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黄引》 正文 序引 没 春暮,晨,初阳已丹。 碧空如洗,絮云悠悠,浮缀于其里。 翠地欲滴,清流款款,蜿蜒于其表。 群山含黛,兽杂其间。 恰又初阳腼腆,群山亦羞而隐,没于云雾之海。兽啸阵阵声声,若有若无,恍然而知,山亦匿于云雾漫海之下。 …… 天外,那尽头。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两道极其耀眼的光华,倏闪而至,划过洁净的天空,留下两道绚丽光尾,瞬息驾临群山之上。忽地一下,两道光华止住了脚步,是两道人影。 云雾蒸腾,数座山峰之尖,突兀其中。 两道身影各据一座尖峰,相距数十里,遥遥而立。 罡风烈烈,衣衫飘飘。 渐渐地,云雾之海中,只剩下那两张脸,若隐若现。一张脸,俊逸爽朗,嘴角血迹已干。一张脸,清癯儒雅,间杂轻咳一下。两张脸静静警视着对方,微闭双目,沉气调息。 许久之后。 “闾丘剑圣,打了数十年,碎了无数星球,还要战么?” 清癯脸清声问道,一脸淡静。 “战,为何不战!苍黄刀圣,我闾丘家与你唐家,两族为世仇打了数十万年,死伤无数,不战,解得了么,停得了么?” 俊逸脸闾丘剑圣已平静下来,唯独双眸中,精芒绽射,战意迸发。 “你我已重伤残命,连圣甲都打得灰飞齑净,再打,谁也没命回家。”清癯脸苍黄刀圣再道。 “我闾丘剑,你苍黄刀,总要分个高下。”闾丘剑圣不愿罢战。 烈风呼啸,云雾翻涌,云雾之海沉寂下来。 良久,云雾之海中,一道声音传出。 “好!那就让苍黄刀、闾丘剑战个你死我活。”苍黄刀圣更不会低头。 “换个地方,到天外去。这颗星球,生灵旺盛,人类将萌。” “哈哈哈……” 闾丘剑圣狂笑,声震苍穹,天地俱服。 “苍黄,快快收起你那悲天悯人之心。这些,算是人么,灵智未开,它们还是兽畜。这里,正是一战的好地方。也许,这里就是你我的归宿。” 苍黄刀圣叹息一声,圣道之心又漠然不澜,不再言语,调息起来。他知道这颗星球的生灵,诚如闾丘剑圣所言,灵智未开。 云雾之海再次寂静,云蒸霞蔚,风啸依依。 蓦然,一声清鸣,银色圣剑已出现在闾丘剑圣手中,凝炼出数丈长的银白光华。 霎时,闾丘剑圣圣体暴长十余丈,气势覆盖这方天地。天空震颤,群山瑟瑟,万兽匍伏。圣威荡起无数涟漪,从闾丘圣体处,向四面八方浪动而去,波及之处,云雾蒸发,清理出一大块干干净净空间。 雾去人显,群峰了然。 “苍黄,来战!”圣音直破天际。 苍黄刀圣也不示弱,苍黄刀出,墨色刀芒数丈,圣体暴长,亦十余丈高。 两尊圣体,自然而然荡出的圣威波纹,相互交织,又湮没至虚无。 闾丘和着银色光华,不管不顾,向苍黄疾闪而去,银白光华当空向苍黄罩下。闪念间,银华临体,光芒穿过苍黄。瞬间,苍黄泯灭成细末,四下飘散,复而消逝。 银华斩中的是苍黄圣体残影,苍黄已在天。 银芒过处,几个诺大山峰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条如刀劈般、深不见底的巨壑,还有满天尘埃。山峰,已在银芒下湮灭成尘。 “苍黄,你虽受伤颇重,速度却一点不见慢啊。” 闾丘前冲之势不减,向上一折,又向其上天空中的苍黄闪去,银华照准苍黄疾射。 “闾丘,你的伤势也未见怎么影响你。” 苍黄朗朗声音,从天而降,墨色刀芒,迎向银芒。 大片大片的云彩,遇芒即逝。天空狂躁翻滚起来,更远处,更多的云,时聚时散,渐而变成乌黑。狂风,渐然而啸,骤雨,倾然而下。 一墨一银,两芒相撞,巨爆声起,爆炸中心,无物不成齑末,剧烈爆炸冲及万里之外,爆炸所至,万物消亡,无物能挡,连骤雨也一触即雾。 两尊身影,天上地下,纵横驰骋,墨芒银华,六方相突,漫天挥洒。 无数道墨芒银辉,时而,冲天而起,湮灭在天外深邃处;时而,瞬闪下击,破地而入,大地爆裂,炙热岩浆从地底喷渤而出,尘烟直冲天际。抑或是,没入江海,江海翻腾,息间干涸见底,水雾迷天,甚至,江海之底,亦喷涌出火亮岩浆。 战场遍及苍绿星球,疾风不停,骤雨不歇,洪水与岩浆漫地,相融相抗,汽雾烟云尘埃,遮天蔽日,端是一副末世景象。 大地,原野,群山之间,茂林之中,一息尚存的兽,逃离洪水岩浆,浑身颤抖,任由雨打风吹,烟尘肆虐,对着天空中两尊巨大身影,五体伏地,畏若神灵。偶尔,有兽悄悄抬起头颅,偷瞄天空中的战斗,眼底,是恐惧绝望般的呆滞。 …… 鏖战数日,闾丘、苍黄伤上加伤,圣血淋漓,泛起七彩琉璃之光。 相对千里,闾丘道:“苍黄,我们是回不去了,不若以最强力量一决生死。” 银华爆长万丈,闾丘剑圣以现最强力量攻击苍黄刀圣。 苍黄不应,只见墨芒亦爆长万丈,泼天墨芒化做一道,迎向银华。 “轰……” 万丈的墨芒银华相交,纯粹最强力量的碰撞,银剑与墨刀齐折。 碰撞之波,远及千万里。 碰撞暴发处,两尊身影,无形无象,向外翻滚疾退,七彩琉璃圣血,糊乱飞洒。滚翻至万里之外,两尊身影才堪堪稳住身形。 瞄瞄宿敌,境况同样不堪,扬起断剑,闾丘剑圣仰天长啸:“痛快!苍黄,就让我们圣体神魂俱灭吧。” 旋即,闾丘圣体澎涨,银华疯狂爆增,冲向苍黄,他真以圣体圣魂自爆,攻击苍黄。 苍黄刀圣无奈,亦圣体澎涨,墨芒爆展,迎撞闾丘。 两尊澎涨了许多倍的圣体,和着银华墨芒,不及一念间,倏地一声,已临中点。至中点前的那一刹,两尊圣体,爆。 “轰隆隆……” 灭世之音,传遍天地,前所未有的爆炸,从中点爆发。 刹那间,两尊圣体圣魂泯灭于天地间。 数刹后,闾丘与苍黄共爆之威无处不在,包裹整颗星球。星球,地裂天崩,翻江倒海,烟云弥漫天际,日月无光,黑暗笼罩天地。 碧空不在,苍翠不存。 星球,末世降临。 …… 正文 第一章 雨中伏杀 乱魂山脉,外围,层峦叠嶂,深壑幽谷万千。 森林,无边无际,莽莽苍苍。 太阳越过远处山脊,霞光盈映,七彩又染山林。渐渐地,山林里,气雾升腾。群山,森林,在乳白色的轻雾中,迷迷茫茫。 …… 一棵巨松,三十余丈高,树梢是一个盖状梢冠。半月前,唐刀找到这颗巨松,观察一阵后,就选定它做瞭望树用。 树冠内,唐刀搭了一间小草屋。草屋外,用巨松枝叶覆盖,从外面看,草屋与巨松几乎融为一体。 这片区域,王兽一般不会来这儿闲逛。然而,地面上,有不少中高阶妖兽众多,十分危险,巨松上,反而更安全。这几天,唐刀就住在草屋里,透过枝叶,偷偷观望对面的一处崖洞。 崖洞在草屋数百米外的巨崖下,是一个天然洞穴。洞穴外几米,是一片灌木丛,灌木丛外,巨树无数。灌木丛与山崖上空,巨树树冠为其留出一块空间,恰似在树冠层上开了一扇窗。从草屋望去,崖洞周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据洞而居的狼群,也早已全部出动,寻猎去了。 轻雾逐渐浓起来,对面数百米外的崖洞不再清晰可见。唐刀不由一喜:薄雾转浓后,又将降下暴雨,至少持续半个多时辰。这个时候,占据对面崖洞的那群白极荒狼,一般会停止洞外活动,回洞避雨。这将是他暴雨中伏杀群狼的机会。 那群白极荒狼,共十一头,在这片无垠山林里,不算小。头狼是一头七阶的白极荒狼,统领一头六阶狼和其余九头狼。这群白极荒狼,实力强,占据了方圆近百里的领地。 唐刀仔仔细细计算狼群实力,每一头狼的习惯,和其它可用因素。骤雨中袭杀,雨声,可以掩去一些打斗声音。雨风,可以淡化吹散气息和血猩味。那片靠近洞口的灌木丛,却是隐蔽身形的好地方。 这次伏杀计划,对唐刀,是一个大考验。四年前,他还是十一岁,就在他要晋入炼意境时,他果断碎去刀胆破毁刀势,重头修起。如今,穷海境也已经淬炼了两年,刀体强大。若是这次考验通过,他就可以再次淬筑刀胆,晋入筑胆境。 对面的那群狼,虽说比炼意境武修更强大,但在出其不意下,以琢磨演练了千百次的伏袭,他的胜率还是相当高。 雾已经相当浓厚,细柔的雨,开始飘扬。 群狼将要归洞避雨,是时候了。 唐刀将捣碎的巨树叶汁抹在身上,又洒了些其它药汁,掩去自己气味。这些药汁效用,在暴雨中,至少能坚持一个时辰。现在,他身上就如是巨树气息。 下到地面,趁着巨树枝叶尚未滴落水滴,唐刀迅速掩入灌木丛里,后退着往洞口接近,将钻入的痕迹掩饰掉。在临近崖洞口的丛里,停了下来。出击口选在靠近那几株孤独的灌木,出击口与那几株灌木间,不过三两米距离,折断出击口的丛枝,又把出击恢复原样。断刀也入鞘,它散发出的冷冽,会惊扰到狼群。 白极荒狼,凶残,狡猾,机警,是同阶妖兽中的佼佼者。唐刀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使伏袭功亏于篑,面对有七阶白极荒狼群的围攻,他只有逃。 沉下气息,唐刀静静等待群狼回洞。 细雨渐渐大了,又变成暴雨。 雨水淋透了衣衫,暴雨带起的风,吹散唐刀呼出的气息。唐刀,与风雨中灌木丛浑然一体。 灌木丛的尽头,七阶头狼出现在巨树林边缘,高大身躯停在那儿,审视着灌木丛和洞口周围。而后,头狼带领另外十头白极荒狼,如箭般往崖洞奔去。 唐刀屏住呼吸,纹丝不动,双眸余光里,十一头白极荒狼已奔到洞口外,向洞内急促地嗅着。十一头两米左右高三四米长的白极荒狼,挤满了洞口外的狭小空地。一会儿,众狼低鸣数声后,七阶头狼带头入洞。 唐刀缓缓地微吐口气。狼群终于进洞了,伏杀计划已成功了第一步。 一会儿,两头白极荒狼走出洞口,一头四阶,往洞口左边凹壁而去,一头二阶,往右边的那几株灌木而去,一左一右,警戒着洞口。两狼望望四周,又伏地蜷缩在凹壁和灌木下,避起暴雨。 狼群和两狼行动,恰如观察到的一样。 骤雨依然如注。 雨水顺着双眉滴下,唐刀双眸冰寒,丹田灵元向经脉狂涌,微微曲身蓄力。 藻木下的二阶白极荒狼,望向空中还不停歇的雨,不满地低嚎一声。凹壁下的四阶白极荒狼,干脆闭上硕大双眼,假寐起来。二阶白极荒狼也感到毫无趣味,低下头颅。 灌木丛边,双眸锁住两狼,唐刀轻轻将折断的灌木枝放在一边,哗哗的雨声,掩盖了细微的簌簌声。两狼并无异状,继续低着头假寐。 唐刀从灌木口飚射而出,冲向灌木株下的二阶白极荒狼。 “噌……” 一声刀鸣,墨光闪,断刀显。刀鸣声,夹杂在哗哗的雨声中,逐渐变淡,又消失在雨声中。 感觉到有阴影罩面,二阶白极荒狼睁开眼,抬起头颅,狼颈却迎上一闪而过的墨光,想嚎鸣示警,却已无法出声。鲜血,激射而出。 不管倒下的二阶白极荒狼,双脚沾地,一拧身,足尖一点,唐刀疾飚向凹壁下的四阶狼。 突然夹杂在雨中的异声,让四阶白极荒狼警觉地站起来。迎面扑来的身影,让这头四阶白极荒狼悚然一惊,却毫不示弱,纵身一跃扑向来影。 唐刀身形顺势而错,墨光瞬间划过四阶白极荒狼的颈脖。血红,从脖颈处喷射向空中。四阶狼跃扑之势并未减弱,重重跌落在二阶白极荒狼边上。 呼息之间,血不沾身,两刀,两狼毙。 唐刀身影闪烁,将两狼尸体收进储物袋,迅速回到隐匿处,复原好出击口。 血,混着雨水,迅速消失不见,血猩味散发在雨风中,快速变淡消散。 崖洞外,暴雨哗哗声依旧。 唐刀刚复原好出击口的灌木枝,洞口又出现四头白极荒狼身躯。正如唐刀计划中那样,断刀出鞘的刀鸣声,突兀出现在骤雨哗哗声里,依然会让头狼警惕。果然,头狼又派出了一头五阶白极荒狼和其它四头低阶白极荒狼出来查探。 唐刀愈发沉静,双瞳里,波澜不起,寒光冷烈。 洞外两狼不见踪影,五阶白极荒狼和其它四头白极荒狼,在洞口来来回回地嗅着气息,相互看看,甚是迷惑。五阶白极荒狼命其它四狼往其它方向寻找,自己却似发现了什么,往唐刀隐藏处,一路嗅过来。断刀上,唐刀故意留下了一丝血迹。 断刀慢慢出鞘,刀鸣声细不可闻。 五阶白极荒狼嗅到唐刀藏处,断刀的冷冽,让它惊寒不已,周身狼毛竖立。迟疑一阵后,五阶白极荒狼警惕着,缓缓靠近灌木,嗅着枝叶。 蓦然,一道墨光闪出,断刀进入五阶白极荒狼微张巨嘴,没入头颅两寸。刀劲入脑,五阶白极荒狼瞬间被刀劲震毙,旋即,它又消失在灌木丛前。 其它四头低阶白极荒狼注意到五阶狼突然消失,一阵疑惑,都往五阶白极荒狼消失处奔来。 五米,三米。 唐刀暴射而出,身影忽闪,墨光在四头低阶白极荒狼中穿过,四头白极荒狼如被雕塑一般,定住了身躯,保持奔跑之势。血红,从四头狼脖上飞流而出。嘴里发出急促的喘息声,一会儿,四头狼躯纷纷倒地,重重砸在雨水中,红色雨花四溅飞起。 地上雨水,越积越深,红色变淡,又转成清亮水色。 伏袭的第二步,功成。 还剩四头白极荒狼:七阶头狼,一头六阶,另一头五阶,一头三阶。 也不管隐藏处散落的枝叶,唐刀转身奔向山崖。 唐刀手与断刀并用,向洞口上方的一块突出岩石,迅速攀游而上。这块前突岩石,是狼群的盲区。唐刀用岩石碎末包裹断刀,在这块岩石上埋伏下来,一边调息,一边等待剩下四狼出洞。 前面出洞的几头白极荒狼,久久的不见回到洞里,头狼感觉到不对劲,领着其余三狼,出洞一探究竟。 四狼的身躯慢慢伸出洞口,警觉地观察四周。渐渐地,四头硕大狼躯完全进入唐刀视线,又慢慢往前走了数米,正是唐刀凌空下击的最佳距离。 刹那间,唐刀运转全部灵元,曲腿一蹬崖壁,突然暴起,身影快到他的极限,断刀前指头狼。 空中,杀气森冷,骤雨更寒。 十数米距离,唐刀带着被激荡四射的雨水,留下无数残影,瞬息即至头狼上空。 空中、雨中的异常,徒然罩体的寒意,让警醒的头狼,迅速回头。凌空忽闪而至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双瞳前,头狼浑身狼毛陡然炸立。墨色断刀散发出的森森冷冽,刺得头狼心胆冰寒,死亡召唤充盈在它的眼底。 头狼拼死往前一扑。断刀横闪,墨光倏地横过头狼脊背。 “嗤吱嗤……” “嗷呜……” 头狼惨嚎,它的背已被断刀割开,内腑沾着血红,从裂开的后背上挤出来。 唐刀不减前冲之势,猛一沉身,借势踢出数十道腿影。 “砰砰砰……” 腿影击中头狼腹部,若被重力击中皮革一般。 霎时,头狼身躯翻飞起来,硕大狼头无力耷拉着,双瞳散乱,狰狞之光也逐渐暗淡,带着腹部数十道印痕,向灌木丛中坠去,洒下一路的血和内腑。 唐刀双足尚未沾地,背后,两狼凌空跃扑劲风已然临体。唐刀双眸不见一丝波动,身影骤然再沉,向后急仰,身躯贴地,双足一蹬,身形向后疾射而去,地面上的积水向两侧纷纷飞洒,双眸却紧紧锁定凌空下扑的六阶白极荒狼。 六阶白极荒狼下扑气势将要尽时,唐刀身躯微微上起,头一偏,躲过两只狼爪下击,断刀上扬,人和刀从六阶狼腹下电射而过。 两道渗寒心底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嗤……” 如利刃快速割破皮革。 “嘶……” 正文 第二章 分战 “嘶……” 六阶白极荒狼锐利前爪闪过唐刀胸前,划破衣衫,在唐刀胸前留下数道血痕。唐刀前胸,血花溅放。伏袭,唐刀第一次受伤。 六阶白极荒狼尚未着地,身形已然扭曲,胸腹处,内腑溢体而出,狼躯砸在积水中,已是回光返照。 刚穿过狼腹下,唐刀骤然起身,突然面临殿后的三阶白极荒狼前。趁三阶白极荒狼还在惊愣中时,唐刀一住脚,一转身,墨光顺势倏闪而没。 仅剩下那头五阶白极荒狼还活着了。此时,雨点已经变小,又渐变成细雨。 唐刀看看胸前的数道血痕,血流逐渐止住,伤势比预想的还要好。几年艰辛地淬炼刀体,有如此成果,唐刀满意无比。 重重呼出一口气,唐刀一边调息,一边催动灵元,一步一步地逼向五阶白极荒狼。胸前的轻伤,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丹田所剩灵元,足可催动刀体,杀死这头五阶白极荒狼。 那头五阶白极荒狼,回过身,正欲再次扑击唐刀,骤然发现,六阶白极荒狼已毙命。此刻,五阶白极荒狼眼底里,浮现出深深恐惧和惊慌,面对步步进逼的唐刀,也步步后退。 “咚!” 唐刀身后传来重物砸地声音。是那头三阶白极荒狼,他终于挺不住了,倒地而亡,砸起片片血水。 咚地一声,异常闷脆,砸碎了五阶白极荒狼所剩无几的胆魄。 五阶白极荒狼惨嚎一声,猛地转过身,向远处飞逃。 唐刀一怔,凌厉气势徒然消失,蓦然,又气急败坏,拔腿猛追逃跑的五阶白极荒狼。追过灌木丛时,五阶白极荒狼已逃入巨树森林中,不见踪影。 伏袭,只差那头五阶白极荒狼,现在却功败垂成。唐刀一脸丧气,准备返回山崖。 却不料,不远处,传来白极荒狼的嚎叫,似在和另一兽对峙。接着,几声狂怒的狗吠声传来。 “是霜粒儿!这混蛋怎么跑进山了!” 担心霜粒儿安全,唐刀立即又拔身向出声处奔去。 到了出声处,唐刀一看,欣然而笑,眼前,一条白色土狗正与一头五阶白极荒狼对峙着,一大一小,互不相让。白色土狗就是霜粒儿,比普通土狗小上一两圈。 唐刀堵住白极荒狼退路。这头白极荒狼正是刚从他刀下飞逃的那头五阶白极荒狼。 “霜粒儿,要不要少爷我来解决?” 唐刀征求着霜粒儿意见。霜粒儿低鸣几声,似是不愿唐刀插手,它要独自对付这头五阶白极荒狼。 白极荒狼早知背后有人,而且是它眼里的恐怖存在,不由再次心生退意,向另一方向缓缓移动。唐刀看出了此狼意图,双眸一寒,杀气直浸这头白极荒狼心底。 白极荒狼回头瞄瞄唐刀手里把玩着的墨色断刀,似是感受到唐刀的杀意,硕大身躯不由得一颤。它可刚经历了那场恐怖,不敢再表露逃意。 “霜粒儿,好好打。你可是打败过六阶兽的。” 霜粒儿听了唐刀话,精神大振,低呜几声,算是回应。 忽然,白极荒狼身形突然起动,向空挡方向急闪而去。正自窃喜再次逃脱的白极荒狼,双瞳里,墨光忽现。 “啪……” 断刀刀背正中白极荒狼硕大头颅,庞大身躯骤然停滞。 “嗷。” 白极荒狼惨嚎声出,硕大双瞳里,充满恐惧。逃跑无望,白极荒狼无奈,回转身,迎面碰上正愤怒的霜粒儿,又与霜粒儿对峙起来。 良久,面对身躯小了无数倍的霜粒儿,白极荒狼嗜血残忍天性再次显露无遗,双瞳里,渐渐充满疯狂,眼底里的惧意消退。它要为自己的命而战。 白极荒狼按耐不住,使出传统技法,跃身扑击。霜粒儿看着庞大身躯扑向自己,自然不惧,身子微后移。霎时,白极荒狼下扑之势已至,血嘴大张,准备一口吞下霜粒儿。 霜粒儿动了,一道残影从白极荒狼颌下飚过,竟然比这头五阶狼还快。 “嗷……” 白极荒狼惨嚎声起,跌落在地,跌跌撞撞。 霜粒儿一嘴将白极荒狼一支后腿咬断。趁着白极荒狼趔趄不稳,残影再起,白极荒狼另一支后腿,也被霜粒儿咬折。 “嗷呜……” 白极荒狼在惨嚎中,坠坐在地上,恐惧再次布满双瞳。 小小白影忽而又至,袭向白极荒狼脖子。白极荒狼疾快晃动它的脖颈,闪躲着霜粒儿的袭击。白极荒狼只感觉到脖颈一痛,霜粒儿的利牙已刺破它的厚实皮肤,嵌入狼脖上的一块小地,吞噬着他的血。 白极荒狼眼底里,满是死亡阴影,拼命甩动硕大狼头,想要甩掉挂在它脖子上的霜粒儿。霜粒儿小身躯,在狼颈下剧烈晃动,口里却稳若磐石。白极荒狼挣扎着,挥起一前蹄,以一个奇异角度,向后蹬向霜粒儿。 面对白极荒狼拼死一蹬,霜粒儿果断松口,纵向狼背。 “咯咯咯。” 狼脖处发出这意外声音,显然是脖颈被白极荒狼自己蹬伤了。白极荒狼拼死的一蹬,使其硕大狼头向后仰起。霜粒儿趁机上口,重又杀上那块小地。白极荒狼越来越泛力,最后,翻起大白眼,轰然倒地,颤抖数下,不动了。 唐刀看着眼前一幕,不禁瞠目结舌。这头五阶白极荒狼真是憋屈,居然在逃跑途中撞上霜粒儿,还居然被霜粒儿如此咬死。 霜粒儿跑到唐刀身边,仰起头,汪汪地发泄着不满。唐刀一屁股坐下,抱起霜粒儿。面对霜粒儿不屈不挠的抗议,唐刀无奈,直到答应以后行动都带着它,霜粒儿才罢休。 “霜粒儿,还是你厉害。你若是未到,这次伏袭还不能完全成功。这头白极荒狼归你。” 五阶白极荒狼下肚后,霜粒儿晃着尾巴,也不管还是满嘴狼血,亲热地舔着唐刀的脸。 一头身躯巨大的五阶白极荒狼下肚,霜粒儿的小肚子也仅是稍稍鼓了一点。 唐刀看着霜粒儿,很是无奈。他知道,几年前,随着吞噬的低阶妖兽越来越多,霜粒儿发生了变化,已不再是一只纯粹土狗,它需要的妖兽越来越多,妖兽等阶也越来越高,它在进化。 “霜粒儿,山崖那边的灌木丛里,还有头七阶狼,也归你了。” 细雨,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停歇。 一人一狗,回到山崖下。 霜粒儿寻着白极荒狼气味,直奔灌木丛里,寻找那头七阶头狼。 唐刀也不管霜粒儿,收拾好地上两头死狼,就在洞口外席地而坐,微闭双目,吸纳天地灵气,淬为丹田灵元。这里的灵气,比山外高上倍余,不到一个时辰,唐刀丹田灵元就已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等唐刀睁开双目时,霜粒儿已蜷卧在他身边,进入沉睡。霜粒儿是在吸收两头白极荒狼的精华,应该还得有大半天时间,才会醒来。 四周,寂静无声。这群白极荒狼被袭杀后,它们方圆近百里的地盘,成为无主之物。地盘内,群狼的气息至少会保持半月。半月内,这群狼的领地,还是比较安全。 崖洞里,除了白色狼毛和一些树枝杂草,空无一物。唐刀决定暂住崖洞,这几天,将白极荒狼领地里灵草,搜寻一遍。 …… 入夜。 洞外,一片漆黑,只有时不时风吹叶动的簌簌声。 洞内,一堆篝火,毕毕剥剥地炸着响。火堆之上,一头白极荒狼被烤得吱吱地滴着油。 霜粒儿美美地伸伸四肢,从沉睡中醒过来。 “霜粒儿,醒啦。正好,过来帮少爷翻转翻转狼肉。”见霜粒儿,唐刀毫不客气给它安排活。 将手里的活交给霜粒儿后,唐刀取出那几只白极荒狼尸,他要精淬狼尸血气精华。审视一番后,又收起三阶及以下狼尸。三阶以下,血气精华太少,唐刀只对四阶以上的中高阶妖兽感兴趣。 面对地上的四阶狼尸,唐刀缓缓伸出双手,催动灵元,双手淡淡白色光芒闪烁,又覆盖满掌,向地上狼尸漫延。渐渐地,白色淡芒包裹住狼尸,闭上双目,双手十指颤动,一套看似简单的手法,从唐刀双手使出来。 被白芒包裹的狼尸,慢慢凹瘪下去。唐刀颤动的双手之间,却凭空出现一点点血红光亮,血红光亮又逐渐变大,变成一颗血红小球。 良久之后,这头四阶狼尸仅剩下一张皮,最后,狼皮消失,唯有一地狼毛,还有印在地上的狼形灰烬。唐刀一挥手,将地上的狼形灰痕吹散,擦了擦汗,他的境界还是低,费不少劲才完成血气精华的精淬。 看着手里这颗血红小球,绽放出薄薄的血红光晕,唐刀比较满意。除了战斗时,浪费掉的一些狼血,那头四阶狼尸的血气精华都蕴含这颗小球里。 调息一下,唐刀继续处理另外的六阶和五阶白极荒狼狼尸。这一战,得到三颗大小不一的血气精华小球,下一次“十正归罡体”药淬所需东西,仅差二三十株高阶灵草了。药淬后,他就可再次筑淬刀胆,晋入筑胆境。 “希望这片白极荒狼领地不会让我失望。”唐刀喃喃道。 看着唐刀忙活完了,霜粒儿向着他呜呜叫起来,从火架上,撕下一条狼腿,递给唐刀,然后,自己也守着篝火大快朵颐。 “霜粒儿,明天,我们就把白极荒狼领地内的灵草都搜罗一遍。” 霜粒儿嘴里不空闲,只是对着唐刀呜呜地点头应着。 …… 崖洞外。 皎月当空,淡色银辉笼在这片天地,宁静依然。 唐刀选了洞口外一块岩石面,盘腿而坐,闭目回忆起今天的伏袭战斗。 许久后,唐刀睁开眼。 “若是速度更快,出刀更快,就不被六阶狼利爪所伤。力量,速度,时机,敏锐。” “经验不足,没料到那头五阶白极荒狼居然会逃。” “没有完美计划,只有破绽更少的计划。” 轻轻抚摸墨色刀柄。刀柄上,有几条浅浅纹路,若有若无。唐刀始终感觉这几条纹路有些奇异,闭着眼,琢磨起这几条纹路。 正文 第三章 八阶熊慧 这片山林,树巨林深,遮日蔽月,清泉淙淙,溪流潺潺。 “霜粒儿,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出山。” 一条小溪边,唐刀的声音响起。 一人一狗,在这片山林里转悠了十来天。收获,果真未让唐刀失望。而且,近百里范围的中阶妖兽,被唐刀屠戮一空。 慢悠悠地,往山外方向又走了大半天。 “呜呜……” 忽然,霜粒儿对唐刀低鸣起来,紧张之色溢于双眼。 唐刀蹙起双眉,神色紧张起来。 “霜粒儿,你是说这片山林里,又来了一头高阶妖兽?” 霜粒儿点点头。 唐刀知道,霜粒儿的嗅觉感应远非一般低阶妖兽可比,能让它紧张的妖兽,至少是七阶妖兽。若是面对八阶妖兽,他和霜粒儿只有逃。 “奇怪,现在就有高阶妖兽来抢占地盘了?那么,它至少是一头极厉害的七阶妖兽。若是八阶妖兽,又不大可能。只有往里更深的山林,那里,才是八阶妖兽地盘。”这头高阶妖兽的突然出现,唐刀迷惑不解,心里暗暗嘀咕。 霜粒儿在一边仰起头,小脑袋随着唐刀身影,晃来晃去。它在等着唐刀拿主意。 唐刀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对霜粒儿道:“霜粒儿,我们直接去探探究竟。” 一人一狗,又鬼鬼祟祟往回走。炷香时间,霜粒儿停下来,不出声,示意唐刀,那头高阶妖兽已经不远了。 唐刀俩躲躲藏藏,爬上了一座小山峰,搜寻起那头高阶妖兽。 两三百米外,一头狂莽霸天熊,丈二三的巨大身躯,在巨树间,大摇大摆,时隐时现,仿似漫无目的地游荡闲逛。 狂莽霸天熊,浑身皮粗毛厚,力大无穷,而且似人一般的聪明,如白极荒狼群一样,在同阶中,称王称霸。 唐刀有些不确定。他记得这方圆数百里,没有这类狂莽霸天熊出没。 “霜粒儿,以前,我们见没见过这头狂莽霸天熊?” 霜粒儿摇摇头,它没有这头狂莽霸天熊气息记忆。 唐刀转过头,望向更深山林方向,那是一片与白极荒狼领地远邻的山林。 “难道,它从更深的山里来?” 当唐刀再次眺向狂莽霸天熊出没处时,已看不到狂莽霸天熊踪影。他想观察到这头狂莽霸天熊头前部的白发簇数,那是狂莽霸天熊的等阶显示。 突然,唐刀生出重重的不安感,这是几年里,历练出的感应。旋即,他想起刚才有一阵山风拂过,那头狂莽霸天熊正处于下风方向,它肯定已嗅到他俩的气息。 “不妙!霜粒儿,那头狂莽霸天熊已发现我们,快逃。” 果然,霜粒儿示警,那头狂莽霸天熊的气息正在向他俩靠近。 一人一狗,从另一方向,往山外急奔。 终于,霜粒儿示意,狂莽霸天熊气息已远。一边走,霜粒儿还是忽促地往四处嗅着,好一阵下来,霜粒儿才安心,向唐刀呜鸣,那头狂莽霸天熊气息已经消失。 …… 一条小河,十数米宽,横在前方。 过了河,是中阶妖兽区域,对于唐刀与霜粒儿,是个安全区域。 渡河的小筏子,依然横在岸边的浅草丛中。 唐刀解着绳缆,徒然一停。余光扫过河面时,一种怪异的不安感再次升起。唐刀慢慢站起,示意霜粒儿后退。 河里,不正常。 这段河面,唐刀渡过数回,现在,感觉到与印象中的河,有了差别。可是,一样的河水,一样地流趟,是哪里出了差别?唐刀百思不得其解,双眸来来回回地扫视河面,一步一步后退。 河里,还是比较清澈,还搅动起一阵一阵的水花。 蓦然,唐刀一惊,望向筏子前的河心。那片河面,似乎有些异常。河心处的那块水面上,水花似更多一些,水流更急一些,水下颜色,似更深一些。 细细比较相领河面,唐刀确定筏子前的河心水面下,确实有异常。那里,多出一块面积比较大的阴影。那块阴影,原本不属于那里的东西。 唐刀立刻道:“霜粒儿,我们从上游渡河。” 一人一狗,慢慢后退,转过身,顺着河岸,往上游急奔。 “哗……” 河心处,水花四射。那块阴影露出水面,向上游追击。 河里突然传来声音,唐刀朔声看去,一头狂莽霸天熊,逆流追向他俩。狂莽霸天熊大脑袋上,顶着八簇白色阶发,异常醒目,是八阶狂莽霸天熊,八阶妖兽中,宛若是王者。 唐刀心里一紧,急声道:“霜粒儿,我们打不过这头八阶狂莽霸天熊,快逃!” 这头八阶狂莽霸天熊,隐躺在河里,准备打伏击。传说,高阶狂莽霸天熊聪明,果然是真的。 “嗷唔……” 八阶狂莽霸天熊很愤怒,狂吼数声,追得更快。河面,水花激射。 一两米深的小河,在丈多高的八阶狂莽霸天熊脚下,宛若一条小水沟,它的速度不比岸上的一人一狗慢,几乎是并排而进。 上游,河水愈来愈浅,狂莽霸天熊速度越来越快。数盏茶后,狂莽霸天熊已超过唐刀俩。 “咚!” 狂莽霸天熊纵身跳上岸,在地上,印出两只深深脚印。 “霜粒儿,往林子里逃。”唐刀见前路被堵,又急忙传声霜粒儿改变方向。 身后,吼声、咚咚声、噼哩叭叭声不绝。一些幼树、小树,被狂莽霸天熊狂暴折断、撞飞,一路狂追唐刀,如影尾随。狂莽霸天熊已经暴怒发狂。 一人一狗气喘吁吁,唐刀灵元催动到极致,见霜粒儿有些跟不上,一把把它抱起来,借着巨树,躲着狂莽霸天熊视线,往林子深处狂飚,留下一路的残影。 一追一逃良久,后面的咚咚声渐渐远离,直至听不见。 唐刀喘着粗气,停下来。终于甩掉了那头八阶狂莽霸天熊。一路狂飚,比伏杀白极荒狼群还累,丹田灵元几告枯竭。现在,不要说那八阶狂莽霸天熊,哪怕是头四阶妖兽,若无霜粒儿相助,唐刀也会身陷绝境。唐刀必须调息,充实丹田灵元,否则,走不出这片山林。 天色渐晚,山林更显幽暗。 寻了一片浓密灌林,唐刀与霜粒儿以枝叶泥土抹身,掩去一人一狗的气息,小心翼翼钻进去,隐去进入痕迹。 不大一会儿,天地灵气开始波动,向唐刀藏身的灌木丛聚拢,聚拢速度逐渐加快。唐刀在吞纳灵气,淬为丹田灵元。 森林,幽暗渐渐退去。 唐刀从修炼中醒过来,夜露已沾湿衣衫,慢慢舒展了下四肢,惹得灌丛簌簌轻响。霜粒儿轻轻一扯唐刀衣袖,一脸紧张模样。 “霜粒儿,发生了什么?”唐刀见霜粒儿紧张样,不禁有些好奇。 霜粒儿一只爪捂住唐刀的嘴,更是紧张,另一只爪子轻轻指向灌丛外。唐刀心里一紧,霜粒儿不敢呜呜出来,事态严重。 轻轻拨开几片枝叶,透过枝叶缝隙,朝霜粒儿指的方向看去。 事态果真非常严重。那头八阶狂莽霸天熊居然在灌丛外,背靠一棵巨树,面对灌丛,硕大双目来回扫视,似是非常惊喜,还不时警戒着四周动静。 闻闻身上和霜粒儿,露水并未消褪枝叶汁气息,还比较浓,几与灌丛气息相融。唐刀想不明白,这头狂莽霸天熊既然找到这处灌丛,为何又不杀进来。 忽然,狂莽霸天熊站起来,双瞳闪着光芒,咚咚声响起,庞大身躯迫不及待地向灌丛急急走来,直直地奔向唐刀俩的藏身处。 一人一狗,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头八阶狂莽霸天熊。 “既然逃不了,就与这头八阶狂莽霸天熊决死一战。也试试青鹿刀技威力如何。” 唐刀心里发狠,瞬息静若止水,迅速盘算,示意霜粒儿准备开战。 “咚,咚……” 狂莽霸天熊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唐刀双耳发响。两只熊掌,直接拔起灌木,甩向两侧。 双眸里,狂莽霸天熊身影越来越庞大,唐刀愈见平静不波,冰寒愈盛。 唐刀催动全部灵元,曲腿弓身,霜粒儿浑身紧绷。狂莽霸天熊身影已罩住了唐刀俩,大嘴里急促的呼息,声声入耳。 两三米距离,犹在目前。 唐刀轻轻示意霜粒儿准备行动。 蓦然,一道白色小影,幻起残影,从狂莽霸天熊眼前窜出,飚向灌丛外。狂莽霸天熊悚然一惊,熊掌,本能地向残影拍去,残影应掌消散。 狂莽霸天熊脚下。 突然,灌木枝叶暴飞起来,夹杂在飞舞枝叶下的,是一道暴射而出的身影,仅比霜粒儿窜出慢上瞬息。一溜幻影,延伸至狂莽霸天熊双腿之间,正是熊掌拍向霜粒儿残影时。冰寒杀气徒然溢向天空,激荡枝叶,笼罩向狂莽霸天熊。 “噌……” 一声刀鸣,墨光一闪即逝。 “嗤……” 狂莽霸天熊左膝处,一道心胆颤寒之音传出。 幻影已散,刀鸣声远。 唐刀出现在狂莽霸天熊身后,一个侧滚,旋即,身一弹,一拧,双眸杀气森森,紧紧锁定狂莽霸天熊。手里断刀自然下垂,淡薄青芒渐渐覆盖墨色。 断刀冷冽,墨色已染鲜红。 “滴答……” 血红溅在落叶上,寂静中,其声宛若炮竹突然炸响。 “嗷唔……” 狂莽霸天熊惨嚎忽起,左腿膝盖处,血红激射而出。挪步转身,一个趔趄,庞大熊身向一侧倾倒,左腿膝盖处,鲜血爆溅,其下小腿却留在了原地。 一大一小,幻影再起,刹那袭至狂莽霸天熊宽阔前胸。 蓦然。 “呦……” 一声鹿鸣,细短浸耳。青鹿鸣,唐刀祖传青鹿刀技三式之第一式。 一道薄薄青色刀芒,芒尖在狂莽霸天熊粗脖间,倏闪而没。一声极细的嗤声传出,狂莽霸天熊喉间,忽现一条红线。 小身幻影,却挂在狂莽霸天熊胸前,是霜粒儿在下口。 两只莆扇般的熊掌,追逐着一大一小幻影,霎时,狂暴劲风临身,又忽然轻颤。 熊掌去势不止,罩向疾退的霜粒儿。 唐刀急声吼道:“霜粒儿,快退!” 瞬息之间,十数道腿影,印在狂莽霸天熊前胸,借势弹身,唐刀身影向拍向霜粒儿的熊掌幻去,幻影却被拍向自己的熊掌扫中。唐刀身形一滞,硬硬撑住这半掌余威。 鹿鸣再音,淡青刀芒徒然而逝。 “嗤啦……” 拍向霜粒儿的熊掌应声而断。断掌余势不尽,击中唐刀身影,带着霜粒儿,翻滚飞起,洒下片片鲜红,撞到巨树干上,又无力地坠到地上。 “咚……” 八阶狂莽霸天熊庞大身躯,重重砸在枯叶地上,地面震颤,败叶乱飞。 枯叶地。 一具熊躯,一人一狗,纹丝不动。 冰寒犹在,虫豸声绝。 正文 第四章 兽围 “呜呜……” 唐刀从沉睡中被阵阵低鸣叫醒。 “是霜粒儿的声音,我还未死!”唐刀心里涌起劫后余生般的激动。 “霜粒儿,你的伤怎么样了?”唐刀声音有些虚弱,霜粒儿舔着他的脸,又是一阵汪汪呜呜。 内腑巨痛,使唐刀浑身泛力,喘息一会儿,唐刀挣扎坐起,替霜粒儿检查了一下。还好,霜粒儿醒过来后,身上只留下一些皮外伤,伤势不重。 唐刀再一检自己,情况却不容乐观,内腑受创不轻,左肩骨折,丹田枯竭,得休养十天半月,才能完全恢复。那头八阶狂莽霸天熊,果然厉害,那种境况下,仅仅是半掌余威,就将他重伤。 从霜粒儿的呜鸣中,唐刀才知那头狂莽霸天熊是被他自己引来的。唐刀在吞纳天地灵气时,狂莽霸天熊把他当做是王阶或皇阶灵草即将成熟。它迫切想要通过食用灵草进阶,小心翼翼地,在灌丛外守护了一夜,连灌木丛都不敢进入,怕惊扰灵草吸纳灵气。那时,唐刀只知尽快恢复灵元,却未顾及到灵气波动影响。听了霜粒儿述说,唐刀不由得脊背直发寒,直叹好运、好熊。 墨色断刀早已被霜粒儿叼在身边。断刀救了他俩。这把断刀,竟然能切割八阶狂莽霸天熊的坚实皮毛。 断刀无恙,墨亮醉人。 与狂莽霸天熊一战,唐刀全力发出青鹿鸣刀技时的那刹那间,他能感觉到,青鹿鸣刀芒芒尖没入狂莽霸天熊硕脖,划断了这头熊小半个喉脖,瞬息之间,青鹿刀劲,震碎其喉脖处血脉。对断刀御青鹿刀技初战所取得的战果,唐刀非常满意。 只是,以唐刀现在的伤情,霜粒儿带着他出不了山。现在,必须立即寻一安全处,隐匿疗伤,巨松树冠内的草屋,是目前最好的去处。 唐刀调息了许久,又慢慢处理好伤势后,与霜粒儿往巨松赶去。 一人一狗,一路小心抹去痕迹,连巨松树干上,也不放过痕迹清理。在霜粒儿帮助下,唐刀俩爬上巨松树冠掩映下的草屋,还牵引树冠枝叶,将草屋又包裹一遍。 …… 巨松下,时不时,已有一些中低阶妖兽滞留,兽吼声传进巨松树冠掩护下的草屋。 四五日后,唐刀内腑和骨折伤情,已不影响行动。“十正归罡体”法无数次药淬后的刀体,让其恢复力也异于寻常武修。几次战斗磨练,尤其是与狂莽霸天熊生死一战后,唐刀灵元被淬炼得更为精纯,经脉丹田有微小扩展,更见绵柔。 这几日,唐刀一直呆着草屋里恢复,与霜粒儿尽是生食,迫切需来上一顿烤肉。七阶白极荒狼与八阶狂莽霸天熊亡后,唐刀想趁这片山林尚未出现高阶妖兽,一人一狗安全出山。 霜粒儿却拦住唐刀,轻轻呜鸣一阵。 唐刀大吃一惊,两三日前,这片山林居然又陆续出现十数头高阶妖兽气息。这些妖兽,带着众多的中低阶妖兽,从更深山林出来。众妖兽中,肯定有八阶妖兽。唐刀想起被杀的那头狂莽霸天熊,他一直怀疑那头熊是来自里层山林。 众多高阶妖兽被驱赶出来。这片山林的更深处,有大事发生。 现在,巨树下,灌丛里,妖兽隐约可见。对面崖洞,原是白极荒狼群老窝,洞外那块狭窄空地,如今却是兽头攒动,兽影绰绰。洞内,不用想,肯定是被高阶妖兽占据。白极荒狼群与狂莽霸天熊,出现于妖兽妖中。白极荒狼性残而猾,狂莽霸天熊力巨而慧。 半日后,众高阶妖兽各领一路中低阶妖兽,一路一个方向,在这片山林闲逛,似在搜寻什么。 如此多的妖兽,散布在这片山林,只要唐刀俩一到地面,短时间内,就会面对妖兽,陷入战斗,被群兽围攻。若高阶妖兽再加入战斗,一人一狗十死无生。倘若继续隐匿在草屋内,迟早会被飞行妖兽发现,而且,众妖兽来到这片山林,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难以预料。 唐刀心念电转。他内腑与骨伤未痊愈,实力还未完全恢复,不适合激烈战斗。目前,唯一办法是继续躲在草屋里,待实力重回巅峰后,另途脱身。 一人一狗,异常小心地再次掩饰草屋,全身涂上枝叶汁,还用枝叶裹身,让身上气息,几乎如巨树气息一般。 一晃,数日又过。 这日,霜粒儿感受到这片区域又增加了数头高阶妖兽,还有许多妖兽走向外面山林。唐刀细细观察对面涯洞,原来占据洞内那几头八阶妖兽,居然被驱赶到洞外。被赶出洞的八阶妖兽却对洞内妖兽恭恭敬敬。霜粒儿也能感受到洞内这头妖兽的气息,比八阶狂莽霸天熊要强大得多。这片森林,来了九阶妖兽。 一只五阶雷电幻金鹰,带领只数只低阶雷电幻金鹰,从更深山里,飞临这片天空,俯瞰着这片山林,盘旋良久,发出阵阵鹰唳,而后,又停在巨松之巅,久久不愿离去。 唐刀与霜粒儿面面相觑,立刻嘴里含上枝叶,呼吸控制得细而长。当初唐刀智慧选择,现今却即将成为危机暴发之举。 天上,地下,被大量妖兽控制,九阶兽也被驱赶至外层山林督阵,似乎,这更深山里,所发生的事情,很严重。 境况的发展,愈来愈危急,唐刀灵台反而愈发清明。唯一幸运的是,到现在,妖兽还未发现巨松树冠内的草屋,一人一狗气息尚未泄漏。 唐刀喃喃道:“九阶兽都被赶到外围山林来督阵了,王兽会不会也来到这片山林。” 忽然,一阵妖兽怒吼声、打斗声,夹杂惨嚎声,隐隐传进草屋。 巨松下。 一头五阶铜金妖兽发狠痛咬一头二阶兽。二阶妖兽惨嚎着,鲜血流漓,蜷曲在地,不敢反抗,任由铜金妖兽发泄怒火。二阶妖兽的臣服,却让铜金妖兽更亢奋,突然,它大嘴猛张,忽地含住二阶妖兽脖子,二阶兽哀鸣数声,又无力垂下。 眼见低阶妖兽被自己咬死,这头铜金妖兽抬头仰天长啸。四周,与铜金妖兽同阶的那些妖兽,见这样场景,非常兴奋,不断盯向低阶妖兽。低阶兽惊惧万分,纷纷向四处远远逃避。这时候,铜金妖兽却又旁若无兽般,撕裂吞噬生机已绝的二阶妖兽尸体。 远处的高阶妖兽瞧见低阶妖兽被杀一幕,却都漠然不顾。 透过枝叶缝隙,唐刀看到松下发生的这幕场景,蓦然,双眸精芒闪烁:“若是找头合适的妖兽杀掉,扮做它的兽身,危险将会小得多。用这种方法,白天夜晚都可行走。” 唐刀打定主意,轻轻将他的逃身计划告诉霜粒儿。 入夜,森林,是兽的天下。 林黑风薄,人亦可杀兽。 夜半过后。林地上,巨树下、灌丛里,此起彼伏的鼾声代替了喧嚣,远远近近,遥相呼应,偶尔,间杂些咚咚的脚步声。远处,兽影模糊,妖兽们也放出了它们的警戒哨。 唐刀将周身绑上些细短枝条、枝叶,黑夜里,仿然一看,他就是一头妖兽。一人一狗,悄无声息攀下巨松。夜里停留在树寇上的那些雷电幻金鹰妖兽,只是动动翼羽,又继续迷胡入梦。 枯叶地,林密月黯。 窸窸簌簌的走动声,并未惊动众妖兽。唐刀与霜粒儿,借助暗淡月辉,大大方方,向远处模糊兽影摸去,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二日,已是近午时分。 一头深棕色五阶五指暴山猿,直立在一处小丘上,兽躯上,血猩味四溢。这头五指暴山猿妖兽身躯与常人无异,手搭凉棚,望向山外,脚边,一只白色土狗摇晃着尾巴,是唐刀和霜粒儿。 昨夜半后,一人一狗,出了众兽的警戒范围,迅疾摸往山外方向。临近黎明,唐刀终于寻到一只体形适合的五指暴山猿,然后,这头五指暴山猿消失了。它的皮毛,成为唐刀的身上衣。 唐刀眺望一阵后,低头道:“距离那条小河没有几里路了。霜粒儿,我们加快一点速度。” 走下小丘时,森林里,忽又传来兽吼声。不一会儿,一头妖兽出现在视线里,隔着数十米,发出怒吼,似在要求唐刀什么。 见这头并不硕大的六阶妖兽,做出如此形状,唐刀不由苦笑一声,对霜粒儿轻声道:“真是倒霉,先不用管它,我们继续往小河方向走。” 唐刀实在郁闷,眼看就要脱出妖兽布下的包围圈,却在这儿又遇上妖兽。这是头六阶五指暴山猿,与身上兽衣是同类。 未得到五阶同类的回应,五指暴山猿更见愤怒,咚咚追过来。唐刀无奈,这时候,又不能撤腿急奔,否则,这头五指暴山猿兽会招来更多的妖兽。 见五指暴山猿妖兽渐渐走近,唐刀轻轻道:“霜粒儿,最近的妖兽,离这儿有多远?” 霜粒儿深深蹙了几下鼻,对唐刀呜呜几声。唐刀轻轻拔出断刀,贴在手臂内侧,他要在这头五指暴山猿妖兽发出招唤前,除掉它。 五指暴山猿妖兽奔到唐刀身前,毫无防备地怒吼几声,忽然,又低头嗅向唐刀。 “露陷了。在妖兽面前,伪装妖兽同类,果然是破绽百出。”唐刀喃喃道。 五指暴山猿妖兽抬起头,双眼迷惑,盯住唐刀,张嘴欲吼。双瞳里,一道墨光骤然出现,倏闪而逝。它的粗脖上,徒然显现出一道血线,兽嘴大张着,已经不能发声,双瞳里,依然是迷惑的光彩。 灭杀了这头六阶五指暴山猿后,一人一狗,出现在中阶妖兽地盘上。逃亡数十里,他俩终于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妖兽的包围圈。 唐刀吁了口气,现在,有一些安全感了。从深山里出来的九阶妖兽,并未将力量派往这片区域。这里,距离山外,不过两三百里,走出中阶兽地盘后,若全力奔行,一两日就可出山。 蓦然,在唐刀刚逃离出的那片森林里,传来巨大兽吼声。即使在数十里外,也能感受到这兽吼声的强大威势。唐刀曾经远远地听过九阶兽的吼声,却未有如此气势。这是头王阶妖兽。唐刀暗自庆幸昨夜果断行动。 接着,又是阵阵怒吼传来,王阶妖兽似在与谁对峙、战斗。 王阶妖兽的战斗,很快会波及中阶妖兽地盘。 在王阶力量面前,唐刀渺小若蚁,一刻也不敢逗留,与双霜粒儿,往山外方向急驰。 正文 第五章 那一袭红裳 唐刀还是将那兽衣套在身上。有霜粒儿的提前预警,一人一狗在山林中,迅速往山外方向飞奔。 这片区域的妖兽们,感应两个快速移动的气息,还以为是高阶妖兽来到它的地盘,带着迷茫和惊惧,纷纷远离这两股气息,就是六阶妖兽,在迷惑中也选择退避三舍。就这样,唐刀借着五阶五指暴山猿的气息,与霜粒儿俩畅通无阻地在中阶妖兽地面横行着。 蓦然。 “轰……” 唐刀身后,传来一道隐隐声响。这道声音,似是有人在进行激烈战斗。唐刀一惊,迅然停住脚步,转身向四周审视良久,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异样之处,又不解地将目光投向霜粒儿。霜粒儿则摇摇头,表示不是附近出现的声响。 甩甩头,唐刀扔掉这个迷惑,正要继续赶路。 突然。 “唳……” 一声尖亢的雷电幻金鹰唳鸣,从后方天空中遥遥传来。这道声音威势十分强大,传到这里时,这片森林里的众妖兽,纷纷对着声音方向臣服。霜粒儿心惊胆颤,四肢发软,想要扑伏在地,然而,体内似有一股力量,抵抗着这道妖兽声威。 这道声威,震得唐刀双耳嗡嗡直响。这是头王阶雷电幻金鹰,唐刀恍然明白。果然,后方百十里外的空中,一头王阶雷电幻金鹰正在展翅盘旋。 看着颤抖着的霜粒儿,唐刀知道,霜粒儿正在抵抗这道雷电幻金鹰声威的影响。唐刀一把将霜粒儿抱在怀里。 后方那片天空,忽然,一道红光激射向天空,向唐刀这个方向疾飞而来。天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幻影,幻影的始端,模糊之间,可辨别出是一个身着红裳的人影。 那一袭红裳,在明净的天空中,惊艳而又突兀,引得万兽注目。 王阶雷电幻金鹰妖兽以速度见长,那袭红裳一升空,就被它发现了,紧紧跟在红裳身后,咬住身影不放。王阶雷电幻金鹰身后,一群低阶雷电幻金鹰亦发现目标,跟随它们的王,追击红裳。一前一后,一追一逃,王阶雷电幻金鹰与红裳间的距离似在慢慢缩小。 “那袭红裳,是尊王境武修。他好快的速度,不比王阶雷电幻金鹰慢多少。” 唐刀心里惊叹万分,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速度相当有信心,现在,他才知道,与天空中一人一兽的比,他那速度宛若是窝牛爬地。 唐刀不敢在看天空中的追逐,抱着霜粒儿,换个方向,闷头又往山外方向急奔。 两三盏茶时间后,唐刀头顶的那方天空。 “唰……” 那一袭红裳临着树梢,瞬闪而过,留下空气震荡声音,隐约间,可见红裳裙带凌风飘舞。飞逝的方向,与唐刀方向相交错。 脚下不停,唐刀偏起顶在头上的五指暴山猿兽头,看向天空中一唰而过的红影,心头羡慕不已:“筑起刀胆后,我的修炼速度会快起来,过不了几年,我也会进入王境。凌空飞翔,我也可以做到。” 就在唐刀还在遥想时,王阶雷电幻金鹰也是一唰而过,它却留下一道声音。 “唳!……” 爆怒的雷电幻金鹰唳声,从天而降。 这一次,王阶雷电幻金鹰距离唐刀头顶不过数百米,唐刀被这道从天而降的声威,震得浑身血气翻腾,神魂动荡,久久之后,这道声威双耳中还在回旋,奔路的身形也蹒跚不稳。 怀中的霜粒儿,小身躯颤抖得更厉害了,双目渐渐散发出血红的光芒,唐刀一边抵挡着王阶雷电幻金鹰声威,一边又把霜粒儿往怀里紧了紧,轻轻拍着它的脊背。 一人一狗,现在也不适合再赶路。不得已,唐刀找了隐蔽地方,调息起来。待王阶雷电幻金鹰的那道声威散尽后,一人一狗,继续奔逃。 渐渐地,里面山林的妖兽,被驱赶到中阶妖兽地面上。这片山林的妖兽越聚越多,被高阶妖兽领着,搜寻这片区域。那头王阶雷电幻金鹰指挥着它的族群,在广阔天空中盘旋俯瞰,监视着下面的森林动静。 见这种状况,唐刀知道那红裳王境还没有跑掉,还藏在中阶妖兽这片山林里。现在,唐刀总算明白,这一次,这片森林里闹出的所有动静,包括被他和霜粒儿联手杀死的那头八阶狂莽霸天熊,都是因那尊红裳王境而引发出来的,都为了围堵追杀那尊红裳王境。 这时候,霜粒儿示警,有两尊与王阶雷电幻金鹰类似气息在向这片区域靠近。 唐刀不由一呆,心头禁不住怨念重生:“在那片山里,这尊红裳王境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引得三尊王阶妖兽从空中地面来追杀他。自己却遭受无妄之灾,不得不陷入这个生死局面,到现在,都还未脱离险境。” 一人一狗,一边小心躲避天空中雷电幻金鹰的监视,一边专挑妖兽少的线路,时而四肢落地,时而直立,加速往山外方向奔去。唐刀要赶在妖兽们围堵前,赶到低阶妖兽地面,甚至,逃出乱魂山脉。只有到了山外,才能最终安全。 急赤赤地,又奔了大半日,中阶地面已奔过大半。一人一狗变奔为走,以恢复体力。 霜粒儿皱了皱鼻子,轻轻示意唐刀附近有血猩味和妖兽。唐刀也不在意,示意霜粒儿不要担心,山林里,妖兽间发生流血争斗是经常的事,遇上妖兽间打斗,绕过去就是了。 眼前,出现一道浅窄的流泉,清澈见底,泉水冲击着泉中的岩石,叮叮咚咚的,煞是悦耳。 唐刀心中一喜,领着霜粒儿,径直往流泉走去,准备就着面前这道流泉,休息一会儿,补充饮水。这时候,唐刀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自己。唐刀由着这双眼睛的关注,当它是附近的一头妖兽,只要它不主动攻击,唐刀也不会招惹它。 流泉浅岸范围,生长着一簇簇两三米高的茅蒿丛。空旷的上空,可以看见远处天空中,一头头盘旋的雷电幻金鹰。 唐刀捧起清泉准备入口时,忽然停顿下来。手里捧着的泉水里,居然有一些淡淡的血红。唐刀示意霜粒儿戒备,双眸往流泉上游扫视。 往上数米,流泉两边浅岸上,有不少茅蒿的枝叶斜在流泉里,血红色就从其中一条小叶上,浸入泉水,被稀散后,顺流而下。 茅蒿丛里。 此刻,一双眼睛紧紧地锁定泉水边上的这头五指暴山猿和土狗。当这队奇怪组合进入流泉附近时,就被这双眼睛注意到了。 这双眼睛也陷入深深的迷惑:“一头五指暴山猿居然带着一只土狗,它在溜狗?什么时候,妖兽也开始养土狗了?” 静静注视着奇怪的五指暴山猿和小土狗,这双眼睛里,淡淡杀气溢出,锁定五指暴山猿,一旦发现这对奇怪组合不对劲,立即全力格杀,不给它们向其它妖兽示警的时间。 突然,唐刀感到心底一寒,一道很薄的杀气锁定自己。唐刀神色急变,心里大惊:“那茅草丛里,藏着的是妖兽,还是武修?他的气息,竟然连霜粒儿都未感应到?” “这头妖兽和土狗没有发现我,它们只是来喝水?”茅蒿丛里,那双眼睛慢慢消退已萌生的杀机。 锁定自己的杀气消失了,唐刀轻轻吐了口气。从这道杀气里,他能感觉到杀气主人的强大。一人一狗,若无其事地起转身离开流泉边。 徒然地,浓重的杀机重新锁定唐刀。身后的茅蒿丛,唰地一声,被强大气浪骤然分开。一道红影幻出,剑势剑意无声无形,骤然罩住唐刀与霜粒儿。 突然又被重重杀机锁定,若处冰雪天地,唐刀顿时感觉被死亡之瞳盯上,对方一击,必然是生死立判。一人一狗,被徒然而降的势意禁罩罩住,动作迟缓,宛似木偶一般,又似身负千万斤,整个身子即将被压垮。 “锵……” 一声清越剑鸣,从背后传来,回荡在流泉上空。 唐刀不及细想,丹田灵元全力疯狂催动,拼死一挣。 “啊……” 一声怒吼,喀的一声,几不可闻,势意之禁,出现裂缝,既而腿影幻出,一脚将霜粒儿以巧劲从无形裂缝处送出,飞向一侧。 唐刀大吼一声:“霜粒儿,快逃!” 对手太强大了,不是他和霜粒儿可力敌。 背后的剑,似乎滞了一下,无影无形的势意禁罩霎时破碎。 唐刀立感浑身一松,身躯趁势往前一扑,旋即又向另侧一滚,双足全力一弹,身子几乎贴地,向流泉另一边浅岸疾射,手也向断刀摸去。双眸余光里,是那一袭红裳,挟着森冷杀气和秋水般的剑,电闪而至。 “嗤……” 剑气贴着足底,擦底而过,足底的五指暴山猿兽皮被极速剑气灼烧一空。瞬间,炙热从足底传上身躯。 “嗯!” 唐刀闷哼一声,已然是被剑气余波扫中,身子一个趔趄,断刀也未及拔出,掉向流泉里,砸起一片片的明亮水花。 “轰……” 强大的剑气刺入地面。唐刀刚刚站立处,被这道剑气,炸起无数泥土碎石,枯叶扬洒天空。 那袭红裳堪堪定住了身形,又一阵摇晃,嘴角溢出血红,宛似雪中的一点红梅。这是位全身红装的少女,红裳上已是泥污不堪,破碎衣衫处,有一些湿润,显然是受了皮外伤。 手中秋水般的剑,指向流泉水花处,红裳少女双眸紧紧锁定水中的“五指暴山猿”。 “你是人,还是妖兽?” 正文 第六章 条件 “你是人,还是妖兽?” 这道声音娇嫩中带着虚弱,红裳少女伤势颇重。 唐刀足尖一点水中的岩石,再向岸上疾射,身子一拧,面对着红裳少女落地。 “噌……” 一声刀鸣,墨光闪,断刀现。 唐刀全身蓄力,双眸紧紧锁住对面的红裳少女,断刀自然垂下,淡淡青芒渐渐覆上墨色断刀,这是青鹿刀技待发前兆。 “姑娘,在下不是妖兽。” 唐刀声音冰冷。他只有在面对霜粒儿时,才会有发自内心的温暖,只有面对月牙寨的众邻居时,才会温和一笑。 “可是,你为啥是五指暴山猿兽身形?”红裳少女依旧不放松警惕。 “五阶妖兽可能说话么?你见过说人话的五阶妖兽么?”唐刀冰冷声音再起,要不是他警觉得早,他和霜粒儿已经尸横当场,话语里,已是不客气了。 唰的一声,霜粒儿已闪身落在唐刀脚边,对着红裳少女汪汪怒叫。唐刀叫住霜粒儿,想了下,掀起了五指暴山猿妖兽头罩,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红裳少女看着稚气未退尽的脸,放下剑,冰寒杀气瞬时消退,娇柔身子微微颤抖,嘴角边上,再次溢出鲜血。 擦了擦嘴角,将剑入鞘,红裳少女恨恨道:“有人不做,你去做妖兽,没见过你这样的。” “你当我愿扮妖兽么?还不是因为你。”唐刀满心不爽,冷冰冰的怨愤声起。墨刀上的淡薄青芒渐渐消退,断刀入鞘。 “我?!”红裳少女怒目对向唐刀。 “你在山里干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干的事,引得众兽沸怨。天上,地下,三尊王阶妖兽,带着无数的妖兽追杀你。我,不过是受了你的鱼池之灾。不扮兽,我逃得出来吗?”唐刀怨念终于得以发泄,也不管面前红裳少女,是位连霜粒儿也不能感受到气息的大高手。 红裳少女一听,瞬间明白过来,声势不禁弱了下来。她太清楚自己在乱魂山脉深处做了什么事,若非凭仗身上可隐匿气息的宝贝和祖传身法技,她可能已经葬身在乱魂山脉内层了。然而,嘴里任自是不服。 “知不知道,若不是本姑娘见势不对,放开势意禁罩,又收手得快,你已经成了烂肉了。若不是你扮兽,本姑娘也不会强行催力,然后,又被反噬,伤上加伤。” 唐刀一滞,心道果然如此,对红裳少女冷冷道:“好,你我恩怨一笔勾消。姑娘,再见。” 将五阶五指暴山猿兽头重新罩住脑袋,唐刀转过身,带着霜粒儿就要离开,又一顿,望望天空。天空中的雷电幻金鹰的尖亢唳声隐隐传来。唐刀转过头,冰冷声音再起。 “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那一身红裳已被天上的雷电幻金鹰发现了。很快,地上妖兽将会赶到这里来。姑娘,希望你好运,有命再见。” 提醒完红裳少女,也不待红裳少女说话,一人一狗向远处奔去。 “等等,请你带我一起走。待出了山,我一定重重谢你。”红裳少女一晃,红影已追上来,向唐刀乞求道。 “好快的身法。起码是王品身法技,甚至是皇品身法技。” 唐刀心里感叹,足下却不停,对红裳少女说道:“姑娘,不是不带上你,在这种况下,我俩能不能脱身逃到山外去,都还是未知数。带上你,更是逃不掉。” “姑娘,请你远离我俩。你那一身的红装,就是黑夜里的一盏指路明灯,太招兽眼了。”唐刀见红裳少女依然跟在他俩身边,十分不满。 “再说,姑娘,你一个能自如收敛气息的大高手,至少是皇境吧,还需要我一个穷海境的大低手带你出山么。” 红裳少女依旧不放弃,亦步亦趋,对唐刀道:“我才十五呢,你见过如此年少的皇境么?若是皇境,我能被几头王阶妖兽追杀?我只是刚晋入玄一境而已。” “可是,你不是能在天空中飞翔么?速度快得几乎连王阶雷电幻金鹰都追不上你,而且,你收敛气息,连霜粒儿也感应不到你的存在。”唐刀有些疑惑。 红裳少女见唐刀如此说,感觉有望,很老实的道:“那是一门身法技。我被地面的两头王阶妖兽和几头九阶妖兽包围,不得不以身法技逃向天空。 当时,我是燃烧灵元,御使这门身法技,才堪堪逃脱王阶雷电幻金鹰的追击。王阶雷电幻金鹰的速度,同阶中为王,这不是假的。而且,以秘法燃烧灵元,支持不了多长时间,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大。 我能收隐气息,只是我身上有个能收敛气息的宝贝。不过,这个宝贝已经损坏了,在过个把时辰,它就要废掉,不再能隐敛气息。” 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掉这红裳少女,唐刀十分憋闷。一路上,若是有一盏这么亮的指路明灯在身边照着,还怎么逃出妖兽的追击啊。 “姑娘,你伤势那么重,不找个地方疗伤啊。你这样跟着,大家都得死。”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带我一起逃?”红裳少女不甘心,“出了山,我给你许多金银财宝。” 唐刀郁闷道:“姑娘,给我再多我的钱,也得要有命花才行啊。我带着你,我们都会被妖兽发现,都得死。求求你了,姑娘,你别跟着我俩。” 见唐刀还是不愿意,红裳少女急忙另开一个条件:“我给你燃烧灵元提升实力的秘法,不过这个秘法只能提升两三倍的实力,时间只能支持炷香,而且,对丹田经脉的伤害很大。” 唐刀不语,时不时,抬头望天,察看天空中雷电幻金鹰动静,又让霜粒儿感应周围妖兽情况。 一人一狗,闷头狂奔,外带身边跟着一盏红灯。 红裳少女急了,开下最后一个条件:“带我出山,除了燃烧灵元的秘法外,我再给你我的身法秘技和一门王品刀技。若这个条件,你还不能接受,我不会缠着你。你我各奔东西,各凭天命。” “快,往那边,躲进灌木丛里去。” 唐刀急声对红裳少女道,也不管红裳少女听不听,自己和霜粒儿疾射向不远处的灌木丛,钻了进去。红裳少女相信唐刀的感觉,也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灌木里。 两人一狗,刚躲进一会儿,天空中,传来几声雷电幻金鹰唳鸣,几头雷电幻金鹰盘旋到此地上空侦察来了。 唐刀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雷电幻金鹰飞走后,对红裳少女冷声道。 “姑娘,你说我若带你出山,你就会把灵元燃烧秘法、身法技、王品刀技三门技法给我?” “对,只要带我活着出山,决不反悔。”见唐刀松口,红裳少女赶紧承诺。 “你可以以你的魂胆起誓么?”唐刀非常不爽地追问道。 “可以。”红裳少女十分干脆。 “好。但我有三个要求,你要是能做到,我带你一起逃。但逃不逃得出去,就得看天意。” 唐刀一看甩不掉这红裳少女,而且,她在重伤情况下,把她扔在乱魂山里,他还真做不出,不如趁机收点好处。再说了,红裳少女开出的条件已让他动心。有了王品刀技,以后与人对战时,他就不会在人前施出祖传的青鹿刀技。 “请说。” “第一个要求,你得扮妖兽。你能做到,我在说下两个要求。” “能。”红裳少女犹豫好一阵后,才肯定回答唐刀。 “第二个,一切行动听我的,直到出山。” “能。” “第三,虽然,你答应出山后给我那三门技法,但我要你先将灵元燃烧秘法和身法技交给我,出山后,再将那门王品刀技交给我。因为,现在我带着你,战斗肯定会发生,在有王阶妖兽和众多高阶妖兽围堵情况下,我可能用得着它。” 听了唐刀的第三个要求,红裳少女静静眼前的这头“五指暴山猿”。唐刀也不催促,也平静地看着红裳少女。 思索良久,红裳少女才回道:“可以,我相信你不会毁诺。” “那么,现在你可以以你的魂胆起誓了。” 待红裳少女起完誓后,唐刀也以自己的魂胆起誓,只要他活着,绝不会丢下红裳少女,一定会把她活着带出乱魂山。 听了唐刀也以自己魂胆起的誓言,红裳少女松了一口气,身子一歪,晕了过去。她本来就身受重伤,一直坚持现在。 唐刀不由一阵苦笑,扶住要倒地的红裳少女,喃喃道:“至于这样拼么。” 检查了一下红裳少女的伤情,唐刀再次苦笑连连:“这活儿还真不好干啊。皮外伤如此多,内腑被重创,经脉受损,丹田快油尽灯枯,还骨折了几处。我真有点佩服你,这样的伤,在那么多妖兽的围攻下,居然还能活下来。” 看看四周,并适合长时间隐藏。 “霜粒儿,远处有道山崖,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隐蔽洞穴。你在这守着她,我很快就会来。你要小心些。”唐刀揉揉霜粒儿的小脑袋,轻声交待着,霜粒儿舔着唐刀的手,呜呜几声,答应了他。 …… 正文 第七章 幽谷杀机 “喂,喂……” 红裳少女舒醒过来,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不由惊慌起来,想大声呼叫唐刀,声音却很微弱。 “我在这儿。我们在山洞里,比较隐蔽。以后,你可以叫我唐刀,不用叫‘喂’。那条小土狗,叫霜粒儿。” 黑暗中,唐刀冰冷声音响起。 红裳少女听到这道冷冰冰的声音,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暖,所有的担心都放下了。 “唐刀,我叫风瑶影。”红裳少女声音低弱。 风瑶影坐起身,吞纳灵气,滋养经脉丹田。 炷香时间后,风瑶影恢复了些精神,借着洞口漫射进来的暗弱光线,对着另一边的黑影道:“唐刀,给你这个玉牌,里面有灵元燃烧秘法和身法技。” “风瑶影,我们在这儿休养两天,两天后我们走。”唐刀声音依旧冰凉。 沉默一会儿后,风瑶影声音低沉:“唐刀,这是我家祖传技法,不要将它传给任何人,请你答应我。”将祖传技法传给外人,风瑶影心里十分不舍。 唐刀心里一沉,他理解风瑶影的心情,但他必须尽快修炼这两门技法,否则,两人一狗真有可能死在乱魂山里。 黑暗沉寂了一阵后,唐刀依然冷声道:“风瑶影,我已碎掉玉牌。我不会将这两门技法传给其他人,任何人!”声音虽冷,却含一丝温暖,又是万分诚恳。 …… 眼前,是一条幽谷,数里长,谷内巨树参天。这条幽谷处于低阶妖兽地面,顺着幽谷出去,在走几十里,过了大南坡,就走出了乱魂山脉。 风,从谷口流进谷内。 两头五指暴山猿和一条小土狗站在谷口,向谷内张望。它们当然是唐刀、风瑶影与霜粒儿。两人一狗,从三头王阶妖兽撒下的大网中,有惊无险地走到了这里。 以前,唐刀进出山时,都是从这条幽谷中通过。 “谷内太安静了。霜粒儿,有点不对劲,你能感应到谷内情况么?”唐刀十分谨慎,他心里对谷内的异常有些不安。 又望望天空,头顶的太阳耀得晃人眼。远空里,雷电幻金鹰只是很小的一个点,闪烁着淡淡金色光芒,不知疲倦地盘旋。 在谷口附近,霜粒儿足足感应盏茶时间,才回到唐刀身边,向唐刀轻声呜鸣,狼群气息已经比较淡,它也有些迷惑。 “风瑶影,霜粒儿感应到谷口附近、谷内有白极荒狼群的气息,一头七阶,还有一头至少是八阶,其余的都是中阶。这是一个比较大的白极荒狼狼群,有十五头白极荒狼。只是气息已比较淡了。”唐刀说出霜粒儿感应到的结果。 思索一阵后,唐刀又轻声说出他的推测:这个白极荒狼狼群,仍在谷内。 风瑶影有些不解:“既然白极荒狼气息已淡,它们会不会只是经过这座山谷?” “不会是经过,它们一定留在谷内。气息淡,是因为风从谷口吹进,吹散了它们的气息。这里面,原住有两头低阶妖兽。我们在谷口已停了近两盏茶时间,到现在,还未听到谷内的兽吼声,连鸟叫声也未听到几声。这条山谷,是通往山外最近的路,这个狼群是在把守这座山谷。”唐刀细细观察谷内,解释道。 “有没有可能是九阶白极荒狼带领这个狼群?”风瑶影有些担心。 “三头王阶妖兽确定你已经重伤,妖兽群主要还在我们后面搜索。九阶妖兽是三头王阶妖兽的主将,在未确定我们的路线和位置前,九阶妖兽不会来这里把守,这个白极荒狼群的头狼一定是八阶。”唐刀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风瑶影,这是上风口,狼群肯定已经感应到了我们的气息。现在退走,可能会引起白极荒狼的警惕,白极荒狼太狡猾。”唐刀提醒着风瑶影。 唐刀对自己这边的战力有些不放心,又问道:“风瑶影,你现在实力恢复得怎么样,能不能对付八阶妖兽?若是不能,我们只能绕路,不过,得多走三五天时间。而且,绕路后,也同样可能遇上高阶妖兽。” “不用绕路。唐刀,我的实力恢复不到三分之一,可以牵制那头八阶白极荒狼炷香时间,超过这个时间,我只有燃烧灵元。在炷香时间内,你能不能除掉其它的白极荒狼?”风瑶影不愿放弃这条近路。 “能。若是在几天前的,正面碰上有七阶的十四头白极荒狼狼群,我们只有逃。”唐刀也未隐藏自己的实力。面对现在的情况,重要的是要对彼此实力有信心。 抬头再次眺望远空中两个盘旋的小黑点,唐刀果断决定:“我们进谷,干掉这群白极荒狼。霜粒儿提前警示白极荒狼群气息。战斗地点,尽量能遮蔽空中的监视。” 这一路以来,风瑶影很相信唐刀的判断,现在,唐刀说能除掉其它的白极荒狼,她也毫不犹豫相信了。 “风瑶影,战斗时,你主要的目标是监视、拖住那头八阶白极荒狼,不能让它逃跑了,其余十四头的交给我和霜粒儿来解决。然后,我们再一起除掉八阶白极荒狼。” 谷内,两头“五指暴山猿”慢悠悠地溜达,暴露在阳光下,似不知谷内有白极荒狼狼群一般。霜粒儿在前边开道,走到山谷中部时,霜粒儿停下来,跑回“五指暴山猿”身边。霜粒儿向唐刀示意,白极荒狼正向他们包围过来。霜粒儿有些紧张,这是它对实力比它强的妖兽的一种天然反应。 一块山凹,三面峭壁,三五十丈高,一个凹口通向谷底。凹底有两百来丈大,几颗巨树,有些灌丛。凹底的大部分地面都直接面对天空下。 若狼群进入这个山凹,只要封住凹口,完全可以全歼。 这时,霜粒儿提醒,白极荒狼越来越近,唐刀对风瑶影道:“我们就在这个山凹里,与狼群一战。注意天空中的雷电幻金鹰,也不能让白极荒狼发出示警嚎叫。” 山凹内。 “风瑶影,呆会儿,狼群进来后,会先把我们包围,然后,它们可能会分成三组,把我们分割开来。 三个目标久战不下后,七阶白极荒狼应该会加入其中一个战团。这个时候,我会速战速决,除掉包围我的白极荒狼。 然后,我向你靠近、接替你的战团,这一刻,你能不能做到悄无声息出现在八阶头狼后面隐蔽起来,封死凹口,只要这头狼不逃,不参战,不嚎叫传声示警,你就不用动?” “这个没问题。”风瑶影对风之子身法技相当有信心。 唐刀点点头,又霜粒儿揉揉小脑袋,温言道:“霜粒儿,我杀掉前两个战团的白极荒狼后,才能到你这个战团。战斗时,你只要缠住包围你的白极荒狼、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就行了,犹其是不要和高阶白极荒狼对战。现在,你还不是它们的对手。” 风瑶影听到唐刀对霜粒儿的温言婉语,一点都不冰冷,相当吃味,噘起的小嘴儿,连她自己都未注意到。 两人一狗,就着巨树林荫,调息,又似在假寐晒太阳。 两三盏茶时间,白极荒狼硕大狼头出现在凹口,巨大身躯纷纷挤进山凹内,两百来丈的凹底,似全被白极荒狼占满。这个白极荒狼狼群里,果然有一头八阶头狼,一头七阶,其余都是中阶的白极荒狼:六阶的三头,五阶和四阶的各五头。狼群的实力很强大。 那头八阶和七阶白极荒狼堵住凹口,防止猎物逃脱。头狼低嚎一声,其余十三头白极荒狼,慢条斯里地,将两人一狗紧紧围在中间,也不攻击,就是静静地观察着它们眼前的猎物。 两人一狗做戏也做全套,看到白极荒狼的出现,也若是低阶妖兽对高阶妖兽那般,身躯恐惧得颤抖,蜷缩在一起,时不时,还用充满惧意的目光,瞄向四周的白极荒狼,似又在寻找机会,要突出它们的包围圈。 不过,风瑶影却是真的紧张和担心。虽然,她相信唐刀,可这一路走来,毕竟还未亲自见过唐刀出手,不清楚他的战力,若真只有寻常穷海境的实力,这一战会很难打,甚至,可能是全军覆没。现在,已被白极荒狼狼群包围,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头狼和众白极荒狼,仗着约两米高的高大身躯,俯视着被围在中间的三头“低阶妖兽”,双瞳里,残忍、饥饿的光芒闪烁着,嗜血大嘴微张,利牙隐隐透着寒光。 白极荒狼双瞳里,越来越激动,高大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这几天,呆在这谷里,把仅有的两头低阶妖兽都吞吃了,却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现在,又有三头“低阶妖兽”送上口,若不是头领命令,它们早已发起了攻击。 观察良久,白极荒狼未发现眼前猎物有异,双瞳里,绽放出对弱者的蔑视,弱者就是弱者,猎物就是猎物。众狼低嚎数声后,头狼仰天长啸,它在命令手下发动攻击。 对眼前的猎物,狼群已不屑于进行试探了。包围两人一狗的十三头白极荒狼,分成三组,分别围上一个目标。 正文 第八章 刀剑鸣空 两人一狗,东挪西腾,与围上自己的白极荒狼纷纷缠战起来。 头狼果然很聪明,通过对三头“低阶妖兽”实力的感应,安排三组手下,三头对付霜粒儿,四头对付风瑶影,六头围杀唐刀。头狼眼光独到,命三头六阶和三头五阶白极荒狼围杀唐刀。一时间,尘土四起,枝叶漫飞,乱做一团。 这时候,天空中,传来几声尖亢的鹰唳。一头雷电幻金鹰幻着金色光晕,在山谷上空盘旋,监视山谷内动静。 头狼似乎有些不爽,对着空中的雷电幻金鹰一声长啸。它不满雷电幻金鹰又来查岗。 雷电幻金鹰发现白极荒狼群正在狩猎三头“低阶妖兽”,也想插上一嘴,分食猎物。刹那间,一声唳鸣,雷电幻金鹰化做一道金色幻影,直扑处在群狼围剿中的猎物。 头狼一声怒嚎,带着七阶白极荒狼,扑向凌空下击的雷电幻金鹰,其余十三狼,也反应过来,分出十余头,向雷电幻金鹰发起攻击。 雷电幻金鹰见自己已惹起狼群众怒,拍拍翅膀,放弃猎物,拧身又飞向天空,盘旋尖唳一阵后,见事不可为,才又满心不甘地飞离山谷上空,变成远空中的一个小黑点。 赶走抢食的雷电幻金鹰后,弱小的猎物到现在还未被手下们干掉,头狼很不满,对那头七阶白极荒狼低嚎一声,命它加入战斗,自己却跃上一块大石,居高临下地督战。 七阶白极荒狼似知道唐刀战力最强,直接加入其它六狼的扑击,要一举围杀唐刀。 唐刀见凌空纵扑而来的七阶白极荒狼,心头大喜,知决战时机来临,瞄瞄远空中的小点,一边催动全部灵元,一边向风瑶影示意准备行动。 突然,山凹内寒意徒降,尘土败叶被激扬起来,迷漫天空,笼罩着围杀唐刀的几头白极荒狼。 唐刀浑身杀气凛然,双眸冰寒,紧紧锁定凌空的七阶白极荒狼。 六头白极荒狼被突声的寒意和突然暴洒的尘土败叶,弄得一下愣怔在那儿,攻击也顿了一下。 “咻……” 六头白极荒狼构成的包围圈中,骤然失去了唐刀身影。 在大石上的头狼,扫视着整个战场,忽然感觉寒意临身,山凹里的温度似乎降了,扬头看看天上太阳,还未想明白时,包围圈中的一个猎物突地消失了,不禁一愣,心底嘀咕着:“它被漫天败叶尘土遮住了?还是我被阳光晃花了眼?”它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此刻,七阶白极荒狼凌空扑击之势未尽,唐刀催动刚入门的身法技:风之子之第一境“风驰闪”,无数幻影飚闪向七阶白极荒狼,原地,留下其它六狼在迷茫。 头狼正迅速扫视战场,想找到那头五指暴山猿,忽然发现无数残影,心底也叹道:“好快的速度。不对,五指暴山猿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心底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然而,幻影倏闪,已至七阶白极荒狼前。徒然临体的幻影,让七阶白极荒狼心底一寒,双瞳里,危机顿生,前爪抓向幻影。 “噌……” 一声刀鸣,回荡在山凹上空,墨光一闪即逝。 突兀而音的刀鸣声,使七阶白极荒狼一愣,粗大的喉脖上,血线忽显。 “砰砰砰……” 十数腿影,已印在七阶白极狼硕大身躯上,又凌空高高飞起,血红,从其粗喉处怒射而出,飞洒在空中。 头狼被突兀出现的刀鸣异声,再次怔住,心里不安愈发强烈,正欲示警七阶白极荒狼时,忽又看到它飞向空中,竟然比它纵跃得还高。这时候,头狼终于感觉到眼前的猎物有些特殊了。 此时,原地上,包围唐刀的六头白极荒狼,刚从刀鸣声中惊醒,重又寻找围杀目标。 唐刀借力转身,狂飚回六狼,墨光吞吐,六头白极荒狼的粗喉上,独显一条红痕,狼躯前,各留下一尊幻影。 唐刀身影不停,幻起的身影,已飚射向风瑶影战团,这一瞬间,战场上的幻影,宛似行云流水。 正在与四狼缠斗的风瑶影,见唐刀赶至,身影骤然消失。现在,风瑶影已经彻底放下了担心,唐刀的战力不是普通穷海境所具有的,这个时候,她只需去拖住头狼,待唐刀赶至,两人合力剿杀。 被围在中间的猎物忽然不见,四狼一怔,还未醒过味儿,幻影却又突现在眼前。墨光四闪四逝,一沾即走。这四头白极荒狼只觉粗脖间一痛,想要嚎叫,已不能发声。 唐刀不管四狼如何,幻影已飚至近在咫尺的霜粒儿战团。 包围霜粒儿的白极荒狼实力最弱,仅是三头四阶白极荒狼,霜粒儿尚还游刃有余。墨光三闪,唐刀毫不停留,双足猛一顿地,幻影已向八阶头狼飚去。 他的身后,蓦然。 “咚……” 七阶白极荒狼庞大的尸身,重重砸在地上,溅起满天的败叶尘土。 “咚,咚,咚,……” 十三声重物砸地的响声传出来,前后相连。十三头白极荒狼浑身力量仿似已耗尽,再也支撑不住它那宠大狼躯,倒地而亡,粗硕的狼喉间,鲜红飞溅,流趟一地。 回荡在山凹里的刀鸣声,亦渐淡渐逝。 血不沾衣,十四刀,十四狼毙。 大石上,八阶头狼,满脸惊诧,脑子一片迷胡。尘土消失了,枝叶落下了,它的手下,却全躺在地上了。 骤然。 一道幻影,瞬闪即至,冰寒笼罩头狼宠大的身躯,墨光森森,印在它双瞳里,是越来越冷冽,它感受到了一些危险气息。 头狼恍然明白,它面对不是什么五指暴山猿,而是人类武修。头狼对倏然临体的身影、墨光毫无惧色,心底反而大喜:“这个人类武修一定是吾王要捉拿的,抓住他,献给吾王,功劳我独享,吾王一定有大封赏。” 地上躺着的十四个手下,余温犹在,头狼却一点也不再乎。在它心底里,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抓住眼前这个人类武修,回去后,领功受赏,重新再建立一个更强大的族群。 头狼激动得浑身颤抖,硕大的双瞳里,残忍亢奋的光芒四溢,紧紧锁定疾射而至的人类武修,浑身蓄力,准备一击凑功。 徒然。 一种禁罩,从天而降,要禁锢住它的宠大身躯,头狼大惊,突然醒悟,还有一头五指暴山猿消失了,她也是一个人类武修。 风瑶影选择这个时机,突然发动势意禁罩攻击,禁锢头狼的行动,给唐刀创造一刀绝杀头狼的机会。 “锵……” 一声清越剑鸣,从头狼身后响起。杀机锁定头狼的硕大后脑,杀意森寒,笼罩住它宠大身躯,直刺它心底。 面对身后的杀意,头狼危兆骤生,瞬间,它明白,自己陷入生死一发之境。 头狼猛地狂挣势意禁罩,想转过身,应对身后的必杀一击,然而,速度比木偶快不了多少。 甚至,头狼忘却了眼前的墨光。 “嗤……” 头狼双瞳里,墨光一闪即逝,粗喉上,一道血痕骤显,冰凉袭身,又是一痛,顷刻间,刀劲已碎掉了它的咽喉。 原来,必杀一击却在身前。 头狼猛然仰头,想要嚎声,却已只是一阵低鸣,渐又发不出音。 死亡阴影充溢着头狼双瞳,它疯狂起来,拼尽全身力量,撑起禁锢自己身躯的势意之罩。 喀的一声,几不可闻,风瑶影势意之罩破碎。 头狼浑身一松,如卸千万斤,前爪狂猛挥出,抓向身前这个置它死地的人类武修。 “嗤……” 身后,风瑶影秋水般的剑,深深插入头狼后脑,剑劲入脑,瞬间,硕大脑内被剑劲冲击成一团浆糊。 刹时,头狼双瞳里,疯狂光芒消逝,挥出的前爪却余威尚在,带着烈烈劲风,拍向唐刀头顶。 唐刀发出全力一刀后,余力已尽,新力未生。见势危急,唐刀猛地狂吸一口气,身形强沉,住后一仰,断刀倏地横在前胸,一手刀柄一手刀背,将断刀推向狼爪。 “唰……” 一道小身影闪现,霜粒儿迎头冲向拍向唐刀的头狼前肢小臂。 “霜粒儿!退下!”唐刀大吼,断刀亦猛向前推。 “砰……” 头狼小臂撞在霜粒儿腹部上,又被唐刀推出的断刀抵挡住。 “呜……” 霜粒儿痛叫出声,被头狼小臂余威撞飞远处,甩在地上,滚了几滚。 唐刀亦被断刀传递过来的余力扫飞出去,落地就势一翻,站起身来,奔向霜粒儿。 霜粒儿站起来,转着圈,猛摇着它小脑袋,它被撞晕胡了。 风瑶影见唐刀和霜粒儿都被撞飞出去,闪身跟过来。 “霜粒儿,伤在哪儿?!” 唐刀大急,一把抱起霜粒儿,给它浑身检查起来。霜粒儿又晃晃头,舔着唐刀的脸,对唐刀轻声呜鸣,示意唐刀,它没事,没受伤,只是有些痛。 检查过后,唐刀发现霜粒儿真没受伤,又给它轻轻揉着被撞处,嘴里埋怨道:“霜粒儿,让你不要与高阶妖兽对战,你就是不听。还疼不?”霜粒儿又舔舔唐刀,呜呜一阵,示意唐刀,它不痛了。 风瑶影静静看着这一人一狗,秀丽的双眸中,不禁有些湿润。 正文 第九章 巧出生机 唐刀将霜粒儿抱在怀里,站起来,看着风瑶影:“你没事吧?整个战斗,未超过一炷香时间。” “我没事,你们呢?”风瑶影一双秀目扫视着一人一狗。 “没事,还得感谢你的那一剑。你那一剑,瞬间断绝了头狼的生机,让它力量尽失。我们只是承受了它前爪挥出之势的余威。” 唐刀又恢复了他冰冷声音。 “风瑶影,你要不要头狼?若是不需要,我要。”这头狼算是两人合力杀死的,唐刀当然要找风瑶影商量。 风瑶影摇摇头,柔声道:“唐刀,我不需要。” “风瑶影,谢谢。” “唐刀,这段时间全是吃生,能不能烤吃?”风瑶影声音有些怯怯和希翼。 唐刀一愣,指指远空中的小黑点道:“天上有监视,未逃出乱魂山前,全生吃。风瑶影,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 风瑶影垂下头,心底很是无奈。 唐刀拍拍怀中的霜粒儿,声音又复温暖:“霜粒儿,刚才多亏你帮少爷我挡了那一下,那八阶头狼和七阶荒狼归你。去吞了它,我们要尽快走。” 收起其余白极荒狼尸,唐刀找了块地调息起来,细细琢磨整个战斗过程。 这一战,是修练了风之子身法技后的初战,风之子确实玄妙,犀利万分,第一境“风驰闪”仅是入门,就让他的速度提高了一倍。 与八阶白极荒狼对战时,他没有动用祖传青鹿刀技。但境界太低,必须尽快提升境界,那时,丹田灵元才会有质的变化。 琢磨良久,待唐刀睁开双目时,霜粒儿已在他脚边陷入沉睡。唐刀将沉睡中的霜粒儿细细地放入怀中,再缠上藤蔓。 望望远空,雷电幻金鹰的小点似看得更清晰。 风瑶影还在调息。这个地方太危险,雷电幻金鹰很容易就找到,得找一块隐蔽地,将实力恢复到巅峰状态。 “风瑶影,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唐刀冷声轻起。 “唐刀,就离开这个谷?” “风瑶影,不是离开这个谷,是离开这个山凹。”唐刀指指天空中的小黑点,冰声道:“要不了多久,雷电幻金鹰又会到山谷上空巡视。这个山凹不安全。我们就在谷内,另再寻一个隐蔽处,恢复实力。” 风瑶影点点头,认可唐刀的说法。 两个时辰后。 靠近山谷出口,一处浓密的灌木丛。 两个时辰里,唐刀无所顾忌地吞纳天地灵气,丹田灵元充沛,实力已恢复到巅峰。 透过灌木枝叶,唐刀望着在山谷上空盘旋的雷电幻金鹰。这头雷电幻金鹰,来到山谷上空后,唐刀看到它向曾经降下身影,那是他们曾与白极荒狼狼群战斗的山凹。 “唳……” 雷电幻金鹰盘旋良久后,向着山谷尖亢唳叫,似在招唤谷内的白极荒狼。 唐刀看到这一幕,知晓情况又生变化,必须马上离开山谷。 空中传来的尖亢鹰唳声,已经把风瑶影唤醒。 “风瑶影,刚才,雷电幻金鹰已去过那个山凹,现在,仍在我们上空盘旋。只要细细查探,把守山谷的白极荒狼狼群失踪一事,很快就会暴露。”唐刀对调息中的风瑶影道。 停了停,唐刀对说出他的想法:“风瑶影,出了谷口,再顺走几十里,过了大南坡,就走出了乱魂山脉。进山之人,基本是走这条路。不过,我不建议走这条路线。” 唐刀继续向风瑶影解释:“王阶妖兽的智慧,不比人类低。三头王阶妖兽很快知道,你是从山谷通过的。那时,三头王阶妖兽首先反应的是大南坡。大南坡,肯定被重兵把守。按照行程推算,我们走大南坡,是自投罗网,即使是我们换套兽皮,他们也会有办法识别出来。” “唐刀,出了谷,还有另一条路可走?”风瑶影有些诧异,唐刀一直给她说就是走大南坡这条路线。 “是。那条路,是蛇线山。蛇线山,生机一线,是出乱魂山真正最近的一条路。不过,这条路,很危险,以前,我没有能力从这条路出山。如今,我们必须要在三头王阶妖兽尚未反应过来时,进入蛇线山。”唐刀望向东方方向。 “我们出谷后,向东走上十几里,过一个隘口,就到蛇线山。蛇线山绵延数百里,仿似一条蛇行线,是乱魂山脉东面的分界线,崖西侧是妖兽世界,崖下是人类世界。不过,蛇线山,更是悬崖绝壁,五六百米高。崖上,绝壁上,罡风凛烈,雾气盘绕,妖兽绝迹。 若下到崖底,我们就安全了。” “风瑶影,你现在的状况,已不能再使用灵元燃烧秘法。若是这样,能不能爬下这么危险的蛇线山?” “可以,你都能下崖,我也能。我们走蛇线山。但是,若有妖兽把守隘口呢?”风瑶影立即激动起来,相比之下,走蛇线山这条路,反而最安全,也能最快地逃出乱魂山。 “杀!” 唐刀只说一个字,却寒意透心,无比坚决。 风瑶影点点头,到了那种境况,唯有杀,才能有一条活路。 躲避着头顶盘旋的那头雷电幻金鹰,两头“五指暴山猿”出了谷,折向东边山林。 这片山林里,妖兽数量不多,高阶妖兽更是少。唐刀与风瑶影,一路畅通无阻。透过森林缝隙,已经可以望见一个险峻隘口。蛇线山,近在咫尺。 这时候,两人发现,山林里的妖兽,逐步往他们身后奔去,往大南坡方向聚集。两人对视一眼,山谷一战,白极荒狼群失踪,三头王阶妖兽在将主力召集到大南坡。 心底里,风瑶影着实对唐刀有些佩服:这三头王阶妖兽的想法,又被他猜准了。 两人更小心回避遇上的妖兽,闪闪躲躲,来到隘口附近。 隘口风烈,刮得两人面孔生疼。 唐刀细细观察隘口,未见有妖兽把守。 “霜粒儿还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也不知隘口附近有没有高阶妖兽。”离隘口就数十米,唐刀依然感应不到妖兽气息,心里直嘀咕,看向风瑶影,风瑶影也摇摇头。即使有妖兽把守隘口,隘口的强风,也迅速将妖兽气息吹走。 这片天空,已不见雷电幻金鹰踪影,显是去支援大南坡了。 唐刀向风瑶影示意,准备血战。 两人大摇大摆,似五指暴山猿般,向隘口走去。 隘口另一侧,一头七阶狂莽霸天熊正躺在巨大山石背风处,硕大的嘴微张,涎液从嘴角边流下。高阶的狂莽霸天熊力巨而慧,显然,三头王阶妖兽是看中了这一点,让它独自把守这个隘口。 “有脚步声。不是都被吾王召走了么?”狂莽霸天熊嘀咕着,想起王的交待,又慢腾腾地翻起巨大身躯,想要查探动静,嘴里还顺便埋怨一句:“吾王也是,怎么也得给我留一个跑腿的啊。” 唐刀与风瑶影肆无忌惮的脚步,吵醒了这头狂莽霸天熊。 十数米的隘口后,有动静。唐刀与风瑶影相顾了一眼,看来,还是只有杀,才能通过隘口了。 一会儿,七阶狂莽霸天熊从隘口后,现出黑里透亮的宠大身躯,将整个隘口堵了大半。唐刀两人也不管眼前出现的这尊大身躯,依然向隘口蹦跳而去。 狂莽霸天熊看着眼下的两头“五指暴山猿”,心里奇怪,其它妖兽都被召走,这两头却还留在这儿。看着眼下这两头“五指暴山猿”向它蹦来,毫不畏惧它这头同阶中的霸主,一点也没有作为低阶妖兽的觉悟,它心里很不满。 “嗷,嗷,嗷。” 几声低吼,狂莽霸天熊对两头“五指暴山猿”发出警告,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八米,五米。 蓦然。 狂莽霸天熊眼下的一头“五指暴山猿”消失了,只见无数幻影向自己胸前袭来。 “好快。” 狂莽霸天熊对这头“五指暴山猿”的疾速,心里不禁赞上一声,却又更是愤怒,一头小小的低阶“五指暴山猿”,居然敢侵犯它的威严。一支硕大的熊掌,照准幻影,毫不客气地狂霸拍去,莆扇大掌,带起阵阵劲风。 徒然。 它的巨大身躯被禁锢住了,刚扬起的大掌,也动弹不得,整个躯体,仿若雕刻一般,凝固在那儿。 是风瑶影的势意之罩,无声无形,忽地一下,禁锢了这具庞大的身躯。 狂莽霸天熊心头大惊,它从未遇见过这种力量,硕大双瞳里,充满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这一刻。 “噌……” 一声刀鸣,墨光一闪即逝。刀鸣声,迅即又被强劲的风吹散。 狂莽霸天熊粗硕的喉脖上,一道血痕乍显,双瞳里,幻影霎时消失。 狂莽霸天熊只感觉到它的喉脖上一凉,一痛,然后,又渐渐沉入黑暗中。它至死也未明白,眼下小小的低阶“五指暴山猿”是怎么杀死它的。 蛇线山顶,罡风烈烈。崖两侧的水气相遇,凝结蒸腾,让蛇线山上云雾迷漫。 抵御住烈烈罡风,唐刀望向一个方向,目光宛如穿透了云雾。那是月牙寨的方向。 两人俯视着云雾缠腰的绝壁,崖底,就是安全所在。 蛇线山,生机无限。 …… 正文 第十章 月牙有情 月牙寨,突出平地数百米高,周围岩壁垂耸,半山之上,雾气缭绕,仅一条崎岖山路面向回头镇上下,极是易守难攻。 它形似一弯新月,故名月牙寨。 唐刀带着霜粒儿和风瑶影,回到月牙寨时,逃出乱魂山的几日之后。 风瑶影跟唐刀来月牙寨,只因逃出乱魂山后,唐刀难得温言对她说:“风瑶影,你我的交易已完成。我们共同经历了生死,也算得上是生死朋友。你现在不宜远行,跟我回月牙寨,养好伤再走吧。” 此时,午时已过。 看着高大寨门,唐刀双目里闪着激动的光芒。寨门上,有些破损,石柱上,尽是斑驳的绿苔藓。自从五年前,他带着霜粒儿流亡到此,被月牙寨收留后,就一直把这儿当做是他的家。几年过去,寨门愈见苍老。 抚摸着寨门石柱,唐刀心里升起阵阵温暖。这一次,他在乱魂山里,收获破丰,他要独自出资,请族长重修寨门。 哧溜一声,霜粒儿从唐刀脚边窜出,跑进了大门,传来霜粒儿汪汪的叫声。它在给人打招呼。 门里传出数道声音,是今天值守寨门的几位大哥。月牙寨是不欢迎陌生人进入的。 “哟,霜粒儿回来了。” “霜粒儿回来了,小刀肯定也回来了。素颜姑娘,这下你就不用天天唠叨喽。” …… “小刀,小刀……”大门里,传出一道娇嫩的女声,听得出,她的声音含着莫名的惊喜和激动。 唐刀被这道女声惊醒,忙举步迈向寨门。 寨门里,已冲出来一个少女,看到唐刀,一把抓起唐刀的手,又是柔又是急的道:“小刀,你总算回来了。这一趟进山,咋去了那么久?小刀有没有哪里受伤?”然后,少女又在唐刀身上上下扫视一遍。 唐刀身后的风瑶影打量着这个少女,却见娇美的容颜,宛若春天里迎风的海棠,一身素衣,不饰粉黛,又似春风,清新扑鼻,那双婉转的双眸啊,弥漫着雪花般的纯净。风瑶影被眼前这个少女的美,给镇住了。看着她对唐刀的态度,立刻知道少女与唐刀的关系非同一般。 唐刀看着这个少女,冰冷的脸上绽出温和的笑容:“素颜,我没事呢,我怎么可能受伤呢。” 又拍拍胸,转了一个圈,笑道:“你看,我好好的。” 素颜姑娘喜嗔道:“小刀,咋这次进山,这么久才回来?” 唐刀挠挠头,展颜一笑:“素颜,这个,这次遇到一点麻烦,是风瑶影救了我。” 风瑶影见到唐刀温暖的笑容,也是一惊:“这个唐刀,原来,他的笑容,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素颜,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客人。她叫风瑶影,受了伤,离家又远,暂时在咱们寨里养伤。” 唐刀拉过素颜姑娘,对着风瑶影,给她介绍起来。 这时候,素颜姑娘才注意到唐刀的身后,跟着一位娇媚的红装姑娘。她心里一突,这个姑娘好美,满月般的双颊,透着圣洁的光辉,那一袭红裳,在她身上,却不刺眼,恰是冬雪中一朵绽放的红梅。 唐刀见雪素颜在发愣,忙轻轻摇摇她。雪素颜一惊,回过神来,知道在客人面前已失礼了,赶忙施礼道歉:“风姑娘,对不起。你好美!我叫雪素颜。”不过,她看向风瑶影的目光,含着一丝警惕。 风瑶影感觉到了雪素颜眼底的一丝敌意,心里不出得苦笑,俏脸上却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拉着雪素颜的双手道:“素颜姑娘,没关系的。是我打扰你们了。我只是想在你们寨里养成伤,伤好后,立刻离开。” 此刻,门口已站了几个年青男子,唐刀和他们一一打着招呼。 唐刀想起寨里的规定,对几人介绍道:“岳大哥,众位大哥,这位姑娘叫风瑶影。小刀这次进山遇到麻烦,幸亏这位姑娘相救,她也受了伤。我请她到寨里来养伤,几位大哥,你们看,能不能行?” 风瑶影对着几位年青男子,一一施礼道:“几位大哥,我在乱魂山里受了伤,想叨扰贵寨一段时间,养养伤。” 值守寨门的几个年青人,一一向风瑶影回礼,然后,又相互看看。岳姓大哥有些歉意,对唐刀说道:“小刀,你还是第一次带人回寨里。你带回来的人,我们肯定相信。但你需要给我爷爷、卫大叔和武大叔说明,只要他们三人准了,就没有问题。” 岳姓大哥名叫岳叮丁,是月牙寨整个一族的族长岳泉林之孙。 “岳大哥,这个是自然的。这是咱们月牙寨的规矩。我这就去向岳爷爷、卫大叔和武大叔请准。你们等着我啊。” 唐刀对岳大哥几人的态度,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回过头对风瑶影和雪素颜道:“风瑶影,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寨里一会儿。素颜,你帮我陪陪风瑶影。” 风瑶影轻声答应,心里也不诧异,唐刀早把月牙寨的规矩告诉她了,看着唐刀往寨里奔去后,和雪素颜两人站在寨门口,聊起一些见闻来。 岳叮丁几人看着门口的两个花朵般的少女,心里惊叹,一边赞美,一边又低声嘀咕。 “两个姑娘都实在是美,素颜姑娘这下有对手了。”一个年青人轻声对其他几人道。 “是啊,咱们素颜姑娘是雪,那个风姑娘是梅。”这是岳叮丁的声音。其他几人听了岳叮丁的话后,纷纷点头。 …… 盏茶时间后,卫大叔与唐刀一起,来到寨门口,与岳叮丁几人交待了几句后,将风瑶影带入寨中。卫大叔叫卫阳,是月牙寨的护寨队队长。 唐刀进入乱魂山脉近三个月,实在想他的那个小屋。和卫大叔、岳叮丁几人道别后,带着雪素颜和风瑶影,直奔他的小窝。 雪素颜领着风瑶影跟在后面,一路介绍着月牙寨。风瑶影边走边看着月牙寨静谧风光,云彩就在头顶,慢悠悠地荡着,仿若伸手就能够着一般,山风裹起薄雾,将月牙寨也罩进去了,一些房屋,错落在浅丘之间,鸡犬之声相闻。 房前屋后,居然,还有潺潺的清泉流趟。雪素颜告诉她,山上有好几处泉水。这些地下涌泉,传说与几十里外的紫烟山相连。 一处小石屋外,唐刀停了下来。 霜粒儿从小屋里迎出来,对三人汪汪一阵欢跳。它早已围着寨子,绕了一圈,又跑回了小屋。 唐刀的小屋里,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一个茶壶,几个小碗,桌边是两三张小凳。一个墙角,摆了几个坛坛罐罐。另一侧墙角,放了两张床,一大一小,显然,大床是唐刀的,那张小的,是霜粒儿的。 将仅有的小桌,小凳,搬到屋外,三人一狗,就在小屋外,闲罢起来。 “素颜,小屋太小了。风瑶影要疗伤,需要一个独立安静的屋子。她住你家里去,你看行不行?”唐刀趁着烧茶水功夫,悄悄和雪素颜商量。 雪素颜正愁着唐刀怎么安排风瑶影的住处,听唐刀如此一说,立刻放下心来,唐刀和风瑶影总算不会同处一屋了。雪素颜轻声道:“小刀,我呆会儿去娘说一下,腾间屋出来,风姑娘就在我家里住。” “素颜,还是我去吧。我也想大叔、大婶了。你陪着风瑶影,帮我们做点吃的,我们还没有吃东西。” 唐刀向风瑶影打声招呼,直奔雪素颜家。雪素颜家就在唐刀小屋隔壁,几步路就到。 “大叔,大婶,我回来了。”唐刀推开门,朝着里面喊。 听到有人喊,一个端庄秀丽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这个妇人是雪素颜的娘。 “呀,是小刀回来啦。你雪大叔和武雀队长他们去山里打猎去了,还要过几天才回。你这次进山有三个来月了吧,小颜儿可是天天念叨你呢。你这孩子,也不知早点回来。” “大婶,我这不回来了么。”唐刀把风瑶影借住疗伤一事,与雪大婶商讨起来。 “成,你这孩子,给你婶客气来了。婶这就去整理一间屋子出来,让风姑娘过来住。”雪大婶爽快极了,她可知道她家小颜儿对唐刀的心思,若是让唐刀与风瑶影住在小屋里,那还得了。 解决了风瑶影的住处,唐刀回到小屋。雪素颜手脚麻利,已将饭菜端上小桌。 饭桌上。 一阵稀里呼噜后,唐刀搁下碗,说道:“风瑶影,吃完饭后,去一趟素颜家,以后,你住在她家疗伤。雪大婶,就是素颜的娘,已经给你整理好了房间。” 风瑶影点点头,对雪素颜道:“素颜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娘。” 风瑶影这几个月一直处于逃亡之中,现在,整个身心彻底放松下来。瞄瞄正收拾碗筷的雪素颜,轻声问起唐刀。 “唐刀,你真的只是穷海境?”唐刀显露出那么低的修为境界,风瑶影已经有些怀疑自己感应了。这个问题,幽谷一战后,直到现在,一直憋在她心里。 “是啊,就是穷海境,修武的第二个境界。”唐刀的回答得十分麻溜。 “可是,你这个穷海境,能一刀毙杀七阶白极荒狼,而且,数天时间,风之子第一境就入门了。”风瑶影有点不确信。 “风之子身法技果然厉害。风瑶影,谢谢你。”从修练风之子开始,唐刀就对这门身法技赞叹不已。 唐刀的回答,让风瑶影感到无处着力,心头却震惊不已。当初,她修炼这风之子身法技,达到唐刀这种程度时,足足用了一月之久。 风瑶影闷坐在小桌边,久久无语,她已被唐刀给打击到了。 正文 第十一章 泪梦 摆脱死亡危机后,再加上途中几天调息,风瑶影的状态好多了。 自从,唐刀说与风瑶影是生死朋友后,对待风瑶影,也如对寨里的乡亲一般,声音里充满了温暖。风瑶影敏锐的心,尤其感动,她知道,唐刀真的是把她看做了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 入夜。 唐刀和雪素颜进入风瑶影的房间。 “风瑶影,你的状态正好起来。我这里有些灵草,你看看,对你的伤势有没有用得上的?”唐刀关好门窗,将数百株灵草取出来,堆积在床上,让风瑶影选用。霎时间,房间里,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散出来,灵气沛然。 风瑶影心里激动,明亮的双眸里,神采四溢,深深注视了唐刀一眼,翻动起灵草来,嘴里却娇声道:“唐刀,谢谢你,确是有一些我用得上,我给你金币买,好不好?” “风瑶影,说什么呢。你还以为在乱魂山里啊,要你用好东西来交换。”唐刀微笑道。 “说实话,风瑶影,在乱魂山的那种情况,我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当时,我和霜粒儿经历了许多风险,甚至是九死一生,才逃到流泉边。 最初,坚决不带你一起逃,有两个原因,一是带上重伤的你,极可能我们三个都死,二是我和霜粒儿都认为你是一个大大高手,你在我们身边,随时可能将我俩牺牲掉。 后来,想起你在流泉边上,宁可反噬,也要收回那必杀一击,所以,我的直觉选择相信了你。 而且,我也得到一门身法技。你想想,若没有这门身法技,我们三个可能已死过几回了,特别是山谷那一战。 对了,在流泉边上,当时,你已经收起杀意了,怎么又突然发出必杀一击呢?” “泉水已捧在嘴边,你却未喝,霜粒儿喝到一半,又停下来。” “你呢,是怎么发现我的?” “背后的有杀意,泉水里的有血。” 唐刀与风瑶影都是相当聪明之人,一问一答,相视一笑,两人所有的郁结都解开了。 雪素颜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她知道,当时,肯定很危险,一只素手,紧紧攥住唐刀。 唐刀忙拍手安慰:“素颜,那时,我和风瑶影就是一个误会而已,已经过去了。” 转过头,唐刀对风瑶影道:“风瑶影,你看,还需要哪些灵草,我进山去找。” “不可。唐刀,现在,估计乱魂山里,还是很危险。也不差那几株灵草,我只是恢复慢一些罢了。”风瑶影一听唐刀要进乱魂山去帮她找疗伤灵草,急忙阻止,心底却很感动。 唐刀想想,确实如此,又道:“这样吧,风瑶影,你给我说说,还差哪些灵草。明天,你在家调息,我到回头镇上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风瑶影想了想,说出了几株灵草,让唐刀帮着购买。她已离家很久近半年,需要尽快养好伤,赶回家,奶奶还等着她手里的东西。 出了屋,看见雪大婶还在忙活,唐刀忙道:“大婶,我来做吧。” “小刀,你和小颜儿玩去,这里不用你们忙。”雪大婶不让唐刀做。她见了唐刀带回来的那个风姑娘后,心里可紧张起来了,这风姑娘可不比她的小颜儿差。 唐刀见状,无奈道:“好吧,大婶,我和素颜去广场那儿玩。顺便,我去找岳爷爷和卫大叔商量商量,就是之前给你们说的那件事。婶,没有特别的事,不要去打扰风瑶影疗伤。” “婶知道啦,你们去吧。”看着两人出了门,雪大婶笑眯了眼,这孩子知道感恩,将来也错不了。还在一两年前,雪大婶和雪大叔两人,早已将唐刀内定为女婿了。 霜粒儿跟在唐刀和雪素颜身后,亦步亦趋,甚是欢快。 月牙寨的广场,四五丈方圆,位于寨中,靠近寨大门。 此刻,月朗星耀,若银般的光辉笼罩在广场上,把轻纱样的薄雾,染成了淡淡霜白。 广场上,乡亲们三五几个围在一堆,这一丛,那一簇,在闲话家常。 唐刀和雪素颜从广场中穿过,这个叔那个婶的,问候着。在广场上找到卫大叔后,唐刀请他一道去族长家。 族长家。 “什么,你要出钱重新寨门和寨里的那些路?小刀,你可想清楚,这可得花不少的金币。”族长岳泉林听了唐刀所说之事,惊声叫了出来。 卫大叔也是大吃一惊。唐刀请他一起到族长家,说有事相商,未想到是这么个事。 “小刀,这可不是小事。你还小,再过两三年,你还要成亲呢,得先把钱存起来。”卫大叔看着小刀,又看看雪素颜,温言劝说唐刀。 “岳爷爷,卫大叔,这事我已经和素颜、雪大婶商量过这件事了。当初,若不是岳爷爷和月牙寨收留我和霜粒儿,这么多年来,或许,我俩早就化成了土。我已把自己当做是月牙寨的一份子了,只想为月牙寨做点事。”唐刀诚恳看着族长和卫大叔。 雪素颜在一边也娇声帮腔道:“岳爷爷,卫大叔,在家时,小刀和我娘商量过这事,我和我娘都支持小刀。” 唐刀见族长和卫大叔将信将疑,犹豫不定,立刻取出一头庞大的妖兽来。 “岳爷爷,卫大叔,您们看,这是我猎杀的妖兽。我这儿还有十几头妖兽,地上放不下,得用储物袋。您们看看,把它们卖了,够不够把寨门和街路、广场修整一次?” “小刀,这是一头四阶的白极荒狼!至少得筑胆境才杀得了,而且,还得它落单才有机会。小刀,你真厉害。”卫大叔惊叹道。 族长看着这头白极荒狼,也感慨道:“小刀,你长大了。” 唐刀将近二十头低阶妖兽转移到卫大叔的储物袋中。族长和卫大叔看了这么多的妖兽,不禁目瞪口呆。月牙寨,近三千人,均修武,但修出武胆的,没几个,如唐刀这般,在穷海境猎到如此多妖兽的,更是独一无二。 “小刀,你真的长大了。”族长轻轻抚摸唐刀的头,心里起伏不定,这孩子,知道感恩! 平伏激动的心情后,族长郑重地对卫大叔道:“卫阳,你看,小刀的情意,咱们替月牙寨所有人收下了。卫阳,你着人去回头镇,把它卖了。这些妖兽,怎么也可以卖万把金币吧。整修寨子的钱足够了。” “族长,卫阳明天亲自去办。小刀,谢谢你。”卫阳慎重对三人道。 几人人又说了些琐事后,唐刀与雪素颜告辞族长和卫大叔。 出了族长家,唐刀才发现广场上,人影早已散尽。 夜渐深,雾渐浓。 小屋里。 唐刀似放下了一切,沉沉入睡。 乱魂山里,近三个月的生死磨炼,他的神魂一直绷成一根弦;今日,几年的愿望,也达成了,所以,在回家的第一夜,一沾上这张床,他就醉了。 …… “月朗的夜。 一个七八岁男孩子藏在一个岩石缝里。从外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条岩缝。男孩双眼圆睁,看着岩缝外面的激战。 他将手臂放进嘴里,拼命地咬住,双目里的泪,一直不停歇地流。 一个身着管家服饰的武者,正被十三个蒙面人围攻。 战斗极其惨烈。 管家手里的刀已折断,一个蒙面人将管家持刀的胳膊砍断,管家又换另一只手,继续战斗。最后,两只胳膊都没了,倒地不起的管家,又被蒙面人砍断一条腿。 蒙面人似在向管家逼问着什么。 管家狂吼:‘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灭杀我青鹿刀伯府?’ 十三个蒙面人看着躺在地上的管家,沉默不言。 突地,管家浑身鼓涨,从地上翻起,冲向围攻他的蒙面人,口里还大吼道:‘十三人,十三人!你们是血骷髅!哈哈哈……十三人都到齐了,一起死吧!’ 那一瞬间,管家转头朝另一个方向狂吼:‘少爷,快逃,别回头,活下去!’ 轰! 若月夜的烟花,灿烂夜空。然后,管家消失了,围攻他的十三个蒙面人,只有数人受创,接着,又朝着管家吼声方向狂追而去。 …… 唐刀的神魂仿似想要融进这场惨烈的战斗,却怎么也进不去,只能泪流满面无助地看着月夜下发生的那一切。” 终于能动了,唐刀却已醒来,泪水早已湿透衣被,双眸里,只有浓浓的哀伤。 那是一个梦,却又不是梦。 七年前,梦里场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他的双眼之前。他就是那个梦里的男孩,那个管家,他尊他唐伯伯。 那一天,子夜过后,十三个蒙面人潜入他家,将侍卫、佣人、弟弟妹妹全部杀死,修为最高的爹娘和唐伯伯即时惊醒,仓促应战。爹娘为掩护他和唐伯伯逃出,终被那十三个蒙面人杀死。整个青鹿刀伯府,仅逃出他和唐伯伯。 他和唐伯伯又逃亡近月后,那十三个蒙面人依然追踪而至,唐伯伯为救他而自爆武体神魂。 他是青鹿刀伯府唯一的一根苗。 霜粒儿似感知到唐刀情况,从小床上跳过来,静静舔着唐刀溢满泪水的脸。 良久之后,唐刀将那浓浓的哀伤,深深地藏进心底,双眸复归冰寒。 “霜粒儿,我没事了。你继续睡,少爷要修练了。”唐刀轻轻拍拍霜粒儿,把它抱到小床上,对着窗外的淡月,陷入苦修之中。 正文 第十二章 宿怨 “糟糕,太阳都老高了。” 昨夜,唐刀修炼,直至感觉疲惫后,才又上床睡觉。这一觉,他果然是被太阳透过窗户叫醒。 匆匆洗漱,与风瑶影她们打过招呼,就往寨门方向赶。霜粒儿自然是跟在脚边。只是,身后却多了一个雪素颜。 自从风瑶影来到月牙寨疗伤后,雪素颜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现在,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唐刀身边。唐刀很无奈,只好由着她了。 到了寨门口,问起今日值守的一位大哥,方知卫大叔一大早就带了两个人去回头镇了。一万金币,在其它地方或许不多,但在回头镇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卫阳为安全起见,带了两个筑胆境武修同去。 唐刀和几位值守大哥招呼完后,看看天色,对雪素颜道:“素颜,我们走吧,到回头镇里和卫大叔他们再聚。” 回头镇,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市镇,距月牙寨三十来里, 卫阳三人急赤赤心慌慌地踏进回头镇后,却又放慢脚步,一边浏览街景,一边往镇西头的俞记皮货栈赶去。卫阳已有好几年未踏进过回头镇,他想看看回头镇的变化。 “哟,这不是月牙寨的卫阳卫大高手吗?怎么有空到回头镇来串门来啦?” 正当卫阳兴致勃勃观看着时,一道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卫阳转头朝声音方向看去,却见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身后,跟着几个家仆。这个汉子正戏谑地看着他,那张团脸上的双眼,带着笑,眼底里却闪着阴辣光芒。 “屠千非?!”卫阳不禁在心头直叹晦气,刚进镇就遇上他,一时间已兴致全无。 屠千非,是回头镇屠家族长屠山的第四子。 几年前,屠千非还是抱势境修为,欺侮一个山民时,卫阳路过,实在看不过眼,站出来制止。两人在镇内的血台上大战一场,结果屠千非败北。从此,屠千非忌恨上卫阳,两人见面就是刀光剑影。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屠家屠千非么?你们屠家还是如以往那样,在回头镇欺男霸女,巧取豪夺。”卫阳看着周围过往的人,均是远远地绕开屠千非几人,不禁又对屠千非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屠千非脸色一变,紧盯着一脸硬朗的卫阳,双眸迸出狠辣光芒。以往,周围人流给他一行人制造出的空档,他心里除了得意,更享受那刻高高在上的威严。当下,在旧恨面前,这个空档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卫阳亦不回避,平静看着屠千非,眼里,满是蔑视。 两人双眸火花对战数息后,屠千非败下阵来,转头不甘地对周围绕着他走的人群吼道:“你们这帮山野刁民,离老子那么远,老子是妖兽啊?” 卫阳听到屠千非所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卫阳身后的两人也直叹屠家人果然依旧是厚颜无耻之辈。 “啧啧啧。屠千非,妖兽都没有你威风,你怎么就成人了呢。”卫阳啧啧出声,故作惊讶。 一向谦和的卫阳,似对屠千非和他身后的屠家毫不畏惧,该讽就讽,该打就打,这是有原因的。 屠家祖居回头镇,屠山做了屠家族长后,屠家人丁兴旺,武力强横,玄一境高手有三四名,是回头镇方圆数百里的第一家族。屠山第二子屠千韧,在曳邪城任驻军校尉护,据说,他将要破玄称王。屠家,更是因屠千韧关系,恶行更甚从前。 屠山初任屠家族长时,带着屠家欲征服回头镇所有势力。在月牙寨,却被族长岳泉林数次击退,双方的死伤成百上千。此后,屠家未再袭扰月牙寨,两方表面相安无事,却结下了几十年仇怨。岳泉林深知屠山从未放弃过他的野心,一直在寻找击败月牙寨的机会。 作为月牙寨护寨队长的卫阳,对这段历史一清二楚。所以,他对屠千非出言无忌。 屠千非当然也清楚他们屠家与月牙寨间的恩怨,听到卫阳如此说道,眼里,阴狠光芒暴溅。 “卫阳,你敢如此辱我?”屠千非咬着牙,一脸阴沉。 “辱人者,人恒辱之,贱天者,天亦贱之。屠千非,你是在自寻其辱,你说呢?”卫阳波澜不惊,轻视之光却溢满双眸。 屠千非深深吸口气,恢复了他惯常的阴辣。 “卫阳,在月牙寨,你躲了几年,不知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今儿日子不错,再去血台切蹉切蹉,如何?” “屠千非,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卫阳想也不想,直接回绝,他得把售兽这件事办好。 “怎么,你卫大高手怕了?你们月牙寨也会怕?”屠千非反唇相讥。几年修炼,屠千非快晋入固魂境,他观卫阳也不过是炼意境气势,信心十足,要与卫阳一战。 卫阳在月牙寨的地位很高,仅次于族长岳泉林,他身后两个筑胆境听到屠千非这辱言激词,怒目相向,都看向卫阳,显然是希望卫阳接战。 “屠千非,你也别拿话挤兑我。拳脚无眼,一上血台,生死由天。若是你屠千非缺胳膊少腿的,我倒是怕你屠家没完没了的死缠,似一只苍蝇,整天在耳边飞来飞去,我很烦。”卫阳不是怕事之人,直接反讥屠千非。 四周,早有人群,正远远地驻足观看两人的好戏。 屠千非双目怒火暴射,瞬又收敛,扭头对四周人群,武胆外放,朗声传向四周:“众位乡邻,我屠家屠千非与月牙寨卫阳,今上血台一战,生死各安天命。我若战死,屠家决不因此牵怒月牙寨和卫阳,请众乡邻前往血台做证。” “卫阳,请。我在血台等你。”说完,屠千非带着他的家仆,转身往镇中心的广场走去。 卫阳无奈,看看天色,打完再去卖售也不迟,亦举步前往血台。 四周的人群,一听今日血台有战,纷纷传言其他人,往广场上的血台涌去。 过了一个街口,屠千非一个家仆转身跑往屠家大院报。卫阳摇摇头,轻蔑一笑,他知这个屠家下人是报信去了。 屠家大院。 族长屠山正在花园里,闭目养神,听到下人的回报后,堆在胖面上的老辣双眼转个不停,心头盘算良久,暗暗道:“卫阳?!这个卫阳是岳泉林的左膀右臂,修为境界不低,老四也太大意了。嗯,也许对付月牙寨的机会就在眼前。岳泉林,你可怪不得我了。” “来人!”屠山低呼一声。 “老爷,请吩咐。”贴身下人乔田上前恭敬道。 “去把几位族老都请来我书房。” 盏茶功夫后,进来六个与屠山年龄相仿的男男女女,其相貌多多少少与屠山有几分相似,他们是屠山的亲兄妹和堂兄妹。这些老者中,有玄一境两名,其余皆为固魂境。 屠山一一打个招呼,对乔田道:“在书房外把守好,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靠近。” “是,老爷。”乔田对屠山和众人行礼后,退出书房。 “大哥,你叫我到你书房来,有什么事相商?”一个与屠山貌似的老者问道。 “老二,你这急性子也得改改。”屠山对其二弟屠川低碎一句。 屠山郑重对他几位弟弟妹妹说出了屠千非与卫阳上血台之事。 “虽然,血台之上,生死由天。但他卫阳还敢对千非下死手不成?”屠川不理解。 屠山瞪了屠川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其他的几位则是静静坐着,喝着茶,拟听屠山下文。 屠山说出了他的想法:“或许,解决我们屠家和月牙寨几十年恩怨的机会就在眼前。只是,如何办得更好,更不落痕迹,需要和大家一起商讨。” 听了屠山之言,众人眼前一亮,均是一振。岳泉林太狡猾,这么多年,一直让卫阳龟缩在月牙寨内。如今,卫阳来回头镇,趁此机会,断了岳泉林的一支臂膀,逐步蚕噬月牙寨。众人越琢磨,越觉着要抓住这个难得时机,解决掉卫阳。 书房时陷入沉默,大家都在思考屠山提出的想法。 沉吟良久,一道阴翳女音响起:“屠山,你这个想法不错,值得一试。操作得当,他卫阳就回不了月牙寨。”这女音是屠山的堂姐屠月,是屠家四大玄一境高手之一。 “不错,屠山,吞并月牙寨一事,就从这次除掉卫阳开始。只要将月牙寨并为我屠家的势力,以后,回头镇方圆几百里,我屠家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坐在屠山右首的老者道。他是屠山的堂兄屠海,屠家玄一境高手。 其他几人,一一发表意见,同意屠山想法。 屠家能称霸回头镇,族长屠山功不可没,他能凝聚屠家人心,其中的一项就是屠山在重大问题上,一直坚持听取他这些兄弟姐妹的意见,正确意见,他会采纳。 屠山见众人皆同意他的想法,又与众人商讨起细节来。 最后,屠山果断安排任务:“海哥,调集相应的高手,跟我去血台观看血战,务必要在台上重伤或除掉卫阳,必要时,请海哥亲自上血台。月姐,请你依据回报的血台战情况,安排另一些人手,必要时,你也亲自出手。” “海哥,我们点上人,马上走。千非与卫阳间的血战快开始了。”屠山一刻也不耽误,毕竟屠千非是他儿子,他也担心。 书房里,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正文 第十三章 血台律苛 血台,血流之台,是武者间解决相互仇怨的战台。 大唐帝国尚武之风极甚,大唐律法规定任何人上血台血战,生死无怨。血战后,寻仇者,将被处以重刑,家族亦牵连其中。 血台上。 卫阳与屠千非各据一方,相对而立,双眸注视着对手。 血台下的广场,已是人声鼎沸。相互间,交头结耳,议论着屠千非与卫阳,谁输谁赢,谁生谁死。还有的,悄悄嘀咕着屠家与月牙寨的恩怨。 镇主大人已带着差役文书抵达血台之下,以回头镇官府身份,为屠千非与卫阳之间的血台血战作证。 此刻,文书房人员正准备着屠千非与卫阳两人血台生死文书,镇主在一旁监督。 往常,若有血台血战,一般是镇主府的差役文书到场来做证。这次不同,是屠家老四屠千非与月牙寨卫阳之间的血战,故而,镇主大人亲自跑这一趟。 “让开,让开!屠家老爷们看血战来了。” 广场外边,一声大吼,传遍广场。 霎时,广场上,人群寂静,落针可闻。屠家人来的方向上,屠家下人走在前开着道,屠山及屠海等人随在后面。 人群看着屠家人驾到,在他们来的方向上,齐刷刷地让一条大通道,直通血台下。 咚咚地几声响,屠家下人将几把大椅放在血台下,距血台数米远。 屠家几位爷,一一落坐,茶水一应上齐。 “哟,镇主大人,劳你亲自作证。来,来,来,请上坐。”屠山看到正在监督办理作证程序的镇主,忙上前热情招呼起来。 镇主大人已过而立之年,面白无须,一副书生模样,固魂境气势隐隐外放。 见屠家族长上前招呼,镇主也未客气,落坐在屠山一侧,嘴里还低声骂道:“屠山族长,就你屠家的事多。若是你家屠千非被卫阳伤了,我看,你该有得哭。届时,希望你屠山大族长可不要乱来。大唐帝国律法是很严苛的,屠族长,这一点,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屠山哈哈一笑道:“镇主大人,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血台律规,老夫清楚得很。” 镇主摇摇头,亦不接话,对台上两人道:“屠千非,卫阳,血台血战文书已准备好,一旦签下,生死无怨,事后,双方不得寻仇。”镇主做为官方代表,照例履行着他见证血台血战的程序。 屠千非和卫阳两人,分别对镇主颔首示意,签下血台血战生死文书。 “千非,好好打。卫阳和月牙寨对我屠家的侮辱,今天就收回一些利息。” 屠山突然出声对屠千非说道,声音似是很委屈。而且,他以玄一境修为,声震广场,众人皆听得明明白白。屠山是在为他的后续计划做铺垫。 屠千非对其父很了解,这么.襟的暗示,他知道父亲已做好了安排,他的旧恨卫阳,看来是回不了月牙寨了。 “是,父亲,千非定当全力以赴。”屠千非对屠山恭身一礼,自信满满。 卫阳双眸一凝,看向台下的屠山,见其宛似一切操控在手的睥睨模样,心念急转,从屠山父子俩的对话中,卫阳感觉到屠家今天要趁机除掉他,而且,屠山一定还准备了其它的后手。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屠家对月牙寨的野心从未熄灭过。 想通后,卫阳双眸中寒光瞬闪即逝,平静对台下的屠山道:“屠山,你屠家想让我卫阳死在血台上,你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屠山眯眯眼,寒光徒射卫阳,倏又收回。 “卫阳,血台血战,生死各命。或者你死,或者千非死,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显然,屠山知道屠千非快晋入固魂境,血战同是炼意境气势的卫阳,亦是对其子信心十足,再说,他还安排有接下来的两台血战。 卫阳收回落在屠山身上的目光,重又凝落在眼前的屠千非身上,心底里,却是杀机隐现。 屠千非注视卫阳良久,阴狠双眸中闪着狞笑:“卫阳,数年的恩怨,今日,此刻,我们在这血台上一并解决吧。” 卫阳隐在心底的寒意,渐渐浮上双眸,刚毅的脸,满是平静:“屠千非,你的废话太多了。话太多,会漏气。” 屠千非猛地一滞,脸上的阴笑倏地一收,恨声道:“卫阳,你很好,希望你能继续这么镇静。” 屠千非每次和卫阳斗嘴,自诩一向聪明的他,总是次次败北,这种憋气,让屠千非每每想起就很抓狂。 卫阳干脆不说话,双眸只是紧紧锁住屠千非,取出他的赤金厚背刀,他可不想真死在血台上。至于,屠山还准备了哪些后手,只有在血台上活下来方能知道,现在去猜,只能分心。 血台下的人群,却爆发出阵阵大笑,他们被台上两人的对话给逗乐了。 “对,对,要战就战,在血台上,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台下的怪声、嘘声传上血台。显然,这些人对屠家极是不爽。 屠山皱皱眉,老眼一眯,阴戾之光一闪而消,其他屠家之人亦是一脸尴尬。 坐在屠山身侧的镇主大人,动动身子,有些不自然,端起了茶杯。他仿然发现,今天与屠家人坐在一起,很不明智。 此时,文书过来递上屠千非与卫阳签下的生死文书,镇主细细审核了后,对两人道:“屠千非,卫阳,你二人血台血战可以开始了。” 镇主大人话音未落,一阵透明的波纹波动后,整个血台六方与外界彻底隔绝起来。镇主已起动了血台保护禁制。 台上,屠千非满脸怒红,突然,银色重剑“曜野”出现在他的手中。 卫阳的赤金厚背刀并不吃亏,他的赤金刀与屠千非的曜野剑,皆是八品兵器,在回头镇,皆排得上前几位。而回头镇方圆数百里地面上,九品兵器极是少见,也就那么三两把。 屠千非扬起曜野剑,瞬间,面色恢复如常,不再受外界干扰,双眸暴出辣戾之光,锁定卫阳。 渐渐地,曜野重剑周身,绽出碎波,似乎空气也被扭动了。屠千非在以他的剑势剑意御使灵元,贯注重剑。 蓦然。 百丈见方的血台上,空气在紊动。 卫阳周围,仿似被无形之手紧握,向他浑身挤压而去。 是屠千非的势意攻击临体。卫阳势意之罩同样外放,包裹身躯,抵抗屠千非的攻击。 卫阳随手扬起赤金刀,以纯粹的武体力量,朝前猛然劈下。 “咔嚓……” 刀劈处,隐有破碎之声传出,包裹卫阳的空气猛地一下炸裂开来,衣衫激荡飘舞,无影无形的势意碎片,裹挟着气流,形成一股暴风,向四下激飞而去,冲击在血台保护禁制上。 保护禁制荡起无数涟渏后,连声音也未绽出,又复归平静。 血台下。 “炼意境果然厉害,看那卷起的狂风,透明禁制上的波纹……” “能观摩两个炼意境间的生死相搏,今日不枉来回头镇一趟。” …… 人群中,对台上两人初次试探性的交锋,暴发阵阵赞叹。 屠山低声问向屠海:“海哥,刚才千非试探的那个回合,你感觉卫阳的修为层次如何?” 屠海沉吟了一下,亦悄声说出了他的看法:“屠山,卫阳修为应该是炼意境,不比千非侄儿弱。对千非侄儿的势意攻击,卫阳居然出了刀。但是,他劈出的那一刀,起手的时候,很是随意。这一点,又让我迷惑,那是漫不经心又强大自信的表现。” 屠山微微含首,他也很迷惑。两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几十年磨练,老眼毒辣。若是两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肯定有问题了,两人心底不禁都升起了不安。 屠山与屠海对望一眼,心里同时在想:“卫阳在迷惑千非,他隐藏了修为?” 血台上。 “屠千非,你的剑势剑意,还有些不纯不厚啊。这种小玩意,就别拿出来现眼了。”卫阳一刀破碎屠千非的势意攻击,嘴里调侃着,双眸却一瞬不瞬,紧紧锁定屠千非。 屠千非对卫阳的嘲弄,似未入耳,毫不在意,凝神静气。此时的他,完全变了样。 曜野重剑周身已是碎波荡漾。 屠千非刚才的势意攻击,不过是为了分散卫阳注意力。 突地,屠千非双足一蹬,朝卫阳上空飚射而去,身后,留下尊尊残影。 卫阳双眸紧紧锁定凌空飞射而来的屠千非身影,和他手中的剑。 徒然。 临近卫阳上空时,屠千非手中的曜野重剑幻出无数剑影。 “嗤,嗤,嗤,……” 曜野重剑剑影锋锐无匹,似要切割一切,裹挟着闪烁出的道道杀锐破空声,罩向下方的卫阳。 被剑势剑意加身、灵元贯注的重剑,剑身剧烈震荡,剑周身的碎波变成阵阵波浪。 这些波浪,又被无数锐利剑影穿连在一起,湮割着血台上方的空间,宛似要将血台变成一个银色的波浪涛天之海,誓将卫阳湮没在这剑波利海之中。 “剑波扬澜”! 这是屠千非的剑技。 两人打过数次,这门剑技还是第一次在卫阳面前使出。 临空没来的银色涛海,笼罩八方,挟着绝伦威势,完全封锁了卫阳的退路。 正文 第十四章 地狱你去 卫阳微凝双眸,精光一闪而逝。 屠千非的剑技,除了他家传九品剑技外,这又是他从未暴露过的一门剑技,观其威力,至少接近九品。屠千非将这门剑技隐藏得很深,看来,屠千非想凭此一击杀死他卫阳。 卫阳心底冷冷一笑,曲身猛弹,赤金刀前指,疾射剑波之海中心。 “呯!呯!呯!……” 剑波之海中,赤金刀幻起无数刀影,与曜野重剑道道剑影重重碰砸在一起,重撞之声,不绝于耳。 刀剑相砸处,溅出漫天的火星,搅动起狂暴的气流,冲撞着血台保护禁制,又在禁制上,掀起阵阵波浪。 瞬息之间,刀影消失,剑影消散,剑波之海已经泯没在无形中。 屠千非的“剑波扬澜”剑技,被卫阳用如此这般的方式,生生地以蛮力破解。 旋然。 卫阳借着上冲余势,幻起数十道腿影,踢向正下冲的屠千非。 屠千非见腿影临身,身躯强硬地凌空一侧,曜野重剑疾斩腿影。 倏地,腿影消失,卫阳的赤金刀再迎向曜野重剑。 “呯!!……” 刀剑剧烈碰撞,余音绕着血台上空久久不逝,余力四下冲击血台保护禁制,在禁制上,制造出无数波涛来。 呼地一声,屠千非与卫阳已互换了位置,落在血台上,又再退数步,方始稳住身形,双眸亦锁定对方。 屠千非心底着实郁闷。这门剑技一直被他作为底牌隐藏,第一次使出,却被卫阳以如此无耻的方式破掉。 血台下。 人群发生惊呼声。 “破了,这么强大的剑技,居然也被破了。” “卫阳厉害,竟然以这种蛮拼方式破解了屠老四的剑技。” …… 广场上,嗡嗡杂杂声,声声入耳。 随卫阳而来的两个武修,亦松开紧握的拳头。 屠家人堆里,屠千纤与屠千坚惊愕不已,幺弟屠千非的“剑波扬澜”,卫阳居然把它破了。 屠山与屠海两人眉头紧皱,卫阳在这一回合中,表现出实力与屠千非相差无几,两人战了个势均力敌,但破解屠千非“剑波扬澜”剑技的那种方式,却让他俩十分费思量。 血台上。 屠千非深深吸了口气,丹田灵元狂涌四肢百骸,双眸阴狠再现,狞声道:“卫阳,今日你必死!” 话音未落,屠千非骤地一弹身,身形疾闪卫阳。 卫阳嘴角浮起轻蔑淡笑,一浮即收,双足一蹬血台,飚向迎面而来的屠千非。 转瞬间。 刀影,剑影,幻化出万千光影。 两道残影,倏地相逢,搅裹在一团。 “呯!呯!呯!……” 无数重击声,震耳欲聋。 剑影,刀影,影影相迎相交相磕,火花四溅。 刀影,剑影,影影幻起又幻没,宛若巨浪之潮般,潮涨又潮落。 血台上,暴风肆虐,阵阵余波,在透明的血台保护禁制上,掀起无数涛浪。 盏茶时间后,两人凌空之势似将力竭。 “呯!!!” 刀剑相交,前所未有的巨声传出,余波将血台保护禁制冲撞得往外微微一突,旋又回复。渐渐地,禁制归于平静。 卫阳与屠千非相互间劈出最大力的一击后,借力反震,疾退向另一侧,踉踉跄跄落地后,又迅速地向后冲击十余米,方堪堪稳住身形。 屠千非喘着粗气,双眸狞光闪烁,心底满是不甘。除了家传九品剑技“舞翩跹”外,他已百技用尽,连“剑波扬澜”又已施展过两次,却是奈何不得卫阳。 卫阳亦是粗气连喘,双眸里,炙热与冰寒同显。他已很久未进行这么激烈的搏杀了。在一年内,屠千非定会晋入固魂境,屠家将又增一名高手。在卫阳心底,战意升腾,杀意翻涌。 血台下。 鸦雀无声。 人群已被血台上的大战惊呆了,沉醉其中。 镇主大人本是固魂境高手,亦沉迷在血台上的一刀一剑之中。 屠山与屠海均回过神来,两两对望一眼,心头不安之感愈发强烈。 血台上。 屠千非喘完粗气,狂纳灵气,略作调息后,满脸狰狞,杀意凛烈,曜野重剑剑周身亦绽出细浪。 “卫阳,你厉害。我低估你了。即使这样,你依然要死!” “卫阳,你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我家传九品剑技‘舞翩跹’么?现在,在你死亡前,品尝品尝‘舞翩跹’的威力吧。” 卫阳不出声,似在抓住这一刻空档调息着,双眸却紧紧凝锁屠千非和他手中的剑。舞翩跹九品剑技,他仅从族长岳泉林口中,听说过它的强大威力。 骤然。 屠千非催动全部灵元,以平生极限速度,飚射向卫阳,身后,留下一溜幻影。幻影临近卫阳时,忽地又一慢,幻影消散,身影轻快飘然,凌空飞向卫阳。 曜野重剑再次颤出无数剑影,无数道锐利的剑风割在空中,极是刺耳的嗤嗤声响成一片,仿似要将血台上空割成碎片。这些剑影,呼啸着,直奔卫阳而去。 突然,屠千非身影又陡地疾幻。瞬息之间,屠千非绕着卫阳,翩翩飞舞,幻起十几尊身影,尊尊身影均手持银色重剑,挟持着无数剑影剑威,向卫阳当空斩下。 银色的衣衫,银色的剑,银色的剑影。 此时的屠千非,宛似银蝶当空舞,他却又舞出漫天杀意,茫茫冰寒。 屠千非的“舞”是死亡的剑舞。 恍然间,十几尊轻舞身影不断闪烁,移形换影。 卫阳四周,屠千非一样的模样,施出一样的剑技,重剑挟持着一样的劲锐,皆向卫阳攻击,再也分辨不出哪是本尊,哪是幻影。 那十几尊身影,又将那无数剑影编织成一张银白剑网,凌空向卫阳网杀而下。 刹那间,银白剑网已罩住卫阳,将他与外界分割开。 旋即,剑网疾速向卫阳收缩切割。 屠千非终于施展出秘不示人的“舞翩跹”剑技。屠家的九品剑技,威力果然非同一般。 银白剑网里,卫阳身影也被模糊了,只见得银网内,刀影迷茫,刀影剑影相交的当当声音,连成了一片片。 蓦然。 “砰!” 一声巨响,银白剑网忽地出现了一条大裂缝。卫阳任然以他武体力量,蛮横地撕裂开剑网。 此刻,屠千非却在凌空编织着他的剑网,忽见罩住卫阳的剑网被撕开,卫阳即将冲出,不禁大惊失色。十几尊幻影,倏然而至。手中的剑,颤动得更烈,剑影密密麻麻地朝裂缝扑斩而去。 “砰!砰!砰!……” 裂缝处的剑影消散。 卫阳如电般突出银色剑网,衣衫已被屠千非颤出的剑网破碎,尽染血红。 卫阳冲出身势不停,倏地,又凌空微折,身影瞬息即至屠千非的一尊幻影前。赤金刀上,刀意淡裹,在屠千非喉间一闪而收,身形却已落在屠千非身后的血台上。 霎时,血台上空的十几尊幻影动作一顿,转息之间,幻影消逝,只余一尊本尊凌空而立。 “咚。” 屠千非跌落在血台上,趔趄数步,方才站稳。 “当。” 曜野重剑坠在台上。 屠千非双手捂住脖子,血红从双手指缝间滴溅而出。 “你,是怎么发现我本尊的?”屠千非一步一步转过身,喉咙咕咕作声,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双眸里充溢着惊讶和不信,还有对死亡的深深恐惧。 卫阳不答,却淡淡地道出另一句话。 “以前,同样是在血台上,你我生死搏战,我屡次放过了你。这一次,你必须死。因为,这一次,你屠家对我卫阳已起杀心,对我月牙寨又生野心。你,走好,下辈子,不要再做屠千非。” 屠千非喉部颤动数下,鲜血从他指间挤涌出来。 “卫,卫阳,我,我在地……狱……等……你。”屠千非挣扎着,用尽浑身力气说出他的最后一句话。 “咚!” 屠千非倒在血台上,身躯颤抖数下,不再动弹,僵住了的,是满脸的怨毒和狰狞。 卫阳看着血台上的屠千非,双眸寒意渐退,平淡对着其尸身道:“地狱你去,我上天堂。” 自从听了屠山说的那些话后,卫阳对屠千非生出必杀之心。 他那一刀,刀劲入喉,瞬时已摧毁屠千非颈部大部分血脉,屠千非能坚持说出两句话,足见其修为确是不弱。 卫阳收起屠千非的曜野重剑,习地而坐,调息起来。血台上,亡者战利品归生者所有,亡者家族无权索回,这是大唐帝国血台律规所定,卫阳当然不会客气。 此刻,血台下。 万籁无声。 黑压压的人群,刚刚还在震惊屠千非的舞翩跹剑技强大时,转瞬之间,局面反转,屠千非被杀身亡。这一种天上地下的剧变,俱是始料不及,瞠目结舌。 良久。 “快快快,打开血台保护禁制。” 屠海首先回过神来,怒声催促镇主大人开启血台禁制。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千非,千非,我的小四。”屠山望着血台上生机已绝的屠千非,喃喃低语,双唇老脸痉挛着,老辣双眼已散乱无神。屠山还沉浸在这瞬间的突变中,他心底从未想到过会是这种结局。 广场上,人群齐齐倒吸一口气。 “屠千非,死了?!” “死了!?” 回头镇的霸主,屠家第二代中的老四,屠山最宠爱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卫阳杀死在血台上。 可以想见,回头镇将又是一场大动荡。 渐渐地,无数双眼底里,又浮起无以言状的快意。 血台上的骤变,镇主大人也被惊呆了,在屠海怒吼下,方始强自镇定,打开血台保护禁制。 卫阳拍起身拍衣衫,一脸淡然,走下血台。 “站住!” 正文 第十五章 屠海怒而忘计 “站住!” 一声暴喝声起。 卫阳已与随行的两个筑胆境武修汇合,缓步往外走,听到怒喝声,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屠家屠海。 “有事?”卫阳波澜不惊。 屠海双目圆瞪赤红,似要生生撕裂卫阳。 “卫阳,你杀了我千非侄儿,就想一走了之?” 刹那间,屠海嘶吼,传遍广场。 大庭广众下,屠海已顾不上他玄一境高手形象,也顾不上屠家形象。屠千非之意外战死,完全不在他们屠家商讨的行动计划范围内。 轰地一声,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齐齐往后退,远远离开屠家人和卫阳三人。果然,屠家人不会散罢干休,却未想到,屠家会这么不顾脸面,现在就要报复卫阳。 此刻,屠家人已七手八脚地,将屠千非尸体抬下血台,停放在屠山身旁。屠千纤与屠千坚,带着众下人,围上卫阳三人。 “卫阳,你杀了我幺弟,我要让你偿命!”屠千纤尖声吼道,嘴角抽搐,牵动双颊,双眸如剑,似要立刻将卫阳碎尸万段。屠千纤是屠千非三姐,从小就溺着屠千非,她要给屠千非了仇。 “卫阳,敢杀我幺弟,我要让你不得好死!”屠千坚面目狰狞,双眸暴射戾寒之光,一字一顿地,跟在屠千纤的声音后,对卫阳切齿道。 屠千坚是屠千非的大哥,兄弟俩相差十几岁,屠千坚与老父屠山一样,娇纵这个最小的兄弟。现在,屠千非在他面前被杀,屠千坚怎能不狂暴。 兄妹俩刀剑在手,和屠家下人,大有围攻卫阳三人之势。 众人眼前一花,卫阳带起随行两人,疾闪出屠家人的包围。霎时,卫阳身前人影一晃,却是屠海已阻档住卫阳三人去路。 卫阳三人后退数步,双眸寒芒一闪,凝住屠海一会儿,扫视了一眼再次围上的屠家众人。 “怎么,你们屠家就这么无耻,输掉血台战,就想报复我们不成?”卫阳随行的一个中年筑胆境,对围上来的屠家众人厉声说道。 “屠家不仅无耻,而且还胆大包天,竟敢不顾大唐帝国的血台铁律。屠家人的头,掉了会长出来。”另一个随行卫阳的筑胆境,则是毫不客气讥讽屠家众人。 卫阳正要出声质问屠海时,却瞄见唐刀与雪素颜正往他们三人处挤过来。卫阳忙轻轻对唐刀两人摇摇头。 唐刀一怔,旋即明白卫阳是不让他俩过去。唐刀与雪素颜依旧挤出人群,走向卫阳三人,他俩身后,霜粒儿也跟着钻了进来。 “卫大叔,铁叔,飞叔,我和素颜可算找到你们了。” 唐刀对着卫阳三人淡淡一笑,一一招呼着。 原来,唐刀两人一狗,赶到回头镇时,上午已过半。唐刀赶忙走窜几个灵草铺堂,用自己的灵草,将风瑶影所需灵草交换到手。后来,唐刀见今日回头镇里,人流比往常少了许多,一问方知,卫阳和屠家屠千非上了血台。等唐刀俩赶过来时,血战已结束,屠家人却将卫阳三人围住耍横。 卫阳对唐刀俩微微颔首示意,看着和他三人站在一起的少男力女,心里轻轻叹口气,他俩可不知今日还有凶险等着几人啊。 “卫铁,卫飞,你们见过屠家什么时候不无耻,什么时候不胆大包天?”卫阳亦毫不示弱,对着面前的屠海不客气道。卫铁、卫飞与卫阳同宗同辈,卫阳略长,故称呼卫铁卫飞二人比较随意。 听了卫阳之言,屠海抽动着双颊,咬牙切齿:“卫阳,你是在找死!”转瞬之后,屠海又平静下来,恢复了他玄一境高手形象,只是,他双眸里疾射着熊熊怒火。 围着卫阳几人的屠家众人,已在催动灵元,扬起刀剑,似只要一声令下,。 “屠海,你屠家真敢置血台铁规于地么?还是你屠家的脑袋,可以顶破血台铁律?”卫阳严声呵斥屠海,一脸淡定,理理破衣烂衫,衣衫上血迹却还未干,只有呵斥声传遍广场。 霎时,屠海及包围卫阳的屠家众人,双目清明。屠家再怎么强霸,也仅限于回头镇,在大唐帝国强权面前,他屠家仅仅是一只不起眼的小蚂蚁。 卫阳轻哼一声,带着几人往屠家人墙走去。 卫阳身后。 屠千纤见卫阳几人要硬闯人墙,双眸又赤红起来,一挥手中剑,以其固魂境修为,势意之禁,罩向卫阳几人,灵元狂贯剑身,剑锐挟着强劲剑风,向卫阳脑后疾斩而去。 屠千坚瞧见其妹对卫阳发起攻击,狞狠之色亦再浮上双眸,炼意境气势忽地完全外放,势意禁罩,禁攻卫阳之处,配合屠千纤,一左一右,扬剑斩向卫阳。 卫阳身前,屠海依然挡着卫阳五人一狗去路,闭着眼,对眼前这一幕,仿似从未发生过一般,置若罔闻。 刹那间,屠千坚兄妹俩的势意之禁,无声无影,一先一后,接踵而至,禁压向唐刀诸人。 陡然地,唐刀几人感觉身躯若被禁锢,仿似千万斤压体,巨压一紧再紧,要将他们浑身肌肉骨骸压碎一般,心跳骤然剧烈,血液直冲五官。 唐刀知是屠家人的势意攻击,势意之禁如此持续压体,除了卫大叔,几人将会暴体而亡。 死亡之影,突地映上诸人双眸。 唐刀不甘,疯狂催动丹田灵元,试图凭借多年淬炼的刀体,抵抗势意之禁的合击。以唐刀实力,可以直面一尊炼意境的全力攻击。然而,面对一尊固魂境和一尊炼意境的势意之禁联合禁击时,却是力不从心。唐刀意图拔刀破禁,却又动弹不得。 雪素颜与卫铁、卫飞三人更是不堪,双脸霎时血红,血影瞬间充溢双眼,双目红彤彤地往眼眶外突挤。霜粒儿虽要好上一些,却也是双目血红,双瞳里,渐渐浮显疯狂光芒。 此刻,屠山身边,镇主大人依旧轻言安慰屠山,对屠家众人包围卫阳几人,进而发起攻击一事,似毫无觉晓。 “屠家好卑劣。屠千非在血台上战死,屠千坚屠千纤马上在台下偷袭。” “而且,除了卫阳,月牙寨的另外几个人皆被攻击,连那条小土狗也不放过。” “更无耻的是那个镇主狗官,竟然装做什么事都未发生。” …… 广场上,人群惊呼起来,嘘声责骂声四起。连带着,人群已将镇主大人也咒骂进去,进而,声音越来越大,响彻广场上空。 镇主大人的双耳,似乎已聋,不闻人群中的咒骂声,镇定自如,只顾着与屠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屠千纤、屠千坚兄妹俩,一见镇主大人无所动作,更是无所顾忌。锋锐的剑影,一左一右,挟着劲风,霍然而至卫阳脑后。 卫阳心底冷冷一笑,杀意凛寒,骤然浮上双眸,既然你屠家如此纠缠,那就让你屠家再损失两个高手吧。 倏地砰砰两拳,卫阳闪电般破碎掉压体的双禁,腿影一闪,将唐刀几人扫离身边。转念间,卫阳身形又向后一仰,一蹬石地,向屠家俩兄妹倏闪而去。 屠海一霎也未放松过对卫阳的感知监视,卫阳忽然突动,屠海亦陡然睁开眼,身形猛展,向卫阳身影追击而去。 空地上,已成为屠家叔侄三人围攻卫阳,屠海更是一尊玄一境高手。 屠家人的如此恶状,更让人群大哗,诅骂屠家和镇主的声音,不绝于广场上空。 然而,屠海的追击已经迟了。 “砰,砰,砰,砰。” 四道重击.的声音,传遍广场。 屠千纤与屠千坚俩,身躯翻飞出去,萎靡在地,双双哇地一声,鲜血喷口而出。锵当,他俩的剑,掉砸在石地上。 “呯!……” 这一刻,屠海双拳方始对上卫阳腿影。对击余波,扬起漫天尘土,沉重的碰撞余音,绕着广场上空,久久不散。 卫阳借势一拧身,旋又落在唐刀几人身边,将他们护在身后。 屠海飞身落在屠千坚兄妹侧,细一检察,不禁目眦欲裂,兄妹俩的下丹田与中丹田均被卫阳重创,气海与武胆被摧毁,两人修为彻底被废。 沉浸在丧子之痛的屠山,终于被惊醒,看到长子三女萎顿在地,屠海在发狂,恍然大惊,与镇主大人一道,疾奔屠千坚兄妹处。 “卫阳,纳命来!” 屠海已不顾一切,纵身凌空,肆无忌惮地疯狂向卫阳冲来,玄一境气势完全释放,锁定卫阳,数十道拳影飞击卫阳。 “卫铁,卫飞,你俩带着唐刀和素颜快走。”卫阳急声对着卫铁卫飞道,双眸却紧紧凝锁住凌空疾闪而来的屠海。 虽然,屠海气势仅仅锁定卫阳,但其玄一境的强大威势,波及到唐刀几人,让几人心底生出不可对抗的无力感,再留下,他们只会成为卫阳的累赘。 “卫大哥,你小心。” 卫铁、卫飞二人见已然暴怒的屠海攻击忽闪而来,赶紧护着唐刀俩人,蹒跚着,往屠海与卫阳战场之外撤离。 几人挣扎退走时,唐刀任自回头,双眸冰寒,深深印下屠家众人身影。 陡然。 卫阳一跺地,飚闪凌空扑来的屠海,若电般幻出数十拳影,拳拳迎向屠海攻至的拳影。 一时间,战场上空,漫天拳影交织碰撞。 “轰,轰,……” 正文 第十六章 卫阳数问 卫阳与屠海近百道拳影,拳拳猛烈相撞,轰隆隆声,响彻广场上空。 人群里,大部分人尚来及退出两人战斗范围,低境界的武修,纷纷被凌空降下的余威掀起,又砸在石地上。 “轰!” 数十拳后,屠海与卫阳的拳头终于迎面相击,巨大的反击力,将两人凌空弹起,向后翻滚而退,坠落地面后,再退数十步,方止住身形。 屠海体内气血翻涌,胸部急剧起伏,平息一会儿,看向卫阳,双眸里惊疑不定:“难道卫阳已晋入玄一境?” 难怪屠海腹疑。刚刚,他击出那数十拳,以灵元为基,蕴含玄一境所感悟的势和意,数十拳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固魂境所能抵挡得住。 卫阳拭了拭嘴角,沉默不言,双眸寒意凛凛,一瞬不瞬,紧紧锁定屠海。 人群中,传出阵阵惊叹,卫阳居然能与玄一境的屠海对战,而且不落下风。 广场上空,屠海与卫阳的短暂剧烈战斗,终于让镇主大人再也不能熟视无睹,身形一动,已闪身立在两人中间。 “都住手。”镇主声震全场,连屠千纤屠千坚二人的呻吟声也收敛起来。 深吸口气,镇主大人转头对着卫阳,声色俱厉。 “卫阳,你刚刚杀死了屠千非,现在,怎么又和屠家人动起手来?” 卫阳双眸冰冷,不言一语,深深凝视着镇主大人。 数息时间,镇主大人感觉到寒意从心底直窜全身,如坠雪天,他受不住卫阳的冷冽。 镇主心里直是哀叹:“我怎地如此倒霉,遇上两家皆是难啃的骨头。屠家也真是无法无天。你要背后下刀子,可不要如此这般的拖泥带水啊,还又被废了两个高手。” 可是,他又不得不站出来,将此件恶劣纷争调熄下去。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屠家绝不好收场,连带着他也会被屠家牵连进去。 镇主大人心念顿转,硬着头皮,继续对卫阳道:“卫阳,为何你要重伤屠千纤、屠千坚二人?”可气势已弱,显然是他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 “镇主大人,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卫阳低下眉,声音冷漠。 镇主一听卫阳话音,知道此事不妙。刚才,场上如此大的动静,他却装不知晓,做得太过太明显,卫阳那能不知他偏护屠家。 “是。卫阳,本镇主问你为何要废掉屠千纤屠千坚二人。”镇主大人不得不接下卫阳的话。 卫阳余光扫视了一下屠千坚兄妹,回话道:“问得好。镇主大人,似乎,你对发生了什么事,一不清二不楚。很好,我就给镇主大人说道说道。”语调平淡,冷意十足,却蕴含愤怒之火。 “镇主大人,我与屠家屠千非上血台血战,可是双方自愿?你可想清楚再说,大伙都看着呢。”卫阳往四周人群扫了扫,话音平静,却声贯全场。 “双方自愿。” 镇主大人迟疑小会儿,不敢乱说话。广场上,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他如何回答。 “我与屠千非,可否签下血台生死文书?生死文书上面,你镇主大人的大笔可刚刚干透。乡邻们可查验这份生死文书。 这个文书,应该有四份,屠千非与我持一份,镇主府理当存一份,另一份是要递曳邪城城主府备案的。”卫阳掏出自持的那份血台生死文书,向镇主大人和四周人群扬起。 “是。你与屠千非是签下了血台生死文书。我做的证人。” 生死文书上,白纸黑字,谁也抵赖不了,这次,镇主大人回答得很干脆。 “屠千非,是不是在血台血战时,被我卫阳杀死在血台之上?”卫阳环环相扣,继续质问镇主大人。 “是。”镇主大人心在颤抖。 “按大唐帝国血台律规,在血台血战中,杀死屠千非,我卫阳可否有罪?” “无罪。”镇主大人冷汗直冒。 “很好。镇主大人,血战死者家族报复血战对手,按大唐帝国血台铁律,是不是需立即羁押为血战死者复仇的家族?你可是镇主大人,你不可能不知道大唐帝国有这血台铁律吧。”卫阳轻飘飘地说道。 “血台,是血染之台,任何人上血台血战,生死无怨。血战后,寻仇者和寻仇家族,将被处以重刑。如此重要的帝国律法,本镇主怎么可能不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镇主大人可不敢胡说。 “哦……” “屠家众人企图为血台战死的屠千非复仇于我,我卫阳反抗屠家众人追杀时,废掉屠千纤屠千坚,可有罪?”卫阳语调更见轻松平淡。 “无罪。”镇主大人掏出手巾拭着额上的冷汗。 “那么,镇主大人为何不羁押、不重处屠家?镇主大人,这里可是广场,众目睽睽之下。”卫阳轻蔑地淡淡道。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寂静无声,全盯向镇主大人。屠家如此报复血台血战对手,他们要看看镇主大人如何处理屠家。 屠家众人,全都有些傻眼,清醒过来后,他们方知在血台下追杀卫阳几人,有多错误,有多授人以柄。 屠海心底更是恨悔交加,恨侄儿三人一死两废,悔被死仇蒙蔽了灵台,打乱了既定计划。 “镇主大人,曳邪城离回头镇,并不是有多远,也就几百里,快一点几天就到。嗯,城主府位置,只要到了曳邪城,一问便知。”卫阳继续冷漠道,逼迫镇主大人表态。 “这,这,……” 镇主大人已是语无伦次,汗如雨下,目光游弋,不敢再接卫阳之言,求助般望向屠山。心底里,他已将屠家恨得要死。曳邪城城主比较清廉,这一次,若卫阳拼死到曳邪城城主府鸣鼓,城主府下来一查,他的前途尽毁,说不准还要被判入大牢。 人群里,投向镇主大人的目光,尽皆是鄙视。 “狗官,与屠家勾结在一起,放纵屠家,肆意妄为,恶行乡里,欺压我们。” “十足的狗官,到曳邪城城主府去告他,告屠家。” …… 渐渐地,“狗官”和“告屠家”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宏亮。 “镇主大人,你似忘了现在要做什么?” 卫阳静静看着镇主大人,再次淡淡道。既然,已与屠家完全撕破了脸,卫阳不介意借机再往屠家砸几块石头。 镇主大人身躯发颤,似站立不稳,遮掩着脸,想转身离去,可人群密集,无缝可钻。 场边,唐刀四人对卫阳佩服万分。 卫阳以强大实力,突然废掉屠千坚屠千纤兄妹,意外战退玄一境的屠海;再以七问,截断镇主大人当场偏袒屠家心思,挑起乡邻众怒,实逼镇主大人按大唐帝国血台律羁押重处报复之人,进而牵连打击整个屠家。一系列动作,令人眼花缭乱,目不睱接。 而此刻,屠家人一见犯了众怒,也不敢乱说乱动,全看向族长屠山。 屠山看着眼前躺着的三个儿女,老四死,老大老三废,双眸阴毒戾光一闪即没,与卫阳和月牙寨之仇恨今生难销。 瞬间,抬起头时,屠山已复沉静,吐气开声,音传全场。 “众位乡邻,往日,屠家多有得罪,是老夫御家不严。我屠山,在这里给大伙赔礼道歉了。”屠山向四周深深鞠了数躬。 “今日,血台之上,生死各命。我儿千非战死血台,怨不得任何人,更怨不得卫阳。我儿千坚、我女千纤,为此向卫阳几人寻仇,是千坚千纤不对,这里,我向卫阳致歉,向大伙致歉。”说完,屠山向卫阳几人深鞠一躬,又向四周人群团团鞠躬。 广场上的人群,仿似自己的双眼看错了一般,当场怔愣起来,呆呆看着正在鞠躬的屠山。 广场上,霎时静默下来。 良久之后,传出杂杂声音。 “屠山居然会道歉?” “屠家什么时候如此这般有礼过?” …… 屠山几句话,几个鞠躬,就将报复血战对手所面临的重刑,家族受牵连的严重后果,变成了他屠山御家不严,儿女不对,一字不提屠海之过,也解了镇主之围。 这屠山果然有枭雄之色,拿得起放得下,难怪他统领屠家后,短短几十年,屠家就成为回头镇方圆数百里的第一家族。 卫阳细思到此处,不禁双眸一凝,心底更是警醒。 屠山心底泛起得意阴狠之语:“这帮粗野山民,就是好欺。我儿一死两废,你们皆是帮凶。待我屠家过了眼前这关,再来慢慢收拾你们。” 缓缓立起身,屠山已是满脸悲痛之色。 “众位乡邻,我屠山刚受丧子之痛,未及时管教住我儿千坚千纤,致其私自向卫阳几人寻仇,被卫阳废除修为,以后余生,他俩不再有一丝一毫修为。如今,我儿千坚千纤已受卫阳重责,重伤在伤,需要及时治疗。我儿千非,尚躺在这冰凉石地上,需要将他及时入殓。众位乡邻,请大伙让让道,让我三个儿女回屠家大院。屠山谢谢大伙了。” 说完,屠山又向人群深鞠一躬。 乡民们虽然有些粗野,但却心善。此时此刻,虽对屠山是满肚子的疑惑,却也给屠家人让出一条道来。 “屠山!” 唐刀双眸冰冷,观看了屠山的表演后,不禁无声念起屠山名,暗生忌惮。 正文 第十六章 卫阳七问 卫阳与屠海近百道拳影,拳拳猛烈相撞,轰隆隆声,响彻广场上空。 人群里,大部分人尚来及退出两人战斗范围,低境界的武修,纷纷被凌空降下的余威掀起,又砸在石地上。 “轰!” 数十拳后,屠海与卫阳的拳头终于迎面相击,巨大的反击力,将两人凌空弹起,向后翻滚而退,坠落地面后,再退数十步,方止住身形。 屠海体内气血翻涌,胸部急剧起伏,平息一会儿,看向卫阳,双眸里惊疑不定:“难道卫阳已晋入玄一境?” 难怪屠海腹疑。刚刚,他击出那数十拳,以灵元为基,蕴含玄一境所感悟的势和意,数十拳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固魂境所能抵挡得住。 卫阳拭了拭嘴角,沉默不言,双眸寒意凛凛,一瞬不瞬,紧紧锁定屠海。 人群中,传出阵阵惊叹,卫阳居然能与玄一境的屠海对战,而且不落下风。 广场上空,屠海与卫阳的短暂剧烈战斗,终于让镇主大人再也不能熟视无睹,身形一动,已闪身立在两人中间。 “都住手。”镇主声震全场,连屠千纤屠千坚二人的呻吟声也收敛起来。 深吸口气,镇主大人转头对着卫阳,声色俱厉。 “卫阳,你刚刚杀死了屠千非,现在,怎么又和屠家人动起手来?” 卫阳双眸冰冷,不言一语,深深凝视着镇主大人。 数息时间,镇主大人感觉到寒意从心底直窜全身,如坠雪天,他受不住卫阳的冷冽。 镇主心里直是哀叹:“我怎地如此倒霉,遇上两家皆是难啃的骨头。屠家也真是无法无天。你要背后下刀子,可不要如此这般的拖泥带水啊,还又被废了两个高手。” 可是,他又不得不站出来,将此件恶劣纷争调熄下去。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屠家绝不好收场,连带着他也会被屠家牵连进去。 镇主大人心念顿转,硬着头皮,继续对卫阳道:“卫阳,为何你要重伤屠千纤、屠千坚二人?”可气势已弱,显然是他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 “镇主大人,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卫阳低下眉,声音冷漠。 镇主一听卫阳话音,知道此事不妙。刚才,场上如此大的动静,他却装不知晓,做得太过太明显,卫阳那能不知他偏护屠家。 “是。卫阳,本镇主问你为何要废掉屠千纤屠千坚二人。”镇主大人不得不接下卫阳的话。 卫阳余光扫视了一下屠千坚兄妹,回话道:“问得好。镇主大人,似乎,你对发生了什么事,一不清二不楚。很好,我就给镇主大人说道说道。”语调平淡,冷意十足,却蕴含愤怒之火。 “镇主大人,我与屠家屠千非上血台血战,可是双方自愿?你可想清楚再说,大伙都看着呢。”卫阳往四周人群扫了扫,话音平静,却声贯全场。 “双方自愿。” 镇主大人迟疑小会儿,不敢乱说话。广场上,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他如何回答。 “我与屠千非,可否签下血台生死文书?生死文书上,你镇主大人的大笔可刚刚干透。乡邻们可查验这份生死文书。 这个文书,应该有四份,屠千非与我持一份,镇主府理当存一份,另一份是要递曳邪城城主府备案的。”卫阳掏出自持的那份血台生死文书,向镇主大人和四周人群扬起。 “是。你与屠千非是签下了血台生死文书。我做的证人。” 生死文书上,白纸黑字,谁也抵赖不了,这次,镇主大人回答得很干脆。 “屠千非,是不是在血台血战时,被我卫阳杀死在血台之上?”卫阳环环相扣,继续质问镇主大人。 “是。”镇主大人心在颤抖。 “按大唐帝国血台律规,在血台血战中,杀死屠千非,我卫阳可否有罪?” “无罪。”镇主大人冷汗直冒。 “很好。镇主大人,血战死者家族报复血战对手,按大唐帝国血台铁律,是不是需立即羁押重处为血战死者复仇之人?你可是镇主大人,你不可能不知道大唐帝国有这血台铁律吧。”卫阳轻飘飘地说道。 “血台,是血染之台,任何人上血台血战,生死无怨。血战后,寻仇者将被处以重刑,寻仇者的家族也牵连其中。如此重要的帝国律法,本镇主怎么可能不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镇主大人可不敢胡说。 “哦……” “屠家众人企图为血台战死的屠千非复仇于我,我卫阳反抗屠家众人追杀时,废掉屠千纤屠千坚,可有罪?”卫阳语调更见轻松平淡。 “无罪。”镇主大人掏出手巾拭着额上的冷汗。 “那么,镇主大人为何不羁押、不重处屠家?镇主大人,这里可是广场,众目睽睽之下。”卫阳轻蔑地淡淡道。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寂静无声,全盯向镇主大人。屠家如此报复血台血战对手,他们要看看镇主大人如何处理屠家。 屠家众人,全都有些傻眼,清醒过来后,他们方知在血台下追杀卫阳几人,有多错误,有多授人以柄。 屠海心底更是恨悔交加,恨侄儿三人一死两废,悔被死仇蒙蔽了灵台,打乱了既定计划。 “镇主大人,曳邪城离回头镇,并不是有多远,也就几百里,快一点几天就到。嗯,城主府位置,只要到了曳邪城,一问便知。”卫阳继续冷漠道,逼迫镇主大人表态。 “这,这,……” 镇主大人已是语无伦次,汗如雨下,目光游弋,不敢再接卫阳之言,求助般望向屠山。心底里,他已将屠家恨得要死。曳邪城城主比较清廉,这一次,若卫阳拼死到曳邪城城主府鸣鼓,城主府下来一查,他的前途尽毁,说不准还要被判入大牢。 人群里,投向镇主大人的目光,尽皆是鄙视。 “狗官,与屠家勾结在一起,放纵屠家,肆意妄为,恶行乡里,欺压我们。” “十足的狗官,到曳邪城城主府去告他,告屠家。” …… 渐渐地,“狗官”和“告屠家”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宏亮。 “镇主大人,你似忘了现在要做什么?” 卫阳静静看着镇主大人,再次淡淡道。既然,已与屠家完全撕破了脸,卫阳不介意借机再往屠家砸几块石头。 镇主大人身躯发颤,似站立不稳,遮掩着脸,想转身离去,可人群密集,无缝可钻。 场边,唐刀四人对卫阳佩服万分。 卫阳以强大实力,突然废掉屠千坚屠千纤兄妹,意外战退玄一境的屠海;再以七问,截断镇主大人当场偏袒屠家心思,挑起乡邻众怒,实逼镇主大人按大唐帝国血台律羁押重处报复之人,进而牵连打击整个屠家。一系列动作,令人眼花缭乱,目不睱接。 而此刻,屠家人一见犯了众怒,也不敢乱说乱动,全看向族长屠山。 屠山看着眼前躺着的三个儿女,老四死,老大老三废,双眸阴毒戾光一闪即没,与卫阳和月牙寨之仇恨今生难销。 瞬间,抬起头时,屠山已复沉静,吐气开声,音传全场。 “众位乡邻,往日,屠家多有得罪,是老夫御家不严。我屠山,在这里给大伙赔礼道歉了。”屠山向四周深深鞠了数躬。 “今日,血台之上,生死各命。我儿千非战死血台,怨不得任何人,更怨不得卫阳。我儿千坚、我女千纤,为此向卫阳几人寻仇,是千坚千纤不对,这里,我向卫阳致歉,向大伙致歉。”说完,屠山向卫阳几人深鞠一躬,又向四周人群团团鞠躬。 广场上的人群,仿似自己的双眼看错了一般,怔愣起来,呆呆看着正在鞠躬的屠山。 广场上,霎时静默下来。 良久之后,传出杂杂声音。 “屠山居然会道歉?” “屠家什么时候如此这般有礼过?” …… 屠山几句话,几个鞠躬,就将报复血战对手所面临的重刑,家族受牵连的严重后果,变成了他屠山御家不严,儿女不对,一字不提屠海之过,也解了镇主之围。 这屠山果然有枭雄之色,拿得起放得下,难怪他统领屠家后,短短几十年,屠家就成为回头镇方圆数百里的第一家族。 卫阳细思到此处,不禁双眸一凝,心底更是警醒。 屠山心底泛起得意阴狠之语:“这帮粗野山民,就是好欺。我儿一死两废,你们皆是帮凶。待我屠家过了眼前这关,再来慢慢收拾你们。” 缓缓立起身,屠山已是满脸悲痛之色。 “众位乡邻,我屠山刚受丧子之痛,未及时管教住我儿千坚千纤,致其私自向卫阳几人寻仇,被卫阳废除修为,以后余生,他俩不再有一丝一毫修为。如今,我儿千坚千纤已受卫阳重责,重伤在伤,需要及时治疗。我儿千非,尚躺在这冰凉石地上,需要将他及时入殓。众位乡邻,请大伙让让道,让我三个儿女回屠家大院。屠山谢谢大伙了。” 说完,屠山又向人群深鞠一躬。 乡民们虽然有些粗野,但却心善。此时此刻,虽对屠山是满肚子的疑惑,却也给屠家人让出一条道来。 “屠山!” 唐刀双眸冰冷,观看了屠山的表演后,不禁无声念起屠山名,暗生忌惮。 正文 第十七章 屠山二誓 “厉害!” 卫阳心底也直叹屠山心机深厉。 “现在,若他卫阳再逼镇主大人问罪屠家,只会适得其反。屠山已将屠家眼前危机暂时化解,接下来,该是他卫阳迎接屠家后招了。” 此时,又见屠山对着贴身下人乔田吩咐道:“将千非、千坚、千纤,请回屠家大院。请屠月族老好好安排,将千非入棺,请医为千坚、千纤好好治疗。若是二爷回来了,就让他在家里,协助屠月族老处理这些事。” 屠山吩咐之声,并不避人,卫阳当然入耳。 卫阳心道,难怪他总感觉屠家人堆里少了谁,未想到竟然是屠川。若是屠川在场,今日场面会更火爆。心底又恍然一惊:“屠川,就是屠家准备的后招?” 听了屠山的吩咐,齐田恭敬地哀声应是,领着屠家的一帮下人,悲悲戚戚地,将屠氏三兄妹抬起,向人群外走去。 广场上,人群寂寂。 看着被抬着的屠家三兄妹,众人双眸中,闪动着可怜、可悲、可恨之色,心底五味杂陈。屠家平常作威作福,欺霸乡里,屠家三兄妹这一代,却是屠家最高旨意的执行者,人群目光,跟随着的屠家三兄妹移动,渐渐地,众众双眸中,仅剩冷漠与恨意。 汇合了唐刀四人,卫阳诸人亦随着渐散的人群,朝外走去。 屠山目送着他三个儿女被送出人群,眼里的戾寒之光一闪而没,双眸已凝住了卫阳后背。自从他站出来平息众怒那刻起,屠山的余光,就一直锁定卫阳。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让他三儿女一死两废。卫阳,你还想活着回月牙寨?此仇,我屠山必报。 卫阳一直在隐藏实力。千纤晋入固魂境已有数年。能在千坚千纤兄妹俩全力夹击中,瞬间废掉他俩,卫阳修为一定已晋玄一境。 哼,既定计划必需执行,否则,两子一女的牺牲,尽皆付之东流。 目前,只能让屠海出手,血战卫阳。 哼!卫阳,即便你是玄一境修为,明年今日,也是你的忌日!” 转念间,屠山已心若止水,丧子废子之痛,宛若已与他无关。 “卫阳,等一等。” 屠山声音平静,仿似在招呼朋友一般。 卫阳心底一沉,屠山的后手来了。停下来,转过身,一脸淡定,看着屠山。唐刀几人也不得不转身对向屠山,看他还要如何表演。 “屠山,何事?”卫阳声音冷漠。 “卫阳,老夫找你当然有事。” 屠山阴毒之火再起,拧头转向人群,平淡声音,远传广场。 “众位乡邻,请大家等等。老夫还有事与卫阳相商,请大伙为屠山做个见证。” 众人皆愣,看向屠山,心头甚是迷惑:“这屠山,一儿战死,另一对儿女被废,你不回你屠家大院主持,还要干嘛?” 只见屠山向人群作了一个团团揖后,方始对众人道:“众位乡邻,我屠家与月牙寨几十年的仇怨,想必,大家都清楚。如今,我儿一死两废,这个宿怨,更是仇上仇。” 众人皆点头,月牙寨与屠家的恩怨,众人心知肚明。可是今天,人家卫阳是在血台之上,光明正大杀死你一儿,反而是你屠家的两兄妹,报复卫阳,被卫阳废掉修为。若卫阳要追究,你屠家还得被牵连进去。 以屠山的奸猾,他不可能再次做出复仇之事来。 众人无人出一言,等着屠山的后话。 见众人此状,屠山沉声又继续他的下文。 “血台之上,卫阳杀死千非,血台之下,废掉千坚千纤,我屠山对此无话可话。但他们毕竟是我屠山儿女,我屠山作为兄妹三的父亲,有责任替兄妹三个向卫阳讨个说法。” 儿女受到伤害,做父亲的要出面讨个说法,这是人之常情,即使是血台战,也有几句场面话,谁也说不着什么。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皆是担扰地看向卫阳。 卫阳低垂双目,一脸淡然,仿若屠山所说的是其他人的事。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出声。他们是在替卫阳问屠山,也是在提醒卫阳。 “屠族长,你想如何做?若卫阳追究你屠家在血台下报复一事,你屠家的屠千纤、屠千坚一帮人,还有族老屠海,皆会被重处,你整个屠家均被牵连进去。” “对,还有那个狗官镇主,也会因放纵你屠家报复卫阳而受牵连,说不准,还会判入大牢几年。” …… 人群里,声音又渐渐嘈杂起来。 躲在屠山身后的镇主大人,听得众人的杂杂话语,不禁身躯又微微数颤,脸色转白。 屠山面容一厉,望向人群,双眸里,阴辣狠光闪烁不停。他想找出那些发出杂音之人。 人群看到屠山如此,齐齐暗道:“屠山,果然还是那个屠山,三个儿女,死的死,废的废,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本色。” “不知屠山老二屠千韧的结局又会如何?” …… 屠山探视了人群一会儿,再接着道:“卫阳,他会不会追究千坚千纤报复一事,他如何做,我屠家都接着,但,这是之后的事。此刻,我屠山必需为我儿我女复仇。” 人群一听屠山在众目睽睽下,再提卫阳进行报复,不禁又将目光投向镇主大人,看他现在又会怎么办。 镇主大人似受不住众人冷冷目光,身形又颤了颤,心底直骂屠山:“屠山,你就是个疯子,都这个时候,你屠家还在这挑事。老子被你屠家害得还不够惨么。” 可他已不敢再装聋作哑,强自镇定,声含几丝厉色,对屠山劝戒道:“屠族长,大唐帝国血台铁律是很严苛的,你可别乱来。你总得要为你屠家整个家族考虑考虑。” “镇主大人,请你放心。我屠山谨遵血台律规,不会乱来。我屠山,只是想以血台方式,血战卫阳。” “镇主大人,以这种方式,为我儿女报仇,不违背帝国血台战律吧?” 镇主大人松了口气,旋即又道:“屠族长,血台血战,必需自愿。” 屠山点点头,淡淡一声:“我知道。” 回过头,屠山又声传全场:“卫阳,我屠家派出一人,再与你血台血战,你可敢接战?” 通过血台血战来复仇,这是惯用方法,人群也无可指责屠山,皆看向卫阳。唐刀几人心里也无奈,等着卫阳拿主意。 “不接。”卫阳冷冰冰的话,很简单地直接拒绝。接着,又对唐刀几人道:“我们走。” 屠山一愕,未曾想,他做了如此多的功夫,卫阳仅是简单一句话两个字就破解了。屠山心念几转:“难道卫阳看出了我的计划?若是他拒绝再上血台,我的计划会再添变数,我儿我女就真的白死白废了。” 广场上的众人,也未料到卫阳会拒绝得这么直接,皆是愣神,旋又会心一笑:“你屠山想让人家卫阳死,其心昭昭,当人是白痴不成?” “卫阳,为何?” 屠山阴沉着脸,乖戾之光,一瞬不瞬盯住卫阳。 他想过卫阳会找出无数个说辞来拒绝,他也准备了无数个理由让卫阳不得不接。可他从未想过卫阳没有任何说辞,就是那么简单直接地拒绝了。 “不敢。”卫阳依旧未停止脚步。 屠山双目赤红,满面狰狞,咬牙着道:“为何不敢?” “你屠家报复我之人,至今,还在那儿悠然自在。镇主大人似对你屠家特别关照,到现在,还未羁押过一个报复我的人。你屠家,信不过。”卫阳轻飘飘的冷声,传向四周。 屠海仍在场,听说卫阳之言,凶光死死盯住卫阳。镇主大人则又向后缩了缩身子。 话又回到报复卫阳一事上,屠山心底痛骂着卫阳。 见卫阳即将离开,屠山猛地深吸一口气,怨毒万分道:“卫阳,我屠山以魂胆起誓,今日,你接下我屠家的血战,过后,我会亲自将报复你的屠家人,送至镇主府羁押刑问。” 卫阳不理,几人依然往前走着。 “卫阳,我屠山以魂胆再起誓,我屠家派一人出战血台,血台血战结果无论如何,我屠家与你卫阳和月牙寨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卫阳,你敢不敢接战?” 双眸暴射凶煞之光,屠山似要割碎卫阳,握着拳头,嘶吼起来。 屠山阴辣,他见卫阳不接血台战,又将此事与屠家及月牙寨间数十年恩怨勾连起来。 这招,很毒。 卫阳心念几转,对屠山的提议,他很心动。 屠家与月牙寨恩怨再添新仇,谁都知道,两家是不可能和解。 魂胆之誓,对于武者,是最严厉的誓言,据说很灵验。不管屠山复不复仇,均可再损掉屠家一尊玄一境高手。 “是谁?” 卫阳蓦地一停,寒声传向身后。 屠山见卫阳停下,心头一喜:“屠海。屠海与你上血台。” “哈哈哈。”卫阳不禁大声冷笑,转身面对屠山。 “屠山,我知道你屠家很无耻,如今,你不觉得你屠家还很可笑么?让一个本应现受羁押刑责之人,与我上血台血战,屠山,你看我卫阳是不是一个白痴?” “哈哈哈……” 人群听了卫阳之言,也不禁轰然大笑。 屠家众人皆是面容尴尬。 屠山面容一滞,他将这一茬给漏掉了,马上更改:“卫阳,血战之人,换成我屠家族老屠月。” 屠月也是今日未到场之人。又一个屠家准备的后手?卫阳心底冷笑连连:“你屠家想让我卫阳死,可没好么容易。” “屠山,你以你的魂胆起誓吧。我答应你了,与屠月上血台血战。记住,是两个誓。” 卫阳这次答应得很爽快干脆。爽快得让唐刀几人和四周人群,以为是听错了,干脆得让屠山似有被卫阳反算计的感觉。 在广场众人见证下,屠山按卫阳要求,以他魂胆发下他应的两个誓言。 “屠山,未时与屠月血台血战。” 正文 第十六章 卫阳问 卫阳与屠海近百道拳影,拳拳猛烈相撞,轰隆隆声,响彻广场上空。 人群里,大部分人尚来及退出两人战斗范围,低境界的武修,纷纷被凌空降下的余威掀起,又砸在石地上。 “轰!” 数十拳后,屠海与卫阳的拳头终于迎面相击,巨大的反击力,将两人凌空弹起,向后翻滚而退,坠落地面后,再退数十步,方止住身形。 屠海体内气血翻涌,胸部急剧起伏,平息一会儿,看向卫阳,双眸里惊疑不定:“难道卫阳已晋入玄一境?” 难怪屠海腹疑。刚刚,他击出那数十拳,以灵元为基,蕴含玄一境所感悟的势和意,数十拳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固魂境所能抵挡得住。 卫阳拭了拭嘴角,沉默不言,双眸寒意凛凛,一瞬不瞬,紧紧锁定屠海。 人群中,传出阵阵惊叹,卫阳居然能与玄一境的屠海对战,而且不落下风。 广场上空,屠海与卫阳的短暂剧烈战斗,终于让镇主大人再也不能熟视无睹,身形一动,已闪身立在两人中间。 “都住手。”镇主声震全场,连屠千纤屠千坚二人的呻吟声也收敛起来。 深吸口气,镇主大人转头对着卫阳,声色俱厉。 “卫阳,你刚刚杀死了屠千非,现在,怎么又和屠家人动起手来?” 卫阳双眸冰冷,不言一语,深深凝视着镇主大人。 数息时间,镇主大人感觉到寒意从心底直窜全身,如坠雪天,他受不住卫阳的冷冽。 镇主心里直是哀叹:“我怎地如此倒霉,遇上两家皆是难啃的骨头。屠家也真是无法无天。你要背后下刀子,可不要如此这般的拖泥带水啊,还又被废了两个高手。” 可是,他又不得不站出来,将此件恶劣纷争调熄下去。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屠家绝不好收场,连带着他也会被屠家牵连进去。 镇主大人心念顿转,硬着头皮,继续对卫阳道:“卫阳,为何你要重伤屠千纤、屠千坚二人?”可气势已弱,显然是他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 “镇主大人,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卫阳低下眉,声音冷漠。 镇主一听卫阳话音,知道此事不妙。刚才,场上如此大的动静,他却装不知晓,做得太过太明显,卫阳那能不知他偏护屠家。 “是。卫阳,本镇主问你为何要废掉屠千纤屠千坚二人。”镇主大人不得不接下卫阳的话。 卫阳余光扫视了一下屠千坚兄妹,回话道:“问得好。镇主大人,似乎,你对发生了什么事,一不清二不楚。很好,我就给镇主大人说道说道。”语调平淡,冷意十足,却蕴含愤怒之火。 “镇主大人,我与屠家屠千非上血台血战,可是双方自愿?你可想清楚再说,大伙都看着呢。”卫阳往四周人群扫了扫,话音平静,却声贯全场。 “双方自愿。” 镇主大人迟疑小会儿,不敢乱说话。广场上,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他如何回答。 “我与屠千非,可否签下血台生死文书?生死文书上,你镇主大人的大笔可刚刚干透。乡邻们可查验这份生死文书。 这个文书,应该有四份,屠千非与我持一份,镇主府理当存一份,另一份是要递曳邪城城主府备案的。”卫阳掏出自持的那份血台生死文书,向镇主大人和四周人群扬起。 “是。你与屠千非是签下了血台生死文书。我做的证人。” 生死文书上,白纸黑字,谁也抵赖不了,这次,镇主大人回答得很干脆。 “屠千非,是不是在血台血战时,被我卫阳杀死在血台之上?”卫阳环环相扣,继续质问镇主大人。 “是。”镇主大人心在颤抖。 “按大唐帝国血台律规,在血台血战中,杀死屠千非,我卫阳可否有罪?” “无罪。”镇主大人冷汗直冒。 “很好。镇主大人,血战死者家族报复血战对手,按大唐帝国血台铁律,是不是需立即羁押重处为血战死者复仇之人?你可是镇主大人,你不可能不知道大唐帝国有这血台铁律吧。”卫阳轻飘飘地说道。 “血台,是血染之台,任何人上血台血战,生死无怨。血战后,寻仇者将被处以重刑,寻仇者的家族也牵连其中。如此重要的帝国律法,本镇主怎么可能不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镇主大人可不敢胡说。 “哦……” “屠家众人企图为血台战死的屠千非复仇于我,我卫阳反抗屠家众人追杀时,废掉屠千纤屠千坚,可有罪?”卫阳语调更见轻松平淡。 “无罪。”镇主大人掏出手巾拭着额上的冷汗。 “那么,镇主大人为何不羁押、不重处屠家?镇主大人,这里可是广场,众目睽睽之下。”卫阳轻蔑地淡淡道。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寂静无声,全盯向镇主大人。屠家如此报复血台血战对手,他们要看看镇主大人如何处理屠家。 屠家众人,全都有些傻眼,清醒过来后,他们方知在血台下追杀卫阳几人,有多错误,有多授人以柄。 屠海心底更是恨悔交加,恨侄儿三人一死两废,悔被死仇蒙蔽了灵台,打乱了既定计划。 “镇主大人,曳邪城离回头镇,并不是有多远,也就几百里,快一点几天就到。嗯,城主府位置,只要到了曳邪城,一问便知。”卫阳继续冷漠道,逼迫镇主大人表态。 “这,这,……” 镇主大人已是语无伦次,汗如雨下,目光游弋,不敢再接卫阳之言,求助般望向屠山。心底里,他已将屠家恨得要死。曳邪城城主比较清廉,这一次,若卫阳拼死到曳邪城城主府鸣鼓,城主府下来一查,他的前途尽毁,说不准还要被判入大牢。 人群里,投向镇主大人的目光,尽皆是鄙视。 “狗官,与屠家勾结在一起,放纵屠家,肆意妄为,恶行乡里,欺压我们。” “十足的狗官,到曳邪城城主府去告他,告屠家。” …… 渐渐地,“狗官”和“告屠家”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宏亮。 “镇主大人,你似忘了现在要做什么?” 卫阳静静看着镇主大人,再次淡淡道。既然,已与屠家完全撕破了脸,卫阳不介意借机再往屠家砸几块石头。 镇主大人身躯发颤,似站立不稳,遮掩着脸,想转身离去,可人群密集,无缝可钻。 场边,唐刀四人对卫阳佩服万分。 卫阳以强大实力,突然废掉屠千坚屠千纤兄妹,意外战退玄一境的屠海;再以七问,截断镇主大人当场偏袒屠家心思,挑起乡邻众怒,实逼镇主大人按大唐帝国血台律羁押重处报复之人,进而牵连打击整个屠家。一系列动作,令人眼花缭乱,目不睱接。 而此刻,屠家人一见犯了众怒,也不敢乱说乱动,全看向族长屠山。 屠山看着眼前躺着的三个儿女,老四死,老大老三废,双眸阴毒戾光一闪即没,与卫阳和月牙寨之仇恨今生难销。 瞬间,抬起头时,屠山已复沉静,吐气开声,音传全场。 “众位乡邻,往日,屠家多有得罪,是老夫御家不严。我屠山,在这里给大伙赔礼道歉了。”屠山向四周深深鞠了数躬。 “今日,血台之上,生死各命。我儿千非战死血台,怨不得任何人,更怨不得卫阳。我儿千坚、我女千纤,为此向卫阳几人寻仇,是千坚千纤不对,这里,我向卫阳致歉,向大伙致歉。”说完,屠山向卫阳几人深鞠一躬,又向四周人群团团鞠躬。 广场上的人群,仿似自己的双眼看错了一般,怔愣起来,呆呆看着正在鞠躬的屠山。 广场上,霎时静默下来。 良久之后,传出杂杂声音。 “屠山居然会道歉?” “屠家什么时候如此这般有礼过?” …… 屠山几句话,几个鞠躬,就将报复血战对手所面临的重刑,家族受牵连的严重后果,变成了他屠山御家不严,儿女不对,一字不提屠海之过,也解了镇主之围。 这屠山果然有枭雄之色,拿得起放得下,难怪他统领屠家后,短短几十年,屠家就成为回头镇方圆数百里的第一家族。 卫阳细思到此处,不禁双眸一凝,心底更是警醒。 屠山心底泛起得意阴狠之语:“这帮粗野山民,就是好欺。我儿一死两废,你们皆是帮凶。待我屠家过了眼前这关,再来慢慢收拾你们。” 缓缓立起身,屠山已是满脸悲痛之色。 “众位乡邻,我屠山刚受丧子之痛,未及时管教住我儿千坚千纤,致其私自向卫阳几人寻仇,被卫阳废除修为,以后余生,他俩不再有一丝一毫修为。如今,我儿千坚千纤已受卫阳重责,重伤在伤,需要及时治疗。我儿千非,尚躺在这冰凉石地上,需要将他及时入殓。众位乡邻,请大伙让让道,让我三个儿女回屠家大院。屠山谢谢大伙了。” 说完,屠山又向人群深鞠一躬。 乡民们虽然有些粗野,但却心善。此时此刻,虽对屠山是满肚子的疑惑,却也给屠家人让出一条道来。 “屠山!” 唐刀双眸冰冷,观看了屠山的表演后,不禁无声念起屠山名,暗生忌惮。 正文 第十七章 屠山誓 “厉害!” 卫阳心底也直叹屠山心机深厉。 “现在,若他卫阳再逼镇主大人问罪屠家,只会适得其反。屠山已将屠家眼前危机暂时化解,接下来,该是他卫阳迎接屠家后招了。” 此时,又见屠山对着贴身下人乔田吩咐道:“将千非、千坚、千纤,请回屠家大院。请屠月族老好好安排,将千非入棺,请医为千坚、千纤好好治疗。若是二爷回来了,就让他在家里,协助屠月族老处理这些事。” 屠山吩咐之声,并不避人,卫阳当然入耳。 卫阳心道,难怪他总感觉屠家人堆里少了谁,未想到竟然是屠川。若是屠川在场,今日场面会更火爆。心底又恍然一惊:“屠川,就是屠家准备的后招?” 听了屠山的吩咐,齐田恭敬地哀声应是,领着屠家的一帮下人,悲悲戚戚地,将屠氏三兄妹抬起,向人群外走去。 广场上,人群寂寂。 看着被抬着的屠家三兄妹,众人双眸中,闪动着可怜、可悲、可恨之色,心底五味杂陈。屠家平常作威作福,欺霸乡里,屠家三兄妹这一代,却是屠家最高旨意的执行者,人群目光,跟随着的屠家三兄妹移动,渐渐地,众众双眸中,仅剩冷漠与恨意。 汇合了唐刀四人,卫阳诸人亦随着渐散的人群,朝外走去。 屠山目送着他三个儿女被送出人群,眼里的戾寒之光一闪而没,双眸已凝住了卫阳后背。自从他站出来平息众怒那刻起,屠山的余光,就一直锁定卫阳。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让他三儿女一死两废。卫阳,你还想活着回月牙寨?此仇,我屠山必报。 卫阳一直在隐藏实力。千纤晋入固魂境已有数年。能在千坚千纤兄妹俩全力夹击中,瞬间废掉他俩,卫阳修为一定已晋玄一境。 哼,既定计划必需执行,否则,两子一女的牺牲,尽皆付之东流。 目前,只能让屠海出手,血战卫阳。 哼!卫阳,即便你是玄一境修为,明年今日,也是你的忌日!” 转念间,屠山已心若止水,丧子废子之痛,宛若已与他无关。 “卫阳,等一等。” 屠山声音平静,仿似在招呼朋友一般。 卫阳心底一沉,屠山的后手来了。停下来,转过身,一脸淡定,看着屠山。唐刀几人也不得不转身对向屠山,看他还要如何表演。 “屠山,何事?”卫阳声音冷漠。 “卫阳,老夫找你当然有事。” 屠山阴毒之火再起,拧头转向人群,平淡声音,远传广场。 “众位乡邻,请大家等等。老夫还有事与卫阳相商,请大伙为屠山做个见证。” 众人皆愣,看向屠山,心头甚是迷惑:“这屠山,一儿战死,另一对儿女被废,你不回你屠家大院主持,还要干嘛?” 只见屠山向人群作了一个团团揖后,方始对众人道:“众位乡邻,我屠家与月牙寨几十年的仇怨,想必,大家都清楚。如今,我儿一死两废,这个宿怨,更是仇上仇。” 众人皆点头,月牙寨与屠家的恩怨,众人心知肚明。可是今天,人家卫阳是在血台之上,光明正大杀死你一儿,反而是你屠家的两兄妹,报复卫阳,被卫阳废掉修为。若卫阳要追究,你屠家还得被牵连进去。 以屠山的奸猾,他不可能再次做出复仇之事来。 众人无人出一言,等着屠山的后话。 见众人此状,屠山沉声又继续他的下文。 “血台之上,卫阳杀死千非,血台之下,废掉千坚千纤,我屠山对此无话可话。但他们毕竟是我屠山儿女,我屠山作为兄妹三的父亲,有责任替兄妹三个向卫阳讨个说法。” 儿女受到伤害,做父亲的要出面讨个说法,这是人之常情,即使是血台战,也有几句场面话,谁也说不着什么。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皆是担扰地看向卫阳。 卫阳低垂双目,一脸淡然,仿若屠山所说的是其他人的事。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出声。他们是在替卫阳问屠山,也是在提醒卫阳。 “屠族长,你想如何做?若卫阳追究你屠家在血台下报复一事,你屠家的屠千纤、屠千坚一帮人,还有族老屠海,皆会被重处,你整个屠家均被牵连进去。” “对,还有那个狗官镇主,也会因放纵你屠家报复卫阳而受牵连,说不准,还会判入大牢几年。” …… 人群里,声音又渐渐嘈杂起来。 躲在屠山身后的镇主大人,听得众人的杂杂话语,不禁身躯又微微数颤,脸色转白。 屠山面容一厉,望向人群,双眸里,阴辣狠光闪烁不停。他想找出那些发出杂音之人。 人群看到屠山如此,齐齐暗道:“屠山,果然还是那个屠山,三个儿女,死的死,废的废,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本色。” “不知屠山老二屠千韧的结局又会如何?” …… 屠山探视了人群一会儿,再接着道:“卫阳,他会不会追究千坚千纤报复一事,他如何做,我屠家都接着,但,这是之后的事。此刻,我屠山必需为我儿我女复仇。” 人群一听屠山在众目睽睽下,再提卫阳进行报复,不禁又将目光投向镇主大人,看他现在又会怎么办。 镇主大人似受不住众人冷冷目光,身形又颤了颤,心底直骂屠山:“屠山,你就是个疯子,都这个时候,你屠家还在这挑事。老子被你屠家害得还不够惨么。” 可他已不敢再装聋作哑,强自镇定,声含几丝厉色,对屠山劝戒道:“屠族长,大唐帝国血台铁律是很严苛的,你可别乱来。你总得要为你屠家整个家族考虑考虑。” “镇主大人,请你放心。我屠山谨遵血台律规,不会乱来。我屠山,只是想以血台方式,血战卫阳。” “镇主大人,以这种方式,为我儿女报仇,不违背帝国血台战律吧?” 镇主大人松了口气,旋即又道:“屠族长,血台血战,必需自愿。” 屠山点点头,淡淡一声:“我知道。” 回过头,屠山又声传全场:“卫阳,我屠家派出一人,再与你血台血战,你可敢接战?” 通过血台血战来复仇,这是惯用方法,人群也无可指责屠山,皆看向卫阳。唐刀几人心里也无奈,等着卫阳拿主意。 “不接。”卫阳冷冰冰的话,很简单地直接拒绝。接着,又对唐刀几人道:“我们走。” 屠山一愕,未曾想,他做了如此多的功夫,卫阳仅是简单一句话两个字就破解了。屠山心念几转:“难道卫阳看出了我的计划?若是他拒绝再上血台,我的计划会再添变数,我儿我女就真的白死白废了。” 广场上的众人,也未料到卫阳会拒绝得这么直接,皆是愣神,旋又会心一笑:“你屠山想让人家卫阳死,其心昭昭,当人是白痴不成?” “卫阳,为何?” 屠山阴沉着脸,乖戾之光,一瞬不瞬盯住卫阳。 他想过卫阳会找出无数个说辞来拒绝,他也准备了无数个理由让卫阳不得不接。可他从未想过卫阳没有任何说辞,就是那么简单直接地拒绝了。 “不敢。”卫阳依旧未停止脚步。 屠山双目赤红,满面狰狞,咬牙着道:“为何不敢?” “你屠家报复我之人,至今,还在那儿悠然自在。镇主大人似对你屠家特别关照,到现在,还未羁押过一个报复我的人。你屠家,信不过。”卫阳轻飘飘的冷声,传向四周。 屠海仍在场,听说卫阳之言,凶光死死盯住卫阳。镇主大人则又向后缩了缩身子。 话又回到报复卫阳一事上,屠山心底痛骂着卫阳。 见卫阳即将离开,屠山猛地深吸一口气,怨毒万分道:“卫阳,我屠山以魂胆起誓,今日,你接下我屠家的血战,过后,我会亲自将报复你的屠家人,送至镇主府羁押刑问。” 卫阳不理,几人依然往前走着。 “卫阳,我屠山以魂胆再起誓,我屠家派一人出战血台,血台血战结果无论如何,我屠家与你卫阳和月牙寨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卫阳,你敢不敢接战?” 双眸暴射凶煞之光,屠山似要割碎卫阳,握着拳头,嘶吼起来。 屠山阴辣,他见卫阳不接血台战,又将此事与屠家及月牙寨间数十年恩怨勾连起来。 这招,很毒。 卫阳心念几转,对屠山的提议,他很心动。 屠家与月牙寨恩怨再添新仇,谁都知道,两家是不可能和解。 魂胆之誓,对于武者,是最严厉的誓言,据说很灵验。不管屠山复不复仇,均可再损掉屠家一尊玄一境高手。 “是谁?” 卫阳蓦地一停,寒声传向身后。 屠山见卫阳停下,心头一喜:“屠海。屠海与你上血台。” “哈哈哈。”卫阳不禁大声冷笑,转身面对屠山。 “屠山,我知道你屠家很无耻,如今,你不觉得你屠家还很可笑么?让一个本应现受羁押刑责之人,与我上血台血战,屠山,你看我卫阳是不是一个白痴?” “哈哈哈……” 人群听了卫阳之言,也不禁轰然大笑。 屠家众人皆是面容尴尬。 屠山面容一滞,他将这一茬给漏掉了,马上更改:“卫阳,血战之人,换成我屠家族老屠月。” 屠月也是今日未到场之人。又一个屠家准备的后手?卫阳心底冷笑连连:“你屠家想让我卫阳死,可没好么容易。” “屠山,你以你的魂胆起誓吧。我答应你了,与屠月上血台血战。记住,是两个誓。” 卫阳这次答应得很爽快干脆。爽快得让唐刀几人和四周人群,以为是听错了,干脆得让屠山似有被卫阳反算计的感觉。 在广场众人见证下,屠山按卫阳要求,以他魂胆发下他应的两个誓言。 “屠山,未时与屠月血台血战。” 正文 第十八章 再算计 屠家大院。 大门,已挂起了白缦,白花,白灯笼。 过来过往的下人,也皆身挂白带,脸容伤痛戚戚,再无往日的光彩。 灵堂上,香烛的轻烟缭绕盘旋。 屠千非已经入殓棺椁,一切按屠家的高规格办置。他的妻妾儿女,一身素白,跪坐在地上,往火盆里烧着冥钱,个个皆是凄凄切切,嘤嘤泣泣,悲声隐隐传至前院。 此刻,屠家,一片哀然。 “幺弟,幺弟……” 屠千纤强撑刚被重创之躯,抚着棺木,痛哭着,数次晕倒在灵堂上,依然不下去。屠千坚斜躺在一张椅上,看着屠千非的棺椁,双目垂泪,双拳紧紧握捏,嘴角狰狞地抽动着。 此刻,独自出回头镇大半天的屠川回府了。 一见大门挂上的丧事排场,屠川大惊之下,从下人嘴里得知屠千非被卫阳杀死。看到躺在棺椁里的屠千非,屠山狂怒,双颊骤然赤红,当即点上人手,要去宰了卫阳,被屠月和屠山贴身下人乔田死死拦住。 “屠川,你想打乱你大哥的计划吗?”屠月双目阴沉,仅对屠川说了一句,以她玄一境修为,声音直传屠川灵台。瞬间,屠川被屠月的话震醒。 乔田赶忙将族长屠山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与屠川,又劝说道:“二爷,你现在妄动,可能打乱老爷的计划,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议。” “二叔,听月姨和乔田的话吧,报仇一事,等爹回来再好好商议。”屠千坚也劝阻着屠川。 听了三人所言,而且,屠川也一向对他大哥屠山言听计从,终按捺下心中的暴戾,深深吐了几口粗气,坐在灵堂前,赤着双目,盯着屠千非棺椁,不发一言。 “老爷。” “族老。” 一阵恭敬声音后,一下人来到灵堂上,向屠月、屠川诸人禀报老爷和各位族老回府了。 屠月、屠川出了灵堂,迎向屠山几人。 “大哥,你可回来了。我们屠家何曾有过如此大辱,咱家可得为千非三兄妹报仇啊。” 此时,屠山双目又是一阵红,对着屠川、屠月颔颔首,走进灵堂。 “爹。” “公公。” “爷爷。” 灵堂里,屠千坚兄妹,屠千非妻儿,见屠山进来,又是哀声阵阵。 走到棺椁边,屠山俯下身,轻轻抚摸屠千非僵硬的脸颊,久久不语,唯有双目,已然泪下。 “小四,小四,爹爹一定会为你报仇。”屠山喃喃道。屠千非满月后,其母病逝,屠山对这个最小的儿子,百般溺爱。 收拾收拾悲情,屠山转身对屠千坚屠千纤兄妹俩,温言道:“好好养伤,一切有爹呢。” “海哥,月姐,各位族老,我们去书房。” 书房里。 “大哥,我现在就要带人去为千非他们三报仇,你为何不让?”屠川红着眼,直直地质问屠山。 “老二,仇肯定是要报,但不是你这样报。”屠山知道老二的性子,毫不介意,而且,他也是为自己侄儿侄女痛心。 因为血台下的意外变故,屠月并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屠山他又将过后与卫阳发生的冲突与屠月、屠川细细说了一遍。 接着,又与众人道出他的分析。 “当初,千非与卫阳血战数次,最后,皆是两败俱伤,平局收场。也致这一次我们大意了两人的血战,致千非战死,千坚千纤后又被卫阳瞬间废掉修为。 我和海哥一致认为,卫阳已晋入玄一境,是我们屠家的劲敌。 卫阳隐忍至今,很是精明果断,心思缜密,擅于借势。 今天,卫阳突然发力,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本来,按我们计划,在千非血战后,还安排有两场血战,现在,也变成午后的一场血战,而与其血战的对手也换成了月姐。 卫阳还借血台铁律,逼镇主羁押我屠家人,还妄图牵连我整个屠家。而且,也为复仇和执行我们之前商定的计划,卫阳逼我不得不以魂胆发誓,他才应下下午的血战。 所以,在下一步的计划中,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别让千非死不瞑目,千坚千纤白白被废。 大家看看,我们对卫阳的观察是不是准确,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还有漏洞。” 书房中,沉默下来。众人听了屠山的讲述后,以自己的经验,静静思考。 盏茶时间后。 “屠山,换成我上血台,这没问题。你说卫阳与千非数次血战中,隐藏了实力。此次血战,突然发力,杀死千非。那么,卫阳是不是发觉了一些蛛丝蚂迹,让他感到了屠家现在对他有生命威胁,才突下杀手?”这是屠月一惯的阴郁声音。 细细回想到场后的一切细节,屠山突然对着几人痛声起来。 “不错,血战前,是我跟千非说了一句‘千非,好好打。卫阳和月牙寨对我屠家的侮辱,今天就收回一些利息’,千非回答‘是,父亲,千非定当全力以赴’。 然后,卫阳对我说‘屠山,你屠家想让我卫阳死在血台上,你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卫阳,就是从我与千非的对话中,感受到了我们对他的杀心。 千非,我的儿,是爹害死了你。” 其他几人恍然明白,为何前几次的血台血战,卫阳皆未杀死屠千非,这次却突下杀手,不禁尽皆在心里叹息:“屠山忘形了。卫阳心智厉害,果然是劲敌。” “唉……” 屠海叹息出声。 “屠山,事已至此,不要再过于悲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午后血台一战,和接下来的后续安排。 大家都注意,血台上,卫阳杀死千非,血台下,与我和千纤千坚的短暂交手,皆未暴露出他所修的高阶武技。卫阳隐藏得很深。 屠月,你切记,在血台上,与卫阳的对话中,不要露出一丝后续手段的痕迹。” 沉痛一会儿,屠山回过神,拭拭眼角泪花,举头回到与诸人的商讨中来。 “月姐,你对上卫阳,有没有必杀的把握?” 沉思了一会儿,屠月方对着几人道:“屠山,几位兄弟,目前,我们仅知卫阳是玄一境,并不知他晋入玄一境有多久,也不知扡精修的是何高阶武技。我只能按年龄来考虑,对上他,至少五五分。” “月姐,能在血台上杀死卫阳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务必尽可能让卫阳重伤。血战上的战果,涉及到下一步计划能不能圆满完成。” 屠月对屠山点点头。 想想后,屠山又道:“月姐,你调集的人手,都是可靠的吗?海哥要执行的这个后续任务,不能出一点纰漏,否则,我们屠家很难善了。” “屠山,这一点,你放心,我挑的皆是本家高手。加上海哥,有十余人。这一次,我基本上动了屠家一半的中坚力量。” “对了,月姐,午后的血战,你用我那柄九品剑器。” 屠山颔首认可屠月的做法,又转头对屠海道:“海哥,你的任务,比较轻松,但不能大意,务需要出全力,不能让卫阳活着回月牙寨。血战后,若卫阳活下来,监视卫阳的人手,一刻不能放松。海哥,请你依据监视回报,及时潜出回头镇。” 久久地,屠川道:“大哥,你以魂胆起了誓,我们还要做下去啊,万一真的应誓了,你可……” 书房中的其他几人,方始想起屠山的魂胆誓言,不禁相顾无言,看向屠山,等屠山自己决定。 “亲兄弟就是亲兄弟,知道提醒魂胆一事。” 屠山心底暗想,对诸人淡然一笑。 “魂胆之誓,只是传说,我还从未听说过谁被魂胆之誓应过誓,弄得胆碎魂消。 我们的计划照常执行。 只要能吞并月牙寨,让屠家成为回头镇方圆几百里的第一大势力,能为我儿我女复仇,即使将来真的应誓,我也在所不惜。” “老二,你去考察的路线,发现有没有好的地点?” “大哥,有几处地方,其中一处,位置绝绝佳。” …… 午饭一过,卫阳领着四人一狗,来到镇西头的俞记皮货栈。 这家皮货栈,由俞姓两兄弟合伙开设,有十几二十的历史了。 俞氏兄弟二人,经常去月牙寨收购野兽皮毛,若是天色晚了,还留宿在族长家。因而,卫阳与俞氏兄弟非常熟悉。 见是月牙寨的熟人,俞大老板热情地站起来,对卫阳施了一礼。 “哟,是卫阳大哥。今天,你可是大展雄风,让屠家折损了三个高手。先恭祝卫阳大哥午后一战,再获大胜。” 寒暄过后,卫阳直接让俞氏兄弟带到后院,取出一头妖兽,放在地上,问兄弟俩能不能吃下他的十几头妖兽。 卫阳的举动,将俞氏兄弟惊呆了,也让把守院门口的卫铁卫飞俩大吃一惊。卫阳叫上他俩一道来回头镇,并未说是什么事。唐刀则是一脸淡静,雪素颜又是一脸骄傲。 醒过神后,俞氏兄弟二话不说,以公道价格,完全吃下卫阳手里的妖兽。 卫阳见今日来的目的已完成,又向俞氏兄弟要了一间静房,让唐刀四人进屋,如此这般地,交待着几人。 …… 两盏茶时间后,卫阳唐刀几人出现在院里。 “卫大叔,你小心。等我再回来接应你们后,一道回月牙寨。”唐刀再次对卫阳道。 正文 第十九章 玄一境的力量 午后。 广场上,已是人满为患。 月牙寨卫阳与屠家族老屠月上血台血战一事,在镇里镇外,被飞速传开。 玄一境间的血战,在回头镇,已很久未曾有过。武者闻讯后,纷纷聚拢在血台之下,一观此难得一见的血台血战。 血台上。 卫阳与屠月各据一方,闭着眼,为广场上的喧嚷声所动,静静调息,将武体神魂状态调整到最佳。 屠月并未刻意收敛她的气势,她那自然散放出的玄一境威势,让血台下近处之人,感受到了淡淡的威压。 卫阳已换了一身衣衫,遮住与屠千非血战时所受的伤。 其实,这些伤,仅仅是被屠千非的剑锐划破皮肤,根本不影响卫阳的实力。他为体验一下屠家的九品剑技“舞翩跹”,让屠千非完全施展出此剑技,将自己置入“舞翩跹“威力之下。 自从认定卫阳是玄一境后,屠家人不相信卫阳身上的伤,会对接下来的血战造成什么影响。屠月更是完全无视了卫阳身上的那些伤痕。 血台下。 卫铁与卫飞强自平静,站立在靠卫阳一侧,浓浓的担忧,溢满双眼。虽然,他俩一直对卫阳有信心,但屠月晋入玄一境已多年,实力之强,在回头镇方圆数百里,至少可排入前五。 唐刀与雪素颜两人不见踪影。他俩被卫阳安排回月牙寨。两人一狗趁着血战将开始,混在人群中,溜出了回头镇,顺便,将出售妖兽所得的近一万两千金币带回,交给族长岳泉林。 原本,卫阳让卫铁与卫飞都一起回月牙寨,可两人坚决不同意,而且,他俩一走,更引起屠家注意,几人商讨好的计策可能会发生变化。 “卫阳,打败屠月!” “干翻她。” …… 黑压压的人群里,嘈嘈地,不断传出为卫阳打气的话,卫阳心底不由苦笑:“这帮看热闹的,当玄一境是泥捏的啊,说打败就打败。”旋即,又平静不波。 屠山及屠家人众脸色很难看,双眸尽皆恨火暴射,恶狠狠盯着血台上的卫阳。广场上的杂话声,或多或少,传入屠家人耳中。 “屠月,卫阳,可准备好?” 两尊玄一境的血战,镇主大人也迫不及待代表官方来做证。不过,这一次,他很明智,坐于血台中间位置,不再偏倚一方。 屠月、卫阳二人点点头。 随着血台六方一阵透明般的波动,镇主大人开起最大威力的血台保护禁制。在回头镇,最大威力的血台保护禁制,是针对玄一境间的血战。 血台上的两人,缓缓睁开双目,卫阳平静,屠月却是含恨,凝住对方一举一动,不约而同地,取出自己的兵器。 屠月手中,是一柄九品剑器,是屠山的剑。 卫阳的兵器,依旧是一直跟随他的赤金厚背刀,他并未使用屠千非的“曜野”银色重剑。 两人皆未轻视对手,一开始就出手最强兵器。 “土黄色的九品剑器。“衍武”剑?屠山的剑?”卫阳双眸一缩,心道:“屠家为了收他卫阳的命,还真下本钱。” 旋即,卫阳又心中微动:“屠山的“衍武”,好剑,赤金刀不是对手,可屠月使起来,顺手么?” 蓦然。 屠月玄一境威势完全暴发,掀动起的气流,将血台禁制泛起细微的涟渏。 疾速扑来的气流,激荡着卫阳,衣衫烈烈作响,头发飘洒飞舞。卫阳依然不动若山,双眸里,却是战意急剧升腾。 她并未如其他武修惯常那般,以势意之禁,试探攻击卫阳,而是将势意融入灵元,贯注在手中的“衍武”剑上。 此刻,本是九口剑器的“衍武”,愈见锋冽无匹,更是蕴含玄一境修为的强大力量,剑身微颤虚空,似震荡起了无数细波。 屠月知道,以其玄一境感悟的势意,攻击也是玄一境的卫阳,并不会起到什么大作用,反而会被卫阳趁势反击。所以,她干脆放弃这种试探攻击。 “玄一境高手,果然不一样。”卫阳暗叹,更是谨慎,双眸,寒意渐渐浮显,锁定屠月和她的剑。 突地,屠月双眸一紧,气势锁定卫阳,瘦弱身躯微微一颤,唰地一声,凌空飙闪向卫阳,身后,留下一串串残影。 “衍武”剑忽然闪颤,土黄色的剑影,裹挟着强霸的锋锐,由上而下,劈斩向卫阳。 “嗤……” 卫阳前方的虚空,仿若利刃疾割布匹般,被“衍武”剑劈切成两半。 刹时,卫阳头顶上空,“衍武”之锋已近在咫尺。 没有炫目的剑技,只有快和力量。 就这么简单直接,目空一切地,凌空一剑劈斩向卫阳。 屠月纯粹是以她玄一境的纯厚修为,试探卫阳。 “这种战斗方式,我喜欢。” 卫阳心底冷冷一笑。 双眸里,那道干瘦身影倏然而至。几丝断发,随着气流飞扬开去。是“衍武”剑至,它挟持的锐利剑风,切断了飞舞的发丝。 骤然,卫阳身形一动。原处,卫阳只有下一尊残影。 “唰。” “衍武”剑将卫阳残影破成两半,既而又消散在虚空里。 屠月双眸阴沉,戾光一闪,剑势顿收。 “呯。” 剑影余波,劈在血台底层的保护禁制上,轰起一阵波浪,又疾速地传播至其它的五方禁制上。屠月的这一剑,让整个血台保护禁制细波荡漾。转瞬间,禁制复归平静。 “卫阳,你倒是很快,没让我失望,果然已晋入了玄一境。” 嘴里阴沉沉的声音响起,屠月身形却猛地一沉,一拧,双足一点,身影疾闪,“衍武”锐锋一横,裹着嗤声,顺势追斩卫阳。 血台下。 人群里, “好快的身影!” “好快的剑!” “那一剑,力量太强!连血台最强的保护禁制都被它余.动。” …… 血台上。 卫阳身形刚落地,“衍武”破空之声已至,向他的腰部横斩而来。卫阳却不再纵闪,瞬间向后疾倒。 刹那间。 “嗤。”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衍武”剑影,从卫阳前胸闪掠而过,强劲的剑风,激得衣衫乱舞,冰凉,直刺肌肤。 “衍武”剑尚不及变势,卫阳的赤金刀一抡,厚厚刀背覆盖着势意,猛地向“衍武”剑身磕去。 “砰锵!” 火星乱溅。赤金刀背与衍武剑身猛烈相撞。碰撞处的虚空,仿若爆炸一般,震荡起阵阵波浪,向四面八方漫延而去。 这是交手后,刀剑的第一次碰撞,也是卫阳与屠月,皆以纯粹修为力量的第一次碰撞。 霎时,屠月执剑之手一麻,衍武已被强力反震,剑身向上空荡去。屠月一愣,身形顺着剑身反震方向飘起。她未料到卫阳会以这种办法来应对她的追击。 赤金刀也被巨大反震之力砸向血台。 “呯。” 卫阳借力猛弹,趁屠月余势已尽、新势未生时,往屠月狂飙而去,断然发动了反击。 忽然,屠月双眸余光里,近百十腿影,紊动起乱流,暴袭而来。屠月一惊,深吸一口气,身躯往下急沉。突然,衍武剑颤出百十道剑影,迎向瞬息即至的腿影。 闪念间,屠月双眸里,袭向她的腿影骤然消失,赤金色的刀影,却由下而上,忽闪而至,劈向她的身躯。 屠月大惊,身形已不及变势。陡然,百十道剑影倏地一收,衍武剑挟着狂猛剑风,向赤金色刀影斩去。 转念间,卫阳身躯硬生生向外平移半尺,手腕一翻,赤金刀背向衍武剑身冲斫而去。 “砰锵!……” 刀剑重击的巨大金鸣声,再次凌空响起。暴漫而出的冲击波浪,在禁制上,掀出阵阵微澜。 唰地一声,两人反向冲弹而出,卸掉强大的反震之力,又蹒跚落地,趔趄着,后退十余步,方始稳住身形。 屠月与卫阳,已距十余丈,相向而立,双眸紧紧凝锁对手,又皆缓缓地调息,平伏剧烈翻涌的气血。 刚刚结束的那一回合,卫阳略处下风。 虽然,两人未施展出武技,但两人均是玄一境修为,皆以纯粹的修为力量,贴身对决,过程却是凶险万分,任何一人,若反应不敏不捷,当时即可丧身血台之上。 “纯粹的修为力量,我卫阳并不输她屠月,困难还是那柄衍武剑。”经过一个回合的交手,卫阳心里有底了。 屠月双眸中,阴冷之光闪烁不停,心底的忌惮之心,已然生起:“卫阳,很厉害。他卫阳晋入玄一境才多久,仅有不输于我的修为力量。若无衍武剑,我已处下风。” 血台下。 卫铁与卫飞二人,彻底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即便卫阳略处下风,但他只要小心一些,就无生命之忧。 屠家人堆里,屠山、屠川及几位屠家族老,任是不敢相信如此结果。 虽然,屠月曾说对上卫阳,有五分胜算,然而,诸人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屠月的自谦之言。即使屠山诸人确定卫阳已晋入玄一境,可屠月晋入玄一境已有十几年,灵元的精淬,势意的感悟,均需要时间来积累,屠月对上卫阳,至少应有六分或七分赢面。 四周人群,寂然无声。他们早已被血台上两人电光石火般的生死肉搏,给震惊住了。 渐渐地,人群里,声音间杂起来。 “这就是玄一境的修为力量么?强大若斯!” “玄一境的交战,实在惊险,生死皆在一念间。” …… 正文 第二十章 要命的破绽 血台上。 屠月与卫阳,俱是以玄一境气势锁定对方。 体内,震荡渐渐消失,翻涌的气血逐归平静。 自从两人站上血台后,屠月仅对卫阳说过一句话。屠海的提醒,让她很警醒。而卫阳更是一语不言,他的心神,已全部投入到战斗中,这是他一惯的战斗风格。 卫阳凝住对面干瘦的屠月和她手中的衍武剑。 方才那一回合,在他心底电闪而过,双眸,寒光闪烁:“屠月的速度,不比他慢。衍武剑下,破绽,意味着死。” 此刻,屠月那双阴幽的目光,紧盯着卫阳,心念数转。 “卫阳的修为并不比我差,有点难缠。现在,仍不知卫阳是不是精修有九品武技?看来,我必需要逼出他的底牌。 若卫阳没有精修九品武技,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凭借衍武剑,我即可重创于他,在血台之上,光明正大杀死他。” 屠月深深吸口气,双目中,狠戾之光忽闪即收,缓缓扬起衍武剑。 蓦然。 身形一颤,屠月动了,站立处,一尊残影,渐淡淡逝。双足离地不足寸余,精瘦身影,倏然闪至卫阳身前,手中的衍武剑幻起无数道剑影。 融入了屠月全部势意的衍武剑,震颤虚空,嗤嗤声响成一片。锋锐过处,虚空,已仿若成了支零的碎片,如枯叶般,片片飘舞,零落在风尘中。 血台下的人群中,有人不禁惊呼:“八品剑技!玄一境就是玄一境,八品剑技,从屠月手中使出来,威力竟然如此强大。” 曾见过屠月战斗的人,更是惊叹:“这是‘零落风尘’剑技。” 此刻,卫阳双眸中,尽皆是忽闪而至的漫天剑影。剑影破空声,震荡双耳。剑锐的冷冽,已然是威压肌肤,冰凉浸体。 卫阳也不禁暗叹一声强,身躯陡然一动,身影平移近丈,已脱离“零落风尘“的威力范围。 赤金刀颤起近百道刀影,避开剑影,裹挟着强劲锋芒,斩向屠月。 斩向卫阳的剑影,忽地一顿,又一颤,那些剑影,又迎向扑体而来刀锋。 “锵,锵,锵,……” 刀剑虚影皆是一滞,相交的刀剑虚影,竟然发生阵阵金铁之声,一圈圈的透明涟渏回荡在虚空中,搅动起乱流。 不待屠月变势,卫阳突然飙闪向屠月。 虚空中,骤显无数的赤金色刀辉,挟着狂霸的劲芒,如影一般,追着屠月。 卫阳施出了他的八品刀技“影乱”。 刀锐若影,乱割虚空,罩向屠月。 屠月心神微凝,衍武剑却一刻不停,刹那间,万千的剑芒疾冲刀影。 一时间,血台之上,刀影剑影漫空闪逝,金鸣之声,声声不绝。 …… 血台下。 人群对血台上眼花缭乱的激战,如醉如痴,连镇主大人也深陷其中。 屠家众人,不再是战前那么从容,忧急之色,充溢在众人双眸中。近一个时辰的战斗,两人皆已带伤。卫阳出人意料的战力表现,让屠家人紧张不已。屠月,对屠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屠山看着台上势均力敌战斗,转头低声对坐在身侧的屠海道:“海哥,你吩咐那拨人做好准备,务必一击建功。” 屠海微微颔首,侧身向一人耳语几句后,目光又回到血台上的激战中。 月牙寨,族长家。 几位五六十岁的男女族老与族长围坐在一起。连出猎刚回没多久的武雀,也豁然再在坐。武雀是月牙寨猎兽队队长,玄一境修为。其他几位族老是固魂境高手。 在盏茶时间前,唐刀,带着雪素颜与霜粒儿,紧赶慢赶,回到月牙寨,交待了雪素颜和风瑶影后,又急忙去了族长家。 “族长,武大叔,各位族老,事情就是如此。” 此刻,唐刀将卫阳与屠家发生的血战,从头至尾说出。然后,唐刀还将他与卫阳与几人商讨的计划,一并说出。 众人听后,皆陷入沉思。 武雀看向众人,有些疑惑:“屠山不是以他魂胆起誓了么?他还敢派人狙袭卫阳几人?” 族长沉声道:“魂胆之誓,只是一个传说。老夫活了几十年,我还未听说过有谁因破誓,而被誓言碎胆逝魂。为万全起见,老夫还是觉得按卫阳小刀他们商讨的计划做。” “族长,您说,这一次,我们月牙寨怎么做?”一位男性族老双目含怒,对着族长岳泉林大声道。这是王林族老,他听了唐刀所说,也愤怒得已顾不上礼仪了。 族长沉吟良久,对着回头镇方向叹道:“屠山的野心,还是那么大。月牙寨虽无害人心,屠家却有并我意啊。也罢,我月牙寨就再斗一斗屠家。” …… 回头镇,血台之上。 保护禁制上,余波未消。 屠月与卫阳,刚经过一次最强烈的碰撞。 此刻,他俩一人据守一角,喘着粗气,双目皆紧紧注视着对方。两人的衣衫,皆被锋锐划破,血红浸染。 卫阳余光看着刀背上的豁口,豁口几乎有刀背一半深。这是方才刀剑相迎中,留下的战果。即使是卫阳将势意完全包覆相迎处,依然挡不住九品的衍武剑 “近两个时辰的战斗,我的灵元,已耗失一半。相信,屠月也不比我好过。屠月终究是晋入玄一境已久,至今,竟还不露一丝破绽。” “破绽?若以小破绽,换取屠月的出现大破绽呢?”卫阳双眸锁定屠月,不断转动心念。 此时,屠月当然不好过,丹田灵元耗损过半,而且,她比卫阳大上二三十岁,武体力量怎可比得上正当壮年的卫阳。 双眸中,屠月阴戾之气更盛,心底暗自发狠:“卫阳,算你狠。至今,你居然还不露底牌。今天,老娘跟你拼上了,看谁先露出破绽。” 屠月可不相信卫阳除了那门八品刀技外,未修炼其它的高品武技。而她,连作为底牌的屠家九品剑技“舞翩跹”都已施展出来,也仅是让卫阳加重了一些伤情。 骤然。 卫阳寒光暴溅,身躯一颤,一串串残影,向屠月狂飙而去。卫阳主动发起了了攻击。 赤金色的刀影,泛滥虚空。 瞬息间,无数道刀辉已完全笼罩住屠月的四面八方,破空声裹着狂野的刀势刀意,在虚空中,掀起阵阵气流涛浪。 刀锐若影,切乱屠月身处的那片虚空。 “卫阳,你翻来覆去使你那门八品刀技,当老娘给你陪练啊,恶不恶心人。” 屠月见卫阳的“影乱”刀技的锋威再次临身,心底不禁又咒骂起来。 忽然,疾射而来的卫阳,赤金刀出现一丝凝滞,无数刀影忽顿又起,只是有丝散乱。 “卫阳持刀右手的伤情在加重?刀技也出现一丝破绽?” 屠月双眸一亮,在她施展“舞翩跹”剑技时,确曾伤到过卫阳持刀的右手。 破绽稍纵即逝。 当卫阳已意识到时,身形猛地一停,旋又向侧疾闪。 虚空中,刀影豁然消失。只有“影乱”余威,依然冲击向屠月。 忽然,一道土黄色的剑影,疾斩向卫阳左胸。屠月对自己也狠,硬抗住“影乱”的余波冲击,飙身剑出,突袭卫阳。 卫阳身形未稳,忽见衍武剑倏然而至,赤金刀背猛然磕向这道剑影。 剑影尚不及体,剑势突地又变,奔向卫阳持刀的右臂。卫阳已不及闪避。 刹那间。 “噗哧。” 一声轻响,衍武剑已穿透卫阳右臂。 屠月心头大喜,想震剑横切,剑身已被卫阳以强大的势意紧紧禁锢住。 卫阳眸色不变,宛似预料一般。 陡然。 卫阳身影往前一窜,与屠月间的距离,不及尺余,他的双眸里,寒意凛然,充溢着淡淡的蔑视。 忽地,一道银白光影突显虚空。那道银白,是屠千非的曜野剑,在往前一窜时,被卫阳如电般取出,斩向眼前的屠月。 屠月大惊,向后急闪。然而,卫阳身形却如影随行,保持着尺余距离。 霎时,那道银白已临屠月头顶。 屠月闪电般撒手松开衍武剑,身躯后仰,提膝顶向卫阳下丹田,双臂凝聚势意,迎向倏闪而至的银白。 “噗……” 屠月右臂应声而断,银白仍不停,斩切向左臂。被卫阳贯注势意的八品重剑,屠月玄一境的.怎能挡住,即使她双臂也凝聚势意,也是枉然。 “呯。” 刹时,两人膝膝相撞,又被巨大的反冲力,向后疾速推移。 “啊……” 此刻,屠月断臂之痛,才深入神魂,发出凄厉尖叫。 骤然,卫阳身影倏闪。 “噗哧。” 赤金色刀影忽显在屠月心脏处,穿体而过。 “砰砰砰。” 眨眼间,近十道腿影,印在屠月下丹田和中丹田上。 屠月凌空飞出,砸在血台保护禁制上,反被反弹坠落在血台上。 卫阳将屠月的灵元气海和剑胆毁掉,即使她能活下来,也如屠千坚屠千纤兄妹那般,成为一个废人。 “为什么?” 屠月艰难翻转已然变形的身躯,看着卫阳。 卫阳注视着地上的屠月,他明白屠月问的什么。双眸里,寒意渐逝。缓缓拨出插在右臂上的衍武剑,淡淡道:“那个破绽,是我故意露出来的。” “破绽,要命的破绽。”屠月喃喃低语道,口中,鲜血狂涌。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反应 血台下。 观战人群的脸,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仿似变脸一般。 在衍武剑穿透卫阳右臂的那一瞬间。 屠家人堆里,屠家众人兴奋得手舞足蹈。屠山与屠海等屠家族老,也是频频点头抚髯。 “这将是卫阳败亡的开始。”一名屠家人禁不住出言道。 那一瞬间,卫铁与卫飞二人的心脏,快要崩出胸膛,额头、手心皆是冷汗。 四周人群,还未从如此突然的变故中,醒过神时,血台上又生突变。 转念间,屠月反又身处危境,既而,断手,被杀。 此刻,无论屠家人,还是卫铁卫飞二人,抑或是镇主大人和四周人群,若被雕塑,定住了那一刹的表情。 整个广场,寂静无音。 血台上,血台保护禁制依然关闭。 卫阳淡然习地而坐,自顾自地调息起来。方才,那一瞬间,生死两重天,他的丹田灵元几尽枯涸,神魂耗损巨大。 许久之后,人群哗声渐起。 “屠月死了?” “屠月死了。” “屠月死了!!” 人群,先是怀疑,后是肯定,接着,是惊喜之声。人群对屠家族老屠月的战死,万分意外。 旋即,又不约而同的静默下来,皆看向屠家众人。 屠家一尊玄一境高手战死,这对屠家的打击有多大,人群心知肚明。 一天之内,屠山老四战死,老大老三被废。 如今,屠家三尊玄一境高手,死掉屠月,又损失了九品剑器“衍武”。 相当于,一天之内,卫阳废掉了屠家三分之一的实力。 可以预料得到,屠家对卫阳和月牙寨的报复,将是极其惨烈和残酷。 想到此,人群又纷纷将目光投向血台上的卫阳,皆是满目的激动和担忧。 “难道,这将是屠家衰落之始?”人群中,有的不禁在心中自问。 “镇主大人,快,快起开保护禁制。” 屠山毕竟做了几十年的族长,首先惊神过来,向镇主吼起。 其实,镇主大人早已回过神来,仍旧装着还在呆愣中。他却不敢去触屠家霉头,心底却剧烈翻滚着:“这一次,卫阳,你真把回头镇的天,捅破了。屠家明争不过,将会转向暗斗。回头镇,风雨满楼,本镇主该如何处理?……” 正在他心神翻涌时,听到屠山的大吼,镇主大人恍若惊醒般,手忙脚乱地去开起禁制。 此刻,屠家众人方始从痴呆状中恢复过来,七手八脚地拥上血台上。 屠月,生机早已断绝。 屠月后人,更是抚着尚有余温的屠月躯体,痛哭失声。 血台的另一侧,卫阳任自调息,众人上台后,依然不顾。卫铁卫飞二人,忙飞身跑上血台,一左一右,护卫在卫阳身侧。 渐渐地,屠月后人,抬头看向调息中的卫阳,血红和暴戾充溢双眸。 屠家人的异样,卫铁和卫飞尽收眼底。两人对视一眼,皆暗暗戒备屠家人的发难。 果然,屠月后人猛地起身,一步一步,向卫阳走过来。 “铮……” 卫铁卫飞拨出腰间的挂刀佩剑。 刀剑的铮鸣声,让屠月后人脚步一滞,也使广场上,一直关注血台上的人群警觉起来。 屠月后人挣扎了一小会儿,脚步却越来越快。 “镇主大人,屠家人又想报复,你管是不管?”人群中,有人高呼出声。 镇主大人也发现了屠月后人的异样,忙转头向还在悲痛中的屠山吼道:“屠山族长,你管不管你的族人,若是不管,本镇主立刻羁押异动之人。” 这一次,镇主大人很干脆。他可不想在他的辖区中,发生第二次报复血台对手之事,而且,还是一天之内,屠家报复同一人。 并且,卫阳的实力,已使镇主大人心生忌惮,能不得罪于他,尽可能的不得罪。更何况,众目之下,卫阳还有血台铁律的避护。 四周人群,双眸中,尽皆闪烁着憎恶之光,渐渐向血台和屠家众人靠拢。他们,被屠家欺压得太久,今日,却被卫阳三战激起了压在心底的血性。 屠山忙收起悲痛之情,发现了逐渐聚来的人群,赶紧看向血台之上。 “停下。屠千林,血台之上,你想干什么,你给我停下来!”屠山以玄一境修为,声传血台。 领头冲向卫阳的中年男子,正是屠月之子屠千林。 屠千林及其他屠月后人,被屠山传声震醒,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族长之令不可违,赤红着双目,狰狞着脸,转过身,屠千林领着众人又回到屠月尸体边。 此刻,屠家下人已将担架搬到血台上。 屠千林将其母遗体抱上担架,与其他兄弟,抬起屠月,走下血台。人群也自动给屠千林诸人让出一条道来。屠千林冷漠着脸,不发一言,护着担架往屠家大院走去。 血台上,仅剩卫阳三人。 屠山、屠海与几位屠山族老,深深看着卫阳,阴冷的双目中,暴戾浮现,杀意倏闪眼底。 良久后,屠山领着众人,跟随在屠月担架后,步向屠家大院。 屠家大院。 屠家下人已为屠月布置好灵堂。 屠千林亲手将屠月殓入棺椁,愣愣看着棺中的母亲,泪水终于止不住,流出双眶。 一旁,屠山与几位族老,一脸悲哀,默默看着屠月入殓。 灵堂上,冥钱灰飞,香烟萦绕,烛火闪烁。 屠月后人,披麻带孝,齐齐跪在屠月棺椁前,恸声渐起渐大。 屠山眼底阴鸷之光,再也无法掩饰,双手握拳,青脉绽现,对着棺椁道:“月姐,屠家会为你报仇。我会让卫阳不得好死,让月牙寨灰飞烟灭。” 屠海溅下老泪:“阿月,你是替哥死的。你一路走好。卫阳,月牙寨,交给我们来做。”屠海与屠月,年龄相差无几,从小,堂兄堂妹俩感情就深厚。 屠家,旧棺尚未入土,又添新椁。 一天之内,两个棺椁陈在大堂之上。 白幔,白花,白灯笼,哀声阵阵,死气沉沉。 祭拜了屠月后,看到屠家如此现状,屠山已复冷冽。 一位炼意境修为的中年人,走进灵堂,对屠山、屠海低语几句。 屠山对此人颔颔首:“千行,带着你的人继续监视,一刻也不可懈怠。若出了纰漏,族规处置。”言中,阴辣之火甚是浓厚。 “是,族长,请您放心。广场入口,我各放置了一组人,皆是抱势境带领。卫阳几人的一举一动,绝逃不过我们的监视。” “嗯。千行,盏茶时间报告一次,若是卫阳几人有异动,随时报告卫阳的行踪。去吧。” 屠山对屠千行吩咐后,又对屠海几人淡言 “海哥,诸位族老,我们去书房议事。” 书房里。 沉默良久后,屠川见众人皆是无语,皱皱眉,踌躇了一下,首先开言。 “大哥,诸位兄长,卫阳是屠家的血仇。他的伤情,一个月内即可完全恢复。现在,加上岳泉林,月牙寨至少有两尊玄一境高手。卫阳绝不可活着回月牙寨。” 屠山点点头,对其他几位族老道:“海哥,几位兄弟,我们与卫阳、月牙寨之间,过去是深仇大恨,现今,更是不死不休。 诸位族老,卫阳最重的伤,应是右臂被衍武剑穿透伤和内腑震伤,调息一个时辰后,他的战力,至少可恢复五至六成,这与我们之前预计的情况有出入。 后续计划,我们如何确保万无一失?” 话音刚落,屠海阴冷冷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将入夜。让我们的人,去通知镇内的各个客栈,不得接纳卫阳几人入住,逼他们连夜赶路。今晚,清除掉卫阳,为屠月几人报仇。” “乔田,进来。” 屠山唤进乔田,将屠海之意吩咐给他,又扫视着几位族老。 “大哥,我要参加,为月姐和三侄报仇。”屠川怒赤着双目道。 “我也参加。” …… 此刻,广场上,空旷无人。 卫阳仍在血台上,静静调息,卫铁卫飞护卫在左右。 屠家人走后,卫阳取出准备好的灵草,外敷内服,催动灵元,炼化药力,内外伤势已在趋于好转。 广场入口,出现两个身影,后边跟着一条小土狗。是唐刀和王林族老。 卫铁卫飞看见来人,心中大喜,终于松下一口气。 唐刀两人与卫铁卫飞轻轻点头示意,见卫阳没受到大伤害,两人方始放下心来。 卫阳睁开双目,绽出清淡笑容:“王大叔,小刀,你们来了。”唐刀再回到镇内,意味着族长他们已安排好了这次的将计就计。 “阿阳,你的伤,重不重?”王林族老满是担心。 卫阳瞧瞧远处的广场入口处,低声道:“比我预计的要好。右臂贯通,内腑震伤,大约还需半月,才可完全康复。现在,可以发挥五成实力,再过一个时辰,可达六成。可以轻松应对一尊固魂境。” 王林族老听了卫阳之言,大为惊喜,回程时,多出一尊可以分担固魂境压力的人手。 “王爷爷,卫大叔,铁叔,飞叔,我们走吧。”唐刀瞄瞄广场入口处的几个人影,轻声道。 几人出了广场,找了家客栈,准备住店。却被客栈小二以客满婉据五人入住。又转了两家客栈后,皆是以同样理由拒绝了卫阳唐刀几人。 从最后一家客栈出来,几人相视一眼,眼底的讥诮和冷意一显又隐。 屠家大院,书房里。 屠山诸人听了屠千行回报后,心底阴阴一笑:“屠家,在回头镇还是有影响力的。今夜,卫阳,你们五人就为屠月、千非他们陪葬吧。” “海哥,诸位族老,开始吧。”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风紧半壁崖 屠家,一个小院里,所有下人均被驱逐出这个小院。 小院门口,被两名筑胆境把守着。 这两名筑胆境,腰缠白带,脸容沉重,皆是屠家族人中的中坚力量。两人目光,缓缓逡巡四周,目光相遇时,又成凝重之色,余光偷偷瞄向院内。 院内正房,屠山贴身下人乔田戳立在房门外,也是满脸沉凝。 正房里,二十来人整齐列队。这些人,有几名是炼意境修为,其余,尽皆为抱势境。 屠月之子屠千林,监视卫阳几人的头领屠千行,两人豁然也在这二十人中。 屠山、屠海、屠川,及几位族老,站在这二十人前。 族长屠山,面色冷漠,双眸阴辣之光扫视着眼前这二十人,正训着话。 “今日,我屠家发生事,你们皆很清楚。族老屠月,我儿千非,已为屠家战死,千坚千纤,为屠家战废。 我屠家,何时遭受过如此损伤,何时蒙受过如此羞辱。我屠家流的血,逝的命,只有以仇人的血和命来填补。 你等,皆是我屠家的中坚力量。此次伏杀卫阳几人,是屠家对月牙寨重开战火的起端。 狙杀卫阳等人,你等务必竭尽全功。失败,族规处置。” “是,族长。” 这些人,声间带着寒意,双眸冰冷,没有一丝色彩,仿若族长命令杀人之事,他们经常干过。 屠山看着这拨人,满意地颔颔首,对屠海点点头。 屠海上前一步,环视了一下眼前众人,眸色森冷。 “各位,几位族老皆会参与这一次行动。 上午,屠川族老已将这一次行动路线,全面勘察过。以我们的速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赶到伏袭地点,半壁崖。 这次行动,只带刀剑,不带弓驽。半壁崖上,弓驽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尔等分散出镇,在镇外两里处的野杉林集结,然后,再换夜行装。……” 此时,乔田走进屋内,对屠山恭声道:“族长,卫阳几人,已出镇。” 屠山双眸一寒,对屠海道:“海哥,出发吧。”语声冰冽,杀意溢漫。 回头镇外。 山林滴翠,绵绵苍苍。 山路七曲八弯,延向山林的那深处。 晚霞已淡,倦鸟渐归。山风阵阵,清凉宜人。 “王爷爷,卫大叔,铁叔飞叔,那几条尾巴已经退走了。” 林间的小路上,唐刀声音响起。林梢里,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骤然停了一下,又欢快地唱起来。 从出回头镇起,唐刀就示意霜粒儿注意缀在他们后面的那几人。直到现在,已出镇有三四里了,霜粒儿方示意唐刀,那几人的气息已经消失。 “屠家人,倒是有心了,护送我们这么长一段路。”卫阳回头望望身后,脸上却泛起蔑视笑容,对王林唐刀几人言道。 “卫大叔,我们找过地儿,您再调息个把时辰。”唐刀关心卫阳伤情。 此地,距半壁崖,还有十几里。五人抵达半壁崖,将是一场血战。卫阳的实力恢复得越快,他们的把握愈大。 “阿阳,咱们不赶时间,先让屠家那帮龟孙子,在半壁崖上喝喝风。”王林族老显然也同意唐刀的意见,对卫阳温言劝说。 “卫大叔,铁叔飞叔,我们在半壁崖上,已经设好了埋伏,保管有用。”唐刀非常兴奋,他知卫阳担心什么。 “是啊。这还是小刀想出的鬼主意。若不为做这事,也不会让你们等我俩那么久。 小道走到半壁崖中部,不是有个向内微凹的石壁么。我们来的时候,往半壁崖内掏了一个大洞,还向两头延伸了一条短岩道。里面,不但可藏二三十人,还可随意支使狩猎妖兽的劲弓。 现在,武雀他们已藏在里面,以逸待劳,正等着屠家那帮龟孙送上门,咱们来一个反袭杀。” 王林族老接口对卫阳夸起唐刀,说得有些得意。 “这个好。想不到你们那短的时间,就在半壁崖上掏出一个设伏的机关洞出来。厉害。若是这样,我们这次可以以很小的伤亡,让屠家来人全军覆灭。小刀,不错,没白在乱魂山里磨练那么几年。” 卫阳也很激动。若是这一战战赢了,屠家实力将再次大损,屠家若再觊觎月牙寨,也是有心无力。 “这还不是多亏小刀,他那把断刀十分锋利。半壁崖的坚石,在断刀下,仅仅是一块块豆腐而已。” “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卫铁激动之余,问出其他人心中同样的犹疑。他担心反袭不成,变成一场硬碰硬的战斗。 “放心吧。我们掩饰得很好。那些痕迹,皆是不规则的细缝,即使走近细看,也会将这些细缝当做是岩石裂纹,看不出什么花样来。”王林对掏洞反设伏一事,相当自信。 卫阳听了王林族老这么一说,彻底放心了:“王大叔,咱们找个地调息去。然后,去半壁崖。” 卫阳几人担心半壁崖的状况,不是没有道理。 半壁崖,一侧为深谷急流,一侧为崎峻山崖,仿若这座山,只存在了一半。 山崖上,散布着数十棵虬劲苍松,稀稀拉拉的,成了山崖上的一道风景。 凛烈的谷风,沿着崖侧深谷,强劲地吹刮着整个山崖。 通往月牙寨方向的小道,盘旋曲折在山腰。 小道上的行人,倘若被人从小道之上的山崖侧伏击,将是无处可逃。除非,这人似鸟般可以飞翔,抑或是,纵身跳入深谷急流之中。 谷风肆虐,横扫小道。谷风之声,宛似凄厉鬼嚎,直瘆人神魂,也掩盖了谷底的湍流声。白日尚好些,夜间,谷风更是骤烈,即便是修武之人,也得耗费些力量来抵御这强风。在夜间,通过半壁崖上的小道,危险性与白日相比,要大得多。 若不愿绕行百里山路,半壁崖,是回头镇与月牙寨间,必然的选择。而且,半壁崖,是这条通往月牙寨的小道上,唯一一处险绝之地。 …… 此刻。 野杉林。 林荫下,二十几人,习地靠树,静静调息。这些人,最低也是抱势境修为。 “海老,我们跟了近四里,并未发现卫阳几人另走它路。”一位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对屠海回报跟踪监视情况。 屠海沉吟了一会儿,对这名男子冷声道:“你们几个,可曾露出一丝的蛛丝蚂迹?” “从未。我们距卫阳几人尚有一里山路,而且,我们是通过他们前面留下的痕迹来跟踪的。”这名男子很肯定。 “好!大家换衣,以最快速度赶到半壁崖埋伏。行动!” 屠海果断发出了命令。既然,卫阳几人未觉察到屠家的计划,那么,今夜就是他们的死期。 …… 入夜,已近半个时辰。 天空,月朗星耀。 半壁崖,凄风厉嚎依然。 屠海率领二十几人,在刚刚擦黑时分,就已潜入到半壁崖上。 这些人,个个身着黑衣黑裤,头上,还罩上黑头套。 这些一色黑装,隐匿在山石后。从小道往上望,仅能看见一块块大大的山石。 刀剑,已经出鞘,又被准备好的黑衫包裹起来。月夜,刀剑反照月辉,会暴露出有人在此伏击。 “这半壁崖的风好强,那声音也太瘆人了。” “海哥,我们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卫阳几人怎么还未到?是不是他们发现什么,换了路线?” 屠山之弟屠川,是个急性子,此时,按捺不住,压低声音嘀咕着,问向身旁的屠海。 屠海扫了扫其他人,恨恨瞪向屠川,低声警告道:“别说话。卫阳奸诈,任何一丝纰漏,均会让我们功败垂成。”若是换作其他人,屠海非得立马一个嘴巴抽过去,然后,回到族中,以族规处置。 其他人,包括其他几位族老,仿似并未听见屠川与屠海间的低声对话,依旧凝神调息。 往山崖前靠一些,屠海派出了几个擅长隐蔽眼力好的瞭望哨。因而,靠后的这些人,就地调整状态,准备生死一搏。 …… 出了密林,树木逐渐少起来。 山石,愈来愈茁壮,小道,越来越难行。 半壁崖,却已近在眼前。 小道上,隐隐传出一阵阵劈劈叭叭的脚步声,又散在谷风中,再不可闻。是卫阳唐刀一行五人,外加霜粒儿。 “王爷爷,卫大叔,铁叔飞叔,在过盏茶时间,就到半壁崖。我们加快一些,燃起火把,照照山路,避免屠家那些人以为我们改路线了。” 山路上,唐刀的声音响起来,又和着呼呼的谷风,消散殆尽。 半壁崖上。 “火把。” “五只火把。” 当唐刀几人的五支火把点燃时,瞬间,已被屠海的瞭望哨发现。 几个瞭望哨互望一下,皆是点头,其中一个,忙往后纵去。 “五只火把?” 屠海听了瞭望哨的回报,心底一沉,旋又宽心下来。虽是朗月,星光大放,但半壁崖这段山路确实难行,燃起五只火把是情理之中的事。 “确定是五个人吗?卫阳也在其中?你们几个,一定要确认清楚。” 想明白后,屠海又低声对瞭望哨下达命令。 过了一会儿,瞭望哨再次回报,确定是卫阳五人,已快进入半壁崖山路。 屠海微微颔首,向后比划了几个手势,下达了命令:“按计划行动!待卫阳几人走到半壁崖中部时,两头围堵下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火光摇影 “屠家人应不会使用弓驽,在这里,直射曲射,皆射不着。不过,要小心他们分段截杀我们。一直到预伏点,我们走在这几百米山路上,是最危险的时候。” 眼看马上要进入半壁崖上的山路,唐刀再次提醒卫阳几人。 山路上,五支火把,在谷风的劲吹下,火影阵阵摇曳,忽光忽灭。唐刀五人不得不侧身挡住劲风。 远远望去,曲折的山路上,五团火光,闪闪烁烁,时快时慢,往半壁崖中部移动着。 半壁崖上,屠海将他带来的人,分成三个小队。屠海自领一队,与一族老从前路狙击。屠川领一队,与一族老从后路狙杀。另一尊实力强的固魂境族老,则从山崖上,居高临下狙袭,防止卫阳诸人,往山崖上方突围。 三队屠家人,悄无声息地往山崖中部压过去。显然,这拨人经常干这种夜袭之事,如此崎岖险峻的半壁崖,在夜月的照映下,也如履平地,连一小块山石都未滚掉下去。 山崖腰间的小道上,卫阳五人仿似不知崖上有人伏击他们,依旧若是一般的夜行人,急急忙忙地往前赶着路。 几百米的山路,卫阳与唐刀五人,足足用了盏茶时间,方得以通过。 前路上,屠海那队人往中部压缩,走着走着,屠海感觉不对劲。 “海哥,算时间,我们这队应该与卫阳几人早碰面了,怎么还不见人影?”随屠海一队的屠家族老,忍不住轻声向屠海说出了他的怀疑。 “往来路方向,搜索前进。小心些,别被卫阳几人反袭了,到现在,我们只看见一固魂境高手来接应卫阳几人。” 屠海沉思了一下,也有些不安,果断下达了指令。 逐渐地,五支火把的光芒,出现在前方。它们走到半壁崖中部时,火光不再移动,仿似被固定在那儿,只有五团火影,被谷风吹得摇摆不定。 屠海一队人,小心翼翼搜索前进,在半壁崖中部,却与屠川一队人碰上面。 两队人马,看着插在石缝上的五支火把,面面相觑。 这五支火把,间隔一段距离,插上一支,隐在石块之后,毕毕剥剥地炸着响。 卫阳五人,却已不见踪影。 这时候,屠海诸人那还不明白他们的行藏已经暴露。 “卫阳几人,藏在何处?”众人皆是迷茫。 在火光的照映下,这段山路,一览无余,除了坚石,还是坚石。 屠海与几位族老可不相信卫阳几人会纵下深谷急流中。 “不好!立刻警戒!防止被反袭!” 屠海意识到不妙。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情况发展已偏离了原来的计划,纷纷向可能受到攻击的方向做出警戒。 众人神魂紧绷,双目精芒耀闪,搜视四周,往每一个可疑之地检查攻击。紧紧张张好一阵后,仍是一无所获。 “往前后搜索!立刻!” 屠海急声对两队人马下令。修武几十年,屠海练就的直觉很敏锐,心中的不安感觉愈来愈强烈。 两个小队人马又前前后后搜索一阵,皆无卫阳几人踪影。 “海老,未发现。” “海老,未搜到人。” 盏茶功夫后,小队人马向屠海、屠川和其他两位族老回报。 “卫阳五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屠海沉吟起来。 猛然。 “悬崖?!”屠海、屠川与其他两位族老异口同声叫出来。 “仔细搜寻悬崖下!去一人,报告明族老,在半壁崖上方也进行搜寻。一旦发现,立刻发信号。”屠海再次对两队人马再次下达命令。, 半壁崖下,绝壁峭立,谷风更是强猛,一般的武者也很难立足,更难以长久悬挂在下面。那里,却是一个隐藏的盲区。很难长时间立足,并不表示不能。 月夜下,这么一大片悬崖,搜索起来,很费时间。 屠海心念急转。现在,他们只有等待搜索结果。 足足过了炷香时间。两队人马回报:“半壁崖附近的悬崖已搜遍,未发现绝壁下藏有人影。现在,仍在搜寻这段悬崖。” 又是盏茶时间后,明族老来到他山路上,与屠海四位族老汇合。 “海哥,上方山崖,已全面搜索过,未发现卫阳几人。而且,从行动开始,若有人从上方突围,绝逃不过我们的监控。” 明族老将他那队搜寻的结果告诉屠海,也很迷惑。 原本,明族老率领的那个小队,已压在火光方向上方山崖,接到屠海之令后,又指挥小队诸人,对山路之上的每一寸崖地,均又细细地进行搜索。 明族老说得对。卫阳几人,若是从半壁崖上方突围,在这样的朗月下,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身形的。 三方皆无人冲出,难道卫阳几人全藏在这绝壁下? 他们不是王境高手,不会御空飞翔。再说了,若是卫阳几人中有一个王境高手,屠家早已被打爬下,甚至可能已被彻底铲除。 屠海心念急转,再次陷入了深思。 “几位兄弟,我判断卫阳他们还是躲在悬崖下,你们如何认为?” 沉思一会儿后,屠海说出了他的判断,目光也询向四位族老。 “海哥,卫阳他们会不会将火把留在此处,引诱我们将时间耗在此地?而他们却攀下绝壁,从绝壁上攀缘而过,已攀出了这段路。”屠川首先说出了他的看法。 “卫阳将火把留下,肯定是为了迷惑我们。 但是,从崖下,已经攀缘出了半壁崖,基本不可能。 在这样的夜里,攀缘如此峭壁,还要分神分力抵抗强烈狂风,即使是以我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通过。而且,卫阳右臂和内腑受创,至多恢复了六成实力,这种状态下,他更是不可能已攀出了我们的搜索范围。” 屠海对屠川的意见肯定一半,否定一半。 “海哥的判断,有道理。我的实力,估计与卫阳现在的实力相当。在此情况下,我也得至少用半个时辰,方能从下面攀过半壁崖,何况,他还随行有三个低境界武修。” 随即,明族老肯定了屠海的说法。 现在,除了山路下的悬崖峭壁,他们能搜的地方,皆已搜遍。 其他三人细细一想,皆是点头,认可了屠海与明族老的判断。 “好。明族老,将你那一队人全调下来。我们再搜一遍崖下。” 半盏茶时间时间后,十七人汇聚在火光之下。除了两端各留下四人监视山路悬崖外,其余的,包括屠海等五位族老,全聚集在此。 五支火把,晃晃悠悠地照着众人。火影东偏西倒,十七个人影,映在崖石上,仿若鬼影绰绰。 “大家重新梳理这段悬崖。一定要找到卫阳几人!” 面朝着深谷,屠海看着围过来的十二人,简短地下达命令。 “卫阳他们有没有可能躲在这崖壁里?” 尚在沉思中的屠川,突发奇想,冲口而出。 “盏茶时间里,岂能在这样的坚岩上,挖出一个洞来?除非,卫阳他们预料到了我们的伏袭计划?” 众人心底暗自嘀咕,皆是觉着屠川的想法有些可笑。有几人,已欲笑出声来,旋又一顿,脸色皆变:“若是卫阳已经料到了我们的计划,那就是可能。” 诸人的心思,正欲说出口,提醒屠海。 此时,屠海对屠川的奇想,心神几转,也欲发笑,忽地脸色骤变:“月牙寨接应卫阳的人似乎少了些,力量也小了些。”双眸里,恐惧之光乍显:“若是那样,我们已被反伏袭了。此地已成绝境,不可久留!快撤!”说到最后,屠海已是吼了出来。 透过瞭望小孔,山道上,屠家人再无汇聚过来。卫阳诸人的攻击,从崖壁坑洞里,终于发动了。 “嗖嗖嗖……” 蓦然,几十枝猎兽箭,挟持着强劲的箭风,疾射向火光中的屠海众人。 劲箭破空声,在谷风乱音中,若有若无。 漆黑锃亮的粗长箭身,在火光映耀下,散发出森森寒光,夺人心魄。 猎兽箭,瞬闪即至。 屠海和其他四位屠家族老,毕竟修为更高,身形已向来路侧转,准备飞身撤离此地。身形刚动,猎兽箭已携着凛凛杀机,穿过火影下的虚空,向他们纷至而来。 双眸余光里,骤显几条黑幽幽的光影。屠海五人大惊失色,舞起手中的兵器,拍向疾射而至的黑亮光影。 此刻。 “噗噗噗……” 窄窄的山道上,响起阵阵的劲箭入体声,瞬间,又湮灭在谷风厉嚎中。 岩地上的箭影,忽地一下,重叠在身影上。 “啊……” 修为比较低的那十二人,尚不及反应,纷纷被猎兽箭穿体。这些人中,有几个抵不住箭矢上的强劲,拖长着惨叫声,带着躯体上的箭矢,翻飞着,坠向崖下。 屠海五人,早被卫阳、武雀等几人重点照顾,射向他们的猎兽箭,各自足足有三枝,几乎不分先后,倏然闪至。 “崖壁里有埋伏!防箭!!” 屠海一边闪躲,一边狂吼。 啪地一声,屠海拍飞了一枝劲箭,紧接着,却是噗噗两声。他终被另两枝箭贯体,身躯被箭劲冲带着,飞向崖外。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不得不爬 射向屠海的三枝猎兽箭,是从武雀手中发出。 以他玄一境修为,如此近距离的强射,屠海即使也是玄一境高手,又怎可能完全闪躲开盯住他的劲箭。 忍住贯体之痛,屠海身形一拧,翻身抓住山路边上的一块坚石,随即,将剑狠狠刺入崖壁中,翻飞下坠的身形方始止住。 随着一阵噗噗声后,屠川等四位屠家族老,全被三箭射穿胸腹。 “啊!……” 屠川四人忍受不住劲箭贯体,惨嚎出声。 这阵箭雨中,中箭之人发出的惨嚎声,夹杂在谷风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里,毫不起眼,转息之间,已与谷风之声毫无二致。 此刻。 那几道陆续坠入崖下的身影,在朗月之下,清晰可见。 尚在两端警戒之屠家黑衫人,在那瞬间就发现了坠崖身影,先是一愣,既而有些幸灾乐祸地:“是谁,这么倒霉?”而后,接连坠崖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虽然,大家正在搜寻悬崖之下,但那几个搜寻人不可能接二连三地坠崖,而且,仿似身形已乱,毫无章法。 “不好,情况生变!卫阳几人出现了。我们快去接应!” 发令之人,显然是个小头领,迅速判定了情况。 此时。 悬崖下。 屠川几人强忍住剧痛,双手紧紧抓住山道上的崖石,不让身躯坠下深谷。几人深知,被三枝如此劲箭贯体,坠入下面的深谷急流中,将是十死无生。 “屠川,明族老,星族老,殇族老,爬上去!” 屠海看着头顶四人在悬崖边上挣扎的身影,向着上面嘶吼。他担心这几人坚持不住,坠入深谷急流,那才是必死无疑。 但是,如此挂在峭壁上,面对强劲谷风的暴虐,几人也坚持不了多久。那时,不用卫阳出手,也会坠入深谷急流。 而且,几人挂在悬崖上,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若等卫阳诸人现身围上来,几人只有埋骨于此。 何况,跃身凌空,那就是个箭靶。崖壁里,还不知有多少箭正等着他们如此做。 身贯猎兽粗箭,如何爬上去? 爬上去,必须在卫阳他们出现前爬上去!只有如此,方可能冲出卫阳设下的包围圈,战出一线生机。 屠海老辣,心念几转后,已清楚他们几人目前所面临的危境。 时间!必须争取时间! 一息的长短,就可能决定五人的生死! 头顶上,屠川四人也不敢纵跃上山路,苦苦地挣扎,往上攀爬。他们也知几人的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屠海看向身中的两枝猎兽箭。这两枝箭,已贯穿身体,一胸一腰,箭身方向交叉。 一咬牙,屠海松开那只抓住崖石的手,握向一枝胸前的猎兽箭尾,猛地将箭尾推向箭头方向,旋即,又挥掌拍向尾端。 噗地一声,一声闷哼,猎兽箭从屠海后背疾射而去,掉向深谷。来不及喘息,他又一侧身,将贯穿腰部的那枝箭,拍出体外。 顺着猎兽箭贯出的四个大洞,鲜血狂涌而出,染透屠海那身黑色衣衫。 黑头套下,拍出两枝猎兽箭后,屠海面容已然扭曲。 屠海,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催动灵元,以应急手法,屠海简单止住了体内的血涌。两枝粗野的猎兽箭,已使他的武体受到重创。 时间! 只争一息! 屠海心底狂吼。 头顶的屠川四人,修为毕竟要低一个层次,也没有屠海的狠辣,穿体的那三只箭,仍然挂在胸腹上。 屠海深深吸了口气,身形猛地往上窜起,瞬间纵身至屠川身侧。 “屠川,忍住!我给你拍出这三只枝箭。抓紧崖石,别松手!” 不待屠川回应,屠海掌起,闪电般拍向三枝箭尾。 霎时,屠川嘴里,接连发出三声短促惨哼,仿若已连成了一声痛叫,身躯不停颤抖。 “自己止住血涌,快!抓紧!爬上去,小心箭!” 屠海拍出屠川身上的三枝箭后,急促地说出句话,不再理会屠川,又腾身纵向其他三人。 从想清楚状况,拍出贯体的两枝箭,又纵身给屠川拍出箭,屠海若电光石火般,仅仅费了三五息时间。 崖壁内。 月牙寨众高手,透过射孔,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壁外屠家人的动静。猎兽箭那粗锐的箭头,直指山路外。 山路上,再无站立着的人影。只有五支火把,还在滋滋地溅着木油,被窜进石后的谷风,呼呼地晃荡着火光。 显然,卫阳众人,正如屠海几人判断的那样,准备将纵身而上的屠海几人当做箭靶。 十来息时间后,不见有人跃身而上的身影,卫阳几人皆是有些纳闷。 “难不成,屠海几人和我们比耐性,比韧性?”卫阳有些无语,对自己的想法也觉得很弱智。 “他们从崖下攀缘逃走了?”王林族老也很迷惑,看向众人。 “不可能,屠海身贯两枝猎兽箭,武体肯定被重创,即使他是玄一境,也做不到。”武雀不同意王林的说法。他的箭,只盯屠海这尊玄一境,他心中有底。 “王大叔,卫阳,你们的三箭,战果如何?” “三箭全部贯体。”王林族老和卫阳,皆是自信无比。 武雀又看向其他三位族老。 “我的目标,三箭全部穿体。” “全中。” “全中。” 其他三位族老也是纷纷肻定了自已的战果。 “卫阳,几位族老,如此看来,屠海和屠家的四尊固魂境皆被我们重创。即便是他们在悬崖上有一个立足之地,也不能长时间抗住谷风,最终必须翻上山路。” 武雀想了会儿,对几人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王爷爷,卫大叔,武大叔,我们快出去。屠海他们几个,正在崖下处理箭创。再过几息时间,他们就上来了。” 也在旁边沉思的唐刀,忽然叫起来。 王林及另三位族老,卫阳、武雀,几人皆是看向唐刀,有些不明白唐刀话意。 平日里,几人就对伶俐的唐刀很是喜爱。这一次,唐刀要独自出钱重新寨门和寨路后,对唐刀更是喜欢得紧。 “小刀,他们若翻上来,正好撞上我们的猎兽箭,不怕。”武雀展颜一笑,蔼声道。他对月牙寨的猎兽箭相当有信心。 “武大叔,屠海他们不是翻纵上来,是爬上来,然后,打灭火把,那一瞬间,突然发力,冲出我们的箭控范围。那时候,我们的箭再无多大用处。而且,山路两头的那几人,对那些坠崖身影,应会产生怀疑,会到此处查探。” 众人皆不是笨蛋,经唐刀一提醒,均是恍然大悟。 “马上出洞。按计划行动。” 卫阳是护寨队长,玄一境高手,主对外行动。而且,唐刀已早将计划告诉了他。因而,此时,他当仁不让地发出了行动命令。 月牙寨众人按照之前的反袭计划,分成三组。两名族老各自带一队人堵两头,王林和另一族老,卫阳、武雀,攻击中部的高手集结地。 “小刀,跟在我身后。” 临出洞时,武雀将往前冲的唐刀拉向身后。 “没事的,武大叔,那几个高手,你们来对付,我去找低手练练。”唐刀在下武雀身后抗议道。 众人一听,也是笑了。 大家把唐刀还当做小孩子。早忘唐刀虽仅是穷海境修为,本身战力却不低,即使面对抱势境,也可支持炷香时间。 然而,众人却不知,那是唐刀几个月前的战力。现在,他直接对上一尊不太强的炼意境,也有把握灭杀。 “武雀,让小刀去练练吧。与妖兽斗,和与人斗,区别还是有些大。玄一境和那四尊固魂境高手,藏在崖下,炼意境,被箭杀了,现在没有多大危险。不过,小刀,你得小心些,真遇上漏网的高手,就出声,往我们这边跑。” 卫阳对唐刀倒是很放心,只是提醒着他。 武雀诸人想想,觉得卫阳说得对,也由着唐刀要去找低手练练。 从射孔瞭望孔里,观察到山路安全后,众人起开洞口巨石,正待又观察时,唐刀从众人身后,嗖地一声,钻到了山路上。 众人无奈一笑,紧张神情,也骤然一松。 凝神戒备着,月牙寨众人蜂捅而出。 半壁岩的谷风,厉嚎依旧,瘆人心魂。 朗月的天空,星光点点。 山路上。 几个未坠入绝崖的黑衫人,躯体上,粗长黑幽的猎兽箭插在要害,已是奄奄一息。那一阵箭雨,战果辉煌。 卫阳扫视了那几个屠家人,冷漠寒光又显双眸。 “卫铁,卫飞,你二人分别带几人,往两头围去。顺便送这些屠家人一程,将他们扔下悬崖。” 众人对卫阳的指令,毫不质疑。 既然屠家人,要报复月牙寨,伏杀卫阳,他们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还有,记着把那个猎兽箭收回来,这东西有点贵。” “是。” 二人领命,带了几个高手,往山路两头,搜索而去。 “铁叔,我跟你去。” 唐刀在卫铁身后喊起,追上卫铁。他是找低手磨炼武技去了。 月牙寨众人见状,皆是摇摇头。 留下的卫阳等人,旋又间隔十数米,静静地警视着峭壁方向,等待屠海几人爬上悬崖。 然而,几人逡视悬崖良久,也如当初屠海诸人搜寻绝崖一般,并未发现屠海五人的身影。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此人可怕 此刻。 悬崖下。 屠海五人,心底在吐血。 绝望,再次浮显双眸。 刚刚简单处理过的粗大贯通伤,又因心神剧动和攀爬悬崖,再次涌血。 一息! 只慢一息! 若快出这一息,屠海的逃生计划成功率即可达到六成。 原来,屠海帮助屠川和其他三位族老拍出猎兽箭后,一个一个地,给他们安排好行动方向。爬上悬崖,谁负责哪一支火把。火灭后,进入山路,怎样冲逃。所有这些,屠海均是计算无遗。 屠海五人想要逃生,不得不将这五支火把打灭。 这五团火光,几乎将半壁崖中部的一切笼罩进去。而他们五人,基本处于这个中部的中间位置上。 这个位置,在指挥搜索卫阳诸人时,只要往两端走上二三十米,屠海即可观察到两头的搜寻情况。当初,他非常满意这个点。 现今,这个位置,却非常悲摧。在这个点上,进不得,退不得,上不得,下不得,成为他们五人的催命之所。 只要有火光照耀,哪怕是一支火把之光,在卫阳众高手眼里,他们的身形,暴露无遗,仿似又给卫阳他们制造了五个大箭靶。猎兽箭,只需追击他们的身影,即可再次箭创五人。 没有火光炫照的月夜,他们逃生的机会至少有六成。 可是,刚刚攀上悬崖边,准备击打火把的那一息,崖壁轰然起开,卫阳众人钻出崖洞,窜到了山路上。 这一息之差,让他们五人,又不得不再次退回悬崖下。 屠海几人,嘴角已溢出血丝。 现在,他们五人若再攀上悬崖,从卫阳几位高手眼皮下逃生,成功的机会几乎为零。 而且,屠海确定卫阳几人中,有一尊不比他差的玄一境。 即便是他处于巅峰状态下,对方也是一尊势均力敌的高手。射向他的那三枝猎兽箭,即出自此人之手。否则,即使是固魂境,如此近距箭袭下,最多致他轻伤,不至于影响战力。 “岳泉林?他来了?!”屠海喃喃道,惊疑不定。 据屠家情报,月牙寨原有的玄一境高手,仅有岳泉林,其他的几尊玄一境,不是在历次的暗斗中战死,就是亡故。如今,月牙寨又多了一尊玄一境的卫阳。 山路上。 唐刀与卫铁几人,搬动那几个黑衫人。 卫铁看着有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一把抓下他的头罩。 “屠千行!” 卫铁大吃一惊,旋又恍然。屠家的屠海屠川和另三位族老皆来到半壁崖,作为屠家的侦卫力量头领的屠千行,又怎可能不参与这次伏袭行动。 “屠千林。” 揭下另一个眼熟身影的头套,卫铁不禁叹息一声,轻轻摇摇头。那张脸,正是屠月之子屠千林。未曾想,今日,母子俩皆因卫阳,前后脚相跟,共赴黄泉。 旋即,卫铁心底的怜悯之心褪去。既然,你们参与伏杀卫阳,即是你死我活之局。 他的心又寒,双眸复显冷漠。 卫铁几人,将这几个屠家杀手,不管是不是还苟延一息,皆纷纷抛下绝崖。 悬崖下。 屠海五人,看着那十来道身影,从头顶划过,带着长长的弧线,没入深谷之中,均知是月牙寨众人在打扫战场。 朗空明月,却是如此惨白。 五人不禁又是一阵悲哀,心底升起一种末路的悲凉:“我也会成为那死亡弧线?” 鲜血,又从那巨大的创口中溢出。他们的伤情在恶化。 罡烈谷风,强推着他们重创之躯,不得不催动灵元,抵御这罡风。灵元耗损加快,如此下去,他们坚持不住多久,就会被谷风拽下深谷。 绝境! 有死无生的绝境! “此人厉害。 居然将这五支火把立于此处,算准了我们几个会利用这个位置,利用这些火光,指挥搜索悬崖。 崖壁上的坑洞,绝不是今日上午掏掘出来。那时,屠川正在此处堪察。更不可能是之前挖掘出来的,月牙寨不可能算到今日有屠家的伏袭计划。 今日下午? 月牙寨得到回报后,算定我们会伏袭卫阳,立刻制定出这个将计就计的反袭计划。崖壁上掏出如此大工程的坑洞,也就应势而生。 一定如此! 而且,不让我屠家觉察到这个反袭计划的一丝破绽。反而,一步一步地,诱导我屠家执行原定的伏袭计划。 此人端是心思缜密。 可怕! 屠家的真正大祸根! 此人绝不是卫阳,也不是岳泉林。 此人是谁?! 月牙寨中,屠家情报,从未显示有过如此人物。” 虽处绝境,屠海依旧在盘算制造出今日死局的罪魁祸首,竭力想找出此人。 …… 山路,另一头。 卫铁唐刀的前方,四个黑影,借着月光,快速往半壁崖中部赶来。 是屠家的黑衫杀手。 过了一会儿,这四人的背后,又出现了数道人影。这是月牙寨一位族老率领的一组人,从四人背后洞口钻出,无声无息地围过来。若厉鬼咆哮的谷风声,掩盖了他们窸窸窣窣的啐响。 唐刀与卫铁几人毫不顾忌,大摇大摆迎上去。 四个屠家人看见前面出现的几人,均是一愣。这些人,不是屠家人,他们没有身着屠家行动时的那身黑衫。 倏地一顿,这四个屠家人止住急奔,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均是心底冰冷:“后面围上来的人,也不是我屠家人。前面,海族老川族老等人,凶多吉少。” 旋即,其他三人看向头领,让他做决断。 “冲过去,我们与几位族老汇合,方有一线生机。冲不出月牙寨的包围,我们四人亡命于此。” 瞬间,头领反应过来,屠家已中了月牙寨的反埋伏。 其他三人,皆是点头,明白眼下只有决死一战,冲出包围,汇合屠海等五位族老,方可活命。 这四名屠家人,皆对屠海等五位高手,抱有很大信心。月牙寨再厉害,也不可能如此短时间内灭杀一尊玄一境和四尊固魂境高手。 “三位兄弟,我们是屠家的刀,屠家的剑,屠家的黑衫杀手。从来都是我们杀人!有谁能杀我们!” 黑衫杀手头领目光狰狞,大声传音,为自己和三个手下鼓着气。 旋又,长刀猛地挥舞,狂吼道:“冲!冲!” 这名黑衫头领一力当先,迎向来路上的卫铁、唐刀几人。 三名手下,也不迟凝,紧跟他们的头领。 他们不得不冲击卫铁、唐刀几人的包围线。身后月牙寨数人,越来越近,再过数息,四人即被围死在此。 看着迎面急奔而来的黑衫人,唐刀感受到他们的气势,心中一喜:“三名抱势境,一名炼意境,正好炼刀。” 卫铁几人的刀剑已扬起。 黑衫人身后,族老带的那组人,正快速接近。 唐刀紧紧注视眼前疾奔而来的四道身影,心念急转。 “我灭杀了很多妖兽,可从未杀过人。” “我的路,注定是要被血猩漂染。” “屠家人该死!” “杀人,从屠家开始。” 双眸紧紧锁定奔在最前的那尊炼意境,唐刀尚显稚嫩的脸,重归冷漠,双眸中,已是一片冰寒。 距离,已不足两丈。 盯着眼前四个人影,唐刀仿若盯的是乱魂山里的妖兽,心底计算着距离和出手时机。 不足两丈,转瞬将至。 蓦然。 一道身影,从卫铁几人中,突然幻闪而出。 他的身后,留下数道残影,在朗月下,竟是如此的凄清若梦。 “小刀,你小心。前面是屠家高手。” 对唐刀的突然出袭,卫铁当然担心,又是提醒,又是急招伙伴接应。他的修为比较低,不能如唐刀那般,在低境界也能感受出对方的修为层次。 卫铁的话音未落,唐刀身影猛地一滞。 在那刹那间。 黑衫头领,依然前冲,势意之禁,已无声无形地罩住唐刀。 “一个小小的穷海境,一个少年郎,居然敢向我这炼意境攻击。也罢,活捉你,还可当人质。” 黑衫头领蔑视一笑,双眸狞光闪烁。 刀,已高高扬起,他也不施刀技,直直照准唐刀的下三路劈去。 唐刀双臂猛地一挣,禁锢之罩骤然松动,一拳已迅猛击出。 “呯。” 拳头,若击实体。 一声轻响,势意之禁已然片片碎裂。 “哼,你的势意之禁,与玄一境相比,还差得远。” 霎时,唐刀浑身一轻,禁锢不再压体。身影突闪,他已避开下斩刀势,双足更在山地上一点,再次向黑衫头领飙进。 “噫!” 势意禁罩,瞬间破裂,黑衫头领大吃一惊。 眼前少年,已近在咫尺。 黑衫头领,身形猛地一顿,顺势一侧,又已与唐刀拉开近半丈距离。 刀势稍滞,忽又一变。他的刀,却已裹挟着强劲的刀风,陡地又追劈唐刀忽来的身影。 此刻。 唐刀猛地催动风之子之“风驰闪”。 “唰。” 短促的破空声后,唐刀的脸,突地出现在黑衫头领眼前。原处,只余一尊幻影,尚保持着前突时那刹那间的动作。 少年身影,豁然又现眼前,黑衫头领莫名惧意骤显双目,不管不顾地,猛然挥拳,狂击向少年的头。 他的刀,更若是亡命一般,劈向唐刀。 活捉眼前少年做人质的想法,他早已掷之脑后。 突然。 “噌……” 一声刀鸣,墨光映月。 墨亮,在黑衫头领脖颈间,倏闪而逝。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绝境中的绝计 瞬间。 黑衫头领只感到脖颈间,冰凉浸体,又是一阵剧痛。 他的拳头,他的刀,似若被抽取了力量,徒具其形,速度忽地慢下一层。 黑头罩下,喉咙颤抖,却无法出声。 血红,透过颈脖处的黑布,环着半个脖子,豁然溢射而出。 唐刀的那一刀,锋锐凛冽,刹那之间,已切断黑衫头领的半个脖颈。 刀劲,霎时入脖,震碎了他脖颈处的血脉。 此时,唐刀原处的那尊幻影,方始消散。刀鸣声,也消融在那谷风厉音之中。 然而,黑衫头领毕竟是炼意境,他的拳头和刀,依然挟着余势之威,疾奔唐刀。 唐刀一低头,断刀往后一扬,砰地一声,刀背与劈向他的刀相迎。 黑衫头领被两刀相交的劲道反震,身躯冲向崖避,坠倒在山路上,颤抖数下,不再动弹。 双眸,依然看着唐刀的身影,恐惧和惊讶同现,心底依然在叹:“身法,好快!那一刀,好快!” 旋即,双目光彩散乱,神魂陷入黑暗之中。 一刀,炼意境亡。 唐刀,以他入微的时机把握,疾速的身法,瞬间灭杀黑衫头领。 不再管顾躺在山路上的这尊炼意境,唐刀借着两刀相交的反震余势,猛地再次催动风之子身法技,“风驰闪”裹着破空之声,疾飙向落后近丈的三尊黑衫抱势境。 身后,接应而至的卫铁几人,却已瞠目结舌,愣怔怔看着生机已绝的黑衫头领。卫铁几人从未想到,唐刀的战力,已是这么强。 数息之间,头领与来人交手不及一个回合,却突然砸向崖壁,倒地身亡,让紧随而至的三名黑衫人,惊惧变色,尽皆突地顿住身形。 旋而,疯狂狠戾之光,重显双眸。 这三名黑衫人,猛然发力,疾扑骤然而至的身影。 一柄刀,两柄剑,融入势之感悟,闪烁着寂凉的月辉,劈斩向唐刀。 三个方向,头、胸、腹三路,皆是锐芒破空之声。 三路同击! 三人,要合杀唐刀! 锋芒,已封死唐刀可能的退路。 “小刀,快躲!” 另一头,已疾追上来的族老,自然发现是小刀面临的危情,猛然大喝,陡地加快身形,冲向战团。他想解除三名黑衫人合击唐刀之险。 刀剑之风凛凛,寒光已临唐刀。 “我要退么?” 觜角,泛出一丝轻蔑。 这一刹。 唐刀双足再点,身形若电,猛地往前再闪。 “唰唰唰。” 三柄刀剑,斩中唐刀的头胸腹,几乎同时划体而过,身影裂成数段,忽又消散在虚空中。 “斩中的是幻影。” 卫阳等月牙寨众人悬起的心,倏又放下。如此身法,唐刀定然无恙。 三名黑衫人,凭着刀剑入手之感,即知是斩中唐刀的幻影,双眸中,惊惧再起,刀势陡然再变。 不待族老冲进战团,月影下,唐刀身形再幻。 三名黑衫人前,忽地出现一尊唐刀身影。 墨辉三闪而逝。 这三名黑衫人,刀剑新势欲起,又倏然凝滞,仿若生命之光,停留在那一刹那间。 此刻,唐刀身形已骤然出现在黑衫人身后,与疾驰而来的族老相遇。 三名黑衫人的异样,族老自然感应到了。 “小刀,有没有受伤?” 族老一脸担心,上上下下地检查起唐刀躯体。 “咚咚咚。” 身后,传来三声响。黑衫人在谷风的吹刮下,已然支撑不住,倒亡在地。 良久,唐刀双眸中的寒意,方始散尽,对着族老展颜一笑:“花爷爷,小刀没事。” 锵地一声,断刀已入鞘。 “铁叔,大叔大哥们,我没事。” 唐刀又对卫铁等人,温暖一笑。 “小刀,你太厉害了,竟然一刀斩杀屠家一尊炼意境高手。”卫铁见唐刀安然无恙,对唐刀展现出的战力,大是激动。 花族老频频拈须,对唐刀越看越喜爱。 唐刀在月牙寨众人佩服好奇的目光下,挠挠头,有些羞涩:“铁叔,我也是偶然间,拼出的那一刀。” 数息后,花族老对着卫铁众人,恍然而又慎重道:“我们快去中部那边,汇合卫阳武雀他们。对了,你们对小刀灭杀炼意境一事,不要在外在内乱传。谨记!族长、几位族老和卫阳武雀那儿,我会知会。切记!” “是。”众人齐声应道。 均是修炼之人,皆明白一个穷海境的少年郎,一刀灭杀一尊炼意境高手意味着什么。 “花族老,你放心一万个心,大家知道此事轻重。”卫铁再次郑重对花族老道。 众人皆在暗想,十数年后,月牙寨,又将增添一尊高手,至少是玄一境的高手。更高层次,众人不敢去想。那时候,谁敢再欺我月牙寨。唐刀的禀性,大家心底放心着呢。 唐刀转头看向这四史黑衫人,眸色又复冷漠,仿似看的是四头妖兽躯体。 四名黑衫人尸体,自然被众人清理一阵后,扔悬崖下的深谷。 半壁崖中部。 火光闪耀,依然笼罩这片悬崖。 卫阳,武雀,王林及另一位宫姓族老,四尊高手,领着月牙寨数人,与绝崖下的屠海五人对峙着。 其他的月牙寨高手,张开巨大的猎兽弓,幽黑锃亮的硕大箭头,逡巡着悬崖边的虚空。 花族老等人,带着满脸兴奋,簇拥着唐刀,出现在火光之中。 “花族老,有什么喜事,那几人解决了?”武雀有些讶异,清理那四名黑衫人,花族老不应如此激动。 “轻轻松松。当然有喜事,回寨再给大家说。”花族老笑嘻嘻回道。 几人点点头,招呼众人一声,又转头专注悬崖方向。 此时,带领另一队的裴族老,领着卫飞和众人,也回转至此。 “卫阳,屠家那五尊高手,会不会已掉进悬崖下的深谷急流中了。” 裴族老与众人招呼完后,问向卫阳。 “应该不可能。从被箭创至今,也不过是炷香时间。这五人是高手,若被袭当初未坠入深谷,那么,现在就一定还在峭壁上躲藏。” 众人听了卫阳所言,皆是点头。卫阳的判断,是忠恳的。 “小刀,你站到卫阳武雀身后去。小心屠家高手突起伤人。” 花族老见唐刀向悬崖边迈去,忙提醒他。如今,大局以定,花族老可不愿月牙寨未来的顶梁柱受到意外伤害。 唐刀甚是无奈,很是听话,乖乖地又退回来,站到武雀卫阳身后。 悬崖下。 屠海五人聚在一处向内的凹壁里,以刀剑掘出一个可以容纳双足的小窝,将刀剑插进坚石中,手把刀剑柄,稳住身形,暂时得以借力。 “海哥,又要压制伤势,又要抵抗谷风,灵元耗得太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那尊玄一境也攀下来,我们五人,再也无法逃脱。我看,我们横攀渡这段悬崖,然后,翻上山路,即可逃出月牙寨的包围。” 屠川声音虚弱,嘴角滴下的血红,瞬即又被强猛谷风刮走。显然,贯体箭创,对他武体影响极大。 “那人是谁?到底是谁?” 屠海不接屠川的话,反而闭着眼,喃喃出声。 “海哥,你说谁是谁?” 靠在屠海身侧的明族老迷惑不解,有气无力地问向屠海。屠川与星族老殇族老模模糊糊地听见屠海的话,同样迷茫,不知屠海所谓。 “哦。我是说,让我们此次伏袭卫阳计划功亏一篑之人是谁?” 屠海立刻意识到,方才那阵,自己一直陷入苦思之中。接着又将自己的推断告诉四人。 屠海毕竟是玄一境,又仅受两枝猎兽箭贯体,自然比其他四人的状态好得多。 屠川四人听后,细细回想所中的反埋伏,皆是同意屠海之断。 “听海哥所言,此人确实是我屠家的大祸根。海哥,你说,我们几个该怎么办?” 明族老知屠海多智,如此绝境,几人均是寄望于他。 “屠川,明族老,星族老,殇族老,如今,即使试图横攀渡过这段悬崖,以我们的伤势,所剩灵元,也坚持不到攀出半壁崖。何况,半壁崖外,卫阳肯定埋伏有高手。我们一旦显身半壁崖外,即被箭杀。” “海哥,你别这么说。是我们四个拖累你了。你独自走,你还有逃脱的机会。逃出去后,告诉我哥,一定要查出此人,铲除掉。” 屠川胸腹箭创剧痛,身躯颤抖得更烈,灵台反而清明,仿似已不再在乎自己的生死。 明族老三人,双眸中,也是对屠海歉意万分,皆是纷纷点头,要求屠海独自出逃。 屠海一瞪四人:“说什么呢,我屠海是抛下自家兄弟的人么。我方才说了,以我现在的伤势,也逃不出卫阳的伏击。 不过,我有一计,成功机率不大。但若成功,我们今夜在此,即能除掉屠家的大祸患。只是,我们几人,百分之百死在月牙寨众人手里。” “海哥,你说如何做,我皆支持。反正逃不掉,不若以我们几个残躯,为屠家做最后一件事。” 绝境之下,星族老也看开了生死,首先赞同屠海的提议。其他三人,均是颔首,毫无异议。 屠海见状,遂又将他的计策讲与四人,又是如此这般地分派行动任务。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聪明误 “海哥,若是月牙寨根本不给我们爬上崖的机会呢?”屠川听了屠海之计后,直接说出他的担心。 “不会。我与岳泉林打了这么几十年的交道。知岳泉林此人心不硬,以他的心性,他一定会让我们爬上悬崖。即使让我等死,也不会让我五人死在深谷急流中。”屠海对岳泉林心性把握相当有信心。 “海哥,此人若不在崖上呢?”明族老心细,说出这个计划可能的漏洞。 “此人一定在崖上众人之中。若不是此人提醒,岳泉林、卫阳等人,一定还会呆在崖壁洞里,待我几个纵身上去,箭杀我等。若不是如此,之前攀上崖时,我们即已逃出月牙寨的包围了。”屠海对自己的推断相当肯定。 “海哥,我们干。”屠川听后,大为赞同。 “干。说不定,还可杀死月牙寨几个高手。” 明族老三人也同意屠海之计。虽成功的把握不大,但值得一试。 “我先上崖边,与岳泉林谈谈。你们看能不能凿出一个能容人的岩洞出来。当然,不要强撑,否则,伤势加重,反而缩短抵抗强风的时间。” 山路上。 月华若水,笼罩住摇曳的火影。谷风,依是惊人心魄。 月牙寨众高手,皆是静默,双眸寒芒闪烁,一瞬不瞬地盯着山路外绝崖。随着时间往后推移,众人神魂绷得越来越紧。 崖洞里,天地灵气紊乱,洞外灵气迅速向洞里汇聚。众人知是唐刀在调息,也不管他。 原来,唐刀在山路上呆了一会儿,甚是无聊,又独自退回崖洞里,静静调息。他在数息之间,灭杀一尊炼意境和三尊抱势境,丹田灵元耗损近半,需尽快恢复到巅峰。 此时。 悬崖边上。 传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裹在谷风里,似在似无。 卫阳等人精神大振。看来,崖下的屠海几人,已抵抗不住,正往上爬。 “哼,在我月牙寨众高手环视下,还意图逃出生天?”众人心底里,皆是蔑视屠海几人。 “岳泉林……” 绝崖边上,传上一声细小的喊声。 为了传声上去,屠海攀至悬崖边沿,也不露头,以玄一境修为,催动灵元发出喊话。 就这一声,屠海已牵动了躯体上的两道贯体伤,嘴边又溢出血红。 然而,为了他的计划,屠海顾不上伤情在加重。 “是屠海。他们相上来了。传话下去,逐步向此处靠拢。半壁崖外的埋伏不要动。”卫阳对左右众人传声下令,眼底里,仿似放松了一下,瞬时,冷漠重凝。 不一会儿,远处的月牙寨高手,渐渐向卫阳处收拢。数十眸子,尽皆锁向声音传来处。猎兽箭头,齐刷刷转向传音处的虚空。 “岳泉林!让你的人,不要放箭,我屠海五人爬上山路。我们谈判,如何?” “岳泉林,若是谈不拢,任你月牙寨处置。即便是要我们死,也别让我五人坠入深谷急流而死。” 屠海确定岳泉林在崖上,又往上继续传音。这次,屠海的传声更大。 月牙寨众人听后,皆是无语,瞬而又哈哈笑出来,戏谑之声,又裹散在谷风之中。 如今,五人是必死之局,居然想找月牙寨谈判,还有没有比这更可笑之事?而且,两家已是你死我亡,何来谈判? 崖崖边上,屠海传音并未停止。 “岳泉林,我屠海的要求不高。难不成,你我打了这么几十年,如此简单的要求,你也不答应?” “岳泉林,若同意,请传声。我们五人即刻爬上来。” 在未确定得到月牙寨岳泉林的承诺前,屠海五人不敢冒然攀上悬崖,否则,计策尚未施行一丝,就已亡命箭下。 对屠海之举,众人心里狐疑不已,齐齐看向卫阳。族长正坐镇月牙寨,主外行动的卫阳,成为当然的话事人。 “卫阳,屠海所言,加上他,崖下有五人。看来,屠家此次来的五个高手,均还活着。而且,他们还认为族长在此。” 王林族老细听了屠海的传音后,也有些兴奋。参与此次伏袭的屠家高手,全部被困,虽还活着,但无论如何,皆是离死不远。 “卫阳,现在屠海要与我们谈判,这可能么?屠海耍什么诡计?”武雀同样不解。 “武雀,屠海是找族长谈判。从之前的箭袭中,他一定将你当做族长了。 我们两家,早已是不死不休。 谈判,仅是借口。屠海此人,诡计多端,他真又要与我们玩诡谋。”卫阳非常确定屠海心思。 “卫阳,屠海是不是要以他为饵,引开我们的注意力,为其他四人争取攀逃出半壁崖的机会?”花族老也不认为屠海会有什么好心。 “老花,即使那四人要从崖下攀过,可如今,他们的实力至多尚有重创前的三四层。若是攀渡,不到一半路,四人即可能支撑不住,被强劲谷风拽下深谷。”宫族老不同意花族老的四人偷渡一说。 “宫族老说得有道理。半壁崖外的埋伏,我们并未撤回,也有族老领队,力量不弱。 而且,这些人,身上肯定带有相应的疗伤灵草。倘若,他们下定决心,敢舍弃其中的两三人,抓紧时间,让这两三人在坚壁上,掘出一两个壁洞,慢慢养伤,总有可能逃出一两人。” 卫阳望着崖外虚空,喃喃道。他也被屠海这异外举动给搞迷糊了。 同时,他又对花族老所言有所警醒。 “有没有这种可能,屠海五人,均不愿放弃任何一人。若是如此,明知皆是死后,他们想上到山路,以自己五人为饵,分引我们的注意力,其中一人,趁我等分心时,暴起执行某项行动。而且,执行突起行动的应是屠海,其他四人仅是配合。”卫阳对几人说出他另一种想法。 “屠海认为族长在此,会不会通过自爆,谋害族长。”裴族老也提出自己的意见。 “可能性不大。屠海明知族长是玄一境,他现在的实力大损,族长可以轻易避开他的自爆。他行动的对象,一定是他现在实力允许的人,而且,是他认为必须要除掉之人。”卫阳接过裴族老的话,继续推敲。 “屠海现在的实力,最多仅有他巅峰时期的四层,与一尊固魂境相当。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向我们几人自爆啊,屠海早知我等几人的存在。我的实力恢复情况,他也推断得出来。”卫阳自顾自的细思着。 “岳泉林,你回话!”此时,屠海仍在悬崖下,向上传音,等着岳泉林的回话。 众人皆是不理屠海。 武雀和其他四位族老也陷入沉思,猜测屠海要对谁下手。 山路上,谷风不知疲倦地鬼啸。 天地灵气,被唐刀牵引着,反而更紊乱,看来,唐刀即将调息完成。 花族老下意识瞄向洞内,突然双眸一亮:“几位,屠海要自爆除掉的对象,有没有可能是小刀?” “小刀?” 众人皆是一愣,也不禁出惊讶出声。 “小刀?!不可可能吧。他现在仅是穷海境,还能入屠海之眼?” 宫族老看着花族老,满是不解,不知为何花族老要如此说。裴族老同样疑惑地望向花族老。 “小刀?小刀。对,一定是小刀。”卫阳声音越来越肯定,朝着几人道。 看着几人依然不解之色,卫阳对几人解释道: “你们都知道,这次反袭计划,主要是小刀制定出来的。并且,非常成功。 屠海一定是推断出月牙寨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且,此刻,就在此地。以屠海之智,既然已有此判断,他肯定知道,这个人对屠家的危胁,比我们几人的危险还要大。 只是,他不知道是谁。所以,他要想办法,活着进入山路,找出这个人,然后,除掉他,以本该绝死之身,为屠家清理此隐患。” 武雀王林五人,听了卫阳的解释,皆是恍然。 “屠海啊屠海,不得不佩服你。竟在此境况下,推断出了小刀的存在。既然如此,我只有亲眼看到你五人死,方可安心。”卫阳双眸寒意四射,锁向屠海出声处。 唐刀的潜力,天性,无一不让月牙寨高层那几人,心喜不已。只要唐刀成长起来,月牙寨稳如磐石,不再受任何欺凌。 屠海想毁灭月牙寨未来的柱石,卫阳、武雀和四位族老怎能不急眼。 “卫阳,改变原定计划。我直接下去,宰掉屠海五人。不能让任何一人活着回屠家,否则,小刀迟早会暴露在屠家情报里。” 武雀脸色冰冷,杀意四溢,直接要求卫阳不要再等屠海五人自坠深谷急流中。 “老夫也去。以屠海现在的实力,遇上他,我可自保。”王林族老也当仁不让。 其余三位族老,尽皆要下到崖下,清除掉屠海五人。 “王大叔,你暂时呆在上面,守着小刀,我们五人下去。我的伤,不碍事。” 几人皆知,卫阳实力恢复了六七层,碰上重创后的屠海,也能确保安全。 “武雀先下崖,你的对手主要是屠海。随后,我四个同时下。遇上屠海几人,即展开攻击。大家小心,屠海见我们未回话,肯定有所准备。”卫阳果断发出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