺客中第四,接下来还有第三第二第一……便是你我离开辽东要见到的。” “于是朝廷就将使团号令交给了那位杨大人?”李如松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恼火道:“我去找父亲借兵……沈先生莫要担忧。” 沈无言忙摇头,沉声道:“不……借兵这事不能提……” 李如松本想在多问一些,只是看着沈无言神色坚决,却也只好作罢不语。 二人这般谈话之际,已然走进一间小院。院子内略显凄凉,大抵很久无人出入,仅有的几个脚印,已然被踩的深陷,想来每日都是一样的人出入这里。 似乎看出沈无言的心思,李如松忙解释道:“他脾气越来越不好……父亲也很少会过来……旁的官员更加不敢来……他也不离开这里……也很难离开这里……” 沈无言似有些不解,只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便已然明白李如松的这句话。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名身着一身素衣的青年正艰难的撑着两只长枪,缓缓的向着前方移动。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丧乱李如轩 中 沈无言心中一动,接着回头向着李成梁一抱拳,道:“如此……便就先告辞了……” 李成梁又瞪了一眼李如松,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会,转身坐回椅子上,摆手道:“看在沈先生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你一死。” 沈无言微微一笑,接着搀着伤痕累累的李如松向着门外而去。 天色尚还早,沈无言步履下还是慢了许多,一来是因为照顾李如松,二来却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其实所谓酒宴不过是辽东诸将给的一次送行宴,而对于沈无言来说,却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自打他离开辽阳之后,之前费劲心思练就的三十六人队伍,如今却被收入辽东铁骑,虽说依旧还在老祖手下,但已然算是辽东边军,领着朝廷俸禄。 这支队伍的强大之处,沈无言可以自信有着极强的实力,即便面对三倍之敌也敢于一战,无论是武器装备的精锐,更加在于战术上的配合精妙之处,又有身体素质的强健。 此次出使李朝,虽说也有京城三大营派出的精锐防卫,但沈无言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些年三大营也未曾打过什么硬仗,如若遇到强敌着实难以应付。 之前皇帝也承诺过,将这三十六人交给他出使。只是事情变化实在太快,转眼之间就被削去了正使身份,想要在借这兵就实在太难。 说起来要借兵,也无需有太过繁杂手续,只需要向辽东总兵李成梁打个照面,以他在辽东乃至于在大明的地位,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这位总兵却也并非寻常之辈,他虽说身处边军,但对于朝廷诸事并不陌生,至于沈无言与内阁首辅之间不和也必然清楚。 今日沈无言会被削去正使一职,看似是皇帝发的圣旨,但明眼人却都能觉悟出这旨意的来源,必然来自内阁,而内阁之意也就是高拱之意。 李成梁当然不愿得罪高拱,或者说整个大明也没有几人愿意得罪那位位高权重的首辅,就算与他素来不和的冯保,也只敢私下里来些小动作罢了。 “先生……先生是打算借兵吧……其实只需和父亲招呼一声便可……” 李如松年纪不大,但如今已然升任三大营统帅,在京城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深得朝中诸官喜爱,连当今陛下也对他赞誉有加。 说起来二人能相识,却也是机缘巧合之下。 原本沈无言之前要求随行的护卫是徐光远,身为沈无言得意弟子之一,徐光远虽说兵法韬略上欠缺一些,但对于火器造诣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这几年给朝廷造出不少威力强大的火器,虽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但也足以显示其在这方面的造诣。 只是离开之前,徐光远因为要去浙江新进一批火器查验,故而没能随行。 当时沈无言去为徐光远践行,却在神机营见到了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李如松,二人原本并不相识,闲聊之际便觉对方皆都不凡。 之后又谈到火器运用之上的某些见解,其中不免出现一些分歧,二人又都不能说服对方,故而选择比试一场,结果沈无言获胜。 虽说获胜,但沈无言已然决定要让这位年轻的小伙子随自己去出使。 “其实你随行已然足矣……三大营的火器已然可以应对……另外……其实走的时候没有和你说清楚此次出使的特殊之处……” “特殊之处?”李如松不由抬起那一张干净的小脸,略带几分青涩,但更多的却是那份略显傲然的自信。 沈无言点点头,苦笑道:“那位随行李将军……李舜臣他乃是李朝叛贼,勾结了女真人……这些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一旦他们来的时候,一路都被袭击……另外他们在京城的探子头目,对京城一干事物全部清楚……说明一个问题……有内奸……” “然而?”李如松淡淡一笑,仿若并未察觉到有丝毫恐惧以及可怕之处,加之他那稍带不屑的眼神,似乎是有意去接受这考验一般。 沈无言叹笑一声,继续道:“所以你我一出大明国境就会有危险……很快便有会无止境的刺客轮番袭击……一直要等你我坚持走到李朝汉城……一共二十多天的路程……” “有些意思……”李如松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好像沈无言口中的这些刺客他并未放在眼中,他更加期待的是如何除掉这些刺客。 沈无言不由一愣,却也有些尴尬,接着继续道:“你知晓李如轩是被谁重伤的?” “是女真部的高手。”说起如今早已重伤的李如轩,李如松眼中似乎要喷涌出一团火焰。 对于他的那位表哥,这些年都是他敬畏之人。早些年便升任辽阳参将,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连番出入蒙古人的营帐,而毫发未损,却败在了那群女真刺客手中。 即便事后得知那群刺客乃是女真部内响当当的人物,这些年死在他们手下的大人物着实不少,李如轩败的却也不冤。 但这一年多来,每每想起重伤的李如轩,他都心知愤愤不已,希望有朝一日能杀入女真人部,为自己这位表兄报仇。 沈无言点点头,苦笑道:“那支所谓的高手,大抵只能位列女真刺客中第四,接下来还有第三第二第一……便是你我离开辽东要见到的。” “于是朝廷就将使团号令交给了那位杨大人?”李如松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恼火道:“我去找父亲借兵……沈先生莫要担忧。” 沈无言忙摇头,沉声道:“不……借兵这事不能提……” 李如松本想在多问一些,只是看着沈无言神色坚决,却也只好作罢不语。 二人这般谈话之际,已然走进一间小院。院子内略显凄凉,大抵很久无人出入,仅有的几个脚印,已然被踩的深陷,想来每日都是一样的人出入这里。 似乎看出沈无言的心思,李如松忙解释道:“他脾气越来越不好……父亲也很少会过来……旁的官员更加不敢来……他也不离开这里……也很难离开这里……” 沈无言似有些不解,只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便已然明白李如松的这句话。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名身着一身素衣的青年正艰难的撑着两只长枪,缓缓的向着前方移动。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78章丧乱李如轩(中)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九十章 丧乱李如轩 “……杨大人是你教训得了的?” 房间之内顿时想起一阵沉重且又愤怒的声音,其中杂糅着那份恨铁不成钢,又有诸般复杂情感,总之即便李如松听来也有些意外。 他略一扫过李成梁,却见对方脸上并无愤怒之色,心中一动,忙道:“父亲有所不知……杨大人之前因为那逆贼一事,与沈先生大抵有些过节……所以……” “朝廷的事,老夫知道的一清二楚。”李成梁轻哼一声,冷冷道:“你以为仅凭杨大人的一纸奏疏,朝廷便会轻易相信?……以沈无言在朝廷中的威望,如非内阁点头,否则没人敢轻易对他动手。” 李如松脸色微变,轻声道:“父亲的意思是……此事与高阁老也有关?” 李成梁面色稍显沉重,但语气也逐渐平和起来,略带几分慈爱的目光扫过眼前稚嫩的青年,接着那目光一闪而过。 转而又换为一副严厉,且又十分不屑的神色,似乎对世间一切都不服,即便是自己的长子,也要一切听命自己一般。 “皇帝病重,李贵妃虽说与陛下最为亲近,但朝政始终都只会交由内阁处理……”李成梁冷笑道:“京城百官皆以为陛下好欺……事实上陛下必任何人都机敏,即便在他生命垂危之际,也不会让大权旁落……一边有内阁掌权,一边还亲近着另外一些人,谁他都不信……” 李如松不由皱起眉头,皇帝生命垂危这事他并不知道,之前虽说一直盛传皇帝生病不得朝会,事实上也有些时日未曾朝会。 之前又经历两次刺杀事件,也有人说皇帝已然生命垂危,但许久也未曾得见皇帝死讯,于是又有传言说是皇帝经过这一番波折,身体已然逐渐痊愈。 至于如今还不上朝的原因,虽说面上无人敢非议陛下,但坊间更多的传言乃是皇帝宠爱美人,好美色……以至于身处后宫不得而出。 李如松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传言,他曾接触过当朝天子,自知那位天子虽说性子温和,但绝不是贪欲美色之人。 然而对方为何不在露面,他也不得而知。不过也并非仅仅只是李如松不知,整个京城知晓宫中内幕的,也少之又少。 此间从远在辽东的父亲口中得知皇帝已然垂危的消息,着实有些五雷轰顶之感,因为这其中却又牵扯事情太多。 “父亲的意思是……如若陛下龙驭宾天之日,高拱便可把持朝政……那时他便可回头再来对付沈先生……不行,我要去提醒沈先生。” 看着李如松一脸急切,李成梁顿觉恼火,低喝道:“沈先生没有你想的如此简单……老夫知晓的事,他定然知道的更加清楚……京城中的斗争,瞬息万变……这其中的事远非你我之力能力。” 李如松大抵本就机敏,经过李成梁这只言片语,大抵也能清楚此事因果。 “这些年京城斗的实在吃紧,从严嵩到高拱……哪个有好下场?”李成梁轻哼道:“你我身为武将,身份本就地位,一心为国戍边建功立业便可……记住老夫的话,远离那些权谋斗争。” 言语虽说有些不当,但终归是一个做父亲最为真挚的劝告,对于眼前自己这位长子,这些年宠爱不足,打骂却不少,然而并不能说对其并无父子之情。 膝下还有两子年纪还小,倒是宠爱有加,但终归也只有如松更有他的气度风范,以及那份御敌作战之法,以至于心中更加宠爱。 大抵父子之情便是如此,愈是心中宠爱,面上便表现的预发恶毒,无论是口诛笔伐,还是鞭子棍棒伺候,而对于这位从军多年,对敌颇有韬略几近老年的男子来说,教子终究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 虽说口中一万个不满意,但每当他做出这些,心中总会感慨,若是换做自己,也会这般去做。 话语结束之后,目光打眼扫过,便看到对方干净的脸上那几道血印,心中有些痛,仿若是抽打在自己心上那般,但终究舒了口气,化为平静。 男人终归不能太婆婆妈妈,就算抽他几鞭子也该他承受,否则如此鲁莽总会丧了命,况且几鞭子也打不死他,却能长了记性。 沉默许久之后,他继续道:“其实中午酒宴之上打你……” “我明白,父亲是怕杨大人他……”李如松只觉房间之内气氛有些不同,但为何不同,他却又不明白,于是只得归结为许久未曾回家,而出现的不适应,很快便会恢复如常。 “放屁,老子怕他个鸟。”未等李如松说话,便立刻被李成梁那暴虐的声音打断:“老夫镇守辽东这些年,倒也没有怕过谁,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 言语逐渐平和,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李如松,摇头道:“怕就怕在老家伙算计你……另外高拱若是知晓我帮着沈无言,虽说不能拿我如何……但你在京城,难免……” 话语并未说完,但李如松已然明白老夫苦心,于是对于之前自己鲁莽还是有些愧疚,更为自己小看了父亲,而深感叹息。 这些年,他本该相信父亲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为国戍边又何尝在意生死。无论蒙古铁骑如此强横,却也敢挥鞭迎敌,又何在意区区兵部侍郎? 李成梁那傲然的目光似乎也是这般想,他长嘘一口气,冷笑道:“如若是你爹我年轻之时,怕是会抽刀砍死那老东西……” 李如松顿时大笑,道:“这我倒是信……记得前年京城派来使者,父亲还不过是辽东一小卒,便敢一刀斩了出言不逊的使者……” “那是,兄弟们在为国戍边,他啥都不懂,便来斥责我边军……老子能饶了他?” 不知何时,房间之内传出一阵欢声笑语,期间虽说不时有李成梁的严厉教导,但始终还是保持欢快之态。 这却又让撑着两只木棍艰难移动进这小院的李如轩欣慰的点点头,接着便要转身离开,却又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参将大人……沈先生说您要去李朝……” 回头望去,却是一名熟悉的中年人,略一沉吟,李如轩摇摇头,道:“参将一职……如今倒是在下该称呼祖先生一声参将大人……的确要出使……沈先生要借兵?” 沈无言并未提及要借兵一事,但李如轩依旧还是能猜到,毕竟若要去李朝,其实并不用来宁远,大可派出一人前来通报一声取得文书便可。 相对来说,沈无言更加应该去辽阳,然而他并未去,便说明他来宁远是有原因的。 “他大抵觉得……带着我一同前往,总兵便会给他借兵……只是以我对总兵的了解,连如松一通前往他都不会借兵,我似乎并不管用……” 说着话,李如轩自嘲的笑了笑,道:“若是当年我还能帮些忙,但这次真是累赘……” 老祖目光依旧深沉,即便二者距离如此近,李如轩也看不透对方所想。 停顿片刻,老祖才缓缓道:“大人虽说了解总兵,但似乎并不了解沈先生……在下以为,他之所以要带着大人你一同前往,定然是有道理的。” 这却又是一句略显幼稚的笑话,听起来着实可笑,沈无言自然能编造出无数的道理,但到底道理是否能成为道理,又实难确定。 不过李如轩却又认同老祖说的,虽说了解总兵,但并不了解沈先生,他的确不甚了解沈无言。 “不了解沈先生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即便如今,在下也不甚了解祖先生……” 老祖不由痴痴的笑了起来,口中喃喃道:“大人将在下与沈先生相提并论,实在不敢……不过了解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使团一出大明便会有危险。” “为何?”李如轩皱起眉头,沉声道:“祖先生果然不凡,使团第一天来宁远,你便察觉出这些问题……” 老祖摇头浅笑一声,接着继续道:“使团随行的皆都是精锐,这在以往使团是没有必要的,故而是为了应付强敌准备……另外,使团停留在宁远七天……七天虽说不长,但也是停留时间最久的使团……沈先生要做什么,莫非是购置器械?……” 眉眼中带着笑意,老祖轻叹道:“带着近万两银子,着实能买到不少好武器……只是他要找谁,想来大人会很清楚。” “孙家……”李如轩叹息道:“整个辽东也只有孙家火器最为精妙,且沈先生在生意上与孙家老爷也有来往……” 老祖点头应道:“当然,这些并不能确定一定会遇到强敌……只是在下在马车上发现了一些蒙古文字印记……这岂非不是高手留下来的?” “你说他们已经被盯上了?”李如轩面色大变,惊讶道:“那为何他们从京城到辽东都十分安全?” 老祖冷笑一声,道:“这些人的目的似乎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劫掠这使团……不然以他们的实力,其实很容易得手。”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79章丧乱李如轩(在中)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黎明破晓前 1 “……不然以他们的实力,其实很容易得手。” 使团此次出行本就谨慎许多,也因为知晓会有麻烦,所以侍卫皆都是京城三大营的精锐,虽说沈无言还不甚满意,但对于辽东边军来说,还是十分震撼。 只是此时这只队伍在老祖说来,却是那般的不堪一击,只要那些刺客愿意,他们随时都会覆亡。 “祖先生为何如此悲观……那些可都是三大营的精锐,便是辽东铁骑应付起来也十分困难……况且我大明境内当真有如此多的女真精锐?” 老祖淡淡一笑,摆手道:“女真人能随意流窜在我大明境内着实是耻辱一件,然而这的确是事实……之前大人出兵也见识过……沈先生之所以能胜,大抵运气也占了几成。” “这倒是真的。”提及往事,李如轩并未有丝毫动容,又或者是他不愿在眼前这人面前有丝毫胆怯,只是依旧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关。 “那些人……真是了不得……只是你说沈先生是运气……那却也是未必……” 老祖轻哼一声,倒也不与之辩解,心中却又对那书生回顾一遍,愈发坚定心中那份信念,他之所以能在辽东一战成名,无非是运气好罢了。 “女真人没有动手大抵是另有原因……大人你看原因为何?” 李如轩偏过头看向浓浓夜色,眉宇之间似有些不耐烦,但依旧还是站在原地,面色平静,言语稍低,大抵不甚确定:“原因……女真人与李朝逆贼有联系,之前刺杀陛下便是为了挑起我大明与李朝战火……那么……” “还是为了挑起我大明与李朝战火,所以并不会如此快就杀掉他们……”老祖显然十分自信的点点头,轻笑道:“他们是在侦查……只是为了不久的将来更好的有作为……” 李如轩面色凝重,轻声道:“这些你我能想到,沈先生他定然也能想到……” “他能想到并不奇怪。”老祖依旧面带笑意,只是言语已然沉重许多,他道:“然而他依旧还是要冒这个险……想必他是另有企图。” “他到底为了什么?”老祖面色微动,忽然惊声道:“那李将军莫非是他故意放走的?” 李如轩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轻叹道:“他说不是……” 话语一落,老祖颇有忌惮的看了李如轩一眼,心中暗想着他竟然一早就想过这问题,而自己看出如此多的问题,才想到这问题。 “他说不是就不是?”老祖显然不甚相信,他冷笑一声,轻喝道:“他却也不敢承认故意放走的,否则京城那些腐儒岂肯放过他?” “祖先生似乎对自己很自信。”李如轩忽然大有深意的看向老祖,对方的确很聪明,这近一年来对方在辽阳城的作为,诸人都看在眼中,即便李成梁也对他推崇备至。 老祖稍一迟疑,想来是在思考李如轩刚才的言语所为何意,沉吟一阵,才微微一笑,点头道:“总该自信一些……” “祖先生认为沈先生与你……又如何?”李如轩面色依旧,但言语速度又加快了不少,仿若让人不得喘息的机会一般。 老祖也感觉到这份压力,连忙应道:“沈先生心智如妖,算计起人来,无人能挡……只是对用兵,还是太过崇尚蛮力……火器固然强大,但若是不懂兵法,还是没用……” “意思就是欠缺一些?”李如轩不由又笑了笑,才继续问道:“这半年多来听闻女真部多了一名用兵如鬼的胡先生……我大明边军可吃了不少的亏。” 提及这位胡先生,即便是老祖也瞳孔微缩,似有似无的身子微颤,想来也颇为忌惮,口中冷声道:“此人善使诡计……着实难缠……” “只是难缠?”李如轩艰难的移动身下木棍,接着转身便欲离开,口中轻笑道:“听闻祖先生前些天便遇到了那位胡先生……险些丧命……” 此话并不假,李如轩只是大致提及,老祖却早已一头冷汗。心中不由又想起几个月前保护商队时,遇到那位胡先生的景象。 “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鬼……人怎么可能对我的部署知晓的一清二楚……” …… 与李如轩告别之后,沈无言便在宁远城闲转了一阵。 作为大明边陲四镇之一,宁远城可谓十分重要,把持着大明的命脉所在,虽说不如京城等地繁华,但也别有一番关外风味。 辽人民风彪悍,沈无言一早便见识过,沿街随处都可见铁匠铺兵器店,进出来往也不绝如缕。 居住在宁远的辽人这些年着实不甚安宁,一来蒙古人时常挑衅,甚至在早些年破城屠杀也都是有过的事。相比起这几年虽说安定一些,但始终还是忧患不断。 于是在这诸般压迫之下,辽人素来常备刀兵,也时常操练,以备在外出之时遇到敌人。 辽人家中子弟也多有在军营从军着,故而多在辽东开垦屯田,倒也占据多数。大抵便是这诸般缘由,造成辽人彪悍之由。 宁远城并不小,沈无言一时半会也转不完,只是有选择的进了几间店铺,也是为了挑选一些器械装备,以备不时之需。 此次出关他总觉得并不会那般的简单,心中更有浓浓的不详之感,时不时的还会闪过一丝丝的紧张,不过这种感觉总是一闪而过,他也实难把握,故而只能多加购置保命之物,以来缓解心中紧张之感。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前世生前最后几日便是这种感觉,那浓浓的死意仿若紧紧的跟在他身前,只待一个契机,便会让一切都结束。 由于出门时天色已然不早,所以他在期间找了一家木匠铺打造了一些必备器械,时间大抵已然很晚,只得回到居所。 所谓居所不过是宁远城内一间较大些的客栈,使团中除却李如松之外,旁人都被安排居住在此。 终归是宁远较好一些的客栈,虽说不如京城甚至苏州一些,但比起之前荒野那间破旧客栈来说,实在不知华贵多少倍。 只是比较还是边境城镇,夜幕降临之际,便已然将要打烊。 沿街上早已人烟极少,不少边军开始赶着路上百姓回家,有几名贪恋夜色的,也被边军强行带走,但更多的百姓脚下步子已然加快不少。 赶回客栈时铺子刚要打烊,在掌柜抱怨声中勉强从最后一道门板之中挤进大堂内,却看到目瞪口呆的几人,以及那一脸怒火的杨大人。 “沈大先生……老夫以及诸位大人已然等你了一个多时辰……你当真还以为自己还是使团正使,依旧可以散漫?” 大堂之内,一张长长的桌子正中前便坐着一脸怒色的杨大人,坐在左右的却是另外几名官员,至于李如松却并未在场。 沈无言稍一迟疑,却也并未在意杨大人的这些并不悦耳的话语,只是点点头,然后顺势坐在杨大人身前空出的一个位置,好奇道:“开会?……也没提前通知。” “还要老夫亲自去告诉……” “是了,杨大人要讲些什么快一些。”沈无言微微皱起眉头,立刻打断杨大人的话。 杨大人顿时震怒,正欲训斥几句沈无言,却见对方脸上神色并不太好,便将正欲吐出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接着干咳一声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此次出使李朝,乃是展现我大明国威之时……李朝一直都是我大明藩属之国,这些年也对我大明尊敬有加……诸位大人定不能有辱我大明国威……” 大抵都是一些闲话,沈无言撑着脑袋勉强听完,却见杨大人却一脸淡然,显然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此次出使,定然会十分危险……”沈无言实在不愿听对方这连番废话,低声打断他的话,道:“女真人以及李朝逆贼定然不会让你我顺利到达李朝国都……” “要你来提醒老夫?”杨大人轻哼一声,冷冷道:“老夫早已派出探子探查敌情……并无什么危险,沈大人莫要再危言耸听了。” “大人。”沈无言眉头微皱,轻喝道:“大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女真人一心想要挑起李朝与我大明战火……你我身为大明使团,便是激怒京城群臣的最好机会……他们岂肯放过?” 杨大人瞥了一眼沈无言,冷笑道:“沈先生竟如此畏首畏尾,老夫派出去的探子还能有错?况且还有京城三大营派出的精锐随行……当然,若是沈先生怕死,可以留在宁远,老夫独身出使足矣。” 沈无言忽然不再言语,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起身,喃喃道:“骄兵必败……杨大人你此行若是能活着回到京城,在下定然给你备好一副纯金棺材。” “混账。”杨大人顿时恼火,正欲回身斥责沈无言,却见对方已然拂袖远去,只得口中大呼道:“竖子竟然如此辱我……老夫……老夫……老夫不与你这竖子一般见识……”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80章黎明破晓前(1)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黎明破晓前 2 沈无言并未离开太久,议事便结束,无非是交待一些前往李朝之后该有的礼仪,以及如何体现大明国威,等诸般无关紧要之事。 即便如此,杨大人还是十分受用。他却也出使过别国,只是这些年都是随行身份,并无今日正使这般显赫地位。 所谓使团便代表着大明皇帝出使,所以身为使团正使便等于代表着大明皇帝意志行事,况且还是去一个十分顺服大明的番邦。 杨大人仿佛已然遇见到李朝之后,会有何等威风,李朝满朝文武又该何等羡慕的目光看他,这份荣耀却是杨家从未有过的。 说不得此次出使,他便会名垂青史,受万人敬仰,而杨家子孙也至此对他顶礼膜拜,当年朝廷中那些十分看不起他的官员,却也要因此而改观。 如若在借着大明威慑,让李朝更加臣服,其中私底下的好处自然不会少,更多的却还朝之后的威望,大抵真的就平步青云,在老年时踏入尚书之职。 愈发想着这些,杨大人便愈发兴奋,以至于已然忘乎所以然,甚至并未在意到还未散去的随性诸位文官,脸上洋溢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诸官看着坐在椅子上独自乐的开花的杨大人,皆都露出好奇之色,但又不敢问,生怕被他训斥一顿,也只好都闭口不语。 倒是站在杨大人身后的杨三实在看不过眼,轻轻拍了拍杨大人,低声道:“老爷……” 被杨三这番触碰之下,杨大人这才回过神来,却见从边上退去的诸官脸上奇怪神色,便发觉问题所在,连忙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口中却道:“杨三呀……扶老爷回房休息。” 即便如此,杨大人依旧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即便无需杨三搀扶,他便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口中不住轻哼道:“看见没有……老爷我怎么跟你说的,先下手为强……老爷我现在不就成了正使?” 微微搀扶着杨大人的杨三心中气恼,心中虽说并不畏惧杨大人,但又担忧病重在床的老母,索性便当着没有听见,全然不去理会。 杨大人大抵也察觉到杨三的变化,却丝毫没有闭口不语的打算,一边上楼,一边继续道:“就凭这一次……老爷我回京城之后就是尚书……你信不信?” “老爷就算是尚书,杨三我也不会再跟着老爷您了。”杨三抿了抿嘴,抬起那一张幽怨的脸,呆呆的看着前方。 杨三性子耿直,所以实在无法忍受,才憋出了这句话。却也是实在气恼,放在平日他无论如何也不敢也不会这般说的。 只是杨大人却并不会管他为何会说,总之说这话便是对自己的不敬,如若在往常定然不会给杨三好脸。 杨大人本该恼火,但却又想着自己成为尚书后的情形,心中更多的却是喜悦,所以杨三这几句不中听的话也并未在意,只是冷笑一声,道:“老爷我不缺你这一个两个下人……要走随你……” 说着话,二人已然走近房间,关上房门,杨三忽然道:“我倒是觉得沈先生说的在理……出了大明,定然会处处危机,总该加强防备的。” “你懂个屁。”杨大人冷笑一声,道:“连蒙古人都对我大明称臣了,他区区女真有何畏惧……说不得知晓我大明使团出使,早就吓的屁股尿流,不知跑到哪躲着了……况且,加强防备不要花银子?” “我就知道老爷舍不得银子。”杨三轻哼一声,冷冷道:“银子本就是朝廷发下来出使用的,沈先生用来加强防备有何不可……老爷何必连这些银子都惦记。” 杨三虽说性子直,但却对杨大人十分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他看在眼里,却已然知晓对方的打算,此时这般说,却让杨大人脸色一阵青黑。 “你胡说。”杨大人顺势拂袖,大喝道:“老爷我岂能在乎那些银子……只是……只是……” 听着杨大人语塞,杨三嘟囔着嘴,一边铺着铺盖,口中继续喃喃道:“要我说老爷是不在乎那点银子,老爷想要全部……可惜已然用去了一些……” 被杨三道出心思,杨大人愈发气恼,只是也不知该如何撒气,毕竟此行他还指望着杨三保护,所以只得强忍怒意,心中却暗想着等回到京城,定然要他小子好看。 杨三说出这些话时,已然也不畏惧杨大人,他已然决定回到京城之后就离开杨家,而如今杨大人也的确离不开他的,所以他什么都敢说。 他只用保护着杨大人的安危,从李朝回到京城,然后领取那笔对他来说已然足够一段时间开销的巨额酬金,便心满意足。 于是这对早已心散的主仆也并未太多言语,打更人走过之后,待杨大人就寝,杨三便也睡在杨大人床前地上,不再多言半句。 …… 清晨,铺子刚刚开了一道门板,沈无言便强行挤了出去。 呼吸着宁远城这最清新的晨光,沈无言心情还算不错。虽说心中始终还是惦记着筹备一些装备,但因为银子以及购置权都在杨大人那边,他也只得搁置。 索性左右无事,便沿着客栈前的这条小路往前不知何处走去。 大抵天色还太早,所以整个宁远城还是一片宁静,那一缕青烟笼罩在这沉寂的街头巷尾时,便闻到那一股熟悉的早餐香气。 路边摆摊的大娘才摆好摊子,慵懒的伸着懒腰,大抵是因为昨夜忙的太晚,而今晨巷尾野猫性子太野,致使一夜无眠,眼睛上挂了好几道黑圈。 终归还是与苏州百姓闲适散漫有区别,大抵从眉眼之中的惊慌,以及手脚动作上的迅速,更有手边那尖利的长刀顺势便能提起砍杀敌人便能察觉到这一切。 而此时更对这来的如此早的客人,且听口音还不是本地人的书生有些好奇,但在重金之下,还是强忍着倦意做了一碗递到书生身前。 “大娘起的早呢……” 大娘显然并不愿理会这让搅扰她清闲的书生,即便对方给出了很多银子,但终归是客人,便顺口应道:“起的晚了哪有饭吃?” 明人已然不甚低贱商人,特别是在这边境城镇之中,读书人也并不比小商贩高尚许多,所以这大娘的言语也未有丝毫尊敬之意。 沈无言倒也不在意,咀嚼着熟悉的味道,心中始终还是有些欣喜,却又想起另外一些远在辽阳城的人,最终也只得化为一声叹息。 “大娘可知道孙家怎么走……” 辽东有赵钱孙三大家,沈无言之前也打过照面,三家分布在辽东不同之地,只有赵家,孙家在宁远城。 孙家经营火器已然有许多年,也因为总兵以及大明边军多在此地,故而整个家族根基也安置在宁远城,可谓是大家氏族。 正刷洗着器具的大娘忽然听得这书生提及孙家,手上微微一颤,接着轻哼道:“小伙子可莫要乱打听……看你不是本地人,想来也是慕名而来……孙家可不是你说去就去的……” 沈无言不由微笑,道:“大娘这话是何意……那孙家莫非是龙潭虎穴不可去?” “龙潭虎穴?”大娘一脸讥讽,轻喝道:“孙家可是这辽东第一大户,与李总兵关系也十分要好……你区区一个书生,还想去孙家?凭什么……” 沈无言怔了怔,不由暗叹孙家果然势大,即便街边一名大娘,也如此畏惧孙家。 “凭什么……”沈无言沉思一阵,淡笑道:“就凭……就凭在下这名字。” “名字?”大娘顿时笑了起来,显然并不相信这书生的名字有何了不得之处。 沈无言点点头,道:“在下沈无言……” “沈无言?”大娘不由皱起眉头,却看那书生已然远去,口中却依旧念叨这似乎有些熟悉的三个字,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沿街走着又问了几个路人,同样皆都是一脸奇异的目光,但也轻易便找到孙家宅子。 宅子已然十分古旧,但看起来依旧坚固,仿若就算千军万马一起攻来,也丝毫不能让它有丝毫动摇。 便和这坚固的宅子一般,那烘漆的大门也十分坚固,沈无言已然叩开了几次,却始终不得进入大门半步。 “……” “都说了老爷不在,要拜访老爷,阁下改日再来吧……” “劳烦您通报一声如何……就说沈无言想要见他老人家一面……” “你这书生怎的如此不知好歹,老夫我与你好说歹说怎的就不听劝……” “见一面也不会死……孙老爷年纪虽说大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 “来人,放狗……” 沈无言只是一顿,接着便见一群闪着獠牙的恶犬,从孙家门内窜出,正向着他扑去。 那些恶犬显然训练有素,七八只瞬间便将沈无言围了起来,只待接下来发起一轮攻势,将沈无言彻底干掉。 沈无言也有些无奈,他苦笑一声,着实没想到这一大早便会遇到这些恶犬,只是孙家大门已然关闭,他也只得与这些恶犬一搏。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大明极品书生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381章黎明破晓前(2)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382章 黎明破晓前(3) 大门紧闭那刻,孙家新来的小家丁还稍稍有些紧张,身颤抖,口中低声喃喃道:“这恶狗……昨日便咬伤了老刘,今日若是在将这先生咬个好歹……看他如此瘦弱岂是这些畜生的对手……” “你在心疼他?”老管家并未回头,只是冷哼一声,道:“你在心疼他?……心疼他你去替他被狗咬吧……老夫绝对不会拦着你……” 小家丁虽说才来不久,但也依然知晓老管家的脾性,对方虽说并未表现过生气,但这般阴阳怪气的言语,便已然说明一切。 只是依旧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一双小眼睛不住回头扫过一眼,听着犬吠之声,急忙闭上眼睛,似乎十分不忍一般。 “只是……只是怕咬死了人……咬死了人孙家岂不是要担责任……朝廷若是来抓人,该怎么办……” “抓人?”老管家顿时有些不悦,大抵听到官府来抓人的言语,比小家丁心疼外人更加值得气恼一般,顿时大声道:“你去问问哪个官府敢来孙家抓人?” 看着老管家如此愤怒,小家丁连忙低下头,甚至连老管家的衣角都不敢抬头去看,只是紧紧的跟在对方身后,一严不发。 “哼。”老管家顿时露出一丝不屑,讥讽道:“便说整个宁远城……不,整个辽东谁敢动咱们孙家……那位大名鼎鼎的沈无言,沈总兵……知道不……” “知道,知道。”小家丁连忙点头,应道:“打女真人那个……整个辽东谁不知道沈大将军的……他当真是了不起。” “了不起吧。”老管家显然也十分得意,他轻喝一声,笑道:“这沈总兵与老爷那关系可是了得……说是孙家生意都是那沈总兵照应着的。” “竟有此事?”小家丁顿时惊讶,忙好奇道:“这事老爷怎的没有提起过?” 老管家顿时会身猛拍了一下小家丁的脑袋,轻哼道:“你在质疑老夫……老夫当年可还与那沈总兵有过一面之缘……当然他当年还不是总兵……这些老夫我也要告诉你?” 看着老管家十分得意的面容,小家丁知趣的点点头,然后深深的将脑袋埋的更深,然后小心翼翼的大量了一番不远处。 “怎么?”老管家目光扫过小家丁一连,心中更加得意,于是有意炫耀一番,便停下脚下步,面向小家丁,轻笑道:“说起来那位沈总兵……” “老福。” 声音是从老管家身后而来,并不算大,但异常沉重,就像一只大铁椎落在了低声一般,并没有十分大的响声,却有着该有的力量。 声音传来,即便在孙家颇有地位的老管家也是一惊,接着打住口中耀武扬威的言语,转而为一幅凝重的表情,恭敬的回过身,低头道:“老爷……” 老管家面向的是一位身着朴素,罩着一身净衣,两鬓斑白的老人。 老人外边除却十分严肃之外,倒也看不出有任何特殊,倒是更像南边那些尖酸刻薄的河工老板一般,只是那份威严又似有似无的存在。 他简单的一声言语随口而出,却在诸人听来又无比的威严,即便是老管家这般的人物,也要打数个激灵,然后十分恭敬的听着老人接下来的话语。 这样的人物在整个孙家便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孙家大老爷。 老人身后再无他人,看他年纪倒还要比这位走颤颤巍巍的老管家要年轻一些,然而明事理的都知晓,他便是孙家年纪最长的一位。 作为孙家老爷,这几年生意上的事虽说已然交给儿孙去做,但总的来说,还执掌着孙家的一切。 也是因为如此,老人每日照例都会走完孙家在宁远的所有铺,甚至每月也会抽出时间去辽东旁的地方转转,终归一年是要看完所有的铺。 其实以孙家如今的地位,在辽东能开出来的铺,能给孙家带来的好处并不多,其中又有赵钱两家竞争,终归是要差一些的。 孙家根基上便是经营火器,只是这些却也都是私底下的活,由辽东边军卫所出银,他们去找西洋商人购置也好,走海上来也好,又或者是自己造……总之诸般渠道。 当然大明最好的火器始终都存在于京城神机营,然而辽东最好的火器却存在于孙家,而又由孙家到李成梁手中,成为辽东铁骑的武器。 这些年辽东铁骑一日胜于一日,虽说在战功上还稍逊戚继光的戚家军,但实质上硬仗打过不少,即便论起战功来,却也不比戚家军少多少。 虽说这其中多半都是李成梁练功有效,韬略过人之处,但却也不能忽视孙家这些年在辽东的作用。 听着老管家应了一声之后,孙老爷这才微微点点头,然后沉声道:“听闻昨日沈总兵来宁远……说是要李朝,老夫要去见见他。” “您老去见他?”老管家稍有迟疑,毕竟这些年能让老管家亲自见的人不多,即便是李总兵这几年也是亲自上门拜访的。 如今这沈总兵虽说威名远扬,在辽东也具声望,但老爷亲自去见他,还是有些意外。 孙老爷轻哼一声,显然已经猜到老管家的心思,颇为不屑道:“孙家在大……始终不过一介生意人……算不得什么。” 言语虽说简单,但老管家却听得十分清楚。 老爷虽说这些年在辽东威望也大,即便辽东总兵,甚至蓟辽总督也要卖他的面,但他却始终这般朴素,倒也并未炫耀过丝毫。 大抵为人便喜静,老人除却每日走完铺,更多的时间便是在书房之内写写画画,连仆人都很少要。 所以孙家老爷的名气在辽东远不如赵钱两家掌柜那般显赫。当然在明事理的人看来,这却又并不在视线之内。 此时这般言语大抵也是此意,无非是要说明孙家无论在大,只要朝廷不喜,毁掉只是旦夕之间。 老管家十分谨慎的点点头,接着低声道:“马车早已在门前等候……我们这就去……” 孙老爷点头应过之后,继续迈着脚下步,向着门外走去。他步快,即便是老管家也只得小跑才能跟上,倒是站上始终发愣的小家丁此刻才回过神来。 “怎的将门关上了……不是说了,我孙家堂堂正正,大门敞开着……不惧怕外人去看。” 老爷脚下如风,未等老管家解释清楚,自己已然上前将大门打开。接着他打眼望去,却看到让他大抵终身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这是……” 身后的老管家暗想着,莫非恶狗咬死了人,心中早已心急万分,却也不知该如何向老爷解释,口中只是喃喃道:“开门的时候……就跑了出去……” 他一边挤眉弄眼,一边缓缓移动上前,却看到门前那书生正昂首挺胸,一脸严肃,轻哼道:“卧倒……” 声音一处,七八条恶犬全部整整齐齐的皆都卧倒在地,并未丝毫不和之处。 “这……这……这穷书生相见您……我没让他见……” 正待老管家多言几句之时,却见那书生面带微笑上前,向着孙家老爷一抱拳,淡淡道:“还算听话……就是想见您老着实不容易。” 孙老爷似有似无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老管家,只是冷哼一声,倒也并未在多言,接着向着沈无言还礼,道:“沈总兵倒是亲自上门……本还说去见你……” “沈……沈总兵……”老管家的脸顿时扯的及长,一脸沉重的看向沈无言,心中却早已七上八下。 沈无言只是淡淡一笑,旋即继续道:“这位老先生……听说在下要找老先生,他便将狗撇下帮我通报……还未来得及道谢。” 老管家顿时面露感激之色,向着沈无言尴尬一笑,接着忙站在一边。 只是这片刻的停顿,沈无言继续道:“起了个大早,倒也无事……不过既然老先生左右无事,随意找个茶楼一叙如何?……听闻宁远城有间茶楼叫含烟茶楼……” 茶楼并不算远,一行人走着便能到。 一之上,那小家丁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前方那书生,口中低声道:“福管家……您老不是见过沈总兵,今日怎的会放狗咬他……” “老爷我见的时候,他老人家可还穿着战甲,如今换了书生着装,老夫……唉?”老管家顿时恼火,轻哼道:“你小哪来如此多的问题,少说话,多做事……” 小家丁嘟了嘟嘴,只得低下头,许久之后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一眼那与自家老爷谈笑风生的书生,心中一阵艳羡,口中喃喃道:“这便是沈总兵……为我报了父母之仇的沈总兵……” …… 而就在诸人向着茶楼走去不久,在宁远城某小巷内的一名大娘顿时一脸惊讶,甚至忘却手中正在盛的饭菜。 却见她将瓷碗猛然摔在地上,大声道:“沈无言……沈无言……老娘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打蒙古人的沈总兵……” 正文 第383章 黎明破晓前(4) 含烟茶楼距离孙家并不算远,走出巷之后,穿过几条街道便看到那间小店。 行诸人上了二楼之后,寻了一间雅间坐定之后,老掌柜以及小家丁在孙老爷的凌厉目光示意之下,识趣的站在门外等候。 待一切都平静之后,沈无言这才微微撑起脑袋,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接着目光扫过这位严肃的老人,轻叹道:“这茶楼是我一朋友开的……” 他刻意做出的这副漫不经心的状态,却在孙老爷看来实在没有必要,所以心中陡然起了几分轻视之感。 “老夫知道,上次便是在辽阳的含烟茶楼……”孙老爷稍稍停顿片刻,心中暗想着去年这茶楼还在辽阳毫无名气,今年竟然就开到了宁远城。 虽说这般想,但他倒也并未表现出丝毫惊奇之处,依旧平淡道:“交待的那批货还是有些问题……也不知是方法不对,还是……还是容易炸膛。” “炸膛……”沈无言深吸一口气,这炸膛问题着实严重,每当在使用之际,其容易炸伤炸死自己人,久而久之,效果也逐渐下降。 以至于早些年他便一直在钻研这问题,后来虽说改进不少,一些火铳也着实能一定程上避免炸膛,甚至在精准以及威力上着实提高不少,但弗朗机这般重型或火炮却着实难以操作。 无论是冶铁上需要改进多,一切精密细作的模具,甚至还有劳工们运作时的诸般管理问题,都影响着最终的成效。 经过这些年的左右前后的劳碌,沈无言早已认识到,即便他懂得前世的诸般科技,就算知道原弹的全部制造过程,在几年前想要造出其中万分之一的零件,还是难于上青天。 不过原弹固然不用再造,但火铳却不能懈怠,毕竟只是程序上的问题,只要去细致入微的解决,终归还是有办法的。 况且这种重型火炮代表着这个时代的先进,在时间空间上不算远的西方列强们,大抵在这一时刻已然开始钻研这些物件。 即便他们如今尚还未占据领先地位,但对于此刻的沈无言来说,还是需要细细考究,不为别的,就为了某年某月之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能活的好一些便可。 “炸膛这问题不是你们的错……挑几件造好的给我送到客栈……弗朗机也稍带一些,看看还能不能改进……”这般说的时候,沈无言着实有些无奈。 这一行李朝,他本身为正使,有着诸般任务要去完成,只是被剥去职务,如今在使团之中充其量算是杨大人的随从。 只是作为随从,杨大人更有信得过的杨,所以他倒是拥有着大把的时间。 如今这大把的时间正好来研究一些火炮火枪之类的器械,倒也算是给这无聊的旅途增添几分乐趣。 只是这话在孙老爷听来又有些奇怪,老人心中暗自嘀咕着这位沈总兵出使途中怎的还能携带这些火器,况且那火铳如此笨重,又如何能携带。 不过既然沈无言这般提及,他倒也不在多问。眼前这位沈总兵便等于是孙家的主顾,朝廷需要购置火器也好,沈总兵私人想购置火器也好,总之都是客人。 生意做到这种地步,终归会有一些偏锋的收入,即便朝廷禁止这般做,但朝廷有政策,孙家便会有相应的对策。 当然,孙家却也有原则,火器可以卖给大明的任何人,但却不卖给大明的敌人。 孙老爷并未惦记着这些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事情,稍一沉吟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忙道:“那四个轮的马车已经造好……一共七辆……七万两银……” 七辆马车七万两银,即便对于孙家来说,却也并非是一个小数目,况且一万两一辆的马车,在整个大明也着实少见。 打眼望去,沈无言的神色也并未有丝毫变化,似乎这马车的确值了这价格,又或者这价格或许还十分公道一般,总之他十分满意,并未在价格上计较丝毫。 反观孙老爷,却也是这般平和之态,并未因为造出一万两一辆的马车,而露出丝毫欣喜之色。 不过在孙老爷这平和之态中,似有似无的又透漏出一份好奇,权衡许久之后,他才沉声道:“说实话,以往也有四轮的马车出现过……但终归不如两只轮的方便,两轮的虽说负重差一些,但终归还是实用……” 沈无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所谓曾经出现过的四轮马车,与他送去图纸上的四轮马车并不是一个道理,以往之所以四轮马车未曾应用,多半还是诸般因素制约,比如转向机制不如二轮的灵活。 加之这些年朝臣无论武皆都乘坐轿,故而马车也很少在受到关注,所以改进也逐渐停住不前。 总之有着诸般限制,沈无言结合诸般设计,终于才稍稍改进了这些问题,但终归还是有很多问题,比如马车的损耗加剧,道修缮不完整,这些却也并非他一时半会能解决。 不过对于此次出使,这七辆稍加改造过的马车便已然能派上用场。 而对于时代钻研这些器械的孙老爷,自然也会对这物件感兴趣,虽说图纸已然交给了他,但诸般原理终归还是无法琢磨。 “孙老爷您也是知道规矩的……” 孙老爷眉头微皱,不由抬眼扫过一脸笑意的沈无言,心中暗道这小倒还如此小心,不过若是能掌握这方法,却又是孙家一大造诣。 不过此间他也深知想要硬去要方法,对方定然是不会给的,性将此事搁置,随即举杯饮了口茶,接着深吸一口气,然后大为不愿的点点头,沉声道:“对……莫问出处……” 沈无言满意的点点头,心想着终归还是要吊着一些,就像吊着一般,如今这孙老爷对自己如此客气,想来也是这原因在其中。 虽说一早未曾料到还有这一出,但此时既然有这效果,倒也不惜的牵制着这老爷。 “不过那弗朗机的改进方法……稍后会派人给您送去,权当谢过老先生……不过……”沈无言淡淡一笑,旋即继续道:“不过在下从孙家购置火器一时……” 弗朗机的改进方法沈无言早已告知徐光远,如今神机营大部分火器都会用这方法锻造,倒也算不得什么大秘密,但对于孙家来说依旧是一个不小的好处。 孙老爷力抑制心中喜悦,但身颤抖,脸上露出微不可查的笑容,还是被沈无言看在眼中。他略一沉吟,应道:“你知我知。” 沈无言咧咧嘴,微笑道:“孙老爷也知晓在下选择孙家原因……” 孙老爷沉吟一阵,眉宇之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轻哼道:“我孙家干这营生近年了,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孙老爷的目光停留在沈无言的脸上,见对方露出肯定神色,点过头之后,他心中才又欣然许多。 沈无言虽说这般,但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些原因。 其实若是论起技术以及旁的一些,孙家并不如京城神机营,毕竟神机营乃是聚集着大明最优的人财物力,就算孙家如此庞大,也难以睥睨。 之所以选择孙家,一来是考虑这事需要瞒着朝廷官,二来却也是因为孙家的好处在于自己经营,便有这自己经营的好处。 这些年朝廷织造火器诸司衙门早已.不堪,却又缺乏统一管理,一干物件制造也很难监督,一来二去粗制滥造大为泛滥。 虽说也能造出最好的火器,但若是普遍算来,孙家却还是最为合适之处。 不过既然孙老爷这般说心中开心,沈无言不会在意给他这面。只是给过面之后,却还有更为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二人谈话十分满意,却让站在边上的老管家心中一阵揪心,心中暗道,这沈先生与老爷关系竟如此要好,若是将刚才之事抖搂出去,自己如何还能留在孙家。 自己这一把年纪,要力气没有力气,要本事却也没有本事,又该如何生存…… 倒是站在边上的小家丁目光始终游离在沈无言与孙老爷身上,面上稍带一丝紧张,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赞叹以及谄媚。 “福管家……您老竟然与沈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福管家稍有些不耐烦,轻哼道:“你小都问了七十遍了……” 而就在这一切安详之际的清晨,阳光温和的投过窗户落在二楼打磨平滑的木板之上,嚎叫一夜的老猫终于得以入睡一阵。 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却潜伏在茶楼某个黑暗之处,目光却停留在二楼某个窗户之前。 “老家伙就在那房间之内……大汗说了……干掉他赏金一万两……” “一万两……这老家伙始终不愿将火器卖给我们……当真是牛脾气……” “牛脾气……”一边一名腰间别着弯刀的精壮青年冷哼一声,然后擦拭了一番手中弩箭,冷笑道:“就算是头牛,老也给他射穿了……” 正文 第384章 黎明破晓前(5) 楼中二人依旧相谈甚欢,孙老爷虽说直神情严肃,但也不时会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饮着略带苦涩的茶水,沈无言心中微有悸动,大抵是觉得今日这里似乎过平静了一些,但他也只是之前经过这边才看到这铺,如今也是第一次进来。 他不时的会起身走到窗前,然后抬眼看向窗外楼下小院,却又分明能听见楼下传来阵阵的喧闹之声,而所谓安静着实是不存在的。 孙老爷大抵也察觉到沈无言的不自在,不过也并未多想,只是沉声道:“沈总兵想必还有旁的事要做……去忙吧。” 沈无言回身向着孙老爷摇摇头,低叹道:“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只是……” 未等沈无言说完,他便看到孙老爷皱起眉头,似乎有些惊慌,而对于这位久经事实的老人,会让他慌乱的事却并不多。 “身后……” 孙老爷的声音很大,就连站在门前等候的二人也被一惊,他们从未听到过孙老爷喊出如此大声过,但此时他们却也来不及多想。 沈无言也察觉到异样,只是觉得头顶似乎有乌云遮住了天,身下一片黑暗,于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已然来不及。 他只是觉得后背猛然一痛,但也顾不及多,忙顺势向着边上倒去以来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下一刻沈无言已然滚落在桌腿边上,便在这片刻之后,他才又重新发觉得身后的刺痛,便不住用手抹去,却满手沾染的都是鲜血。 他一边慌忙扯碎身上的锦布去止血,一边打眼望去,却见一名手持弯刀的蒙面黑衣人已然顺着绳将要跳进房间之内。 孙老爷一时有些迟疑,但面色转而平静许多,他一把抄起茶壶向着那人丢去,口中低沉道:“没事吧……” 沈无言来不及回答,好在伤口并不深,也不危及生命,待简单处理伤口之后,他便忙爬起来抄起一只椅向着窗前掷去。 只是那黑衣人已然站稳了脚跟,顺手格挡住这抛来之物后,便顺势跳进了房间之内,接着目光停留在孙老先生身上。 孙老先生顿时明白对方来意,忙大喝道:“来人……” 只是情形过紧急,那黑衣人只是短暂的停歇,便抽出弯刀向着孙老先生砍去,眼看着那弯刀就要将孙老爷的脑袋消掉。 房间虽说不大,但沈无言与孙老爷始终还是有些距离,期间还隔着一张桌,却也来不及阻拦,而门外老管家与那小家丁的也并未有丝毫反应,大抵猜测他二人已然遭遇不测。 一时之间,孙老爷命悬一线,眼看着孙老爷便要命丧这黑衣人屠刀之下,却听见一声巨响。 “砰!” 下一刻房间之内血肉横飞,打磨光亮的茶具桌上沾满了鲜血,场面可怕之,若是有胆小些的看到这一幕,大抵早就昏死过去。 沈无言侧目望去,却见那手持弯刀的黑衣人已然倒在地上,而孙老爷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只火枪,枪口此时尚还冒着白烟。 “这……” 孙老爷确认那人依然死去,这才看向沈无言,沉声道:“被盯上了……快走……” “走?” 房门被缓缓推开,接着又走进来名蒙面人,这人各个精壮,身上携带饰来看,也远非刚才那黑衣人能比。 “真是没用的东西,杀个七八十岁的老东西都办不到……”说话的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名手持弩箭的男,他言语戏谑,显然十分自信。 “不过孙老爷家世代经营火器,难保会有那么些麻烦……倒是也该注意……” 这人皆都来者不善,显然不是来与孙老爷畅叙幽情。沈无言一眼扫过这人,大抵已然能猜到这些人的来历。 心中顿时一沉,沈无言扫过孙老爷,却看对方一脸沉重,接着又看向对方手中火枪,顿时会意。 这火枪突然的爆发固然强大,刚才孙老爷与那黑衣人相隔近,所以一枪出去就能将那人轰的开了花,血肉飞溅,但问题在于只有这一次机会。 而想要再次进行射击,虽说房间不大瞄准并不算是问题,但弹药的装填却需要一阵时间,这一阵时间,足够这人将二人剁碎。 “你们……” 孙老爷面色沉重,但心中却不断盘算则该如何逃命,对方人各个都是高手,显然不是硬拼可以应对得了的,所以他打算先谈谈对方的口风。 只是他刚一出口,便被那拿着弩箭的男打断:“我们今天来就是杀掉孙老爷……那边那小……也一并干掉吧。” 沈无言倒也并未有丝毫意外,只是让他觉得可怕的在于,这人每个人的实力都远在自己之上。不过他倒也并未露出丝毫畏惧之意,只是偏过头看了一眼孙老爷,轻声道:“谁能想到这也会死……六万两银如何?” 孙老爷难得苦笑一声,接着点头,道:“银也带不进棺材……不过若是你能活着出去……老夫在给你少一万两……五万两……” “这顷刻之间就赚两万两银?”沈无言嘴角闪过一丝并不算自信的笑容,接着看向那名蒙面人,打趣道:“就算不蒙面,在下也认不得你们……” 话语一落,沈无言已然抽出腰间佩刀。重新打造的武士刀已然许久未曾在动过刀兵,今日突起却还是有些不适应。 迎面而来的是一名身材健硕的大汉,虽说裹着厚厚的衣服,但也能看出,他要比沈无言要大一倍般的样。 而之前说话的那男却也有些意外,他猛然扯下面罩,露出黝黑的脸庞,以及光亮的额头,以及盘在头上的长辫。 “女真人……”孙老爷脸色微变,看向缓缓向自己移动而来的另外一名手持弯刀的男。 孙老爷年纪已然很大,虽说看起来还是颇为精神,但腿脚显然已经不甚利落,更在这狭小空间之内,想要躲闪实在很难。 他尖利的目光扫过沈无言,见对方正与那大汉拼杀来往相当,心知他此时也帮不了自己,而自己想要抵挡这男的弯刀几乎是不可能的。 况且还有那名手持弩箭的男始终目光注视着自己,想来是在寻找合适机会,给自己致命一击。 不过孙老爷并不畏惧,身为孙家老爷,这些年想要杀他的人实在多,然而他依旧活到了现在,那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底牌。 大抵那手持弯刀的男也这般想,所以脚下步始终都十分缓慢,似有探试的道理在其中。 孙老爷也随着那男脚下步的移动,缓缓向后退去,二人倒也保持着一定距离。 相对于这边的平静,沈无言这边却早已厮杀的不可开交。其中刀与刀的碰撞,已然擦出阵阵火花出来,但二人也都未曾分出胜负。 却见那身材健硕的大汉虽说体型庞大,但却并不影响他的灵动的身法,几次险些要被沈无言砍中,却都顺利躲过。 只是沈无言也与之不相上下,大汉虽说力气大,远非他可比,但他却能凭借着诡异的刀法不断化解对方的力量,这般一来倒是斗了个平手。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无言这是在故意消耗那大汉的体力,这般来回之际,大汉已然满头汗水,显然体力损耗大。 站在身后那手持弩箭的男稍有些不耐烦,轻哼道:“快些解决……一会官兵来了,你我都别想走……” 话语一落,那二人精神随之一震,接着便看那手持弯刀注视着孙老爷的男猛然跳向孙老爷,接着手中弯刀便向着孙老爷砍去。 孙老爷稍稍挪动步,已然躲闪开这一记杀招,接着那男又接连砍出几刀,却已经将孙老爷逼至窗前墙角之处。 显然孙老爷已然无处可躲,而那男也已然发现这老人似乎并无甚底牌可以惧怕,无非虚张声势罢了。 眼看如此,他急忙又挥出一刀,却见孙老爷立刻倒在地上,似乎这一刀已然给对方造成不轻的伤。 男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快步向着孙老爷走去,手中已然高高举起弯刀,只用下一刻落刀,便能将这不可一世的老人解决掉。 “小心……” 站在门口那持弩箭的男却已然看出情形的不对,只是等他喊出这句话时,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那男还未走向老人,便停住了脚步,接着手中弯刀落地,然后双手紧紧的捂住腹部,随之顺着他的手滴滴鲜血滴落在地。 在看孙老爷时,他手中已然多了一只小一些的弩箭,他目光注视着那男,嘴角微微抽动,显然做出这一番,对于他也是为困难的。 那健硕男也在这一刻稍有停顿,顿时便乱了阵脚,加之沈无言刀法诡异,他霎时便被沈无言逼迫至角落之中。 眼看着沈无言一刀便要砍中那健硕青年,手持弩箭的青年忙将将弩箭指向沈无言,射出一箭。 沈无言却要躲闪,以至于最后一刀只是将那健硕男只手指斩落,却并未伤及对方根本。 倒是那男脸色早已大变,他不知何时手臂已然手伤,口中大呼道:“快撤……” 正文 第385章 黎明破晓前(6) 那男手中箭已然掉在地上,却也来不及去捡。右手按压在左臂之上冲到那倒在墙角的大汉身前,沉声道:“官兵要来了……” 那大汉被沈无言伤了手指本还有些恍然,但听到那男这句话立刻恢复神色,虽说心有不甘,但却也来不及多想,搀起那男迅速破门而出。 房间之内的二人只得干瞪着这两人离开,沈无言之前与那大汉搏斗已然消耗大,特别是最后击他不但要躲避那男的弩箭,还要重伤那大汉,着实是一件消耗大的事。 虽说已然十分努力,但最终也未能伤及那大汉根本,若非孙老爷出手伤了那持弩箭的男,怕是现在他二人便也难逃一死。 他抬眼看向气喘吁吁的孙老爷,见对方此时却也并不好过,一张苍老的脸上煞白,大抵刚才他也消耗的大,已然没有再次出手的可能。 “没事吧……” 孙老爷似乎一时还未回过神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半开的门处,却早已看不到离开的二人。 又过了一阵之后,孙老爷才点点头,应道:“没事……” 声音十分平静,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话语一落之后,只听他轻叹一声,然后缓缓将掉落在地的弩箭捡起来,接着收入怀中。 沈无言一眼扫去,心中暗叹这老家伙果然有一套,一开始是一只威力大的小型火枪,刚才又是一只强力的弩箭。 沈无言刻意在那弩箭之上留意了一番,孙老爷的弩箭与刚才那男手中弩箭外形一般无二,皆都是十分小型的,只能装几只箭,但瞬间威力大。 刚才孙老爷与那手持弯刀男相持之际,孙老爷便射出了这一箭,瞬间便将活生生的一个人射死,虽说并无惊天地泣鬼神之势,却胜在无声无息的诡异。 只是显然这老人的弩箭又另有特殊之处,根据刚才那男对伤口的重视之处,说不得那箭上粹的有毒,否则以那几人来势,岂肯轻易放弃。 不过这也是对方的底牌,沈无言识趣的没有多问,倒是顺势走上前,将刚才那男掉落在地上的弩箭捡起收入怀中。 孙老爷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虽说这弩箭构造精妙,但对他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略一扫过地上那干瘦的尸体,口中嘟囔一句,道:“是个高手……” 二人并未等待久,一行官兵便冲进茶楼之内。简单交代一番具体过程,沈无言又与孙老爷去了一趟衙门详细说明经过,此事才算了结。 孙老爷也没有给沈无言详细解释这些人为何要杀他,沈无言自然也不会去问,对他来说,这些事与自己无关紧要,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倒也没有那份好奇心。 只是回到住处之后天色已然不早,今日沈无言十分识趣的早了一个时辰到客栈,总算没有耽误店掌柜的时间,杨大人倒也没有在聚集议事。 沈无言猜测说不得是昨日自己那一番言语着实重伤了杨大人,又或者以杨大人的性格,此事应该在宁远城中刮一番,不过自己总算清净一些。 简单吃过一些饭菜,又在附近的医馆包扎好伤口,大夫确定并无大碍之后,他又拿了一些伤药总算得以回到房间休息。 那伤口确认的确是刀伤,只是让沈无言觉得奇怪的是,他至今也不知道那黑衣人的刀是如何砍到自己的,性刀伤也不深,他便也未在深究。 此事天色尚早,却也没有倦意,只是在外出已然来不及,所以沈无言无聊赖之际只得闲坐在房间之内,翻看着一些闲书。 大明的书籍已然丰富许多,其中市井读物多半都是些小说传奇之类,虽说内容上诸般类似,但读起来还是颇为有意思。 以往沈无言也多在睡前看一些这一类的书,但今日心中却总觉有些慌张,只是心慌在何事上,他始终说不出,但能确定与今日茶楼内的事无关。 这般思之际,他将书丢在一边椅上,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只打造精巧的弩弓出来。 这弩骨架是以木和铁构造而成,其中机簧已然十分先进,可以说是当今大明最为先进的弓弩,威力丝毫不在火枪之下。 不过这却也不是沈无言在意之处,让他觉得欢喜的在于,这弩身很小。若是正常弓弩,却要比这一只要打几倍之多。 造这弩的人成心是想将这弩变成一种暗器,若之前孙老爷那般使用。 看着这微型的弓弩,沈无言越看越是喜爱,竟然开始研究它的造型技巧起来,只是他对弓弩并无研究,所以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即便如此,沈无言依旧可以确定。自己手中这弩根本不是孙老爷的档次之中,这弩虽说威力也大,但远距离之内的杀伤力还是不如孙老爷那一只。 其中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孙老爷的弩中可以存放只箭,且每次无需准备便会自动上膛,只需顺势出箭便可,节省了不少时间。 沈无言手中这弓弩想来是次一等的,其中只能存放一只箭,一箭射出之后,想要在射一箭就要重新放置箭才可以。 这也是那男为何始终未能射出那一箭,而偏偏要等到那大汉危机之时才出箭的原因。因为他担心孙老爷还有底牌,却又见自己刀法诡异,便怕底牌在自己身上,故而始终犹豫不决。 至于箭上是否淬毒,却也不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问题,只要需要,淬毒只是时间的问题,对于这些刺客来说,算不得什么。 不过即便自己手中这只弩比孙老爷的相差还是很大,但却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利器,至少在危机时刻或许能保自己一命。 这般思量着,沈无言又细细的大量一番这弩,接着小心翼翼的收入袖中。 青灯孤影,沈无言无聊赖。正在他已然准备脱衣入睡之时,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 沈无言心中暗骂一句,莫非又是那多事的杨大人,但还是上前开了们,只是看到门前之人时,沈无言还是稍有吃惊。 来人却是一个熟人,正是去年在辽阳城相识的吴管家。 此时吴管家已然升任辽阳城千户,虽说已他的才能担任千户还是有些委屈,但终究比在吴家当管家要强上倍。 吴管家只是淡淡一笑,微微躬身,道:“见过沈先生……” 沈无言连连摆手,略扫了一眼,见对方身后无人,总算放心一些,暗想着好在杨大人没有跟过来,接着忙道:“来来来,进来坐……” 就坐之后,沈无言沏了茶,二人又闲絮一些当年事,沈无言却察觉到吴管家脸上似乎露出一丝难色。 对于吴管家这个人,沈无言知晓他素来较为内敛,倒也没有大的野心,比起老祖老似乎更加让人觉得好相处一些。 “老吴若是有事直说便可……” 吴管家面色一沉,微微点点头,苦涩道:“如若在下说让使团莫要……你会答应吗?” 沈无言一怔,心中暗自一惊,心道莫非出使会对吴管家有什么影响。只是思前想后也无法想到问题所在,无非是会有些麻烦,但与吴管家相隔又甚远。 忽然沈无言意识到,这位吴管家的身份自己着实不清楚,莫非对方与那女真人有联系,所以洞察了女真人的计划? 这些自然只是沈无言心中一闪之间的想法,他也并未表露出丝毫不同,依旧面带微笑,道:“你也知道,如今我这已然是凡人身份……正使乃是杨大人,我说的不算……况且出使是陛下的圣旨,不去就是抗旨……那是死罪……” 吴管家脸色顿时阴沉,目光之中似乎还有些许不安,他年纪本就大,脸上的肉也十分松垮,这般一来抖动便十分明显。 沈无言稍一沉吟,忙问道:“莫非……有什么危险?” “没。”吴管家显然有些紧张,立刻否定沈无言的问题,接着似乎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连忙道:“只是担心……途远……在下的意思是,怕沈先生承受不了这山高远……” 沈无言能看出对方的异常,但也不好直接询问,若对方当真有问题,也会打草惊蛇,便故作没有注意到吴管家神色变化,依旧平和道:“皇命在身,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对了……今日在茶楼遇到一伙刺客……不知查的如何了?” 吴管家虽说身处辽阳城,这几天也是来宁远迎接使团的,但毕竟住在衙门,所以对于这事说不得也有些许了解。 “当时封了城门人,但沈先生你也知道……这些人想要进城,总会有办法,出城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据说抓住了一个胖,还重伤了一名……” 沈无言微微点点头,其实能抓住一个他已然很意外,说不得是因为那为首的男中毒,那大汉为了救他便将自己留了下来。 “问出些什么了?” 吴管家摇摇头,苦笑道:“也无需问……无非还是因为孙老爷……” 正文 第386章 弩 孙家世代商贾,孙老爷说起来也不过是名较有威望的商人,但硬是凭借着在辽东的诸般打拼,使得辽东诸将对他尊敬有加。 这大抵也就是孙家这些年强过赵钱两家的原因,毕竟朝廷有人无论是做官还是做生意,都会容易一些,也更方便一些。 不过孙家也是在孙老爷任掌柜之后才逐渐强盛如此,他性虽说冷淡,也不愿去附庸权贵,但终归还是具威望,又与李成梁乃至蓟辽总督都交好,低下这群将官们自然而然对他起了尊敬。 吴管家大抵也是如此,故而在言及孙老爷发自内心十分真诚的露出一丝尊敬,但又带有几分无奈,不过并非是对孙老爷有丝毫杂念造成。 “女真人善骑射,起初我大明边军是打不过的……后来李总兵就寻思将火器运用到骑兵之上,却将女真人杀的惨败……” 在冷兵器时代,横冲直撞的骑兵便等于现代战争的坦克一般强大。女真蒙古人自古便擅长马上作战,故而强于大明边军。 早些年蒙古人之所以能将明军打的落花流水,便是因为边军骑兵早已远非当年可比,故而难以抵挡强健的蒙古马的冲击。 这事沈无言并不陌生,早些年他便与徐渭这般思过,如何应对强壮的蒙古骑兵。后来果然李成梁便训练出一只无往不利的辽东铁骑,这些年便是凭借着这一只队伍横扫辽东。 辽东铁骑的关键却并不在马上,而在骑兵装备上火器,故而在作战之际以火器冲锋,在配合精妙的战术,故而即便蒙古人也无法抵挡。 女真人大抵与蒙古人相似,所以部族内有心之人便意识到失败缘由,故而也期望能打造出这样一批带着火器的骑兵。 只是部族之内总会有因循守旧的人物,这些人心中始终信仰祖先留下的骑射之术,故而对火器心有畏惧,更多的却还有不屑使用。 另外女真部想要得到火器也着实不易,他们难以与西洋商人联络,因为有着李朝镇守海岸,而大明的火器又实难购置,故而始终没有实现骑兵装备火器。 虽说是这般,但女真人也始终没有断了这念头,这几年也时常会寻找机会。 对于辽东诸镇来说,孙家大抵是最大的火器制造商贩,故而女真人也屡次联络过孙家,本以为给出足够的价格便能取得,但没想到的是孙家老爷始终不吃这一套。 这几年无论是重金诱惑,又或者是高位诱惑,甚至还屡屡威胁,但始终都没有丝毫进展。 像这次的其实已然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孙老爷去年便经历过数次这般的刺杀,但最终也没能伤及他分毫。 听着吴管家这般介绍,沈无言这才明白,为何在当时房间之内孙老爷最初看自己的眼神会是那般奇怪,倒是怕自己会拖累了他。 想及如此,沈无言心中也是暗笑一声,二人皆都藏而不漏,却也都非寻常人可比。不过还是对孙老爷的应变,以及那份心机惊讶。 沈无言自付,若是自己在那危难时刻,却也不敢贸然以自己当诱饵,若是当时箭并未射中那手持弯刀的青年,又或者那手持弯刀的青年出手快一些,说不得他便来不及射出那一箭。 不过事情终究是不能这般来计算,孙老爷定然早已算计在心,否则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 这般想着,沈无言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忙问道:“志远与柳姑娘……怎么样了?” 沈无言自认吴志远与柳含烟二人十分合适,若是能在一起终归会是一桩美事,之前也力促成,二人似乎也有点意思,只是后来如何发展,更进一步,只能看二人造化。 吴管家似有心事,见沈无言并未追,眉宇之中闪过一丝感激,接着忙道:“二人还是那般相处,倒是柳姑娘着实了不得,将那小小的茶楼经营的如此好……志远在辽阳城开了间私塾,虽说都是些穷苦孩,并无甚收益……不过他倒是乐在其中。” 说起吴志远,吴管家还算上心。他早些年便在吴家做事,后来又跟着吴志杰,吴志远也对他颇有感情,也十分信任。 沈无言明白二人之间的关系微妙之处,故而才这般问起,倒是逐渐让吴管家那份不自然渐渐消退:“志远是个老实人……有柳姑娘在身边,吴管家也能放心一些才是。” 吴管家脸色微有变化,或许是的确有感触,故而低叹一声,道:“老爷战死沙场,夫人走的早……这些年志远都是我一手带大,他性本就和善……” 说着话,吴管家愈发动容,双眼甚至还有些通红,言语甚至还带些许哽咽:“我年之后,当真怕他无人照顾……” 沈无言一眼看去,对方也不似假装,想来也着实有些动容,故而忙微微一笑,轻叹一声,道:“有柳姑娘在,你也无需在意这些……况且你这身骨,时间还久着呢。” 吴管家轻轻点点头,接着面色逐渐沉重,仿若一瞬间做了一件十分重大的决定,少顷之后,他沉声道:“女真与蒙古人早已勾结,如今已然在城外埋伏,就等着沈先生你们。” 这事沈无言早有预料,所以吴管家说来倒也并无甚惊讶之处,但还是有些无奈,终究还是确定此次将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事虽说他能猜到,但能知道的人却并不多,毕竟以吴管家的身份,他能知道的隐情并不多,故而让沈无言心中一顿。 “吴管家怎的知晓这事……” 听着沈无言的疑问,吴管家脸色微变,言语也更加急切,立刻沉声道:“沈先生不要问了……此事在下能说的就如此多,还请一小心……” 说完这句话吴管家立刻起身,接着忙推门而出,向着楼下跑去。 沈无言稍有迟疑,却看到椅上多了一只包裹,心道定然是吴管家落下的,忙拿起包裹便要追出去,却忽然听到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 “哼,沈先生当真是了不得呀……都这将死之人,还有人敢行贿……”却见杨大人缓缓从边上走了过来,挡在沈无言身前,轻哼道:“来来来,拿出来……” 沈无言心中急切,却也不愿与杨大人纠缠,忙伸头望去,却已然看不到吴管家的身影,便只得放弃。 杨大人却以为沈无言故意对自己这般请示,顿时心中恼火,轻喝道:“你小还敢装,老夫可亲眼看到你收了那官兵的东西……对就是手里这包裹。” 沈无言皱起眉头,沉声道:“这是那位吴……吴千户落下的……” “好了吧,还跟老夫打这马虎眼,老夫什么没有经历过?”杨大人一脸不屑的打量一番沈无言,轻笑道:“既然是吴千户落下的,交给本官来保管……明日在给他送去?” 沈无言不想再与杨大人过多的纠缠,加之天色已然不早,性便打算将那包裹丢给杨大人,却又担心杨大人据为己有,心中一动,忙从房间内取出一只带锁的盒。 他将那包裹放进盒之内,然后又将锁锁上,这才递给杨大人,淡淡道:“钥匙在我这里,盒给你……明日吴千户来之后,在取出交给他如何?” 杨大人心中有气,心道你小还刷这滑头,不过既然挡住了一次对方的财,心中已然十分欣喜,故而一把抓过那盒便离开。 沈无言见杨大人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关了门走进房间。 只是刚走进房间,沈无言便看到刚才那张椅上竟然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并无丝毫字符号,但其上鼓鼓的,显然其中是有内容的。 他稍一迟疑,便明白是吴管家刻意留下,便忙抽出信中物件,却是一张折叠的宣纸。 展开看去,纸上似乎是一张地图,其上早已标明山脉河流,还有一些险地,甚至连沿途村镇也标明的十分清楚。 在这地图之上,其中有处用朱笔画了叉,似乎别有用处。其上虽说也有字标明,但因为并非是汉字,符号也十分混乱,故而沈无言也无法辨认。 不过其中有两处沈无言还是能辨认,起点的宁远城,以及终点朝鲜汉城。 虽说无法辨别那画红叉之处的内容,但根据今日吴管家来意猜测,沈无言能想到多半会是吴管家口中所指的危险之处。 又看过几遍这地图,确认记住之后,沈无言便将那地图一点点的烧尽。 吴管家能知晓的如此详细,定然有他的缘由,所以将这地图留下或许会成为吴管家的罪责,留下倒不如销毁来的好,反正他早已记住。 将那地图烧尽之后,沈无言总算得以入睡。 清晨他还未睡醒,便被门外吵闹声吵醒,正暗骂着这客栈当真是生意好,却忽然意识到莫非是让孙老爷送来的东西到了,于是忙穿好衣服走出门去。 其实天色还早,不过是七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客栈后院之内,之所以会吵闹,倒是因为客栈掌柜与马车领头的车夫起的。 正文 第387章 孙可才 还未走下楼,沈无言便听见之前教训过自己的那掌柜简练,却又带着种不可忤逆的声音。 “本店每日辰时开张,现在才不过卯时过了半个时辰,诸位就要硬闯……这是本店规矩……” 辰时便是后世的早上五点到七点钟,而所谓卯时便是七点到九点钟,至于过了半个时辰便是六点钟。当然古时并无二十四点,故而便以丑寅卯来计时。 言语之中掌柜的十分有理有据,声音倒也不算大,但因为每句话都有理在其中,倒也让人十分信服,并不是威胁的那种感觉。 只是这言语在为首的那车夫听来,便露出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他平日里却也不会起的如此早,今日因为事情赶的巧,故而才起了个大早,着实对不起那暖香的被窝。 他心中本就有气,却又不断听着这死板的掌柜无休止的叨叨,于是更加恼火,故而顶了一句,道:“规矩是死的,您老也是死的?” 那车夫长的本就魁梧,故而说起话来也粗野许多,虽说言语上还算平和,但明显有冒犯之意,不过那掌柜的倒也不生气。 他依旧一脸平和,脸上一副正义凌然,朗声道:“在下自然是活的,但规矩订出来就是要守的,否则人人都要坏了这规矩……岂不是要这规矩也无用?” 这话也十分在理,就连那车夫也一时哑然,但始终气不过,况且马车已然强行驶入了后院之内,只需安顿好之后就可离开。 却也不知是为何,车夫一边牵着马儿向前走去,口中随之回了一句:“要我说你这老头就是死脑筋,老兄弟几个已经进来了,你在说多少都无用。” 车夫似笑非笑的扫了几眼这一行马车,又看了一眼那身材魁梧的车夫,轻哼一声,不屑道:“进来了又如何,店是在下的,可以随时让这些东西消失在这里……” “你敢。”那车夫看着掌柜的眼神,立刻会意,他言语的意思是等车夫离开之后,便将这些东西丢出客栈,故而那车夫更加愤怒。 声音随之也大了不少,却也吵醒不少住店的客人,其中有几名脾气不甚好的客人已然掀开了窗准备叫嚷,但却看到那魁梧的车夫,登时识趣的收回了脑袋。 不过掌柜却始终一脸平静,并不会因为那车夫长相可怕,而畏惧丝毫,口中依旧平和道:“有何不敢,店是在下的……规矩也是早有的。” “在下劝你还是收起你这些破规矩,也不看看这些东西是从哪送来的。”车夫显然对这些东西的来处十分自信,故而声调又提高了几。 那掌柜也略有好奇,打眼望去,便看到马车盖上俨然刻着一个“孙”字,那字不算大,但若是细看也能看到,更能看出其中的意义。 这便是在辽东具地位的孙家物件,无论是对于辽东官兵来说,或者是街头巷尾小商贩也好,都十分受用,保准看了之后顶礼膜拜。 不过那掌柜的神色让得意的车夫稍有失望,对方只是张了张嘴,露出一副明白了的意味,接着目光之中竟然露出几番嘲弄。 接着便听那掌柜轻笑一声,冷冷道:“我倒是谁家做生意如此不懂事……原来是孙家……” “你……”那车夫听得掌柜有嘲笑孙家的意味,顿时攥紧了拳头想要去打那位掌柜。 孙家对于他来说便是无比的荣耀,虽说只是这其中几位车夫的小管事,手下也只是管着小许几人,甚至在整个孙家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即便如此,孙家依旧给他足够的荣耀,仅仅是带着孙家的招,他在辽东便无人敢惹,甚至还有无数羡慕之人,这让他十分受用。 只是此时这一间小小客栈的掌柜,竟然就敢如此嘲笑孙家,他岂能忍受? 拳头早已举起,但却久久没有落下,而那位掌柜也未曾躲闪半步,脸上依旧一份不屑之色,仿若就算孙家老爷再此,他也丝毫不惧一般。 对方的从容也让那车夫心中不住嘀咕,故而也不敢轻易出手,伤及自己倒也算不得什么,连累了孙家荣耀,他却担待不起。 最终,他还是将拳头收回,然后冷冷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那掌柜淡淡一笑,接着指了指敞开的大门,轻声道:“门口等着……时辰到了在进来,这是规矩。” 站在边上的沈无言看着这一幕,顿时暗自心惊,想着那日自己因为误了时辰能进着铺,却也是坏了规矩,好在那掌柜开恩,否则自己说不得就要在门外等着铺第二天开张。 这般沉吟之际,却看那车夫还要辩解,忙小跑上前拦住车夫,接着向着那掌柜一抱拳,道:“实在是……还请先生见谅,这位小哥是给在下送的货物……” 那掌柜小眼微微抬起略一打量沈无言,脸上神色始终没有丝毫变化:“谁的也不行。” 沈无言懂得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既然他这般守着规矩,那便有他的道理,性也不再多言,挥挥手,轻声道:“先将马车停在门前。” 那车夫心中还是不甘,想向沈无言说些什么,却被沈无言制止,最终也只得将已然驶入后院的马车,尽数驱赶出院。 待一行诸人退出后院之后,便听那掌柜大声,道:“刚才因为一些小事搅扰诸位清梦……今晨本店会给每间客房准备一份点心……” 刚走出后院大门的沈无言听得这话,心中不由一动,忙回头去看那掌柜,却见对方还是那般寻常,并无什么奇异之处,又暗叹一声才作罢。 此时天色尚早,所以沿街也没有什么行人。七辆马车停放在门前也十分宽敞,并不会十分拥挤。 沈无言简单询问一些关于马车一些操作上的问题,毕竟四轮的马车当世还是十分少有,更有将四轮马车做灵车只用,所以操作上或许还有些问题。 不过这马车本就是沈无言设计而成,其中诸般原理他最为清楚,故而他掌握起来很快,只是问了车夫一些问题,便已然能简单操作。 车夫也姓孙,名叫。不过与孙家并无丝毫亲戚联系,只是单纯的同姓罢了。 他除却这次送来马车之外,还负责带着这剩下六位车夫,负责使团从宁远到李朝的驾车,毕竟如今这四轮马车会驾车的也只有这少数几人。 简单了解孙可才之后,便发觉对方倒也是一名热情之人,除却平日里脾气大了一些,实质上对孙家可谓忠心耿耿,为人也颇为实诚。 二人相谈甚欢,大抵也是因为孙可才早就知晓对方来历,故而言语之中也无来由的多了几分尊敬。 沈无言倒也并未在意这些,大抵交待了对方一些沿途需要准备的衣物以及工具,旁的又问过家里的情况,无非就是一些闲聊。 “这客栈掌柜呀……倒是不熟,不过据说这客栈早些年就有……不过辽人都这脾气……” 经孙可才这般一说,沈无言才意识到,那掌柜操着一口浓浓的辽人方言,俨然乃是一位十分纯真的辽人。 辽人性本就刚烈,之前沈无言街边偶遇那卖早餐的大娘便领略过,如今又见这客栈的掌柜,便体会的更加深刻。 “老爷要小的给您传个话,说是那批物件放在马车之内,若是有进展,希望沈先生提早的……”话语并未说完,车夫露出一丝晦涩的笑容。 沈无言很快便懂得意思,孙老爷无非是希望自己在改造火器上有进展,便提早的给他知会一声,他们也好提早改进自己的铸造方式。 孙家本就以这为根基,故而火器的水平技术便等于是一切,可以没有生意,但技术手段却要不断的有进展,这才能保持孙家长盛不衰。 沈无言浅笑一声,旋即钻进一辆马车之内。 马车经过一番改造之后其内空间又扩大不少,地上摆放着两堆物件被白布罩着,也看不到眉目。 沈无言上前便掀开一张白布,接着目光扫去,便地上那只巴掌大小的火枪,虽说看起来十分精巧,但沈无言却知晓分量却不轻。 “左轮……”沈无言嘴角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接着拿起一把火枪探视一阵,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用白布包了起来。 略一停顿,他又顺手掀开另外一张白布,顿时一只小石狮般大小的火炮显露而出,在那火炮边上还有一只盒,大抵是装火药用的。 这火炮终究还是有些笨重,沈无言却也不甚满意,故而扫视几眼,确定其中问题所在之后,这才缓缓将白布盖上,然后捡起之前白布包起的火枪塞入怀中,跳下马车。 这般一阵之后,终于到了铺开门时间,孙可才总算得以驱赶马车进入后院之内。 沈无言正打算给孙可才打赏,却被一名疾驰而来的士兵惊扰。 那士兵骑着马绝尘而来,速显然很快,他面色匆匆,不待向沈无言行礼,忙道:“李总兵有请……还请沈先生快去一趟。” 正文 第388章 奸细 简单告别之后,沈无言连忙在客栈内招呼了匹快马,随着这位匆匆而来的士兵向着李总兵那里而去。 00] 一之上沈无言不住嘀咕,李总兵有何事要找自己,莫非是李如松与他提过借兵一事? 其实这事沈无言已然不怎么抱希望,他也懂自己如今的处境,丢了李舜臣之后,几乎是罪人身份。在朝廷之中又有高拱这般的人物敌视着,李总兵自然会思量这些。 即便二人以往多么的谈得来,面上又多么的过得去,但终归还是淡如水。李总兵不会因为自己而得罪了高阁老,更不会冒这个没必要的险。 故而他不借兵其实也说得过去,所以他其实也未曾在这事上抱希望。 以李成梁的为人,他大可将这事与李如松讲清楚,然后不会在沈无言提及,最多私下里表示一番困难,便会结束这一问题。 断然是不会这般匆匆派人来大张旗鼓的请自己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再来谈这些事,所以今次是因为借兵又不可能。 不过沈无言能想到的事大抵也只有这些,因为如今使团的正使已然换成了杨大人,关于的诸般问题他也会与使团诸人一起商谈。 若是有什么要与沈无言谈论的问题,比若辽东战事该如何如何,又或者战术战略上的谋定问题,又会私下里谈起。 于是就在沈无言这前思后想之时,终于到达总兵府衙门前。 平日里总兵衙门内十分冷清,除却镇守宁远诸将会留在此处之外,旁的参将千户都会回到各自辖内,只有战时才会一起在此议事。 大明开国年,边境始终都是这般卫所制,休战时一干士兵在辽东屯田,等战事一起,农夫变为士兵,成为作战士兵。 而管理这些军屯的士兵们就划分为卫所,若之前分出的建州卫,便是当年给女真人划分的个卫所,大明的也有铁岭卫等诸般卫所拱卫京师。 如今辽东之地最大的官员便是辽东总兵李成梁,这几年他也时常深入敌阵作战,又负责管理地方事务,基本上算是封疆大吏。 刚一走进衙门内的大堂,沈无言心中便一阵惊讶。 大堂内的结构若行军营帐一般,为首的乃是统兵首领,接着按照官职列次座位。txt全集下载此时堂内早已坐满身着铠甲的将军们,似乎将要开赴战场一般。 李成梁目光沉重,示意沈无言坐在他身边位置,然后又环顾四周,似乎确定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这才沉声道:“祖参将……你来说说?” 声音明显带着不耐烦,却更多的却充斥着浓浓杀意。与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的他,相差实在很大,那言语甚至可以让其中几名年轻一些是将领浑身颤抖。 不过言语是指向老祖,沈无言也微微侧目去看,便见端坐在桌前的老祖微微低下头,仿若在思考些什么。 并未沉默久,老祖微微抬起头,向着李成梁恭敬一抱拳,大声道:“末将不认为吴千户他不会是女真人的……此事怕另有蹊跷。” “奸细?”沈无言心中一惊,不由想起昨夜吴管家那匆匆神色,他交给自己那地图,以及自己猜测或许是女真人布下的埋伏的地图。 如今看来他或许真有可能做了奸细,否则以吴管家的身份,本不会猜到女真人会设伏,即便他机敏过人,却也无从下手才是。 况且他还能清楚的标出女真人埋伏的地点,以及他那不安的神色。 “那包袱……”沈无言脸色大变,顿时想起昨夜吴管家遗留下来的那包袱,最后装进盒交给了杨大人保管,还说今日在交给他。 如今想来那包袱之内定然有蹊跷,或许并未是吴管家意外落下,更有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 不过心中虽说有这般想法,但沈无言始终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他依旧微微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场中对话。 李成梁想来也在思量老祖的话,但明显还是有些不悦,沉吟一阵,才冷哼道:“还是辽阳城……辽阳就不能安生一些?” 沈无言并不知道辽阳城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但一名千户若是成为敌人的奸细,那着实是一间十分可怕的事情。 这说明整个辽阳城的边防他都一清二楚,他只需将这些防卫的具体安排告知女真人,那么辽阳城的防卫便等于全部废弃。 而重新布置防卫又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一来军队的调遣,二来时间上的调整,总之方方面面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重新部署的来。 这便意味着短时间内辽阳城将会陷入危险之中,随时都会遭遇到女真人的突袭。 故而李成梁如此愤怒却也在情理之中,沈无言倒也并未觉得奇怪,只是心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倒是没有在意诸人的其他谈话。 吴管家虽说底细不清不白,但终归还是能知晓他一直都是吴志远父亲的部下,这些年来始终都与蒙古人打仗,却又如何勾结上女真人,着实让人意外。 “沈大人?” 一阵之后,沈无言才回过神来,便看到李成梁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忙回应道:“怎么了?” 李成梁略一怔,却也有些恼火,想来今日这事也着实来的突然,即便是平日里稳重的他也焦急万分,此时沈无言又如此懈怠,使得他更加恼火。 不过终究不好对沈无言发作,所以他只是停顿片刻,才继续道:“沈先生你看……此次出使危险定然会加大许多……故而是否可以延缓些时日?” 所谓的危险想来便是怕吴管家又泄露使团出使的消息,出使乃是大事,况且此次出使目的便与女真有关,故而女真定然是会阻拦的。 不过阻拦是一方面,能否阻拦,又是否敢于阻拦,又是另外一回事。 女真人担心之处在于出使队伍是否有明军护卫,另外使团出使时间以及线上的安排,又是另外一方面,都影响到阻拦的效果。 其实在女真志在必得之下,是不会顾及到这些,那么吴管家提供的信息,只能是加重了使团的危险程而已。 沈无言心中微动,他可以看出来李成梁其实并不是想问这句话,因为自己如今已然不是使团正使,这问题本该是问杨大人的。 他之所以会这般问,大抵也只是因为忽然觉得之前的问题暂时不好问出来,以至于突然想起换了个问题,以来转移视线罢了。 沈无言并未表现出意外,倒还是十分平静,应道:“这事该由杨大人做主才是……不过……延缓本该不是一件好事……” 李成梁眉宇之间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惊异,大抵觉得沈无言在这般情形之下,还能考虑到这些,着实不易。于是接着讪笑一声,道:“倒是在下考虑欠妥了……天气愈发寒冷,那时将会遇到的危险更多。” 沈无言连忙摆手,微笑道:“其实危险之前已然有过估量,至于吴管家……我与他相熟已久,虽说不能肯定他是否会是奸细……但可以肯定他对使团的消息一无所知。” 其实沈无言自己都对使团离开宁远之后,会选择走哪一条确切的道,又会如何确定时间,这些关键性的问题一无所知。 这一切都是杨大人来安排,身为使团正使,他需要将这些信息一切保密。倒也不是说他对沈无言有偏见,着实是他分内之中的事。 李成梁略一思量,便已然想明白这些问题所在,接着忽然又道:“其实此次叫沈先生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不仅是使团使者……还是我辽东副总兵……” 辽东副总兵在去年时便挂了个这职务,其中从回京城之后沈无言也未曾在顾及物,说白了就等于在吃空饷。 不过这近一年来,沈无言在辽东的声望与日俱增,故而他这名分在此,倒也有鼓舞士气的效果在其中,军中也无人不服。 只是此刻李成梁又重新提及这官职,怕是会另有他意。 沈无言定了定神,道:“在下不会忘却这份使命……” 李成梁忙摆手,沉声道:“沈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在下的意思是……这辽东的安危,以及这数万的姓……可都与你我关系重大……” 沈无言顿时有些疑惑,这言语说起来无非是一些大而空的话,着实没什么用处,以李成梁的脾气,断然不会因为说这些话,而将自己叫来此地。 略微扫过低下那些依旧平静的诸将,沈无言心中般疑问,但又抓不住问题所在,只得一抱拳,道:“在下定然不辱使命……” 李成梁又沉重的点点头,似乎大有深意的看了沈无言一眼,接着才扫过老祖,轻哼道:“你接替了如轩的职位……不过这一年来辽东倒也不错……将功补过吧。” 老祖目光始终落在桌前,始终没有丝毫移动,直到李成梁话音一落,这才沉声道:“谢大人恩典……不过使团此次出使,定然会有危险……不知沈先生一是如何安排的?” 正文 第389章 离开前的不安 使团出使的安排乃是绝密,就连使团随行之人也不会轻易透漏。即便是从京城到辽东这一段路,却也是沈无言之后才规划好的。 也因为这一段路程还算安宁,故而沈无言也并未有太多顾忌,提早便告知了随行几名重要之人。 如今老祖忽然问起这事,就连李成梁也是一愣,接着他便发觉沈无言脸色不对,立刻沉声呵斥道:“祖参将莫非不知使团安排乃是绝密,任何人也不得打听?” 之所以使团安排定为绝密,便是因为透漏了消息,会被有心之人算计,而今已然出了问题,便更加需要注意,所以老祖这般问实在犯了大忌。 不过老祖倒也并非不懂这其中问题所在,但见他一脸平静,仿若并未在意这些,只是冷笑一声,道:“便是因为使团现在处境十分危险,却又不能轻易言退……我等身为辽东边军,便有责任保护使团不被贼人****。” 这话说的却也有理有据,即便李成梁也面露难色,不由又看向沈无言,叹息道:“虽说使团有使团的规矩……只是这……” 沈无言不由心中暗自冷笑一声,他总算看明白,今日所谓找他来议事无非就是为了这一刻。让沈无言说出使团的路线,以及沿途的诸般安排。 身为辽东总兵,李成梁自然不能坏了使团的规矩,如今正好吴管家又不知所终,正好给他按上个奸细的罪名,又能借此渲染出使的危险,便可让沈无言轻易吐露出这出使计划。 其实沈无言一开始倒也并未在意这些,若非他着实不知道安排,说不得真会立刻交出来,毕竟有辽东边军保护,岂非是一件好事。 至于为何他们会找自己,而非是杨大人,大抵也是看准了杨大人胆小怕事,更怕担责任,故而不会轻易交出安排。 而自己却是辽东副总兵,深谙这其中危险之处,经他们一渲染,便更加会对他们十分相信,不会有任何防备之处,轻易便会交出那安排出来。 “不满祖参将……这安排在下现在是真的没有,之前使团换了天……在下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介随从,至于使团如何安排……那是杨大人的事。” 李成梁缓缓抬头,深深的看了沈无言一眼,却见对方一脸不卑不亢,显然不像是在说假话,故而只得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稍后在下去与杨大人商量……不过沈先生也考虑此行该如何妥善才是。” 接下来李成梁又简单交待一番辽东近些天的防卫问题,其中多半涉及到辽阳城的问题,另外便是对属下细细查探,避免再出奸细的问题。 沈无言心中虽说怀疑吴管家奸细身份的问题,但始终没有问,他倒是担心这所谓的奸细也是辽东诸将可以加的,若真是那般自己无论如何去解释,都是没有用的。 为今之计他更加想知道的是,李成梁处心积虑想知晓使团出使安排的用意何在。 其实使团能经过宁远城也实在凑巧,若非是沈无言要从孙家取走这些器械,另外也考虑到李如松需要回家一趟,否则并不会经过宁远城。 这般想来,沈无言大致估计变故应该就在这几日之中起的,于是又不断思索这几日到底发生过什么大事,但除却使团在途中丢掉了李舜臣之外,倒也并无甚大事可提。 离开衙门之后,沈无言便又重新回到住处。剩下的这半日,他都待在房间之内捣鼓那几件火器,期间他也去找过几次杨大人,企图拿回昨日吴管家遗落的包裹,但杨大人却也不再,他只好作罢。 时间虽说很短,但沈无言也又重新发现这些火器改进之处,不过暂时也没有合理的依据,故而只是简单记录,也没有仔细去研究。 这客栈虽说不小,但若是研究起火器来,始终还是有些不太合适,一来火器杀伤力较大,研究起来着实不稳定,虽说已然可以避免不会伤及自己,但总会影响到旁的客商,更会影响到客栈生意。 故而沈无言只是简单检查一番,却也无处可试验,索性只是又小心翼翼的将那三只火枪存放完备,又回到后院马车之内。 马车上还有一尊小炮,这火炮虽说身子已然缩小极多,比起以往战船上的火炮简直相差数倍,但依旧还是十分沉重。 沈无言一个人也不可能将这几百斤的火炮搬到房间,索性只能放在马车之上,好在后院也有人看管,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不过这沉重的火炮,当真想要盗走着实还是需要一番动作,并不是那般的容易。 目光扫视这笨重的火炮,沈无言始终都皱着眉头,显然这火炮对于他来说,想要深究起来也着实困难。 其实这火炮已然经过诸般改进,身子也又缩小许多,更在精准以及威力上提升不少,但炸膛问题却实难改进,沈无言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改进良策。 大抵又重新熟悉一番操作之后,又检查盒子内的三枚炮弹,都是上乘货色,若是一切都完美状态,凭借着这火炮就能炸死三头牛。 这一切都规整完毕之后,沈无言的目光才重新回到这马车上。 马车车身乃是特殊材质,故而比之以往寻常马车也要坚固不少,大致检查一些部位,沈无言十分满意,心中也不住暗叹孙家果然是时代经营这些物件的。 这马车若是放在旁的铺子之中,多半连四轮的效果也很难出来,如今孙家非但按照沈无言的要求造出,还加了不少孙老爷的想法,却也让沈无言眼前一亮。 一下午时间匆匆而过,就在沈无言刚走下马车回到大堂之时,正巧撞见了匆匆下楼的杨大人。 他看了一眼走进过来的沈无言,脸色十分难看,却又好像有话要说,但又有难言之处,故而只是皱了皱眉头之后,忙向着门外而去。 简单吃过饭,沈无言便回到房间。明日使团便会如期离开,现在的任务便是好好休息,即便离开辽阳之后当真有什么危险,却也好及时应付。 其实所谓的危险,沈无言此时倒也不甚担忧。 好像辽阳城诸将官对于此事颇为在意,故而他们想要得知使团安排,就算是杨大人那边多么的不愿,他们也定然可以成功。 这般一来,使团其实完全就在辽东边军的庇护之下,就算女真人有埋伏,见到辽东铁骑在一旁保护,也不敢轻易出手。 如今沈无言更加担心的是吴管家昨日神情的变化,这从到宁远之后的种种突变,直到今晨李成梁的言语,都让沈无言愈发无法理清楚事情的关键所在。 从来宁远之后自己被解职,接着自己按照计划去见孙老爷,却被刺客埋伏…… “刺客刺杀孙老爷。”沈无言忽然觉得眼皮猛然跳动,心中似乎已然触及到什么,于是拼命去回想当日情形,接着联系后来事态变化,却又始终摸不到头绪。 “刺杀的目标是孙老爷,也的确是女真人……但是……李总兵仿若对这件事并不如何上心……” 这般喃喃自己之际,沈无言不由开始回想那天他与孙老爷事后去衙门交待事情,当时李成梁便在当场,但似乎心思并不在这事上。 当时本以为孙老爷这些年早已被刺杀习惯,故而就连李成梁也习以为常,故而并不太在意,此时在想起当日情形来看,却又另有一番感觉。 “他……似乎是在掩饰些什么……”沈无言躺在床榻之上,目光停留在房梁之上,心中不住嘀咕:“莫非……那些刺客是他派去的?” 这一惊人的想法瞬间充斥在沈无言心中,于是更加疑惑,李成梁派出刺客刺杀孙老爷却又是何意。 想着这事,沈无言又想起昨夜吴管家来时所说的话,不住喃喃自语道:“抓住了个胖子……为何也不用找孙老爷与我去指认……” 就在沈无言正思索这些事时,门外传来阵阵剧烈敲门声。 沈无言皱了皱眉头,很快便确定来人身份,心中虽说十分不愿,但还是下了床,然后缓缓打开门,恼火道:“明日就要离开了……杨大人不能好好休息?” 门外正是杨大人,只是此刻的他眼神之中似乎更多的是惊慌,但又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沈无言打眼看了一眼杨大人手中抱着的盒子,正是昨日装着吴管家落下包袱的盒子,顿时心中一动,连忙道:“杨大人快将这盒子交给我。” 杨大人面色一变,猛然将盒子收入怀中,轻哼道:“老夫可全都知道了……那吴千户乃是奸细,如今已然逃走……他既然将这包袱留给沈先生,那就说明……你如此急切,莫非也是奸细?” “放屁。”沈无言心中急切,顿时有些失态,却看杨大人似乎并未注意,于是忙改口,道:“在下也得知这事,所以想要打开这盒子一探究竟。” 正文 第390章 消失的包袱 杨大人脸上顿时露出欣然之色,显然他也十分期待那包裹之中会有些什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小说网(bkne)(s. )( 千千) 他竭力的想要掩饰自己这种想法,故而脸涨得有些通红,其不自然的露出一丝不安的微笑,然后回身招呼了一声,才回头继续道:“其实本官也知晓沈大人与那逆贼并无联系……就是想在这包裹之中找到些许线……” 沈无言不由有些迟疑,杨大人既然已经知晓吴管家成为,那必然是知晓明日将会遇到诸般危机,然而他此刻仿若并不在意这些危机,倒是很在意这包裹,不由让人有些疑惑。 却不待沈无言询问究竟,就听见杨大人谄媚的笑道:“其实本官也知晓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始终怕那吴千户耍诈,要是在那包裹之中放了什么暗器之类的物件……故而本官想让随从杨来防卫着。” 言语有请求的意味,于是让沈无言更加惊讶,其实就算他不去这般说,直接让杨进来,沈无言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杨本就是他的护卫。 略一打量杨大人今日这怪异表现,沈无言也来不及多想,心思更加急切的便是那包裹,说不得其中便有解开自己疑惑之处。 于是答应之后,忙将等在门前的二人请入房间,接着将那盒放在桌上,然后取出怀中钥匙,缓缓将那盒打开。 杨大人目光始终注视着那盒,眼神之中泛着丝丝喜色,仿若这那包裹内是黄金万两一般。就连站在杨大人身后素来朴实的杨,此时神色也异常奇怪。 沈无言也没有深究这些,只是缓缓的揭开盒盖。只是在盒打开一瞬间,场间人皆都一脸震惊。 盒内此时空无一物,就好像从未放进去过东西一般,空空如也。 沈无言瞳孔微缩,猛然扫过杨大人,却还未来得及询问,便见杨大人之前欣喜若狂的表情顿时黯淡下来,眼神之中露出无尽的失望。全阅读 他愤然起身,将那盒种种摔在地上,沉声道:“沈无言,这盒内的东西到哪去了?” 沈无言也一脸惊奇,重新捡起那盒又探视一番,接着呆呆的看向杨大人,轻声道:“盒在你那……在下就一把钥匙……东西哪去了,还要问你才对。” 边上逐渐缓过神来的杨也点点头,低声道:“大人一天都抱着这盒……始终都未曾离手……” 杨大人瞪了一眼杨,本要发作,但又想起沈无言之前的言语,也着实在理,这盒自己始终携带,沈无言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走其中的东西。(s. )( 千千) 不过他始终还是不甘心,又重新看了几眼那盒,依旧还是空空如也,最终只得放弃。 沈无言面上神色也不甚好,这盒还是原来的盒没有问题,而锁乃是特制的锁也不会有问题,此时盒与锁都未损坏,便就等于那包裹当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问题可以确定不是出在杨大人身上,故而沈无言也没有在多问,倒是看着杨大人一脸绝望之色,还是有些好奇,不过此时也不好多问,只好作罢。 倒是杨大人见情形已然如此,也只得愤然起身,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眼看着到手的一万两银……就这样没了……” “一万两银?”沈无言心中微动,却看杨大人已然怒气冲冲的冲出房间。 倒是杨向着沈无言一抱拳,苦笑道:“今日大人他去见过李总兵,说是辽东出了奸细……那人十分重要,关系着整个辽东安危,故而需要线找到他……一旦找到那吴千户,朝廷就会给提供线之人一万两银……” “所以……”沈无言不由苦笑,叹息道:“一万两银……朝廷军饷一年也不过六多万两银,这一下奖励一万两银……杨大人他也信?” 杨虽说朴实,但对于这些事也很是了解,故而经沈无言这般一说,他也发觉问题所在,不由忙道:“起先老爷也是不信的,毕竟那人只是区区一名千户,并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后来李总兵又说了些……说了些旁的,老爷便信了……” “旁的?”沈无言一眼扫过杨,他言语吞吞吐吐,似乎刻意隐瞒了些什么,却又见他目光时不时的看自己一眼,暗想着莫非还与自己有关? “杨兄有话但说无妨……” 杨怅然一叹,似乎也做了一个不小的决定,沉声道:“李总兵说那吴千户与沈先生乃是故交,而沈先生身为辽东副总兵,对辽东诸事也十分清楚……” 话语就此打住,也无需再说下去,沈无言也清楚问题所在。 昨夜吴管家来找过自己,结合李成梁与杨大人说过的言语,故而杨大人定然猜测昨夜吴管家来此所为的便是打听某些秘密。 这般一来二去,杨大人便更加确定那吴千户的问题所在,故而也更加自信自己能得到那一万两赏银,故此才如此兴奋。 沈无言不住苦笑一声,道:“在下虽说身为辽东副总兵,但也有近一年未在任上,故而辽东到底情况如何,着实不清楚……” 杨顿时面色急切,连忙摆手,道:“小人虽说出身低微,但也相信沈先生绝非这般之人……其实杨大人也不信沈先生会收取吴千户的银,那般说也只是个托词,想将那东西据为己有罢了。” 沈无言心中想笑,暗想着这杨倒也十分有意思,他对杨大人着实十分了解,此时竟然又将这些事都告诉自己,生怕自己误解了他的意图。 “清白自有人断,让时间说真话。”沈无言微微一笑,接着向着杨一抱拳,道:“不过杨兄如此信任在下,还是十分感谢。” 这般二人又闲聊一阵,沈无言才与杨告别,那时天色已然不早。 一夜睡过,天已然是大亮。 在与杨大人软磨硬泡,诸般权衡之后,总算让他答应换坐这一些新的四轮马车。 毕竟以往四轮马车多半出现在殉葬之中,也算是灵车常用之物,故而杨大人起初无论如何也都不愿意。 即便在此时,他坐在宽大且又舒服的车厢内,依旧还是骂骂咧咧,对着坐在边上的杨轻哼道:“老夫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坐这种马车……若是传出去了,真是让人笑话……这要是到了李朝……” “小人觉得这马车倒还舒服,而且比以往稳当了许多,速也快了不少……”杨驾车多年,虽说一开始对这四轮马车还稍有不适应,但很快便感觉到这马车奇异之处。 “不过一匹马儿拉着始终还是有些笨重,若是两匹马拉,就会好许多……” 杨大人并不想听杨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口中冷哼一声,不屑道:“对你自然是好,驾车的变成了坐车的,当真是便宜你了。” 这般说着,杨大人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不住好奇道:“你注意了没有,老夫怎的觉得昨日沈大人那盒……好像潜了许多。” 杨轻笑一声,不屑道:“大人还惦记那一万两银……您也一把年纪了,那些银……花的完?” 杨大人顿时呵斥,道:“你小懂个屁……老爷我花不完还有儿……你看你,没有银……你老娘……” 杨自知在多说下去也是无意义,便吐了吐舌头,便将帘掀开,去看沿街的风景。 随行七辆马车,每一辆中都安排的有人。 按照如今的身份,其实沈无言最多也只能与那些个随行小官们挤在一辆马车之内,只是经过他软磨硬泡,终究还是得到了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之内,沈无言一手扶着身边那尊小炮,一边把玩着一只盒,轻笑一声,道:“很多时候你觉得你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但我要告诉你……未必……” 坐在沈无言对面的李如松尚还沉浸在第一次出使的喜悦之中,对于沈无言这晦涩的言语也并未在意。 却见沈无言缓缓将那盒平方腿上,接着掏出怀中钥匙轻轻扭动,接着盒缓缓打开,却见盒内空空入也。 李如松本见沈无言一本正经,故而目光被吸引过去,暗想着莫非其中有什么宝贝,但却看到的是一个空盒,顿觉有些失望。 只是沈无言神色依旧平静,却见他握着钥匙的手又缓缓扭动,便听见盒内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却见盒内几块木板折叠,露出下面的一层空间。 看到这一幕,李如松顿时惊奇,不住抬眼望去,顿时便明白这盒的构造,原来这盒中间另有一个隔层,只有在扭动机关之后,才会打开下面的空间。 却见沈无言一脸得意的从盒内取出一只包裹,缓缓放置在身前,轻叹道:“孙老爷简直就是鲁班再世……这东西真是有意思。” 李如松之前的兴致此时也全然被这盒吸引过去,连忙拿过那盒观察,口中连连赞叹。 沈无言只是淡淡一笑,接着目光停留在那取出来的包裹之上,正是之前吴管家落下,又或者是刻意留下的。 之前沈无言将这包裹装入盒中时,本只是担心杨大人别有用心,故而才刻意用了这一一个巧妙的盒,却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奇效。 这般想着,沈无言慌忙解开那只包裹,看着包裹内的物件时,他顿时皱起眉头。 正文 第391章 箭竹简书画 包裹并不算大,所以塞进那盒内并不困难,所以其中的东西也不算多。/只是其内的物件着实毫无章法可言,沈无言时半会也看不出个端倪出来。 说起来包裹不大,但放这些东西已然绰绰有余,但又不像是放这些东西的地方。 略一停顿,沈无言小心翼翼的从包裹之内拿起一只铁箭。只是扫过一眼,沈无言便认出这箭的身份,正是他袖中那小型弓的箭。 这种箭矢只有成人的巴掌长短,但通体纯铁,不过似乎内里是空心的,故而也不算重。不过箭尖锋利,以那弓弩的威力射出,也能将人身射个窟窿出来。 箭上刻着些许符号,沈无言也看不懂,只能想起与之前吴管家留下那张地图上的字相似,大抵是表示这箭的主人。 想到这一点,沈无言忙将那小型弓弩也从袖中取出,打眼扫去,便在一处发现与这箭上相同的符号。 “竟然还是一个主人……吴管家怎么会有这物件……莫非他真是?” 坐在沈无言身边的李如松一直好奇的把玩着那盒,倒是没有注意沈无言解开的包袱,只是此时听沈无言自言自语,才怔了怔,好奇道:“奸细呀……如轩哥说过,吴千户断然不会成为奸细。” 沈无言脸色微变,李如轩由于身不好,所以被安排在单独的一辆马车之内,交由车夫领队照顾,如今正在队伍最前。 他腿脚不利,但那份机敏却丝毫未减退,好像因为腿脚不好,故而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故而又比以往更为精密许多。 如今他如此肯定吴千户不是奸细,那么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不过李如松也没有说他具体如何说的,沈无言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接下来拿出的第二件是一支烘烤过的竹片,有点像是古时候写字的竹简,此时上面已然泛起青色,但却光秃秃的也没有丝毫字。 之前那弩箭他还能猜到些许端倪,或许吴管家的意思是他的确与女真人有联系,或许真的就是那奸细,这般一来他那张有标记的图便十分可信。 但此时这竹简却让沈无言纠结万分,其上没有字,也没有任何符号标记,仿若是被顺手遗留进去一般,并无任何意义在其中。看本书请到800】 思来想去也探查不到丝毫端倪,沈无言便将那竹简放回包裹,接着又取出最后一件物件。 这是一张折叠的宣纸,打开看去却是一副字画。虽说他对字画并无甚研究,但沈无言依旧能认出这画的是欧阳修的醉翁亭记。 画上有几行字,却是一手漂亮的草书,大抵抄录的是醉翁亭记上某些段落。 随意扫过一眼,沈无言忽然愣了愣,接着目光落在其中某一段上,心中顿时惊讶,口中喃喃道:“汝契之意不在酒……汝契……醉翁……汝契是何人?” 这本就是一句名句,以吴管家的识断然不会写错这一句,故而肯定是他故意为之,只是这般修改又含沙射影如何? 就在沈无言这般自言自语之际,却见李如松一脸奇怪的看向沈无言,片刻之后苦笑道:“汝契……是我爹的字……” 沈无言顿时会意,吴管家要表达的意思大抵就在如此,汝契就是李成梁,那么意在表示李成梁的打算不再酒……然而这酒又代指如何,沈无言一时半会也无法思量。 一边的李如松还要纠结那画的意思,却被沈无言几句话蒙混过去,便又将他的思维转移到那精巧的盒之上,他却匆匆将那包袱收入怀中。 其实李如松年纪不大,却也没有多心机。沈无言既然敢将这些东西当着他的面拿出来,便十分信任对方,只是那画牵扯到他爹,便又是另说。 即便他可以为了自己痛打杨大人,却也保不准会为了他爹,而将自己卖了,故而小心还是为妙。 不过李如松倒也并未在意那字画,权当沈无言一时无聊而做,也并未想多,倒是那精巧的盒让他十分喜欢,着实想尽快摸清原理。 使团在一个时辰前已然出了宁远城,也就算是出了大明国境,真正走入了荒原之中。 掀开帘看着这漫天草场,沈无言心中也陡升豪情,心中畅快万分,时不时的还高歌一曲,但又因为音律不和,被李如松接连询问来历。 虽说心情畅快许多,但沈无言看着一走来,便发觉问题所在。 通往李朝国都汉城的绝非一条,但此时使团走的这条却与沈无言脑海之中地图上的那条一模一样,无论是沿途的山脉还是河流,都证实一般无异。 几张地图对照,沈无言心中愈发沉重,因为根据使团行进速,大抵在晚上时就会到达地图上第一个红叉。如若与他猜测一般,那红叉就是敌人埋伏之地,那么今晚定然会有一场恶仗。 “黑龙谷……”沈无言沉重的目光停留在地图某个山口之处,接着用手指了指,恼火道:“你们辽东这边的名字起的都如此……黑龙……不是江?” 李如松便是辽东铁岭人,故而对于辽东地形也十分熟悉,加之行伍出生,故而对这些险要之地更不陌生,听沈无言提及黑龙谷,顿时精神一振。 “黑龙谷呀……那边据说以前也是个小镇,却也十分繁荣……只是辽东开了马市之后,那边就废弃了……好像镇都已经没人……” 说到这里,他得意的露出一丝笑意,道:“十五岁那年与父亲偷袭敌人去过一次……足足赚了十万两银的货物……” 在大明未开马是之前,蒙古人多是与女真人辽人私贩来往,故而某一个交易之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集镇,黑龙谷大抵就是这般形式。 前些年这样的集镇在这些地方实在很多,不过这几年有了茶马互市,辽东开了关,这些集镇也就再无用处,故而尽数废弃。 沈无言倒是没有想到这叫黑龙谷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废弃的集镇,不由苦笑一声,喃喃道:“这名字起的……当真吓死老了。” 李如松顿时大笑,道:“这边时常会有战事,故而地方的名字也带有血腥意味……若苍狼山地狱谷……事实上不过一山一谷而已……” 这般说来,沈无言也不由笑了起来,但心中却也深深的记住了那黑龙谷的名字。 此时天色尚早,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故而沈无言也觉得有些无聊,便取出携带的书去看,顿觉困意袭来,加上马车颠簸,竟然就这般睡去。 这一觉也着实够本,醒来之后已然是傍晚时分。 天边残阳如血一般与伸入天际的草原接合,就像草原上燃起了一团火红的火焰一般惊人。 渐渐马车速降了下来,便听见前面杨大人一阵吵闹:“竟然是一个废弃的镇……真气煞老夫……本还打算在此过夜……” 却又听杨应道:“这荒原上能有个废弃的镇已然不错……虽说房屋破旧,但终归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露宿荒野要强。” 杨大人听他话倒也在理,便不再辩解,随着马车停下,他也跳下马车。 沈无言与李如松也随之下了马车,接着便看到这矗立在荒原上寂寞的镇。 其实说是镇实在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是较大一些的村落,其中有几栋高一些的房屋,但也都一样十分破旧,显然深受这荒原风沙侵袭。 不过也就像杨所说,在这荒原之上能找到一处避风之处已然十分不易,也就无需再挑拣四的。 这般注视之际,沈无言便看到孙可才搀扶着李如轩缓缓从前方移动过来。 李如轩面色红润,显然这一颠簸也是不易,他走上前向着杨大人一抱拳,低声道:“此处名叫黑龙谷……虽说是这方圆里难得的留宿之处……但在下总觉得有些不安……倒不如在前行一阵,留宿在马车之中……” “什么?”杨大人顿时大怒,愤然道:“你还要让老夫睡马车……老夫这身骨可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 这般说着,杨大人不由扫过四肢尽废的李如轩便觉言语失当,于是悄悄看了一眼李如松,见他并未言语,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领教过这冲动的青年的厉害,也知晓李如轩与李如松关系不一般,生怕因为自己一句话说错,又被这小一顿痛打。 李如轩也面露难色,他心中着实有些不好的感觉,但这房屋四面旷野,也无埋伏之处,就算当真有袭击,大可操纵侍卫与之一战。 就算再不济,也能坐上马车逃走。而且在距离使团不远处,还有辽东铁骑暗中保护,即便遇到埋伏,也能逃脱。 这般思量,他便不在于杨大人争辩,略一点头,应道:“那便就此安营扎寨便可……如松去部署防卫,沈先生……有些事想问问你……” 正文 第392章 无题 若在平日里,李如轩称呼沈无言多半会是无言。此时却称呼沈先生,多半还是为了避免让杨大人多心,毕竟他并不是使团的人,如今的身份也不过是向导。 不过即便如此,杨大人也多看了李如轩几眼,说不得心中已然思量些什么了。 沈无言心中也不住好奇,暗想着他莫非有什么发现,又或者这附近当真有埋伏,但看着平静的荒原,并不似有危险存在。 待李如松招呼随行侍卫简单安营扎寨之后,杨大人也在杨的陪同之下,走进间刚打扫干净的房间之内歇息。 寻找的这栋房还算结实一些,虽说房梁多有腐朽,但其内看起来还算坚固,至少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这房看样倒像是一间客栈,大堂之内桌椅也齐全,不过都是些不甚值钱的物件,大抵店家走的时候也无心带走,便留在了此地。 李如松带人简单先将大堂收拾干净,不过后院的水井已然封死,故而今夜想在次开火也是不可能的事,至于楼上的客房也破败不堪,只能将大堂收拾一番,倒也能打铺盖。 条件虽说艰苦,但好在随行一干人等也都吃过苦的,并不在意这些,就连杨大人也只是纠结于不能洗澡,旁的倒是可以忍受。 不过此时天色还早,故而简单清扫大堂之后,李如松便带着一行侍卫在房间周围部署防卫,又分出人手巡逻,总之还有诸般问题。 这般一来,整个大堂之内就剩下杨大人与杨在其中坐定。杨大人摇着蒲扇,面上还算平和,只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沈无言与李如轩身上。 “沈无言之前被发配辽东……定然与那李如轩认识……你去听听他二人在盘算些什么……” 坐在边上清理行李的杨一听此话,脸色顿时一变,一脸讥讽道:“大人您也是堂堂兵部侍郎……怎的也干这听墙根的事?” 杨大人轻哼一声,屡屡被杨指责,他面上着实过意不去,但事实也是如此,却是无法辩解,故而无法与杨争辩,顿时轻哼道:“你见过谁家下人,跟老爷这般说话没大没小的?” 杨性直,却也没有多尊卑之分,即便他自小便在杨家做事,但一直也都是这般与杨大人说话,倒也已然习惯。 其实杨大人以往也不甚在意,毕竟杨也的确有本事,一身武艺在京城很难寻找。这般人物不是草莽匪徒,便会被豪门大户收入家中为侍从。 也是杨与杨大人有些许亲戚关系,故而杨大人才能让杨留在府上。故此即便对方说话尊卑不分,倒也可以忍受。 经杨大人这般一说,杨也觉得着实是这般回事,便闭口不再言语,但也没有听杨大人的去听沈无言与李如轩在说些什么。 这般一来,杨大人虽说心中急切,十分想要知晓那二人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还要背着自己,是否会是对自己不利的事,但杨不去,他也只得干着急着。 却看茫茫荒原之中,沈无言与李如轩站在马车之前。他二人皆都瘦弱,仿若来一阵大风,便可将二人全部走一般。 沈无言的神情稍显凝重,他看着李如轩,沉声道:“你说李总兵并未派出边军暗中保护?” 李成梁其实并未明面上提出会派兵保护使团,不过是私下里从杨大人手中取团一的安排,言语中的意味似乎是有派兵保护的意思罢了。 其实就连沈无言也认定,李成梁要使团安排的缘由,多半是会派兵的。 不过面上的意思是说保护使团,但实则恐怕是另有缘由。说不得就是想以使团为诱饵,然后狠狠的敲女真人一笔。 只是现在听李如轩说来,李成梁竟然并未派兵保护,那便说明自己的猜测却是有问题,那么他要安排又是为何? 这些想法沈无言没有给李如轩明说,倒也不是他不信任李如轩,若是论起这使团中的人,沈无言最信任的是李如松,其次便是李如轩。 不说也是因为他觉得此事怕更有深意,这就像是一张大网,又或者是一张巨大的棋盘,他自己杨大人甚至李如松,他们这些人都是这棋盘上的棋。 只是下棋的是何人,而这棋局的目的又是如何,他并不能猜透。 “倒也无妨……”沈无言沉吟一阵,轻叹道:“大营的精锐随行,又有如松在……再不济打不过逃就是了。” 李如轩不由苦笑一声,忙摇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边军并未随行保护,一旦遇到敌人突袭……该如何安排,如松你也知道……” 虽说是如果,但沈无言从他目光之中分明看出一份不安,仿若那是真的一般,不过既然是如果,他也不再多问。 “改造过的马车你也见到过了,速很快……大营总能抵挡一阵,你我足矣有机会乘着马车逃走的……不会有问题。” 李如轩打量一眼这改造过的四轮马车,他着实惊讶,这马车速比寻常两轮的马车要快许多,只是他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些事。 “无言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吴千户当真不知道使团行驶线?” 沈无言顿时会意,心中暗叹原来李如轩竟然担心的是这个,不由心中也有些不悦,轻哼道:“一来如何安排是杨大人的事,我并无参与机会……另外……规矩我也懂……” 李如轩大抵也听出沈无言怒意,不住摇头叹息,道:“无言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杨大人是否会将安排给了吴千户?” 沈无言心中顿时一紧,这事他倒是没想到。若当真如此,那么就能解释为何吴管家送来的那份地图上标记的线,与如今使团行驶线一般无二。 看来吴管家一早就从杨大人那里得到了这使团行驶线,接着他身为,故而知晓女真人埋伏的安排,所以又担心沈无言遇险,故而将危险之处标记好了,才交给沈无言。 这般一想,沈无言脸色大变,沉声道:“若当真是如此……这黑龙谷怕是会有危险……” 不待李如轩好奇,沈无言也不再隐瞒,将那夜与吴管家相见一事尽数道来。 李如轩一脸吃惊,回头看向那将要落幕的天际,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可见他那一双无法动弹的胳膊,此时随着他身一阵颤抖。 “看来……真的有麻烦……” “撤?” “来不及了……” 沈无言点点头,目光渐冷,身上顿时弥漫阵阵杀意,他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大不了就是一场恶战……”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向着那打扫干净的小楼而去。 大堂之内早,杨大人正在于杨攀谈,见沈无言走进来,阴阳怪气的轻哼一声,道:“有什么事还要偷偷摸摸的说……” 沈无言不愿理会杨大人,但转念一想,连忙道:“如轩他刚才冒犯了大人您……怕大人您记恨他……所以求我向您老赔罪……” 杨大人听得此话,虽说有些不信,但见沈无言面容诚恳,却也是十分少见,故而心中也好受几分,不住轻哼道:“老夫我岂是这种斤斤计较之人……” 沈无言心中暗笑,面上却依旧十分恭敬,口中只道:“他还说很佩服杨大人……这使团线安排的果然奇妙……天黑前刚好就到了这村镇前,却是十分难得……若非有惊人韬略,万万不能达到的。” 听着沈无言如此吹捧,杨大人心中愈发喜悦,面上也逐渐露出笑意,连忙摆手,假意自谦道:“哪里哪里……老夫以往也筹划过这些,故而……小意思……” 话语刚落,杨便一脸不屑,轻哼道:“大人怎的如此不经事……之前找了十多位向导都未能做出安排,后来好在李总兵好意……临行前才给了这线,否则当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李总兵给的?”沈无言心中大惊,故而竟然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吃惊,却叫出了口。 杨大人被杨拆穿,故而老脸通红,狠狠地瞪着杨一脸愤怒,却也不好发作,只是狠狠的将手落在桌上,轻哼一声走出大堂。 沈无言却也来不及顾及杨大人的尴尬,心中更在思这线安排既然是李成梁给的,而那时吴管家已然消失,被定为了奸细。 那么吴管家之前得来的这线就该在李成梁之前,那么他二人又为何会拥有着一样的线安排,莫非他二人有什么联系。 “箭……竹简不再酒……”沈无言轻声喃喃自语,只是觉得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就在这片刻之际,沈无言忽然听到一声惨烈的喊声:“骑兵……女真骑兵……有埋伏……” 沈无言心中微动,暗想着对方竟然来的如此快,旋即一把抽出腰间武士刀,冲出房间,而一旁的杨也紧随沈无言之后。 站在门前远望远方的李如轩面色沉重,低声喃喃道:“至少……有骑兵……” 正文 第393章 从黑龙谷到火凤庄 骑兵到底有多么强大,沈无言时还无法估量,但可以确定的是,使团所带的护卫骑兵只有不到五十人,除非各个都能以一当十,否则是无法与这来势汹汹的骑兵对敌的。 此时李如松也早已部署完毕,从一边走跑了过来,他目光始终在那绝尘而来,喊声滔天的骑兵之上,面色却并无大变化。 仿若这世间再无能让他动容之事一般,无论是痛打当朝大员,还是被父亲鞭打,他始终都如此从容。 “是女真骑兵……大概有多骑……情况不怎么好……” 李如轩似乎早已估计到这些,他当年在辽东也是响当当的名将,即便李成梁也对其赞赏有加,只是后来重伤之后,便远离战场。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敌人的判断以及估计,那一双似鹰一般的眼睛锐利的扫过那千骑兵,沉声道:“都是精锐……强攻射手以及重骑兵……怕是跑不了了……” 话语一落,却听着不远处的杨大声道:“大人你是使团正使,怎能轻易退却……况且如今这情况,四面都是敌人,如何能逃?” 经杨这般一喊,人回头便看到正在往马车上钻的杨大人,却被身后的杨死死扯住衣服,甚是滑稽,一时半会竟然也僵持下来。 李如松年轻气盛,看到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却也丝毫不给杨大人面,大喝道:“临阵退缩者,军法处置……” 所谓军法处置,在李如松口中道来,便等于斩首,却是让杨大人心中一大惊,身上力气也随之一松,只是身后的杨却还在发力,瞬间杨大人就被杨扯下马车,一头栽在草地之上。 好在这草地上土质酥软,即便摔在草地之上,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杨大人却已然气急,一脚揣在杨屁股上,怒道:“你他娘……” 话到嘴边似乎又觉得这样有辱斯,转而愤愤然的喘了几口气,却见李如松依旧望着自己,心中顿时一惊,暗想着这小不经事,什么可都做得出来,于是连忙起身站立望向绝尘而来的骑兵。 却看那一行骑兵越来越近,逐渐收缩成一个圈,将这并不算打的小村镇慢慢包围起来。 那些人各个身材魁梧,其中有手持弓箭的,也有挥舞着弯刀的,但都一副气势汹汹之态,显然来意已然十分明显。 李如轩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李如松,心中急切,若是等这些骑兵当真形成合围,便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走,只能沦为对方的鱼肉任其宰割。 “如松,还不逃?” 听着李如轩的声音,沈无言这才收回目光,接着又将目光落在李如松身上。 此时的李如松一副沉重稳重之态,颇有大将风范,却看他目光之中的狠辣,仿若见到这一行骑兵呼啸而来,竟然十分兴奋。 草原上的暖风吹过,带动着他披风飞舞,更有一番风采在其中。 他轻启唇齿,冷冷道:“逃……我何时逃过,要逃也是他们逃……” 却见他不紧不慢的收回目光,缓缓转过身,向着身后挥挥手,顿时隐藏在暗处的大营精锐瞬息便集合成队,隐约之间仿若形成什么规律一般。 所谓大营便是五军营千营以及神机营。 五军营中有骑兵以及步兵,乃是从整个大明挑选的精锐士兵,乃是攻击的主力队伍。 至于千营,其实是当年投降的蒙古骑兵。虽说数量不多,但却是最为强悍的力量,主要是作为先遣队伍,负责突击。 而神机营乃是操持火器的军队,作战之中,却也十分了不得。 却见他目光重新回到那将要杀来的骑兵身上,一旁的神机营立刻端起火枪,分成前后两队,只等李如松一声令下。 只见那挥舞着弯刀飞速而来的骑兵愈发接近,杨大人早已吓的腿脚瘫软,大声呼喊着,声音却愈发微弱,显然他连叫喊的声音都所剩无几。 却也不能怪他胆小,毕竟在为官多年,哪见过这等架势,最多也不过在书中听闻过战争残酷可怕,却更多的是领着朝廷俸禄,混吃等死。 就连站在一边的李如轩也愈发按耐不住,目光时不时的扫过李如松,但他始终没有下令。 沈无言倒是目光平静,看着那透着杀意嘶吼而来的女真骑兵,心中并无丝毫惧怕之意,偶然有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只要李如松在此,此战定然会将那骑兵杀退一般。 “杀!” 忽然,只听见李如松沉沉的念出一个杀字,顿时一连串的火枪声响起,第一排的打完,接着第二排换上,中间竟然连停歇都没有。 这火器乃是经过沈无言改造过的,故而射程远了不少,且精准也高了许多,以往神机营只是扰乱敌人阵型,今日竟然将领先的一排骑兵多数射到马下。 大抵那一行骑兵也心中嘀咕,他们数量众多,又都是精锐。这般杀来,这些人竟然丝毫不动容,心中也逐渐疑惑起来。 而随着阵阵枪声响起,火药飞溅而过,骑兵顿时乱了阵型,不少马儿陷入慌乱,不少士兵被惊慌的马儿从马上掀落在地。 就在那骑兵慌乱之际,神机营侍卫立刻退到队伍两翼之处,由剩下的千营与五军营补上这一空缺,开始向着混乱的骑兵冲杀过去。 首先是千营的骑兵冲杀过去,虽说数量并不多,但声势大,且各个都是军中精锐,这般席过去,来回便割掉近骑兵的人头。 加之刚才被神机营射死的骑兵,这般短暂的一个来回,竟然就使得骑兵顷刻减半。 只是这并未结束,在千营的骑兵在混乱的骑兵之中一阵厮杀之后,其后的五军营又手持长矛冲杀上前,与早已萌生退意的骑兵展开厮杀。 五军营各个身强力壮,又因为手持长矛,与千营的骑兵配合起来,上下齐功,竟然使得那些骑兵防不胜防,却又折损过半。 于是这不到半个时辰之际,来势汹汹的女真骑兵,瞬间就只剩下不到一正被大营的骑兵追的四处逃窜。 望着这一幕,李如轩不觉张了张嘴巴,他自信若是自己遇到这些骑兵,断然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多半会选择撤退,然而李如松就这般对敌,且轻松取胜。 他使用这奇妙的阵型,以及精妙的配合,加上准确的切入时机,足矣称得上名将之流。 看着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仿若对这一切并不甚满意,似乎这一次应该将这些敌人全部歼灭一般。 只是这些对李如轩又或者辽东诸将来说,着实已然是一个奇迹。此战若是传回大明,李如松之名立刻会掀起一场波澜。 “这……” 沈无言久久才从这可怕的一幕之中走回来,他终于明白李如松之前为何会有如此淡然的神色,以及他目光之中浓浓的战意。 即便当年他也有过这般辉煌,但那却也基于强大武器,以及坚实的后盾而存在的,若论起战略战术来说,与李如松相差实在远。 如若当世还有人能与之一教高下,除了徐长,沈无言在也想不到别人。 不过沈无言也并未见过徐长的用兵之术,如今也只能粗略估量,二人大抵是一般高低。 其实不要说沈无言与李如轩惊讶,就连刚才被李如松一番呵斥,心中早已不满的杨大人,此时也一副崇敬之色看向李如松。 刚才被那女真骑兵吓的腿脚发软,几欲跳上马车逃走的杨大人,此时却腰杆挺直,一脸神气的看向四处逃窜的骑兵,轻哼道:“就这点本事?” 另外一边,位于黑龙谷十里之外的一处高地之上。一名身着黑色儒袍的中年人看着败退而归的骑兵,不住的摇摇头。 站在他身边那精壮大汉一脸阴沉,口中骂骂咧咧道:“真他娘的丢人……那小到底是何人,竟然……老的精锐,就连辽东铁骑也不能……” 却见那身着黑色儒袍的中年人,冷冷道:“他叫李如松……李成梁的长……时任大营的都统……这事早就在意料之中。” 说完这句话,他面无表情的走下高台,全然不顾那精壮大汉的破口大骂,只是招呼了一声身边那名断了一只胳膊的侍卫,然后钻进一辆马车之中。 那侍卫也一脸惊恐,显然亲眼目睹刚才那一幕,着实让他难以置信,但事实又在眼前,故而心中复杂之感逐渐升起。 “阿塔的那人的确是精锐……平日里就连酋长也时常称赞……怎的就这般溃不成军,转眼之间就被人杀的片甲不留……” 却见那胡先生目光平静,淡淡道:“京城大营这几年虽说没落了,但始终还是十分强大……岂是这些莽汉能打的过?” 那断了胳膊的侍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又道:“这般说来……这些人当真不可战胜?” 那胡先生略一沉吟,只是摇摇头,道:“中了孙老爷的毒箭,还是要及时吃药……去合渡等着吧……看看效果如何。” 正文 第394章 三大营的灾难 原本直担忧伏兵会在深夜来临,却没想到傍晚就过来了。大抵猜测敌人轻敌之故,所以还未等到合适时间,至少使团毫无防备之下袭击,那般来成效或许就会好一些。 不过根据刚才的战事来看,大营的士兵训练有素,即便准备也是顷刻之间,所以就算是深夜袭击,效果其实也不大。 简单打扫战场,缴获不少武器,但因为都是些弓箭以及弯刀,还有一部分衣甲,对于使团来说也不怎么用的上,所以只能选择放弃。 倒是拉回来了几匹死马,侍卫们在李如松的批准之下,将死马剥皮烤肉,倒是让刚刚奋战完毕的将士们饱餐一顿。 趁此机会,沈无言也大致观察过这些士兵。他们平日里很少说话,一有时间除却休息,便就在操练武功,总之很少有偷懒闲聊的。 看到这一幕,沈无言才确定刚才一战之所以会胜,绝非是偶然。 这些士兵说起来还与大营的士兵不同,这几年京畿安定,大营中也腐朽不堪,吃空饷的比比皆是,根本不堪委任。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若所谓将熊熊一窝,但若是将威武,那么手下的士兵自然也威武凶猛。 若徐光远手下神机营便是如此,这几年神机营装备越来越精良,无论是火枪还是火炮上,皆都是上乘武器,士兵操练也其勤奋,故而战斗力自然很强。 而李如松带出的这一支精良队伍,其实本就十分了不得,当年在东南抗倭之际,便与戚家军一同作战,之后调回京城便交给李如松统管。 所以,说起来这支队伍只是名义上大营的队伍,实则尽数归属李如松统领。无论是练兵,还是平素里的诸般都由他亲自负责。 李如松出身辽东,很小之时便随李成梁出征,屡次与蒙古人作战。骨里自小便有那份狠辣之意,也深谙辽东铁骑的练兵之道。 故而在他手下这支队伍,就像草原上的群狼一般,平素里一动不动,但一旦起身,便不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罢休。 加之精妙的配合,以及恰到好处的切入,根本不会给敌人丝毫反应的机会,一连串的进攻,让敌人还未回过神来,已然溃败。 以至于这一战下来,明军其实只有五个步兵受了一些轻伤,只用擦一些药便可,倒也无关紧要。 战事彻底结束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重新部署好防卫之后,还在附近挖了不少陷阱以防有敌人深夜偷袭,巡逻的士兵依旧照旧。 沈无言等诸人,也得以回到大堂内早已铺好的塌上,将就休息片刻。 倒是杨大人此时颇为精神,他面色凝重的望着诸人,沉声道:“本官看……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需要快速收拾行装连夜赶。” 刚部署完毕回到大堂内的李如松听得杨大人此话,顿时轻笑一声,讥讽道:“杨大人莫非害怕了?” 杨大人本打算反唇相讥,但发觉是李如松,便只得收回尖刻言语,只是道:“诸位看……兵法有云,全师避敌。左次无咎,未失常也。……如今我等身处这险地,敌人已然摸清你我虚实,白天他们受了大辱,晚上定然会回来复仇……不如我等先避其锋芒,绝然不是怕了他们。” 正在翻书的沈无言听着杨大人这突然来的一句兵法有云,顿时一愣。他这句话通俗来讲,就是十六计,走为上的意思,不过让诸人听来,却又有逃走的意味。 听着杨大人有模有样的说着,正坐在椅前喝水的李如轩不由笑了起来,他淡淡道:“杨大人说的其实也在理……不过兵法又有云,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女真人白天吃了大亏,我等也已然知晓他们的意图,但依旧还停留在此……他们也不敢贸然前来……” 杨大人顿时一愣,他熟读圣贤之道,任兵部侍郎之后,又时常会读一些兵法之道,也与同僚坐而论道,但从未实践过。 此时李如轩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摆出个空城计的意味,让女真人徘徊不敢上前,以此起到震慑敌人的手段。 对方此话也颇为在理,杨大人一时竟语塞,旋即点点头,苦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这般……” 其实沈无言明白杨大人的意思,今日战事未起,他便要逃走,几乎是脸面尽失,身为使团正使,在使团之中已然毫无威信,故而想重新挽回脸面罢了。 这般一想,沈无言连忙摇头,一脸正色,道:“话却也不能这般说……如若想摆空城计,那就不该在布置任何防卫……小李应该去将防卫尽数撤掉,也无需再有士兵巡逻……” 听话语突然有了转机,杨大人顿时从地上爬起,又听沈无言,朗声道:“其实杨大人的考虑并非没有道理,敌人如今定然不甘心,毕竟输的如此惨烈……不过此时天已黑……想要赶,却也困难……留在此地也是被逼无奈之事。” 这般一来,杨大人顿时欣然,满目赞赏的看着沈无言,口中虽说并未说话,但明显脸上已经面露喜色。 李如松本一听沈无言这般强辩,本有些恼火,但一眼扫过沈无言神色,立刻会意,忙点头沉声道:“沈先生这般一说,在下倒也觉得是这般……却没想到杨大人与兵法一道也有此等造诣,请恕晚辈无礼……” 李如轩尚还未回过神来,听着二人这言语稍有好奇,又见李如松挤眉弄眼,却又不愿去戏弄杨大人,只是笑着摇摇头,重新喝着杯中茶水。 倒是坐在一边的杨一脸不耐烦,他虽说不懂兵法,却也知道连夜赶并不是一件好事。加之性又直,却也听不出沈无言二人的言语含义,故而口中喃喃自语道:“这算什么兵法……就是送死……” 房间不大,杨又坐在杨大人身边,故而杨说话,杨大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因此刚听到这句话,杨大人顿时愤怒,大喝道:“你懂个屁……李大人这般大将都说老夫说的在理,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夫是送死?” 杨也不肯相让,嘟囔着嚷道:“本就是送死,哪有连夜疲劳行军之理……荒原上环境各异,深夜又不识……若是被敌人撞见,定然死一条……” 听着二人竟然因为这事开始争执起来,沈无言不住苦笑一声,旋即也不再理会他二人,向着李如轩桌前而去。 “天后应该能到河渡补给干粮辎重……沿途这天我等只得露宿荒野,不过看天气不错……应该是不会下雨的……” 李如轩对这边地形十分了解,故而他负责向导,听沈无言这般说,只是点点头,并无异议之处。 “干粮能坚持天,沿途应该也会有水源……合渡……还要渡河,需要注意一些。” 李如松对此也并无意见,因为这地图虽说有问题,但他似乎想起另外一件事,忙问道:“非要过水?” 沈无言点点头,似乎猜到李如松担心之处,只是苦笑道:“这条只能过合渡……若是绕就要耽搁十多天时间……” 略一顿,沈无言继续道:“大营的士兵多半来自北方,水性差……若是他们在水中捣鬼,的确不好应付。” 李如松身为大营的统帅,自然清楚这一点,他沉思一阵,摇头道:“女真人也不善水上作战……就怕……就怕万一……” 未等李如松说完,沈无言连忙道:“不过合渡也未必会有埋伏……毕竟今日他们遭到如此沉重打击,也会稍稍畏惧我大明国威才是。” 其实沈无言更加担心的不是女真人,而是来自李朝的叛贼。女真人世代骑射,固然不善水上作战,但若是李朝逆贼前来作战,却又另说。 这些想法沈无言没有说出来,但李如松却并不会不清楚,此时他没有提起,无非是怕一边的杨大人听到,会动摇军心。 于是之内这般用大明国威来转移话题,二人也随之一笑,似乎都不愿在这话题上停留久。 不过能让李如松都这般忌惮,也说明合渡定然是一处其危险之处,也是吴管家送来那地图上刻意用红叉标记之处,根据之前的事可以肯定,定然是有埋伏的。 如今事态对沈无言来说,便像是明知山有虎,且还偏要向虎山行,故而心中愈发沉重。 他本该将自己知晓合渡有危险一事告知众人,却又担心说出来动摇军心,且使团已然出城,是断然不能再回去,故而他只能暂时隐瞒。 比起沈无言,李如轩虽说面色始终淡然,也不去询问多,但他对身边这二人的了解,也能察觉到些许异常,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既然他二人没有说,便有他们的道理。 这般思来想去,倦意陡然而升,沈无言顺势躺下,听着一边杨大人与杨的争执,片刻之后已然昏昏欲睡。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心中始终还挂念着如何应对合渡的麻烦,故而起了个大早,终于在临行之前,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正文 第395章 三合渡 天行程还算顺利,之上除却水源补给水分困难之外,干粮倒是还够食用,故而沿途并未耽搁时间,终于在天后的午时到达合渡。 对于这四面荒原忽然出现一条滔滔大河,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听着滚滚河水,跟随在其后的士兵很快便发出阵阵喧闹。 “这里竟然有条河……当真是奇怪了,一都是荒原,并无河流的迹象……” “有什么奇怪的,就是一条河罢了……我当年却连海都见过,比这要壮观的多。” “这条河虽说不如海壮观……但我不识水性……一会若是跌落下水,诸位可要搭把手……” “我也不会水……” 一时之间又有数十名士兵表示自己不会水,更有心有余悸望着那河流久久不说话的士兵,显然早已心惊胆战,十分畏惧了。 李如松见此状,心中也愈发急切,环顾四周却也不见船支过往。此时军心也颇为不稳,若是当真起了战事,必然会坏事。 这般思量,他忙从边上走过去,向着诸位士兵大声,道:“含着木棍。” 话语一落,便见五十多名士兵立刻从口袋之内取出一只木棍,然后紧紧的咬在口中。 这方法其实时常用在夜袭之时,给马嘴上带环,士兵口中衔着木棍,一来是为了防止发出声响,二来也是为了士兵言语,而发生哗变。 此时李如松所为便是怕士兵多言而失事,虽说有些异样,但效果着实不错。 只是就这般站在河边也不是办法,这水面上一无渡河的船只,也无一架供人通过的桥,所谓合渡,其实并无渡口可言。 对这一带较为熟悉的李如轩环顾四周,面色稍有沉重,他沉声道:“当年来时这边还十分繁荣,河面上行走在两岸的船只不少……如今怎的连人影也见不到了。” “多半也是和黑龙谷那村镇一般遭遇吧。”沈无言轻叹一声,心中却暗想着多半是因为敌人为了伏击,故而将这一代的船支都故意弄走。 如若不出问题,很快便会有船只过来,那便会是他们可以准备的船。 果然,还未等沈无言回头,便听见李如松惊呼一声,道:“有船过来了……” 顺着李如松的目光望去,沈无言看到一支小船缓缓划了过来。船小,一次最多不过能过四五人,在多一些怕是那船也放不下。 一阵之后,小船渐渐接近岸边,可以看到划船的是一名中年男,看装扮不像是明人。不过在这里遇到的人,也多半不会是明人,女真与蒙古人居多。 “几位要过河?” 正思量着该如何与那中年人交谈,却听着对方竟然操着一口熟练的大明官话,着实让岸上几人吃了一惊。 不过很快便恢复神色,毕竟这里当年也算是来往繁荣之地,不乏有明人过往,故而会说大明官话,倒也不算稀奇。 “这一带怎的就你一个船夫?”李如松稍显急切,毕竟他身后这些士兵不识水性,是断然要乘船过岸的,如今这边只有这一架小船,实在有些不方便。 他担心的更有另外一些,大营的士兵固然各个精英,但却胜在配合,故而这一行便是一个团体,如若被切割开来,便等于废掉了。 此时若是将士兵们分开运送到对岸,一旦中途有敌人发起了突袭,两边都无法抵抗,故而必须要这些士兵一同过河才是。 其实河水也并不算深,不过是水流湍急了些,加上士兵都畏惧水,故而需要乘船过河。而这条河,其实也只能浮起这般的大船来。 至于河两岸,说起来宽阔,也是相对这荒原来说,事实上不过七八丈宽,只要敢于下水,完全可以走过河的。 只是想法虽说如此,首先问题便是如何让这些士兵下河,他们畏惧水,所以强行让他们下河,也只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就在李如松思量之际,那船夫朗声,道:“这一带就我一个船夫……看诸位这一行人还不少……总共二两银……谁先上船,一次五个人……莫要耽误时间了……” 听着船夫催促,李如松心中更加急切。却见沈无言缓缓上前,轻声道:“无需如此麻烦,请掌柜的帮在下先将马车运过去吧。” 船夫稍有迟疑,大抵扫过几眼那马车,冷冷道:“这马车大,所以马车上了船,只能跟着一个人看着。” 沈无言正是如此打算,便借此用运送马车的机会,将使团其他几名官,还有杨大人主仆二人,另外李如轩先送过对岸。 看着马车与诸官安然到达对岸,李如松逐渐才送了一口气,待那小船在次划过对岸时,轻声道:“沈先生带着士兵们过去,我在这边看着便可……” 沈无言摇摇头,接着向着那船夫摆摆手,道:“好了……” 船夫与李如松同时惊讶,连忙问道:“不过河了?” 接着那船夫继续问道:“看这些个小兄弟们都不识水性……不乘船,该如何渡河?” 沈无言向着那船夫淡淡一笑,心中却始终注视那船夫的一举一动,却见他目光时不时的会扫过河水之中,顿时明白问题所在。 “年轻人,怎的能畏首畏尾……在下看这河也不深,走都能走过去的,乘船着实浪费银……在下可没有这些银给他们坐船……” 说着话,沈无言从袖中掏出一两银丢给那船夫,然后回身看着一脸吃惊的李如松,以十分细微的声音,道:“船夫有问题……河里可能有埋伏……” 李如松略一扫过那船夫,便看到船夫并未在意沈无言丢过来的银,倒是目光之中露出一丝幽怨,接着又深深的注视了一眼那些士兵,似乎有些失望。 “果然有问题……只是不乘船,该如何过河?”李如松面露苦色。 沈无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接着缓缓走向那些茫然的士兵,示意他们去掉口中木棍,接着大声道:“此时天色尚早,在下想和大家做一个游戏……诸位看如何?” 士兵们见便上的李如松默认,便纷纷去掉木棍,立刻开始议论纷纷,只是议论的并非沈无言口中的游戏,却是沈无言不让他们坐船一事。 甚至有胆大一些的士兵,竟然破口大骂,总之言语诸般。 李如松顿时便要发怒,却被沈无言急忙制止,接着他继续道:“现在谁若是能在原地转十圈,我就给他十两银……” 话语一落,顿时吸引诸人的目光,于是之前的喧哗逐渐停止,开始纷纷议论这事关十两银的事。 十两银对于京城大营的士兵来说,并不算多,不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仅仅原地转十圈就能得到,故而士兵们多半还是不信。 李如松见沈无言这般,也是十分好奇,心中暗想着这又与渡河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诸人你来我往之际,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转这十圈。 沈无言倒也不心急,随意坐在一旁,就这般看着这些一脸凝重的士兵们,毕竟十两银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诱惑,而仅仅只是转十圈罢了。 终于,有一名身材强壮的士兵从队伍里走出,他刚才还辱骂过沈无言,此时他走出,顿时惹来诸般议论。 他脸一红,也不去看沈无言与身边的士兵,直接低下头迅速转完了这十圈。 沈无言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从袖中取出十两银丢给那士兵,淡淡道:“你很勇敢。” 那士兵得到银,却还因为刚才辱骂沈无言而深觉愧疚,不由向着沈无言抱拳一拜,很快又回到队伍之中。 这般一来士兵之间议论的声音逐渐变少,更多的却是在悔恨自己刚才为何没有转这十圈。 就在这片刻之际,沈无言忽然又道:“转圈实在很简单,所以有十两银……现在再来难大一些的,谁干走进这河中五步,我便给他一两银。” 忽然增加到一两银,顿时引起一阵喧闹。一两银几乎是他们几年的俸禄,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故而很快便有几人跃跃欲试。 只是终究心中畏惧水,故而还是畏畏缩缩,始终没有人敢于上前走入水中。 倒也有几名士兵走到河岸,但很快又将脚收回,终归不敢多走半步。 不过一两银的诱惑实在大,这一次并未等待久,立刻便有一名士兵冲了出来,快步向着河水中飞奔而去。 此人许是士兵之中最为畏惧水的,故而他刚一跑出,便引起一阵哄笑,大抵都以为他最终也会退回来。 只是那士兵并未退回,只是在河岸前略一停顿,便跑下了河,向前飞驰而去。他这一跑,竟然还多走出了几步。 待他停下时,才敢睁开眼回头去看,顿时欣喜万分,大声道:“我没死……下河也不过如此……” 沈无言淡淡一笑,示意他回到岸上,然后又取出一两银递给他。 于是这名士兵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回到队伍,这一次后悔之人更多。 正文 第396章 火凤庄 此时在这渡口不远处的某处,那名身着黑色儒袍的胡先生死死的盯着沈无言方向发呆,口中却还自言自语,道:“他在干什么……怎么不过河……” 站在边的另外一名中年人也这般迟疑的看着那边,轻声道:“早就查清楚了,都是些旱鸭……虽说这河浅,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然是限了。” 胡先生边上那名断臂的护卫脸色微变,好奇道:“会不会是因为那些士兵们忽然不怕水了?” 胡先生摇摇头,轻笑道:“他们在陆上都是好手……以至于会更加畏惧水……畏惧他们不擅长的地方……” 此话着实在理,即便那名中年人也一脸惊异的看了一眼身边这黑衣书生。身为李朝过内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始终未曾注意过这书生,直到他说了这句话。 “这位先生可看出什么端倪?” 听着身边那中年人问起自己,胡先生只是摇摇头,无奈道:“那人素来做事不和常理……在下也看不出他到底要刷什么花样。” “你看他会不会是想用旁的方式渡河?”中年人稍一迟疑,叹息道:“若是不将这些士兵分散……仅凭那些水鬼,是对付不了他们的。” 胡先生点点头,并未在言语。而是将目光重新回到那些士兵身上,以及一脸笑意的沈无言身上,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厌恶。 “你看……那些士兵好像不怕水了一般……” 忽然听到那中年人一阵惊呼,胡先生赶忙抬眼望去,却见四五十名士兵竟然全部跳入河中,向着河对岸疯狂飞奔而去。 隐约之间还能听见有人高呼:“他娘的,为了这一千两银,老也要跑过去……” 紧随其后的沈无言望着一拥而过的士兵,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也逐渐加快速向着河对岸飞奔而去。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李如松大为惊奇,暗叹这位沈先生行事果然不和常规,就这般让这些平日里十分畏惧水的旱鸭们,就这般一拥而上,只是片刻之间就到达河对岸。 这般想着,他对于沈无言又更加佩服,紧接着也赶忙跟随其后往对岸赶去。 眼看着所有士兵都渡过河,不远处的中年人不住暗骂一声,却又多看了几眼那沈无言,冷冷道:“这队伍之中还有多少这般的人?” 言语之中多有不甘,更有对沈无言的痛恨,甚至隐约之间感觉这队伍之中最为难缠的便是他,于是愈发恼火,但最终也只得承认失败。 望着愤然离开的中年人,那位胡先生只是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叹息道:“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好在还有机会……” 断臂的侍卫神色也大为动容,甚至有些玩味,他想过那一行使团会在这渡口如何与水鬼们激战,但始终没有想过会是如此滑稽的场面。 “那姓沈的……真是有意思……” 胡先生稍一迟疑,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说他有意思,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他可怕的地方……王爷怕是已经等久了……还有机会……我们走……” 刚渡过渡口,在李如轩诸人惊异的目光之下,沈无言将一千两银赠予第一个跑过河的一名士兵,然后又满意的笑了笑,待再次回头去找那中年船夫时,河面上已然毫无踪迹,仿若从未有过一般。 其中几名士兵似乎也发觉这一情况,顿时所有人都明白,原来那船夫有问题,刚才若是选择乘船过河,说不得所有人都会没命。 于是诸人一阵心有余悸,在看沈无言之际,也都带有感激之意。 沈无言倒是没有在意这些,除却今夜要在这附近安营扎寨之外,还要盘算接下来线的问题,故而几番操持之时,天色已然不早。 根据两张地图比对,下一个标记之处名叫,根据李如轩介绍,应该还有十多天的程,故而暂时无需担心。 至于那火凤庄,其实已经到了李朝境内,算是李朝边境处的一处山庄。庄主似乎与李朝边军有着某些联系,故而能坐落在这重要之地。 即便李如轩也对那火凤庄不甚了解,不过是早些年随李成梁出征途径过一次,却也未曾进入过,只是远远的望见过几眼。 大抵了解这些之后,一行之人便得以在原地休整,还若以往一般修筑防卫,轮流换班巡夜。 好在一夜无事,使团又重新踏上途。 接下来十天之中四野环境已然逐渐变化,沿途也能逐渐看到房屋,只是皆都十分破旧,有些无人居住,有些有人居住。 终于在第十天的傍晚,使团终于望见那高高的城墙,以及坚固的城楼上篆刻着火凤庄字。 这城墙绵延里,看不见尽头,却都是火凤庄的地界。甚至在那城楼前还有身着铠甲的护卫把手,对沿途过往队伍连连盘问才准许进入。 待盘问到使团之际,杨大人连忙上前奉上大明国书给那护卫。 那护卫起初倒也并未在意,只是刚一翻开那国书,顿时惊讶万分,连忙向着杨大人跪拜,恭敬道:“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那侍卫忽然下跪,甚至周围的所有侍卫都这般恭敬,杨大人十分受用,他欣然一笑,淡淡道:“都起来吧……我大明使团途径贵庄……想要借宿一宿,还望通报。” 那护卫立刻起身,向着庄内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便见一名老者撇开一边搀扶的侍女,向着门前跑来,惊呼道:“是明国来的大人……快快里边请……” 见对方如此客气,沈无言也有些好奇,暗想着莫非吴管家标记错了。不过心中虽说这般想,但还是刻意留意了几分。 不过那老者的确十分诚恳,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只得跟随在杨大人身后,缓缓走近这庄园内。 “老庄主……却不知如何称呼?” 听沈无言忽然问起,那老人稍有迟疑,片刻之后才忙应道:“在下姓金……” 正文 第397章 风花血夜(1) 其实从大门到金家宅院还有较远的,之上能看到较多的商铺以及作坊,说是一个庄园,倒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城市。 火凤庄地处李朝边境之处,俨然一副不管的样,故而此地聚集不少来自四处的客商,其中不乏大明商人以及蒙古女真商人,甚至还有些许日本商人。 其中交易之物也多是绸缎以及瓷器房四宝等物,这些物件蒙古女真人其缺乏,故而销量好,也是这里成效最好的物。 火凤庄还有酒楼歌苑这些提供往来客商休息之处,更有医馆茶楼,这些提供给庄里的家丁以及佣人生活上必须的店铺。 其实若非是之前就了解这里是个庄园,否则沈无言当真以为这里是一座小城镇,其中设施甚至不必宁远辽阳要差多少,甚至更显的精致许多。 由于途还不算近,故而一之上免不了一番言语,倒是渐渐对这火凤庄更加了解。 根据金老爷介绍,这火凤庄的历史其实比李朝还要悠久,几乎能追溯到大明建国之初。 当时李朝还叫高丽,火凤庄的先祖不知从何处逃难来此,见此地风水佳,故而就用尽全身盘缠在此地修建宅邸。 说是风水佳,或许多半是因为当时这里还算平静,并无甚战端,老人逃难半生,本就向往着一处安宁之地过晚年。 从那时起,火凤庄便开始经营起买卖来,主要由金家几位后辈操持,而先祖则乐得其所。 说起来火凤庄的先祖也的确命途多舛,在他刚享了几年清福后,高丽国内便发生内乱,大将军李家篡夺皇位,就连他这出安宁之地也受到牵连。 后来据说是火凤庄的第二位庄主出了大力,待李朝建国之后,就用着金家辛苦几年积攒下来的微博家底将这片地购置下来。 那时火凤庄的先祖已然不在人世,但金家也从那时起,开始了这年的商贾之。 这近年来,金家亲眼目睹大明逐渐强盛,而李朝也逐渐安定,蒙古人从当初的强势,转为如今的弱势,而女真人不知何时已然崛起。 王朝的兴起衰落对于金家其实关系并不算大,无论是女真人还是明人,他们都十分喜欢火凤庄这地界。 因为这里任何商人只要遵守这里的规矩,都可以再次做买卖,没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也没有多的管束,比起马市都还要好许多。 这年来,火凤庄已然有各种商铺近千家,其中也有金家的,不过只占少数。金家的收益主要来自收取租金,旁的管束也十分宽松。 听着金老爷这般讲着,使团一行人已然来到一间宅前。 这宅宏伟之处,堪比皇宫大殿,即便是沈无言也不由多看了几眼,心中暗叹这大抵就叫富可敌国,之前所谓的万家孙家实在不值一提。 只是让沈无言更为惊奇的是,这火凤庄就像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一般,倒也并非前卫,毕竟远的西方也在这时间这方面有了巨大进展,但这里毕竟是东方。 当然凡事总有个例,沈无言也不甚纠结,一个金家倒也影响不了世界格局的变迁。 只是另外一些方面,却让沈无言十分好奇,他望了一眼走在前方与金老爷聊的火热的杨大人,又回头看了看只顾左顾右盼的李如松,以及站在他身旁神情淡然的李如轩,轻叹一声。 吴管家的地图上标注这里会有危险,但如今看来这里一片祥和,且大规模的刺客想要进入火凤庄埋伏,也十分困难。 而且这火凤庄看似寻常,但防卫也十分森严,若是有企图之人想要进入,基本是不可能的。 “莫非……是弄错了……” 沈无言自言自语一句,接着也不再多想,如今这般看来只能静观其变,毕竟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只能等敌人出现在随机应变。 就在沈无言沉思之际,忽然谈笑风生的杨大人忽然转身,接着露出一丝笑意,朗声道:“金老爷十分敬仰我大明,故而今日特意给每一位侍卫也都安排了房间……现在由李大人带着你的人,跟着这位小兄弟去客栈。” “去客栈?”沈无言脸色微变,心道莫非不住在这宅里,这宅院如此之大,无论如何也都能放下这五十多名士兵。 金老爷似乎看出沈无言的想法,连忙上前解释道:“这位大人……倒也并非老夫不愿让这些弟兄们住在府上……实在是府上没有如此多的客房……家中之人实在多……” 一边的杨大人听金老爷解释,心中一阵不屑,甚至觉得沈无言这想法着实可笑,于是上前连忙拉住金老爷,轻哼道:“金老爷不用理他……他素来便是如此……” 沈无言心中一阵冷笑,但既然对方这般说,自己也无话可数,只得回头看了一眼李如松。 李如松自然明白沈无言的意思,侍卫是万万不能离开使团的,他们本就是负责保护使团,如今分开来住,一旦出事,便难以解救。 况且单独将这些侍卫们放在客栈,没有了李如松的指挥,那就等于是一盘散沙。如若当真有刺客,那么他们也会十分危险。 “沈先生其实是担心我这些兵痞们不懂规矩……金老爷这庄如此繁华,他们难免会乱了章法……万一喝醉酒烧了谁家铺,当真是要出乱的。” 李如松这般一说,杨大人顿时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无奈的金老爷,连忙道:“不如这样……李将军就委屈一下,照顾好你的这些兄弟……老夫与诸官还有沈大人住在金老爷府上?” 李如松故作一脸不愿之色,接着又看了一眼李如轩,才勉强道:“属下一个人在客栈,着实烦闷的慌……他要随我一同住解闷。” 杨大人知晓二人关系,听着李如松这般说也有些不耐烦,忙摆手,道:“随你了……” 沈无言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上前道:“如轩腿脚不好,需要我去照顾……如松他毛手毛脚的,终归不方便……” 正文 第398章 风花血夜(2) 听得此话,杨大人心中阵窃喜。看金老爷这架势今夜定然会赠银的,以的水平,定然不菲,本还担心如何躲着这些人。此时该走的人都走了,那自然又顺利多了。 不过面上终究还要表现一番,他皱起眉头,露出一丝不愿之色,苦道:“沈大人这一奔波……老夫本还打算与你秉烛夜谈,可惜了……既然是照顾朋友,老夫也不能阻拦……” 说着话,杨大人又向着沈无言一抱拳,表示心中有愧之意。 沈无言心中一直冷笑,自然知晓杨大人这是阳奉阴违,对方之所以忽然如此客气,多半还是想从火凤庄捞一把,又怕被旁人发现,故而才这般。 于是简单回应杨大人,却见杨大人神色始终紧绷,大抵也担心沈无言忽然变卦,好在最终对方也都没有反悔,故而他十分欢喜。 倒是那位金老爷还有些不好意思,想来也是觉得这种待客之道着实不妥,但见沈无言实在坚持,他便也不好多说。 “既然如此……沈大人今夜尽可好好休息,晚一些还有家宴,请沈先生莫要阻拦……”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沈无言知晓若是在推辞,便就显得自己不识趣,故而连忙抱拳道谢。金老爷见沈无言答应,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老人本就一副慈眉善目,这般的笑容又十分温和,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在沈无言看来,这种温和让他有些不适应,仿若有些刻意造作,以来掩饰旁的一些什么。 这种想法只在瞬间而过,在回头看去,金老爷已然与杨大人继续交谈起来。 沈无言揉了揉眼睛,心中暗想着莫非是自己这几日神经紧绷,如今看谁都不像好人了?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问题所在,故而也只得归结如此。 毕竟火凤庄来历清楚,这位老先生又是庄主,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对大明使团不利的事。倒也并非沈无言自打,实则是即便李朝也对大明敬重有加,何况区区一个庄主。 不过凡事还是要小心一些,他素来谨慎,即便此时并无危险,却依旧还是要小心。这般想来,沈无言轻声呼唤正在发愣的杨到身边来。 杨经过这一,也对沈无言十分尊敬,加之杨大人屡次为难甚至还想加害沈无言,使得他对这位沈先生更有好感,故而听得沈无言呼唤,连忙走了过去。 “沈先生有什么事?” 对于杨,沈无言倒也着实有好感,对方性直,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傻里傻气的,但屡次为自己说话,甚至斥责杨大人,让沈无言颇为感激。 且看对方腿脚走来,多半也是练家,功夫自然不在话下,既然能成为杨大人的贴身护卫,定然有本事的,说不得整个使团之中,他腿脚上的本事最大。 “这样的……我看这火凤庄处处透着诡异,你看这偌大的庄竟然没有种田的,但这里的人还没有饿死……你说奇怪不奇怪……” 话语很轻,只能沈无言与杨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人听见。却见杨脸色陡然一边,惊呼道:“是呀……我咋就没有发现……沈先生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妖怪?” 沈无言连连摆手,示意杨声音小一些,然后才继续道:“我也是瞎猜的……不过肯定有问题,所以今夜你可以全神戒备……不要让杨大人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杨脸色沉重,似乎是在思量沈无言的话语,片刻之后苦笑道:“若是打人,我杨自然不在话下……十个八个都不怕……但是妖怪……如何应付……”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只响箭递给杨,低声嘱咐道:“一旦有情况就用这东西,李大人就会带着弟兄们去帮忙。” 所谓响箭便是信号弹,虽说效果不甚明朗,有诸般欠缺,但在这庄里十分实用,只要杨一发出去,庄附近他们都能看到。 杨紧紧的将那响箭攥入手中,神色稍显紧张,最终还是深深的点了点头。 沈无言拍拍杨肩膀示意他杨大人要进宅,然后又走向马车前,拍了拍正在检查马车的,轻声道:“今夜你留在这边……有情况就带着杨大人跑……” 却见孙可才脸色微变,接着又道:“一千两银……应该不少了。” 孙可才摇摇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道:“沈先生您看小人这性命虽说不值钱……但也不至于要钱不要命不是?” 沈无言知晓对方这般说,无非还是觉得银少了,故而也没有多问,只道:“两千两银,回到辽东就给你银……就委屈你一夜。” 孙可才满意的点点头,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接着连忙道:“行勒,老孙我今日也为朝廷效力一把……既然是沈先生说,我岂有拒绝之理?” 沈无言没有在与他废话,这些部署只是必须所有,即便在旁的地方也要如此,虽说两千两银着实让他肉疼了一把,但若之前渡河一般,小心驶得万年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般安排完毕之后,沈无言便招呼李如松等一干侍卫们,跟随火凤庄的小张,向着安排的客栈而去。 这位小张平日都一直跟在金老爷身边,至于是不是侍卫,沈无言看不出他是否会武功,故而也不能断定。 一之上只是简单攀谈几句,转过几道弯之后,便到了那间安排的客栈。 说是客栈,装点也其华贵,甚至比起一些大客栈也不逞相让,这般客栈一夜几乎都是两银,故而诸人刚才还有些失望,此时顿时又兴奋无比。 根据小张介绍,这客栈也是金家的产业,不过最近临近冬天,故而来往客商渐少,这客栈的生意也搁置下来。 本打算是关闭到明年开春在开张,正巧使团就来了,故而得以将整个客栈留下来给使团每人一间房间。 (举报错误和落后的章节,是您对书库最大的帮助,书库承诺所有的举报都会得到及时处理) | (下) 更新慢啦!&content=http//baishuku./booksinfoinfo/58/58962.htm章节: 第417章 拼杀(下) 更新慢了,请加快速, 别的网站都有了.(请您最好告诉我们现在有哪 个网站更新速比我们快,以便使我们知道进落后的状况) 以下网站比书库更新的快" target="_nk" rel="nofollo/a> | | | | | |
正文 第418章 景福宫内的无端 正文 第419章 李昖的无奈 大殿之内一时之间陷入一片寂静,即便素来善于给李昖出谋划策的柳成龙,此时竟也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般一来,李昖愈发急切,连忙问道:“如今那位姓沈的使者还不知去向,使团那边可以拖延着……但是朕如何能给百官交待……周先生你也是知道的。” 柳成龙如何不知道那位周大人在李朝的地位,无论是东人还是西人向来都对他十分尊敬,如今虽说东人在他一手劝说下缓和下来,但西人那边喊打喊杀已然不是一天两天。 西人之中颇有元老级别的人物,那些官员们大多家底丰厚,即便当今陛下见到他们中的有些人物,还要十分恭敬。 相比起来东人就要差许多,东人中新人颇多,这些出身寒门的士子们年轻气盛,敢于与西人中的那些长辈们较量,其中少不了当今陛下暗地里的不断扶持。 只是朝廷终究不是皇帝一个人说的算的,陛下登基不过几年,而那些老臣们已然混迹朝廷多年。故而皇帝想要有些许动作,更要牵扯到百官的意见。 如今形势如此,西人想要与大明扫清关系,而去联合日本国,便是东人中也有不少人动摇了心思。 “此时涉及我朝黎明百姓……微臣只能指出几点认识,但实质性的问题,由于牵扯甚大……尚还未能定论……” “说。”李昖立刻应了一声,然后扫了一眼恭敬站在大殿下的柳成龙,心中冷笑一声,暗想着你们这些人斗来斗去,何时为国担忧过? 只是这般想着,他却也清楚自己登基不久,本就不是这些老臣的对手。之前还有个周大人帮着些自己,如今也只能靠这位看起来还算精明的柳成龙来帮忙。 柳成龙又长叹一声,这才沉声道:“倒也不怕说明了……当今朝廷中西人支持脱离大明的束缚,与倭国合作……” 略一沉吟,他将袖中一封信递给一边的公公,呈上去给皇帝李昖,接着继续道:“这是一封女真人送来的信件……西人的想法在于,我李朝自开国以来,便受制于大明,便是有些许好处,也不过祈求而来……多少年来卑躬屈膝,甚至连我王登基也要请示他大明,何等的屈辱。何不与日本女真乃至蒙古诸部平起平坐……即便不如此,也可帮日本过假道伐明……我李朝正好可坐收渔翁之利。” 言语在柳成龙口中虽说十分平和,但却足以让场间所有人为之一震。 脱离大明百年来的束缚,不与大明称臣纳贡,借周围诸部之力灭掉大明,借机做大……何等的诱惑。 即便是李昖也久久不能言语,身为李朝皇帝,他岂能没有这般抱负。只是李朝又如何能与大明相提并论,故而这份心可有,但却不能做。 他沉默许久,才抿了抿嘴,勉强稳定心神,沉声道:“你怎么看这想法?” “不过玩笑而已。”柳成龙淡淡一笑,不顾李昖惊讶的目光,冷冷道:“我李朝故而与大明称臣纳贡,我王陛下登基要请示大明……但实质上每年纳贡之际,实则出少入多……至于请示大明一事,不过形势罢了……另外日本国与女真蒙古皆都虎狼,一旦征伐大明成功,岂能容我小小李朝与他等瓜分?……我朝岂非唇亡齿寒?” 短短一句话,忽将李昖带上了天,然后瞬间又将他抛落地,他很快便明白柳成龙后面这句话才是对的,李朝几斤几两他实在不陌生。 莫要说吞并大明以后的诸部,便是如今李朝想要应付他们,还要依靠大明。 “朕明白了。”李昖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但已然强撑着端坐大殿之上,又问道:“那如今朝中形势……又是如何?” “朝中形势以青阳君一派,金孝元一派……陛下可估量。”柳成龙默默的低下头,恭敬的站在一边等待。 李昖原本刚平静的脸色,瞬间又涨的通红,所谓的青阳君便是西人主事,当朝议政沈义谦,三朝元老,门下弟子遍布朝廷,而且还是如今掌大权的仁顺王后的亲弟弟。 虽说李昖如今已然贵为皇帝,但仁顺王后实则垂帘听政多年,即便这几年略有好转,但始终还是要受这些人的牵制。 故而他暗地里也培植一批年轻一辈的官员,其中金孝元便是其中突出之人。 金孝元一年之中连升三阶,如今已然是朝廷重臣,隐约能与沈义谦之流分庭抗礼,如若形势大好,等到仁顺王后西去,自然可以收场。 “杀了姓沈的会得罪大明,不杀又无法与百官交待……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却让朕如何是好?” 柳成龙缓缓抬起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昖,低声道:“陛下可以派人将消息送回大明,交由大明来裁定……这样一来,即便青阳君一派不愿……也无可奈何。” 李昖等的便是这句话,只是话却不能出自他的口,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这般说,却是有辱国威之嫌,故而便只能让柳成龙来说。 “爱卿这也有道理……那……传朕的旨意……那就不如让青阳君去将此事告知大明使者如何?” …… 在景福宫西南角有一间装点豪华的馆驿,其华贵程度丝毫不差于一边的皇宫诸院,平素里居住着王公贵族,这几日却住的分别是来自大明与日本国的使团。 相比起日本国使团,大明使团着实有些寒酸。除却干巴巴的七辆马车,以及七名车夫之外,便剩下一名使者一名仆从。 倒是日本国使团中一名正使一名副使,另外还有几十名文官,更有一大批护卫相随左右,总之势态何等威风。 这一切看在某间小楼中的那位小胡子的老人眼中,实在有些不舒服。 “我大明威风便这般一扫而尽……你看看李朝这是何等意识,见到我大明天朝上国,竟然至今还未有召见……当真气煞老夫……” “若非杨大人占便宜,我等便不会遇到那场恶战,三大营的将士们不会无辜丧命,随行诸位大人也不会死于非命……如今沈大人还不见踪影……”说话的是一名身体健硕的男子,他一脸幽怨看着身边的老人,似有责怪之意。 正文 第420章 内幕 小楼附近十分清静,连看守的侍卫也有些懒洋洋的,不甚上心。相比起对面那栋人来人往的小楼比起来,这边着实有些凄凉。 素来占尽风头的杨大人又如何能忍受这等屈辱,大明国威何等显赫,且不说万国来贺,区区倭国又如何能与大明争辉?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李朝官员络绎不绝的前去拜访日本国使团。而大明这边除却几日前景福宫里派来一名太监知会过之后,便再也无声。 这几日杨大人也才逐渐得知一些消息,才知晓沈无言在平壤府杀掉了那位声望极高的领议政,终究让杨大人将这一切乃至于使团被冷落归结于沈无言身上。 早几日还能痛骂几番沈无言,这几****却发觉他与杨三的性命安全都是问题,说不得李朝朝廷中已然计划着如何除掉自己。 那位名叫周乾的官员在李朝的地位,加之李朝百姓与百官对那人的狂热程度,足矣让这些人豁去性命来与大明使团拼命。 杨大人心中猜测,如今他们还能安稳的待在这小楼之内,或许是那些人还忌惮大明国威,又或者是正在计划如何残忍的杀掉他们。 即便他没有远见韬略,却也不是无知废物,那些官员的眼中尽是敌意他倒也能看的出来,如今他们的淡然也不过是强装罢了。 他想不到他们如何才能逃出这深潭,杨三固然手段十分高明,一个人打十个人乃至二十个人也都不在话下,但这里是李朝,将会有的是千军万马。 倒也尝试过不辞而别,但某深夜打算逃走时,他便发现那些侍卫们为何白天总是懒洋洋的,因为他们入夜总是最精神的。 不过真正让杨三感觉到绝望的在于,他发觉如今连书信都不能送出去,远在大明让他赖以为声,让他深觉威风的依持,如今并不能派上用场。 所以杨三此时说出这等抱怨,更带指责的言语,杨大人也并不反驳,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不过若是要让他承担所有罪责,却又是另说。 “那夜事出突然,谁也不能想到女真人会突然杀来……再说了,也是你挟持着老夫离开……怎的怪到老夫头上了?” “女真人?”杨三轻哼一声,眉宇之间露出一副不屑,眼中尽是怀疑之色扫过杨大人,许久之后才缓缓道:“你当真那些人真是女真人?” 杨大人稍有迟疑,那夜情形着实可怕,饶是他身为兵部侍郎,却也并未经历过如此凶险之事,也让他第一次觉得身边的杨三并未白养。 故而即便已然过去许久,他依旧不敢回想那夜情形,便是午夜梦回之时,也是强制自己不去深思,直到此时杨三再次提及。 只是其中牵涉太多,如若当真细细追究来,来日回到大明,以杨三的性子,自己定难逃罪责,倒不如暂且听杨三来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人若不是女真人又是何人……老夫却也不瞎。” 杨三素来耿直,便是二人相视之后,依旧无法猜测杨大人到底如何想的,只道杨大人竟然连这些都看不出来,心中更加轻视。 “金老爷故意灌倒沈大人与李大人,便是为了消灭三大营的将士们……你我看到之时,随行诸官皆都是中箭而死,然而我细查死者发现他们皆都是中毒之状……金老爷为何要说谎?” 略一停顿,杨三轻哼一声,道:“老爷一再责怪沈大人,如非他留下的那车夫,你我早就死了……” 说到这里,杨大人这才思量那夜情形。当夜正欲入睡之际,他忽然被金老爷叫醒,接着便听见院中一阵喊打喊杀,说是女真人杀了过来。 之后去找随行诸官时,便发觉他们皆都中箭死在房间之内,慌乱之中又有女真人围住了房间,杨三拼死保护才逃出小院。 正好那车夫便等在门前,二人便坐上马车一路逃窜,勉强来到汉城府。 “你说这是金老爷设计好的?”杨大人脸色微变,背着手缓缓走到窗边扫了一眼正在喂马的车夫,低声喃喃道:“这般来说,沈无言早有察觉?” …… 隆庆五年秋。 乾清宫内显得异常冷清,当朝陛下已然多日未曾召见大臣前来。 每日除却李贵妃陪伴左右之外,便就剩下冯保能长出入左右,即便朱载垕并不喜欢冯保,也不想让他做这些事。 只是如今他只能躺在病床上,除却时而能听见李贵妃念些奏折,就连批阅也交予冯保来处理,不过他倒也无心于此,大抵他也知晓自己时日无多。 不过今日他即便无心国事,也必须要去裁断此事,因为此事关系到大明安宁问题,他不得推脱。 勉强支撑起身子坐在塌上,朱载垕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面容,只是并无血色的脸上露出这般表情,总是有些诡异。 “高先生今日来的如此匆忙……不知有何要事要亲自说给朕……旁的事你与张先生裁定便可。” 大殿之内除却照料在旁的李贵妃之外,便只剩下身着黑袍站在殿中的高拱。他听着这虚弱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沈无言在李朝杀了人……李朝领议政,周乾……” “周乾?”身为大明天子的朱载垕显然知晓这位周乾在李朝的地位,那是一个足矣让李朝倾尽国力来复仇的一个人,此时这个消息显然并不明朗。 “可是我大明国威,也不能轻易断送……事情坐实了?” 声音比之前有力许多,但在高拱听来着实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昨日与群臣商议……多数的意思是……先将沈大人妻儿……以及江浙一带的家财……总该给李朝使者一个表面的样子……” “朕说大明国威就如此断送?”声音更大了一些,显然有些不悦。 高拱脸色大变,连忙道:“如今大明难得恢复安定……北边蒙古人虎视眈眈,另有女真人有起势……南边倭患未能根绝……还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