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笛》 第1章 楔子 我的老家在龙岭山区,白骨坡。 地处晋、冀、蒙三省交界,阴山山脉的末端,交通闭塞,地势险要,建国以前不属于任何一个省。 现已开发为旅游景区,名字也改成了白庄。 只有那些上了年岁,黄土盖过脖领子的原住民,还记得“白骨坡”这个村名,还口口相传着“白骨坡”由来那个凄凉的传说…… 在大宋年间,科举盛行。 村里住着一对孤儿,男的叫方远,女的叫月儿。 两人从小相依为命,经常到后山砍一些竹子,做成竹笛,拿到城里去卖,换取微薄收入。 休息的时候,吹吹笛子,画画曲谱,日子虽然清苦,但快乐十足。 那年初秋,科举考试临近。 对于出身寒门的普通人来说,三年一度的科举,是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方远自然不会错过。 一介穷书生,也有状元梦。 临行前,方远对月儿许下承诺:“等我回来,许你一世心欢!” 两人平时以兄妹相称,其实早已心生情愫,多年来相互依偎,没人说破那张窗纸,这算是方远第一次委婉的告白。 月儿含羞点头,回以告白: “待你归来,伴你烛火依旧。” 意思是,能否考取功名不重要,只愿日夜陪伴你左右。 既然已经表白恋情,两人便合作写下了一首曲谱,相约科考归来之日,洞房花烛之夜,你执竖笛,我吹横笛,共奏一曲深情合欢。 次日,方远背上行囊,带着家里仅有的盘缠,远赴千里之外的都城。 步行一个月,风餐露宿,艰难抵达考场。 方远虽为草野之民,但才华横溢,一手飘逸的书法,一篇革新立意的文章,都让他成为了本届考生中的一大亮点。 可是,来自大山里的淳朴少年,哪知外面世界人心险恶,表现太过亮眼,必然会触碰到某些官宦子弟的利益。 可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方远的文章,最终被评判为具有严重的反动倾向,天降横祸! 反动,是死罪,是皇权之下最严重的罪名,重则诛九族,轻则杀头以儆效尤,最轻的也要牢底坐穿,被酷刑折磨而死! 庶民的命,不如一棵野草。 消息传回老家,已是三个月以后了。 月儿日夜盼望着方远的归来,盼着花烛笛声共缠绵,哪曾想,盼来的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三个月了,方远恐怕早已尸首分离赴了黄泉! 听闻噩耗的那一刻,月儿如雷轰顶,直接昏倒在了路旁。 乡亲们害怕受到牵连,纷纷避而远之,冷眼漠视。 从那以后,月儿每天仍会到后山折一些竹子,做成竹笛,拿到城里去卖,生活似乎并未发生任何改变。 只是每到日落,山坡上就会响起缥缈的笛声。 一个身份卑微的弱女子,在纷乱的年代里寸步难行,只能孤独地守望在山坡上,将内心无尽的痛楚化作音符,诉给自己听。 日复一日…… 恰逢边疆战乱,民不聊生,大牢里的犯人统统被发配到了边疆去充军,方远正在其中! 虽说充军也是九死一生,但起码没有立刻血洒断头台、喊冤赴黄泉。 只可惜消息不灵通,传回老家的时候,已过了半年之久。 寒冬已至。 这时的月儿,虚弱憔悴,一身单薄衣,就像一朵凋零的野花,重复着单调无望的生活。 她依旧每天坐在荒凉的山坡上,伴着落日的余晖,吹奏凄凉的笛声。 这天忽闻喜讯,恍如做梦! 竟一口鲜血将笛子染得血红…… 月儿倒在山坡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村里有位好心的老婆婆将月儿背下了山坡,发现月儿已经气息衰竭,香消玉殒,无力回天了。 弥留之际,短暂的回光返照,月儿知道自己将要死去,竟然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愿望。 她说: “等我死后,请将我的骨骼钻刻为笛……” “若方远能够平安归来,请把骨笛交付与他,让我在九泉之下陪他共奏一曲来世相见。” 老婆婆听闻此话,大为震惊。 人骨做笛,简直骇人听闻! 有悖天意,大逆不道! 这位老婆婆可不是一般人,她是一位有着古老传承的巫婆,村子里每年的祭祀活动都由她来主持,德高望重,人称“祭祀祖婆”。 祖婆告诉月儿:“人之骨,乃天地灵气所聚,死后当入黄土地,归还大自然!如此轮回,才能投胎转世!” 言外之意,若把骨骼做成笛子长存于人世间,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月儿年纪轻轻,并不迷信,也不在乎阴间有没有地狱,她只想完成与方远之间的约定——科考归来之日,洞房花烛之夜,你执竖笛,我吹横笛,共奏一曲深情合欢…… 如此傻傻的想法而已。 “梦里几度笛声残,梦回含笑下九泉,入骨相思伴余年……”月儿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紧紧地拉着祖婆的衣袖,睁着一双乞求的眼睛,断了气。 祖婆心有触动,最后真就做了一件非常非常残忍的事情,竟将月儿的骨骼做成了九根骨笛! 为了保证骨头的光泽与质感,必须要保持血液循环,心脏不能停跳,也就是说,要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取骨! 祖婆身为一代传承的巫婆,手段自然是有的,她用丹药让断气的月儿强行续命,再用锋利的银刀划开皮肉,错开关节,抽干骨髓,取出小腿、手臂、护心肋、锁骨等九根长骨…… 整个过程,心脏始终砰砰地跳动,难以形容的血腥,可谓活体解剖之先例! 村史上面记载的原话是:“血溅似满堂红彩,痛苦远胜凌迟千百倍……” 一个刚满16岁的柔弱女子,在临死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掩盖进了历史的泥沼里,仅留下只言片语的文字供后人以联想。 九根骨笛,钻刻七七四十九天,如白玉般晶莹剔透,封存在青铜棺椁之中。 做完这些,祖婆便服毒自尽了。 此时的方远,正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 或许是月儿的在天之灵默默保佑,方远无数次死里逃生,身经百战,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甚至设计生擒敌方将领,立下赫赫战功。 无奈负罪在身,只有惩罚没有奖赏,永远都是冲在最前线的炮灰。 一年又一年。 十年的血雨腥风,曾经那个清秀的乡野少年,在战火的洗礼中变成了铮铮铁骨的汉子。 唯一不变的,是他对月儿的思念。 十年里,方远每日每夜都在想念着月儿,他不在身边,傻姑娘肯定会受人欺负,日子过得一定很苦。 不知月儿有没有结婚,丈夫对她好不好…… 方远一概不知。 这年,命运的转机终于降临在了方远身上,昏庸的皇帝驾崩了,新一代明君登基,大改朝风,重整江山社稷。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方远在边疆立下的显赫战功,重新被发掘,皇帝亲封镇远大将军,连同当年的冤案一起被平反,迟来的状元头衔终于戴在了方远的头上。 至此,文武双全的大将军,声名鹊起。 他的事迹广为流传,在民间掀起一股膜拜的浪潮,万众敬仰! 方远身披铠甲,骑跨骏马,时隔十年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故土,曾经那些冷漠的人,全都涌到村口跪拜迎接,锣鼓声声震天响。 方远在人群中寻找着月儿的身影,就算月儿已为人妻,也永远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等我回来,许你一世心欢。” 这句承诺,方远怎能忘记。 可,结局注定是悲凉的,当年因为信息不对称,月儿接收到的全是迟到的噩耗,外加乡亲们的恶意造谣,最终击垮了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一张曲谱,九根白骨…… 是月儿留下的全部遗物。 当这些东西摆在方远面前的时候,上天犹如感受到了庶民的悲怆,刹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就算方远不愿相信那是月儿的遗骨,但他一定认得那张曲谱,那是临行前他和月儿一同创作的曲子,相约科考归来之日,共奏一曲深情合欢…… 一别十年,物是人非。 方远跪倒在月儿的遗骨前,三天三夜不曾起身。 祖婆的后人告诉方远:“婆婆有言,若能同时吹响九根骨笛,午夜梦回时,月儿便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夜,皓月当空。 方远盘坐在山坡上,对着夜空中的明月吹响了骨笛,一根接一根,一曲又一曲,全村人都听到了那摄人魂魄的笛声,犹如少女啼哭般的悲鸣,许多人在睡梦中潸然泪下。 月儿并没有出现。 当然了,人死不能复生,方远不会傻到真的相信月儿能由一堆白骨变成大活人,况且,人只有一张嘴,根本不可能同时吹奏九根笛子。 方远知道,那是祖婆善意的谎言,想让他一辈子活在希望中而已。 天亮后,人们发现方远自刎在了山坡上…… 或许男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没有女人那么外露,甚至一滴眼泪都不会掉,但方远大将军为死去十年的民女拔剑自刎的壮举,却是无言的深情。 皇帝听闻此事,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下令厚葬方远于山坡之下,并亲赐碑文: “方圆千里红花落,明月独照白骨坡。” 这便是白骨坡的由来。 时至今日,千年已过,沧海桑田,我们不必去在意传说的真实成分有多少,而应该以此为标榜,反思我们日益浮躁的爱情。 可是,总有一些好奇心重的人,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1965年,一群盗墓贼用炸药炸开了方远大将军的陵墓。 于是故事从这里开始…… 第2章 半卷曲谱 六十年代的龙岭山区,相当落后,教育水平很低,识字的人没几个。 方远大将军的陵墓早已被历史的风雨冲刷成了平地,没有山坡,更没有墓碑,荒郊野地里,不见一丝历史的痕迹。 所以就算是当地人,也很少有人知道白骨坡的来历。 况且,我们那里的土话发音不标准,念着念着就变成了“巴普窝”,语速快的话听起来像“八婆”,没人关心啥意思。 就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几个外地人炸毁了方远大将军的陵墓。 当时村里来了五个外地人,姓荀,是南方的一个大家族,开着两辆汽车浩浩荡荡地进村,说是过来勘探的。 他们花钱雇了一批村民,帮忙在后山挖洞,当地百姓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一个个扛着锄头铁锹,争着抢着要参加。 我爷爷便是其中之一。 大家挖了整整一星期,没人知道在挖啥,反正有钱赚就行,越干越起劲,最后有人一锄头下去砸在了一块石墩上,才结束了挖掘工作。 挖出石墩的那片区域,被荀老板一伙人圈了起来,不让其它人靠近。 听我爷爷说,那块石墩就是他最先挖到的,是墓门两侧的雕塑,当时他随手一扒,刚好露出了墓门上的五个字——镇远大将军! 我爷爷识得文字,看到后大惊。 传说中的白骨坡原址,方远自刎之地、长眠之所,怕是真的存在于此,而非后人凭空编造的故事! 来干活的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毛头,文化程度不高,基本没人了解白骨坡的传说,大家一听分钱了,谁还关心挖到的烂石头。 我爷爷虽然也才二十出头,但他这人平时喜欢唠嗑,经常跟村里的老头老太们闲聊,听过各种版本的白骨坡传说,这儿听一截,哪儿听一段,恐怕全村人就他知道的多了。 所以他特别好奇。 于是当天晚上,我爷爷偷偷跑到后山,想要一探究竟。 结果还没走到就听见轰的一声闷响,震得脚底下打颤,走过去闻到特别浓的火药味,才知道荀老板他们在底下炸墓! 考古勘探的人,怎么可能毁坏文物,明显是一群盗墓贼。 我爷爷啥也没想就钻了进去,进去后发现内部毁坏相当严重。 真实的陵墓是很脆弱的,并不像电影中那样坚不可摧,有些支架和顶梁柱腐坏已久,稍微一碰就断,哪经得起炸药的爆破。 随处可见坍塌的迹象。 墙上的壁画被火药烧得面目全非,地上到处都是碎掉的瓷器,荀老板他们似乎是有目的的偷盗,根本不在乎这些一般人眼中的珍贵文物。 我爷爷越看越气,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棒子,便朝着光亮的地方摸了过去。 走到主墓室门口,看到五个人围着一口棺材,撬来撬去,正要打开的架势。 我爷爷当即大喊一声:“喂!干啥哩!” 他嗓门本来就大,在墓室这种小空间里特别响,把那几个人吓得差点坐地上…… 由此引发了一场血拼。 一对五的较量! 我爷爷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说他当年多么多么牛逼,手拿木棍一挑五,把对方打得抱头鼠窜。 其实不是这样的,据我所知,那场干架特别惨烈,以至于他上了年纪后经常会头痛。 当时他确实放倒了四个人,不过自己也被人用砖头砸得头破血流,满脸都是血,止不住得流,流到眼睛里挡着视线,啥也看不清。 模模糊糊,看见荀老板把棺材撬开了,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 我爷爷拼足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抓住那个东西就往外跑,没想到那是一块粗布,被他猛的一扯,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一半在荀老板手里,一半被我爷爷夺走,趁夜跑回了家。 我爷爷能顺利跑掉,还得感谢荀老板他们炸墓,把墓道的一大块土坯炸塌了,我爷爷跑的时候看不清路,不小心撞到了支架,碎土石块一下子全塌了,直接封死了墓道,把荀老板他们封在墓里一整夜。 回到家后,我爷爷拿出那半块粗布仔细一瞧,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震惊得忘了伤痛。 竟是半张曲谱! 我爷爷撕掉的这半边,刚好有落款,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名字——方远、月! 不禁又想起白骨坡的传说,方远临行前与月儿合作一曲谱,相约科考归来之日,洞房花烛之夜,你执竖笛,我吹横笛,共奏一曲深情合欢…… 竟然是真的! 我爷爷不敢再往下想,揣着抢来的半张曲谱一夜未眠。 天亮后,荀老板一伙人从墓里爬了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我爷爷算账。 他们找到家里,扬言要么交出曲谱,要么交出人命。 可我爷爷也不是什么善茬,强龙不压地头蛇,于是在院子里又发生了一场一对五的较量…… 我爷爷端着一把喷子,就是打野猪用的那种散弹枪,打出来是一片钢珠,威力相当猛,连野猪都能打死,何况是人。 荀老板掏出一把军用的制式手枪,真枪实弹,上了膛。 双方都很犟,谁也不肯让步,足足对峙了有一个多小时。 期间的对话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劝你老老实实地交出来!” “又不是你的东西,凭啥给你?” “我先找到的,它就是我的东西!” “就算是你的,你把我脑袋开了瓢,这半块破布就当赔偿给我的医药费了!” “你他妈把我四个兄弟打成啥了,老三要断子绝孙了,我他妈还没问你要医药费!” “是你们先动手打的我!” “小屁孩,少废话!我荀成虎要的东西,天王老子也得给!别逼我动手!” “那你开枪啊,一命换五命,我死了都能笑活!” “呵,就你那破东西,能叫枪吗?有我的快?” “你快,你快你就一枪崩了我,反正我要是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那半张曲谱!” “……” 这对话可不是我瞎编的,这是我爷爷给我讲故事的时候绘声绘色的描述,还原度应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当时我爷爷21,荀老板35,年龄差距不是很大,那个年代的人都是直肠子,一根筋,不能用现在人的思维去评判当时人的言行。 对峙一个多小时,我爷爷那猎枪太重,端不动了…… 旁边刚好是柴火炉子,他从怀里掏出曲谱,数一二三就要丢进去,这才吓退了荀老板。 最后荀老板扔下一句:“你有种!等着!”然后愤愤地走了。 两天后,荀老板带着三十根金条,再次登门。 在六十年代,三条大黄鱼就能买下这个小村子,荀老板给了三十条大黄鱼,只为了半块破布,估计换做谁都觉得是在做梦。 荀老板说:“我能给你三十根金条,也能用这三十根金条买你全家人的命!” 左手天堂,右手地狱。 这是荀老板下的最后通牒。 我爷爷脾气比牛还倔,放着荣华富贵不要,他竟然跟荀老板说:“有钱了不起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东啸天是贪财的人吗!既然在你眼里曲谱比人命都重要,你咋不拿命来换?” 没想到荀老板也是个二愣子,把枪一上膛,啪的拍在桌子上,说:“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把命放这,有种你拿去!你要是不收,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一口唾沫一颗钉!” “……” 不得不承认,荀老板确实牛逼。 我爷爷就算再混,也不可能拿起枪崩了荀老板,没啥收益。 男人之间的谈判,一句不慎满盘皆输。 我爷爷算是服气了,跟荀老板说:“大哥,你真他妈牛逼,曲谱可以给你,我也不要你的狗命,但我有个条件……” 至于我爷爷提了什么条件,暂时先卖个关子,因为这一条件直接影响到了我的人生,是接下来要讲的重点。 回过头来,再说说方远的墓。 可能很多人会问,既然墓里有曲谱,那么有没有发现骨笛? 答案是没有。 荀老板一伙人,把方远的墓翻了个底朝天,摸遍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传说中的骨笛。 不过有个很奇怪的发现。 方远的墓是标准的合葬墓,就连棺材也是双人合葬棺,却只有方远一个人的尸骨。 而且,他们进去的时候,每一扇石门上面都有千年前的封膏,陵墓密封严紧,说明之前从来没被人盗过。 合葬墓,只葬着一个人。 双人棺,只有一张曲谱相伴。 而曲谱上,写有月儿的名字。 所有的迹象都在传达着一个信息,传说中的爱情故事真的发生过,人骨做笛,凄美程度不亚于梁山伯与祝英台,不知是何原由,淹没在了历史的河流里销声匿迹。 留给后人的,只有一张泛黄的曲谱可以考究,却被我爷爷无意中撕成了两半,这就是荀老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它搞到手的原因。 我爷爷提出的条件是:“这半张曲谱,当做彩礼送给你。” 于是便有了家族的联姻,世代指腹为婚。 于是两半曲谱重新合并在了一起。 于是,几代人不遗余力的追寻,最终牵出了一个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秘密。 笛声悠悠,千年不息…… 第3章 岁月的伤痕 从我记事起,便知道自己有个媳妇,叫荀千灵。 初次见面是在我爷爷的葬礼上。 当时我俩都才10岁,她穿一身花裙子,来自江南水乡,人长得特水灵,是个如画般的小美妞。 她在人群中笑嘻嘻的,丝毫不顾忌场合。 我在棺前披麻戴孝,哭得很伤心,见到她的样子就来气,一怒之下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结果没打过。 女孩比男孩发育早,在那个年龄段我确实打不过她,被她的小猫爪挠了好几道血印,脸上挂着彩,被大人们拉开了。 当然,小时候不懂事很正常,我并不会因为那次的不愉快而苛责于她,毕竟生活环境不同,毕竟她是我同年同月出生的远房表妹。 总之,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我以为长大后她会嫁给我。 没想到在她18岁的成人礼上,她竟与我的哥哥订下了婚约。 说到这里,我必须要介绍一下家庭关系,然后才能继续后面的重点话题。 当年我爷爷和荀老板立下契约: “曲谱分成两半乃天意为之,荀家世代和东家结亲,以此行为,致敬千年前抱憾终生的苦难情侣。” 于是我父亲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便与荀老板的小女儿指腹为婚。 然而,我父亲是个软骨头,丝毫没有遗传我爷爷的硬气,相反,我母亲却是遗传了荀老板的霸气,外加她甜美迷人的容颜,家庭地位可想而知。 我父亲实打实的败倒在了石榴裙下。 他不顾我爷爷反对,执意离开大山,心甘情愿到南方做了上门女婿,享受荀家人给予的荣华富贵。 头年生下一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姐,取名“荀东兰”。 几年后又生下一男孩,也就是我的哥哥,取名“荀东豪”。 虽说姓名里加了东字,实际上都是姓荀,这就是上门女婿的代价。 我父亲是一脉单传,这种自断香火的事情他却不以为然,躲在荀家的庇护伞下过着上流社会的生活,美滋滋。 所以我出生以后,还没断奶就被爷爷强行抱回了老家,从此天南地北少有往来,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上一面,兄弟姐妹不如邻居亲。 这一代人,只有我姓东。 所以爷爷把联姻的事情交给了我,让我与荀千灵定下娃娃亲,并从小教育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我叫东阳,生于90年代。 爷爷和外公在我10岁那年同一天去世,爷爷的葬礼结束后,我跟着爸妈来到南方,参加了外公的葬礼。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外公的模样,跟爷爷给我讲的故事里的人物形象不太一样,或许是岁月抹去了青春的粗犷,荀老板看起来特别慈祥。 他和我爷爷有个共同特点,都是死不瞑目! 眼睛怎么合都合不上! 那种不甘心的眼神,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却触摸不到,或是触摸到了什么东西却抓不住,又或是顿悟了什么却为时已晚。 我不知道他们年轻时候还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与骨笛有关,记得爷爷临走前一晚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阳,月下无人鬼吹笛……” 那时我还小,连字面意思都不太明白,更不懂得深层次的寓意。 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外公的葬礼结束后,我便留在了爸妈的家里,第一次住有空调的大房,第一次睡席梦思床,第一次吃到叫不出名字的山珍海味。 可,我并不快乐。 我就像个山里来的野种,卑微地活在荀家人的圈子里,和同龄人没有共同语言,被疏远、被孤立、被捉弄和嘲笑,天生低人一等。 我的哥哥荀东豪,同样视我为异类,处处刁难。 我将来的媳妇荀千灵,对我不理不睬、视而不见,反倒跟我哥哥玩得很好。 我经常看到他俩在我面前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甚至躺在沙发上过家家。 当时我傻傻的以为,祖辈们订立的婚事无法改变,她终究会是我的妻。 我以为他们会慢慢接受我的存在,让我融入到这个大家庭里,快快乐乐地长大。 然而,我错了。 大错特错。 那段卑微屈辱的时光还不是最糟糕的,真正刺痛我的事情发生在12岁那年。 那年,哥哥与同学发生矛盾,竟用钢管抡在了那孩子的脑袋上,正好砸中太阳穴,那孩子倒在地上动都没动一下,当场就死了。 哥哥遗传了我爷爷的体格,却没有遗传爷爷的睿智,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混子。 他见情况不对,吓得扭头就跑。 当时我正好在场,不确定有多严重,上前晃了晃那孩儿,一摸没气了,赶紧跑回家通知了爸妈。 其实按照荀家人的实力,死个人很容易摆平。 关键那孩子是某位局长的独生子! 哥哥比我大3岁,当时已满15周岁,依照法律,过了14岁就要承担刑事责任,人家独生子横死街头,岂会轻饶我哥哥。 说到这,可能很多人已经猜到结局了。 我12岁,无需承担刑事责任,当然是我这个“异类”来顶包,荀家人伪造现场的手段还是有的! 那天大人们对我说: “阳,教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别害怕,不会有事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也不想看到哥哥的后半生在牢里度过对吧?” 别害怕…… 我能不怕吗? 我才12岁,面对一群武装人员,面对彻夜的审讯,承受了那个年龄承受不起的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重复大人们教我的那句话: “我不是故意害他……不是故意的……” 最终,我被关进了少管所,判了最重的刑,远远超出了12岁该有的惩罚! 进去前,大人们对我说: “阳,没事的,在里面一样可以上学,一样能够认识很多新朋友。”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那就是呵呵…… 无奈、无助、无望的苦笑。 如果我爷爷还在世,绝对不会让我蒙受如此冤屈,以他的暴脾气,敢端着喷子到警察局里要人。 如果我外公还在世,肯定也不会让我背黑锅。 可惜前辈们都已离去,而道义并没有延续。 我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本是同根生,却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而受到天壤之别的待遇。 在少管所里,一呆就是六年。 用我六年青春,换来哥哥一生的安宁。 用我一生的污点,换来荀千灵理直气壮的悔婚、光明正大的和我哥哥走在了一起。 …… …… 18岁的天空,是那样的澄澈。 当我迈开脚步走出少管所大门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些不舍,可我不得不离开,去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就像爷爷当年从五个人的手里夺走曲谱那样的霸道。 在门口迎接我的,是个大长腿、戴墨镜的风雅大姐姐,她倚在一辆跑车的后视镜前向我招手,say-hello! 我不太认得她。 但我知道她是我大姐,荀东兰。 大姐从小就在国外念书,很少回国,我只在爷爷的葬礼上见过她一面,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大姐将车门拉开,冲我会心一笑: “上车,姐带你回家!” 不愧是留学的海归,一点都不认生。 我和她根本就是陌生人,家里派她来接我是最合适不过了,不会勾起六年前的回忆和话题。 “你是大姐?” 上车前,我随口这样问了一句,属于没话找话,免得尴尬。 没想到大姐挺幽默,摘下墨镜眨眨眼,道:“怎么着,要滴血认亲吗?” 于是气氛瞬间就冰释了。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身旁比我大8岁的大姐姐,莫名觉得亲切和暖心。 或许在这个家庭里,只有陌生如大姐这样的亲人,才会让我有家的感觉,这是一种多么病态的心理。 路上,大姐说:“去我家里,今晚有派对,大家都在呢,庆祝一下!” 她说的大家,肯定包括哥哥和荀千灵。 大姐知道我们的矛盾,所以又赶紧补充了句:“放心,有大姐坐镇,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说实话,有点想哭。 眼泪一下子涌进了眼眶里,又被我强行压了下去,若是这句话能早来个六年,我会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我转过头望向车窗外,回道:“不用给我庆祝,我能不能呆在你家不走?” 大姐乐了: “本来就是接你去我家的,想住多久住多久,反正姐姐也是一个人,平时下班挺无聊的。不过呢,今晚可不止给你一个人庆祝,还要为大家送行,他们要去做一件大事!” “大事?”我随口一问,没啥好奇心。 哪知,大姐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我心头猛的一震。 大姐很神秘地跟我说: “东阳,我给你说了你可别害怕哦!你进去的时候还小,应该没听说过家族的秘密吧?他们今晚要去偷骨笛,人骨做成的笛子……” 第4章 青铜棺 跑车一路狂奔。 风在车窗外咆哮。 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骨笛这两个字了,它只存在于我遥远的记忆里。 姐姐的这番话,像一把利刃划开了我布满尘埃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农家小院,在星空下听爷爷讲述骨笛的传说。 没想到,荀家人至今仍在找寻它。 大姐一边开车一边给我讲起了骨笛的传说,从她口中讲出来的故事,没有一点美感,只有血腥和残忍,肯定是荀老板言传的版本。 想当年,爷爷给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人物的一言一行,前因后果,都是那么的生动和饱满,让年幼不懂爱情的我几度哽咽。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情节是: 祖婆有言,若能同时吹响九根骨笛,午夜梦回时,月儿便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小时候我对此一直念念不忘,总觉得很遗憾,万一是真的,方远大将军岂不是错过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月儿忍受的痛苦。 车子依旧在狂奔。 从郊区开到繁华的都市,又穿过都市开往另一头的郊区,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问大姐:“你们真的找到骨笛了?它在哪?” 我不太相信,爷爷和外公一辈子都没有办到的事情,我才离家六年就有了结果。 大姐被我问得一愣,说:“骨笛一直在南陵大学呀,咱祖辈们研究了大半辈子,你不知道吗?” “啥?一直在……” 我差点一头撞在车窗上,怀疑自己这六年是不是失忆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记忆里,爷爷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骨笛的存在,只是在临终前对我说: “阳,月下无人鬼吹笛……” 至今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姐噗的笑了出来:“那么激动干啥,你离开家的时候还小,不知道很正常!” 于是大姐给我讲了一段颠覆我认知的故事…… 故事的开端,发生在清末年间,修建南陵学堂,也就是南陵大学的前身。 当时要建一座钟楼,打地基的时候挖到了石块堆砌的壁垒,以为是古城墙之类的遗址,特别坚实,正好当做地基在上面建起了钟楼。 时间来到抗日战争初期。 当时抗日思潮最汹涌的就是大学生群体,所以日军的飞机把江南一带知名的大学炸了个遍,南陵大学破坏最严重,一眼望去一片废墟。 唯独一座钟楼高高耸立着,炸弹仿佛拐着弯绕开了它。 之后江南沿海大片城市沦陷,日军把南陵大学的钟楼当做堡垒驻扎了军队。 时间来到抗日战争末期。 国军反攻失地,打到南陵大学的时候,竟发现钟楼里白骨累累,起码有上百具日军的尸骨腐烂不堪,已死去多年。 清理现场时,在一名日军随军记者的尸骨旁发现了一盘录像带,被我外公的父亲捡走了。 正是这盘黑白录像带,将一个深埋地下千年的秘密呈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影像拍摄于昏暗的地下。 模糊的画面中,四条锁链捆绑着一口棺材,缠绕在四根柱子上,半空悬吊着,犹如一只魔鬼被上帝囚禁在冰冷的地宫里,场景极其震撼。 不知道棺材里是什么人,死了还要被束缚在柱子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但这不是最离奇的。 接下来的画面才真的让人咋舌! 一群日军围着棺材,有人拿枪托砸,有人用刺刀划,有人用军工铲撬,忙活半天徒劳无功,累得坐在地上喘气,根本打不开。 过了会儿,几个士兵抬过来一门迫击炮! 炮口对准悬吊的棺材,轰的一下,画面剧烈晃动,应该是摄像机掉在了地上,最后几秒的画面定格在了那里。 定格的画面中,只见四条锁链捆绑着一口棺材,完好无损,纹丝不动,好似一尊神灵在嘲笑渺小的人类。 而棺材下,有人慌张逃跑,有人屈膝跪拜,有人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影像到此为止。 战争结束后,荀家人承办了重建南陵大学的工程,在钟楼里找到了日军当年进入地下的入口,亲眼所见影像中的棺材。 那是一口青铜古棺,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冥文,就像上天造物般浑然一体,竟然找不到任何拼接的缝隙! 我们对待自己的祖先,肯定不会像日军那样又轰又炸的,当然也不敢。 荀家人吸取日军的教训,自知无法打开棺材,所以悄悄把入口封住了,并未公布于世。 不过他们将棺材上的冥文图案拍了下来,带回去研究。 时间来到1965年。 外公荀老板,偶然听闻白骨坡的传说,竟与棺椁上的冥文图案有着极其相似的关联。 传说中,巫婆将月儿的骨骼钻刻成九根骨笛,封存在青铜棺椁之中,诸多迹象表明,正是这口棺! 于是便有了五个人上山炸墓的事情。 荀老板想从两者的联系中找到打开青铜棺的方法,同时验证一下棺中是不是骨笛,事实证明,方远的墓里的确没有骨笛,并且找到了一张曲谱。 …… 车停了。 停在南郊大学城的一幢公寓前。 旁边就是著名的南陵大学。 听完大姐讲的故事,我有些晃神,被大姐唤了好几声才发现到站了,下车后看到南陵大学的招牌,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爷爷和外公死不瞑目的模样,或许是因为爷爷临终前对我说的那句话——阳,月下无人鬼吹笛…… 我问大姐:“既然没人打开过青铜棺,你们怎么知道里面是骨笛?能百分百确定吗?” 大姐笑着拉起我的手,十分自信的样子说:“走啦,先回家!你刚回来,先别想这些事情了,回去好好休息!你哥哥他们已经准备好多年了,马上就会有结果的!” 大姐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从她讲话的语气能够听出来,答案是百分百确定。 跟着大姐回到家里。 她的房子特别大,估摸有300多平米,分上下两层的格局,不知道一个单身女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干啥。 不过下一刻我就知道了。 突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她并不是一个人住…… 这里住了五个人! 哥哥、荀千灵、还有一对不认识的双胞胎兄妹,四个人住在楼上,大姐一个人住在楼下。 起初我不知道,刚坐下喝水,一个身穿卡通睡衣的小软妹睡眼惺忪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扭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进了卫生间。 吓我一跳。 六年不见,荀千灵的变化非常小,除了长高了一截,还是那种可爱的童颜小美妞,让我一瞬间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 我怀疑她是不是修炼了天山童姥的武功秘籍。 还有是她那双眼睛,就像黑夜中的猫,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姐忙解释说:“楼上那四个,只是暑假在我这暂住,姐可没有骗你……” 我除了点头和“哦”,不知道该说啥。 现在才八月份,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一个月之久! 紧接着,楼上其他人都走了下来,第一个和我打招呼的是哥哥,他穿着黑色背心十分魁梧,站在我面前就像一座小山,拍了下我的肩膀说: “呦!这谁呀!稀客稀客!” 大姐瞪了他一眼,他才改口对我笑道:“累了吧?待会儿让你嫂子给你做点好吃的!” 前不久他和荀千灵订婚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因为爸妈在我每年的生日都会看望我一次,随口提起过此事。 所以他说的嫂子,指的就是荀千灵。 分明是在故意气我。 没想到六年不见,他还是这么操蛋。 所以我也毫不留情地跟他说:“行啊,我想吃饺子,让她给我做吧!” 大姐在一旁埋怨道:“你呀,咋不早说呢,回来的路上可以买点饺子嘛!没事,待会让你哥下去跑一趟!” 第5章 我想静静 有大姐在,哥哥始终和颜悦色。 但他的一言一行仍然让我感觉到了强大的敌意,毕竟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或多或少有点心灵感应。 倒是荀千灵,让我看不透。 她进了卫生间就没有再出来,对我这个六年不见的“前夫”视而不见。 她看我那一眼,阴恻恻的。 就像猫咪在看一只小白鼠。 大家寒暄过后,各做各事,他们又回到楼上不知在密谋些什么,应该与晚上的行动有关。 大姐把我领到房间,一一介绍物品的使用和摆放,还把她的卧室让给了我,自己搬到了隔壁的偏房。 我在床上睡了一觉,久违的安心。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大姐在外面叫我吃饭,我有点懒床迟迟未起,可能是睡了一觉精神充沛,鼻子也变灵敏了,隐约嗅到房间里飘荡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淡淡的,有些刺鼻。 我又仔细闻了闻,感觉像是福尔马林的气味。 小时候我老家就有很多福尔马林,当做廉价的农药来使用,我特别讨厌那气味,所以很敏感。 福尔马林最主要的用途,是浸泡尸体! 不知道大姐的卧室里怎么会有这种气味…… 我正试图寻找气味的来源,大姐突然推门而入,催促道:“快点起床啦!大家都在等你吃饭呢!” 我还光着膀子,被她盯得很不自在,于是一秒钟穿好衣服跳下床,跟在大姐后面走出了卧室。 哥哥他们已经开吃了,根本没有等我。 看他们一个个举杯畅饮,欢声笑语,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入座,走到跟前又退了回来,跟大姐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大姐强行拉我坐下,左边是哥哥,右边是荀千灵,我坐在中间像个傻吊。 哥哥满身酒味,估计已经灌了一瓶了,醉醺醺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老弟啊,来晚是要罚酒的,敬在座的哥哥姐姐们一人一杯,然后才能吃饭!” 大姐敲了他一记脑壳,他才嬉皮笑脸地闭上了嘴。 那对双胞胎兄妹很有礼貌,男的文质彬彬,起身介绍:“我叫王子文,这是我妹妹王子妃,大家以后都是朋友!” 王子妃很淑女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特别腼腆。 大姐补充说道:“他俩的爷爷,和咱外公有着八拜之交,所以大家都是亲戚嘛,不用那么拘束,吃饭吃饭!” 自始至终,荀千灵都没说一句话,一直埋头吃菜。 大家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荀千灵,也没人主动跟她说话,并不会觉得尴尬。 我怀疑荀千灵是不是变成了哑巴。 趁她夹菜的时候,我故意抢先一步,从她筷子底下抢走了一块肉,装作不经意之举。 没想到荀千灵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操!” 声音不大。 不过大家应该都能听得到。 哥哥立马关心询问道:“千灵,咋了?” 荀千灵没有正眼看我,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让他滚!” 哥哥心领神会,起身一把捏住我肩膀,连人带凳子把我拉倒在了地上,他胳膊比我腿还粗,我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给你脸不要脸是吧?还不快滚!” 哥哥指着我鼻子大骂,根本不问原由。 餐桌上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 王家两兄妹埋头吃饭不吭声,就连大姐也没有出手制止。 其实哥哥打我没啥的,小时候就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只是大家的反应让我感觉莫名其妙,一时间有点懵。 “让你滚!没听到吗?” 哥哥边骂边拉我胳膊,要把我拖出餐厅。 这时大姐才过来说:“你哥喝醉了,别理他,先回屋去吧。”然后把我扶起来,回了卧室。 关上门。 大姐小声问我:“你惹千灵了?” 我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很懵,不知道抢一块肉算不算惹。 大姐说:“以后最好不要惹到千灵,否则大姐也罩不住你,其他人随便!记住没?” 我问为啥,大姐迟疑了下,说:“惹不起呗,还能为啥?” “……” 我无言以对。 说的好有道理。 怎么感觉荀千灵才是这里的老大,大家就像供佛一样供着她,她随口一句话就能让哥哥对我暴跳如雷,连大姐都不敢管。 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不了他们的世界了。 “你出去吧,我想静静……”我十分头疼地推开了大姐,回头跟她说,“对了,你电话让我用用。” 大姐把手机递给我,安慰几句便走出了卧室。 我长喘一口气,又嗅到了那淡淡的福尔马林的气味,让我本就压抑的心情又添了一层阴霾。 于是按亮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铃声快响完的时候,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谁呀!正忙着呢!待会再说哈!” 嘟嘟嘟…… 被挂断了。 看来她正在上班。 我走出卧室,远远看到他们几个还在餐厅吃饭聊天,我也没打招呼,默默走出了家门。 夜色很美。 空气清新。 心情瞬间愉悦了许多,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我刚走出小区,手机响了,是大姐打来的,大姐说:“我们等会要出去办事,晚上不一定能回来,你拿钥匙没?” 我本来还想说: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我从小就对骨笛很好奇。 但是一想到荀千灵那怪异的态度,就知道不可能带我去,问了也白问。 所以只是简单地回了句:“不用管我。”便挂断了电话。 在路边招停一辆出租车,直奔“今晚有约洗浴中心”。 那个洗浴中心是荀家人开的,位于都市最繁华的地段,在道上很有名气。 一些混社会的人,经常把谈判交易的地点选择在浴场,都脱光光泡在浴池里,不用防备什么。 到达洗浴中心,已是夜里10点了。 这一片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夜晚的男人永远比女人多。 我开了间单人房,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阴霾,趁着心情大好,叫了11号按摩师。 敲门进来的是一位大咧咧的姑娘,和我年纪差不多大,不算顶级美人,但身材足够傲人,比荀千灵那种发育不良的花瓶给人的感觉要舒服得多。 姑娘进门就大大方方地问道:“先生,请问您要什么样的按摩?” 当我抬头看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上前就是一拳打在我胸口,差点把我浴衣给打掉,凶巴巴地威胁道:“你特么玩我是不?信不信我掐死你!掐不死你我淹死你!” 说着还要把我往浴池里推。 “地上这么滑,你别特么推了!”我喊停了她,直接跟她说,“我来找你有正事!” “找我有正事?我看着像干正事的人吗?像吗?” 她将脸凑我面前,眨巴着眼睛,露出她那标志性的玩味的笑容。 我看了眼墙上的表,已经11点多了,没工夫跟她叙旧,便开门见山道:“静静,别闹!我来请你出山,帮我偷一样东西!” “我在里头呆了五年哎,刚出来,你还想让我进去?” “让你偷的东西不犯法!” 我知道,静静嘴上说着不愿意,其实她听到“偷”这个字的时候内心就已经开始兴奋了。 静静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俩在少管所的文艺会演上认识。 她的名字叫伍夜静,她过去的事迹能够写成一本厚厚的传奇。 如果骨笛真的存在于那口青铜古棺中,如果要用偷的话,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伍夜静能够办得到。 起码我觉得,她比荀千灵靠谱。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现在就跟我走,时间可能比较急,路上再聊!” 第6章 南北小偷大赛 回去的路上,伍夜静显得有些拘束。 好像离开了她的主场就不会讲话了一样。 她没问我去哪、要干啥,只是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发呆,时不时地感慨一句:“夜色好美。” 我没有打扰她的思绪,坐在边上看着她发呆。 她的耳根下纹了一朵黑牡丹,很显眼,将她稚嫩白皙的脸庞衬托出了一丝社会的气息。 那地方,是她母亲用烟头烫下的伤疤。 伍夜静是个苦命的孩子。 她还没出生父亲就跟人跑了,而她母亲是个好吃懒做的赌徒,经常打麻将几天几夜不回家,对她不管不顾。 家里没钱了,母亲就带着她出去做坏事,坑蒙拐骗偷,用孩子作掩护不怕被抓。 她8岁那年母亲去世了,死因讲出来可能会被人笑话。 被尿憋死的! 据说打麻将两天一夜没离凳子,膀胱炸裂而死,简直闻所未闻。 伍夜静小小年纪便流落街头,又黑又瘦,无依无靠,为了生存变成了惯偷。 没办法,母亲一生教会她的只有偷。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还不认识钱的时候就学会了偷钱,她还分不清钥匙的时候就学会了撬锁…… 伍夜静和我同一天进的少管所,都是12岁。 但她进去的原因堪称传奇,与2005年轰动一时的“南北盗客大赛”有关。 其实小偷也是有传承的,从古时候延续下来的那些门派,喜欢称自己为“盗客”,寓意去你家偷东西就是客人,不会拿你很多。 他们盗亦有道,有很多规矩,比如不偷救命钱、不盗良师财,等等。 北方盗客以“陈烟斗”为首,南方盗客以“鬼手王”为首,各说各牛逼,你看不起我的手法,我看不起你的技术。 于是便引发了一场世纪赌约: 双方选定同一个目标,在规定时间内,看最后谁能拿到那样东西,输的一方要亲口承认自己为老二,并付500万赌金。 当时有位富商花了10亿从海外购回一副名画,是八国联军从圆明园掳走的国宝,这幅画被定为比赛的目标。 此为著名的“南北盗客大赛”。 本来是圈子内秘密进行的比赛,不知道怎么的走漏了风声,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这可把警察给乐坏了。 平时抓不住的小偷,这次主动送上门来,势必要一锅端! 那幅名画被锁入了超级保险柜里,十六位数字加密,并且安装了报警装置。 警察二十四小时蹲点,层层把守,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小偷们自投罗网。 结果,确实抓到了一窝…… 警方的保密工作可谓滴水不漏,不知情的盗客们一个个就像苍蝇飞向蜘蛛网似的,全都粘在了上面。 收获颇丰。 估计警队里一年的任务指标都完成了。 有人还调侃说:“你们呀,以后多举行点这样的比赛,天下就太平喽!” 忙完收队的时候,警察对那富商说:“画放在家里不安全,我们不可能一直守在你家,早点送进博物馆吧!” 说着打开了保险柜,想要再看一眼名画。 结果一瞬间全都愣在了那里,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画没了! 保险柜完好无损,报警装置没有触发过,甚至没有一刻钟离开过大家的视线,画特么没了! 就连啥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有可能几天来一直守着一个空的保险柜,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若不是在保险柜上检测到了指纹,恐怕要被定性为灵异事件! 而那幅画,正在伍夜静的手里。 一个刚满12岁的小姑娘,拿着一副价值10亿的国宝级名画招摇过市,消息传到南北盗客们的耳中,同样没人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夜间,伍夜静名声大噪。 大家纷纷传言,伍夜静会隔空取物,乃盗客失传已久的顶级绝学,越传越玄乎。 伍夜静从小流浪,不分南北,所以陈烟斗和鬼手王都说伍夜静是自己的人,都把她收入了门下,只是挂个名号而已。 因为伍夜静很快就被抓了起来。 她才12岁,按理说无需承担法律责任,可她这样的问题少女,没爹没妈,留在社会上遗患无穷,只能关进少管所里,当做孤儿院。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把名画给毁了! 她看画得不好看,自己拿笔在上面涂涂抹抹,现在博物馆里保存的那幅画上还有她的笔迹…… 至于她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盗取的名画,除了她没人知道。 我曾好奇地问过她好多次,她总是笑而不语,或者故作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我知道她真有“绝学”。 因为她曾四次成功越狱! 俗话说事不过三,她跑出去三次之后,每天都有人严密监守她,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形影不离,照样还是被她逃出去了第四次。 出去只为了给她母亲上坟。 她说那毕竟是生育她的人,骨肉之情不能忘,但不想让别人知道,只好偷偷跑出去。 这便是我认识的伍夜静。 …… 车停在了南陵大学门口。 伍夜静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我拍拍她,她十分警觉地跳了起来,差点撞到脑袋,咋咋呼呼地说:“呀!这是哪?咋没人啊?你要干啥?” “这是大学,放暑假当然没人……” 我正跟伍夜静说着,一只脚还没迈出车门就远远地看到了五个身影,从拐角处朝校门口走来。 领头的正是荀千灵。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好像时刻就要脱离她似的,看起来阴森森的。 哥哥、大姐和王家兄妹跟在后面,统一黑色着装,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南陵大学。 伍夜静突然大呼:“咦?那不是……” 我急忙捂住她嘴,让她小声点。 伍夜静压低声音说道:“我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那不是王子文和王子妃吗?这么晚了,他们来这儿干啥?” 我很纳闷:“你咋认识他俩的?” “他俩呀,算不上认识,见过几面而已。”伍夜静解释说,“鬼手王你知道吧?南方盗客的头头!他俩就是鬼手王的孙子!” “是这样……”我说荀千灵怎么会带着两个外人过来偷骨笛,原来这俩人不简单。 大姐说过,王家兄妹的爷爷和我外公有着八拜之交,说明祖辈们的团队也曾十分强大,不知道为啥都死不瞑目。 过了十多分钟。 等他们消失不见了,我才拉着伍夜静走进了校门。 校园里没有亮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南陵大学占地万亩,想找一座钟楼并不容易。 见我停止不前,伍夜静这才开口问我:“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啥?” “说来话长……”我没法在短时间内跟她解释几代人的事情,只能简单说道,“你刚才看见王家兄妹了吧?咱们的目标跟他们一样,再来一次盗客大赛如何?”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那是一口棺材,你把它当成保险柜就行了,不过要记住,先让他们打头阵,咱们最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伍夜静没听明白:“你这表达能力,真特么捉急人!咋跟老二似的!” “别跟我提老二!说好的铁三角,一出来就没人影了,也不联系咱……先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快跟我走!” 我突然看见远处一栋楼里有光亮,隐隐约约的,像是蜡烛燃起的火光,在黑暗幽静的校园里特别显眼。 看来他们已经到达钟楼了。 “待会儿不要擅自行动,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很危险。” 去往钟楼的路上,我再三叮嘱,伍夜静自然是相信我的,毕竟铁三角的关系不是白来的。 然而走近了发现,那并不是钟楼…… 第7章 解剖实验室 面前是一栋新式教学楼,白墙灰砖,四四方方。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与尖塔形的钟楼无关。 其中一间教室里亮着光,隐约可见窗户内有人在走动,好似真人演出的皮影戏,晃来晃去,有点诡异。 不知道荀千灵一伙人在搞什么鬼。 “要不你过去看看?别打草惊蛇。” 我甩头示意伍夜静。 偷偷摸摸是她的强项,一个人目标比较小。 伍夜静凑到我跟前鄙视了一眼,慢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学楼。 这夜特别黑,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我在楼下等来等去,等了很久也没看到伍夜静出来,不过我对她百分之一千的信任,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那间教室还亮着烛光,人影依旧在晃动。 我找个角落蹲下,闲着无聊拿出了手机随便翻看。 这是大姐的手机。 窥探隐私的好奇心谁都有,我也不例外,大姐既然把手机给我,就证明里面没有不能看的东西。 然而我错了…… 点开相册的第一张照片就特别重口味,差点让我窒息,没想到外表温文尔雅的大姐竟然是这种人! 那是一张解剖尸体的照片。 尸体胸腔被划开一个大口,血淋淋的,明显刚死没多久。 第一眼把我吓得够呛,以为大姐是个变态杀人狂,杀完人还要拍个照留念。 继续往后翻看我才发现,大姐好像是个法医,里面有她穿白大褂的自拍照。 应该是吧。 难怪她的卧室里会有福尔马林的气味。 反正我一直不知道大姐干什么工作,她刚回国不久,也没对我说起过。 继续往后翻看,没有一张正常的照片,全都是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指的不止是血淋淋的尸体。 总之,后面我几乎没有再看到过她的衣服…… 我不知道大姐是真的忘了相册这回事,还是不在乎相册被我看到,当初我要手机的时候,她给得那么利索,不带一丝犹豫的。 翻到相册的最后一张,我一下定住了神—— 四条锁链捆绑着一口青铜古棺,紧紧地缠绕在四根柱子上,亘古不变的威严,透过手机屏幕都能给人一种灵魂深处的压迫感。 真有这样的棺材! 这张照片的大小和手机屏幕不符,像素也不高,显然拍摄于很久之前的老相机,被大姐保存在了手机里。 证明,大姐他们从来没有进到过地下,不然肯定会用手机拍摄高清照片便于研究。 难道以前进不去吗? 我正盯着手机屏幕想入非非,一个声音冷不丁把我吓一跳—— “东阳,你在这儿干啥?!!” 我抬头正好看见大姐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手机前,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心脏砰砰地跳。 回过神来发现是大姐,我才缓口气埋怨道:“大半夜的,你吓我干啥?” 慌乱中,相册没有退出去,反而滑到了前面的几页,正好是十分暴露的生活照。 大姐看了眼手机,又看看我,说:“谁让你偷偷跟来的?回家玩,别在这捣乱,你哥看见你又要打架!” 我十分尴尬地按灭了手机,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就随口说了句:“你是法医吗?穿白大褂的照片真有气质……” 大姐含笑的说:“姐姐是南陵大学医学院的老师,不过呢,也教法医的课!” 说完又催促道:“快回去吧,姐还有事,过了今晚一切都会解决的!” 大姐不知在哪里换上了一身白大褂,手里还提着一个白箱子,径直走进了教学楼。 被她撞见,我更不可能再跟过去了。 幸好我有秘密眼线,我相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伍夜静的眼睛。 然而,我又在楼下等了很久很久,伍夜静依然没有消息,我就算再信任她,心里也会开始不由自主地犯嘀咕。 她这样一去不复返,简直折磨人。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教学楼。 有光亮的教室在四楼走廊的尽头,一眼望去空荡荡的,门口没有藏身之处,根本不见伍夜静的踪影。 厚厚的防盗门,窗帘紧闭,从外面没有任何可以窥探的缝隙,就算伍夜静在这里,也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情况,除非她真的会隔空取物或者透视。 我开始担心伍夜静了。 我靠在楼梯口,打了伍夜静的手机,竟然提示不在服务区! 教学楼里怎么可能没有信号? 我又打了好几次,一直无法接通,心里越来越忐忑。 最后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到亮光的教室门前,砰砰地拍响了防盗门,想问问他们见到伍夜静没有。 没想到我一拍门,里面的烛光瞬间就灭了。 我在门外大喊:“是我!东阳!开下门!” 喊话的时候我才注意到,门牌上写着五个字:解剖实验室! 我是第一次进大学,不熟悉建筑格局,一直没看出来这是一栋实验楼。 几分钟后,门开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耷拉着眼皮,两眼无光,行将就木的样子,在黑暗中看起来有些瘆人。 我问他:“里面还有谁?” 老头有气无力地说:“都是死人,你找谁?” “放暑假,大半夜的,你在实验室干啥?”我说着朝门内左右张望,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凭感觉确实没人。 老头说:“我看管实验室五十年,没有暑假,不分昼夜。” 我问他:“之前我在窗户外头看到好几个人影,会动的,不是死人,你别骗我了,他们几个在哪?” 老头说:“你是不是眼花了。” 我特么真想回他一句,咱俩到底谁眼花,难道你心里没点X数吗? 但我是个有素质的人,好声好气跟他说:“我叫东阳,是东啸天的孙子,荀成虎的外孙,我有半张曲谱……” 其实我不确定这老头是不是知情人,只是试探性地这么一说,没想到还真管用。 老头听到我说的话后,一秒钟变了态度,黯淡无光的眼神就像回光返照似的有了精神,声音洪亮地说道:“原来是东狗的孙子,怪不得这么操蛋,他们几个刚下去,跟我来!” 说完领我到实验室的最里面,有个升降梯,充斥着刺鼻的福尔马林的气味。 老头说:“从这里下去,可以直接到达钟楼下面,快去吧!” 我对老头说声谢谢,便迫不及待地站上了升降梯,心想,伍夜静那么厉害,肯定已经偷偷摸摸从这里下去了。 是我太天真。 只能说,那老头的演技太特么逼真了! 一招欲擒故纵,直接把我送到了医学院的尸库,存放尸体标本的地下室! 地下室大门紧锁,只有升降梯可以通到外界,却被那老头拔掉了开关。 周围全是浸泡尸体的大池子,福尔马林浓烈的气味让我喉咙辛辣,差点吐出来。 我听到大姐在上面喊:“东阳,对不起,先委屈你一晚!等办完事情,明早大姐亲自给你赔罪!” 我听到哥哥在上面笑:“哈哈哈,谁他妈让你来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猪脑子!” 还听到那老头说:“时候不早了,快点开始吧,灵儿已经全身麻醉过了……” 大姐和哥哥说什么我都不介意,可那老头的话却让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灵儿已经全身麻醉了…… 老头说的灵儿,当然是荀千灵。 他们在解剖实验室里麻醉了荀千灵,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我不愿去想象,也不敢想,急忙抬头喊道: “喂!你们到底要干啥!别乱来!” 可是升降梯已经被盖上了,传回我耳中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第8章 危楼勿入 地下室阴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温度比外界低了起码有十几度,正值盛夏的季节,让我冷得骨头发颤。 借着手机屏幕微亮的光,我摸到墙角按亮了地下室的灯。 终于能够看清这里的全貌。 一个个白瓷砖镶嵌的大池子,宛如一口口巨大的棺材陈列在墙边,其中一个尸池的盖子竟然是半开的,能看到里面堆叠的尸体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 午夜。 幽静。 诡异。 那些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镜头,此刻一股脑涌现在我的眼前。 我盯着那个半开的池子不敢将视线移开,生怕从里面爬出一具尸体,带着湿漉漉水珠扑向毫无退路的我。 别说在这里呆上一晚了,就是一小时都能让人精神崩溃。 特别是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气味,每时每刻都在摧残着我的鼻孔和喉咙,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在这狭小简陋的地下室里,我站无可站、坐无可坐,一时间无所适从,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伍夜静: “说好只是过来窥探,你特么一去不复返,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害我羊入虎口,沦为了阶下囚!” 当然,骂归骂,我仍对她抱有信念。 大姐他们并不知道伍夜静的存在,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跟了过来。 我抱着试试的心态,再次拨打了伍夜静的电话。 依然没打通。 可让我出乎意料的是,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不停地打,疯狂地打,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切希望听到伍夜静冲我笑骂的声音。 然而不停在通话中,一直在通话中,手都酸了还是打不通。 我刚放弃,伍夜静打了过来! 我俩竟然一直在互相占线! 听到她在电话那头骂咧咧地说:“你特么在跟谁打电话呢?还要不要听老娘的报告了?” “不听!先来救我!快!” 我激动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我在解剖实验室下面!负一层!地下室!” “你快来,其它的见面再说!” “喂?” “喂???” “说话啊!” 我拿起手机一看,没电了。 靠…… 我差点没把手机扔到大池子里。 刚才太激动,没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不知道伍夜静有没有听到我说我在地下室。 这下可好,唯一的希望也变成了不确定。 而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确定才是最痛苦的煎熬。 半小时过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 三小时过去了。 …… 我蹲在地上,望着一排装满尸体的大池子发呆,估摸时间已经是凌晨4点了,希望的泡沫终究要破灭。 腿蹲麻了,我便起身四处走动。 走到尸池旁边,偶然一瞥,让我心头猛地一激灵,差点闪到腰。 那个半开的尸池里,有具尸体胳膊上绑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以身做桥梁,愿你通往学术的彼岸。” 这应该是家属捐赠遗体的时候写下的赠语。 署名:第五军! “第五”是个复古的姓氏,后人大多改成了“伍”或“五”姓。 我曾听伍夜静说过,她还没出生父亲就跟人跑了,她只知道父亲的名字叫第五军,因为母亲经常在她面前骂:“第五军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畜生……” 因为名字比较特别,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我相信,全中国叫第五军的人应该没几个吧,在这里看到这个名字,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大概率就是伍夜静的父亲! 死后愿意把身体贡献给学术的人,怎么可能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我近距离观察这个尸池,才发现里面堆叠的尸体很乱,有的横着,有的斜着,明显被人翻动过。 第五军的尸体应该是从最底下被翻上来的,脚还在下面,上半身斜靠在池子边,刚好露出了胳膊上的牌子。 显然,有人专门来找第五军。 由于突发状况,那人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把尸体整理好,没来得及把池子盖上。 假如这个第五军就是伍夜静的父亲,那么除了伍夜静会过来翻找,还能有谁! 我似乎想象到了一个场景: 我楼道口给伍夜静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这个地下室,她的手机没有大姐的好,信号不强,所以不在服务区。 老头把我骗下来的时候,她刚找到父亲的遗体,来不及收拾便匆匆离去,所以这个池子半开着。 简直完美的解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伍夜静是怎么从这里出去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突然间脑门一震,快速走向了地下室的大门。 门上面有镂空的条形缝隙,能看到外面挂着一把大大的铁锁,我把胳膊伸出去拽了拽大铁锁,轻而易举就拽开了。 拽开了! 竟然特么的开了! 靠…… 我简直要被自己给蠢哭了,锁早就被撬过了,弹簧失灵,只是插在里面而已,看上去就像完好无损的一样。 没有上锁的大门,竟然困了我整整三个小时!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急不可耐地飞奔出实验楼,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夏日昼长夜短,虽然才凌晨四点,可天边已有微亮的晨光,将黑夜冲淡了许多。 一眼便望到了不远处的钟楼。 尖塔形的古式钟楼,矗立在一片荒凉的空地上,犹如一把尚方宝剑指问着苍天,孤傲又神秘。 这是我站在钟楼前的第一感觉。 但想要进去的话并不容易。 它的四周被一圈铁丝网围着,没有出入口,隐约可见钟楼的门上贴有封条。 我绕着铁丝网转了一圈,发现有个地方被人掰开了一道缝隙,于是便侧身挤了进去,快步来到钟楼的门前。 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开了,不过仍能看到上面写的字:危楼勿入。 我推开门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啥也没有,所以想都没想一脚踏了进去。 我以为有人进去过不会有事,没想到刚走一步,突然就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声音在钟楼里回荡着震耳欲聋,吓得我条件反射地退了出去。 警报声落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保安,在铁丝网外面拿着手电筒照我。 其中一个粗声粗气地质问道:“喂!干啥的?谁让你进去的?知不知道那是危楼?” 我没吭声,趁他们还在铁丝网外面,心一横又调头跑进了钟楼。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了起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当没听到,在空荡荡的钟楼里四处转悠,试图寻找通往地下的入口。 我知道入口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这个一眼就能望穿的钟楼里,连个老鼠洞都没有,只有那催人命的警报声响个不停。 外面那两个保安跑到了门口,把手张成喇叭朝我喊:“这钟楼有很多年的历史了,随时都有可能塌,不允许进人,快点出来!” 另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安说:“小伙子快出来吧,上星期刚塌了一座钟楼,埋了好几个娃子,那叫一个惨呐!” “刚塌了一座?”我十分蛋疼的停住了,问,“学校有几座钟楼?” 年轻保安不耐烦道:“管你啥事!你不是学生吧?再不出来我可要动粗了!” 上了年纪的保安说:“东南西北各一座,上星期埋了五个娃,有跟你差不多大的,不听劝说,不让进非要进,结果都……唉,惨呐……” 年轻保安冲进来一把拉住我胳膊,很粗鲁地把我拽了出去,嘴上接着老保安的话说道: “结果全都变成了肉饼!难道你不看新闻吗?” 第9章 灵魂出窍 我当然看新闻。 但仅限于央视的新闻联播。 对于地方发生的事件不了解,也不关心。 年轻保安拧着我胳膊不松,说我是半夜来学校盗窃的小毛贼,扬言要把我送进派出所。 半路上被我挣脱开,跑掉了。 他没我跑得快,追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我在偌大的校园里游荡,依次找到了其它三座钟楼,其中一座确实坍塌了,周围拉着长长的警戒线。 我停在坍塌的钟楼前,眼前是一片废墟,塌得相当彻底,几乎是一砖一瓦的解体,看上去很不可思议。 就像高高叠起的积木被抽去了最重要的一块,顷刻间支离破碎。 当年日军的飞机把整个学校夷为了平地,唯独一座钟楼高高耸立着、屹立不倒,如今怎么可能说塌就塌? 显然不是这一座。 可我近距离观察废墟里的碎石块,发现都是古老的青砖红瓦,带有浓厚的历史气息,明显就是清末年间的建筑! 就是那座传奇的钟楼! 真没想到,才不过百年就坍塌得如此彻底,让人匪夷所思。 这样以来,岂不是再也难以找到通往青铜棺入口了? 除非等到施工队把废墟清理干净,或许还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知不觉,太阳已露出地平线。 我很失望地离开了废墟,漫步在校园里,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该往哪里走。 多么扯淡的一个晚上。 感觉自己像个傻X一样来回转悠,最后啥也没见到,啥也不知道,白白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 现在是放暑假,不过学校仍有留宿的学生,不愿回家或勤工俭学。 我碰到几个下楼吃早饭的女生,她们从我身边经过,边走边议论说: “那两个保安死得真惨,唉,好人没好报!” “是啊,值得尊敬的人!” “……” 我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凉丝丝的,于是问那几个女生:“几位姐姐,你们在说啥?” 她们根本不搭理我这个屌丝,头也不回就走远了。 真没素质! 真没礼貌! 我一转头,正好看到左前方的报栏上贴着一整版的报道,标题是八个大字:“英雄已逝,英魂永存”。 走近了看,只一眼就差点让我晕倒。 只见报栏上贴着两张黑白照片,竟然是我凌晨4点遇到的那两个保安! 下面有一整版的文字报道: “7月23日晚(一周前),学校一座清末年间的钟楼发生坍塌,五名留校师生被困,情况危急。保安李建伟和宋文及时赶到,将五人救出,不料被二次坍塌落下的石板砸中,壮烈牺牲……” 看到这里,我腿都是软的。 而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下面介绍的被救人员! 正是大姐他们五个! 这起事故的起因被定性为:钟楼年久失修,顶梁柱断裂,整体结构崩塌,属于意外事故。 我的天。 究竟是不是意外事故,只有荀家人心里清楚。 我心里就像拧了一团麻花一样难受、别扭,压抑到无法呼吸,那两个保安抓我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我见鬼了! 但见的是好鬼! 他们为了我的安危,才出来制止我进入钟楼。 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我实在无法解释那两个保安是怎么回事,连自我安慰的解释都找不到。 我揣着复杂的心情,沿着校园的石铺路一步步地走。 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实验楼。 现在太阳已经爬出了地平线,大姐他们肯定早就不在这里了,伍夜静也应该早就走了,可我还是想进去看一看。 当我走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 声音很缥缈,似乎来自地下室。 我挺惊喜的,看来大姐没有把我遗忘,她来地下室找我了。 我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慢慢悠悠地走向地下室,想好了要凶巴巴地面对她,让她给我赔礼道歉,让她给我精神补偿! 走到地下室门口的时候,果然听到了大姐清晰的声音。 听到大姐在哭,哭着说:“东阳,都怪大姐……都怪大姐……东阳,你醒醒,醒醒……” 我听得莫秒奇妙。 当我进门的那一刻,心脏就像被人猛地揪了一把,险些瘫软在地上。 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如同亿万只蚂蚁从毛孔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撕咬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大姐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怎么会是我! 是我! 我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大姐怀里的人,竟是一模一样的存在! 唯一不同的,是大姐怀里那个人已死去多时,皮肤毫无血色。 我牙齿都在打颤,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喊叫:“姐!我在这!我没死!” 可大姐就像我在路上遇到的那群女生一样,根本就不搭理我,只是抱着那具死尸不停地哭诉: “东阳,是大姐害的你……你想要报仇的话,你就说一声,说一声……” 哥哥在旁边劝说道:“大姐,你可别想不开,他跟咱没有血缘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死就死了,用不着为一个外人哭丧。” 王子文也在劝说:“大姐,确实不能全怪咱们。不知道是谁把尸池的盖子掀开了,福尔马林挥发太快,这里不通风,他对甲醛过敏,才导致中毒死亡。” 荀千灵竟然也在场,她胳膊腿上都缠着绷带,双眸依然阴冷,淡淡地说了句:“我只有一半曲谱,另外一半在他那。” 哥哥说:“他就那一点行李,在大姐屋里放着,还怕找不到吗?走吧走吧!” 哥哥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走出了地下室。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带起的一阵风,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恐惧已麻木,我突然间很孤独。 很孤独很孤独。 急切需要一个热血沸腾的的怀抱将我收留。 于是我控制不住地走向了大姐,在她身前停下,想要把她怀抱的死尸搬开,用我来取代。 可我搬不开。 只能挤着躺了下去。 那一刻,冬日的暖阳融化了冰雪,倾盆大雨浸透了沙漠,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躺进了世外桃源的花海中,只想这样永远永远不再离开…… …… “你看到他眼皮动了吗?” “我去!诈尸了!” “他还活着!” “东阳!东阳!” “东阳,能听到吗?深呼吸,呼吸……” 吵杂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喊了声:“谁在吵我睡觉,能不能安静点?” 周围立刻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我睁开眼睛,看到大家一个个秉着呼吸,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大姐毕竟是医学院的老师,表现还算冷静,问我:“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我实话实说。 大姐破涕为笑:“这病好医。” 哥哥上前拍拍我后背,笑着说:“我就说嘛,抬到有风的地方,呼吸新鲜空气说不定能活过来,这不,真就活蹦乱跳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话。 思绪混乱不堪。 但我知道,那不是一场梦。 那是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场景,并且很容易验证我见到的、听到的、触到的、嗅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问大姐:“上周,你们是不是差点被埋?害死了两个保安?” 大姐对于我的问话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新闻早已铺天盖地报道,她只是简单的答道:“嗯,世上还是好人多。” 可大姐并不知道,我是“死后”才知道的这个新闻! 看来我见到的的确都是真的。 这时,哥哥插话道:“因为青铜棺被我们搬了出来,楼当然会塌,可惜了那两个笨蛋!” 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庆贺,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昨晚根本就不用去钟楼下面,因为青铜棺早就被他们搬进了解剖实验室。 简直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我问大姐:“打开了?拿到骨笛了?” 大姐笑成了一朵花,还没回答就已经写在脸上了。 哥哥、荀千灵、王家兄妹,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 那种轻松,是解决了几代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之后的成就感。 大姐说:“走吧,现在可以让你进实验室啦,让你看个明白!” “好啊!” 我迫不及待的从地上站起来,伸个懒腰,突然间就愣住了。 不远处怎么那么空旷…… 昨晚那地方明明有个钟楼,就是保安抓我出来的那个楼,怎么会没了! 我随口问了句:“大姐,这学校有几座钟楼?” 大姐十分纳闷地说: “不是给你讲过嘛,当年日军轰炸后,只有一座钟楼屹立不倒,当然是一座了!再说了,钟楼是一个地段的标志性建筑,怎么可能建造多个呢,好好学习吧你!” 第10章 见证历史的一刻 跟着大姐来到解剖实验室。 开门的还是昨晚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他眯着眼睛笑呵呵地问我:“小崽子,昨晚上睡得好吗?” 我回以笑呵呵,道:“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多谢徐老厚爱!” 来的路上,大姐跟我讲了这老头的来历。 他是看管实验楼的老教工,大家都叫他“徐老”。 当年爷爷和外公在世的时候,徐老只是个小跟班,帮忙打杂的,并不接触核心机密。 随着老一辈人的离去,现在只剩下徐老辈分最高、资历最深、知道的最多。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我走进门。 一眼便看到了摆在石台上的青铜古棺。 通体呈现一种阴冷的藏青色,上面游龙惊凤的纹理浑然天成,密密麻麻的冥文,好似烙印在岁月深处的伤疤,凄凉入魂。 只此一眼,就让我不由自主地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虽然并没有真的出汗。 其实昨晚我进来的时候它就摆在那里,只不过上面搭了块白布,我怎么可能想到他们会把棺材搬进实验室! “你不是一直想看青铜棺嘛,过去看看吧!” 大姐朝我使个眼色。 我站着没动,只是远远地看着,说:“我想看的是骨笛。” 哪知这话一出,哥哥、王家兄妹、包括荀千灵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笑。 荀千灵冷笑地哼了句:“跳梁小丑。” 我能看出来,他们没有过分诋毁我、或者驱赶我,是因为另一半曲谱在我的手里。 他们需要我。 他们就算心里再怎么讨厌我,也得适当的给我一些笑脸。 呵呵…… 当年祖辈们定下的婚约,只有洞房花烛之夜,曲谱才可合二为一。 荀千灵一半,我一半。 如今毁了婚约,还想要我的曲谱,痴人说梦。 他们不遵守祖辈们的遗愿,我是必须要遵守的! 大姐再次劝道:“东阳,你就过去看看嘛!” “你先给我说说,说了我再过去。”我仍站着没动,因为他们的表情太怪异,主动让我去看,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哥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让你来你偷偷跟过来,让你看你又不看,你到底想干啥?” “你们昨晚把我骗进尸库,现在又想骗我,当我傻吗?直接给我说不就行了!” 我看着大姐,等待她给我讲一讲事情的经过。 这时,徐老突然走到了青铜棺前,用他苍老的手抚摸着棺壁上的冥文图案,慢慢悠悠地说道:“小崽子,你知道骨笛的传说吗?” 我想说,我可能知道的比你多。 但没等我开口,他就自问自答道: “我研究青铜棺整整50年,查阅海量的碑文古籍,对于一些学术上无法考究的冥文,同样能够用类比的方法找到最合理的解释,比如这一排……” 徐老摸了摸棺壁最下方的一排奇形怪状的图案,道: “这一排冥文虽然找不到样板可以对照,但它们的收尾走向,可以类比于更早时期的祭祀铭文,比如殷墟出土的商代青铜器上就有类似的图案,它的意思是,以鲜血祭天、以白骨祭地、以肉体祭祀那些被我们吃掉的万物生灵……” “你不要说了,我自己看还不行吗?”我压根听不懂他装的什么逼。 不是我不尊老,是他的素质太低了,昨晚不光骂我还骂我爷爷,从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很烦。 我走到青铜棺前,看到棺盖那地方有裂痕,应该是他们用某种方法打开过的,我也没想那么多,扣着裂缝使劲抬了一下。 真就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外表神秘又诡异的气息,似乎只是个假象,真正触摸到它、打开它的时候,我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掀开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箱子。 不过,看到的东西却让我如同在做梦。 真的是骨笛! 虽然没有传说中那样如白玉般晶莹剔透,可它的的确确是人骨做成的笛子。 九根长骨,上面钻刻有音孔,看起来挺精致,是做工精细的艺术品,一点都不恐怖。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惊喜? 意外? 亦或是失望? 总之,我没有那么得兴奋。 从小就听白骨坡的传说,那种神秘感早已植根于我的基因里,如今看到了实物,内心肯定会有落差。 徐老又开口讲道:“刚才我说到祭祀,这口青铜棺需要用人的血、肉、骨同时祭放于顶部的纹理中,内部结构自然腐化……” “你……”我想说,你讲的故事比电影还扯淡,很难让我相信。 但徐老讲得很投入,很深沉地说道:“多亏了灵儿,是她贡献了自己的血、肉、骨,才让大家能够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我看了眼荀千灵,她胳膊腿上都缠着绷带,不过精神很好,没有一点痛苦的样子。 大姐走过来说:“好啦,现在你看到了吧,满意了吧,传说都很夸张的,不能当真!” 哥哥笑哈哈地说:“对了,等徐老把骨笛清洁干净,咱们大家照着曲谱吹奏一曲,如何?”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好主意! 我不想发表任何意见,沉默地跟着他们走出实验室,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让他们先走,自己特意绕远路,围着校园转了一圈。 记得昨晚那保安对我说,东南西北各有一座钟楼,当时我确实也看到了另外三座没有坍塌的钟楼。 我仍能记起自己进入的那扇贴着“危楼勿入”的门,那轰鸣的警报声,震耳欲聋,犹如地狱的恶魔在咆哮。 可现在,它们竟然都不见了! 本该矗立着钟楼的地方,要么是空地,要么是新建筑。 其中,西边那座钟楼的位置上,竟然是一栋女生宿舍楼,据我的印象,位置不偏不倚刚好重合。 我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我看到的其它东西都证实为真,偏偏那三座钟楼是不存在的。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存在。 正如大姐所说,日军的轰炸下只有一座钟楼高高耸立,况且同一个地段不可能建造多座钟楼。 直觉告诉我,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可我又无法言说。 因为我总觉得,他们为了某个目的在自欺欺人,总有一天要偿还。 …… 回到大姐的家里。 忙碌了一整晚,大家都在清洗,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气味。 大姐裹着浴巾从卧室出来,正要往浴室去,看到我进门,笑了笑说:“要不要洗洗?” 我心里想着事,不知怎么就听成了“要不要一起?” 吓一跳。 竟然还十分蛋疼地回了她一句:“不太好意思……” 大姐很无语地说:“又不是玻璃门,谁能看到你啊,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的啥,特别尴尬地敷衍了句:“我先歇一会儿。”然后一头钻进了卧室。 把手机充上电。 我立刻给伍夜静打了过去,想要问问她在哪,问问她昨晚到底在搞什么鬼! 结果没打通。 这次提示的是电话已关机。 像伍夜静这种混迹夜场的人,手机一般是不会关机的,大概率是没电了又没法充电。 我在想,她不会还在学校没出来吧? 可她神出鬼没的,我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她,除非她主动来找我。 想到伍夜静,我突然又想起了在地下室看到的那具尸体,牌子上写着“第五军”的名字。 我隔着浴室的门问大姐:“姐,你们医院学受捐的遗体,能查到档案吗?就是捐赠者的人生档案。” 大姐问:“你问这干啥?” 然后又说:“当然能,遗体捐赠是有严格流程的,死者本人以及家庭信息都要进行登记,做了贡献总要留名的。” “能查得多详细?”我问。 “这要因人而异,你想干嘛?” “你有空帮我查个人吧,名字叫第五军。”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第五军这么感兴趣,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就是疑团重重。 过了会儿,大姐出来了。 湿漉漉的秀发甩我一身水,也不知道擦一擦,直接拿起我正在充电的手机,跟我说:“私人信息,不要外泄哦!”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相册,还是第五军的档案…… 第11章 14号宿舍楼 大姐拿着手机翻弄了会儿,不方便查找,于是打开了卧室的电脑。 她坐在凳子上,让我站在后面用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可真会享受。 大姐问我:“你知道编号是多少吗?数据库里只能按编号来查找。” 我摇摇头:“不太在意,我只知道名字叫第五军。” 当时那么阴森的环境,我哪能看得那么仔细,就连第五军具体长啥样、多大岁数死的,我都没敢正眼去看。 大姐说:“你是在地下室里看见的这个人吧?我可告诉你,那里存放的尸体标本,好多都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就连战争年代的无名尸都有!而数据库里只录入了最近20年的信息,再久的,恐怕只能去档案室里翻档案袋了,那我可帮不了你哦!” “应该不超过18年吧。” 我还是比较确定的。 因为伍夜静才18岁,若那人是她父亲的话,不可能在18年前就死了。 半小时后。 大姐还真没让我失望,从茫茫数据中找出了第五军的档案,笑眯眯地说:“搞定!你要怎么报答姐?”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凑到了电脑屏幕前。 看到第五军照片的那一刻,我仅有的那点不确定也变得十分确定。 那五官,那神态,简直跟伍夜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姐打个哈欠说:“你慢慢看吧,姐困了,忙了一晚上,要去补个觉,你要不睡的话中午喊我哦!” 我叫住她,拿起桌边的手机问:“你东西,不要了?” “送你啦!” 大姐揉揉眼睛,很随意地说了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有时候挺看不透她的,她可是剑桥大学09年十大风云人物之一,聪明绝顶,怎会连自己最基本的隐私都不在乎,给人一种故意装傻的感觉。 找机会得试探试探她,看她是不是真的傻…… 回头看第五军的档案。 差点把我吓到! 他死的时候竟然那么年轻,才19岁! 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是南陵大学93级的学生,也就是1993年的新生,并且在同一年死了。 死因:跳楼自杀! 按照伍夜静的年龄来算,1993年刚好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原来她父亲并不是跟别的女人跑了,而是死在了学校。 关于第五军的人生履历,档案里有一段简单的介绍: “自幼聪明好学,成绩优异,1993年保送南陵大学,因与校外社会女郎发生关系,致其怀孕,受到来自学校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于11月1日凌晨坠楼身亡……” 女人怀胎临产,男人却跳楼自杀了,的确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跟跑了没什么区别。 我真不明白,第五军当时是怎么想的,连死的勇气都有,难道就没有勇气去面对吗,就忍心丢下一对母女孤苦一生吗? 再往下翻,全是图片。 有家属捐赠遗体时的现场照片,有第五军上学时的学生证、奖状、集体合照等等,还有,死亡时的现场照片。 由于第五军跳楼的时间是在午夜凌晨,所以现场照片很暗,能看到担架和搭着白布的人,周围环境看不太清。 不过,有一张照片的闪光灯刚好照到了楼牌号。 14号楼! 这个数字莫名让我心里一颤,好眼熟的感觉…… 昨晚,校园西边,一座钟楼高高耸立着,而我白天再看的时候,竟然是一栋女生宿舍楼,而且位置不偏不倚刚好重合。 楼牌号正是14号! 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毕竟1993年的建筑格局和现在的可能不一样。 我尝试着在网上搜索“1993年南陵大学”,想找一张那时候的校园全景图或者平面图,只要让我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栋楼。 结果,没找到平面图,却搜索出了一大堆让我震惊的新闻! 1993年,南陵大学一名大一男生深夜坠楼…… 1994年,南陵大学学生肖某失足坠楼…… 1995年…… 1996年、1997年、1998年、1999年…… 每一年都有学生坠楼,而且一年内不止一起事故,跳楼率简直比富土康还高! 若再搜索2000年之后的新闻,同样有多起死亡的事故,但都不是坠楼,比如有一名女生是在宿舍里割腕自杀了。 我想起清早看到的14号女生宿舍楼,窗户全被钢筋铁网焊死了,楼顶也是全封闭的结构,当时我以为是防小偷,现在看来,是防学生跳楼吧。 虽然我没有找到1993年南陵大学的平面图,但已经很明显了,是同一栋楼,只不过2000年之前住的是男生,之后加装铁网改成了女生宿舍。 我还看到了一则很有意思的报道,就发生在最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报道上说: “又要到开学季了,最近有传言,南陵大学14号宿舍楼闹鬼,频频发生死亡事故。校方辟谣,作为新一代的知识青年,不应该有迷信思想,学校会加强安全防护措施,以及学生的心理教育……” 下面有网友评论: “哪个学校没死过人啊,为啥老说我南大的坏话?” “前提是,你得先考上南陵大学,不然闹不闹鬼跟你有毛关系?” “就是!我就在14号楼住,我还想看看鬼长啥样呢,可惜它不愿意见我啊!” “我也在14号楼住,我叫苗苗,谁要来请我吃饭呀,嘿嘿嘿……” “苗苗去屎!一顿饭都能把你拐跑!” 我看得不由地笑了出来,是轻松的笑,可能我太久没有接触过外面的学生,被这些活泼可爱的大学生网友感染到了。 关掉电脑。 我坐在凳子上发呆。 想起了以前,在少管所的时候,因为伍夜静从小走南闯北见识多,所以我和老二都喜欢听她讲故事。 记得她讲过一件很瘆人的事: 有个孩儿,他妈妈出车祸死在了外地,一直没人认领,最后被当作无名尸,辗转运到了医学院。 后来那孩儿上了大学,学的临床护理专业,那堂解剖课上,他分到的尸体竟然是他一直没有找到的妈妈。 当时我听完这个故事,吓得好几天做恶梦。 没想到如今,这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故事,竟然差点发生在伍夜静的身上,幸好她不是南陵大学医学院的学生。 想想心里就觉得难受。 …… 我走出卧室,外面很安静。 大姐睡了,其他四个都在楼上,不知道在干啥。 我还没去过楼上,突然想上去看看,于是蹑手蹑脚地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走到拐角处就听到了说话声,碎碎絮语,看来他们都挺有精神的,忙活一晚上也不睡觉。 再往上走一点。 听见哥哥那压不住的大嗓门在说:“再想想办法啊,时间不等人!” 听见王子文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他的行李中没有曲谱,你还不相信我和子妃的能力吗?只要有,不管藏哪我都能拿到手。” 我听得脸一黑,这俩小偷兄妹,竟然翻过我的行李,手法挺不错,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他们也不想想我是在哪里长大的,少管所里个个都是人才,我在问题少年堆里长大,防范意识能差吗? 我直接走了上去。 想看看他们如何花言巧语问我要曲谱! 刚露面,正巧听见荀千灵阴沉沉说:“下个月,大爷的遗嘱就生效了,他一个外人……” 看到我上来,立刻就不说了,两只凶恶的猫眼瞪着我。 她口中的大爷,指的是我外公,荀老板。 我从来没听说过外公有什么遗嘱。 哥哥看到我上来,愣了下,乐呵呵地说:“你不睡吗?下午咱们可有大事的!记着带上你的曲谱,找徐老,咱们大家演奏一曲千年前的笛声!” 我没想好怎么说,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爷爷跟荀老板谈判的情景,于是咳咳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曲谱可以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第12章 用嫂子来换 听到我说愿意交出曲谱,哥哥原本虚伪的笑脸立刻变得真情流露。 那种极力掩饰又掩饰不住的兴奋,好像中了头彩怕人知道,小心翼翼地问我:“老弟,你想要啥?尽管开口!豪车,美女,哥满足你!” 一向腼腆的王子妃也媚笑道:“东阳一表人才,哪会要这些俗气的东西呢!” 就连荀千灵都收回了凶恶的眼神,变作一副似笑非笑的藐视,算是对我最大的敬意了。 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不能满足我。 “豪车不要,没驾照,美女……”我想了会儿,才道: “曲谱可以给你,不过要用嫂子来换。” 我说完,至少有五秒钟没人吭声。 感觉空气在慢慢结冰。 方才露出一丝笑容的荀千灵,一秒钟就变成了凶灵,深深地憋着一口气,让她原本不太显眼的胸口撑起老高,看起来标致了许多。 哥哥酝酿已久,火山终于在五秒钟之后喷发了出来,眼中跳动着火焰,指着我鼻尖低吼道:“啥意思?玩我?玩我!你他妈玩我是吧!!” 从最低音吼道最高音,伸手就要往我脸上打。 王子文急忙上前拉住了他,劝道:“别激动,人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激动干啥!” “我没开玩笑,条件就这。”我心平气和地跟哥哥说,“现在的社会,武力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不要总想着打我,没用,你要再打我一下,信不信我把曲谱烧了,当着你的面烧掉,说到做到。” 我知道我的条件很过分。 因为在荀家人的传统中,成人礼上的订婚就相当于结婚,甚至比婚礼都重要,哥哥和荀千灵在成人礼上订了婚,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可那又怎样。 从我走出铁栅栏的那一刻,仰头看到广阔蔚蓝的天空,就已下定决心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并且,抢走别人的东西! 童年卑微屈辱的经历告诉我一个事实,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人会同情弱者,他们只会嘲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跪着,只能活在别人的胯下。 趴着,只会被人践踏,没人会拉你一把。 我可以疯、可以闹、可以逗逼可以笑,但永远都不会改变我心中那份不择手段的信念—— 只有站得高,才会被人仰望。 “等你们商量好了,下楼找我。” 我转身走下楼梯,头也不回地说: “我只要嫂子一个月,一个月后还你,保证完好无损!” 有筹码的谈判,感觉真不错…… 可以肆无忌惮的提要求。 我为爷爷当年明智的选择而感到骄傲,几十年后的今天,仍然可以让我站稳脚跟。 然而我还没走到楼下,荀千灵突然在背后冷笑了声: “呵呵,不要后悔。” 她这一声“呵呵”,竟让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真不知道她的声音是从喉咙哪个部位发出来的,会这么难听。 不愧是南陵大学艺术系特招生,学民族声乐的女人。 我停下脚步,回头问她:“我为啥会后悔?” 荀千灵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身回了屋,只留下一个印着hellokitty的背影。 哥哥狠狠瞪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欠一样东西知道不?你他妈欠抽!”然后和王家兄妹一起回了客厅的最里面,坐在沙发上抽烟。 我就喜欢他们想咬我又咬不到的样子。 我有啥可后悔的? 我离家六年刚回来,自认为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别想以任何方式要挟我无偿交出曲谱! 因为曲谱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走下楼。 我心情大好,突然间很饿,就去冰箱里找了点吃的。 回来经过大姐房门的时候,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的,或许后窗没关的缘故,被风吹开了一道门缝。 稍往里一瞥,看见酣睡的大姐,露在毛毯外面的后背上,好像爬了个什么东西。 窗帘拉着,屋里有点暗,看不太清楚,反正黑乎乎的,有巴掌那么大,关键还会动! 乍一看以为是只老鼠。 于是直接推门而入。 可我忘了这不是在乡下老家,这么豪华的高层公寓哪会有老鼠,到跟前才发现他喵的竟然是个按摩器。 她们当老师的容易得颈椎病,要提前预防。 不过我手太快,已经拽了下来。 大姐的反应简直夸张,让我想到了一句诗,叫“垂死病中惊坐起……” 同时伴随着一声惊叫,虽然不大,但差点把我心给震碎。 我趁她还在睡梦中没有完全清醒,一扭头灰溜溜地跑了出去,结果还没跑远就被大姐叫住了,一声令喝:“站住!二十一天孵不出小鸡……” “啥?” 我停下来看着睡眼惺忪、秀发乱成了鸡窝的大姐,根本没听懂她说的什么梦话。 大姐呵呵一笑:“坏蛋!” “……” 没想到从小在国外生活的人,说的歇后语让我一愣一愣的,超级尴尬不知道该咋回话,只好硬着头皮找了个牵强的理由,说:“机器按摩不好,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效劳……” 大姐眼睛一亮,竟然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勾了勾手,让我过去。 于是之前刚帮她吹完头发,现在又要帮她捏肩捶背。 她往那一趴,很惬意地呼呼大睡。 我问大姐:“你睡觉都不脱内衣的吗,不觉得紧吗?” “家里住这么多人,不方便。”大姐懒洋洋地解释了句,猛地一抬嗓门,“你啥意思啊?” 把我吓一跳,特别的无语。 “我没啥意思!” 回了句,就不想再说话了。 她背上有一片红,深红,正好是在系内衣的地方,特别明显的一块,我只是关心一下而已。 像她这种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的人,没事就爱穿着比基尼往沙滩上跑,手机里很多那种照片,如果背上有一块伤痕的话,多难看啊。 大姐不依不饶地说道:“没啥意思?我看你是有贼心没贼胆吧?我告诉你,我可是你亲姐!” “没有……” 我不知道她的思维为什么那么奇葩,不单是中西文化的差异,分明有很大成份的装疯卖傻。 之前就有想过试探试探她。 我突然想起刚才在楼上听荀千灵说遗嘱的事情,大姐身为家中长女,肯定知道。 稍微想了下,我故作神秘的语气对大姐说:“姐,其实我啥都知道,外公的遗嘱……” 我故意拉长腔,没把话说完,因为我知道个屁。 大姐的反应,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本来还挺惬意地趴着享受按摩,一下就翻过身子,差点让我按错地方。 四目相对好几秒。 大姐微微一笑:“继续捏,挺舒服的!” 我愣了好半天,只能用蛋疼来形容内心的乌云。 她只是看了看我的眼睛,就能读懂我在说谎,果然是剑桥大学09年十大风云人物之一,城府极深的女人。 大姐又翻过身去享受,当作啥事也没发生。 就是这样明显的买傻,却让人无法揭穿。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反正是她让我来按摩的,我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没有退路,看着她胸带后面的扣,顺手就撑开了。 故意柔柔地说道:“姐,其实……我……那个……” “东阳!”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我一扭头,看见荀千灵站在门外,透过半开的门缝盯着我,手里拿着半张曲谱。 她已换掉hellokitty的睡衣,穿一身正装,盖住了身上的绷带,像是要出去的样子,后面有啪啪的脚步声,哥哥和王家兄妹也跟了过来。 同时大姐抬头很诧异地看向我,又羞又怒,问:“你啥时候跑我屋的?” “我……” 我草。 第13章 你会后悔的 哥哥走过来。 他本来就憋着一口怒气,这下可好,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虽然没敢动手打我,但也差不多快要把我胳膊捏断了,把我拉到门外,竟然坏笑着说道: “你知道你在干啥吗?说好听点叫猥亵,说难听点叫强jian未遂,就这罪名,我能让你再进去六年你信不?” 我信。 我当然信。 这么多人在场,都是一伙的,就算说我强jian成功,我也百口莫辩。 我并不想解释那么多。 起码我已经试探到了,大姐的确是装疯卖傻型的人,城府深得可怕,从她刚才一眼揭穿我的谎言就能看出,跟她混迟早要被骗。 我看了眼大姐,想问: 你开车载我回来的路上,不是说过要罩着我吗?先是荀千灵不能惹,又是把我送到地下室的尸库,现在又来栽赃我,你啥时候罩过我? 大姐回避我的眼神,依然很委屈的表情。 “有本事你们把我送进去,六年之后再来问我要曲谱。另外,我有心上人,见过美玉,眼里容不下你们这些沙石!” 我挣开哥哥的手,走回了自己的屋,并反锁房门。 真气人! 不就是半张曲谱吗,用得着这样吗! 我看了眼桌边放着的手机,极度怀疑大姐有没有在里面安装跟踪器,要是老二在就好了。 我拿起手机,想把它关掉,还给大姐。 发现竟然有三条短信。 是伍夜静发来的! 这妞,还知道联系我。 点开第一条短信,看到内容的一瞬间,我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因为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呵呵,你会后悔的……” 不过下一秒我就反应过来了,这特么是刚才在楼上荀千灵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声“呵呵”让我起鸡皮疙瘩。 再看第二条,第三条,内容都是同样的。 应该是我刚才在大姐房间没拿手机,没有看到消息,所以荀千灵才连发了三条。 伍夜静的手机,竟然在荀千灵手里! 怪不得她有那样的自信。 很难想象荀千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从江湖大盗伍夜静的身上拿走手机,而且一直忍着没说,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我正发愣,又来了条新消息。 还是伍夜静的手机发来的,内容是:“带上曲谱,跟我们走!” 我拉开房门。 哥哥、荀千灵、王家兄妹以及大姐,都坐在沙发上,一个个看着我,眼神耐人寻味。 大姐率先开口说道:“姐跟你开个玩笑啦,这么经不起逗?徐老通知咱们了,带上曲谱,走啦!咱们可说好的,一起吹奏一曲千年笛声,不能食言哦!” “在我身上,走吧。” 我带头走出了家门。 南陵大学就在楼下不远,三两步便走到了校门口。 白天的校园里鸟语花香,时不时的还能看见几个留校的学生,或情侣、或独自漫步,一派和谐的景象。 大姐他们跟在后面,临近正午的阳光洒他们身上,焕发出朝气蓬勃的样貌,和普通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若非了解至深,谁能想到他们的内心如此阴暗,竟然绑架伍夜静! 来到实验楼。 哥哥不放心地问我:“你到底拿没拿曲谱?”然后上下打量我一番,怀疑的目光又加深了许多。 夏天穿衣服这么少,满打满算就三件,而且口袋瘪瘪的,当然没拿。 王家兄妹在窃窃私语,应该早就看出来我身上没有东西,只是不敢确定。 哥哥问话的时候,王子文趁机上前环住我肩膀,前胸贴我后背,十分的基情,用他一向文质彬彬的话语说道:“东阳是个讲信用的人,不在身上也有可能藏在附近,是吧?” “不在身上”这四个字,故意加重语气说给大家听。 哥哥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想说话却被荀千灵打断了。 荀千灵在白天的校园里正常了几分,只不过仍然不苟言笑,冷冰冰地道一句:“你要人,还是要曲谱?” 她说的人是伍夜静,我只能这么理解,总不可能是她自己吧。 反正不管是谁,我的答案很确定:“要人。” 哪知荀千灵的举动吓我一跳,竟然慢悠悠地走过来挽上了我的胳膊,她身上那种天然的阴森森的气息,让我不自觉地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以为哥哥会暴跳如雷。 没想到他只是很正常地骂道:“就他妈给你一个月,自己说出来的话,一口唾沫一根钉!” 我很懵。 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一动不动地站着,浑身发冷。 我特么上哪里搞曲谱啊! 当年爷爷临终前,一把火将那半张曲谱烧成了灰烬。 并嘱咐我: “阳,不要对人说起此事,只当它还存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月下无人鬼吹笛……” 大姐笑眯眯地开口活跃气氛,道:“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大家开开心心地和睦相处,这样多好呀!” 说完便带着大家走进了实验楼,朝着四楼的解剖实验室走去。 我晃了晃胳膊,示意荀千灵放开我。 荀千灵说:“曲谱拿不到,你跑不掉。” 这话要是从一个正常人的口中说出来,可能还有些许的暧昧,但是从荀千灵口中说出来就只有瘆人。 原来她挽我胳膊是绑架我的,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试着用力甩了甩,胳膊像是被两条锁链捆绑着一样,甚至无法大幅度晃动,感觉荀千灵比我哥哥的力气还要大,而且不止大一倍。 难怪小时候我没有打过她。 我问荀千灵:“我的朋友在哪?你为啥有她的手机?” 荀千灵没有吭声,当做没听到,就像一个人形枷锁把我牢牢控制着。 我搞不懂,她明明已经拿伍夜静要挟过我了,而且我也同意了带着曲谱过来,她为啥还要答应我的条件? 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我知道,曲谱一旦给了她,什么条件什么约定统统都作废,他们根本没有老一辈人的契约精神,哥哥也不可能真的把嫂子给我一个月。 走到解剖实验室。 还是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开的门,他好像跟我有仇似的,见到我就明嘲暗讽道:“小崽子,一上午不见,多了个媳妇?能耐啊你!” “过奖。” 我想拱手做个礼,却被荀千灵拽着胳膊抬不起来。 实验室里,原本停放青铜棺的台子上,已经没了棺材,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宽大的白布,布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九根骨笛。 骨笛被清洗得一尘不染,看起来有点晶莹剔透的感觉。 徐老又开始装逼了,大手一挥,道:“关门,拉窗,点蜡烛!” “要洞房花烛吗?”我不由觉得好笑。 徐老深沉地点点头,道:“烛火象征着黑暗中的希望,同时也象征着盘古开天,生命由混沌降临人间……” 连大姐都听不下去了,岔开徐老的话题,提醒道:“徐老,时间不早啦!让大家先试试,免得午夜凌晨出差错!” 大姐的意思,现在只是排练,午夜凌晨才搞正式的仪式。 我告诉他们:“我没学过音乐,不会吹笛。” 哥哥瞪我一眼:“别说那么多废话!不会现在就学!曲谱拿出来!” 哥哥这样一说,大家又把目光聚到了我身上,那种眼神,好像随时都要冲上来把我扒光。 事态发展没有按照我的计划来,所以我压根就没有应对的措施,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场合中,说实话,我想跑。 可荀千灵把我锁得牢牢的,跑也跑不掉。 我只能拖延一秒算一秒,跟大家说:“你们先练荀千灵那一半曲谱,我听听骨笛的声音,待会儿就给你们。” 我说得连自己都觉得牵强,哥哥肯定要发飙。 他张口刚骂出一个字,荀千灵突然压着声音骂了句:“草,我曲谱丢了……” 第14章 初次揭穿谎言 荀千灵看着王家兄妹,眼中带着寒芒。 吓得王子文连连摇头:“千灵,你看我干啥……我没有拿……” 王子妃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逃避目光,喃喃细语道:“千灵妹妹,兴许忘在家里了,或者掉在半路上……” 哥哥脾气暴躁,心里一急六亲不认,揪住王子文的衣领责问:“你眼长哪了?曲谱都看不住!丢了你家老爷子的脸!” 王子文相当委屈:“出门的时候千灵手里还拿着,一路上没人跟咱,不可能是被人偷走的,何况别人要了也没用。再说,你们不是让我看着东阳就行吗,我又没长两双眼。”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吵!”一向冷静的大姐发话道,“在这里争吵有啥用,还不赶快回去找找呀,掉在路边被人捡走怎么办?” 荀千灵终于放开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没吭声走出了实验室。 大家暂时也都没有心思理会我,纷纷跟随荀千灵的脚步走出了实验室的门。 留下徐老在这儿干发愁,不停地叹气。 我要走,徐老不让,关上门说:“你小子就别添乱了,好好在这呆着,要是再出啥差错了,可就白费了大家几年来的努力,老头子我五十年的心血呐!” 他一身老骨头,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不过,我倒是突然又不想走了,看了眼案台上摆放的骨笛,过去拿起一根肋骨模样的竖笛,对徐老说:“老头,你活这么大岁数,是专门来搞笑的吗?” “小兔崽子,会好好说话吗,咋跟东狗子一个德性!” 徐老心急曲谱,呛了声便不再理会我,站在窗户旁望着外面。 既然他不想跟我好好交谈,我也无需拐弯抹角,将手中的肋骨用力一折,咔嚓,断成了两截。 徐老听见声音才回头,大惊失色,慌慌张张跑过来夺走我手中的两截骨笛,狰狞地看着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我很怕把他气出心脏病,到头来又让我背负一桩命案。 可我不能一直装聋作哑,任由他把我当猴耍。 “九根骨笛,现在少了一根,今晚还做不做仪式了?不做我可要走了!” 我摆摆手,径直走向门口。 徐老才缓过劲,声音颤抖地说:“你……畜生!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这可是千年古物!千年笛声!” 我停下脚步,回头跟他说:“如果骨笛真的这么普通,要了也没用,毁了又咋样?地下室那么多尸体,再做一根补上不就行了……” “你这个畜生!作孽啊!” “你随便骂我,反正已经断了,对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跟我爷爷一个德性。” 我语气很平静,没有故意想气他。 事实上,早上我第一眼看到骨笛的时候,真有点相信它们是真的。 因为那时骨笛都在青铜棺中堆积着,不能一一分辨得清楚。 现在徐老把骨笛排列在案台上,清洗得这么干净,一眼就能看出哪根是腿骨、哪根是肋骨。 记得小时候,爷爷对我讲: “小腿、小臂、锁骨各一对,六根,外加三根护心肋,共九根长骨,被巫婆做成九根骨笛,保存在青铜棺中……” 当时我问:“爷爷,你又没在场,你咋会知道这么多?” 爷爷说:“古时候,三六九是虚数,代表着三千世界、六道轮回、九天极乐,巫婆用这样的方式取骨,是为了让月儿的灵魂永世不灭。” 我对爷爷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的?” 爷爷笑笑说:“虽然没人见过骨笛,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不过呀,咱们有曲谱,你看看曲谱背面画的图案,是不是和我讲的一样。” 曲谱只有一半,图案不全,啥也看不出来,我这一半勉强能看到三六九的数字。 但爷爷见过完整的曲谱,他给我讲的不会有错,况且,他没有绝对把握是不会对我讲的。 因为他对我讲过的每一个故事都是当作遗嘱,有意而为之。 这是我长大后才明白的事情。 而眼下。 摆在我眼前的九根骨笛,特么竟然只有一根肋骨,而且还有大腿骨…… 可能选择的尸体年龄太小,肋骨太细,不好制作,只好把大腿骨也用上了。 当然,我不能仅靠爷爷给我讲的故事来评判骨笛的真伪,毕竟爷爷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骨笛。 我不是一个武断的人。 我敢将骨笛折断,自然另有原因,无可辩驳的原因! 徐老仍在摆弄那两截断掉的骨笛,气得大口喘着粗气,感觉他要是能年轻个几十年,非得把我做成骨笛不可。 看他不说话,我也没再继续打击他。 扔下一句:“日落西山还复起,月下无人鬼吹笛……” 然后潇洒地拉开实验室的门,走了出去。 正午的阳光特别刺眼,从阴暗的实验室里出来,让我有些睁开不眼睛。 下了楼,更是烈日当头,只能眯着眼睛走路,一不小心和拐角走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一瞧是荀千灵。 后面还跟着大部队。 大姐、哥哥和王家兄妹,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 能看出荀千灵的心情特别不好,被我撞到胸口都没吭一声,甚至没有瞪我一眼。 我随口问了句:“曲谱找到了吗?” 大姐摇摇头,没好气地说:“明知故问!” 哥哥愤愤骂道:“草,敢让我知道谁拿走的,非卸他一只胳膊不可!” “我能帮你找回曲谱,不过你得先把我的朋友放了。”我小心翼翼地跟荀千灵商量,生怕她再一扭头就走,像个哑巴一样不吭声。 我相信以伍夜静的能力,肯定能找到。 荀千灵听到我说能帮她找曲谱,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一手交曲谱,一手放人。” 可大姐同时好奇地问道:“什么人?什么放不放的?” 她这句无心的问话,突然让我有种被耍的感觉。 他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分开过,大姐怎么可能不知道伍夜静! 我看了眼大姐,她一脸懵的样子,既然荀千灵已经承认了,大姐根本没有必要装傻。 突然间,我好像想到了一个很蛋疼的解释…… 或许那短信根本就不是荀千灵发的! 而是伍夜静本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事情都变得很合理。 比如荀千灵明明已经要挟过我了,却在这里突然答应我的要求,让我一直没想明白为啥要多此一举。 现在看来,那是他们本来就商量好的决定,根本不存在要挟。 可伍夜静怎么会给我发了句荀千灵说的“呵呵,你会后悔的……” 还有一句“带上曲谱,跟我们走!” 靠…… 伍夜静不会一直在我家里藏着吧? 我在心里稍一盘算,觉得这种解释是最有可能的,而且以我对伍夜静的了解,她绝对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就像当年她偷走名画,又上面涂涂抹抹那般任性。 “记着你说过的话,一手交曲谱一手交人!” 我跟荀千灵确认了句,便急匆匆地跑向校门。 我要回家把伍夜静揪出来! 荀千灵的曲谱肯定也是她偷走的,或许还没下楼就已经被她掉了包,毕竟荀千灵的曲谱是装在一个大红色绣着“喜”字的布袋里,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 南陵大学的校园是真的大。 有急事的时候跑起路来总觉得看不到尽头。 其实也我没有那么急,只是憋了一肚子火,能骂伍夜静三天三夜! 我刚停下来喘口气,听见前方不知道谁在大喊大叫:“不好啦!来人呀!发大水啦!” “能淹死人吗!!” 我朝着前方喊了声,开开玩笑而已。 因为在大喊大叫的是个女生,娇声娇气的,一听语气就知道没啥大事,大惊小怪的。 没想到对方又扯着嗓子回了我一句: “你谁呀?快来帮帮我!宿舍要被淹啦!” 我心说,你宿舍淹了管我屁事,叫你们宿舍管理员啊。 不过我已经快走到跟前了。 看到14号宿舍楼下站着一个绑着细辫子的小姐姐,急得直跺脚。 第15章 深红印记 小姐姐挺萌,像个二次元宅女。 急得红着脸嘟着嘴。 我还没到跟前,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招手喊道:“喂!小哥哥!过来帮帮忙!” 我想说,谁是你小哥哥,我才十八! 但我着实被她的模样给萌到了,走过去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叫哥干啥?宿舍水管坏了?” 她嗯嗯两声,急点头。 “宿管员不在吗?”我问。 虽然现在是暑假,不过既然有留校的学生,就应该有值班的宿管员才对。 “阿姨在修呢,修不好,让我找人帮把手,快快!” 小姐姐不由分说就把拉进门,往楼上跑。 我刚从实验楼跑到这,起码有一公里都在奔跑,已经累得满身大汗了,实在跑不动就反手拉住了她,喘口气跟她讲:“别激动,孔子解决不了的问题老子给你解决,但咱能不能走慢点?” “不能慢,不能慢!”小姐姐说话嗲嗲的,一个劲地催促,“快点吧,我的娃娃呀!” 急得自己先跑上去了。 跑着喊着:“604!604!” 我一听六楼,有点不想上去了,结果她的小脚步啪嗒啪嗒,一溜烟就没影了。 可真是个活宝。 我慢慢悠悠地往六楼走,期间四处望了望,感觉挺正常的宿舍,甚至可以说很温馨,和我想象中的14号楼差别蛮大的。 我以为这里面会像电影中的鬼楼那样,四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爬到六楼。 还真的发洪水了。 楼道口就有浅浅的水坑,越往里走水越多,看到刚才那位小姐姐站在一间宿舍门口,手里抱着一大堆布娃娃,快要把她整个人给压没了。 听到宿管阿姨在里面喊:“把你东西先扔了,过来帮忙!” 小姐姐不愿意,站在原地没动。 我快步走过去,到门口才发现,情况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洗漱台边上的一根水管爆了。 那水管还没我手腕粗,只要有工具,我自认为我可以在一分钟之内让它不再喷水。 宿管阿姨已经被水喷得睁不开眼睛了,也不管我是谁,看到有人过来就吆喝道:“按住!你先按住!我去找绷带!” “绷带?” 我第一次听说修水管用绷带,真够奇葩的。 然后宿管阿姨跑走了。 我按着水管,爆裂的开口刚好对着不知道是谁的衣柜,一直浇水,搞得我感觉自己在犯罪。 我朝门外的小姐姐喊道:“你过来,按住,我帮你修!” 小姐姐很不情愿地走过来,手里还抱着她的一大堆布娃娃,扭扭捏捏地说:“你看我拿这么多东西,咋帮忙呀,你先按着呗,等下阿姨回来就好了。” “你找我来就是按水管的?”我特别的无语。 “嗯嗯!”她点两下头,十分乖巧的模样。 乖个屁! 我跟她说:“你站这,先别走,咱俩聊聊!” “聊啥呀,跟你又不熟。”她一扭头就跑了,生怕她的布娃娃沾上水。 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找人帮忙的时候一口一个小哥哥,来了就不熟了? 我把水管扭了下,在她还没跑出宿舍的时候,一道水花,把她和她的布娃娃淋成了落汤鸡。 “咱俩熟不熟?”我问。 我以为她会变成一只母老虎,过来把我打一顿。 没想竟然哭了。 我以前接触的女生,像伍夜静、荀千灵这样的,根本不知道哭字咋写,只会拳打脚踢的报复,让我误以为女生都是那样的。 看到她哭,我也不知道该咋办,只能按照我习惯的交流方式跟她说:“你再哭,还喷你!” 她依然蹲在地上哭,护着她的布娃娃。 她的衣服是薄纱,后背被水淋得变成了透明的肉色,能看到明显的一片红,深红,正好在系内衣的地方。 起初我没有盯着她看,当我说还要喷她的时候才望向她的后背,很吃惊,那片深红的印记竟然和大姐身上的如此相近。 我松开水管。 走过去拍了拍她,说:“你喜欢这些布娃娃?我赔你还不行吗?再说淋水又不会坏掉,洗洗更干净!” 这时,宿管阿姨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卷白色胶布。 我还以为她说的绷带是荀千灵身上缠的那种纱布,搞了半天竟是这么个鬼东西。 阿姨进门就喊:“苗苗,你干啥呢,咋弄一身水!” 接着又吼我:“你咋回事啊,让你按着咋不按?你看这水喷得到处都是,让你来是干啥的?” “我刚松开好吧……” 我劳动了半天,胳膊都酸了,就因为最后没按,不但没奖赏还要挨骂,找谁说理去。 阿姨又把我拽了回去,两人一通忙活,终于把四处喷溅的水花压住了。 只是暂时性的解决问题,明天还要找专门的人过来修。 水灾解决了。 宿管员走了。 世界清静了。 小姐姐这才站起身来,哭过之后自我恢复,竟然傻不愣怔地问我:“你刚说陪我干啥?” “我说赔你的布娃娃!” “你陪我的娃娃干啥?你变态呀?” “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跟她解释,不信她一个大学生连这点理解能力都没有。 她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很诗情画意地说:“每当夜晚,我们仰望同一片星空,怎么能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我叫东阳,只活在阳光下!” 回她一句,我便岔开话题询问道:“对了,你后背上的红印,是怎么来的?胎记吗?” “红印?”她很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问,“啥红印?我背上有吗?” “可能是你衣服掉颜色吧……”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因为她里面衣服是红色的。 不过玩笑归玩笑,那并不是什么东西掉颜色,而是皮肤由内而外生出的红印,虽然被内衣遮去一半,但露出的一半仍能看出是个有形的图案。 当初看到大姐身上的红印,我有想过要仔细看看,可是刚动手就被诬陷,就懒得再理会她了。 没想到会在这位小姐姐的身上再次看到,让人匪夷所思。 既然水灾已经解决,我也不好逗留,装作很绅士的样子跟她说:“你叫苗苗是吧,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好啊!” 她两眼冒精光,张口就答应,好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今晚七点,如何?” “好啊!”她不假思索地一口应下。 我走出宿舍门,走到楼道口才想起来,没有要个联系方式,万一临时有事岂不是要耽误了彼此的时间。 想了想,我又折返回去。 结果走到一半,边上有个锁着门的宿舍突然开了门,冷不丁把我吓一跳。 扭头一看,乖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特么不是伍夜静吗! 伍夜静看到我,同样一脸懵,竟然和我同时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你特么咋在这里?” 伍夜静傻笑说:“昨晚联系不到你,我当然要找个地方睡觉,没想到一觉醒来大中午了,呵呵呵……” “你一直在这儿睡觉?”我不太敢相信,可伍夜静从不会骗我。 “当然!帮你调查到后半夜了,我特么还能去哪?”伍夜静上下打量我一番,坏笑道,“你男的女的?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你来这是干啥的?” 我没心情跟她说笑,直接把她口袋里的手机摸了出来,按了按,竟然没电关机。 “上午11点,你给我发过短信没?”我问。 “老娘在睡觉,做梦给你发短信呢?”伍夜静显然觉得我莫名其妙,调侃两句又正经地问道,“到底出啥事了?” “出灵异事件了……”我把我手机拿出来给她看,上面还保存着她给我发的短信。 伍夜静拿去看了三秒钟不到,笑得快要岔气了,戳戳我的脑门说道:“你是不是猪脑子呀,有人把备注改了,你看看号码是我的吗?以前不是挺聪明的吗,咋一出来就变成榆木脑袋了?” “我特么……” 我当时气得想要把大姐的手机砸了,谁还有心情看备注后面的号码。 这荀千灵,内心是真的阴暗,既没有绑伍夜静,也没有拿伍夜静的手机,就这样把我骗了出来。 结果,她的曲谱反倒是丢了。 想起这个,我赶紧对伍夜静说:“别的先不说,差点忘了正事!荀千灵的曲谱丢了,你一定要帮忙找回来,那是祖辈们留下的心血!” 伍夜静却不屑一笑: “她轻而易举就能把你骗得一愣一愣的,那智商,你觉得她有可能弄丢曲谱吗?” 第16章 小宝贝 我摇摇头。 不知道。 像荀千灵这种把自己封在冰块中的人,听她说句话都是奢望,谁又能走进她的世界。 恐怕同床共枕也难以交心。 我对她的智商没有什么概念。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请求伍夜静:“祖辈留下的东西不能丢,你尽量帮忙找找,就算找不到,一样有报答!” “报答?” 伍夜静似乎一下想到了什么,手一伸,道:“拿来!昨晚的报仇还没给我,老娘可是为你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你一晚上多少钱?”我挺好奇的。 “两百!” “两百?” 我嘴上没说,你12岁的时候在路边随便摸俩钱包都不止两百,没想到现在改邪归正了,收却入下降这么多,怪不得这个社会上有那么多人愿意当坏人。 “万!” “两百万?”我脸一黑,“一晚上两百万,你以为你是一线明星啊,你咋不上天呢!” “滚,老娘卖艺不卖身!” “谁说你卖身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跟伍夜静聊天,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不过正经的事情还是要谈的,我知道她要钱一定有她的原因,便询问她:“两百万不是小数目,你要这么钱干啥?” 伍夜静却很得意地说道:“你不想听听我昨晚看到啥了吗?你要是听了,自然会知道它值不值两百万!” 接着神秘兮兮地小声跟我说: “昨晚我看到你说的棺材了,在解剖实验室里放着……” “这消息价值两百万?”我简直无语,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便不屑道,“那棺材我早就知道了,还特么摸过!” 伍夜静哼哼道: “我还没说完,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他们在实验室里干啥吗?你一定想不到,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的到!” “解剖尸体,取骨钻孔,做成笛子,对吧?”我摆了摆手,说道,“你别拿这些来说事,虽然很残忍,但我都已经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他们麻醉了一个看起来只有14、5岁,实际上已经18岁了的女生,在她身上抽了点血,还抽了点骨髓,那女生就是荀千灵!” “你恶心不恶心呀!”伍夜静一脸嫌弃。 “我恶心?”我忍不住想笑,“他们做的事情还让我觉得恶心呢!做个假的东西还要搞得那么逼真!可惜,碰到了我这个识货的!” “人家在做法式好吧!” “啥法式?” “我咋知道!昨晚他们点着蜡烛,围着那棺材又跪又拜又转圈,那个荀千灵,就躺在棺材盖上,下来的时候受了点伤,不过棺材倒是被她打开了……” 伍夜静说着拿出她的手机晃了晃,道:“我还帮你录下来了,手机都录没电了!” “……” 我不管他们在干啥,也许没我想象的那么恶心,但骨笛是假的,其它的对我来说就没有一点意义了。 伍夜静伸伸手,笑道:“报酬拿来,等我手机充好电了就把录像传给你!” “一段破录像,问我要两百万?你咋不去抢银行呢?关键你录的这些东西没啥意义你知道不,大概值个两块钱左右,待会儿给你买瓶水喝,算是辛苦费!” 我推开她的手,准备去604宿舍问那小姐姐要电话号码。 伍夜静又拉住我说:“你都不问问我为啥录下来吗?” “为啥?”我回头问。 “因为把手机放在那里,我人可以去别的地方帮你调查更多的东西呀!”伍夜静眨眨眼睛,故作讨好的样子。 然后把我拉到旁边没人的宿舍,锁上门,才小声跟我说:“我看见了另外一口棺材……” 她这话冷不丁的,简直让我惊了个呆! 伍夜静继续说:“我看见四条碗口那么粗的锁链,捆绑着一口青铜棺,那场景,那气势,我的天,没法形容,你看到保证得吓尿!” “我有那么肾虚吗……” “没法给你描述!我差点没出来你知道不?反正你要是见到了,最好穿个纸尿裤,或者我借你个卫生棉也可以!”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已经不想跟她玩笑了,直接跟她说,“你这消息如果属实的话,我马上去搞两百万给你!说吧,你在哪看到的?” 伍夜静贱贱的一笑:“买情报要先交钱,你不会连这点江湖规矩都不懂吧?” 接着又拍拍胸口保证:“放心,情报准确无误!” 我当然相信她。 我把她带来南陵大学,就是因为有这份信任,她口中“准确无误”这四个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就能给你钱。” 我看着伍夜静,想问她要这这多钱到底干啥,最终没有问出口。 因为我不一定能弄到钱…… 如果我有曲谱的话,交给哥哥,肯定能换来不止两百万,关键我没有,啥资本也没,就算他们再有钱也不会平白无故给我那么多。 仔细想想,还真的有点难办。 伍夜静倒是心满意足了,就连讲话都变得好听了许多,竟然贱兮兮地问我:“你来这里是不是泡妞呀?昨晚我看见604有个漂亮的小姐姐,你刚才是不是去找人家了?” 她不提我差点忘了,联系方式还没要。 于是扭头便走向604宿舍。 结果还没走两步,又被伍夜静给拉住了,坏笑着问我:“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贞子,我也得泡!” 我没管伍夜静说啥,直接走进了604。 那个叫苗苗的小姐姐还在摆弄她的布娃娃,看到我进门,张口就说:“今晚七点,不要忘记请我吃饭,不忘记!” 然后才想起问我:“咦?你怎么还没走呀?” 我被她讲话的逻辑给萌翻了,差点闪了腰,冲她笑了下说:“马上走,把你电话号码给我。” “我记不住。”她摇摇头,又指了指桌上的手机说,“你自己看吧,记得帮我也保存一下你的号码!” 我从桌上拿起她的手机,拨打了我的号码。 惊奇地发现,我的手机里竟然保存有她的电话号码! 备注是:小宝贝。 这是大姐的手机,什么叫特么的小宝贝…… 放下手机。 我十分纳闷地走出了宿舍。 出门的时候,小宝贝又再三嘱咐道:“不要忘记,今晚七点,不要忘记!” 伍夜静在门口坏笑,问我:“要到电话号码了?” 我点点头:“手机上本来就有,大姐认识的人,真是无巧不成书!” 伍夜静还是一副贱笑的样子,不知道她在笑啥,我要是搞不来钱,看她还能笑出来不。 下楼后。 送走伍夜静。 已是下午三点了。 头顶的烈日没有丝毫消沉的意思,反而更猛烈地炙烤着大地,龇牙咧嘴地宣泄着心中的怒火——我要烤死你们! 我拽了片叶子搭在头顶,晃晃悠悠地走回了家。 一开门,五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好像大人们在等待着犯错的孩子回家。 哥哥、荀千灵、王家兄妹以及大姐,都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见我进门,大姐率先开口:“徐老说,你折断了一根骨笛……” 哥哥嘴里叼着烟,紧接着就说道:“给我一个不揍你的理由。” 这俩人,一个是装傻,一个是真傻,平时就他俩话多。 突然间觉得,反倒是荀千灵这种冷冰冰不说话的人,让我心里平静许多。 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拐弯抹角,直接跟他们说:“骨笛是假的,断就断了,你们要是真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目的,那就再做一根,我当做不知道。” 说完,从他们眼前走过,回卧室休息。 没人拦我,哥哥也没动手。 荀千灵却在背后冷吼一声:“滚!” 我停在卧室门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是让我滚回卧室还是滚出家门。 我问她:“你曲谱找到了吗?如果没有找到的话,我会让我的朋友帮忙找,毕竟那是祖辈们留给咱俩的寄托。” 荀千灵没吭声。 哥哥骂道:“现在!要他妈曲谱还有啥用!” 看他们一个个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很绝望,由心而发的绝望。 第17章 单纯 家里的气氛从来没有这般沉寂过。 哪怕是哥哥打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让人压抑,至少他是快乐的。 而现在,全员低迷,大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跳不起来。 我甚至有点心疼。 甚至想说:求求你们打我一顿吧,不要憋出病来。 当然我肯定不会这么说,我又不是傻逼。 稍微沉默了会儿,我才开口问:“你们到底还打不打我?不打我回屋睡觉了……” 一晚没睡实在有些困,眼都不想睁了,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须得养足精神。 见没人理我,我便走进卧室,扑到床上就不想动了。 刚迷瞪一小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 铛! 铛! 铛! 声音特别有规律,让我怀疑门外头是不是一只招财猫。 我很不情愿地起身去开门,发现竟然是荀千灵,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站在我面前就让我感觉到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我很困,没有心情也没有精神和她对峙,不耐烦地跟她说道:“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但是能不能快点,我要睡觉!” “杀你行吗?”荀千灵面无表情。 “你开玩笑吧!”我被她的语气吓一跳,忙说道,“杀了我,你也得偿命,就算不偿命也得判个无期徒刑,你这么年轻,才十八,图啥?” “大家决定的。”荀千灵往前走了一步,用她那双通透的猫眼盯着我,从上往下,目光停在了我的胸口,阴森森地说,“大家决定,取你一根护心肋,用来赔偿你折断的骨笛。” “你别开玩笑了行不?”我被她说得脊梁骨发冷。 要是别人这么说,那多半是开玩笑,可这话从荀千灵嘴里说出来就特么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她向前一步,我后退一步,最终被她逼到了角落,背靠墙壁,退无可退。 “有话好说,你可别乱来!” 我侧身想躲开,她又挡在了前面。 我一咬牙,狠狠地对她讲:“你特么来真的是吧!就你这身板儿,小时候不是我让着你,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你要敢乱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然而荀千灵表情一点波动都没有,像是铁了心要在我心脏处挖个洞,取一根肋骨。 我急忙又服软道:“灵妹,咱俩起码订过婚,不念新情也要念点旧情,你千万不要乱来,我去给你找真正的骨笛!” 荀千灵呵呵的笑了,手里竟然攥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笑的时候,手术刀已经抬起,抵近了我的胸口。 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可她那细细的胳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千吨力,我完全是在螳臂当车,根本推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手术刀抵在了我的胸口上。 这一刻我才知道,她真的是来真的! 我做着无谓的抵抗,死盯着她,再次劝说道:“你这样取我的护心肋骨,真会死人的!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真正的骨笛,你一定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有人在黑暗中等待了千年还在等待,只为了完成一个心愿!” 而荀千灵手中的刀刃已经划破了我的衣服。 我能明显感觉到冰冷的手术刀,在皮肤上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听到我说心愿,她才停了下来,抬眼看着我,道:“死前,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满足你。” 我已经放弃了抵抗,自知无法改变什么,也没有什么心愿,只求她的所作所为不会受到上帝的惩罚。 于是由衷而发地对她说:“杀我之前,让我抱抱你。” “做梦!” 手术刀像一条冰凉的毒蛇钻入我心口。 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流淌到了脖颈,心脏依然在扑通扑通地跳动。 我深深地喘了口气,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才完全反应过来做了个白日大噩梦。 看看表,不过才睡了两个多小时而已。 我起身走出卧室。 大姐他们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好像也不在家,餐桌上摆了几盘菜,用碗扣着,摸起来温热。 尝一口,味道还不错。 虽然是吃剩下的,虽然只是为了让我洗盘子,但起码知道给我留口饭吃,不像梦中那样要我的命。 吃完收拾好餐桌,已经六点多了。 我稍微整理一下,便走出了家门,去请小宝贝吃饭…… 想起苗苗就觉得搞笑,连自己电话号码都记不住的脑残,竟然能考上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南陵大学,真是一朵奇葩。 走进南陵大学。 走到14号宿舍楼。 我看时间还差几分钟才七点,宿舍大门没人把守,就偷偷跑了进去,省个电话费,还能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没想到晚上回宿舍住的人有点多,进去之后特别尴尬,好几个人盯着我看,还有人问我找谁。 我没好意思理会,一口气跑到六楼才停下。 好在六楼留宿的人不多,只有604房间亮着灯。 我走过去拍拍门,喊了声:“小宝贝,开饭了!” 然而门并没有锁,被我拍了两下吱呀就开了,映入眼帘的画面,直接把我给看懵了。 无以言表、无与伦比的懵! 宿舍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荀千灵住在这里…… 开门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2B,就像小偷跑进派出所里偷东西那样的傻逼。 看见荀千灵在整理她的衣柜。 而那个衣柜正是我中午按着水管一直浇水的地方,湿衣服被她一件件地挂在了阳台的衣架上。 刚刚才做了一场噩梦,这下是真的噩梦了。 恍惚中有种错觉,荀千灵手里还攥着一把手术刀,随时会扑上来取我的肋骨挖我的心。 让我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更让我蛋疼的是,苗苗张口就喊:“呀,你来请我吃饭了!”然后指了指荀千灵,说:“都是你浇的水,快去道歉,快去快去!” “我觉得吧,你还是吃屎比较好……” 我一调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走了。 一直跑到楼下才停住。 有种虎口脱险的感觉。 那个噩梦依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可谓雪上加霜。 苗苗跟着跑了下来,张口又要喊吃饭,刚喊一个吃字就被我打断了:“别特么喊了,再喊我把你吃了!” 我问她:“你宿舍有人,咋不提前通知我?你不觉得我很尴尬吗?” 苗苗却是一副很有理的样子,仰仰头说:“犯错了,就应该道歉,灵儿很好说话的,下次见面就能成为朋友!” “下次……” 下次见面她要把我杀了! 再说,我犯的哪门子错,修个水管都能修成犯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不想计较啥,扭头走向校门。 苗苗跟在后面,哼着歌,悠哉悠哉的。 走出校门我才问她:“你这么轻易就跟着陌生人吃饭,不怕遇到坏人把你拐跑?” 苗苗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 “校园里怎么会有坏人呢,你是学生,我是学生,你拐我干嘛?” 单纯。 走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大酒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星级的,反正能吃饭睡觉就行。 进去后,华丽的装潢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苗苗轻车熟路一般,选择了水帘旁边幽静的餐桌,不用菜单就能叫出各种各样的菜品,还问我喜欢吃哪个。 光听名字我特么连它是菜是汤都不知道,摆摆手让她随便点,爱点啥点啥。 我借口手机没电,用她手机打个电话,顺便去趟卫生间。 到卫生间。 在她手机里翻了翻,找到了她老爸的电话,于是就打了过去: “青苗集团的苗老板是吧,你女儿在我手里,今晚11点,带上两百万到明河路的洗浴中心见面,我叫东阳,六年前全市声讨的东阳,你知道后果……” 第18章 千钧一发 六年前,我身背命案。 曾连续三天登报头条,全市万人声讨。 那些报道我后来都有看,简直把我描述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比如: “某问题少年残忍杀害一名中学生,弃尸荒野,被害人系某某局长独子……” 当时媒体各种煽风点火,闹得沸沸扬扬,轰动一时。 背后推波助澜的,当然是被害者家属,这个有情可原。 除了隐瞒真相的荀家人,全城百姓都真的以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在舆论压力下,我才被判了重罚。 而荀家人,顾及他们的名声,竟对外说我是抱养的孩子。 以至于现在哥哥还经常说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我想,时间才过去短短六年,像苗老板这样经常看报纸的商人,应该还记得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问题少年吧。 区区两百万,他又怎么可能跟我作对。 电话那头的回应,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 “好说!好说!好说!你千万别冲动!只要你不伤害苗苗,我再给你加个零!我认识荀三姐……” “放心,我只要钱,不过提醒你一下,当年那位局长也认识我妈。”沉沉地回他一句,我便挂断了电话。 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不过也没办法。 希望伍夜静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会化身成一只恶狼咬死她! 回到餐桌。 苗苗很开心地说:“我点了好多好多菜,吃不完我要打包,回去慢慢吃,给你也打包一份,当夜宵!” “回去?”我在她边上坐下,看看她,问,“你想回哪?” “回宿舍呀!”苗苗眨眨眼,“我可不想回家,太无聊,还不如在宿舍里陪我的娃娃!” “谁让你回家了,就在这儿呆着!你点的一桌菜,啥时候吃完啥时候走,不能带出酒店的门,当然,你可以拿到楼上的客房慢慢吃!” “为啥?” “不为啥,老子的请客,老子说的算!” 饭菜上了,我示意她不要再说话,没得商量,赶紧吃。 苗苗恍然大悟一般,抬头说:“你说的有点道理,谁请客谁说的算!好,我要努力吃,把它们都吃完!” 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我真不明白,商海叱咤风云的苗老板,咋会生了这么个傻女儿。 青苗集团的苗老板,在本市的名号响当当。 起码比荀家人的名气大。 虽说荀家实力雄厚、根深蒂固,但如今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产业,像娱乐会所、歌舞桑拿、古玩字画什么的,夹杂着黄赌毒等隐秘的地下黑色产业链。 况且荀家的分支太多,外公去世后没了领头的,后辈各占山头,甚至彼此之间还有竞争,只有每年腊月二十八的家族年会才有聚集,不能称为一个集团。 而青苗集团可不一样。 人家苗老板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登报纸的人物,旗下经营医疗器械、各种药品药物的研发与销售。 至于背地里有没有走私疫苗、仿制药什么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是本市有名的医药大亨,我在电视上都见过。 两百万对他来说九牛一毛,挠痒痒的事情。 就当我问他要个零花钱,顺便帮他教育教育女儿。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苗苗的老爹就是大名鼎鼎的苗老板,当然是伍夜静告诉我的,她说苗老板是洗浴中心的常客,还办了会员,这个苗苗应该就是苗老板的女儿。 我不知道伍夜静是怎么判断的,反正她这话倒是给我提供了来钱的办法。 …… 一个小时后。 餐桌上还有一半的菜没有动,而苗苗已经撑得不想拿筷子了,看了看我,可怜兮兮地问:“真的要吃完才能走吗?” “当然不是,浪费一次粮食,走吧!” 我起身,拉起苗苗就往楼上走去。 她竟然没有反抗的意思,吃饱了话也变得少了,就这样呆呆的被我带到了客房。 进门也不说话,坐在床边,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很无辜地看着我,好像在对我说:我天生不会反抗,能不能不要伤害我…… 这眼神,是一种高境界的勾引。 也许她是装傻,或者是真的傻,但对我来讲都不重要,我感兴趣的是她背上那块印记。 我问她:“现在咱俩熟不熟?” 苗苗摇摇头,依然很无辜的模样,说:“不是很熟……” 她这话让我又莫名来气,想起了修水管之前一口一个小哥哥,到了之后就不熟了,现在是吃饭之前喜笑颜开,吃饱就不熟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我拍拍她,带着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转过去,把你衣服解开,让我看看你后背。” 她挪挪身子,转过去没动,意思是让我自己动手。 既然约会已经开房了,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可我解开之后惊讶地发现,竟然没有红印! 消失了! 我几乎要把脸贴上去了,而她那细腻如婴儿般的肌肤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好像真的是衣服掉色一样,洗个澡就没了。 我问苗苗:“你下午洗澡了?” 苗苗摇头说:“没,现在可以去洗。” “……” 我无法形容内心深处的震惊。 可能这不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但它的诡异程度堪比灵异事件。 若不是亲眼见过大姐背上的红印,我肯定会认为当时隔着苗苗的衣服看错了,可我见过,凉热背上的红印不论大小还是形状都极其相似,绝不会看错! 帮她把衣服盖上,我又询问道:“你今天有不一样的感觉吗?不论哪方面的。” “不一样的感觉……”苗苗想了会儿,笑眯眯地说,“吃饱的感觉不一样。” “你可真是个吃货!” 我被她的说得又郁闷又想笑,既然她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那应该就没什么大事。 可能女人身上某些印记很容易消退吧,我又不是医生,不懂这些东西。 我看看表,差不多九点了。 算一下路程,从这里到今晚有约洗浴中心,大概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得提前过去,好做准备。 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那是荀家人的地盘,江湖人的谈判交易场所,只要是提前谈好的交易,没人敢在那里闹事。 我对苗苗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在这儿休息,三个小时之后回来接你,咱俩一起回学校。” 苗苗竟然傻乎乎的,十分配合地跟我说:“好呀,等你回来接我,你手机没电了,记得带上我的手机,有事打客房电话,要记住号码!” 简直帮我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本来就是要带走她的手机,到了之后,让她爸打客房电话,发现女儿只是出来约个会,啥事也没发生。 跟苗苗交代完,我便走出了酒店。 在门口搭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我回望了一眼大酒店,五光十色的跑马灯,将整栋高楼装饰得如梦如幻,一间间的格子房,大大的玻璃窗。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会莫名一紧。 当车开出大概一百米的距离,心慌的感觉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在我的胸口翻涌,14号宿舍楼封死的窗户、一条条坠楼的新闻、消失不见的红印…… 我不知道有什么联系,就是心慌得特别厉害,越来越强烈。 当车子开出大概五百米的时候,被我大声喊停,急转调头,飞奔回了大酒店。 我以最快速度冲上楼,冲到客房门口,直接将门粗鲁地推了大开。 看见大大的玻璃窗已被拉开,苗苗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那动作就像孤独的孩子看见了向往的地方,憧憬着前往美丽的天堂。 我连开口喊话的时间都没顾得上,推开门便直扑窗前,也就这短短的一两秒钟,苗苗另一只脚也抬了起来,整个身体跟随着探出窗外,倾斜而坠落! 那一刹那,我冲到窗前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想不了,伸手胡乱地抓向了窗外,那一刻我是绝望的,以为没有来得及赶上,然而巨大的重力差点把我带出窗外。 我才发现自己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腕。 第19章 老板娘 事态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我这边刚抓住苗苗,还没缓过劲,几乎在同一时间,楼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有个骑车的路人,看到楼上坠楼的这一幕,吓得叫了声,连人带车摔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后面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刹车声尖锐刺耳,却没来得及停住,直接从那倒地的路人身上碾压了过去。 不太热闹的街道上,瞬间聚集了一群人。 他们围观着一起交通事故,竟然没人注意到,在这高高的楼上还吊着两个渺小的人。 而楼上的我,更没有心思在意楼下的事故,我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将苗苗抓牢,如果她掉下去,我就难逃绑架杀人的罪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好在苗苗身娇体柔,估计有个七八十斤重,在我的承重范围内。 稍稍稳了稳脚下,我探出身子,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的脚踝,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量一口气把她拽了进来。 两人一起倒在房间的地板上。 她正正地压在我胸口,让我感觉气呼吸都困难,胳膊就像脱臼了一样,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喘了好几口粗气,我才开口对苗苗说:“你要是没死的话,就赶紧从我身上爬开,我要死了!” 苗苗当然没死,也没事,只不过被吓懵了,话都不会说了,颤颤抖抖、哭哭啼啼,压我身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缓过来点力气,把她推开,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后把她也拉起来,没好气地跟她说:“你寻死也得分个时候啊,别拉我下水,等我送你回学校了,你想啥时候跳就啥时候跳!” 当然只是一时的气话。 看她脸色苍白,呆若木鸡的样子,我没忍心再说下去,把她扶到床上躺好,自己也躺在床边休息。 惊险过后,心有余悸。 平静了十多分钟,我才完全从刚才的那一幕中缓过来,扭头看看苗苗,对她说:“没事了,看把你吓得!” 苗苗恢复得倒是挺快,脸色红润,眼神也不呆了,竟然开口问我:“你不是有事吗?” 我叹口气,很没脾气地说:“老子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让你死,你要是死了,我一分钱得不到,还得坐牢!” “我刚才……”苗苗挠了挠头,疑惑道,“我刚才躺在床上睡觉,一睁眼我在楼外面,好高,好吓人。” “……” 我没法回她。 总不能说一些鬼事来吓她吧,她现在神经脆弱,万一把她吓出毛病,没法交货。 只能故作淡定地跟她说:“你梦游了,不是啥大事,别在这儿睡了,环境不好,走吧!” 我起身走到水池边,洗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模样稍显狼狈。 苗苗的精神却越来越好,坐起来笑嘻嘻地说:“差点忘了,饭还没吃完,走!” “应该在垃圾桶里,走,带你去吃!”我甩甩头,带着苗苗走出了房间。 走到楼下。 苗苗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早就被收拾干净的餐桌,很期待饭菜再变出来似的,吃货的世界让人看不懂。 走出酒店,外面吵吵闹闹。 交通事故就在门口左边不远处,有警车,有救护车,刚到没多久的样子,正在现场做抢救和采集工作。 我从警戒线旁边走过,看到那个被撞的人明显已经不行了,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苗苗躲在我身后,吓得不敢看。 我很想骂她:都特么是你害的你知道吗,你不跳楼,人家就不会倒在地上被车撞! 话到嘴边没有骂出口。 因为我心里清楚,那并不是她的错,错的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罪恶,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可怕的灵异事件。 那源头,就在14号宿舍楼里。 我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和苗老板的约定肯定要晚点。 本来我的计划很好,能约会又能赚钱,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我心里后怕,不敢再玩火了。 想了想,把苗苗的手机开了机,给苗老板打了电话,直接跟他说: “你女儿我不要了,钱你看着办,如果你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今晚凌晨到洗浴中心找我!” 说完就把手机还给了苗苗。 然后蹲在地上画圈圈,有点失落。 听见苗苗竟然跟她老爸说:“记住,你要守约,今晚凌晨到洗浴中心去,不要忘记!” 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像她爸才是儿子一样。 关键是,苗苗根本不知道绑架这回事,啥也不知道就傻乎乎地命令她老爸去洗浴中心。 打完电话,还安慰我说:“别担心,他是个讲信用的人,放心放心!” 有时候真觉得她是在装傻,装得太彻底,装得让人没法相信她不是一个白痴。 既然她爸已经知道她没事了,我心里也如释重负。 她若再跳楼,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把苗苗送回宿舍,我便搭车前往了洗浴中心,如果苗老板不赴约,我只能放下我的尊严问荀家人要。 要不来就抢。 …… 到达洗浴中心,才11点半。 荀家人的地盘,表面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正规。 门口有鲜花,有绿叶,还有穿戴整洁的迎宾小姐和帅哥,举止端庄又文雅,讲话礼貌又大方,一个洗澡的地方,搞得跟人民大会堂似的。 我走上前询问:“美女,苗老板今晚来没来?” 可能是我穿得太屌丝,或者长得太屌丝,美女竟然不告诉我,不过很有礼貌地跟我说:“苗老板是这里的贵宾,你可以进去找找!” 其实她的意思是:苗老板就算来,也是贵宾区洗澡,不在大众浴池,你找不到。 看她挺有礼貌,我便对她笑了笑说:“我是想跟你说,苗老板如果来了的话,让他到包房找我。对了,你顺便帮我开个包房,嘿嘿嘿的那种……” 美女红红脸,道一句:“好的,欢迎光临!” 训练有素的迎宾小姐,有气质,不管她是想骂我傻逼还是想骂自己傻,都不会写在脸上,顾客是上帝,顾客的要求她必须得传达。 进门。 一楼是大众区,二楼是单人区,三楼是贵宾区,四楼是休闲区,五楼是黑金区,也称为嘿嘿嘿区,是社会人谈判的场地。 上次我来是在二楼,今日一步登天,直接到五楼。 五楼的房间全是隔音墙,上去后静悄悄的,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玩手机。 她们看见我上来,瞄我两眼,偷偷地笑。 看起来像卖又不像卖的。 有个身材苗条的棕发女郎,手里夹着香烟,上前戳戳我胸口,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呦,小弟弟,走错地方了吧?” 说完还朝我吹了口烟。 我好想把房卡拿出来拍她脸上,告诉她,我不小。 但我是个有素质的人,伸手戳了戳她的胸口,好声说道:“第一次来,姐姐不要笑话我……” 正说着,最里面有个房间的门开了,听见有个很粗鲁的男人在喊:“小婊子!你跟老子在这儿装啥纯呢!滚滚滚!要不是老子今天心情好,非办了你不可!滚!” 棕发女郎听见吵闹,便没再理会我,径直走了过去。 我本来没打算看热闹,然而我却看见了伍夜静,她穿着靓丽的工装,默默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棕发女郎走到门口,笑着说:“乌老大这脾气,以后得改改了,别总欺负小姑娘嘛,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我给乌老大解忧!” 乌老大在房间里说:“我乌鸦就这脾气,话到嘴边收不回去,老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没事,今天心情好,吼两声就当庆祝嘛!” 这棕发女郎原来是老板娘…… 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六岁,跟我大姐的年龄差不多。 关键,开这家洗浴中心的人是我母亲的堂兄,就是荀千灵他老爹。 第20章 婚约不能破 伍夜静走了过来。 看到我,便勾起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说道:“你的小宝贝呢,泡妞咋泡到这里来了?怎么着,没尽兴?” 我点点头,承认:“不但没尽兴,还差点没了命……” 伍夜静笑得愈加贱兮兮,凑上来挑着眉问我:“要不要帮你按摩按摩,缓解一下内心的欲火?” “见我就说笑,你就消停会儿吧!”我拉起她的胳膊,点点她的手心,跟她讲,“你的手是用来摸金的,给人摸骨大材小用,用得着在这儿受气吗,刚才那乌老大是什么人?” 伍夜静不屑地哼道:“乌鸦就是一神经病,不用管他!” “我也是神经病!” 我拉着伍夜静走了回去。 伍夜静拽拽我,示意:“算了吧,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又没吃亏。”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这事算不了!” 我强行拉着伍夜静走向刚才那间包房。 真搞不懂,乌老大究竟是啥人,竟敢在荀家的地盘上撒野。 虽然我不姓荀,但在这里,起码我也有那么一点说话的份量,毕竟老板是我前岳父…… 走过去,看见老板娘仍在跟乌老大闲聊,讲话客客气气的,既得体又不失尊严,一看就是个生意场上的女妖精。 我肯定不会客气,还没走到跟前就开口说道:“听说乌老大今天心情不错,不知道有啥喜事,能不能用你的乌鸦嘴说来听听?” 乌老大前一秒正在聊天打哈哈,根本没注意我和伍夜静走过来,听到我说话,他的笑声才戛然而止。 还装模做样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好像在跟我说:老子是不是听错了?你小子再说一遍! 我懂他的意思,所以就满足了他,又说了一遍:“听说乌老大今天心情不错……” 乌老大是个矮胖子,一生气脖子都看不到了,怒极反笑的样子朝我勾勾手,说:“来来来!来!你过来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他看到我拉着伍夜静,自然知道我为啥来找他。 老板娘微微一笑,十分妖娆地调解道:“小兄弟认识这位姑娘呀,不早说,咱们乌老大可是这里的常客,怎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这样吧,待会儿我请客,一人一杯拉菲,如何?” 我想说,谁是你小兄弟啊,你是我舅妈! 可她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懒得说啥,不知道荀千灵的老爹在哪找了位娇妻,快跟女儿的年龄一样了。 我没理会老板娘,谁稀罕她的拉菲,直接指着乌鸦大骂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听清楚,你就是个傻逼,眼睛长在裤裆上的杂种,我去你大爷的!” 说完拉着伍夜静扭头就走。 准确说是跑…… 淡定地跑到了我开的房间里,锁上门,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 伍夜静快笑哭了,拍着我说:“哎呀,我去,笑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你骂人骂这么溜的!你刚看到乌鸦那样子没,他那脾气,估计等会儿要提着刀来砍你!” “谁让他先骂你那么难听啊,我只是随便说两句而已,哪能跟他的素质比,等他查到我是谁,让他来砍我吧,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再说,他要敢在这里闹事,荀千灵的老爹不把他活剥了才怪!” 我摆出一副无所吊谓的样子,在女生面前总要装装威风。 伍夜静却突然一愣,问我:“诶?这不是你老爸的地盘吗?” “啥叫我……我老爸的地盘?” 我被她问得一脸懵。 可伍夜静不是那种真正会开玩笑的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事,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假。 伍夜静接着又跟我说:“要不然我为啥会来这里上班呀,就是等你出来好找我啊!咱们铁三角,可是当年学着桃园三结义,拜过把子的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时候多单纯啊,是吧!” “扯这么多干啥……”我郁闷不已。 看来我离开家的六年里,发生的事情还挺多。 刚才那位棕发女郎是这里的老板娘,而老板是我老爹,说明祖辈们缔造的婚姻已经决裂了。 怪不得荀千灵可以光明正大跟我这个姓东的人悔婚。 以我老爹的软骨头性格,应该是被荀家人踢了,然后随便给个破洗浴中心,就乐呵呵地安稳享乐。 伍夜静笑笑,道:“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起码现在这里是东家人的地盘,你有啥不高兴的?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呗!” “我有啥不高兴的?大人们的事,跟我有个毛关系!反正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我现在户口还在白骨坡老家呢!” 我是真不关心,爱咋滴咋滴。 只不过。 由此让我更加坚定了一件事,我要从哥哥手里把荀千灵夺回来! 哪怕她不喜欢我,哪怕是个二手的,也得跟我过! 破裂的婚约,要在我这一代重合,因为我的基因里承载着爷爷留下的使命,不管别人怎样,我无法不遵从。 正和伍夜静聊着,门被人叩响了。 把伍夜静吓一跳,急急忙忙跟我说:“乌鸦是真的有精神病,不是开玩笑的那种,他杀人不用偿命的!你可不要逞能啊,门不能开!” 我看了眼墙上的表,刚好凌晨。 看来苗老板是个守约的人,讲话一言九鼎的男人。 “放心吧,给你送钱的来了。”我起身开门。 的确是苗老板。 后面跟着棕发女郎,现在已经不是我舅妈了,苗老板还没说话,她倒先开口妖娆地说道:“哎呦,小兄弟,让苗老板这样的大人物亲自登门,你好没礼貌呦!” 然后又对伍夜静说:“姑娘,伺候好两位,有奖励哦!” 我真想一头撞墙上。 苗老板很年轻,大概有个四十岁的样子,一身运动服,戴个棒球帽,没有一点知名企业家的架子,就像是来找老朋友谈话似的,也没有带保镖。 等老板娘说完走了,他才看着我,笑了笑问:“我能坐吗?” “随便,你也可以躺着。” 回应他一句,我并没有起身欢迎,因为他是被要挟的对象,我的架子不能掉。 伍夜静不知情,一看苗老板这个贵宾来了,赶紧拉拉我胳膊让我起来,我没动。 苗老板挺随和,指了指包房后面的帘幕,问我:“要不要去里面泡泡?” 我哪有心思跟他洗澡,但我这个绑架犯的形象不能丢,于是就装了个逼,拍了拍身旁的伍夜静,说:“刚和这小妞玩了俩小时的鸳鸯浴,累了,我看咱们还是直奔主题比较好,你觉得呢?” 苗老板这种人物,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啥场合没见过,只是微微地笑了笑,说:“小小年纪,性子挺急,好,那就这样吧!” 苗老板起身要离开。 离开前拍了拍我肩旁,说:“做好事,永远比做坏事赚的钱多。” 然后便走出了房门。 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有一张银行卡,背面写着密码,没有写金额。 苗老板说的每一句话都比较含蓄,自始自终没提过绑架,没提过交易,甚至没提过女儿,什么信息都没有透漏,却给我传达了一个信息: 卡里的钱是感谢我救他女儿一命,而且比两百万多。 不愧是知名企业家,讲话气质非凡。 可是,他竟然不好奇女儿为什么跳楼,也不问问我当时是什么个情况。 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儿子,完全听从苗苗这个大人的话,而不能过问什么。 我把卡递给伍夜静,盯着她的眼睛看,就是不想说话。 她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赶紧带老子去找青铜棺! 立刻! 马上! 第21章 只是会孤单 夜色沉沉,霓虹灯暗淡。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敞开的车窗旁吹风,闭上眼睛心里怅然若失。 伍夜静走了。 带着一张远远超出200万十倍的银行卡,和我在洗浴中心门外的十字路口分别,消失在了路灯昏黄的街道尽头。 她没有选择和我一起回到南陵大学。 她对我说:“那里不能去,你若真的要去,劝你最好先给你们东家留个种,反正我不陪你去死!” 曾经的桃园三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虽然只是年少时的单纯,可我从来没有把它当做过家家。 如今老二没下落,伍夜静走了。 伍夜静带着巨款离开,始终没有跟我说她要去哪,干什么,只是告诉我,明天她就不在这座城市里了。 钱是她拿确切的情报换来的,之前就说好的交易,是她应得的,我当然不会怪她什么。 如果那里真的会死人,我也不想让伍夜静跟我一起下去。 她走了,我只是有点孤单而已。 …… 回到家,已经凌晨四点了。 黑漆漆的公寓里,静悄悄。 我打开客厅的灯,被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人吓得心脏疼,差点叫出来。 大姐竟然坐在沙发上打盹! 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像个拖把一样搭在脸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没有五官的女鬼,真能把人吓死。 我胸口直打鼓,血压估计飙升到了一百八,头晕眼花,直到看清是大姐的时候才缓过来一口气。 喊了声姐。 大姐从打盹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看见我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张口就喊:“东阳,快过来帮我解开!姐要上厕所!” 我才发现她的手脚被透明的塑料条绑着,固定在沙发架上。 “谁把你绑在这儿的?”我走过去询问,并没有动手帮她解开。 大姐竟然摇着头说:“不知道!家里进贼了吧!快点帮我解开呀,着急上厕所呢!” “谁绑的你都不知道?”我真是纳闷了,“在自己家里,难道有人把你迷晕了?” “真不知道,我在睡觉!快点吧,你这孩子,啥意思啊,姐真的很急!” 大姐一双乞求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想到了自己被关进地下室的那种无助,所以更不想帮她解开了。 趁人之危,是我的专长。 我伸手撩开她衣服,直接解了个大开,看看她的后背,那块红色印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浅浅的淤青。 我记得苗苗身上那红印消失以后就再也没有痕迹了,当时我送她回宿舍后,专门又看了看,皮肤光滑细腻,并没有大姐身上这种淤青。 “你咋这样啊,我是你姐!”大姐脸憋得通红,扭动几下身子,急得又开口说道,“好吧好吧,你先把绳子解开,等姐上完厕所再说,这总行了吧?” “好吧……” 看她这么急,我也不忍心见死不救,就帮她解开了绳子。 大姐如获新生,舒展舒展身子,便急急忙忙跑进了卫生间。 其实苗苗梦游跳楼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与红印有关,也想到了大姐,甚至有想过让哥哥把大姐绑起来,可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我,说了也白说。 没想到我这一回来,竟然看到大姐被绑着,让我挺惊讶的。 显然有高人在帮助大姐。 我靠在卫生间门外,问大姐:“你真不知道谁绑的你?” 大姐轻松了,讲话也恢复了平时的温文尔雅,稍显生气地说道:“姐在睡觉呢,醒来就被人绑在沙发上了,不是家里进贼,就是楼上那几个调皮捣蛋搞恶作剧!敢让我知道是谁的话,看我不收拾他!” “反正不是我,我跟你的小宝贝约会去了,刚回来,别怀疑我就行!”我笑笑,回了自己的屋。 听大姐描述的情况,和苗苗差不多,苗苗当时跟我说的是,她正在睡觉,一睁眼就在楼外被我拽着,而大姐是一睁眼被人绑在沙发上。 看来,大姐已经跳了,或者说已经梦游了,然后被人及时发现绑在了沙发生。 真想不明白,那块印记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竟能麻痹人的意识,让人进入类似梦游的状态。 大姐从卫生间出来,突然推门而入。 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问:“东阳,你跟苗苗约会去了?” 我点点头:“咋了?恋爱自由,我都十八了,有啥不妥?” 大姐被我反问得一时语塞,撇撇嘴,扭头走掉了,模样让人觉得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吃我的醋。 躺在床上闲着没事,我打开了伍夜静传给我的录像视频。 大姐他们那晚在实验室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伍夜静用手机录了下来。 手机应该是被她固定在了实验室排气孔之类的地方,拍摄角度从上向下,一览全局。 视频很长,画质很差,不过足够看得清,还能听见说话声。 跳过前面一段没啥意义的准备工作,我将画面拉到了大姐提着白箱子走进实验室的那一刻。 这个时候,青铜棺已经摆好,周围点着一圈蜡烛,大家围在棺材旁默哀,徐老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东西,神神叨叨的。 念叨完,荀千灵突然跳上棺材,平躺在了棺盖上。 大姐从白箱子里拿出一个注射器,在荀千灵身上打了一针,应该是麻醉针。 这时,我在门外拍门。 蜡烛被他们吹灭了,画面一片漆黑,啥也看不到,能听到徐老把我骗入地下室的谈话。 听见大姐喊:“东阳,对不起,先委屈你一晚!等办完事情,明早大姐亲自给你赔罪!” 听见哥哥笑:“哈哈哈,谁他妈让你来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猪脑子!” 最后徐老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快点开始吧,灵儿已经全身麻醉了。” 然后蜡烛被重新点亮了。 荀千灵还一动不动地躺在棺盖上,就像一具即将入殓的尸体。 视频到这里为止,没什么特别之处,在我眼里就是一场封建迷信作法的仪式罢了。 因为我小时候见多了。 以前在我老家那个山区里,每逢过节就会有老道、神婆什么的,把未婚女子放在台架上,装模作样地搞一些和这类似的仪式,祭天还愿。 接下来的画面,也没什么特别的。 几个人在那里又跪又拜又转圈,把荀千灵当作圣女似的供在上面,简直和我老家的那些旧俗如出一辙。 整个过程漫长又无趣,我快进了很长很长,才看到最后的画面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棺材毫无征兆地裂开了。 然后大家喜笑颜开,开心得手舞足蹈。 特别搞笑的一点,就是荀千灵胳膊腿上的伤,竟然是她在麻醉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自己从青铜棺上摔下来的,剐蹭到了边沿的棱角,流着血,被大姐用纱布缠了缠。 其实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因为我对骨笛真假的判断,有特殊的理由。 我看这段录像,只是想看看荀千灵从棺材上下来的时候,后背有没有什么异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学校东南西北各有一口这样的棺材,那个红印应该就是躺在棺材上印出来的。 因为我依稀记得,棺盖上面有个小小的图案,和大姐后背上那红印的形状有点像。 我需要这段录像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结果,并没有得到验证,录像的画质太差看不到细节,荀千灵穿的黑衣服不露背,单从衣服上看不出来什么痕迹。 可我又不能像掀别人衣服那样掀荀千灵的衣服,那我宁愿去摸老虎的尾巴…… 需要一个计划。 第22章 上山打老虎 一觉醒来大中午。 他们似乎都在家,门外吵杂声不断。 我出门。 看见大姐和王子妃端着盘子正往餐厅去,餐桌上,哥哥、荀千灵和王子文低头吃饭,精神看起来都不错。 大姐见我便催促道:“醒了?赶快洗脸吃饭!” 其他人对我视而不见,各做各的事情,把我当成一团空气,还在记恨我昨天折断骨笛的事。 随便。 今非昔比,我已不是昨天的我。 我拿两千万从伍夜静口中得来的消息,恐怕他们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同样,也让我重新认识了伍夜静,那妞真的不是一般人。 收拾一下,我便入座吃饭。 特意坐在荀千灵和哥哥中间。 哥哥见我很得意的样子,伸手就在我脸上狠狠地搂了一把,气愤地说道:“你还有脸回来睡觉?有脸回来吃饭?要不是在一个屋檐下,就你这样早被人打死在路边了!” 哥哥力气很大,我没坐稳也不想坐稳,顺势一倒,就把荀千灵碗里的饭菜撞洒了她一身。 头发、上衣、裤子,到处都是。 污渍横流。 荀千灵一秒钟变了脸色,压抑多日的火山好似要在顷刻间喷发,只是一时间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竟然开口骂了句:“草你……” 估计是想骂我妈,但想了想那是她婆婆,就没骂出口。 我不知道她为啥素质这么低,跟哥哥学的满嘴脏话,平时还好,一生气便脱口而出,跟她那小美人的形象完全不符。 哥哥起身要揍我,大姐忙拉但没拉住,一起被哥哥打了一拳,不过最重的力道还是打在了我的身上,又被他踹了一脚腿弯,把我倒在了地上。 但我心里偷着乐。 荀千灵身上被我故意洒的到处都是汤汁,直往胸口里灌,没有功夫再理会我,骂一句便快步跑回了楼上换衣服。 我跟伍夜静这么多年,活学活用,刚才吃饭前,我把手机放荀千灵房间了。 大姐这300平米的复式大房子,餐厅看不到楼梯,我可以轻而易举偷跑上去,把手机放在了荀千灵书桌上的笔筒里,不是特意去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除非她要拿笔写字。 而那个位置,刚好对着衣柜。 像荀千灵这样满身汤汁,进门就会脱掉衣服,然后走到衣柜前拿干净衣服换上,百分百能拍到她的后背。 大姐的手机可比伍夜静的好太多,1080P高清摄像,连毛孔都能看到。 然而。 计划虽好,现实总是不如意。 荀千灵上去后竟然不下来了! 按我的计划,荀千灵换好衣服就会立刻下来找我的麻烦,接着继续吃饭,然后我可以上去把手机拿出来。 可我在楼下等了快二十分钟都没见她下来。 直到哥哥他们吃完饭上了楼,荀千灵还是没下来! 估计身上洒的饭太多,去洗澡了…… 哥哥走之前又怼了我一句:“以后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自己端个碗蹲厕所里吃去!” 我很蛋疼,不想理他。 因为我手机在荀千灵的房间里拿不出来了。 虽说放的地方不显眼,可也没有藏得很深,只要有意识地看看书桌,笔筒里那么大的一个手机,难免会被发现! 哥哥他们走后,我忙问大姐:“你们下午有事吗,等会儿要出去吗?” 大姐伸伸懒腰,懒洋洋地说:“睡午觉!出去干啥?你把骨笛折断了,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下个月开学,生活按部就班,我教我的课,你们上你们的学,唉!” 大姐叹口气,回了卧室。 鬼才相信到此结束! 我追到她的卧室,随手关上了房门,笑呵呵地看着她。 大姐愣了下,气呼呼地说道:“你还不死心呀,你大姐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虽然咱们从小不在一起长大,但也不能乱来,适可而止就行了,家里这么多人呢!” “给你说点正事。”我坐在大姐旁边,很正经地说道,“你都二十六了,为啥不交男朋友?嗯……我不是要说这事,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去荀千灵的房间里把手机拿出来?” “你啥意思吧!”大姐没好气地推我一下,问,“荀千灵把你手机拿走了?她拿你手机干嘛?” “我自己放她屋的,在书桌的笔筒里,你过去随手就能拿出来,帮我办完这件事,小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看着大姐,抛了个媚眼。 大姐这种高材生,风云人物,我无需跟她解释太多。 大姐装模作样地回了我一个媚眼,坏笑道:“偷拍?家里就这几个女的,你是不是谁的主意都想打呀?你这孩子咋那么坏呢!” “成长环境所致,我也没办法,再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你去吧!”我示意大姐现在就去。 大姐鄙视我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我顺势躺在大姐床上休息,直直腰杆,刚才被哥哥打的两下挺狠的,浑身疼,希望值得。 没一会儿大姐就回来了,晃着手里的手机,笑了笑说:“你要告诉姐什么秘密呀?” 我扑她身上一把抢过手机,顺便趴她耳边小声说道: “我知道你们做的事情,都和外公的遗嘱有关,你们瞒着我,无所谓。秘密就是,其实咱爷爷也有遗嘱,只有我知道。” 说完扬长而去。 回到自己房间,反锁门,我便迫不及待地点开了录像视频。 跳过前面一段没有人的画面,看到荀千灵急匆匆地跑进了房间。 接下来和我想象的几乎一模一样,荀千灵一进门就把沾满饭菜的上衣脱掉扔进了盆里,夏天只穿一件外衣,她那光泽的后背上明显有一块红印! 其实看到这里已经达到目的,没必要再往后看了。 可我哪能不看。 她那么久没下来,肯定是脱个光光去洗澡了,就算不洗也得解开内衣擦擦身上吧。 我是有点龌龊,但没有办法,被打了一顿,不看说不过去。 接着看,荀千灵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磨磨唧唧,一会儿拿一件这,一会儿拿一件那,有选择困难症似的,足足磨蹭了二十分钟! 我没忍心快进,她却啥也干。 她这样的冰冷的人,不像有选择困难症,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困难吧,选衣服都能选二十分钟,那还咋正常生活啊。 我怀疑她衣柜里有什么东西,可是拍摄角度被衣柜打开的门给挡住了,看不到里面。 然后大姐敲门。 荀千灵没有关衣柜,直接给大姐开了门,这一举动,又不像是衣柜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听见大姐说:“还在换衣服呀?” 荀千灵回答说:“手机在笔筒里。” 看到这,我差点一口老血吐在手机屏幕上,有一种强烈的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竟然知道我在她房间放了手机! 怪不得没有暴露自己的隐私。 荀千灵这个人了,小时候挺活泼开朗的,在我爷爷的葬礼上嘻嘻哈哈地笑,还追着蝴蝶跑来跑去,现在变得内心阴暗又没素质,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心里想的啥。 我觉得,是时候找她单独聊聊了。 在我今晚去见真正的青铜棺之前,有些话必须要跟她讲清楚,否则我会和祖辈们一样死不瞑目。 打开信息,给荀千灵发了条短信: “有空吗,你下来咱俩聊聊!” 过了很久,荀千灵没有回复,于是我又发过去一条短信:“要不我上去?” 依然没回复。 我实在着急,有重要事情跟她说,犹豫了很长时间,给她发去最后一条短信: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半分钟不到,收到了荀千灵的回复: “老虎没打着,打着小松鼠。” 第23章 向着黑暗进发 楼上,荀千灵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不偷不摸迈进这扇门。 室内幼稚的装饰,一床的毛绒玩具,不愧是和苗苗一个宿舍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甚至比苗苗长得还要可爱,却没有苗苗那般可爱的心灵。 荀千灵,一个十四五岁模样和身材的小美妞,讲着连男人都羞于启齿的脏话,性格阴暗沉闷,像个没有灵魂的稻草人。 若不是祖辈有言婚事,我宁愿娶个白痴。 荀千灵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开口便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本来就不想多说废话,但必要的问题还是得问,就跟她说:“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一、为啥选择我哥,二、为啥不选我,三、咱俩还有没有可能?” “一、你哥是个好人,二、你不是个好人,三、没有可能。”荀千灵幽幽地说着每一个字,淡定又坚定。 “好人”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一种玷污。 荀千灵并不知道,那命案是我替哥哥抗下的雷,因为当年这件事情是秘密处理的,只有我外公这一大家子的人知道,荀千灵他们旁系亲戚并不知情。 甚至连我大姐都不一定知道,那时候她在国外读书,谁会闲着没事跟她说这些事情。 既然雷已经抗了,我也不会再将陈年旧事翻案。 毕竟,他是我亲哥,每次打我的时候都有手下留情,不然以他那强壮的体格,我根本吃不住他实打实的一拳。 想我爷爷当年一挑五,把荀老板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就知道哥哥的体格有多强大,完美遗传我爷爷,而且长得还特别像,都是浓眉大眼国字脸。 想起这,我就觉得可惜,可惜爷爷当年没有再下手狠一点,把老三打得断子绝孙,就没有荀千灵这个人了,因为当年上山炸墓那五个人之中的老三就是荀千灵的爷爷。 看着眼前的荀千灵,我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 她也没开口赶我走。 这就样大眼瞪小眼,连眼皮都不眨的,对视了五分钟。 最后我才打破沉寂,开口对荀千灵说道:“我是个坏人,心术不正,偷拍偷窥,还不顾伦理跑进大姐房间,还四处泡妞,还去洗浴中心找小姐,我身上没有任何优点,但我可以让你好好的活着!” “活着?”荀千灵冷哼了声,便又沉默不语,只有那双黑亮的猫眼还在盯着我,似乎在对我说:你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吧! “我不知道外公给你们留了什么遗嘱,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们找到的青铜棺不能碰,碰了就会没命,估计你们应该是知道的,不然大姐也不会被绑在沙发上……” 我还有话没说完,荀千灵随口打断了我,轻挑道一句:“你可以走了。” 我当然不可以走。 我要把该说的说完了才能走,或许就是真的走了,一去不复返。 “别那么着急,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索性坐在了她的床边,背对着看不到她的脸,自顾自地说道: “你们五个人,从出生就在荀家长大,从小接受荀家人的思想熏陶,接受荀家祖辈的故事……” “我知道,在你们的认知里,我祖上就是土匪无赖,又打又抢,给好处还不要,而我从小在老家长大,你们潜意识里就把我当成了无赖,看不起我……” “但你有没有想过,同样的故事换不同的人来讲,可能完全不一样,在我小的时候,爷爷常常对我说,做人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求问心无愧……” “最后给你说一件事,我爷爷有份遗嘱,带进了棺材,那是他亲手为自己制作的松木棺,在夹层的刻板上刻着,他说等你嫁到我家的时候,让你亲手开启。你有空的话去我老家一趟,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就当是帮我最后一个忙,还记得路吧?” 我说完起身,回头看了眼荀千灵,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或者只是闭着眼睛不想说话,不想看我。 走出她的房门。 一身轻松。 本来我是想,总有一天我要把荀千灵抢回来,等成了亲,再去完成爷爷交代的事情。 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怕我真的回不来,那么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我爷爷还有一份遗嘱,不管内容是什么,终究是给荀千灵看的,我无需活着见到。 准备点东西,背个双肩包,我便走出了家门。 外面刚下过一场小雨,今天没那么热,露出云端的太阳仿佛释放完了心中的怒火,变得温柔了许多。 走进南陵大学的校门。 这次是我一个人来,感觉身边好清静,没有朋友在耳边开玩笑,没有哥哥们在耳边怒骂,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时间尚早,离夜幕降临有一段漫长的距离,我慢慢悠悠地绕着校园漫步,依次走过东南西北四个角,心里想着伍夜静告诉我的话: “启明星亮起的时候,你能从14号楼出来,至于还有没有别的途径,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出来后直接到的14号宿舍楼,然后在那里睡了一觉。” 我一直没想明白,她在地下是怎么看到启明星的,就算能看到,万一是阴天没有星星咋办。 或者她说的启明星仅仅代表时间,清晨太阳初升前的时刻,是她们小偷这一行专用的术语。 当时没想那么多,也没问,我只顾在意四条锁链捆绑的青铜棺在哪里。 走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14号宿舍楼下。 看到敞开的大门,突然想上去看看苗苗,反正时间还早,便偷偷跑到了六楼。 604的宿舍门半开着。 我走到门口就看到苗苗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抱着她的布娃娃,坐在上铺的床上画画。 她看到我来,没有很吃惊的反应,相当淡定地说了句:“别忘记关门!” 然后又埋头专心画画。 这反应,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提前开了宿舍门,让我进来的时候关上。 我朝窗户外面望望,并不能看到我来的方向。 看她画得那么专心,我伸手一把夺过了画板,以至于她手中的铅笔在板子上划了一道很长的印,毁掉了一副快要完成的素描画。 画的是,四条锁链捆绑的青铜棺! 其实我不是很惊讶。 我问苗苗:“画上的东西,你在哪里看到的?” 苗苗生气我毁掉她的画,撅撅嘴哼了声,扭头不看我,不跟我说。 于是我便使出必杀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罐鱿鱼罐头,记得苗苗昨晚点了好多好多的鱿鱼,绝对是她的最爱。 苗苗看到后两眼放光,抓住就不松手了,笑嘻嘻地说:“呀,你真好,专门给我带吃的,你太好了!” 其实我想说,根本不是给你带的,我压根就没想来你宿舍,只是走着走着路过而已。 她这么说,我就顺水推舟,笑道:“怕你中午没吃饭,特意过来看看你,那个,你画上的东西在哪看到的?” “梦里!你带我开房,我做的梦!梦游的时候看到的!”苗苗一拿到吃的,啥都交代了,而且又主动跟我说个不停: “当时听到有人叫我,我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一直走,走啊走,看到一口好大的棺材,绑着锁链,棺材里有人在喊我,苗苗,苗苗,救救我,救救我,然后我去救她……” 说到这,不说了。 “然后呢?”我问。 “然后……”苗苗挠挠头,瞪我一眼,“然后都怪你,把我弄醒了,哼!不过呢,谢谢你救了我,谢谢!” “你慢慢吃,我走了。” 我转身走出了604宿舍。 如果我能回来,再来揭穿她的谎言。 他们所有人的自以为是都要付出代价。 第24章 巫婆的后人 幽暗深处,四条锁链捆绑着一口青铜古棺,紧紧地缠绕在四根石柱上,千年不见日月,亘古长存。 这是大姐手机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很久以前的老相机。 当晚我在实验楼下翻看大姐手机相册的时候就有想过,他们应该从来没见过这口棺材,不然肯定会用高清相机拍一张照片留念。 可他们竟然把一口青铜棺搬进了实验室,看起来一模一样。 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老家也有一张这照片,而且还是原版…… 虽然爷爷没跟我说过日本人轰炸南陵大学、录像带什么的,但这张照片是我爷爷亲手拍下来的,他跟我说的是: “这是巫婆封存月儿骨笛的青铜棺,我在棺盖上面刻了我的名字。” 我问爷爷:“它在哪?你打开了吗?里面真的是骨笛吗?” 爷爷说:“它在一个阴暗的地宫里,没人打开过,这个世上没人知道骨笛是不是真的存在,传说归传说,也有可能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谁又能说的清楚。” 然后他才跟我讲了三六九取骨什么的。 这些就是爷爷给我讲过的所有故事,直至临终前的一句“月下无人鬼吹笛”,便走完了他的一生。 事实上,爷爷给我讲的东西很少,甚至连南陵大学都没提过,我肯定没有他们荀家人知道的多。 不过如今看来,爷爷给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很有用。 大姐他们怎么可能知道,真正的青铜棺上刻有我爷爷的名字! 她手机里保存着我爷爷拍的照片,却搬来一口没有我爷爷名字的棺材,这本身就是一个乌龙,还试图让我相信它是真的。 所以不管大姐他们在实验室里干什么,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棺材本身就是假的,我当然敢折断里面的骨笛。 他们怎么骂我都无所谓。 等我见到真正的青铜棺,等我打开它,拿到真正的千年骨笛,让他们来求我,特别是荀千灵! 按伍夜静的说法,前往地下的入口其实就是在实验楼的尸库! 这个发现,是个巧合。 伍夜静小时候以为老爸跟人跑了,从少管所出来就一直打听第五军这个人,结果查到第五军早就死了,遗体捐赠给了南陵大学医学院,尚未被用于实验。 那晚,我刚好把她带到了南陵大学,而且还是实验楼。 伍夜静跑到了尸库里,按照编号找到那个尸池,翻出了第五军的遗体,想偷走安葬了,结果发现那个尸池的后壁竟然能打开! 像伍夜静这种身份的人,肯定要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就这样机缘巧合,进入了前辈们有意封锁的地下,最后从14号宿舍楼逃了出来。 我猜想,当年荀家祖上承担重建南陵大学的工程,封锁了日本人在钟楼下面挖开的入口,为了日后打算,又在实验楼下面开了个秘密入口,尸库那么阴森,没人会往那里跑,是学校里最隐蔽的地方。 徐老说过,他看管实验楼50年,不分昼夜,没有假期,这话应该不假,因为他是在帮荀家人看管这个入口! 当然他只是个打杂的,肯定没进去过,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我这次来南陵大学,就是去实验楼的,顺便问一问徐老,为啥不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们后人,反而带头搞一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假棺材。 走到实验楼。 来到实验室门前。 我敲门,徐老一开门就骂:“小崽子,你还有胆来?不怕我取你骨头做笛子吗!滚滚滚!” 说着就要关门。 我当然不会让他把门关上,我还要坐升降梯进入地下室呢。 徐老没有我力气大,轻松被我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避免多说废话,进去后我就直奔主题道:“老头,你可真行,看了50年的实验楼,竟然不知道地下室里有个暗道!” 徐老嘴角一颤,布满皱纹的脸上皱纹又多了一倍,皱了皱眉问我:“小兔崽子,你听谁说的?” “你把我关进地下室,我自己看到的呗!”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大姐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编谎话把我骗进去的地方,真有入口,看来你不是个爱讲瞎话的人嘛!” 徐老有些急了,嗓门抬得很高:“我告诉你!不要把这话说出去,就当你没看见过!” “今天就咱俩在这儿,你要是把话说清楚了,我自然会守口如瓶,可你要不告诉我真相的话,我出门走一路喊一路,大声地喊,尸库里有个密道,尸库里有个密道!” “你……” 徐老气得大喘气。 我赶紧安慰道:“开个玩笑而已,我不会跟别说人的,你别生气,气出病就没得聊了……” “你跟东狗简直一个德性!混子!无赖!”徐老依然气得不行。 “好吧,你先消消气。”我反正不急,就找了个凳子坐着,暂时不想说话了。 徐老这么大岁数,生气归生气,心里肯定是明白的,过了几分钟就开口跟我说:“你们东家和荀家,祖上都没把这个入口告诉你们,我一个外人,有啥资格给你说?” 稍停了下,接着又开口了句让我难以置信的话: “我跟你爷爷有过命的交情,别看我整天骂他,又骂你,别人我还不骂呢!东狗那个人就是太操蛋,死了活该!” 过命的交情。 这句话放到现在或许没有那么重,可是在老一辈人的年代里,这句话的分量相当重,意思就是:除了媳妇分彼此,其它任何东西都不分彼此,你爹妈也是我爹妈,你儿也是我儿。 我真没看出来,他跟我爷爷竟然有过命的交情! 如果属实,我跪地上喊他一声爷爷都不过分。 当然我现在没啥心思管这些,直接跟他说道:“既然你跟我爷爷有过命的交情,那你对我这个孙子辈的还有啥可隐瞒的?整天跟他们五个人搞来搞去,啥也不让我知道,我起码是在老家跟着爷爷长大的,总比他们亲吧?” “你知道个屁!”徐老叹口大气,说,“你以为这些事情是啥好事?好好呆着不行吗,有啥好掺和的?” “我连屁都不知道……可能你觉得是对我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让我孤立,被大家看不起,我从小就被人孤立,直到进了号子里才交到朋友!” 我很郁闷,不知道该咋表达内心的感受。 现在不想跟他探讨这些东西,就直接问道:“你们搞那青铜棺到底啥玩意儿?会害死人的你知道不?” 徐老摆摆手,道:“这是荀家人的事情,跟你小兔崽子没有一点关系,你只要把曲谱给他们就行了,操那闲心干啥!” “我将来的媳妇姓荀,当然跟我有关系!”我起身走到徐老跟前,笑了笑说,“不就是外公的遗嘱吗,有那么重要?” 徐老可没有大姐那么聪明,以为我已经知道遗嘱的事情了,随口便讲道:“没办法,荀老板和人定下的契约,必须打开四口青铜棺。” “和谁定下的契约?” “巫婆的后人……”徐老长长地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似乎一瞬间回忆起了过往的经历,慢悠悠地说道: “真正的青铜古棺,只有巫婆的后人才能打开,但他们有条件,谁想要青铜古棺里的东西,必须先打开他们的四口青铜棺,吹响里面的骨笛。你爷爷和外公不愿意跟人做交易,自己前往地下开棺,结果棺材没打开,回家没两天人就死了,你外公是临死前跟人做了交易。” “巫婆的后人?姓啥?”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千年来,巫婆的后人竟然还在世上活动,可真能繁衍! 关键是,繁衍了一千年还没有忘记传承。 “只有你爷爷和外公知道巫婆的后人是谁,老头我只做自己的事情,看管这栋实验楼,不过啊,一代又一代,现在是你们这一代人的年龄喽……” 第25章 破碎的古文字 爷爷和外公在我10岁那年一同去世。 也就是说,契约是在我10岁那年签订的,才过去八年而已。 可我坐了六年牢,完美错过了本该知道的事情。 以至于现在的我就像个白板,他们说啥就是啥,我只有被动接受、一边站着的份。 但我知道,外公的遗嘱肯定还有别的内容。 不然,如果只是跟巫婆后人做交易、打开四口青铜棺的话,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千方百计对我隐瞒,好好把事情给我讲一讲,我未必不会拱手奉上曲谱。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不在意。 因为我要进入地下,亲手打开那口千年枷锁的青铜古棺! 我要像爷爷那样把名字刻在棺盖上,道一句:东阳到此一游,东西顺手牵走。 什么巫婆的后人! 什么交易! 什么遗嘱! 滚开。 爷爷当年宁死不肯做交易,甚至回家后一把火烧毁曲谱,自有他的原因,我当然要追随他的脚步,替他合上那双心愿未了的眼睛。 和徐老聊了这些,已经够了。 我走到运尸通道口,看看旬老,指着下面说道: “老头,帮我打开升降梯,我要去地下室!” 徐老一听这话,瞪着眼睛就开骂: “你想干啥?你赶紧给我滚蛋!你爷爷咋死的?你外公咋死的?你脑子是不是不开窍!契约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就算被你折断一根骨笛,还有时间想办法弥补,到时候会有巫婆的后人去开棺,你瞎搅和个蛋,哪远滚哪去!” “你知道的,我爷爷的性格比驴还倔,其实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觉得这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不想多说啥。 我敢下去,自有我的原因。 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打开棺材,并活着出来,一半一半,为啥不赌。 这么大的概率,我选择梭哈,赌赢了我做老大,赌输了烂命一条,反正没人要,连媳妇都跟人跑了,谁会在意我的死活。 徐老被我说得气呼呼,突然变得沉默了,应该是想到了我爷爷有多犟,再劝也没用,于是在沉默了一分钟之后,特别丧气地跟我说: “想当年,你爷爷和你现在一个德性,谁也拦不住,可能这都是命!腿在你身上长着,没人管得了,死了也好,活着迟早是个祸害!” 说完摆摆手,扭头不再看我。 我笑笑:“别那么丧气,我没人要的,连阎王爷都不收留,死不了。我做我的事,你们做你们的交易,双保险,有啥不好?。假如,万一,我没出来的话,就当我从没来过这里,顺便帮我转告我哥,他是个好人。” 升降梯被我说话间按开了。 缓缓地下降。 这次乘坐的感觉大不一样。 感觉就像是站在时光机上,穿越迷雾重重的历史,去往千年前的白骨坡,聆听那月色下飘荡的笛声。 来到地下室。 又是让人讨厌的福尔马林气味。 我屏住呼吸,一把掀开了尸池的盖子,顾不得里面那些瘆人的尸体,直接按下了后壁上的开关。 伍夜静在开关的位置留有记号,是个很艺术的拼音字母“W”。 虽然开关在尸池里,但开口是在尸池的外面,紧挨上方边沿的一块空地,只有肩膀那么宽,如果是个二百斤胖子的话,恐怕还进不去。 深度大概有一人高,跳下去后空间十分狭小,胳膊都伸不开,上下左右全是土坯,就跟地道战挖的战壕似的。 我不担心什么。 因为有伍夜静的“W”记号。 两千万可不是白花的! 我只用拿电灯照到“W”,跟着一直走,就能轻而易举到达捆绑青铜古棺的那个密室。 再说了,这里本来就是一条路走到头,没有任何岔道,闭着眼睛也能摸过去。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我竟然看到墙壁上写着一句话:“W:小样,没累死你吧?” 这妞,在这么阴暗的地方都不忘说笑。 我是没啥心情理会,已经快要累死了,南陵大学占地万亩,谁知道目的地在哪个方位,指不定还要走个几公里。 然而,我只顾看墙上的字,一不留神脚下踩了个空,差点崴到脚,幸好空间狭小,扶着墙壁没有摔倒。 才发现前面是土台阶,很简陋的那种,一直向下延伸,太暗看不到尽头。 这小妞太坏了,差点害一头摔下去! 不过我心里挺高兴的,很显然,目的地快要到了。 我加快脚步,沿着台阶一路小跑。 越往下,明显能感觉到阴冷无比,那种冷,是真实的冷,不像我在地下室里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 台阶不并长,跑下去就看到了岩石墙壁,而且空间也变得很大,可以舒展舒展腰杆,拍掉一身的碎土,长出一口气。 这地方太过幽暗,灯光的范围又小,我能看清楚的视野范围很有限,说实话,看了半天我也没看出来这里是个什么样的结构。 朝四周照照,有古砖、有石墙、有破木头,有的地方坍塌了一半,有的地方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整体看起来,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站在一座破庙里。 我四处走了走,没有找到“W”记号,看来这里的确是终点了,那口青铜古棺应该就在附近。 我又往破庙深处走了走,竟然看到地上有一枚炮弹,吓一跳,冷不丁的还以为踩到地雷了,仔细看看才发现,估计是日本人留下的迫击炮炮弹。 乍一抬头,一扇拱形石门赫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准确说,是门洞,因为石门早被人用迫击炮轰碎了,满地碎石块没人清理。 我小跑两步来到跟前,手灯的光线一扫而过,门洞内四条锁链捆绑的青铜古棺,好似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差点让我眩晕。 是激动的眩晕! 多年来,骨笛的传说早已植根在了我的心底,18岁的今天,能够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它,此时此刻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死而无憾! 不多想,我便大步跨向门洞内。 刚要进去,余光扫过地上的碎石块,看到了伍夜静留下的“W”记号,又收回了脚。 因为伍夜静跟我说:“你看到我留下的记号,要停下来10秒钟,喘口气歇息歇息,这样就不会很累……” 休息休息很正常。 关键是,我在门口这堆碎石块上看到了无数个“W”记号! 挨个看过去,一个记号休息10秒,起码我要在门口休息一个小时! 这就好比,饿了一星期没吃饭的人,面前摆着一只烧鸡,你让他看一个小时再吃。 可我不得不听从伍夜静的每一句话。 这是铁三角之间的信任。 我在门外,望着石室深处那朦朦胧胧、幽幽暗暗的青铜古棺,恨不得自己会吸星大法,把它吸出来。 休息就休息呗。 一个小时没啥。 我找了块稍微大点的碎石块坐下,看着周围伍夜静留下的无数个记号,搞不懂这妞到底啥意思。 不过…… 我好像看到了点什么。 离我最近的那块有“W”记号的碎石头上,有凿刻过的痕迹,浅浅的凹痕,一横一折,像图案也像汉字。 我拿手灯仔细照照其它有记号的碎石,全部都有凿刻的痕迹,而且很明显,是汉字,有的偏旁部首很完整。 伍夜静的意思,应该是想提醒我,这扇门上原本有字,让我看看。 可我咋看啊。 石门被迫击炮轰得七零八落,有的一个字分解成了好几块堆积在地上,有大有小,除非我是最强大脑,或许能用个几天的时间把它们拼好。 到那时候,我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第26章 杀妻证道 我正迷茫于眼前的一堆碎石,突然有人在我耳边低声说话。 一秒钟把我听得汗毛直立。 我条件反射扭头看去,身边并没有人,也没有鬼。 可那声音仍在继续。 就好像晚上伴侣在你耳边说梦话,你能听清楚每一个字,却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我挖挖耳朵,以为幻听,那声音却不减反增。 我用手指堵住耳孔,声音依然在我耳边萦绕,这下不是幻听了,是耳鸣! 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原因,声音是肯定存在的,只不过它的穿透力太强,让人感觉像在耳边说话。 我凝神静听,极力想去听懂她说的什么,哪怕听懂一个字也行,结果还是听不懂。 我望了望门洞内,声音应该来自于青铜棺,除了它,这里也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了。 一时兴起,我便朝里面的青铜棺喊了声:“别再叫了!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先等我一个小时,等我休息好了把你放出来!” 没想到我一喊,声音真就没了。 我怀疑里面是不是躺着一个大活人,能听懂我说的话。 太神奇了。 没人吵,我又静下心来查看这些碎石块,越看越坚定,我根本不可能把它们拼好! 被迫击炮轰碎的石门,很多地方都碎成了石渣,哪还有完整的刻字。 可以说,这世上已经不会再有人知道石门上写的什么字了。 除非巫婆的后人真的存在于世,或许他们知道吧。 反正我是不可能知道了。 可伍夜静给我做记号,一定有她的原因,这小妞也不提前给我说清楚,带着钱一走了之,联系方式都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人的等待很煎熬。 我以为我已经休息一个多小时了,结果看看表才十分钟,简直能折磨死人! 偏偏这时候,碎碎低语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在这没有人的破庙里,孤独、无趣、无聊,既然耳边有人说话,我索性就对着空气回应道:“你想说啥,能不能好好说?别哼哼唧唧的,谁知道你想表达啥意思啊!” 絮语声仍在飘荡。 我又对着空气问道:“你家大门上到底写的什么字?写在门上肯定是让人看的,可现在门坏了,我看不到,你能不能告诉我啊?先说好,门不是我毁的,你别找我的麻烦就行!” 耳边絮语依旧。 我继续说道:“你若不告诉我门上的字,我进门之后做错事你可别怪我,是你没有提前通知我!不知者无罪,这道理你应该懂吧?你不会想当无赖吧?” 絮语声再一次停了下来。 我算是明白了,这声音是有规律的间歇性发作,并不是棺材里有人能听懂我说话。 可是…… 棺材虽然听不懂我讲话,但有东西能听懂! 门能听懂! 我猛地一下从碎石堆里站了起来,惊喜惊讶地发现,门洞口竟然隐约出现了几排文字! 那是地下的湿气,朦朦胧胧的薄雾,在门洞口聚集成了缥缈的形状,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个个醒目的字。 凭空而出! 若非亲眼所见,我做梦都难以想象会有这种情景发生! 惊得我大气不敢喘,直勾勾地盯着门洞,看着那雾气组成的一个个虚无缥缈的文字: 今日登门客,明日身在何。 诸入此门者,深情身后舍。 第一句话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说的是,今天你还来我家登门拜访,明天就不知道人在哪里了,比喻感情这东西不长久。 可第二句话的意思就大了! 我虽然坐了六年牢,可我也是受过正统义务教育的人,而且学习成绩相当优秀,怎会不明白第二句话的意思。 第二句话的意思是说:所有进入这扇门的人,都要放弃你们的挚爱! 如果石门完好无损,我在石门上看见这句话,肯定不会把它当回事,可它现在以这种缥缈诡异的形式呈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不敢不相信!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杀妻证道? 我读书少,可别骗我…… 如果深度理解第二句话的意思,的确可以解释为:你若要进入这扇门的话,必须先把你最爱的人杀掉! 而且,这个最爱指的是爱情,并非亲情,因为古代表达亲情会用“孝”或者“爱”字,只有表达爱情才会用“深情”这个词。 “诸入此门者,深情身后舍……” 我在门前呆站着很久很久,心里不停默念这句话,有点恍惚。 直到文字消失不见,我都没有察觉。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无以言表的震惊,想当年,祖辈们并没有舍弃最爱,可他们都死不瞑目,让我不得不重新看待这件事情。 可是,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最爱是谁。 荀千灵? 我一想到她,心里就打颤。 她冷冰冰的,对我不理不睬,即使我贪恋她的美色,即使我喜欢她,我也无法说服自己把最爱的标签贴在她身上。 至于其他的异性,要么是铁哥们儿,要么是亲人,要么是接触没两天的陌生人,更不能称为最爱。 我认识的人不多,勉强就算是荀千灵吧,那我也不能现在回家把她杀掉再进来…… 简直笑话! 可笑至极! 我站在门前,好几次忍不住想一脚踏进去,最终还是被我强行控制住了双腿。 来之前,我一直想的是青铜棺很危险,青铜棺会要人命,万万没有想到,进门就要付出代价,真正的抉择在门外。 这种毫无人性的要求,设计者的内心得有阴暗啊。 我终于理解当年日本人为啥要用破击破轰门了,如果现在给我一门破击破,我也想对着门洞来一炮。 太气人了! 真是操了,我一怒之下大声朝门内喊道:“谁设计的这个要求?你给我站出来!有本事报上名号,信不信我明天把你的坟挖了!” 喊完就有点后悔了,万一真特么站出来一只鬼,那我真要吓尿了。 于是赶紧又说道:“你不用出来,我只是想问问你,不按要求做的话,进门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声音回荡至消失,并没有人回我。 无声的回应,就好像在对我说:要求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其它无需多言! 此时,碎碎絮语再次响起。 我看了看表,应该是十五分钟响起一次,每次持续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而且听多了以后,我能确定它就是从青铜棺里传出的声音。 只是不明白,有啥特殊的意义。 现在这种情况,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可我既然选择了来到这里,当然是要进去的。 反正,就算我有最爱,也决不会舍弃她! 伍夜静留下的这些“W”标记,一个10秒,具体多少个我没细算,但她的意思肯定不是让我休息那么精确的时间。 我已经看到石门上的字了,也休息够久了,现在进去如果出事的话,我到九泉之下再找伍夜静算账! 深吸了口气。 我闭着眼睛大步迈进了门洞。 进去的一刹那,我感觉耳中嗡的一声,就像有人在我耳边敲丧钟,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睁开眼睛的瞬间,我倒退两步跌坐在了地上。 因为我看到前方有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朝我平移了过来,几乎要撞击到我的胸口。 直到倒在地上我的视线才清晰,那口棺材仍在我正前方50米左右的地方静静地呆着,并没有移动。 或许这就是无形的摄魄力,直击灵魂的威压。 我从地上站起来,慢慢地朝青铜棺走了过去,50米的距离,一步一挪,足足走了有五分钟。 第27章 隔空取物 四条锁链呈十字形交叉捆绑在棺椁上,另一头缠绕在雕刻着日月星辰的石柱顶端,青铜棺悬吊在半空中,离地面一米左右,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 站在棺前。 我心脏要跳出胸膛的感觉。 那感觉不单单是因为恐慌,更多的是来自于人类本能的反应。 棺材周围散落着生锈的炮弹壳,旁边墙壁上有炸损的裂痕,而棺材和石柱却没有丝毫毁坏的痕迹。 我无法想像,当年迫击炮轰向青铜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可惜我没有那盘录像带,不然我一定要看看,到底什么东西阻挡住了那威力巨大、可以炸毁碉堡的炮弹。 看着眼前孤独千年的青铜棺,我的心脏始终在剧烈地跳动,却又控制不住伸手摸向了它。 表面一层湿滑的雾水,触手冰凉。 就像在触摸一颗冰凉潮湿的心。 我的目光停留在棺盖上,一小块平坦的区域里,几道清晰的划痕十分突兀,曲折蜿蜒,组成了两个草体汉字——东阳! 爷爷在棺盖上刻的竟然是我的名字! 其实我能理解,能够理解他的用意,是寄托。 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是这一代人里面唯一姓东的,爷爷抱憾终生的事情当然会寄托给我。 想当年,爷爷和外公都进入了这里,临死前却做出了不同的抉择。 爷爷把我的名字刻在青铜棺上,回家一把火烧掉曲谱,而外公则是跟巫婆的后人做了交易,用遗嘱的形式传给下一代解决。 我不评判谁的选择更好一些,我只知道,这真的都是命。 在我看得入神时,那碎碎絮语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离得这么近,声音好似能穿透我的耳膜直击灵魂,让我心头一激灵,急速缩回了放在棺盖上的手。 我竟然听懂了棺材在说什么! 听见它说:“东阳,救救我……东阳,救救我……” 记得来之前,苗苗说她梦游时候听见有人在喊:苗苗,救救我,苗苗,救救我…… 原来是真的。 我忙回退,离开棺材几米远,那求救声仍在我耳边回荡,好像进了这扇门就能听懂青铜棺中的絮语声。 “你是谁?我为什么救你?” 我开口询问,强压着砰砰跳动的心脏,好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东阳,救救我……东阳,救救我……” “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现在就走!” 我说完便扭头要走。 可我迈不开脚步。 在这棺材周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束缚力,让我感觉整个人被一双巨大的手抓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东阳,救救我……东阳,救救我……” 声音就像卡带的留声机一样,尖锐嘶哑,不停地重复,勾魂夺魄。 我不但迈不开脚步,而且还有回退的冲动,我极力控制着自己双腿,不知不觉已汗流夹背。 求救声持续两三分钟后停了下来。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此时此刻,我切身体会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跳楼。 如果有人在睡梦中听到这个求救声,他们的身体是沉睡的,而心灵却被这个声音牢牢地牵引着,根本无法自我控制,只会朝着声音的方向径直走去。 有窗开窗,有门开门,有墙撞墙,直到梦醒。 罪恶的源泉果然是这口青铜棺。 只要我打开它,或者毁掉它,既能拿到里面的骨笛,又能从根源上解决多年来无数学生坠楼的惨剧,两全其美。 当然,我现在严重怀疑青铜棺里压根就不是骨笛。 从来没有人打开过,我爷爷到死都没敢跟我说骨笛的存在,自有他的原因。 况且,骨笛的传说那么美好,我无法把它和这种邪恶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我缓了会儿,从地上站起来,重新走到了青铜棺前。 看看表,距离下次求救声响起还有十分钟。 只要棺材不叫,我倒是没啥特别大的反应,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之后,心跳也没有那么剧烈了,甚至感觉轻松自在。 看着眼前的青铜棺。 青铜棺整体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就像一个天然形成的四方形铜块,我很难想象它是怎么做成的,以现代的技术都不一定能做得这么完美,怀疑它是实心的。 我用力推了推青铜棺,竟然能推动,它被锁链悬吊着微微摇摆,像荡秋千。 从手感来判断,绝对不是实心的,它很轻,棺材壁应该很薄,估计还没有实验室里那口棺材重。 既然被锁链捆绑,肯定有它的用意,想要打开棺材的话,当然要先解开锁链。 而锁链的另一头缠绕在四根柱子上,只要毁掉四根柱子,锁链一松,不解自开。 所以说,真正的难点是这四根石柱。 石柱上雕刻着日月星辰的图案,竖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很像古代的某种奇门阵法,镇压着中间的青铜古棺。 我想,当年日军用迫击炮轰炸棺材的时候,炮弹根本就没有接触到青铜棺,而是被石柱产生的某种力量化解掉了。 虽然我现在相信世上真有灵异事件,但我同样也相信现代物理学的基本原则,若是炮弹真的打中青铜棺,就算棺材再硬也得留下划痕。 至于如何摧毁这四根石柱…… 如果我能想到的话,祖辈们早就想到了,甚至清末年间修建南陵学堂的时候就被人毁了,轮不到我在这里班门弄斧。 前辈们肯定用尽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最后证明只是徒劳,我又何必重蹈覆辙。 我无需理会这些东西。 因为我这次来,是要隔空取物! 或许伍夜静当年偷画时的隔空取物是假的,但我会真正的隔空取物! 来之前我就想好了,我选择梭哈,把命压上,要么生,要么死,各占百分之五十。 既然我能站在这里,并且看到青铜棺,那就证明我赌赢了。 因为, 我清楚的记得, 我进到地下室后,屏住呼吸,掀开尸池的盖子,一头扎了进去。 我应该已经窒息在了尸池里才对。 现在的我,就跟上次意外闷死在地下室里一样,照样来去自如。 我的感觉和平时一模一样,能感觉到冷,能感觉到痛,甚至我的背包都还存在,我可以用里面的手电筒,可以吃带的罐头。 记得上次,我还发现了一件特别离奇的事情,就是保安把我拉出来的钟楼,门上贴有封条,当时我进门的时候随手撕掉了一小块,又无意识的装进了口袋里,可我活过来后,它竟然真的在我口袋里! 不可思议! 所以,这次如果我能拿到棺材里的东西,再原路返回,回到尸池里,我应该还是能醒过来的,并且东西也还存在。 就相当于我人根本就没有进去,凭空把棺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既然我人都没进来,这座破庙就算再邪恶,机关再强大,又能奈我何! 所以我压根就不害怕这里,更不会像伍夜静说的那样能把我吓尿,我肆无忌惮。 什么锁链。 什么石柱。 什么阵法。 让开! 只要我意志坚定不被那声音勾走,我可以直接拿起铁锤把棺材砸烂! 我不知道我为啥会这样,但我似乎明白了爷爷说的:日落西山还复起…… 日,指的应该是我,因为我的名字叫阳。 意思就是,我死了还会再站起来…… 虽然听起来很扯淡,可事实确实如此。 趁着求救声还没响,我从背包里取出准备好的工具,专门为青铜棺而买的,特制合金钢丝锯,削铁如泥。 哪怕它是实心的,我也要把它切成两半。 第28章 鲜血 锯条划过千年古铜,割裂了历史的肌肤。 让我有种错觉,好像在解剖一具尸体,取骨做笛。 旁边的四根石柱就像是四个守卫,一个个懵逼地看着我,拿我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锯条锋利无比,可青铜棺的质量也够坚实,划上去只是一道浅浅的印痕,按照这种进度,割开起码要几个小时。 不过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 只要没人把我从尸池里捞走解剖了就行。 刚切割没多久,忘了看时间,可恶的求救声又响了起来。 “东阳,救救我……东阳,救救我……” “东阳,不要……东阳,不要……” “东阳,救救我……东阳,救救我……” “东阳,不要……东阳,不要……”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比之前猛烈百倍不止,一瞬间天旋地转,我感觉脑袋都要被压爆了,五脏六腑要被挤出胸腔。 手中的锯条掉在了地上,我抱头捂着耳朵,腿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站不起来。 如果说上次我还能勉强控制双腿的话,那么这次我连呼吸都要无法控制了,整个人就像被卷进了搅拌机里,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棺材里的人是不是精神分裂。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我很想开口问问,可我根本发不出声音,蜷缩在地上一点点地被吸向棺材。 好在,声音只持续两三分钟。 当它不叫的那一刻,我已经在地上滑了很长一段距离了,全身散架了一样软绵绵的,真感觉它能把我吸进棺材里! 这声音本来就是睡梦中的人才能听到,它呼唤的是人的灵魂,而我现在恰恰就是灵魂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我是清醒的,懂得抗拒。 我扶着棺材从地上站起来,靠着棺材缓了足足五分钟才恢复过来。 距离下一次喊叫,又只剩下十分钟了。 太特么蛋疼了。 我狠狠地锤了一拳棺材,愤怒地质问道:“你到底啥意思?我千里迢迢跑来救你,你特么竟然想害我!你到底让救还是不让救,你说清楚行不?” 棺材静悄悄。 我怒气未消,接着骂道:“老子告诉你!你说啥都没用!因为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解决你的!管你是个什么鬼东西,老子都要把你锯成两半,让你再害人!” 吼两句,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于是赶紧又拿起钢丝锯,趁着短暂的安静期,继续开工。 锋利的锯条再次割入千年古铜,我的愤怒全部化作力量,用力一压一拉,直接从边楞处切进去了将近五公分。 毕竟它已有千年的氧化腐蚀,就算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违背基本物质的组成,和我手中的合金钢丝不是一个等级的材质,只要我能锯到它,就一定能锯开。 怕就怕,突然蹦出个什么鬼东西,阻碍我办事。 所以我又放慢了动作,一点一点地来,时刻观察着棺材以及周围的情况。 锯着锯着,真就听到了动静。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在这么幽静的地下,脚步声啪嗒啪嗒,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竟然有人来这里! 地下室里的密道十分隐蔽,而且知道的人大都已经去世了,只有徐老默默地看守着,不可能有人进来。 除非还有另外的通道。 我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却发现这里除了四根不太粗的柱子和一口悬吊的棺材外,什么也没有,无处藏身。 而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口,紧接着周围突然一片敞亮,墙壁上古老的灯火莫名被点燃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石室内。 是苗苗。 苗苗并不能看到我,我甚至可以继续干我的事情,她都不一定能察觉。 因为我的钢丝锯细如发丝,锋利又坚韧,在青铜棺上切割的痕迹微乎其微,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肉眼几乎看不到。 苗苗走过来,绕着青铜棺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四根石柱,像是来巡逻的。 然后站在棺前,对着棺材说:“你再忍忍,下个月你就自由啦,可以陪我玩耍啦!” 我忍不住问了句:“棺材里真是活人?谁啊?” 但是苗苗并不能听到我讲话,继续对着棺材说道:“出了点意外,不然今天就能见到你啦,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会处理好的,放心放心!” 听她说的,应该就是荀家人的交易,出了点意外,指的是我折断了骨笛。 不过…… 鬼才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她说这话是故意给别人听的。 给她后面跟踪她的人听的。 就是荀千灵! 荀千灵正在门口猫着,穿一身黑衣服,藏在碎石堆里很隐蔽,身手不错。 可惜,荀千灵不知道苗苗已经发现她了。 苗苗的眼神,虽然在看着棺材,其实已经瞄了好几眼荀千灵藏身的地方了,而且讲话自己都在偷笑。 这番场景,简直把我看醉了。 有种看谍战片的感觉,还是现场版的。 苗苗说的这些话,很显然是骗荀千灵的,让荀千灵误以为棺材里有个大活人。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用意,也不关心她们一个宿舍的恩怨情仇,但起码给我传递了一个信息,这口棺材里没有活人。 苗苗朝棺材挥挥手,道一声:“再见啦,要想我哦!”然后活蹦乱跳地跑出了门。 荀千灵还在门口藏着,等苗苗走远了,她才出来,站在门口观望,迟迟不敢进来。 看了看里面,又低头看看碎石块,肯定是看到了伍夜静的“W”记号和石块上的残缺文字。 其实在这期间,棺材里的求救声已经响过两次了,只不过,我不锯它的时候声音很正常,我经历过巨大的压迫感,对正常的已经没啥感觉了,完全可以抗拒,不值得一提。 荀千灵在门外站了足足半小时。 最后竟然对着门洞冷冷地喊了句:“有什么规矩,说来听听,不说就当没有,事后可别怪我!” 门口隐隐约约的雾气,瞬间汇集成团,清晰的文字再次显现: 今日登门客,明日身在何。 诸入此门者,深情身后舍。 这情景,把我看得更醉了,我差点冲过去问荀千灵:你是不是学我啊,交借鉴费没有? 只是玩笑话。 荀千灵不愧是跟我订过娃娃亲的人,机智如我,轻而易举就看到了门上的文字。 她在门口盯着文字看了几分钟,嘴里蹦出一句:“草尼玛!” 扭头就走。 走出不远,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嗖的扔了进来,差点砸到我,我侧身一闪,石头打在了石柱上。 我回头一看,石头没了! 而石柱上也没有被击打的痕迹。 我蹲在地上仔细看看,惊讶地发现,附近一片沙土,坚硬的石头碎成了沙土! 乖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幸好我没有惹这几根石柱,或者说,幸好我是不存在的,不然我可能和这块石头的下场一样惨。 荀千灵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是回去杀我哥了,还是重情重义选择不进来。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属于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保不齐真会做出一些残忍的事情。 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庆幸她不喜欢我…… 热闹过后,重归寂静。 我拿起手中那饥渴难耐的钢丝锯,趁着求救声刚过去没多久,拼了命地切割,发现它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五分钟不到,钢丝已经深陷棺内。 我趁势用力向下一压,拉伸划过的一刹那,一抹鲜血从细小的割缝中渗了出来。 起初我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用手一摸,一手红,才猛地停了下来。 第29章 铁石心肠的人 鲜血越渗越多。 从割缝流到棺材底部,又滴落地面,流下一滩血。。 虽然我之前生气的时候说,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都要把它锯成两半。 可要真是个大活人的话,我哪能没有一点仁慈! 鲜血还在流,沥沥拉拉的流。 看样子是被我割断了动脉。 愣了会儿神,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只能抱歉地说道:“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个千年老妖怪的话,千万别找我的麻烦……” 想了想又说道:“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我帮你解脱了吧,反正你困在这里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托生。” 说完便又拉动锯条,闭上眼睛心一横,锋利的钢丝如同切豆腐一般直接深陷数公分。 鲜血竟然喷溅了出来,打在我脸上,湿湿烫烫的。 而我并没有打算停下来,一不做二不休,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棺材切成两半,减轻它的痛苦,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出的仁慈。 我的白T恤已被鲜血浸透,绽出一朵朵鲜红的花。 我的双手,我的胳膊,我的鞋子,我的裤子,眨眼间都已沾满鲜血,我甚至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残忍也好,无情也罢。 我不可能再放下手中的锯条,不可能因为我那微不足道的仁慈,而放弃几代人为之付出的心血和生命。 棺材必须要打开! 如果我做错了,让我下地狱就好。 然而,我以为它死了不会再叫了,可那求救声却像是定了时的闹钟,在一刻钟之后准时又响了起来。 “东阳,救救我……东阳,不要杀我……” “东阳,救救我……东阳,不要杀我……” 这次的声音没有压迫感,没有勾魂夺魄,像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哀声乞求。 那声音,能让任何一个男人的心在瞬间融化。 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声音传入我耳中的那一刻,我竟全身酥软,就连拿起锯条的力气都没了。 我从没有过的感觉。 仿佛倘佯在炙热沙漠的绿洲中,仿佛浸泡在冰山之巅的温泉里。 让我情不自禁地开口安慰道:“你别怕,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想办法救你出来……” “东阳,救救我……东阳,不要杀我……” “东阳,救救我……东阳,不要杀我……” 耳边萦绕着可怜无助的求救声,声声入心窝。 我眼前一片朦胧,再由朦胧到清晰。 恍惚中看到,荀千灵竟然在这里! 在眼前! 四条锁链绑着她的四肢,如一个正在受刑的犯人,那柔若无骨的身板,破烂不堪的衣衫,那割裂肌肤的伤痕,鲜血已染红半个身子。 那双含泪无辜的眼睛,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躲在废墟里渴求主人的怀抱。 我顿时呆住了。 而后猛地扑了上去,拼命地拉拽锁链,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它拉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对于锁链而言,是那么的微弱。 “东阳,求求我……我不想死……东阳……” 荀千灵颤抖着身子,声音颤颤抖抖,哭诉般的求救。 这声求救直接把我的心给击碎了。 我一把拾起地上的锯条,不顾一切地切割向锁链的接口,疯狂地锯断了绑在荀千灵胳膊上的一条锁链。 “你别担心!我救你,我带你回家!”我没做歇息,我再次把钢丝锯穿过接口,割断了另一条锁链的束缚。 这才稍稍喘了口气。 看着眼前柔弱的荀千灵,我从没见过她这般脆弱,心头不由一阵痛,胸口的热流涌入了眼眶里,开口对她说:“对不起,灵妹,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我说着急忙走到另一头,拉住绑在她腿上的锁链,将钢丝锯穿进接口,咬牙奋力锯断。 我看看自己的手,已经被钢丝锯的握柄磨得皮开肉绽,已分不清沾染的是谁的血了。 长时间的动工,双手已是控制不住地颤抖,实在无法握紧钢丝锯。 “东阳,救救我……我好痛,我想回家……” 荀千灵仍在无助地哭泣。 我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碎发,心头又是一痛,低声安慰道:“马上带你回家,别怕,还有一条锁链,我这就帮你解开。” 我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条,缠在手心,忍痛握上钢丝锯。 就算这双手废掉,也要把她带回家。 “东阳,我冷……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荀千灵的哭求,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能打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我忘乎所以。 我把钢丝锯穿过最后一条锁链的接口。 紧紧握了握拳头,强忍手心的剧痛一点点地割开锁链,手上的布条顷刻间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 “放心吧,我死也会救你的,毕竟……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我小声说道,心里瞬间暖暖的,手心撕裂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 “东阳,其实……我一直很爱你,东阳……”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我重复道。 “东阳,我一直很爱你……东阳,救我……” “你……”我感觉脑袋嗡的一下,转头看向荀千灵,她的倾诉声还在击打着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我如同掉进温柔香的沼泽里无法自拔。 我松开锯到一半的锁链,慢慢走到她跟前蹲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凑得那么近,真的没法忍住,便顺势亲了下她的脸颊。 她的脸颊红得像柿子,娇滴滴地呢喃道:“东阳,我是你的人,帮帮我,好吗?” 她的话让我迷醉,让我无比陶醉,恨不得将她立刻抱回家。 可,荀千灵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忘记我们的契口,那是底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哪怕她恨我,恨之入骨,哪怕她不喜欢我,悔婚改嫁,甚至她要杀我,也会记得我们之间的底线。 她不会忘记! 不敢忘记! 也不能忘记! 因为那是刻在心脏上的记号。 无法忘记! “东阳,快帮我解开,我们回家,我想我们的家,不分开……” 荀千灵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难以抗拒的柔情。 我将她扶起靠在胸口,闭上眼睛说道:“好,我带你回家,既然你忘了我们的底线,我送你回家,亲手送你回家。” 说着,钢丝锯被我紧紧攥在手里。 锋利的丝线,削铁如泥。 划过她的脖颈,如春风拂柳,叶落无声。 刹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撞向我的胸口,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地动山摇。 我被撞倒在地,后翻了一圈才停下,睁开眼睛发现青铜棺坠落在地上,仅剩一根锁链牵引着。 而青铜棺的一端,已被整体切开,断成了两截。 缕缕黑烟从棺材里散出,伴随着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就像一群魔鬼从地狱里逃了出来,撞上石柱后,瞬间化为乌有。 这一切转变得太快,我迟迟没有从刚才的画面和感受中走出来。 或者说,我不愿意走出来。 那种感受太过真实,太让人留恋!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得去手的,竟狠心把荀千灵杀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比真实还要让人心痛! 在地上呆坐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起身,朝着打开的棺材走了过去。 我才发现,棺材并没有流血,荀千灵更是不存在的。 这口青铜棺简直邪恶至极,拿人们的善良当做欺骗的手段,如果流血的时候我心慈手软停下来,就会被它骗得团团转。 幸好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第30章 唯一的曲谱 慢慢走到打开的青铜棺前。 我蹲在地上,从切开的一端望了望里面。 乍一看什么都没有,是个空棺,再一看,还是个空棺。 谁都知道不可能是个空棺,不然何必要耗费如此大的工程把它捆绑在这里。 我伸手摸了摸里面,感觉暖暖的,温度比外面高一点,可是仍然没有摸到什么东西。 我把脑袋探进去,尽量看看最里面,终于看到了点东西。 一小撮长长的头发。 看起来像是被我的钢丝锯切断的。 搞来搞去,棺材里面竟然真的有人! 关键是,人呢? 记得棺材打开的一瞬间,我被强大的冲击力撞了胸口,在地上翻滚一圈就睁开了眼睛,不过才一两秒钟的时间而已。 如果有个大活人从棺材里跑了出来,就算速度再快,我起码也能看到个背影吧。 可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不对,我看到缕缕黑烟从棺材里散了出来,飘到石柱附近的时候,瞬间就没了。 这样看来,棺材里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了,只有被我切掉的这一撮头发还在棺材里,保存完好。 我把头发拿出棺材试了试,不会变成黑烟,于是便装进口袋里,留做纪念,花了这么大功夫才打开青铜棺,总要拿点战利品。 棺材里没有骨笛,稍稍有些失望。 不过还好,提前就没有报多大希望,这样的结局在意料之中,内心毫无波澜。 不管怎样,青铜棺已经毁掉了,学校里从此不会再有离奇的跳楼事件发生。 青铜棺毁掉了,也算是替爷爷报了仇,相信他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事情告一段落。 我坐在地上背靠棺材歇息,浑身酸痛,胳膊就像断了一样,手指也快要伸不开了。 休息大概半小时,吃了盒罐头,感觉体力恢复了点,我扶着棺材从地上站起来,没想到棺材猛地往下一陷,让我没借到力,直接仰面倒在了棺材上。 棺材被我重重地一压,又往下陷了一大截,吓得我以为有陷阱,赶紧连滚带翻的跑离了棺材。 回头看看,整个棺材已经陷入地下,和地面齐平,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块有花纹的地板砖。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我也不是人,所以并不担心遇到妖魔鬼怪,大摇大摆地又走了回去。 到跟前,没看出什么道道来。 我把一只脚踏上棺材,没啥动静,两只脚站上棺材,还是没啥动静,在上面蹦了两下,有动静了…… 有大动静了。 棺材就像失控的电梯一样,猛地坠了下去,我发现地下竟然是空的,这座棺材好像一把钥匙,只要碰到地面就能开启通往地下的大门。 最后,我和棺材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荡起一片尘土,弥漫在眼前啥也看不清。 等到能看清的时候,我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是一片从来没有人踏足过的地方,所有东西保存完好,精美的壁画,整齐完好的物品器具,一口漂亮的红木棺。 刚打开了青铜棺,怎么又见到个红木棺,真是和棺材杠上了。 我又不是盗墓贼,对这些兴趣不大,就算给我我也不知道咋换钱。 不过好奇心还是有的。 我看看四周墙壁上的画,有的很抽象,看不出什么,有些画得很具体,比如,有幅画上明显画着一个坐在山坡上的人,手里拿着一根笛子,而头顶有星星和月亮,表明时间是在晚上。 紧挨着的一幅画上,画的却是光秃秃的山坡,啥也没有,就连星星月亮都没有。 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座死城。 稍微看了几眼壁画,看不懂啥,我便走到红木棺前驻足观察。 普普通通的木棺,尺寸略小,应该不是给成年人用的。 我抬着棺盖边沿,轻而易举就将棺盖抬开了一大半,看到里面一堆白骨,白骨旁边竟然有一个我特别熟悉的东西——曲谱! 一整张完好无损的曲谱! 那材质和上面的笔迹,和祖辈们得到的那张曲谱几乎一模一样! 反正单凭我的记忆来看,是一模一样的存在。 我激动得差点一头栽进棺材里,伸手便将曲谱拿了出来,发现曲谱的背面没有图案,没有“三六九取骨”的过程图,很简单整洁的一张曲谱。 应该是方远和月儿创作的原版曲谱。 我再仔细看看棺材里的一堆白骨,很明显缺少了四肢,再仔细数一数,没有锁骨。 如此看来这很可能是月儿的棺材,是月儿被取骨做笛之后剩余的残骸。 传说里讲,巫婆把月儿的灵魂封印在了九根骨笛中,若能同时吹响九根骨笛,月儿就能化身为人,出现你的面前。 假如传说是真的,那么此处就没啥实际的意义,只是埋葬一具没有用的尸骨而已,真正有用的九根骨笛被藏在了别处。 可是,骨笛也没在方远的墓里啊。 这让人很难理解。 既不在方远的合葬墓中,又不在月儿自己的棺材里,而且两座墓在之前都没有被人盗过的痕迹,骨笛还能去哪? 我的智商是不够用了,一头雾水,搞不懂古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又在这里四处转了转,巴掌大的空间里,藏不了什么东西,基本能够确定骨笛不在这个地方。 不过,能得到一张曲谱已经够我兴奋了。 我这可是原版的! 完好无损的。 有了这张曲谱,我不用管荀千灵那半张丢了没有,也不用再隐瞒爷爷烧毁曲谱的事情。 烧了是好事,现在我这张就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而荀千灵那半张就没用了。 突然间觉得爷爷太机智了。 我把曲谱好好叠起来放进背包最里面,满怀兴奋地站上青铜棺,想要出去,结果很蛋疼地发现,青铜棺又不是电梯,它只会下坠不会上升。 这个地方有一层楼那么高,四壁光滑,没有工具根本上不去。 刚才我四处看过了,这里就是个地窖式的墓穴,不存在其它出入口,从哪跳下来的就得从哪蹦上去。 幸好我有工具…… 我赌上性命进来开棺,哪能不带齐工具,在我小小的背包里,装的都是简单有用的东西。 原本是害怕掉进机关陷阱里出不来,特意准备了攀爬鞋子和手套,爬上这一层楼高的地方,简直不要太轻松。 几分钟后,我又站在了破庙里。 四根石柱显得那么沮丧,四条断掉的锁链颜面扫地,地上一个大洞,青铜棺掉进了下面,而下面的曲谱,在我的背包里。 满载而归。 我迈着大步朝门口走去,心里还在想着骨笛到底会去哪里,一不留神撞得头晕眼花,以为撞到了墙,可我并没有看到墙。 我继续往前走,又撞得头晕眼花。 没有石门的空门洞,我竟然出不去! 我又侧身用肩膀使劲撞了下,撞得整只胳膊都是痳的,那空荡荡的门口,有一张无形的屏障,只能进不能出。 可我记得苗苗进来后,大摇大摆地又跑了出去。 她都能出去,我这个不存在的人为啥出不去? 我不信邪,后退好几步,猛地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了空门洞上,反弹力再次把我震倒在了地上。 而同时,周围的雾气聚拢成团,一排隐隐约约的文字显现而出。 可能是我毁掉青铜棺的缘故,这里的雾气变得很稀薄,文字好半天都没有清晰。 我才知道,原来石门不光外面有刻字,里面也有刻字,只不过被轰成了一堆碎石块,没法分清正反面。 可能真正邪恶的要求在里面刻着! 你只有进来了才能看到,只能被动地接受。 第31章 启明星 进来的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怕再不出去我要万劫不复。 而雾气聚拢在门口,却迟迟不见清晰的文字。 我朝门洞大喊:“你什么意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吞吞吐吐的行不?我的时间有限,先让我出去,等你想好了要求,我再进来行不行?” 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文字始终若隐若现,很难分辨。 我能感觉到,它是想告诉我要求的,可这里的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破坏了原有的设计,无法再显现出清晰的文字了。 只怪我进来后没有再出去试试,眼里只有青铜棺,直到现在都没有迈出过门,结果要出去的时候发现特么的出不去了。 稀薄的雾气持续一段时间后,渐渐散去。 估计它以为我看到了,其实我是懵的,不让我出去,也不告诉我要求,让我凭空猜测的话,下辈子也猜不出来。 我又试探性地撞了撞空门洞,无形的壁垒,好似隔开了两个不同的时空,那种感觉比撞在墙上还要绝望,让我彻底放弃了硬闯的想法。 欲哭无泪。 我转身走回石柱那里,真想拿出锯条把这四根石柱全部锯断,毁掉这座邪恶的破庙,想了想,并不敢动手。 恐怕我还没有碰到柱子,就会像荀千灵扔的那块石头一样魂飞魄散。 当初我以为我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用惧怕任何机关诅咒,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太过想当然,有些东西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一时不知所措,我又纵身跳进了下面的洞。 来到那口红木棺前,从背包里拿出曲谱,归还进棺材里。 我想试试看,是不是我偷了东西不让出去,当我重新爬到上去,来到门口,发现还是出不去。 和曲谱无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前,那双猫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内,恨不得要把这座破庙拆了一样。 荀千灵果然没有死心! 她在门前稍稍停顿了下,便径直走了进来。 我往旁边让了让,她从我身旁经过,发丝滑过我的脸颊,仿佛带着一股阴凉的香。 从她上次离开能够看出,她应该是相信了门上的文字,可她这次竟然毫无顾忌地闯了进来,难免让我心里一咯噔。 她不会真把我哥害死了吧…… 荀千灵走到石柱那里,看到已被破坏掉的现场,顿时眉头紧锁,望了望四周,冷喝一声:“谁在这里!” 我就站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随口回了她一句:“老子在这里,你眼瞎吗?” 她确实眼瞎。 不但眼瞎,还耳背,看不到也听不到。 荀千灵看了眼脚下的洞,一跃而下,那身手,真的很像一只猫。 我眼睛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跳进去了,我才想起我的曲谱还在棺材里! 于是赶紧跟着跳了下去。 结果为时已晚。 荀千灵简单粗暴,下来就直奔棺材,棺盖被她掀了个大开,手已经伸进去抓住了曲谱。 我简直看呆了。 我赌上性命来到这里,经受了青铜棺的各种魅惑和折磨,终于毁掉了青铜棺,得到这张曲谱,没想到最后为她做了嫁衣!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荀千灵啥也没干,就这样顺手牵羊,把我的劳动成果拿走了,气死人! 荀千灵很惊讶的样子,双手把曲谱抻开,看了又看。 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竟然哭了。 我从没见过真实的荀千灵哭,恍惚中还以为又是之前的幻觉。 不过我心里清楚,青铜棺已经毁了,再也不会有魅惑的声音让我产生幻觉,这就是真真实实的荀千灵。 荀千灵看着手中的曲谱,低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上次没把你闷死,这次你又去地下室,活该,活该,活该……” 我在旁边听得一愣,紧接着心里又猛地一惊。 我的天! 她竟然发现我死在尸池里了! 他们岂不是要把我捞出去葬了? 土葬勉强还能接受,要是火葬的话,那我这辈子就变成了孤魂野鬼,再也没有人能看到我,再也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 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我慌忙中,一把抓住了荀千灵的胳膊,大声在她耳边喊:“我没死!我还没死!!你听到没!!!” 荀千灵只能感觉到胳膊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于是大骂一声:“草!找死!”飞起一脚便朝我踹了过来。 我压根没反应,正正被她踹在肚子上,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差点一口酸水吐出来。 荀千灵还不过瘾,又凭感觉冲向我的位置,一个凌空摆腿,剐蹭到了我的肩膀,我急忙闪躲,她一脚蹬在墙壁上,震落一片碎土。 完了继续骂道:“孤魂野鬼下地狱,别他妈惹我,老娘心情不好,草!” 然后扭头就走。 她要是走了,我就真的变成孤魂野鬼了,所以急忙跟上去想要再次拉住她,可她就像练过跑酷似的,一层楼高的洞口,噌噌两下就蹿了上去。 等我穿好攀登装备爬上去的时候,荀千灵已经不见了。 我追到门口,撞得脑门疼,只看到了她远去的背影,眨眼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她是我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结果被她打了一顿,抢走了我的曲谱,潇洒离去。 最为关键的是,她给我带来了一个噩耗——我再不出去恐怕要被火化掉! 此时此刻,我无法让自己冷静,只能咆哮着朝门洞大喊:“你他妈到底有啥要求?我照做便是!只要能让我出去!就出去一会儿,我再回来都行!我讲话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然而,什么动静都没,连那隐隐约约的文字都不出现了。 我绝望地喊道:“别人为啥都能出去?我为啥出不去?你倒是说话啊!你告诉我!为啥?” “因为……你属于这里……你的名字刻在棺材上……你被人用作交易……换走了棺中的物品……你要留在这里千年……” 一个缥缈的声音突然回荡在石室里。 千年? 千年后谁还认得我,我又能认得谁? 就算能让我恢复正常,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要这辈子! “你是谁?为什么能和我讲话?你出来咱俩好好聊聊!交易能不能取消?棺中什么东西被换走了?你告诉我,我找来还给你便是!”我朝四周喊话。 那个声音回话道: “你是物品……你没有说话的权力……解铃还须系铃人……” “草!”我真是无意要骂它,可我不能不倾泻内心的情绪,开口便骂道,“你他妈才是物品!我是人,我的命运只能由我来决定,谁也无权把我交易掉,我爷爷也无权!不管他做了什么交易,统统作废!” “木已成舟……何必大呼小叫……既来之则安之……” “我说了,我的命运只能由我来决定,谁也无权干涉!”我转眼看向不远处的石柱,心一横,奋力冲了过去。 “既然不让我走,我宁愿一头撞死在石柱上,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们把我当做交易品,我的命我做主!” 喊话间我已经冲到了石柱跟前,既然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就算再害怕也不会退缩。 “你……别冲动……活着不好吗……” “好个蛋!” 我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一头撞向了石柱。 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蔓延至我的全身,好像每一个细胞都要被撕裂了一样。 疼痛又在一瞬间消失。 我最后看到的,是石柱侧面的“W”记号。 那个十分艺术的字母“W”,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好似黎明前东方升起的启明星。 第32章 化妆舞会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 哗啦啦的水声,长长的腿。 我的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被眼前的画面吓一大跳,急忙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后又忍不住扭头瞄了眼…… 头晕目眩。 瘦条的身板儿,精致的脸蛋,柔美的曲线。 洗澡的小姐姐长得不错。 她洗得那么专注,并不能看到我,我才突然回忆起自己进入地下、打开青铜棺的事情,好似已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怎么会出现在浴室里,看格局应该是女生宿舍的浴室。 这时,门外有人在喊:“洗好没,快点啦,快来帮我扎扎头发,我要成为今晚化妆舞会上的主角!” 洗澡这妞回了声:“好啦好啦,看把你急的,我还没准备呢!” 化妆舞会? 我听到这四个字,特别吃惊。 难道今天是万圣节? 已经冬天了? 不应该啊,虽然我现在的状态有点懵,但我能感觉到冷热,气温明显很高,而且不是开暖气的那种。 洗澡的妞开门赤条条地走了出去,我终于能够离开这个让人想流鼻血的地方了。 然而我刚走出浴室的门,顿时又惊呆了。 满宿舍的人! 大家都在化妆,有说有笑的。 有个桌子上摆着日历,我走近看了看,乖乖,虽然不是冬天,但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今天是9月1号! 新生开学的时间! 我好像想起了大姐曾经说过,南陵大学每年新生报到结束后,都会举行一场化妆舞会,拉进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距离。 竟然过去一个月了,那我岂不是早就被人埋葬了? 我走出宿舍。 回头看看楼牌号,果然是14号楼。 伍夜静说过,启明星亮起的时候,我能从14号楼出来。 我一直相信她,无条件的信任,她也没有让我失望。 只是特么的,启明星原来是她画的记号,而且画在了石柱上的视野死角处,若不是我一头撞上去,恐怕我一千年都不会去接近那么危险的石柱。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坠入了地平线。 整个校园里热热闹闹,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学生,三五成群的走在路上,让我的心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可我依然很沮丧。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不知道该干啥,因为我不管去哪,不管干啥,没有人能看到我的存在。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本来就不是人。 哪有人会像我这样,身体被人埋葬了,依旧活在这个世上,能感受到世间万物、风吹草动。 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校园里。 好几次差点与人相撞,好几次与人擦肩而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实验楼。 我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走向地下室,走到门口,看到门上的锁没有换,便伸手拉开了。 徐老还不知道这把锁被伍夜静撬过,即能用钥匙打开,也能用手拉开。 走到尸池旁。 我的心跳莫名提速,同时全身发冷,和上次一样的感觉,好想找个温暖的怀抱躺进去。 这让我大喜过望。 兴奋得简直要跪天跪地,感谢上苍的厚爱! 我应该还在这尸池里,我能感受到! 我掀开尸池的盖子,竟然发现我被捐赠给了医学院,我的胳膊上系着一块牌子,上面有我的名字和编号,还有一行赠语: “对他温柔一点,对学术严谨一点。” 这赠语写的真矛盾,不知道是哪个脑残想出来的,到底想让学生对我粗暴一点、还是温柔一点。 我这么伟大,主动跳进尸池里当标本,赠语起码要写成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才对! 稍作观望,我便纵身跳了进去。 当我猛地从尸池里坐起来的时候,除了全身湿漉漉的感觉外,并没有其它不适。 而且,之前的东西的确能够带出来,我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我的背包,我在青铜棺里捡来的一撮头发,全都在身上。 若不是尸池里的尸体消失了,我甚至无法分辨我恢复了没有。 我从尸池里走出来,惊奇地发现,我原本被福尔马林泡得变了颜色的皮肤,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恢复,我还能感觉到体内灌入的福尔马林正在快速挥发。 等我走出地下室,走到实验楼外面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这一身衣服又破又烂,还有点点血迹,散发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味。 可我又不能再学校里裸奔…… 只好低着头走在校园里,尽量挑人少的地方走。 此时天已经黑了。 明亮的路灯点缀着校园的各个角落,人群比天亮的时候还要多。 有三个并肩走路的小姐姐,离老远就指着我笑哈哈,跑过来非要跟我合影。 其中一个活泼点的,摸了摸我的衣服,抓了抓我的头发,伸着大拇指对我说:“牛!真牛!医学院的学生,为了化妆舞会可真够拼的!来来来,先合个影,今晚的主角非你莫属!” “福尔马林浇了一身哎!” “胳膊上还挂着牌子,哇塞,简直太像了,崇拜哦!” 旁边两个小姐姐也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我感觉自己像个马戏团的猴子,不知道该说啥,索性就装作一具尸体站在那里,等她们摸完,拍完照,我才蛋疼地走掉了。 若她们能看到尸库的档案,不知道会不会吓死。 老子是真实的尸体标本好吧! 我看了看胳膊上的牌子,之前竟然没注意,忘了摘掉,既然有化妆舞会,那我正好就不摘了,过去参加一场舞会,体验一下大学生活。 一路上仍有很多人看我,我装作一副高冷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走过。 化妆舞会的场所在体育馆,足球场的草坪上。 我是跟着人流走过去的,到了才发现简直人山人海,偌大的足球场上聚满了学生,各个年级的都有,有化妆的,也有没化妆过来泡妞的。 虽然我的形象比较出众,但是人太多,瞬间就被淹没了,只有身边的一小片人能够注意到我。 看台上,有人拿着话筒在讲话,基本上都是说给新生听的,讲完以后音乐响起,化妆舞会正式开始。 没有化妆的人,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到了边上,中间留下的全是奇装异服的人。 女生基本上都带着面具或面纱,只能从身形来判断是不是美女,想来这里泡妞的话,必须老司机才行,而且还要有一定的运气。 反正我是判断不出来。 我不会跳舞,索性往中间一站,整理一下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恐怖的尸体标本。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我。 有些只是站在边上看看,有些口味重的人,非要上来搂搂摸摸,男的女的都有。 有个戴着蝙蝠面具的女生,过来很礼貌地说了句:“你好,能一起跳支舞吗?” 声音好熟悉,刚刚听过没多久。 “我从来不会拒绝美女。” 淡定地回她一句,我仔细瞧瞧她的身形,呵,真巧。 美女很大方地拉起我的手,有模有样地跳起了舞,我刚迈一步就踩掉了她的鞋,尴尬的一批。 美女笑了笑说:“这么简单的舞步都不会,一看你就是个老实人!” “事实上,我不太老实。”我同样笑笑,对她说,“其实我认识你,你住在14号楼117宿舍对吧?” 没想到美女竟然很自恋地说道:“是哦,我在学生会,认识我的人多着呢!” 这话说得让我没法接,于是便对她放了大招,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非常了解你,你后腰靠近臀部的位置有块胎记,你左胸上有颗痣,不过还好,都不明显,除非很近的距离才能看到,不影响你的美丽。” “你……” 美女明显惊了个呆,竟然一脚踩在了我的脚背上,自己差点摔倒。 我急忙弯腰扶住她,想要再说点让她更惊讶的话,这时有一对跳舞的从我身旁晃了过去,我突然听到两个更熟悉的声音。 听到哥哥笑着说:“你可是毁掉青铜棺的人,遗嘱非你莫属,明天家族的聚会,你最大!” 我扭头看去,看到哥哥和荀千灵漫步走了过去。 第33章 讨债 突然看到熟人,莫名有些亲切的感觉。 可是亲切的感觉只占一成,我心里有九成的怒气! 他俩的谈话让我气愤不已! 我以为,赌赢了我做老大。 结果我赌赢了,荀千灵要做老大! 我用性命换来的一切,被她轻而易举的抢占,没有其他人在场,只要她一口咬定青铜棺是她打开的,那就是她打开的,因为我死在尸池里根本没有进去。 看来,明天的家族聚会要计划计划了。 美女被我扶起后,激动得摘下面具,红着脸想要质问我。 我打住她,简单说道:“不用问,没人跟我说你身上有胎记,我瞎猜的。” 哪知美女更激动了,突然开口莫名其妙地求我:“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妈妈还在住院,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好吗,求你们了……” “你啥意思?”我看着她,实在是没听懂。 美女一下子快要哭出来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定会还的,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还,本息一分不会少!” “你到底啥意思啊,能不能讲明白点?”我被她说得越来越懵了。 美女吓得花容失色,泪眼汪汪,颤颤抖抖地说:“我真的会还的,求你们了,不要把我的照片传出去,那样我就没法活了……放过我吧……”说到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似乎听懂了那么一点,就问她:“你不是跟人借钱了?还发了裸照?” 美女这才停住了哭泣,不太相信的样子,问:“你不是讨债的?那你怎么知道我身上……” “这个……”我想了想,笑笑说,“看把你吓的,我是听你宿舍人说的,我这人,喜欢打听美女的小秘密。” 接着便问她:“我看你模样挺清纯的,不像那种风流的女生,咋会把自己的私密照片发给别人?就没想过后果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只希望你不要说出去,不然我在学校里的形象就全毁了!至于你的问题,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就当我是个傻子吧!” 美女低着头走开了,不和我跳舞了。 这妞,有点意思,气质不错。 她刚才不问清楚就求我,那么激动,估计是整天被人骚扰追债,快要崩溃了。 这时,哥哥和荀千灵又漫步转了回来,我急忙追上去拉住了美女,用她身子帮我挡一下哥哥和荀千灵的视线。 美女停下来说:“不好意思,刚才让你见笑了,下次有机会再跳舞吧,我要走了。” “我不是要跳舞。”我向她示意了一下不远处走过来的哥哥和荀千灵,急急忙忙说道,“帮我挡一下那俩人,别让他俩看到我!” 美女扭头看了眼,皱着眉头对我说: “你怎么会惹到他了?他可是‘城南毒花’荀三娘的儿子,在学校里出了名的霸道,没人敢惹。他身边那位是他的未婚妻,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平时比较低调,不过听说家里背景也很深,如果你们有什么矛盾,我劝你最好过去道个歉!” “老子……咳,我跟他们没啥矛盾,他们总欺负我,反正你先帮我挡一下!”我拉起美女的胳膊,装模作样又跳起了舞,直到哥哥和荀千灵走远了,才松一口气。 现在不能让他们看到我。 我要在明天的家族聚会上给他们致命一击,强势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可以走了吧?”美女收回胳膊,又好声对我说道,“我帮了你,你记得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好吗?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有那么无聊吗?再说,就你这点事,能叫事吗……” 我突然想到了点啥,便又笑笑对她讲:“这样吧,既然你帮了我,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我可以帮你把事情解决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美女眼睛一亮,喜色挂在脸上,又不太敢相信,试探地问道:“你是说,你要帮我还钱吗?好多的……” 我哪有钱帮她还。 况且,我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去为一个陌生人凑钱。 我问她:“你都不问问我的条件是什么?” 美女倒是挺直接:“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陪你总比陪外面那些讨债的好,你要真愿意帮我,咱俩可以交往,我的家人也会感激你的!” “好,就这么定了,走吧!” 我拉着她往体育场外面走。 既然她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那么感人了,我没法再说啥。 走出体育场。 校园里安静了许多。 美女说她叫林燕,可以叫她燕子,好大众的名字,记得以前我们村就有三个叫燕子的,听到感觉很亲切。 走到一栋男生宿舍楼前,我对燕子说:“你先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换身衣服,马上下来!” 说完便扭头跑上了楼,装作轻车熟路的样子。 我又不是学生,哪有什么宿舍,随便跑到一个阳台上,看到有几件晾晒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干,直接拿下来穿上,凉凉的感觉挺不错。 下楼后,燕子看了看我,说:“诶,和我们班苏海清的衣服一样,今天我还见他穿呢,不过你穿上比他帅!” “……” 我咋感觉我去哪都能碰到巧事,这么多宿舍,我就随手拽了件衣服也能被认出来,简直郁闷透顶。 我尴尬地笑了笑:“苏海清是我兄弟,下次你见他替我转告一声,就说衣服被我穿走了,再买新的吧!” 走到学校门口。 燕子突然停下脚步,开口说道:“我不是那种人,你要诚心诚意帮我的话,咱俩可以正式交往,我会真心对你。可是,现在就直接让我出去和你睡觉,我做不来。” 我想说话,还没说出口,她又赶紧补充道:“你确定真的要帮我吗?如果你真心,我可以试试……” 她的意思是:我先把钱给她的话,她可以试着说服自己现在陪我出去睡。 我能理解,人之常情。 毕竟一个姑娘家,没点保障就先办事,换谁都不会那么傻。 “不用那么严肃,也不用那么紧张。”我对她笑笑,安慰道,“放心,我不喜欢趁人之危,但是,我也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我帮你纯属只是一场交易,事后你不欠我什么,不用记在心里,各走各道。” “交易?什么交易?”燕子好奇问道。 “就是我之前说的条件啊,你一直不听我说……”我很无语,一字一句跟她讲,“你听好,我的条件是,明天做我一天的女朋友,懂事、听话的那种。” “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我明天要带你去的地方,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的场合,你必须要装得有气质,讲话得体,不浮夸,言行举止要跟我特别亲密。目前看来,你的外在形象在我这里完全过关……” 我正说着,前边突然走来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呦,林小姐,好久不见,这么晚了去哪呀?啥时候交上男朋友了?” 这人看起来和我年龄差不多,染着黄毛,尖嘴猴腮,模样特别猥琐,让人想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走近了点,黄毛又笑着说道:“林小姐,我们老大在酒店等你呢,让你过去聊聊还钱的事,不知林小姐现在有空吗?” 燕子吓得后退了两步。 原来是讨债的找上门了。 呵,今天什么事情都巧,我本来就是要带燕子去找讨债的人,撕掉借条,删掉照片,没想到自己送上门了! “她欠你们多少钱?”我问。 “怎么着,你想替她还吗?”黄毛用他那豌豆大的眼睛瞅了瞅我,嘴里叼着烟说道,“可以呀,当然可以,完全OK!连本带利,一共50万,早还,早安生,我也能歇歇!” 燕子情绪立刻变得很激动,张口便道:“你们无赖!我弟只借了你们15万,你们让还30万,我把照片都给你们了,说好的不再加,才两个月怎么就变成50万了?你们讲不讲道理!真以为我不敢报警?” 黄毛贱贱地笑道:“报警呀,恐怕你弟的另一条腿也保不住,你要想商量呢,当然是可以的,老大正在等你呢,请吧!” 第34章 解决纠纷 燕子哭了。 娇花般的脸上流淌着泪水。 一个普通家庭的姑娘,生得一副好容颜,却要被生活的困境摧残心灵,难免让人心生感概。 但我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 我只是憎恨坏人! 我拍拍燕子,告诉她:“说好的要有气质,别再哭了,我替你还。” 黄毛很猥琐地笑道:“要还就快点,别只用嘴说呀!不过啊,我们老大等的时间太长了,现在要这个数!”说着伸出了大拇指和小拇指,意思是让我还60万。 我差点一巴掌呼他脸上,不是钱多少的问题,是特么的讲话变来变去,我最烦这种不守信用的人。 “60万不多,让你老大过来拿钱吧。”我平平静静地说道。 燕子一听,急忙带着哭腔对我说:“你疯了吗!他们就是想让我陪他们睡觉!我弟没有欠那么多钱,不要听他的!” “我没听错吧,让我们老大过来拿?你够资格吗?”黄毛龇牙咧嘴地瞪着我,小小年纪装黑涩会,伸手推了我一下,牛逼哄哄地说道: “让你的妞自己拿着钱送过去,老大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是再拖延一会儿的话,可能就不止60万了!” 他又在变来变去,我真的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手,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呼他脸上,把他嘴里叼的烟呼飞了老远,很没脾气地跟他说道:“大哥,到底多少钱,你能不能说个准数?我记性不好!” 黄毛大操一声,咋咋呼呼地挥舞着拳头上来打我。 我可不是个弱鸡。 我在家里受欺负,那是因为我哥太强大,而且年龄比我大三岁,我压根就不想反抗。 眼前这个地痞小流氓,尖嘴猴腮,一副纵欲过度的吊样,我三两下就能把他打趴在地上起不来。 可我是接受过劳改的人,不想打架闹事,稍微挡了他两拳就把他推开了。 黄毛不经打,我都没怎么碰他,他竟然流鼻血了,擦得满脸都是血,十分狰狞的样子指着我骂道:“你他妈给我等着!有种你别走!看你能不能活到明天!” 然后捂着鼻子跑走了。 真是搞不懂这些人,明明很菜,非要装得自己很牛逼,以为染个黄毛刁根烟就能天下无敌,简直搞笑。 黄毛走后,燕子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的表情,拉着我往学校里走,边走边说:“回学校吧,今晚先不出去睡了,下次吧,快点回宿舍!” “你怕啥,他们老大是谁?”我停下来,很好奇地问道。 “就是整天在大学城附近做坏事、收保护费的明哥,你肯定也听说过吧?我弟就是跟他借的钱!唉,那孩子太傻了!” 燕子摇头叹气,继续要拉我回学校。 其实我想说:什么吊人明哥,根本没听过好吧! 不过听燕子说的意思,这明哥应该是学校附近出了名的恶霸,人尽皆知,所以我就装作很惊讶样子说道:“原来是明哥啊,怪不得那么坏!没事没事,我不怕他,咱在校门口等着!” 燕子忙又劝道:“听我弟说,明哥是乌鸦手下的人!那个乌鸦不能惹,他能跟荀家人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听你口音不像本人地,你可能不知道荀家在这里的势力!反正那钱是一定要还的,你可千万别再打架了,没用的!” “乌鸦……” 我真没想到,那孙子竟然会让手下来校园里放高利贷。 上次在洗浴中心,我把乌鸦大骂一顿,后来我走的时候,他却笑呵呵地过来给我赔不是。 而且还非要给我留电话号码,让我有事找他。 乌鸦这号人物,在社会上混得确实很牛逼,凭着一张精神病证明,横行霸道,基本上没人敢惹他。 可他和苗老板、荀家人这样的顶层势力比起来,终究是不入流的货色。 既然明哥是乌鸦的手下,那这事就好办太多了,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万倍,省得我再大费周折。 我拿出手机,给乌鸦打了过去。 乌鸦正在洗浴中心快活,一接通电话就乐呵呵地说道:“兄弟呀,你可想起给老哥打电话了,要不要来洗浴中心玩玩呀?我这妞,不比你上次的那个差!” 我不想跟他这种人多说话,便开门见山道:“我有个朋友欠了明哥一点钱,现在人家上门要了,你能不能先替我还上?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再还给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燕子在旁边十分感激地对我说:“原来你是找朋友借呀,真的太麻烦你了,真的太感谢你了,真的……” “别真的假的了,咱俩之间是交易,你不欠我什么。” 我拉着燕子,站在校门外等待。 十分钟不到,明哥就找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兄弟,其中一个鼻子里塞着卫生纸。 明哥满臂纹身,剃个寸头,气冲冲的模样,眼中跳动着火焰。 把燕子吓得躲我后面去了。 刚才那个黄毛指着我,跟明哥说:“就是他!不给钱还打人!他还骂你是傻X!” “……” 我听得无语。 这黄毛,简直满嘴瞎话,老子啥时候骂过人了! 真后悔没再多扇他两巴掌! 就连燕子都听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开口辩解道:“明哥,我们从来没有骂过你,你别听他说谎话,那个钱,今天就能还你。” 明哥甩手一巴掌扇在了黄毛的脸上。 把黄毛刚点着的烟又打飞老远,声音特别响,比我扇的那一下要重好几倍,直接把黄毛扇趴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都很懵,包括我在内。 我稍微好一点,因为我知道乌鸦肯定会处理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转变这么突然,冷不丁的吓人一跳。 明哥语气特别好,上前拱手对我说道:“兄弟,我之前不知道这位林小姐是你的朋友,如果知道的话,借我十个胆也不敢,你是明白的。你要打要骂,我宋明绝对不会吭一声!” “没事,不知者无罪。” 我淡淡地回他一句,心里挺欣赏这种人的,谈吐有风度有气质,不知道他手下为啥养了一群乌合之众。 燕子在我后面,已经好半天没喘气了,我怀疑她是不是窒息了,赶紧回头看看,发现她还好,只是那惊呆的表情让人想笑,是真的呆住了。 明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啪的摔在了地上,用力特别大,零件四散。 然后对我说:“林小姐的照片全在我手机里,没有备份也没有外泄,林小姐的借款就当我赔偿的精神损失,不用还了。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手下还养着一大群人,其实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这些钱……”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摆摆手,对他说,“话不必说太多,等我什么时候有钱了,会还你的,一言九鼎!” 明哥很知趣,道一声告辞,便带着几个小兄弟离开了。 通过简单的交流就能看出,明哥不是那种会威胁学生开房的人,可定是黄毛自己起了色心,编瞎话过来威胁燕子。 一点破事终于解决了。 燕子还是一副恍惚的样子,明哥早已经走没影了,她才缓缓开口,问我:“刚才,什么情况?” “走吧,咱俩找个地方好好聊聊,给你交代点事情,明天很重要!” 我示意燕子跟我走就行,先去吃顿饭,再睡上一觉,反正明天周末,她也不用上课。 燕子一路上仍在恍惚,只是呆呆地跟着我走。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我的确帮了她天大的忙,救命的忙,可是对于我来说,仅仅是一通电话而已,这个交易谁都不亏。 只要明天她不让我失望就行。 第35章 夜总会 摇晃的红酒杯,羞答答的妹。 锃亮的钢管火辣辣的腿。 人山人海的舞池中央,正在进行着一场火爆的钢管舞表演。 这家名为“星光灿烂”的夜总会,是这座城市夜空下最耀眼的地方,它的规模在整个江南乃至全国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包含了所有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娱乐活动。 单单一个舞池的场地和人数,就能比得上一场中型演唱会的规模,很多成名已久的歌星和乐队都曾在这里驻唱过,从这里走出去的艺人,有连续登上好几年春晚舞台的。 每到夜晚,各种身份的人物汇聚于此,释放一天的压力,或者商海交际。 甚至有人说,“星光灿烂”夜总会在暗中影响着整个城市的GDP。 这家夜总会的老总,就是有着“南城毒花”之称的荀素素,30岁以上的人叫她荀三姐,30岁以下的人叫她荀三娘。 这里是能让荀家人聚集的唯一场所,每年的家族年会都在这里进行,明天的遗嘱大会当然也是在这里。 所以,我带着燕子站在了这里。 燕子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知道这家夜总会的盛名,她第一次进入这扇门,走路都有点迈不开脚,让我稍稍有些担忧她明天的表现。 不过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燕子的内心其实很强大,只是一时不太适应而已。 三楼有晚宴。 免费的晚餐。 谁都可以去吃,没有任何限制,哪怕是街头流浪的乞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三楼,去享用那几万块钱一桌的晚餐。 当然了,规矩虽是这样,但一般不会有闲人上去蹭饭,试想一下,和你坐在一桌的是某位重要领导或者富家公子哥,你怎么好意思坐在其中吃饭。 我肯定好意思。 直接拉着燕子上到了三楼。 一张张大圆桌,一盘盘精美的食物,不定时上新,一眼望去座无虚席。 终于没有了震耳欲聋的音乐混响声,没有了口哨和尖叫声,这里环境清雅,和楼下简直不是一个世界。 选了角落里人少的一张餐桌坐下,燕子坐我旁边,十分拘束。 我已经很久没吃饭了,肚子早已饥渴难耐,想把整张餐桌吞下,所以我暂时什么也不想说,端起盘子当饭碗,直接开吃。 餐桌对面坐的人,一个个皱着眉头看我,我冲他们笑笑,继续吃。 吃着吃着,这张桌上就只剩下我和燕子了。 燕子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几天没吃饭了?” 我想了想,说:“好像有一个月了吧……” 燕子撇撇嘴,似乎想对我说:你是脑子进水一个月了吧! 但她依然很拘束,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只是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便埋头默不作声地吃饭。 为了活跃气氛,我随口问起了她家里的情况。 燕子告诉我,她今年21岁,刚上大三,她有个弟弟和我一样大,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在街头跟着小混混们瞎搞事。 弟弟不务正业,没钱了竟然找明哥借高利贷挥霍,还不上钱,被明哥打断了一条腿,母亲一气之下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雪上加霜,弟弟这才安生,进了工厂做工,顺便躲债,那笔债务就这样落在了燕子身上。 半年来,燕子经常受到骚扰和威胁,顶着巨大压力一直到今天,偶然遇到了我,才解脱。 听了她的故事,说实话我没啥感觉。 如果12岁之前我听到这些,肯定会同情这个坚强有担当的姐姐,可12岁之后的我,早已缺失了同情心,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人,如蝼蚁般卑微地活着,没法同情。 燕子讲完她的故事,又问我:“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明哥会对你那么……” 我笑笑说:“你现在就在我家。” “啊??” 燕子吓一跳,把筷子都扔地上了。 “这里是我家,你现在可以不用那么拘束了吧?可以放心了吧?我不是坏人,就算我是坏人,那是也大魔头级别的,不会对你这样的良家小女子有所图谋。” 我坦诚相告。 燕子又不笨,肯定能明白,只是依然很惊讶,睁着大眼睛问我:“你是荀三娘的儿子?你和咱们学校的荀东豪是亲兄弟?” “都不是……”我摇摇头,一句一句地解释道: “一、荀三娘说我是抱养的孩子,我六年只见过她六次面。二、我不是学生,不要总说咱们学校。三、我和荀东豪一点都不亲,更谈不上是兄弟。” 燕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半天,说了句:“那不吃饭了,跳舞去!”然后自己跑下了楼。 她喜欢跳舞。 刚进来的时候就在舞池里看来看去,又紧张又拘束,现在一听说这是我家的地盘,一溜烟就跑下去跳舞了。 我真是没看错人。 她的内心是强大的,又懂得审时度势,不错。 我不太喜欢楼下那么吵杂的环境,所以就在楼上四处转悠。 这地方太大,各种娱乐活动分布在不同的区域,我甚至还看到了同志酒吧,差点就走进去了。 一个个的区域,就像迷宫一样,绕得我头晕眼花,快要迷方向了,最后在五楼找到了休息的客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台前小姐姐告诉我,明天上午11点之前必须退房,下午不营业。 我问她:“为啥?楼上不是24小时营业吗?” 小姐姐回答:“很多大人物开会,闲人免进!” 这人,讲话一点都不懂得委婉,小小前台就如此强势,可见这里的老板有多强势。 进了房间,我终于可以洗去一身的污渍,舒舒服服的躺着思考人生。 我有一个月的空白期。 就好像被人用橡皮擦擦掉了一段记忆。 其实我仍有点不习惯,不适应,总觉得很多事情发生在昨天,昨天我才偷拍荀千灵、昨天我才让荀千灵去我老家看爷爷的遗嘱、昨天我才背着背包走出家门…… 怎么突然就9月1号了。 头疼。 我靠在床头,打开电视,随便看一看节目,好让自己静下心来,计划明天争夺地位的事情。 看着看着,有点想睡着了,听到电视里传来一则报道: “本台刚刚接到最新消息,今晚十点,南陵大学体育馆发生一起严重的踩踏事故,两名参加舞会的新生不幸遇难,事故起因仍在调查中……” 我一下就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电视里播放的现场画面,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杂乱不堪,很多学生蹲在地上哭。 有被采访的学生,都是在摇头,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舞会突然就乱了起来,好多人在乱跑,大家就跟着一起跑……” 我正惊讶,燕子回来了。 这妞挺聪明,竟然能找到我住在几号房。 燕子进门气喘吁吁,满身大汗,看样子玩得挺开心,喘着气对我说:“累死了,热死了,快点开空调!” 我嘴上没说,热就脱了呗,又不是没见过。 新闻还在播报,我指了指电视屏幕,让燕子看。 燕子也是惊讶万分,一副后怕的样子,很庆幸地说道:“幸好!幸好咱们离开早!怎么会发生踩踏事故?足球场那么大的地方,怎么会发生踩踏事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管它呢,咱们没事就行!”我装作不在意,让燕子淡定一些,不要影响了明天的正事。 事实上,我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详的预感来源于,我在青铜棺里捡到的那一撮头发。 我记得,我从尸库里出来的时候它还在我的口袋里,可是当我参加完舞会,去男生宿舍偷衣服换上的时候,发现口袋里那撮头发没了,掉在了舞会上。 第36章 安的什么心 燕子身上散发着酒味。 离近了我才闻到,怪不得脸蛋红彤彤的。 我问燕子:“谁请你喝的酒?你不知道咱有正事要谈吗,你脑子还清醒吗?” 燕子讲话除了音量稍微大了点,倒是没有特别大的醉意,站在床边对我说:“好多人请我喝酒,不过呀,是我自己想喝,不行吗?” 然后在我旁边坐下,很正经地说道:“我在同龄人当中,算是个比较传统的人,那方面有明确底线的人,可是你救了我,帮了我很大很大的忙……我心里很愿意,我只是怕我行为上做不来,喝点酒或许会好一点,你能明白吧?” “能……”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被她说得莫名有点心痒。 燕子继续又说道:“你和我弟一个年龄段的,咱俩不在一个年龄段上,我上初中你上小学,我上高中你上初中,我上大学你上高中,所以,对某些事情的观念不同。” “……” 我一头汗。 喝点酒就变得这么啰嗦。 燕子还想说点啥,被我打住了,问她:“你确定你很清醒?逻辑很清晰?吗?” 燕子拍拍胸口,保证道:“放心,我是懂得克制的人,只是言行上半醉半醒,心里特别清楚,不会误你大事的。” “我相信……” 才怪。 我劝道:“我相信你没醉,你先去洗个澡,更清醒一点,咱再好好聊。” “好吧。”燕子起身去了浴室,走路挺稳当,不摇不晃。 我很郁闷地靠在床头,闭眼休息。 其实她醉不醉没有太大关系,因为我要交代她的重点只有三个字:别害怕。 害怕,指的不是在遗嘱大会上怯场,指的是我,别害怕我。 我这个死了一个月的人,被福尔马林泡了一个月的标本,突然出现在遗嘱大会上,肯定得把很多人吓尿。 但不管现场怎样,我希望燕子镇定,始终跟我保持很亲密的状态,言行举止都要很轻松,其它事情我来处理。 她需要做的事情就这些,毕竟她是个局外人,我不可能告诉她太多。 燕子洗澡很长时间还不出来。 她明明在化妆舞会之前刚洗过澡,怎么会这么磨叽,我起身走过去拍了怕浴室的门,问道:“你没事吧?” 燕子没回话。 我推了推门,并没有锁,进去才发现她竟然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呼呼大睡。 幸好这里的浴缸设计比较合理,头能搭在上面,不然她可能要溺水了。 真让人无语! 明明喝了很多酒,硬撑着,装得很清醒的样子,一躺下就不行了。 我晃晃她,她哼哼两声,眼睛都不睁。 她这模样,说实话挺美的,要不是我之前在她们宿舍的浴室里窥探过,可能我现在会很不淡定,但我早就看过了,便也没啥顾虑,直接把她捞出来,擦都不想擦,带着水珠扔在了床上。 燕子这才醒过来一点,哼了声:“真的谢谢你……” 我熄了灯,躺在边上睡觉。 燕子很美,像一朵盛开的花,我心里不会没有感觉,我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 我只是平添心理包袱。 我和燕子的世界完全不同,我有使命在身,无法做个正常人,无法和她做朋友。 其实我是想说,如果换成荀千灵这个状态躺在这里,呵,我能跟她客气才怪!哪怕她和哥正式结婚了,我也毫不客气地霸占,什么伦理道德都滚蛋,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祖辈们留下的所有寄托,是我毕生的使命。 …… 天亮了。 我被“啊”的一声尖叫惊醒,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 看到燕子裹着被子坐在旁边,两眼发呆,似乎是昨晚喝断了片、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尖叫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吓着你吧,我……我有点懵……” 我特么差点被吓出心脏病,缓了口气,很没脾气地说道:“你那么激动干啥?怎么着,反悔了?要告我强jian啊?” 燕子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刚才一睁眼,忘了自己在哪,吓死我了……” 说完又躺下了,捂着被子,脸比喝醉的时候还要红。 我被她吓这一下,完全没了睡意,索性转头对她说:“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别睡了,我给你说说今天你该怎么做,你现在清醒吧?” 燕子点点头,示意让我说。 我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咋开口了。 燕子红着脸小声问我:“怎么不说?” 我想了下,说: “现场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你都要跟我保持亲密的状态。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要用你们女生的方式气一气荀千灵,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得你很爱我,死心塌地、非我不嫁的那种……” 燕子噗的笑出了声:“荀千灵不是你嫂子吗?你什么意思?” “你别管我什么意思,咱俩之间是交易,你只要帮我做好,日后互不相欠。”我起身跳下床,回头又道,“对了,你不用担心,昨晚啥事也没发生。” 燕子肯定是能感觉到的,只是嘴上不依不饶道:“做就做了,还不承认,有你这样的人吗,我又没怪你!” “我只会对一个人不择手段,强行霸占,其它的花花草草,看看就行了,你身材不错。”我坏笑笑,招手让她起床。 燕子瞪我一眼,心里分明是乐开了花,钻出被窝,大摇大摆地走到浴室里拿衣服穿,啥也不掩饰了。 出了夜总会,已经11点了。 大白天,门口停着很多豪车,陆陆续续有荀家人进门,有的眼熟,有的我压根没见过。 路对面有家西餐厅,我和燕子进去选了靠窗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观察,视野范围相当好。 到的人越来越多,我还看见了荀千灵她老爸,外表特别斯文,瘦瘦的,戴个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师,其实他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11点半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同龄人。 大姐、哥哥、荀千灵,还有王家兄妹和徐老,这一伙人可是功臣,冲在最前线的战士,遗嘱自然与他们息息相关,决定了年轻一代人的地位。 12点整,我竟然看到了苗苗,独自一个人抱着布娃娃,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夜总会。 她来这里,倒是让我有那么一点小意外。 12点半,我看到了我老爸,低着头慌慌张张地跑来,对门口的人点头哈腰的。 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拉着燕子走出了餐厅。 燕子没有让我失望,还没过马路就挽起我的胳膊,那副小鸟依人的样,不知道她是怎么装出来的。 无论表情还是眼神,都可谓极致,柔情之中带着傲气,甚至脸蛋都能变红,说红就红,我真怀疑她早上起床时那红脸是装出来的。 过了马路,燕子告诉我,她在学校是演话剧的。 来到夜总会门口,不出所料,被拦了下来。 两个肌肉男往那一站,身上的西装都快要撑裂了,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不带看我一眼,也不说话。 我只要亮出身份,肯定能进去,可我还没开口,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内说道:“阳,你跑这儿干啥来的?” 熟悉的外地口音,是我老爸。 没想到老爸来这里是帮忙看门的。 燕子听到我喊老爸,紧跟着娇滴滴地喊了声:“爸!” 我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扶着旁边的墙才稳住。 老爸有点懵,不过反应倒是挺快,愣了下之后,笑呵呵地回了声:“哎!” 我一下把头撞在了墙上,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俩一唱一和的,跟提前排练好似的。 可我好奇一件事,老爸竟然不知道我一个月前死的消息。 既然老爸不知道,那么老妈肯定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荀千灵一伙人并没有把我的噩耗告诉家里,安的什么心…… 第37章 只说一句话 我和燕子走进夜总会的大门。 老爸上下打量着燕子,色迷迷的眼神,莫名让我想起了洗浴中心那个妖娆的棕发女郎,心说,你这老色头不会是想跟儿子抢姑娘吧…… 结果老爸来了句:“几个月了?看不出来呀。” 燕子回道:“才一个月,还小呢!” 事情突然变得让我有些难以掌控,只是阴差阳错地叫了一声爸,就能扯出孩子来,不知道他们的脑洞为啥会这么大。 关键是,燕子随口说孩子一个月大,而我正好从少管所出来一个月了,这要说出去的话真有人相信。 很无语。 我已经不想讲话了,直接拉起燕子往里走。 老爸追上一步,忙劝道:“阳,你就别去添乱了,我听说灵儿有一张完整的曲谱,你爷爷留给你那半张已经没用了,所以你也没用了,他们现在不需要你。” “啥叫我也没用了?”我真的是头疼,老爸跟着荀家人这么多年,说话还是这么不经大脑,没一点长进,让人听着很别扭。 “老爸说话比较直接,你懂的嘛,别生气,带着漂亮媳妇回家腻歪呗,回去吧回去吧!”老爸硬生生又把我推出了夜总会的门。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害怕我进去受到各种冷眼和欺负。 毕竟我在荀家人眼里是个全市声讨的杀人犯,毁他们家族形象,而知道真相的人没有几个。 以前我有半张曲谱,没人知道藏在哪,所以他们对我比较客气。 现在哪还有我什么事。 “回去吧,啥时候结婚告诉老爸一声,老爸给你准备婚房,或者在你大姐那楼上也可以,那本来就是你妈给你的房子,走吧走吧!” 老爸又给我推走了好几米。 “……” 怪不得大姐让我住她最好的卧室,原来那是我的房子。 怪不得他们那么生气都不赶我走…… 单层三百多平米的复式公寓,近距离名校学区房,在南城这样的一线城市里,可以说是不可估价的,价值远超别墅。 给我房产,就是把我扫地出门的意思,让我以后别再惦记荀家的东西了,包括外公的遗嘱。 可我怎么可能不惦记。 我将来的媳妇姓荀,祖辈们订下的契约,我怎么可能不惦记! 燕子晃晃我胳膊,意思是问我,进还是不进。 我笑笑:“当然要进!我可以不要荀家一分钱,但我不能不要媳妇啊,只要把我的人给我,我立刻就走,那破房子老子也不稀罕,我回老家种地去!” 燕子啥也不明白,小声劝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这人比较犟……” 我拉着燕子再次跨进夜总会的大门。 老爸还想开口劝阻,被我堵了回去,很正经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回荀家,趁大家都在,我道个别就走,这总行吧?我只跟大家说一句话。” 老爸没理由阻拦,只是再三叮嘱道:“记着啊,就说一句话,别自讨苦吃啊!” “知道了……” 我往里面走,一路上都有人站岗,很容易找到他们在哪里开会。 开会的地方在负一层的最里面,有个很大的礼堂,关着门,门口把守的人都有配枪。 老爸在大门口已经给这里通报过了,我走过去的时候,看门的竟然给我鞠了一躬,道一声:“少爷请进!” 少爷这两个字,猛一下听到感觉特别肉麻,我这个从大山里来的孩子,在号子里蹲了六年,出来又差点死掉,我特么竟然是位少爷。 没等看守的人开门,我直接上前一脚把门踹了个大开,宣泄我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 那一刹那,我能明显感觉到燕子的心脏在砰砰地跳动,确实有些为难她了,这种场合连我都觉得有压力。 门开后。 一个个大佬转头看过来。 这些人,控制着整个江南的地下产业链,根基深得可怕,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清朝末年,那时的荀家就已经靠倒卖鸦片起了家。 今天是家族内的会议,所以现场看起来不是那么正规,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靠着叼着烟,被我突然踹门打断了谈话,静悄悄。 最先出声的,是荀千灵。 荀千灵正在喝茶,看到我站在门口的一瞬间,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又一口喷了出来,她老爸在她面前坐着,被她吐了一脸茶水。 她老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口就骂了声:“我草……” 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她女儿吐的,抹了把脸,赶紧安慰道:“灵儿,生病了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没想到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哥还活着…… 大姐在荀千灵旁边坐着,拍了拍荀千灵的后背说:“慢点喝,喝那么急干嘛,看把你呛的!” 荀千灵又咳了几声。 呛得两眼含泪。 表情形容不出来的难看与惊诧。 从来没见她这么激动过。 大姐紧接着扭头对我喊道:“东阳,你咋这么没礼貌呀,今天长辈们都在,注意点形象!” 同时,哥哥噌的站了起来,指着我想开骂,顾及大人们在场,话到嘴边没有骂出口,很愤怒地说道:“你不是回老家了吗?咋又回来了?谁让你来这儿的?” 这下我被他们给说懵了。 不过很快我就明白过来了,好像只有荀千灵知道我死的事情,其他人并不知情,就连徐老都不知道,徐老在边上摇头叹气:“跟他爷爷一个德性!没素质,没教养,唉!” 这样说来,我并没有被光明正大地捐赠给医学院,而是荀千灵偷偷写了牌子挂在我胳膊上。 南陵大学医学院的尸源充足,战争年代的尸体还保存着呢,按编号使用的话,估计用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年以后了,所以尸池是最好的藏尸处,短期内不会有人知道死了。 荀千灵安的什么心…… 老妈看到我这么无礼地闯进门,有点生气,摆摆手对我说道:“出去,敲门再进来。” 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了燕子身上,稍微看了两秒钟,露出一丝不太显眼的微笑,没说话。 “南城毒花”荀三娘的微笑,相当于别人的赞美诗! 燕子在我身边,心跳仍在加速,我胳膊能感觉到她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动。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随便一根头发都能压死明哥之类的人,燕子肯定会有心理阴影,换谁都会紧张。 不过燕子表现特别镇定,轻声对我说了句:“我去敲门,你别忘记给我开。” 声音柔得我骨头发软,快要站不住了。 老妈一反常态,竟然收回了刚才的话,改口说道:“算了吧,下次注意点,入座吧!” 她那么强势的人,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竟然还能收回来,怀疑眼前这人是假的荀三娘。 果然温柔漂亮的儿媳妇能够带来和谐。 其实我知道,他们真正在意的不是我女朋友燕子,而是荀千灵! 他们以为,我找了女朋友就代表着我已经忘了祖辈们订下的婚约,从此不再惦记荀千灵。 我敢肯定,外公的遗嘱里百分百有我和荀千灵的一些事情,曲谱在我俩的手里,不可能没有我俩的事。 也许这就是大家一直瞒我的原因。 荀千灵的老爸很绅士,笑笑对燕子说:“姑娘,别站着,不用紧张,过来坐!” 燕子羞答答地应一声:“好。” 然后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坐在了荀千灵边上。 燕子朝我招招手说:“快过来,你说过这辈子都要在我身边!” “……” 我其实想回她一句:只要是我说过的话,一言九鼎。 但我进门的时候跟老爸保证过,我只说一句话就走,所以没开口,默默走过去,让燕子往旁边让让,坐在了她和荀千灵中间。 第38章 不择手段是我的本性 (修正版) 我刚坐下,荀千灵又是一激灵,差点把桌上的茶杯碰掉,幸好我眼疾手快扶住了。 她老爸又关心问道:“灵儿,今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荀千灵摇摇头,没说话。 偌大的礼堂里,三三两两坐着很多人。 基本上都是当年上山炸墓那五位老人的后代,每一家都有人到场,有长辈,有年轻一代的。 不过大家的状态都很散漫,脸上写着四个字:悉听尊便。 至于听谁的,肯定由遗嘱来决定。 可他们暂时并没有公布遗嘱的意思,而是一个个喝茶闲聊,乱哄哄的,各做各的事,好像在等待某个时间点。 我坐下后,大姐拍拍我肩膀,问我:“东阳,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一个月又跑回来了?是不是想姐了?你身边这位不错嘛,啥时候认识的呀,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我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可是一下没忍住,顺口就问道:“谁说我回老家了?” “你自己留在卧室的信,说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回老家找以前的朋友过,不要再联系你。难道你骗大家呀?”大姐看了看燕子,又坏笑道,“哦……我知道了……你俩可以回家住嘛,姐的房子不好吗,住不下你俩呀?” 燕子扭扭捏捏地说道:“姐,东阳喜欢安静,我也喜欢和他单独相处,做什么都方便……” 大姐特别八卦,索性坐到了燕子旁边,嘻嘻哈哈聊个不停,越聊越私密,我竟然听到大姐问燕子:“一晚几次?”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坐在附近的人都能听得很清楚。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岔开大姐的话题,问道:“大家什么时候谈正事?” 哥哥正在跟王家兄妹聊天,听到我问什么正事,扭头就怼我:“你消息怪灵通的呵,跟你没啥关系,问那么多干啥!” “不问就不问呗。” 我起身走到礼堂的最后面。 苗苗在角落里蹲着,抱着她的布娃娃,头枕在上面,好像睡着了。 我蹲在她边上,拽了下她的布娃娃,她脑袋猛地一沉,醒过来二话没说就把她的布娃娃又夺了回去。 我问她:“咱俩熟不熟?” 苗苗瞅我半天,摇摇头说:“不是很熟。” 我笑道:“不是很熟的意思,是不是有点熟?” 苗苗点点头,不说话,低着头很伤心的样子。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愿不愿意听?”我问苗苗。 苗苗抬头问:“好听吗?” “好听。”我笑笑,慢慢对苗苗讲道: “六年前,你父亲苗春华,花10亿从国外购回一幅名画,画的背面,有你家的族谱,是你家族没有传下来的东西……” “六年前,南北盗客大赛,有个12岁的小女孩叫伍夜静,用隔空取物一般的手法,从保险柜里偷走了一幅价值10亿的国宝级名画,画的正面,四条锁链捆绑着一口青铜古棺……” “六年前,伍夜静盗走名画后,拿笔在上面涂涂抹抹,还挖掉了一块,毁了名画。挖掉的地方刚好是开启青铜棺的方法,除了伍夜静,再也没人知道怎么开,而伍夜静却投案自首进了少管所……” 说到这儿,我没有再继续。 因为遗嘱大会开始了。 苗苗的眼神从呆萌变作锐利。 我对苗苗说:“下次讲吧,不过呢,告诉你个好消息,青铜棺里的东西可能被我带进了校园里,昨晚发生的踩踏事故,你回去好好调查调查,就算帮我的忙,下次请你吃饭。” 苗苗听到吃饭,眼神又变得呆萌,张口就说:“好呀好呀,记住哦,不要忘记!” 下午两点,遗嘱大会正式开始。 遗嘱锁在这里的保险柜里,装在一个很精致的桃木盒中,桃木盒的盖子上刻着:持完整曲谱者开启。 盒子太小,刻不下那么多字。 其实外公的本意是,我和荀千灵结婚那天,洞房花烛之夜,曲谱合二为一的时候开启。 因为祖辈给我们订的结婚日期就是今天,两人都满十八岁。 可现在蛋疼的是,荀千灵自己有一张完整的曲谱! 更蛋疼的是,那曲谱还是我拿命找到的,被荀千灵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不过,保险柜里应该是空的。 他们正在开保险柜,密码很长,东西还没拿出来,我就已经知道是桃木盒,上面刻着什么字。 我说过遗嘱里百分百有我和荀千灵的一些事情。 我不是一个武断的人,我敢说百分百,那肯定是我见过…… 伍夜静走的那天对我说,她明天就不在这座城市里了,我对她说: “那你今晚还在吧,帮我最后一个忙,去夜总会负一层的礼堂内,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来,巫婆的后人应该会隔空取物吧,我不明白,没有任何缝隙的青铜棺,当年怎么取出骨笛交给方远大将军的……” 至于遗嘱的具体存放位置,我也是在那天听老爸说的。 那天伍夜静说洗浴中心是我老爸开的,我当然要见一面,顺便问了下遗嘱的事情,老爸没有什么理由隐瞒我,我可是唯一跟他姓东的。 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品尝。 听着保险柜那里大呼小叫的声音,我没忍住笑了下,一口茶呛进了鼻子里,肺里辛辣,咳得差点吐出来。 燕子急忙拍拍我,关心询问道:“怎么了,没事吧,慢点喝,要不我喂你?” “大家都围在保险柜那,这里没人,不用再说这么肉麻的话了……”我缓了几口气,对燕子说道,“你今天表现满分,弟弟很高兴,也很荣幸,姐姐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跟我说,如果没什么困难,不要联系。” 燕子笑笑:“你说怎样就怎样,反正我是占便宜的,又没吃亏……解决了债务,还能出来长长见识,两全其美!” 这时,大家陆陆续续又回到了座位上。 一群大佬,满屋子的操骂声,听着简直悦耳,够我学一辈子的脏话了。 荀千灵的老爸已经砸了五六个凳子了,他砸一个,荀千灵收拾一个,没砸坏的,荀千灵再帮忙摔一下,然后收拾到旁边去。 我老妈在打电话,调监控,找手下弟兄们出去调查。 这种场面,让我想象到了当年苗老板丢名画的时候,一屋子的警察是怎样的反应。 大家闹腾了半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荀千灵也回到了座位上,还是坐我旁边,始终离有一尺远,从我入座到现在,她从没看我一眼,燕子和我那么暧昧,她也没啥反应。 无所谓。 反正今天我要把她带走。 就算不喜欢我,也得跟着我。 跟我回老家,看看祖辈们当年炸过的墓,找找还有什么被遗漏的线索,去两天就回来,不影响她上学。 我觉得有遗漏的线索,自然有我的原因,很大可能直接找到骨笛。 至于荀千灵跟不跟我去,那就由不得她了。 虽然她有一张完整的曲谱,可以打开遗嘱,但是不好意思,我有遗嘱…… 不对,是我有外公的遗嘱。 外公的遗嘱很重要,有一部分是公开的,讲述了祖辈们做过的所有事情,包括与巫婆后人的交易,另一部分是私密的,对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过了很久,大家都不说话了,骂也骂够了,摔也摔累了,该派出去的弟兄都派出去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坐在凳子上干瞪眼。 我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开口说道:“各位长辈,我只说一句话,遗嘱在我手里,不用找了,我不要遗嘱里的任何东西,但我有个条件……” 第39章 坐火车 走出夜总会的大门。 午后的阳光让人想睡觉。 只是都市太过喧嚣,汽笛声催促着人们前进的步伐。 老爸看到我领着两个姑娘走出门,一个有身孕,一个是他大儿媳妇,赶紧追上来询问道:“阳,你跟灵儿要去哪?不太好吧?” 我淡定地笑笑:“我和哥哥,身上流淌的都是你的血,有啥区别,帮你把基因传下去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啥?” 老爸挠头想想,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于是没管荀千灵,又对燕子说道:“那个,你这才一个月,不能那个,起码要过了这个月,才能那个……” “……”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听得脑门疼。 燕子笑眯眯回道:“爸,我懂,现在回去呢,不和他们一起闹!” 老爸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你放心,只要是我儿子领回来的人,不管几个,我做老爸的绝不会亏待她!” 我真搞不懂,老爸他们这些大佬的世界,好像随便玩几个女人很正常似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就算有,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淡定。 老爸又对他的司机招招手,说:“小刘,你亲自跑一趟,把这位姑娘送回家,看姑娘需要什么,多买点,记住啊,所有东西都送上楼,送到门口!” 荀千灵转身走掉了。 我快步跟上去,并肩走在马路上。 走了很远很远,气氛只有两个字:沉默。 阳光照在她那乌黑顺滑的长发上,映出闪亮的光,仿佛冲淡了萦绕在她身周的阴云,看起来格外的轻灵。 似乎又看到了10岁的她。 那年她穿一身花裙子,追着蝴蝶跑,她喊一二三四五,我说上山打老虎。 结果真就遇到了一只野生虎…… 又走了一段距离,我开口问道:“不说话,你不觉得尴尬吗?从我回家到现在,听你说话不超过十句,而且基本上都是操字,难道你就那么想c……” 我操字没说出口,感觉没法跟她说笑,她身上根本没有幽默细胞,所以改口说道:“难道你就那么想骂我吗?” 荀千灵继续装哑巴。 走到十字路口人行道上,我很绅士地伸手,想拉着小姑娘过马路,结果她将手揣进口袋,默默地向前走去,红灯也不停,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我过去后,她在路牌下站着等我。 我随口问道:“去机场还是车站?” 知道她不会吭声,我也懒得跟她再哔哔,既然不回答,那可别怪我。 绿皮火车,36小时的硬座…… 老子就该让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体验一下什么叫生活! 只是想想而已。 我当然不会让她太委屈,毕竟是带着媳妇回老家,哪能半路就把她吓退。 可我对老家的印象,除了一条长长的铁路和连绵不断的山脉,再无其它可以到达的途径,我已八年没回过家了。 来到人潮涌动的火车站。 买了通往我们那里镇上的车票,20小时的软卧,下车后还要走一天的山路。 直到跟着我上了车,荀千灵还是个哑巴。 不过眉头倒是舒展了许多,十分淡定地坐在了我的下铺床位,意思是让我上去。 我现在不睡,去上铺干啥,直接坐在了她边上。 扭头看看她,我又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打算跟我说话?你不想知道我为啥还活着?别说你不惊讶,你不惊讶能喷你老爸一脸茶?另外,你不问问我带你回老家干啥?” 荀千灵依旧无视。 她这种无视,并不会让人太反感,不是那种看见就想抽他的人。 反正说不上来,可能是我习惯了吧,无所谓。 总有她求我的时候…… 现在随便她高冷,随便她冷淡,只要她不在公共场合里骂脏话就行,我暂时不会刺激她。 火车中途靠站。 上来一个妇女抱一小孩,坐在我们对面的下铺。 小孩大概刚学会走路的样子,上车就哇哇地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吵得很多人都在唏嘘。 荀千灵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给你颗糖,别哭。” 听到她的声音,我感觉如同隔了一个世纪,记得上次听她说话,是我出门前去她房间,交代她去我老家看爷爷的遗嘱。 对了,我还没问她去没去看遗嘱,毕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我趁机问荀千灵:“既然你不是哑巴,跟我说说,上次交代你的事情办了吗?” 荀千灵戴上耳机,当作没听见。 那小孩儿倒是不哭了,甚至破涕为笑,爽朗的笑声,满车厢的人都跟着乐。 有人开玩笑问:“小孩儿,到底谁是你妈妈呀?” 有人笑道:“要看好你家小孩儿呦,可别被人拐跑喽!” 小孩儿的妈妈也乐了,对我说:“你妹妹长得可真漂亮,人美嘴甜,好稀罕人呀!” “……” 嘴甜… 第40章 回老家 荀千灵的后背上,清晰的红色印记,类似眼睛的形状。 我真没想到,一个月了,荀千灵身上的印记还没消失。 这块印记的由来,要从南陵大学建校史说起…… 当年,清廷修建南陵学堂的时候,选址在一座小村庄里,村名叫“第五寨”。 顾名思义,村子里住的人都姓“第五”。 村民死活不愿搬走,组织起来抵抗,就相当于现在的拆迁和钉子户。 可那时候是皇权专政,没现在这么好商量,直接就给村民扣上了叛乱的帽子,反正全村不过百余人而已。 第五姓惨遭屠害。 有的死在牢里,有的当场死在村口,剩下的老弱病残被驱离,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注定难逃一死,暴尸街头。 南陵学堂,正是在百余人的鲜血中建立起来的。 后来的姗姗学子哪会知道,他们怀揣梦想求知问路的地方,曾经血流成河。 而最初的南陵学堂里,修建有四座钟楼! 这样的设计,是一位风水大师的杰作。 话说,第五姓被迫害之后,工程很快就开工建设,毁掉原有房屋,规划格局,深挖地基。 无意中挖到了坚固的石砌墙壁。 正是存放青铜棺的古庙。 一座庙宇深埋在地下,自然会引起人们的好奇心,那时候人们不懂得保护古迹,一夜间,美丽的古庙变成了残垣断壁。 工人们纷纷跳入其中,想要寻找一些值钱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只在古庙的最里面看到一扇石门。 推开门,阴风阵阵。 四条锁链捆绑着一口青铜古棺,棺中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一只吞噬灵魂的恶魔在嘶吼。 工人们还没进门就跪在了地上,吓尿裤子了,猛磕响头,最后拖着软绵绵的双腿逃走了。 当时有位风水先生路过此地。 他听闻地下有一口囚禁恶魔的棺材,很好奇,于是不顾工人们的阻拦,独自跳了进去。 风水先生来到石门前,看到了门上刻的字: “今日登门客,明日身在何。” 风水先生博学多识,看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切口。 切口就是隐语的意思,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对暗号,能念出下一句的人才能进入这扇门。 很显然,这是某个族群世代延续的切口,风水先生肯定不会知道。 不知道怎么办? 当然是直接进门。 门是敞开的,谁都可以进,风水先生有自信,不管进去后遇到什么,他都能化解。 结果进去了之后才发现,门的另一侧也刻有字: “诸入此门者,深情身后舍。”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什么切口,而是契约! 只要踏入这扇门,就相当于在契约上签下了名字。 如果换做一般人,可能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这位风水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大概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有异样,后背上有东西! 只要进了这扇门,后心的位置就被盖上一块红印,就好比在契约上面盖了印章,自此生效。 那印记形状类似一只眼睛,在无时无刻地盯着你,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如此情景,再结合石门上的刻字,风水先生完全明白了契约是怎么回事。 总结一下就是: “走出这扇门后,你不能再拥有爱情,只要你动了情,你后心上面那只眼睛立刻就能察觉到,随时都能把你召唤回来!” 既然是契约,总要有个期限,或者是解除契约的条件。 于是就有了南陵学堂的四座钟楼,以及四口装着骨笛的青铜棺,以及外公与巫婆后人的交易。 至于具体的条件,可先不谈。 讲这些只是想说一件事,与外公交易的根本不是巫婆的后人,而是这个风水先生的后人,因为巫婆的后人姓“第五”,早被屠了村。 这个故事,全都写在外公的遗嘱上。 可,世事难料,巫婆真正的后人并没有灭种,屠村之后仍有星火延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眼下,荀千灵后背上的印记让我感到惊讶。 我明明已经毁掉了青铜棺,按理来说所有人的印记、不管是怎么来的,都应该消失了才对。 就算不消失,也不可能再有东西召唤他们回去了。 我猛然想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我从青铜棺中带出来的头发,也许我把恶魔放了出来。 它依然在行使契约的权力,依然在召唤。 我晃晃荀千灵,在她耳边大喊一声:“别做梦了!” 荀千灵一下子惊醒过来,条件反射地一把扭住我手腕,想要动粗,幸好她反应够快,发现是我,便停了下来。   第41章 今晚成亲 夜幕笼罩下的龙岭山区,幽深寂静。 站在山脚下一眼望去,好像一只沉睡的巨龙盘卧在前方。 山脚下有很多新建的商铺,有的已经挂上招牌提前营业了,等到景区开放的那天,这里的生意肯定很火爆。 我看到不远处有个招牌上写着:礼良酒肉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疤拉子的店铺。 疤拉子以前是村里的屠夫,也是猎户,他不种地,整天背着猎枪拿着套圈,去后山打野猪。 大家叫他疤拉子,不是因为他脸上有伤疤,是屁股上,据说年轻时候被野猪咬掉了一块,在床上趴了半年才起来,于是打野猪就成了他的职业。 他差点成为我干爹。 当年我爸跑到南方做上门女婿后,家里只剩下我爷爷一个人,疤拉子爹妈死的早,也是一个人,所以村长撮合两人认个干亲戚,相互照应。 可我爷爷没同意。 不是因为疤拉子的人品不行,是他的名字不行,他姓甘,叫甘礼良,我们当地土话的发音是干你娘。 就因为这,被我爷爷一口回绝。 疤拉子以前在村口有家店铺,名字叫礼良酒肉铺,生意很不错,他亲自上山打的野味,很多城里人专门跑过来吃。 眼前这家礼良酒肉铺,肯定是疤拉子的。 除了他,谁会起这么个性的名字。 我走过去看了眼,真是,现在没顾客,疤拉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看电视,挺悠闲。 我不能当面叫他疤拉子,所以进门喊了声:“甘叔!” 疤拉子抬头看我一眼,没认出来,以为我是套近乎的客人,急忙起身迎接道:“两位,请坐请坐,看看吃点啥?” 走近了才有点认出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问道:“嘿!你是不是东阳那小子?” “是你记性好,还是我变化小?”我笑笑,打趣说道,“我看你咋混得越来越差了,店面还没以前的大,是不是后山的野猪被你打光了?” 疤拉子叹口气道:“你知道啥,现在比以前还多,可是都被保护起来了,打不着啊,早改行了!” 我看了看菜单,真改行了,全是普通的家常菜。 我把菜单递给荀千灵,问她吃啥,荀千灵假模假样地扫了眼,坐在凳子上不说话,意思是不吃。 疤拉子笑呵呵地说道:“姑娘长得这么水灵,哪能粗茶淡饭招待,今儿刚好抓了两只野兔子,很嫩的,甘叔请客!” 疤拉子知道我家的事情,肯定能猜到我身边这位是荀家的某位千金。 “不用了,她不饿,刚吃得很饱。”我摆摆手,让疤拉子别做了。 我倒要看看,这个千金大小姐能饿到什么时候。 荀千灵咬了咬嘴唇,猫眼瞪着我,感觉她想把我吃了。 喜欢装哑巴,装深沉,那就别吃兔子了! 我对疤拉子说:“我来这儿不是吃饭的,是想找你借一把猎枪,威力越大越好,有报酬。” 疤拉子很好奇地问我:“你要猎枪干啥?你想要威力多大的?整个山区能打猎的地方不多了,你打不着的。” 问完又很爽快地说道:“想要就给你,反正我也不用了,你小子跟我打过两天猎,我教你的东西没忘吧?枪杆子会使吧?” “甘叔教我的,我哪敢忘记,一辈子不会忘!” 其实我是想说:你整天把我当成免费劳动力,一块糖就骗我上山帮你抗东西,你教过我啥?我哪敢忘记! 疤拉子到后面仓库拿了把长杆子猎枪,竖起来快要和荀千灵一样高了,看着就很重。 他熟练地抡起枪杆,枪口一抬,对着我说:“这把,威力最大,镇店之宝,横扫一切来犯之敌!” 我夺过来试了试手感,没有想象的那么重。 因为这是一把真枪。 真枪的设计比较合理,背一天也没事,不像那种笨重的猎枪,端着都费劲。 疤拉子把子弹递给我,得意地说道:“咋样,甘叔的藏货能入你的法眼不?不过啊,你可要记好了,千万不要带出山,万一出点啥事,别连累你甘叔就行!” “放心吧,回来给你报酬。” 我背着枪走出门,步入夜色里。 荀千灵跟着出来,默默走在一旁,离我有两米远。 我靠过去,抓住她的手说道:“我要去的地方,有老虎,跟紧一点。” 荀千灵甩甩手,没甩开,便没有再用力挣脱。 依旧是沉默。 带着一个哑巴上山,周围静悄悄,有时候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聋了。 走了半小时。 走了一小时。 走了两小时。 已经九月份了,北方的气温很低,夜里更低,深山里别提有多低,可以用瑟瑟发抖来形容荀千灵的样子。 看她抖得厉害,我笑了,问道:“咋了,大小姐,水土不服?” 哑巴不会回 第42章 一只手 (微修正) 荀千灵在边上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逼。我从地上站起来,问荀千灵:“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爷爷已经去世了,在他坟前做做样子都不行吗?我是杀人犯,可我已经坐了六年牢,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法律都原谅我了,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荀千灵不屑地轻哼了声:&ld... 《骨笛》第42章 一只手 (微修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山洞 跳到树下,我顺势一倒,做了个垫背的。 跳下的区域是一片深草丛,足有半人高,摔不疼,上下都软,感觉不错。 荀千灵被我带倒,趴我身上,想要站起来,被我一只胳膊环住了小蛮腰,起不来。 荀千灵立刻目露凶光,稚嫩白皙的的脸蛋上写着“怒火中烧”四个大字,咬咬唇,操字呼之欲出。 结果开口说了句:“我腿……” 我一下没听清她说的啥,以为她说“我呸、我吐”之类的恶心我的话,所以就坏笑着对她说道:“你是白天鹅,我是懒蛤蟆,行了吧?” 说着又把搂紧了点。 她就算再厉害,这个姿势也不好挣脱,况且一只胳膊跟我绑着,使不上劲,我完全有办法让她趴我怀里起不来,除非她动嘴咬我。 而荀千灵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挣扎。 看她挺乖的样子,我当然要得寸进尺,我不会对她有任何客气的,翻个身把她压在了下面,对她说:“之前不是说要打赌吗,继续赌,天亮后你一定是我的人,我东阳说的一定,可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劝你早点从了,免得后面受苦。” “我腿……草!” 荀千灵压着声音骂了句,真就动嘴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的牙就像锋利的刀子,刚咬上我的一两秒没有痛感,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痛,我胳膊一软,放开了她。 她胳膊自由了,一把推开我,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看看她的腿,好好的,修长细条,简直完美,纳闷地问她:“你腿有问题?大腿小腿?要不,把你那幼稚的长裤脱了我帮你看看?” 荀千灵环顾着四周,一脸懵的样子,回头等我瞪我一眼,说:“这里有人,抓我腿。” “在树上我就给你说了下面有人,你不不搭理我……”我很郁闷,大喊一声,“谁在打扰老子办事啊,滚出来!” 山林寂静,周围的鸟兽昆虫被我惊醒,纷纷发出了叫声,猛一下挺吓人的,我没敢再喊。 我示意荀千灵把胳膊解开,她不理会,坐在地上气呼呼。 其实我一只手照样能拽开胳膊上的树藤,只是害怕划伤她那细皮嫩肉的胳膊,留下伤疤就不好看了。 我对荀千灵说:“我要上厕所。” 她仍不理会。 似乎在对我说:就地解决,老娘不介意。 就算她不介意,我还觉得尴尬呢,我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绑着就绑着呗。 过了会儿,荀千灵气消了,才主动开口让我解开,让我上厕所。 我走开两步,正在方便,耳边突然又传来了低语声: “东阳……我看到你了……” 我吓得一哆嗦,张口喊道:“你变态吗?有啥好看的?” 荀千灵没好气地回我一句:“谁看你了!” “没说你……” 我走回去拉起荀千灵就跑,边跑边说:“有东西一直在跟着我,它能看到我,此地不宜久留!” 荀千灵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跑,因为她没有办法不跟着我,我带她来的这片山林,不是谁都能走出去的,荀千灵自然能看出来这里有多险要。 跑了大概两百米远,我停了下来。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东西,让我的方位感瞬间回到了正常。 右边草丛深处有个山洞,依稀能看到洞口边上堆叠的石头,虽然八年没来过这里,但我也能认得那是我亲手堆砌的守门石。 我走到洞口看了看,八年不见,啥也没变。 洞里很黑,很矮,小时候我可以站着走路,现在必须弯着腰才能进去。 荀千灵想拿出手机照照路,被我夺走了,不给她照明。 我对荀千灵说:“有些地方,抹黑走路最好,眼不见心不跳,我劝你牢牢地抓紧我,除非你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 荀千灵有没有瞪我,我不知道,看不见,反正她挺老实的,抓着我胳膊贴得很近。 其实我心里有点虚。 这个山洞里有蛇窝,曾经从这里爬出去过一条巨蟒,比水桶还粗,被村子里十七八个大汉制服了,被锄头铁锹砸得血肉模糊,我当时也在场。 可是,心里再虚也得进来。 因为我在这里藏有东西。 这个山洞自从出现过巨蟒以后,村里人谈之色变,没人敢来这片区域,就连疤拉子都不来这里打猎。 所以我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了这个山洞,最安全。 本来早就应该回来取了,没想到坐了六年牢,不过没关系,啥时候取都一样。 往里走了很深。 始终伸手不见 第44章 蛇有毒 荀千灵稍微往前挪了两步。 能看出她是相信我的,只是过不去心里的坎,毕竟人类天生害怕软体动物,尤其是蛇。 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我索性把衣服脱了递给她,在她身上又套了一层防护衣,这可是我参加遗嘱大会前刚买的新衣服,很贵的。 反正我这个山里娃经常光着膀子光着腿乱跑,从小习惯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只穿一件内衣也无所谓。 荀千灵的小身板儿,被我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头到脚都能遮住,她这才松了口气,对我说:“走吧。” 连句谢谢都没有,没礼貌。 我打头阵,摸着湿滑的东西,俯身爬了进去。 这个洞口只能爬,爬到一半才能有空间站起来走路,我没穿衣服总感觉有点蛋疼。 身子上下左右全是蛇,我全身光光的,全身都很凉,它们在我胳膊腿上绕来绕去,甚至脖子上都有。 其实我有点害怕,怕这些蛇不认识我了,把我咬得遍体鳞伤就不好了,虽然不是毒蛇,但是咬多了也能咬死人。 荀千灵跟在我后面,死抓着我的腿。 我已经尽力帮她开路了,把我摸到的蛇全都拨到了一边,可她还是紧张得厉害,一惊一乍,快要把我的腿抓破了。 爬了不到十米,荀千灵颤颤抖抖地问我:“还……还有多远……” 我第一次听她讲话颤抖,莫名觉得悦耳,心里特别舒服,于是故意吓她说:“才爬了不到十分之一,早着呢!” 其实有蛇的地方只是洞口的一小段,差不多二十米,一咬牙就过去了。 荀千灵当真了,一激动就骂:“草你……” 我不知道她为啥要加个你字,草就草呗,非要说的这么有歧义。 以前我以为她是想骂我妈,但是不好开口,现在听多了就感觉不是那回事。 我不像她那么没素质,好声好气地回她一句:“随你。” 二十米的距离,说话间就爬了过去。 明明已经没蛇了,荀千灵还是一惊一乍的,摸到我胳膊都能当成一条蛇,吓得忙缩手。 再往前爬一段距离,空间突然变得十分开阔,能通火车的感觉。 我终于可以站起来直直腰杆,揉揉膝盖,揉揉胳膊,估计已经磨破了,很疼。 现在可以开灯了。 我让荀千灵把手机的灯光打开,荀千灵早就迫不及待了,在衣服口袋摸了半天,没了…… 接着就是一声操骂,声音比以往都要大。 自从进了山洞,她的脏话已经让我习以为常了,那是她发自内心的情绪。 进洞的时候,我把她手机夺走,和我手机装在一块,都在我衣服口袋里,而我的衣服在荀千灵身上穿着,弄丢了与我无关。 我问她:“手机大概掉在哪里了?要不咱回去找找?” “你去。”荀千灵推我一下,又赶紧拉住我说,“别找了,我……” 她是想说: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怕。 “那继续走吧。” 我转身往前走去,故意走得很快,没拉荀千灵。 荀千灵快步跟上,简直要把我抓死,那小身板儿贴得我喘不过来气,这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她也不用顾及那么多,能贴多紧就贴多紧,生怕我把她丢在这里。 野猫变成了乖猫。 让我想到了在大姐家里,她是多么的冷漠,在她的地盘里肆无忌惮地对我,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主场,我是个记仇的人。 所以走了一断距离之后,我停下来搂住了她,故作霸道地问她:“你是不是我的人?” 荀千灵并不敢挣脱,被我搂着动都没敢动一下,只是嘴上倔强地回我一句:“滚。” 我只会对一个人不择手段,那人就是荀千灵。 我是不会滚开的。 我甚至可以在这里趁人之危。 但是太黑,啥也看不到没意思。 等到里面就会有光亮,什么都会有,那是我八年前放在那里的红蜡烛,希望还能点着…… 我搂着荀千灵,调戏问她:“你是不是很后悔跟我来这里?” 荀千灵又是一句:“滚。” 刚说完滚字,话音未落就往我身上扑,本来我只是并肩搂着她,她却一下扑我怀里了,差点把我推到墙壁咚。 我愣是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只听荀千灵激动地喊了句:“谁在我后面!” “你激什么动啊……” 我真是郁闷,被她吓一跳。 这里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有人的话绝对能看见、能感觉到,而荀千灵身后并没有人,我还伸手在她后面晃了晃,也没碰到什么东西。 荀千灵有点发抖。 我笑着对她说:“你想让我抱就直说,装得这么像,不愧是艺术系的特招生。” “这里有人,拍我后背。”荀千灵说着就催促我,“快点,走快点。” & 第45章 哪里来的野鬼 荀千灵的胳膊上被小蛇咬了一口,浅浅的伤痕,在她细腻如玉的肌肤上特别显眼。 她那神情,好像一个摔了跟头的孩子、趴在地上正在酝酿怎么哭,,配合上她天生稚嫩的容貌,简直让人不能不笑。 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笑着对她说:“别怕,死不了,既然我敢带你进来,肯定有解毒的办法,温泉里洗一洗,泡一泡,温暖又舒服,啥事没有。” 前方不远处有一汪泉水,散发着腾腾的雾气。 荀千灵呆滞半天,生气地说了句:“你害我,你等着。”然后径直走向了温泉。 我拿着我的盒子,跟着荀千灵来到了温泉旁。 泉水清澈,雾气萦绕,是洗浴中心里那些人工温泉不能比的。 荀千灵站在旁边犹犹豫豫,问我:“水干净吗?” 她的常识让我感到无语,便对她解释道: “山里的清泉可以直接饮用,比你浴室里的水要干净一百倍!这个山洞是天然形成的,是大自然最纯净的馈赠,洗一洗,延年益寿,百毒不侵……” 荀千灵瞪着我,瞪了几秒钟说:“小人。” “我本来就是个小人,你爱洗不洗。”我笑道,“你要是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我也没有办法,但洗一洗总归是没有坏处的,这个道理你总懂吧?” 荀千灵当然懂。 最好的选择就是洗一洗,啥事也没有。 她不再说话了,摆出要脱衣服的姿势,但没有动,意思是让我滚开。 我怎么可能滚开。 在这深山老林里,无人知晓的隐蔽山洞里,孤男寡女,她跑又跑不掉,只能跟着我,不敢把我撵走。 我不但不滚开,还要上前趁人之危,装作一副大爷的样子捋一捋她胸前的秀发,说:“要么我走,你一个人在这儿洗,要么一起,你选一个。” “你……” 荀千灵瞪着大大的猫眼,咬着牙,气得脸通红,很有骨气地说道:“我不洗了。” 她骨子里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可她就算再不怕死,也不会白白丢掉性命,所以我并不理会她说什么,我不会走开的。 荀千灵也确实只是说说而已,她看我不肯走,于是软硬兼施,把外面的衣服脱了递给我,讨好的语气说道:“你的衣服还你,你不准走,也不准看,就站这,转过去。” 结果在我的衣服里抖出了一条蛇! 一条和手指差不多细的蛇,全身赤红,吐着长长的舌信,在地上起伏盘动,攻击欲很强。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蛇! 但谁都能看出来,这蛇有剧毒,致命的剧毒。 荀千灵看到蛇的那一刻,吓得猛一下跳了起来,“啊”的一声惊叫,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她如此惊慌的喊叫。 这条瘆人的毒蛇在衣服里钻了这么久,换谁都会吓懵,何况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蛇的城里姑娘。 荀千灵吓哭了…… 眼里含着泪花。 那条赤红毒蛇就在她脚下,挑衅地吐着长长的舌信,蠢蠢欲动。 荀千灵惊叫一声之后,腿都在发抖,本能地拉了我一下,把我挡在她前面,让我面对这条诡异的毒蛇。 我也吓一跳。 我记得洞口都是温顺的小蛇,咬一口就像亲一下似的,无毒无害,哪见过全身赤红的毒蛇! 不过我从小在山里见过的蛇多了去,知道怎么对付它,它在挑衅,我也必须挑衅,欺软怕硬是所有动物的天性。 特别是攻击性强的动物,你越跑它越咬。 我盯着它的眼睛,怒视着,同样对它伸伸舌头,舔舔嘴唇,告诉它,老子想吃你。 结果,它真服软了,收回了挑衅的姿态,盘在地上游动,一溜烟就逃走了。 真给我面子。 荀千灵松了口气,瞬间又恢复了她那副冷傲的模样,从我身后走出来,骂了声:“草……” 接着又不淡定了,急急忙忙要脱衣服泡温泉。 她亲眼见到赤红毒蛇,早已吓破胆。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是百分百确定了,自己身中剧毒! 必须马上洗! 可我也有些不淡定了,本来我只是吓吓荀千灵,故意说蛇有毒,没想到真跑出来一条毒蛇,她可能真的中毒了! 幸好,这温泉是真的解毒…… 这点我没有骗荀千灵。 自从我在里面洗过澡之后,我原本一个粗糙的山里娃、皮肤却变得细腻光滑,被蚊虫马蜂叮咬过的伤痕全都不见了。 所以我现在就算没穿衣服站在荀千灵面前,我也很自信,虽然我没有哥哥那么魁梧的身材,但我身上没有任何瑕疵。 因此我敢确定,只要是通过皮肤进入血液的毒,只要在温泉里泡得时间足够久,都能解掉。 眼下,荀千灵哪还有心思跟我推搡,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对我说:“东阳,以前是我不好,你别……好吗?” “你要么等死,要么老老实实地脱了跳进去,别那么多废话。” 我态度很坚决。   第46章 百灵鸟 这野鬼是人,当地人叫他猴娃。 因为他是猴子养大的。 年龄应该在25岁左右。 据说他是被人遗弃在深山里的弃婴,先天性残疾,结果被猴子养大了,整天跟着一群猴子乱窜,比正常人跑得还快。 他半夜经常到村里偷东西,有个好心的妇女给他吃的,他竟然把人家杀了! 他被动物养大,只有动物本能的欲望,毫无人性。 命案发生后,村里多次组织猎户围剿猴娃,始终没有抓到,反而让他变得更机敏、更残暴,死在他手下的一共有五个人,三个孩子、一个妇女、一个老头。 深山老林,神出鬼没,很难找到他。 我说的都是八年前的事,至于他最近有没有害人,我不知道,反正他现在正要杀我。 确切的说,他是要跟我抢女人! 我怎么可能同意! 饱饱眼福也不行! 老子还没有看过呢! 谁都不许看! 我举着双手,求道:“大哥,她不好看,要啥没啥,要胸没胸,要臀没臀,你眼光不会这么差吧……” “我去你大爷的!!” 荀千灵猛地喊了一声,声音在这个地方特别震耳。 她这一声喊叫,要了我的老命。 猴娃的思维很简单,只要受到刺激,本能就会杀人,根本没有犹豫什么,荀千灵的声音刚起,猴娃便扣下了扳机。 结果没响。 我又不是傻逼,怎么可能把装着子弹的枪扔在外面,疤拉子只给了我十发子弹,钻蛇洞的时候我把子弹退出来装进了口袋里。 本来我想演一出苦情戏,看看我在荀千灵的心里有多重要,我已经想好了最后的台词: “开枪吧,我死也不会让我的女人受到半点屈辱,别想拿我当人质!” 结果被荀千灵这么一喊,提前暴露了没子弹,啥戏也演不了了。 郁闷。 猴娃又扣了下扳机,还是没响,我一把抓住枪杆夺了过来,带着满肚子的郁闷抡起枪托朝他脸上砸去。 猴娃反应相当快,弯腰一闪,让我抡了个空,他趁势抓住我胳膊,另一只手一拳打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从小被哥哥打到大,怎会挨不住猴娃这轻飘飘的一拳,简直跟挠痒痒似的。 他打我一拳,他自己也被我一脚踹在了肚子上,两人弹开老远。 山洞不是山林,不是他发挥的主场,我有十成把握和他打个平手,有五成把握把他打死! 毕竟他有先天性残疾,只会杀害一些老弱病残罢了。 猴娃挨我这一脚,朝我龇牙咧嘴,愤怒地叫了两声,转身就跑。 我不可能让他跑。 他是可怜人没错,但他杀害的也是可怜人,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杀害的第一个妇女,那是从小对我视如己出的云娘。 仁慈是对亡魂的不负责。 我把子弹上了膛,瞄向他的背影,在他跑到出口的时候扣下了扳机。 一声震响过后,将子弹送入了他那充满罪恶的心脏。 我本坏人,愿意下地狱。 枪声回荡良久之后落下,一切重归平静。 特别特别的安静。 我回头看看荀千灵,她正用一副惊骇的表情看着我,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定在水里,快要忘了呼吸。 我询问道:“怎么了?” 荀千灵张张嘴,又抿了抿嘴,没说话。 我放下手里的枪,一跃而下,跳进了温泉里,游到她旁边,问道:“你看我干啥?” 荀千灵这才小声回了句:“别碰我。” “就当我请你游泳,你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没在泳池游过泳呀?” 我拿起她胳膊看看,被蛇咬伤的痕迹已经快要看不见了,这口温泉如此神奇,不知道里面含有什么物质。 我又把荀千灵拉起来一些,看看她的后背,惊讶地发现,那个眼睛形状的深红印记正在变浅! 不是消失,是变浅! 变浅就说明,温泉能把深红印记抹去! 这下真的让我有些说不出话来,惊讶、惊喜、激动,感谢大自然的恩泽,让我完成了自己承诺。 我曾对荀千灵说过,虽然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可以让她好好地活着。 我来这里之前,心里始终是忐忑的,因为我只知道温泉有奇异的功效,但我不敢确定它能否去除印记,现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荀千灵晃晃身子,想挣脱又不敢挣脱的样子。 既然她不挣脱,那我肯定不会对她客气,把她拉到身前圈了起来,故意埋怨道:“你刚才差点把我害死你知道不?幸好老子机智,提前把子弹取了出来!” “我不好看,要啥没啥,你滚。” 荀千灵冷冰冰回一句,没动,脸蛋被水蒸气晕染了两片红。 毕竟是年轻男女, 第47章 永远呆在这里 出去后,天已蒙蒙亮。 太阳正在地平线上蓄势待发。 大山里的清晨十分清幽,空气清新,露水晶莹,偶尔能看到野兔出窝觅食,眨眼便窜入草丛深处。 一声枪响,惊起鸟儿无数。 一只灰色的野兔子被我揪着耳朵提了起来。 荀千灵看呆了,城里姑娘第一次见打猎,竟然弱弱地问我:“你当过兵?” “老子坐了六年牢,当你大爷的兵!” 我把兔子扔给她抱着。 既然她说下山之前她是我的人,那我讲话肯定不会对她客气,啥都不会跟她客气,把握机会以解心头之恨。 我小时候的玩具就只有弹弓和猎枪,枪法当然准。 荀千灵瞪着我,道:“你对你的人,这么粗鲁吗?” 她衣服上印着可爱的兔子,怀里抱着一只即将被吃掉的死兔子,不知道心里有多少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搂起她肩膀,故意很用力,边走边笑道:“你不是学音乐的吗,唱一首歌给我听听,我最近比较喜欢听《偿还》,会唱吗?。” 其实我只是想说,你以前怎么对我的,现在都要给老子偿还! 荀千灵竟然傻傻的真的唱了起来: ‘从未等你的眼睛,从梦中看到苏醒’ ‘从未跟你畅泳,怎么知道高兴会忘形’ ‘从未跟你饮过冰,零度天气看风景’ ‘从未攀过高山,所以以为天会继续晴’ ‘……’ 一句句,一声声,宛转悠扬,余音绕梁。 空灵之中带着些许伤感,像山涧潺潺流水灌入心田。 我听得一时有些入迷,快要忘了自己在哪里,没想到她这么阴冷的一个人,唱歌竟会如此走心,不输原唱的声音。 荀千灵唱完之后问我:“什么时候吃兔子?” 我一回神,才想起来吃饭这件事,于是找了片空地停下,不远处是溪流,适合野炊。 疤拉子给的这把枪上配有折叠的钢刀,他替我考虑的相当周到。 点燃火堆,开烤。 荀千灵边上看着,一双猫眼闪着精光,总感觉她快要流口水的样子,千金小姐流落深山,终究要为自己的肚子放下姿态。 还没完全烤熟,荀千灵便迫不及待地拽下一块,烫到爪子也无所畏惧,直接把一大块兔肉塞进嘴里吃了。 来时候的高傲架子消失无踪,现在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我笑着问道:“没有盐,没有调料,味道如何?” 荀千灵不搭理,是吃得满嘴流油,没功夫搭理,那张俏脸上面沾得到处都是炭灰和油渍,白猫变成了花猫。 看她吃得那么香,我也没再说啥,坐在边上看她吃。 她的一举一动让我感到诧异。 我仍记得出山洞时,她从猴娃的尸体上淡定地踩了过去,那是她不经意间的真实表露,她的内心绝对的阴暗。 不过无所谓。 随意。 随便她怎样。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起身对荀千灵说:“你慢慢吃,全是你的,我去前面看看路,咱们的终点站就在这附近。” 荀千灵头也不抬地说道:“多年前就被炸毁的墓,有什么好看的。” “有美女陪着,什么都好看,反正你跟着我就行,到了之后你自然会明白。” 我往前走了走,爬到一颗比较高的树上,视野范围很开阔,甚至能看到我们村子。 虽然村里的房屋都拆掉了,可是一些标志性的东西都还在。 而方远大将军的陵墓,就在村子后山的一处荒岭上。 正是我所在的位置! 我的方位感瞬间又转了回来。 我在树顶朝荀千灵喊道:“美女,看看你周围有没有坑洞,小心掉进去!” “已经掉进去了,草!” 荀千灵骂了声,听起来没啥大碍。 当年荀老板花钱雇佣村民到后山挖洞,挖了整整一星期,这一片到处都是坑洞,有的浅有的深,已经过去几十年了,经常有人掉进去崴到脚。 我从树上下来,走回去看看荀千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她正要去小溪旁洗脸,踏进草丛的时候一条腿陷了进去,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整个人倒在草丛里起不来。 我上前很郁闷地问她:“你掉进去了,怎么不喊?非要等我问了你才说。” 荀千灵气呼呼的,不想说话。 我拉拉她胳膊,拉不动,索性抱住她的小蛮腰,用力往上一拽,人出来了,鞋没出来。 在这大山里,没有鞋子可不行,千金大小姐的脚丫子,踩在到棉花都觉得扎。 我朝洞里看了看,是斜着向下的,并不深,下面有两块石板,鞋子掉在石板的夹缝里,很轻松就能拿出来。 不过不用拿出来。 &nb 第48章 心魔 疤拉子坐在我对面,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聊到跟我一起来的姑娘,疤拉子又不放心地问道:“你没把姑娘落在山里吧?多好的姑娘啊,昨晚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 疤拉子没有说下去。 我扒着饭,张口说道:“她要是百灵鸟,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疤拉子感叹道:“是啊,那时候女娃才七岁,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唉——”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了低语声: “东阳……我看到你了……” 我不自觉地捂上耳朵,大声喊道:“我已经走了!别找我了!!” 疤拉子惊诧地看着我,问:“十年了,你还能听见?你在城里这么多年,没看过心理医生吗?” 我摇摇头,示意没事。 只要站在这座大山上,低语声就会在我耳边响起: “我阳……我看到你了……” 声音让我害怕。 我想逃。 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却始终甩不掉这个声音。 我不愿听到它。 可我又忘不掉它。 它是缠绕在我心头的魔咒,我只能逃避却无法忘记,它像割裂在我心脏上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我的原配不是荀千灵。 从我记事起,我便知道自己有个媳妇,叫百灵鸟。 她的声音就像百灵鸟的歌唱,甜美清脆。 初次见面是在襁褓中,我们刚刚来到这个世上,谁也不认识谁,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彼此,看到了陌生世界的花红柳绿。 百灵鸟和我一起在山里长大。 她是荀家的千金,却从未走出过大山,她和我一起被爷爷抱回老家,算得上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她和山里孩子一起穿着布衣、扎着头绳,一起上山采野花摘野果,一起追逐打闹,一起眺望日出日落。 她深爱着大山,这里就是她的家。 我永远都忘不了七岁那年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东阳,我看到你啦!” 她看到我了。 我却没有看到她。 我只能看到老虎嘴里露出的花鞋,那是她最爱的一双鞋子,只有晴天才舍得穿一穿,生怕弄脏了上面的小白花。 如果我能迁就一下她,不躲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让她快点找到我,她就不用跑遍整个山林,不用傻傻地找我几个小时。 她那么傻。 找不到就回家啊。 为什么要一直找,一直找。 为什么非要找到我才罢休,为什么。 那只老虎的目标本来是我,我躲在树丛里听到呼啸的风声,本能便知道遇到了野兽,不顾一切往前跑。 四周全是杂草树藤,野兽扑风的声音在耳边咆哮。 我以为自己将要成为猎物的时候,却听到了百灵鸟兴高采烈的喊声: “东阳,我看到你啦!” 我脚下一沉,坠入了坑洞里,几乎同一时间,一只野生虎从我头顶跃过,直扑朝我奔跑而来的百灵鸟。 淹没身影的草丛中,只有那双花鞋子定格在了我最后的视野里。 我再也看不到她。 那些星空下的约定,那些美好未来的承诺,都在那一刹那之间化为乌有。 百灵鸟曾经对我说:“东阳,不管以后你走到哪里,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跟着你!” 百灵鸟曾经对我说:“东阳,如果有一天你把我丢了,你要喊我的名字,大声的喊,让我听到你的声音,让我找到你!” 那天我站在山上最高的地方喊了一整晚,全村人都听到了我的声音,百灵鸟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天晚上,爷爷拿着一把开山刀,孤身进入了山林。 第二天清晨,爷爷满身鲜血倒在了家门口,手里拿着一张虎皮和一只血淋淋的花鞋子。 那时我才知道,武松打虎的故事并非虚构,真的有人能单挑一只凶猛的野生虎,而且还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头。 那只花鞋子,是百灵鸟唯一的遗骸,就葬在事发地的附近,我坠入的那个坑洞旁——方远大将军的陵墓入口! 爷爷对我说: “阳,不是你的错。” “因果循环,终要偿还。” “失去的就当没有存在过,咱家没有百灵鸟。” 爷爷把百灵鸟所有的遗物全都烧掉了。 只有藏在山洞里的月饼盒,是我之前就放进去的,捉迷藏我故意躲在山洞附近,本想给百灵鸟一个惊喜,带她进入山洞里,点上红蜡烛,一起跳入温泉畅泳,让山洞成为只有我俩才知道的秘密地方。 百灵鸟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我,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山洞。 是我害死了她。 我是罪人。 从那以后,我每晚都能听到百灵鸟在我耳边低语: “东阳……我看到你了……” 我害怕这个声音,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她是我挥之不去的心魔。 直到十岁那年。 爷爷的葬礼上。 荀千灵穿一身花衣,站在我身后笑得像朵花,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是你的妹 第49章 真正的骨笛 我起身走到门口,上下打量着荀千灵,她的乞丐模样别有一番风姿。 疤拉子吓一跳,噌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脱口而出:“百灵鸟?!” 荀千灵的脾气,哪有心思理会别人的问话,俏脸气得快要变了形,张口就骂我:“草!你找死吗?” 她这只母老虎,把店里仅有的几个顾客都吓跑了。 疤拉子吓坏了,不明情况赶紧招呼道:“姑娘,掉哪山沟里了,摔成这样,快点进来坐,甘叔给你做好吃的!” 荀千灵没理会,气头上的母老虎,眼中只有我这个猎物。 我回头对疤拉子说:“不用做了,她刚吃了一只兔子,不饿。对了,附近有客栈吗,姑娘这形象,需要收拾收拾。” 疤拉子指了指右前方,说:“往前一公里,有家景区客栈营业,都是老乡,过去报我的名字免费,去吧去吧,快去吧,看你把姑娘折腾成啥样了!” 报他的名字…… 我念不出口。 报了估计得收我双倍的价钱。 我把枪还给疤拉子,付了报酬,便拉着荀千灵朝客栈走去。 荀千灵怒气丝毫未消,不让拉她的手,只让拉胳膊,走出一段距离没人了她才放开声音骂道: “你特么是不是找死?我给你好脸色,陪你钻蛇洞,给你唱歌,你特么要害我?我都说了我是你的人,你是不是没长心?你有没有心!!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你以为我真怕那几条破蛇?你以为老娘真的怕黑?草!给你脸不要脸!!!” 大骂一通,挣开胳膊,直接把我推倒在了地上,愤怒地离去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追上去,解释道:“你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我哪里害你了?衣服破了我给你买新的,饿了我再给你抓兔子吃……” 荀千灵骂完之后稍微消了点气,只是又变成了哑巴,不再说话。 我知趣地默默跟在边上。 天地良心,我并没有想害她! 爱她还来不及! 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一辈子把一个死去的人装在心里,而让眼前活蹦乱跳的荀千灵当做替代品。 所以我要赶走自己的心魔。 百灵鸟是百灵鸟,荀千灵是荀千灵,我不能再混为一谈。 就像爷爷说的那样,失去就应该释怀,压抑久了便会心生恶念。 记得我在少管所的时候看过心理医生,准确说,是被迫看的心理医生,每个问题少年都要接受心理指导,特别是杀人犯。 医生对我说:“逃避只能加深记忆,你要去面对,面对她的遗物,面对她的花鞋子。” 医生用科学的方法开导我,我听进去了。 所以我这次回到大山,专门带着荀千灵,面对山洞里的月饼盒,面对事发地的情景。 可我来了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科学的方法行不通。 因为我看到了诡异的场景! 荀千灵莫名其妙陷进了洞里,而且一声不吭,直到我问了她才说已经掉进去了。 我把她拉出来,她说她的鞋掉进了洞里,我顺势朝洞里看了眼,看到的竟然是百灵鸟的花鞋子! 我再三确认,那的确是百灵鸟的花鞋子! 我回过头看荀千灵,发现她的鞋在脚上穿得好好的,根本就没有掉。 那只花鞋子是百灵鸟唯一的遗骸,就葬在洞口的旁边,被雨水冲刷进了洞里,那不是荀千灵的鞋。 荀千灵却执意让我下去拿。 我惊讶。 我迷茫。 我不知道该说啥。 我只能当作她没鞋,下去帮她拿。 我拿出不来,她自己跳进去捡到了鞋,然后把她自己的鞋脱掉换上花鞋子,让我拉她上来。 我当时就惊呆了! 那一瞬间,我看到的是百灵鸟期盼的眼神。 好像她在对我说:“东阳,我看到你啦!快拉我上去!” 我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百灵鸟已经死了。 死去十一年了。 我没办法伸手把百灵鸟拉上来。 如果我不亲手埋葬心中的魔鬼,我将无法面对眼前的荀千灵,我会一辈子活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我伸不出手。 我做不到。 我真的没有想害荀千灵。 因为很容易出来。 特别特别的容易。 别看荀千灵现在骂骂咧咧,回了客栈她就会感激我,感谢我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方远大将军陵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荀千灵的裤子口袋里装着一支骨笛。 真真正正的骨笛! 如白玉般清莹剔透的骨笛! 我拱手让曲谱,拱手让笛子,她感谢我还来不及呢,生气只是女孩子一时的情绪而已。 …… 走进客栈。 荀千灵仍不和我说话。 但她竟然哼起了小曲,自顾自地开了一间房,就像一个人来旅游似的,悠闲地走上了楼。 &nb 第50章 回去也是我的人 门开了。 荀千灵依旧一身破衣服,脸蛋脏得像只大花猫,踩着一只穿不进去的花鞋子。 我进门将她扑倒在地上。 脱掉花鞋子。 在阳台上划亮了火柴。 历经岁月的花鞋子,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焰,犹如记忆深处跳动的蓝精灵,挥舞着翅膀渐渐远去。 “逝者当安息。” “生者当铭记。” “不逃避不忘记,更不会放弃。” “因为你从未与我分离。” “你的生命仍在我的生命里延续。” “火焚记忆不是为了忘记你。” “从此你融进我的血液里,流淌在我的心里。” “所以不需要回忆。” “也不再有过去。” 我凝视着火焰升起,凝视着火焰沉寂,默默地悼念。 荀千灵站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她目光的压力。 我倾诉完心声,回头看看荀千灵,问:“用你的猫眼好好看看,那到底是不是你的鞋?” 鞋已烧成了灰烬,无法分辨得清。 她没有看,而是对我不冷不热地道一句:“粗鲁。”扭头走掉了。 粗鲁? 我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连我自己都快要受不了我自己了。 竟然说我粗鲁。 于是我又跟上去把她扑倒在了地上,有意识地抱着,并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我真不是粗鲁。 我们大山里的孩子见面喜欢扑一下,看谁能把谁压倒在地上,关系好的才扑,不好的谁搭理啊。 如今回到大山,莫名就想扑一下,虽然我也知道很傻…… 荀千灵恼了,回身把我扑倒在了地上,无情地说道:“你听好,已经下山了,我不是你的人,别特么放肆!” “不是就不是呗。” 我起身拉起她,摆做无所谓。 荀千灵没起来,又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累得像只病猫。 毕竟是个姑娘,体力有限,折腾那么久,几乎没有休息过,一躺下就不想站起来了。 我晃晃她,劝道:“别躺在地上睡,先把你的乞丐模样洗干净,上床睡,睡到明年都可以。” 她不动,身体的反应告诉我:再碰一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知趣地离开了。 顺手拿出了她口袋里的东西,坐在床边查看。 这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竖笛。 取自少女锁骨的一截,和我的手指差不多细,手掌一样长,通透的笛身上面看不到任何骨质的纹理和瑕疵。 看起来像一支白玉笛。 上面只有两个孔,一个高音和一个低音,明显无法吹奏曲子。 看着这支骨笛,其实我的内心一点都不淡定,因为我上山之前并不知道这里有骨笛,确切的说,我不知道自己一直都拥有一支骨笛。 至于骨笛是从哪来的,怎么跑到荀千灵口袋里的,这是个秘密。 因为下次我还要再来,带着一群人过来,做一些非常邪恶的事情,亲手拿取另外八支骨笛! 我只能说,九支骨笛从未离开过白骨坡,它永远在这里,亘古长存。 当年皇帝钦赐碑文: “方圆千里红花落,明月独照白骨坡。” 这便是白骨坡的由来。 小时候我不懂碑文的意思,只是觉得念着顺口,以为两句碑文的开头是“方远”和“月儿”的名字,以为白骨坡指的是白色的骨笛埋在山坡下。 实际上,不是这个意思。 或者说,它是一语双关,人们忽略了最基本的字面意思: “方圆千里草木枯萎、鲜花凋零,一轮明月照耀着累累白骨堆积成的山坡。” 白骨坡隐瞒了千年前的一桩惨案—— 骨笛响起的那夜,全村没有一个人活着…… 笛声覆盖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于是方远拔剑自刎在了山头上。 如今白骨坡这个村子,这片区域,就是那晚笛声覆盖的地方,曾沦为人间地狱,划归成了一个新村庄,命名为“白骨坡村”。 这才是白骨坡真正的由来。 我知道这些,那是因为我亲眼见过累累白骨,堪称地狱般的景象,这就是我在地下发现的惊天大秘密。 我一直在想,当年方远大将军只是一支一支地吹奏骨笛,就把全村人给吹死了,如果真要按照巫婆说的那样,同时吹奏九根骨笛的话,我不敢想象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骨笛是邪恶的东西。 杀人于无形的邪物! 所以,我现在手里拿着骨笛,心里在发颤。 总感觉自己捧着一颗炸弹。 可我不得不把它带在身上,或者交给荀千灵。 因为这支骨笛是百灵鸟拿命换来的。 只有在白骨坡上献出自己心爱的人,才能换来一支骨笛! 因果循环。 终要偿还。 所以说,即使我现在知道另外八支骨笛在哪里,我也拿不到,因为我没有八个心爱的人…… 只能下次再过来。 &nbs 第51章 到家 深夜走出客栈。 星空指引着回家的路。 荀千灵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她上山是我的人,下山真的就跟我划清了界限,就像来的时候那样一声不吭,冷漠无情。 她少一只鞋子,我只能背着她。 就像背着一个死人一样沉闷。 寂静的夜,寂静的心。 从山脚下到镇上的车站,是一段漫长的路程,荀千灵不说话,我只好自顾自的,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 “嫂子……” “那个,其实吧,你的气质不错。” “你的心里能藏住事,啥也不问,啥也不说,所以很多事情我要跟你说一说。” “你口袋里的那支骨笛,配合你的曲谱,杀人无形,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 “再我拿到另外八支骨笛之前,你不要吹响它,再说,只有两个音孔,吹出的曲子也不好听,是吧?” “我对你说的话,你要用心去聆听,你心底有个声音,她会告诉你,是否听我的。” “回去后,我会把青铜棺的事情彻底解决掉,你们不用再去傻傻地做什么交易了。” “哥现在基本已经知道青铜棺的来龙去脉了,它与骨笛有关,但它不是寻找骨笛的线索,因为它也在寻找骨笛……” 我说着走着。 荀千灵听着哼着,不屑地哼哼。 我背着荀千灵,走累了停下来歇歇,荀千灵没有一句感谢的话,更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始终一副冰冷的姿态。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快。 在山上活泼阳光,下了山就变成了死样。 我甚至怀疑,她上山后被百灵鸟附体了,这两天和我相处的人不是荀千灵,而是她姐姐百灵鸟。 随便吧。 反正都是我的人。 走到火车站,我的两条腿都站不稳了,两只胳膊也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小儿麻痹症。 我背了荀千灵足足三个小时! 她就算再轻,也得有个七八十斤吧,真把我累成狗了。 回江南的火车上,20个小时,我只听见荀千灵说过一个字——滚! 而且还不是对我说的…… 有个男的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打电话,声音把全车厢的人都吵醒了,荀千灵冷不丁的一声大骂,把那男的手机都给吓掉了。 回到南城。 回到大学城。 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荀千灵回了学校,转身离去的时候没有一句再见的话,没有一个眼神上的交流,只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让我回望。 这几天在山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对她如同过眼云烟一般随时都可以遗忘。 可她不知道,上了我的船就别想再下去。 我回到家。 按响门铃。 大姐已经睡下了,开门的时候睡衣都穿反了,脸红红的,故作生气地对我说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把千灵带哪儿了?她可是你嫂子,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几天不见大姐,感觉好亲切。 我进门对大姐说:“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 大姐脸上一秒钟绽放花朵,眉开眼笑,十分媚态地对我眨眨眼说道:“是吗?漂亮了多少呀?” 我一把推开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大姐急忙拉住我胳膊,示意道:“今晚去我屋睡!” 我脚一滑差点摔地上。 有点突然。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我笑笑对大姐说:“几天不见而已,有这么想我吗,走吧!”然后便朝大姐的房间走去。 刚到门口,竟然看到隔壁我的房间里亮着灯! 门缝里透着丝丝亮光。 大姐略带歉意地对我说道:“东阳呀,今天家里有客人,姐不知道你回来,楼上的房间都上着锁,姐没有钥匙,只能让客人先住你房间啦!姐睡沙发,行了吧?” “……” 我有点撞墙的想法。 大姐又催促道:“看你一身邋遢样,赶快去洗洗,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去吧去吧!” 其实我很纳闷,客人是男的就跟我睡呗,女的就跟大姐睡呗,大姐有必要睡沙发吗? 家里的床那么大,横竖能躺二十个人,又不是睡不下。 我刚回来,风尘仆仆,有点累,没啥心思管那么多。 洗了澡。 一身轻松。 看到大姐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我走过去坐在旁边,问:“什么客人,是不是小宝贝?” 大姐一下从翻了下来,我赶紧扶住她,帮她稳了稳身子,说道:“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大家都是朋友,上次我还跟她约会呢,我去打声招呼。” 大姐拉住我说:“那可是苗老板的女儿,来咱家做客,当然要照顾好一点,你别去打扰啦!” “不能不打扰……” 我笑着跑向了我的房间。 大姐在背后哼哼两句,不 第52章 先去听听歌 客厅没开灯。 脚步声响亮,手里的烟头忽明忽暗,杀气腾腾…… 哥哥在家,没住校。 他在家里等媳妇,或者是等着揍我。 哥哥走到沙发前,那魁梧的身形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面前,问一声:“回来了?” 我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好声说道:“哥,她本来就是我的……” 哥哥捏住我肩膀,直接把我仍在了地上,他自己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抽一口烟,从鼻子里重重地呼出来,平静地问我:“回老家了?” 我点点头。 早就习惯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伸手护住了脸。 哥哥一巴掌打过来,打在我手背上,虽然他只用了三分力,但也让我有点头晕眼花,手背火辣辣的疼。 我不会反抗他,越反抗只会被打得越狠,这是我从小总结出来的经验,我有自知之明。 哥哥扇我一巴掌,又坐在沙发上踹了我一脚,踹在我胸口上。 我主动向后躺倒在了地上,没吃多少力。 打完以后,哥哥把我拉起来,愤怒地说道:“你出去多少天,挨多少顿打,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的意思是明天还打我,让我赶快滚出去。 既然他今天打完我了,应该能够交流交流,所以我坐在他边上,很诚恳地求道:“哥,我真的可喜欢她,咱兄弟俩,大男人,没必要挣这个吧……” “你以为婚姻是儿戏?滚蛋!别出去丢人现眼!” 哥哥起身愤然离去,回了楼上。 能看出来,哥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原则是:只要你特么别出去丢人现眼,在家里老子可以不跟你计较那么多! 他一向是这样的原则。 就像当年听说荀千灵要被许配给局长的儿子那样,他不是为了替我挣媳妇,他是咽不下那口气,要为家庭挣个颜面。 他就是我爷爷性格的翻版。 他能容忍我在家里使坏,但绝对不能容忍我带着嫂子出去乱搞,让人指指点点。 打骂过后,天下太平。 我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美觉。 醒来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们大清早就一起去了学校,他们都有自己正常的学习和工作。 我突然觉得自己依然格格不入。 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不知道怎么融入,或者说我没有办法融入,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还是这样。 我没有资格接受高等教育,没有大学愿意接收我这个杀人犯。 看着空荡荡的公寓,孤独、落寞的心情莫名把我占据。 我走出家门。 在路上随便吃了点早餐,游荡在大学城的街道上,一时没了方向感。 街头有一群人在推搡打骂。 我站在边上观看,看他们一个个闹得脸红脖子粗,斗志昂扬、活力四射,由衷感慨自己的生活太特么无聊了,必须要找点正常的事情做,哪怕是端茶倒水也行。 当然,必须要在校园里。 因为南陵大学还有没解决完的事情。 我走进校门,看到园丁在修剪绿化带,便上前帮了下忙,受到了大大的夸奖,感觉很不错。 于是继续四处闲逛。 看到有小姐姐提不动东西,上前帮她拿一拿,看到操场里飞出来的球,帮忙捡一捡。 我一圈逛下来,听到的“谢谢”比我十八年来听到的都多。 慢慢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好。 我多想和大家一样,在最好的年纪挥洒青春,有一群可爱的同学和朋友,有一个可以阳光下牵手欢笑的女生。 走着走着,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阳,过来帮帮忙!” 我回头,看见大姐穿一身白大褂,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白大褂的学生。 大姐走过来说:“正发愁人手不够呢,刚好碰见你,走,忙帮搬点东西!” 然后不由分说就让我跟着走。 我问:“什么东西?” 我就随口这么一问,其实不管搬什么东西,我都很乐意,正愁没事情做呢。 旁边一个女生说:“大体老师。” “什么东西?” 我没听懂,什么老师,难道老师上课要让学生抬进教室吗…… 旁边一个男生说:“电梯坏了,要把大体老师抬到楼上。” “什么东西?” 我还是没听懂,电梯坏了,老师没长腿啊,不会走楼梯吗。 大家比较严肃,不再回我的话。 我跟着大部队走,走到实验楼我才知道,原来是去尸库里搬尸体! 大姐说: “死者,用自己的身体向学生们传道授业,它们才是无私奉献的老师,学生们尊称为大体老师。” 我听得脑门疼,早说我就不来了! 暑假我几次出入地下室的尸库,有深深的心理阴影,而且我自 第53章 目击者 我跑到艺术系的教学楼。 正好是课间,很多学生在走廊上玩。 这里的学生看着就让人舒服,美女帅哥一大堆,打扮靓丽,赏心悦目。 来到这里,我再也不想回去面对严肃的白大褂。 我东瞅瞅西瞧瞧,有人主动问我:“帅哥,找谁呀?” 我给她一个闭嘴的手势。 因为我已经看到荀千灵了。 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吧,偌大的教学楼,一下就被我找到了教室。 荀千灵正在座位上跟人闲聊,有说有笑,那开朗的模样,让我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我走过去坐在她边上。 荀千灵看到我,愣了下,又把眼神转向别处,视而不见。 和她聊天那女生看我一眼,大咧咧地笑道:“呦,千灵呀,你可真是朵招蜂引蝶的花,又飞来一只采蜜的!帅哥,你知道她是谁的人吗?劝你呀,看看就行,别打主意哦!” 我小声问道:“她是谁的人?” 美女一副崇拜的花痴模样说道:“豪哥!大名鼎鼎的荀家大少爷荀东豪!我的男神……” “豪哥?”我笑了,昨晚刚被哥哥打了一顿,心有火气,眼前这位美女却那么崇拜豪哥,于是我便气愤地说道: “豪哥是吧,我见过,不就是个傻大个吗,荀家大少爷有啥了不起的!老子就是要抢他的女人!他要是不服,尽管来找我,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子怕他一个傻大个不成!” 我骂完,神清气爽。 教室里瞬间乱哄哄的。 听到有人说:“哇,好帅哦!” 我得意地道一句:“过奖!” 听到有人说:“豪哥,你好帅哦,啥时候给我签名照呀,我都等不及了!” 我:“……” 背后一阵冷风。 我一回头,看到哥哥不知道啥时候从后门进来了,浓浓的眉毛变成了两把斜插的刀,更显几分猛男的霸气。 眼前的美女煽风点火道:“豪哥,你可听到了哦,有人要抢你的女人,有人说你不行……” 我:“……” 哥哥已经走到了跟前。 教室里这么多人,他没有骂脏话,装得十分淡定,揪住我衣服把我拉离座位,要拉到教室外面解决。 班上哄堂大笑。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傻逼。 昨晚他才说过不要出去丢人现眼,今早就撞到我在公共场合打他脸,这已经不是一顿打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起码要十顿。 我肯定不会跟他出去。 所以他拉我起来的时候,我顺手抓住了旁边的荀千灵,死活不松手。 哥哥要是把我拽出或者拽倒,我也能把荀千灵拽出去或者拽倒。 反正不松手。 周围全是看好戏的人,围上来笑翻了天,有个眼镜男竟然帮着哥哥拽我,嘴上还不停地说着:“你是哪个班的赖皮猴?赶快走,赶快走,别在这儿搞笑!” 眼镜男硬是把我的手掰开了,我一下没抓住荀千灵,被哥哥拉倒在了地上,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里的学生太疯狂。 我以为荀千灵会为我说句话,起码别让我在这么学生的笑声中丢大人。 起码也要跟大家说一说,我是他同年同月生的表哥。 结果她不但不帮腔,还特别无情地说了句:“什么人吧!” 她在山上吃了我打的兔子,泡了我的神奇温泉,让我背了三个小时的山路,良心却被狗吃了! 我被哥哥一只胳膊揪了出去。 周围一句句的嘲笑,一声声的鼓掌,好像一辈子没有看过戏似的。 这是我第一次装逼失败,败在了荀千灵的手上。 出了教室。 哥哥一直把我拉到楼梯拐角没人的地方,伸手就是一巴掌。 我能像昨晚一样用手挡一下,但我没挡,结结实实被他抽了一巴掌,耳朵里鸣响,脸上痛得麻木。 哥哥也以为我会挡,结果发现打得有点重,没忍心继续打骂,拍拍我肩膀说:“老子要是傻大个,能考上南大吗?没走后门!别在学校里调戏千灵,这里都是我的人,她不可能搭理你的!滚吧!” 我捂着脸,慢慢走下了楼梯。 兴高采烈地跑来听歌,歌没听着,听到的全是笑声,又挨了一巴掌,难受。 转来转去,发现还是大姐对我好。 大姐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处处都会维护我,只是我习惯了而已。 下午她的解剖课,我得去。 不然还能去哪。 我有些失落地走在校园里,迎面撞上一对情侣,我低着头没注意,对方先跟我打招呼,很惊讶地说:“咦?东阳!” 我抬头,看见燕子和一个男的手拉手走来。 我点头笑笑,简单打招呼,便没再理会。 难过。 大家的生活都在进步,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或者说是倒退了。 &n 第54章 隐隐的不安 事情总要做个了结。 苗苗似乎就是专程来找我的,进屋主动把门反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良久才闭上眼睛,说: “我不能动情。” 我撩起她衣服看看,后心处一块深红色的印记,像恶魔的眼睛在盯着一颗怯弱的心。 她身上的印记从来没有消失过。 只是我之前看的时候刚好不见了而已。 事实上,印记一刻钟显现一次,一次持续五分钟。 这个规律,刚好对应了青铜棺中的絮语声。 那日我在地下古庙里,被棺中的絮语声折磨得要死要活,一刻钟响一次,一次持续五分钟,最终被我坚强的抵抗了过去,锯开了棺材。 那种勾魂夺魄的感觉。 那种切身的感受。 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印记是烙印在灵魂上的无形之手,在皮肤上只是个有形的表象而已,只要人不死、灵魂不灭,印记永不消失。 当初我甚至以为,印记是躺在青铜棺上印下来的,因为棺盖上有个类似的图案。 而伍夜静给我的录像不清晰,我并没有看到那晚在解剖实验室里、荀千灵躺在棺盖上发生了什么细节。 后来我才知道,我完全搞反了。 他们是想去除身上的红印。 他们每一个人的后背上都有红印,包括哥哥、王家兄妹。 所以他们都不能动情…… 我看着苗苗,笑了笑说:“我让你来屋里,不是要跟你发生一些动情的事情,你不用紧张。” “可是我喜欢你,一见钟情。” 苗苗说着要脱衣服,萌萌哒的小姐姐突然变得有些放荡,上衣随手扔在地上,还要继续解内衣。 画风突变,没有一点过渡。 不过也没啥,我的适应能力比较强,随意。 正好我今天很郁闷。 我在床边坐下,说道:“你先提要求,让我听听能不能接受,如果我觉得可以交易,你再脱,我可不想先办事,被你胁迫,你可是苗老板的千金,我惹不起。” 苗苗很直接,小手伸我面前,说:“画给我,我给你。” “是不是大姐让你勾引我的?”我想笑,苗苗是个又傻又单纯的人,说话都有些张不开口,这完全不是她的作风,肯定是大姐出的馊主意。 我进门的时候她俩就在那嘀嘀咕咕,密谋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在大姐眼里,我就是个色狼,谁的主意都想打,所以投其所好。 苗苗不回答,继续伸着小手,说:“我是第一次,画给我。” “你说的是六年前伍夜静偷走的那幅画吧?”我把她拉我旁边坐下,搂着她说道,“那幅画早就被伍夜静涂抹坏了,在博物馆里放着,你问我要干啥,我根本没见过。你再换个要求,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我从来不会拒绝美女。” 苗苗坚持问我要画,又把交易提得更加诱惑了,竟然对我说:“画给我,我以后随叫随到。” 讲真,我心里挺有感觉的。 上午我在荀千灵和哥哥那里受了莫大的屈辱,受了冷眼和打骂,现在温柔的小姐姐送上门,我怎么可能拒绝。 可我根本没见过那幅画! 我问苗苗:“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来诱惑我,却提一些我办不到的要求,你是不是故意拿我寻开心?” 苗苗忙摇头,解释道:“没有拿你寻开心,我是认真的……” 接着便对我诉说苦衷,对我讲述了当年的事情。 大概意思是说: 她和我大姐从小被送到英国留学,有个任务,就是找到那幅画,当年被八国联军无意中掳走的青铜棺的画卷。 想在一个国家里找一幅小小的画,还不如去大海里捞针,况且已经过去百年了,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说不定早就不存在了。 结果,真被她俩找到了,运气比较好,正巧路过一场私人拍卖会,看到了那幅画。 这才有了六年前苗老板花10亿买画的事情。 总的来说,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财力,最终才将那幅画卷完璧归赵…… 听了她说的这些,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诉苦,却始终不跟我说那幅画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就这点诚意,还想问我要画! 我对苗苗说:“你别在我这里诉苦了,我知道你们很不容易,可我真的没有见过那幅画,六年前我才12岁,蹲在号子里,最近才出来!” 苗苗竟然哭了。 我心一软,放缓语气对她说道:“别哭,我考虑考虑,你也考虑考虑,咱俩晚上再聊吧。不过我要提醒你,晚上是我最后一次有耐心的和你聊。” 苗苗擦一把眼泪,很知趣,不哭了。 事实上,我确实没见过那幅画,但我确实有那幅画……   第55章 解剖课 操刀前,进行了五分钟的默哀。 缅怀死者,感恩奉献。 默哀仪式结束后,大家开始犹犹豫豫地动刀子,显然这些学生都是第一次亲自操刀,很多人下不去手。 和我一组的两个美女,拿起解剖刀,手都是抖的。 我听到后排有几个人跑出去吐了,估计已经划开了尸体,看到了一些难以接受的画面。 大姐站在讲台,面无表情。 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别有一番韵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冰冷女教师形象。 实验室里很安静,没人说话。 我旁边的两个美女还不动刀,我也没法说啥,毕竟我只是来观摩的,她们把胖尸解剖成啥样,我就看啥样。 大概磨蹭了五分钟,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美女终于要下手了,拿着解剖刀,在胖尸的胳膊上划了一下。 刚划破一层表皮,解剖刀抖掉了,直接扎在了我的脚面上。 我穿的鞋有点薄,虽然没扎透鞋面,但是真特么的疼,没忍住叫了一声。 实验室本来特别安静,大家都在专注地动刀,被我冷不丁的一声叫喊,吓得咣当咣当掉了一地的解剖刀。 一片唏嘘。 大姐瞪着我,严肃地说道:“让你来,不是让你捣乱的,不想呆在这里的话,马上出去!” “……” 我看她一眼,没说话。 装得这么严厉,说得跟我想来似的,明明是她从家里一直把我拉来的好吧! 当然我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大姐需要她的威严,所以我没有计较什么。 马尾辫的美女向我点头致歉,我摇头表示没事,其实我心里十分恼火,很想快点下课,好好找她说道说道,起码也得给老子揉揉脚! 另一个美女拿起解剖刀,看她手抖得厉害,我实在害怕再扎到我的脚,于是一把夺过她的解剖刀,给她俩做了个示范。 我不懂什么y型切口、t型切口,更不懂什么肌肉组织,直接垂直一刀扎在了胖尸的肚子上,瞬间流出一滩黄黄的东西,是皮下脂肪。 竟然没扎透! 太胖了。 两位美女同时一哆嗦,看得目瞪口呆。 大姐看到了,走过来对我说:“你站一边看着,不要动刀,你是在毁坏组织结构!”说完瞪我一眼,装得高冷。 不动就不动。 我也瞪大姐一眼,告诉她,回家你给我等着! 两位美女看过我的一刀开路,似乎增加了一些勇气,手不太抖了,拿着解剖刀慢慢地划进了肌肤里。 不一会儿,两人满手油。 前后跑出去吐了两回,回来后很坚强,继续割。 其实我看得也想吐,或者说我几乎已经吐出来了,被我忍着压了下去…… 我不能在美女面前丢脸。 可是这胖尸实在是太恶心人了,我没有对死者不敬的意思,我说的实话,那皮下脂肪太厚,根本割不透,什么内部组织也看不到。 我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解剖台,人家的大体老师看着就舒心,是个瘦瘦的女尸,几乎没有皮下脂肪,肚子上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肠子已经被两个男生扯出来来放进了台下的塑料桶里。 虽然看着更加血腥,更加瘆人,更加让人反胃,但不是那种食欲上的反胃。 而我们这具胖尸,厚厚的脂肪,刮下来的黄油,弄得满桌子都是,恶心至极。 美女的手术刀不经意甩了一下,甩我脸上一坨,黏糊糊的,我终于一口气没忍住,拔腿跑出实验室,趴在垃圾桶里吐得两眼含泪。 大姐跟着走了出来,拍拍我后背,说:“需要加强心理素质。” 教室外面我可以放声说话,气愤地埋怨道:“你让我来,不知道给我挑一个好点的尸体吗,非要挑这么胖的,存心整我是吗?我很记仇的!在这里我敬你是个老师,不跟你计较,回去我可不会把你当成老师!” 大姐想笑没笑,抿着嘴,装得一本正经地说道:“吐完了,赶紧回实验室!” 我到卫生间漱漱口,洗洗脸,慢悠悠地回到了实验室。 我特意从后门进的,想挨个看看其它组的情况,一圈看下来,都很正常,就我们那一组的胖,简直把我气坏了。 只是有一件事让我不太明白,记得上午有个不到一岁的婴儿尸体被一个女生抱了上来,现在我没看到哪个实验台上有小尸体。 既然抱出来了,肯定要用,而且尸库的管理很严格,按照编号,用几具就捞几具,不会多也不会少。 我走回自己的实验台前,继续站着看。 两位美女熟练了很多,也适应了很多,专心致志地刮着黄油,寻找需要解析的组织结构。 我估摸了一下进度,要想把皮下脂肪刮完,起码要半个钟头,真是辛苦了两位美女小姐姐。   第56章 你让我有点失望 大姐下午只有一节实验课,回来的比较早。 她进门看到我坐在电脑前玩纸牌,走过来惊讶地问道:“咦,你也会玩电脑?” 我脸一黑:“老子有那么土吗?” “咋说话呢,没大没小,哼!” 大姐在旁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我玩。 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玩不下去了,扭头对她说:“姐,有啥话你就说,别不好意思,捉急人……” 大姐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中午,你和苗苗谈成了吗?” “没。”我摇摇头,故意打马虎道,“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大姐忙解释:“不是谈恋爱,是谈交易。” “啥交易?”我问。 “就是……”大姐脸有点红,犹豫半天,坏笑着小声说,“那个交易……画。” “不知道你在说啥。” 我起身关掉电脑,走出了卧室。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到哥哥昨晚扔在茶几上的烟,便随手点了根,虽然很呛人,但是能缓解一下我在解剖课上吸入的福尔马林,以毒攻毒。 大姐跟着走出来,又坐我旁边。 一双媚眼看着我,偶尔眨一下,二十六岁的姑娘,韵味十足。 大姐又开口问我:“没谈成?” 我心里对大姐有火气,爱搭不理地回了句:“想要画,拿出点诚意。” 大姐听到我愿意交出画,瞬间精神焕发,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不能满足我的,于是搂着我肩膀大咧咧地说道:“想要什么,尽管跟姐说,姐拥有的,弟弟也会拥有!” “你自己想。” 我拿开她的胳膊,靠在沙发上不想再说话。 真不知道,大姐到底是跟谁一头的,身上流着东家的血脉,冠着荀家的姓氏,却整天跟苗家混在一起。 或许他们荀家和苗家本来就是一起的,但我的立场很明确。 我只代表大山上最原始的东家。 我的目标也很明确——让所有人都求我…… 大姐想了会儿,说:“姐对你不好吗,免费带你上课,解剖课不是谁都能观看的,没良心!” 她不提还好,一提我的火气就更大了,想到那满桌子的脂肪油渍,胃里一阵翻腾,很生气地说道:“我是记仇的!我说过,在学校敬你是位老师,回家不会跟你客气!” 说着故意装作真生气了的样子,把她按倒在了沙发上,按着她肩膀又说道:“装高冷?喜欢装高冷是吧?继续装啊!现在家里可就咱俩,我虽然不强,但收拾你绰绰有余!” 大姐乐得不行。 姐弟俩打打架很正常,她还来劲了,笑着说道:“能耐呀你,姐起码比你多吃八年饭,真以为你能打过我?” 然后使劲扭扭身子,想挣脱坐起来,搞得满头大汗脸通红,结果没起不来。 模样让人想笑。 她身材高挑匀称,和我一样高,看着不是个弱鸡,但女人和男人是有本质差距的,在我眼里就是一根柔软的面条,想咋捏咋捏。 大姐服输了,也累了,躺着一动不动,没好气地鄙视一句:“欺负女人算啥!” “懒得理会你!” 我松手,不再打闹。 其实我心里想说: 欺负你,但不会害你! 爱你的人,也有可能会毁了你! 想了想,我开口对大姐说道:“人家苗苗问我要画,提供的条件相当丰厚,以后随叫随到她都愿意。你问我要画,只是带我上一堂烂课,我现在看到肉就想吐!你觉得我会给你画吗?你要是真想要那幅画,你得向苗苗学习学习,我会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把画给你的。” 我只是随口说说,想让她知难而退,意思是,就算你是我姐,我也不会看在亲情的份上给你的。 没想到大姐竟然会答应。 而且答应的相当利索。 我话刚说完,大姐就在我耳边不假思索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我惊讶。 那幅画到底有多重要,竟会让大姐这样的高素质才女不顾道德,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我那毫无底线的条件。 我一时有点懵,各种懵。 大姐把话说到这份上,我没法再反悔,摆做无所谓的样子对她说道:“只要你能说到做到就行,我不介意,我要出去一趟,晚上见。” 大姐相当开心,让我早点回来,还说:“苗苗晚上也在家呢!” 我相当郁闷,我在大姐眼里有那么好色吗…… 走出家门。 外面夕阳西下,已近黄昏。 我站在街道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幕—— 那天我被押往杀人现场,指认犯罪过程。 不知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姑娘,后面有两个便衣警察在追她,小姑娘跑得飞快,慌不择路,直接闯入了我这边的警戒线。 我这边全是持枪特警…… 小姑娘自投罗网。 她跑太快没刹住车,跑过来一头和我撞在了一起,差点把我撞翻,然后被特警扭住胳膊,交给了那两个便衣警察。 那小姑娘就是伍夜静。 只不过她当时穿着小偷的伪装服,半遮脸,看不清容貌,所以我在少管所很长一段时间内,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见过伍夜静。 直到有一天,伍夜静对我说:“东阳,你把老娘的画放哪了?别弄丢,很值钱的!” 当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撞我的那个小姑娘! 她撞我的时候,把一幅画放在了我身上,是一块叠起来的软布,像手帕一样,不大。 可我压根没见过画! 我甚至被伍夜静拉到角落里扒光了,扒得一件不剩,搜身没搜到,衣服早就换了,肯定没有。   第57章 自以为是 苗老板笑里藏刀,讲话听不出任何语气。 可这里是荀家人的地盘,他姓苗的就算再有钱,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所以我并没有特别大的压力,只是有点懵,万万没想到苗苗和大姐同时反悔,讲话当屁放! 苗老板说完。 苗苗突然伸手扇了我一耳光,平静地说道:“我喜欢过你,给你钱,你不知回报,反而变本加厉,索取更多,不懂得满足,你的心是黑色的,不懂得感恩。” 她扇我这一下,虽然不疼,比我哥哥的力气小太多,但是让我的心里很疼。 我好心帮她。 我为了从荀千灵手里要回这幅画,不惜和荀千灵闹翻,换来的竟然是一记耳光。 我不明白事情为啥变化得这么快,总是让我猝不及防,甚至难以反应过来。 大姐劝道:“东阳,你必须把画交出来,马上交给苗老板,现在没人会罩着你,因为大家都需要那幅画。” 我没理会,直接对苗老板说道:“苗老板胆子不小呀,竟敢上我家里闹事,你考虑过后果吗?” 苗老板笑眯眯不说话。 他身后那两个打手上来抓住我两只胳膊,把我拉到客厅中央,反扭我胳膊把我摁趴在了地上,在我身上摸了一遍。 摸出一个月饼盒子。 打开一看,表情明显很激动,立刻递给了苗老板。 苗老板拿到画,两眼放光,手都有点颤抖,顺势将画布抖开了,四条锁链捆绑着一口青铜古棺,跃然于眼前。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幅画,同样有些惊讶。 画布上面不止有青铜古棺,背面还有南陵大学最初的设计图,四座钟楼的位置标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图形,还有很多文字,密密麻麻的小字,我看不清。 苗苗一副懊恼的样子,是她亲手把月饼盒给我的,却不知道里面装的就是画,于是撇我一眼,说:“小两口配合,藏得不错。” 我回她一个愤怒的眼神,由衷的愤怒。 其实这幅画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况且我的身上没有红色印记,我不需要操心那么多事情,我答应了交易,就是真心想帮她。 算我瞎了眼! 我认栽。 我抬头对苗老板说:“画你们已经拿到了,放开我,赶紧从家滚蛋,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还有你的宝贝女儿,小心点吧,我很记仇!” 苗老板盯着画,看入迷了,并未发话。 他的两个手下没有得到命令,没放手。 大姐和苗苗站在一旁,淡定地看着,不说话,似乎在等待苗老板验证画的真伪。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荀千灵长点心眼,弄一幅假画给我,让我有反过来要挟的机会。 可我知道荀千灵不是那种人,她要么给,要么不给,不可能拿一幅假画给我,那不是她的作风。 结果,画确实是真的。 苗老板盯着看了足足有十分钟,低头笑呵呵地对我说:“小伙子不错,帮我保管得这么好,有劳了,明天我会给荀三姐送去一份礼,表示感谢,感谢她养育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说完摆摆手,让两个手下松开了我。 我起身朝着一个打手的膝盖踹了一脚,他妈的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感觉不亚于我哥哥的体格。 他们拿到了真画,全都松了一口大气,态度没有那么恶劣了。 大姐主动跟我解释道:“东阳,别怪大姐对你那么凶,大家都知道你的性子,总爱耍一些花招,没人敢相信你,只能对你来硬的,你不要生气。” 苗苗也收回了锐利的目光,恢复常态,对我说:“不要生气,我没办法才这样做,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你不要生气。” “……” 我啥也不想说,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我算是明白了,两个美女,一大一小,合伙色诱我,主动给出各种没有底线的条件,是个男人都会心动,迫不及待想要拿画交易,放松警惕。 然后,等我拿着画回家的时候,把我按在地上摩擦,强行夺画。 这才是她们中午商量的计划。 苗老板收起画,对大姐和苗苗说:“你们两个做的不错,没有辜负我从小的栽培,六年前帮我找到画,被我弄丢了,是我的错,这次又帮我找回了原画,等事情结束以后,重重有赏!” 出门之前又笑着对我说:“对喽,你也有赏,保画有功劳,让苗苗请你吃顿饭。” 他这笑面虎,冷嘲热讽,分明是在羞辱我。 让我瞬间火大。 我指着他,狠狠地说道:“今天我认栽!但你别忘了我是个杀人犯,从我手里抢东西,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有本事你把你的宝贝女儿锁进保险柜里,别他妈让我逮到!” “年轻人,别整天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你不敢,要偿命的。” 苗老板摆摆手,扬长而去,压根没管她女儿。 他女儿和我大姐在一起,他认定我不敢对她女儿怎么着。 或者他从大姐那里得知,我并不是杀人犯,我没那么残暴。   第58章 双倍的代价 大姐敲门,砰砰的响,在门外气冲冲地喊道:“东阳!你给我开门!告诉你,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大姐的应变能力很强,知道再求我很难,索性反其道而行,直接改用命令的口吻和我谈判。 苗苗依旧扭扭捏捏地说:“能不能,聊聊,不要生气,开开门。” 聊聊…… 我求之不得。 我当然会开门。 只是要把一首歌听完。 听得心里舒坦了,才有心情聊天,才有心情办事。 大姐继续在门外喊:“在这里,你大姐我是一家之主,你平时怎么任性都行,姐不管,但是在大事上,由不得你放肆!我奈何不了你,信不信我现在给你哥打电话,让他回来教育你!” 我摘下耳机,起身开门。 我不是怕我哥。 哥哥要是知道苗老板上门抢画,以他的性格,指不定会帮谁呢。 我是一首歌听完了。 开门后,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仍然穿着浴衣,光着四条腿,领口低得快要滑下来了,像是故意往下拽了拽,又来色惑我…… 真以为我会阴沟里翻船两次啊! 大姐进门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霸道御姐亭亭玉立,随手将胸前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张愤怒又精致的脸,道:“姐劝你老老实实……” “行了吧。” 我开口打住了她。 不想听她废话。 我这人比较直接,直接提醒她:“你觉得我吃软还是吃硬?” 大姐好好想想的话,肯定能明白,坐了六年牢的人,刚出来,心灵是需要呵护的,当然是吃软,越软越好,强硬只会让我更加叛逆。 苗苗的表现就挺好。 我顺手把苗苗搂过来,坐我身旁,好声问她:“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扇我?” 苗苗低着头,总感觉快要哭了的样子,小声喏喏的回道:“对不起,我,我喜欢过你……” “你要是把‘过’字去掉,我肯定会原谅你,喜欢我的人,打我无所谓,但你已经喜欢过了,不能打我,记住没?” 我心平气和地对她讲道理。 苗苗点点头,回一句:“记住了。” 依旧低着头。 想哭。 然后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太好,接着补充一句:“喜欢过了,还喜欢……” 我差点笑出来。 心说:我不知回报,我不懂得感恩,我心黑,你是瞎了眼吗还喜欢我?用得着这么违心吗。 不过苗苗的态度不错,够软,这是跟我谈判的前提,她已经做到的。 但仅仅只是前提而已。 我看着大姐,问道: “你想好怎么和我说话了吗?你还有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如果说的不好听,我再也不会跟你们谈交易,反正画已经给你们了,于情于理与我无关。” 大姐的智商,情商,都高。 当然想好了怎么说。 她就是个变脸王,刚才凶巴巴的,一转眼变成了软妹,主动靠我另一边,挽我胳膊晃了晃,说:“坏人……” 我简直要憋疯了,实在想笑。 如果现在让我一个人呆在屋里,我能笑一个小时。 可我不能笑。 不但不能笑,还要带着怒气,因为我心里本来就有火,与眼下的笑意无关。 我整理下表情,让自己冷漠无情,不说话,等着她俩说,等着她俩做。 说的做的让我满意了,再谈画的事情! 大姐开口说道:“东阳,你是真个坏蛋,姐小看你了呵,苗叔在电话里说了,他接受你和苗苗中午商量好的所有交易,所以你不用有后顾之忧,在屋里随便……那幅画,不许耍赖哦!” 其实我想对大姐说: 我中午根本就没有和苗苗谈成交易,我让苗苗晚上再聊!和我谈成交易的人是你,你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我,而且不给我反悔的余地! 随便吧。 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抢我东西要付出双倍的代价。 大姐说完,苗苗说:“其实,我中午是骗你的,我不是随便的人,可现在……我答应中午说过的话,真的答应,你把画给我,好吗?” 苗苗说完,浴衣掉了…… 我不知道是我搂着她无意中碰开的,还是她自己解开的,反正是掉了。 她们本来就是要去洗澡,里面啥也没穿,浴衣一掉,光溜溜的。 苗苗双手抱着肩,特别不好意思,背上一块深红印记,清晰刺眼,印记持续一会儿,自动消失了。 印记一刻钟显现一次,周而复始,我第一次发现这个规律,是偷拍荀千灵的时候。 那天我故意把饭洒在荀千 第59章 自己去探寻 身体的交易,我从来没有说过。 是她俩合伙提出来的。 我只是想让苗苗晚上过来,给我讲一下她所知道的事情,然后我把画还给她,当作回报。 讲道理,现在这种情况不能怪我…… 大姐坐在床边,气呼呼的,一直瞪我,看她没有动的意思,我只能再次提醒道:“你再瞪一会儿,画就没了,抓紧时间。” 大姐依旧瞪着我,问:“真的不能商量?” 我看着她,笑笑,没说话,意思很明确,不能! 大姐突然凑过来,趴我脸颊上亲了一口,红着脸问:“行了吧?” 这…… 虽然感觉不错,但这不行…… 她就算亲我一百下,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站在大马路上亲,甚至站在荀家年会上亲,也没人会说啥。 姐姐亲一下弟弟,太正常不过了,并不能抵消她抢我东西的罪行。 我点点头,说:“行了。” 大姐瞬间心花怒放,又抱着我亲了两大口,夸赞道:“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荀东兰的弟弟,怎么可能乱来呢,东阳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我晕。 大姐刚才亲我的时候,在我耳边小声说:“等苗苗走了,随便。” 她的意思是,家丑不能外扬…… 她既然以这种方式偷偷告诉我,那肯定是真的,不会反悔。 因为我还没把画交出来,万一我现在就让苗苗走,大姐岂不是骑虎难下了,她知道再次骗我的后果有多严重。 所以说,大姐只是表面正经而已。 她当着苗苗的面,把我教育一通,装得自己多高尚似的,背地里根本不在乎,只要没人知道就行。 说实话,挺让我失望的。 如果她现在能用自己的智慧化解掉这个不伦的交易,并且让我无话可说,我会对她刮目相看。 毕竟,我没有那么禽兽。 她可是我亲姐,她和荀千灵不一样,荀千灵是我外公弟弟的孙女,是我远房表妹,三代以外的旁系血亲,干啥都行。 所以,想了想,我对大姐说:“我说行了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再亲我了,没用!我最多再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不要再跟我提画的事情!” 我把手机秒表打开,调了十分钟倒计时,扔在床上。 我倒要看看,大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姐笑脸刚打开,瞬间又沉下,羞怒不已,埋怨道:“你咋这样呀!真不行的,东阳,姐求你了……” 我不想回话,秒表正在倒计时。 这时,苗苗突然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机械般的动作,光溜溜地走下床,一步一步走向落地窗。 到窗前,伸手推窗户。 推了一下,没推开,又推了一下,还没推开。 我家的所有窗户全都封闭了,没有钥匙打不开。 我已经看呆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梦游的全过程,从起床到走路,简直就像一个扯线木偶,被人拉着在走。 大姐也看愣了,看了会儿,她急忙跑过去晃晃苗苗,把苗苗晃醒了。 苗苗全然不知,迷迷糊糊的,一看自己啥也没穿站在窗前,羞得捂着脸跑回去一头钻进了被窝。 大姐真的有点生气了,回头对我说道:“东阳,你看到了吧,再闹下去会出人命的!苗苗赌上性命来陪你,你别再闹了!” 然后又对我说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可能不知道,被诅咒的人,不能行男女之事,否则立刻暴毙,苗苗拿命来换画,你还不知足吗!” 我很惊讶,竟然还有这一说。 难以置信! 我问大姐:“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难道苗老板不介意她女儿死?” 其实我心里是相信的,起码有七分相信。 大姐解释道:“这是苗家祖上的传言,没有人知道真假,苗苗今天愿意和你一试,只求一幅画,难道她承担的风险不是命吗?” “……” 我不由地哆嗦了下,头皮有点发麻。 试想一下,假如我正在和苗苗办事,正激情,她突然死了,那我一辈子都会对女人产生心理阴影! 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再碰女的…… 这交易,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不光害苗苗,还要害我。 苗苗开口慢悠悠地说道: “我自愿的,不用你负责……” “我没骗你,我喜欢你,一见钟情,那天在酒店里差点跳楼,都是因为你……” “后来我知道,你喜欢灵儿,我讨厌你,今天我打你那一下,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她说的这些,我并不会在意。 也许她真的喜欢过我,但她这个人不真实。 秒表仍在倒计时,还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我拿起手机看了眼,再抬头看一眼大姐,示意她,事情还没有结束。 大姐快要气疯了,拿起枕头砸我身上,娇怒地喊道:“我砸死你!你这孩子,姐平时对你那么好,你没良心!姐问你要一幅画,咋比登天还难!砸死 第60章 只是想抱抱你 我吃饭,大姐坐在旁边看。 笑眯眯的眨着眼睛。 我的食欲被她看得减退了一大半,放下筷子郁闷道:“你咋那么喜欢看我?玩电脑你看,吃饭你也看,我有那么好看吗?” 大姐含笑,不说话。 “饱了!”我起身离开餐桌,走进大姐的房间。 大姐快步跟进来,锁上门,小声问我:“苗苗真的说要嫁给你?” “没直说,反正就那意思。” 我扑在床上,倦意来袭,不想睁眼,不想动了。 大姐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多好呀,你咋不开窍呢!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人家主动愿意嫁你,你怎么能拒绝?苗老板可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富豪,比咱家的条件好,你心里应该有数吧?你要是娶了苗苗,大家跟着你沾光,黑白两道,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懂吗?” 我不想动,不想说话。 大姐索性也扑到床上,趴我旁边,继续劝道: “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爸妈,他们明天就会上苗家提亲,只要苗苗说一声愿意,这事由不得你做主,知道吗?苗苗长得不好看吗,人不好吗,哪一点不比你强?你是不是真以为苗苗傻?人家那是对你温柔而已!南大的学生没有一个比你笨的,你明白吗?” 我依然不理会。 大姐知道我惦记荀千灵,于是又跟我解释道: “千灵和你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关系就很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本来就是一对。直到千灵10岁那年,祖辈们去世前,突然让千灵和你订婚,你在大山里,千灵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个人,千灵从小娇生惯养,对你这个野小子已经很客气了!现在千灵是你嫂子,既定的事实,你惦记她有用吗?” 我听不下去了,翻个身把大姐压在了下面,大声道一句:“你闭嘴!” 大姐抿住嘴唇,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不知道她为啥这么敏感,不就是压一下吗,反应这么大。 大姐以为我要和她算之前的账,吓得一时不敢说话,被我压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姐也是被诅咒的人,你忍心让我承担丧命的风险吗?” 我盯着大姐看了会儿,从她身上翻下来,啥也不想说。 来大姐房间,本来是想和她聊聊天,从她口中得知一些苗家的事情。 没想到大姐一进屋就劝我和苗苗结婚。 这明摆着是想把我拉入她们的阵营,让我以后替苗家办事。 没法聊了! 我下床走出卧室,回到了沙发上。 我不想和大姐躺在一张床上睡,因为她太风雅,我睡不着,她既是我姐又有印记,于情于理都不能办事,折磨人。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没打算睡。 我必须得抓紧时间行动,趁着夜色潜入南陵大学的尸库,再次探一探地下古庙。 我要抢占先机。 因为天亮后,苗苗和大姐就会知道,苗老板的画没有丢…… 一个大笨蛋加一个小笨蛋,被骗得团团转。 大姐要是知道了真相,估计要把我打死,她差点不顾伦理对我献了身,却压根没有丢画,肯定要气疯。 …… 我悄悄走出家门。 来到南陵大学。 时间已过凌晨,校园里没有路灯,黑暗寂静。 刚进校门,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听,那头传来一个变态的声音:“阳阳呀,大事不好啦,你的内存卡修好啦,我的妈呀,吓死人,我不敢看了,你自己过来拿吧,我不再管了!” 我被老二说得心里忐忑不安。 虽然老二有点娘,但他绝不是胆小之人,不知道内存卡里有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这样。 可我暂时没啥心思考虑那张卡的事情,对老二说道:“修好就行,先别管那张卡了,你帮我发条短信,内容和号码我发你手机上,现在就办。” 老二这人,是个高智商罪犯。 他过去的一些事迹,也能传为一段佳话,不亚于伍夜静。 现在我是让他给荀千灵发一条短信,内容为:“实验楼下见,有大事,速来!” 以哥哥的名义发过去。 只要我把哥哥和荀千灵的号码给老二,老二就能办到,他怎么办到的我不清楚,给我说我也不懂。 什么基站、入侵、劫持、篡改之类的,听着就头疼。 反正他能办到。 过一会儿,荀千灵就会收到哥哥发去的消息:“实验楼下见,有大事,速来!” 如果荀千灵睡着了没看到消息,老二会用哥哥的号码呼叫荀千灵,只要荀千灵手机不关机,一定能看到消息。 如果荀千灵打电话问,她会发现哥哥的手机打不通…… 总之,荀千灵一定会去实验楼。 毕竟哥哥是她的未婚夫,哥哥的安危她不会不管。 &nb 第61章 闹鬼之夜 大风吹乱了她的发。 贴在脸上迷离了双眼。 我看不出荀千灵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我递出去的尖刀停留在半空,她不接,良久回我一句:“自作自受。” 或许是风声冲淡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冰冷。 她说完。 走向我。 我以为她要上前抱抱我,或者看看我的胳膊,至少也要给我一个柔情的眼神。 结果擦肩而过。 我只感觉到了她被风吹散的发梢掠过我的脸颊,像刀子割在我柔软的心脏上。 当我回头看的时候,她已走进了夜色里。 背影结冰。 我的胳膊还在流血,可我感觉是心在滴血。 我脱掉上衣紧紧缠在胳膊上,暂时止住了流淌的鲜血,可是右臂几乎动弹不得,手指也无法活动自如,似乎伤到了筋骨。 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伤心、难过、愤怒…… 似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站在原地伤神,眼前猛的一黑,被人从背后突然蒙住了眼。 同时耳边传来一句悄悄话:“猜猜我是谁?” 声音柔柔的,像枕边夜语。 没听过的声音。 不认识。 猜个屁! 但我不会像荀千灵那么暴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刺伤,既然对方蒙我眼睛,说话又这么温柔,肯定是个认识我的软妹子。 我想回她一句:别闹,哥的心正在滴血! 刚要开口,软妹子又在我耳边说道:“猜错的话,要死哦!” 于是我话到嘴边一下闭上了嘴。 心里不由一咯噔。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把我包裹了起来。 我感觉脖子后面冷飕飕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舔我的脖子,让我浑身发毛,脖子僵硬,站着一动不敢动。 软妹子又在我耳边说道:“只能猜一次哦!” 我毫无头绪,根本没法猜。 我想让她提示我一下,可我实在不敢开口,万一说句话就相当于猜了一次,那我岂不是悲剧了。 软妹子接着又说道:“不猜的话,也会死哦!” 我去她大爷的。 早知道是这样,我刚才就应该在她蒙我眼睛的一瞬间学学荀千灵那样,直接把手里的尖刀甩向身后。 可现在她已经抓牢我了,我没办法再动粗。 我感觉脖子后面越来越凉,绝不是心理作用,明显有个湿湿凉凉的东西在舔我! 让我骨头发冷,鸡皮疙瘩掉一地。 软妹子看我不说话,似乎已经没有耐心了,主动对我说:“希望你下辈子认识我,我叫……” “慢!!!” 我急忙大喊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张口就说:“你姓苗,名苗,你叫苗苗。” 此话一出,脖子上的凉意瞬间消失。 软妹子松开了蒙着我眼睛的手,月光再次照进我的瞳孔,让我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 我回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我身后。 风渐渐的小了。 她那一头蓬乱的长发搭在脸前,穿一身白色长裙,看起来很像一只没有脸的女鬼。 她应该就是燕子在化妆舞会上看到的女鬼,引发一起踩踏事故,害死了两个新入校的学生。 看来,我猜对了,她的名字叫苗苗。 真的是我瞎猜的…… 我在情急之中,脑海里浮现出的只有这个名字,随口就说了出来,竟然让我猜对了,邪恶的小妞…… 可她并不是我认识的苗苗。 软妹子站在我眼前,有些不知所措,微风偶尔吹起她的乱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血红的嘴。 虽然面部颜色不好看,但是长得挺精致。 我摸了摸脖子后面,黏黏的,不是血,只是亲了亲我,因为她的身高刚好够到我脖子。 软妹子自言自语道:“你认识我,认识我……竟然有人认识我,认识我……” 说着说着,蹲在地上颤抖。 哭了。 我一般不会安慰人,但她明显不是人。 所以我伸手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那么激动干啥,不要哭,再哭不好看了,起来吧。” 软妹子听话地站了起来,用她那苍白的小手摸了下我的脸,说:“你认识我,谢谢你认识我……有人认识我,我已心满意足……” 冰凉苍白的小手,从我脸颊滑到脖颈,再滑到胸口,从胸口又滑到了我的胳膊,我受伤的右臂。 然后拿起我胳膊,看了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落下,落在我的右臂上,浸透了包扎的衣服,瞬间凝结片片冰晶。 女鬼的眼泪,让我惊讶。 我的右臂如同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寒意透彻心扉,寒意抹去了疼痛,渐渐的,寒意让我很享受,整只胳膊清凉舒爽。 正当我陶醉时,软妹子往前一扑,直接扑在了我左手握着的尖刀上。   第62章 你们怎么报答我 接连遇鬼,让我有点懵。 整个人有点麻木。 所以胳膊被人抓住的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动,张口就道:“饶了我吧……我也是从尸池里爬出来的人,大家都一样,各走各道……” 耳边却传来了荀千灵冷冰冰的声音: “包扎一下吧。” 我扭头,看到荀千灵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而荀千灵的身后。 跟着哥哥和王家兄妹。 一伙人全来了! 哥哥走到我面前,拍我肩膀说道:“听千灵说,你蒙她眼睛被她误伤了?” 此刻,我光着膀子,上衣在胳膊上搭着。 上衣被鲜血浸透了,脏兮兮的,不打算穿了,他们以为我胳膊仍在流血。 我回道:“我自作自受,不怨嫂子。” 哥哥笑了:“有骨气,不错!让你嫂子帮你包扎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哥哥很少对我笑。 他对我笑,是因为我伤得太重了。 他们心里清楚,尖刀扎穿前臂,或多或少都会留下残疾,要么手指不灵活,要么整只手的力气减弱大半。 我摇摇头说:“不用,血已经止住了,死不了。” 哥哥以为我在说气话,又笑着对我说:“要不这样吧,让千灵照顾你几天,算给你赔礼道歉!记得上次,哥答应过你,把千灵让给你一个月,虽然你小子没有曲谱,但老子说话算话!从今天起,让千灵陪你一个月!以后别再搞一些小动作了,哪次你占到便宜了?” “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我不能横刀夺爱。” 我直接回绝。 如果哥哥的这番话提早一天讲,我会特别激动,可现在我实在没有兴趣,心灵上的某些伤痛是不可逆的,起码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荀千灵还抓着我胳膊,被我挣开了,往边上挪了挪。 王子妃安慰道:“东阳,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而已嘛。” “不是胳膊受伤……”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问道,“你们大半夜来这里,不会专门来看我的吧?” 哥哥说:“不管你的事,你回去吧,让大姐帮你看看伤,明天让千灵回家住,你别在外面瞎搞事了,走吧!”摆摆手让我离开。 我站着没动。 我怎么可能离开。 是我先来的这个地方,该离开的是他们才对。 荀千灵开口说道:“他知道密道,知道咱们的事,不用管他,咱们走。” 然后带头走向尸库。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今晚也要去古庙,大家不谋而合。 我有一个月的空白期,不清楚他们做过什么,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这里不再是个秘密。 哥哥回头对我说:“腿在你身上长着,没人管得了你,你不怕胳膊废掉的话,你就跟着吧!” 我默默跟在后面,不想说话。 刚才那个婴儿尸,早就跑进了尸库里,尸库的铁门下面有镂空,能爬进去。 哥哥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我走进尸库,四下看了看,很奇怪,婴儿尸不见了,尸池的盖子紧闭,不可能钻进去,而四周空无一物,没地方藏身。 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们四个围在尸池旁,打开了密道的开关,一个个跳了下去。 我紧跟着跳下去,没人扶我一下,幸好我胳膊没有伤,不然根本下不去。 密道是一段漫长的路程。 我在后面跟着,对着前面四个人问道:“我听说,荀千灵已经毁掉了青铜棺,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啥?” 哥哥随口回了句:“随便转转。” 从哥哥的语气能听出来,他们就是随便转转,像家常便饭一样。 我继续默默地跟着,沉默无趣。 没人和我说话。 他们四个在前面嘀嘀咕咕,走一路聊一路,聊一聊学校的事情,扯一扯闲话。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古庙里。 站在门洞前。 他们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轻车熟路一般,直接跨入门洞,走进石室内。 我不敢进…… 我上次被困在里面,怎么都出不来,最后一头撞在石柱上才重获自由,可时间却莫名其妙过去了一个月。 这次真不敢进了。 他们四个在里面转悠了很久,听到王子妃说:“千灵妹妹,你究竟是怎么毁掉这口棺材的呀,好神奇,当年日本鬼子的大炮都炸不开。” 荀千灵说:“秘密。” 我在门外的石头上坐着,听着,十分无趣。 老子开的棺,功劳全特么被她抢了。 不过荀千灵还算诚实,没有编得天花乱坠。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们从石室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谈论。 第63章 继续哭 哥哥随口回我一句:“你要是能解除印记,老子跟你姓!” 王子妃眨眨眼睛,道:“你若能帮奴家解脱,奴家愿意服侍你,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王子文笑笑说:“你要是能解掉我身上的印记,我日夜服侍你!” 就连荀千灵也忍不住幽默了一次:“你要能办到,我能变成百灵鸟。” 他们这么不正经,压根没有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只是无聊调侃而已。 不相信拉倒。 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他们四个说完,不再理会我了,直接朝着出口走去,边走边讨论: “下次来,炸了这地方!” “不能炸,你想死啊,当年日军死了一堆,你想学他们啊!” “少说点没用的!” 哥哥回头看到我没跟上,催促道:“别墨迹!你走不走?” “我帮你们找找诅咒的来源,你们先回去吧,反正我也没事做,不学习不工作,闲着无聊。” 我这样说,哥哥便没再理会我。 毕竟对他们有好处。 什么事情都不好说,万一真的被我碰巧发现一些线索,他们岂不是要乐翻天。 荀千灵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来,说:“你哥让我陪着你,赔礼道歉。” “滚蛋!” 我没好气地骂了句。 听到王子文在前面跟哥哥说:“你弟现在脾气不小啊,谁都敢吼,快跟你一个德性了!” “滚蛋!” 哥哥踢了一脚王子文的屁股,三个人并肩走出了古庙,隐约还能听到哥哥那大嗓门在说: “你别看东阳小,他精着呢,刚才一直不进那扇门,不像咱们几个傻吊,八年才知道门上的字,才知道印记怎么来的!就让他在这儿找吧,万一被他瞎猫碰到死耗子,咱都得感谢他。让千灵看着他……” 声音渐渐消失,哥哥已走远。 我最近越来越觉得,哥哥真不是个傻大个,我六年没有接触过他,仅凭回家的几天印象,误以为他还是小时候那样混。 我骂荀千灵,让她滚蛋,她竟然站着没动,而且态度相当好,淡定地问我:“骂我的感觉如何?” 我没再搭理她,转身走进了门洞。 现在大部队走了,我可以进门洞,哪怕我出不去,他们也不知道。 大不了最后再一头撞上石柱。 因为我相信伍夜静,相信她的“”记号,那颗耀眼的启明星,是巫婆真正的后人为我指明的方向。 是我花两千万买来的特殊通道…… 结果,我一只脚刚跨进门洞,被荀千灵一把拽了出来,严肃地对我说道:“别进,门上有字,进去会受到诅咒,和我们一样。” “与你无关!” 我推开荀千灵,一个大步迈了进去。 回头对荀千灵说:“你别跟着我,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说完我才发现,荀千灵刚才拽我的那一下,无意中把我胳膊上的衣服拽掉了,露出的右臂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也没有伤痕…… 荀千灵那双猫眼快要瞪出来了,惊讶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不想理会她,直接朝着石室里面走去。 走到四根石柱跟前,停下来观望,熟悉的现场,依旧是我一个月前毁掉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坠落的青铜棺,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下面是月儿的红木棺。 我跳下去。 站在红木棺前。 眼前又浮现出了荀千灵夺我曲谱、一脚把我踹到墙壁上的场景,心中的火气更盛了,虽然并不能怪她,可我就是气! 荀千灵扑通一声跟着跳了下来。 站我身后阴恻恻地说:“你不是人……死了能复活,受伤能复原……” 我抬起棺盖,仔细查看里面的白骨,看着一根根细细的骨头,仿佛能看到千年前那个孤苦少女的柔弱。 荀千灵在我身后问:“你是谁?” 这个问题我必须回答她: “老子叫东阳,东方的朝阳,我的爱人叫百灵鸟,你是我嫂子,你是荀东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我回答她,是怕她真把我当成鬼,在背后冷不丁再刺我一刀,那我岂不是悲剧了。 荀千灵伸出爪子在我胳膊上摸了摸,发现我的皮肤光滑细腻,不亚于女人。 我对她说: “肉体的创伤可以愈合,心灵的创伤无法恢复,我这人很简单,要么爱,要么恨,没有别的情感。” 又对她说: “我曾对你说过,虽然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可以救你一命。现在,我已经帮你解掉了身上的印记,你从此以后不必再压抑情感,不必再担心睡梦中死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最后对她说: “不过,此刻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可以救你一命,同样可以要了你的命,不要整天在我面前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当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说完,心里毫无波澜。 & 第64章 温柔依旧 这么危险的东西,她竟然带在身上。 我把骨笛从她口袋里拿出来。 刚拿手里还没暖热,荀千灵又一把夺了回去,捂在胸口不说话,像个孩子在保护自己的玩具。 她这反应,让我愣神。 看她仍在哭哭啼啼,我也没再抢夺,简单提醒她:“骨笛是邪物,小心着魔。” 荀千灵擦一把眼泪,说:“除了这个,别的我都可以给你。” “除了这个,我都不想要。” 我故意这么说,试试她的反应和态度。 荀千灵摇头,果断拒绝。 我又试探问道:“我看看就还给你,行吗?” 荀千灵犹犹豫豫,想给又不想给,特别舍不得。 纠结半天,递给我说:“看吧。” 看吧…… 看个屁。 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懒得伸手接,没好气地对她说道:“我费尽心思帮你解除身上的印记,救你一命,现在问你要个东西都这么难?算了,你向来无情,我早就习惯了,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稀罕!” 其实我能想到,这是骨笛的一种魔性,它会让人爱不释手。 荀千灵既然把骨笛递给我,就说明她能抗拒这种魔性。 我只是心里有火气,不会因为她在我面前哭了一场就原谅她。 无法原谅。 她差点让我终身落下残疾,却冷漠地擦肩而过,任凭鲜血从我洞穿的胳膊里汩汩流出,那一幕,换谁都不可能轻易原谅。 荀千灵拿起我的手,主动把骨笛放在我手里,语气仍带着哭泣的余音: “对不起。” 从她嘴里说出这三个字,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我随手将骨笛扔进了棺材里,对她说道:“我现在还愿意跟你说话,仅仅因为你是我表妹,咱俩之间有那么一点点的血缘关系,咱俩是亲戚。不然的话,若换作陌生人那样对我,他早就没有办法站在我面前说话了。” 接着又问她:“虽然咱俩同年同月生,但我比你大几天,抛开别的关系不谈,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你哥?你对待自己的哥哥,就是平时那个样子吗?你有没有叫过一声哥?” “哥……” 荀千灵直接喊了声。 差点让我起鸡皮疙瘩。 我只是给她讲讲事实而已,没让她真的叫我哥,听起来特别肉麻,于是摆手对她说道:“拿着你的骨笛,走吧,别在这里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安静。” 荀千灵站着不走。 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我。 转眼间,毫无征兆搂住我脖子亲了上来! 我扭了下头,没亲到嘴,不过嘴角和脸颊被她弄得痒痒的,整个人都有点懵。 印记没了,她这么随性…… 可我实在没有心情,想推开她,却推不开。 她的胳膊搂着我脖子,搂得特别紧,我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感觉到她又哭了。 趴在我肩头哭。 这次没有哭出声音,只是默默地哭,默默地流泪,越抱越紧。 我不知道该咋说,弱弱地劝了句:“你想让我哥打死我……” 结果抱得更紧了。 我肚子里的火气,被她的拥抱硬生生地挤了出来,挤没了,心灵的创伤也被她柔软的身板儿强行填补上了。 毕竟我只是个十八岁的孤独少年。 无法拒绝冰冷少女贴身拥抱的暖。 可我始终没能抬起胳膊,没有配合把她环抱,而是呆呆地站着,任凭她的泪水在我肩头下雨,任凭她的发梢在我耳畔挠痒,任凭她的体温在我身上蔓延。 过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具体多久。 但我感觉起码有一个小时。 我赤膀的上身已经淌汗了,她的重量全在我身上扑着,我腿脚发软快要站不动了。 荀千灵终于放开了我。 我如释重负,顺势坐在地上背靠红木棺,歇息。 荀千灵也坐在地上,和我并肩背靠红木棺,哭过之后心情大好,竟然笑着对我说:“感觉不错……” 我笑不出来。 她一松开我,我心里的火气又回来了…… 至少这次的拥抱并不能完全抚平我内心的伤痕,所以开口对她说道:“希望下次见面,你温柔依旧。” 其实我想说的还有后半句: 如果你再伤我一次,老子会让你哭得比这次更痛!当我决定不再跪着乞求的时候,哭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 荀千灵好像能听到我没说出的后半句似的,瞬间就不温柔了,骂道:“你是个贱人,你看着不咋滴,弱弱的,内心真特么阴险。你愧对了你的名字,你一点都不阳光,你应该叫东阴。” 我哭笑不得。 爱咋说咋说。 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我是世上最阳光的人。 “下次见吧,拿着你的骨笛,走吧。”我推推荀千灵,让她赶快回去,不要在这儿烦我。 我再三撵赶,荀千灵自然知趣,起身从棺中拿出骨笛,走之前对我说:“放心,温柔依旧。” 然后动作轻巧地爬了上去。 在洞口上面又朝我说道:“我回家住,天天见。” “如果我没回家,不要找我,不管多久,像上次那样帮我瞒着。”我喊了声,荀千灵已经走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事实上,我已经出不去了。 跨进门洞的那一刻,我朝外面挥了下胳膊,发现和上次一样有一张无形的屏障,仿佛隔开了两个时空,根本不可能出去。 刚才我对荀千灵说,希望下次见面,你温柔依旧,意思是,不管多久之后再见,希望你仍能像现在一样的态度对我。 &nbs 第65章 希望还能拥抱你 我蹲在地上,摸摸眼前这堆散乱的白骨。 不管怎么摸,都不是刚才的触觉。 刚才我明明摸到了人的脸蛋、五官、肌肤,那种真实的感觉,无法让我把它和错觉联系在一起。 只能说,见鬼了。 我捡起地上的白骨,一根根整整齐齐地放入了红木棺中。 对着棺材鞠一躬,说道: “给你鞠个躬,让我再踩一踩你,好吧?不要再压老子了,坏蛋。” 说完,再次把红木棺抬起来斜靠着,准备上去。 眼睛一瞥,看到坠落的青铜棺上刻着的字,我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草体字——東陽。 我爷爷那一代人,写字就是繁体,所以我一直相信是我爷爷刻上去的,不过现在我猛然间觉得有点不太对…… 因为我爷爷写字没这么好看。 他只是个读过几天书的农夫,我见过他写的春联,那字体实在不敢恭维,也只能在我们大山里看一看。 而青铜棺上刻得这两个字,笔触苍劲有力,笔画乱中有序,明显是练过书法的人刻出来的字。 上次着急锯开青铜棺,而且棺中的叫声太烦人,所以没仔细看这两个字。 现在看,字迹很复古,我甚至觉得不是现代人刻的。 越看心里越郁闷,严重怀疑古时候有人和我重名,这里的机关特么的认错人了,把我关在这里不让出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要骂街了。 算了。 反正老子能出去。 再次踩上红木棺,我扒着洞口边沿向上爬。 胳膊刚使劲,脚下猛的一沉,脚腕被人拽了一下,让我没能抓住洞口的边楞,直接坠了下来,摔得仰面躺地,头晕眼花。 还没等我回过神,红木棺又翻滚下来,砸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只觉得胸口被铁锤重重地锤了一下,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胸腔内剧烈的疼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眼前昏昏暗暗。 我努力眨眨眼,让视线回归清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棺材,躺在地上喘气,每喘一口气,就感觉胸口被针扎一样痛。 心里愤怒地骂道:老子给你鞠躬,你特么还砸我,草你大爷的! 缓了会儿,我撑着地面坐起来,揉揉胸口,隐隐的痛,内伤不是很严重,休息几天应该就能好。 幸好老子从小被哥哥打,抗击打能力强,不然砸这一下可能要我老命了。 我站起来,踹了脚红木棺,发泄心中的怒火。 棺材被我踹翻了,底朝天,一个姑娘从棺材里翻了出来,露出半个身子,我心里突然一惊,凑近了仔细瞅瞅。 我不是瞅姑娘。 棺材底部好像有字…… 刚才我吐了一口血,吐在棺材底部的一小片区域,显现出了几道黑色的痕迹。 鲜血不够多,没显现完整,看不出来究竟是不是字,反正是暗码,肯定有什么机密。 棺材里翻出来的姑娘,眨眼又变成了一堆白骨。 白骨变来变去的,我不想再理会。 地上有一把尖刀,是荀千灵刺我的那把银刀,我弯腰捡起来,在手掌划了一下,趁着鲜血刚刚渗出,伸手在棺材底部那片区域抹了抹。 沾染鲜血的棺木,似乎能产生化学反应,颜色骤然变深,又变浅,一道道黑色纹理显现而出,组成一个醒目的图案—— 记号! 这肯定不是伍夜静画的,应该是千年前巫婆的标志。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伍夜静姓名的首字母,现在看来,这个十分艺术的“”记号有着特殊的含义,因为古时候并没有拼音字母。 标志的旁边还有几排字: “悬棺坠地黑风起,望吾族人铭记之……” 这是巫婆留给她后人的秘密嘱托。 青铜棺坠落的时候,砸开这个地方,别人不知道棺材底部有字,但巫婆的后人能够看出蹊跷,从而看到老祖宗的嘱托。 可巫婆没有料到,第五姓已经被屠村了,几乎灭种,早已不再坚守这个地方了,取而代之的,是苗家。 而苗家没那本事,并不能察觉棺底有字。 不过,今天被我瞎猫碰到死耗子,无意中看到了…… 这份嘱托的意思是: “青铜棺坠落是不详的征兆,希望我的族人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杀掉毁坏青铜棺的人,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看到这些字,我的心里颤颤的。 因为是我毁掉的青铜棺! 如果巫婆的后人看到这番话,到处追杀我,以他们的能力,恐怕我必死无疑! 幸好这份嘱托是机密,不是巫婆族人世代相传的祖训,青铜棺不坠落没人能看到这些字。 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原因在于,上次我毁掉棺材、逃出生天之后,有一个月的空白期,我不确定在那一个月当中有没有巫婆的后人来到此地,看到这份嘱托。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啥的,因为大家都以为是荀千灵毁掉的青铜棺…… “灵儿呀灵儿,没想到吧,抢功也要付出代价。”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上次我死在尸池里压根没有进来,这里不会有我的任何痕迹,谁也查不到是我毁掉的青铜棺。 荀千灵这妞,顺手牵羊拿走了曲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站在棺前看了会儿。 我拿起尖刀,将棺材底部的文字毁掉,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次踩在棺材上,没有人再拽我的腿了,顺利爬到了上面。 站在四根石柱前。 伍夜静刻的“”记号,在西边那根石柱的背面,正常方位的视野死角处,我走近看了看,依然清晰可见。 伍夜静这妞,也让我想笑。 是她为我指明了逃生通道,如果哪天她知道了祖上的嘱托,又知道了我是毁掉青铜棺的罪魁祸首,肯定要后悔死。 可是此刻站在石柱前,我没什么勇气一头撞上去。 我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向石柱,石头瞬间碎成沙土散落一地,无声无息。 这四根石柱有个特性,你不攻击它的话,它不鸟你,你若攻击它,它会反弹百倍千倍的力量回馈给你。 这要是一头撞上去,我会瞬间灰飞烟灭的。 上次是冲动,一时脑热,这次我可是真真正正的大活人站在这里,难免有些害怕。 在石柱跟 第66章 野外活动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 哗啦啦的水声,长长腿。 我的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我的错乱感,被这声惊叫一秒钟拉回了正常,盯着眼前正在洗澡的小姐姐。 熟悉的场景。 熟悉的人。 似曾相识。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能看到我…… 浴室外面,有人听到尖叫,隔着门问了声:“燕子,发啥神经呢,洗个澡叫啥呢?” 燕子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回道:“没……没事……看到一只虫,吓死了……” “胆小鬼,我要回家啦,假期结束后再见,想我哦!” 门外的舍友道别。 燕子长长地呼了口气,呆呆站在淋浴下,红着脸看我好久,问:“你……你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她呢! 我怎么又出现在这个浴室里,恰巧又遇到燕子在洗澡! 啥时候不能洗啊,非要现在洗! 浴室全封闭,窗户有铁网,门插着,我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说辞跟她解释,只好反问她:“老子从哪来的,难道你没看见吗?” “没……” 燕子很紧张,轻声细语地说道:“我刚才在洗头,闭着眼,一睁开就看到你站在我面前。” 既然她没看见,那就好说,浴室里有几个隔板柜,完全可以藏下我的身板儿,所以我故作色眯眯的样子看着她,坏笑道:“老子在这里藏了半天,终于等来个洗澡的妞,长得挺靓,值了!” “你这个偷窥狂!” 燕子羞怒地骂了句,也松了口气。 她和我在夜总会的客房里睡过,并不是很介意我偷窥她,只要我把事情解释清楚,气氛瞬间就平和了下来。 她甚至又开始继续洗了,因为身上还有泡沫没有冲掉,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自信,在异性面前毫不掩饰。 可我不想看了,再看要犯罪…… 我问燕子:“宿舍里有其他人吗?我受不了了,要出去。” 燕子竟然开口挽留:“看你的邋遢样,光着膀子,一身土,要不要过来洗洗?” 虽然她语气很淡定,就像大姐姐对小弟弟说话似的,没有什么色意,但这句话本身的诱惑力就很大,和语气无关。 我被她说得心里特别痒,浑身不自在。 我年纪轻轻,对女孩子很好奇的,这种诱惑不太好抗拒。 可我一想到荀千灵说的那句“温柔依旧”,心里就暖暖的,压过了心痒的感觉,短暂犹豫了下,对燕子说:“你洗得那么白,我不忍心把你弄脏,我等会儿再洗。” 说完便拉开浴室的门,逃跑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我猜宿舍里没人,是因为燕子和我说话的声音很大,不怕被人听到。 出去后,的确没人。 一张张空荡荡的床铺,被褥折叠,学生好像放长假了。 我找个凳子坐下,看到桌上有个水杯,刚倒的热水,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一杯水下肚,冷静了许多。 心里暗暗发誓,等见到荀千灵,老子要把压抑的情欲全都发泄在她的身上,不能愧对了我的这份专情,反正她现在没了印记,啥都可以干! 我一想到她刺伤我的场景,心里仍有火气! 燕子的手机在桌上放着,我随手打开来看,看到日期的那一刻,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有点郁闷。 又过去了一个月。 今天是10月1号,国庆假期! 上次我出来是9月1号,这次是10月1号,似乎只有每个月的1号我才能从这里现身。 不管怎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满足了。 当时我录下遗言,就是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现在能活着出来,怎会在意时间流逝多久。 燕子洗完了,光着走出浴室,啥也不掩饰,站在床头擦着身子对我说:“下次不要偷偷摸摸的,吓死人,你这位小少爷,用得着偷窥嘛!” “老子喜欢刺激。” 我朝她抛去一个坏坏的媚眼,准备稍微洗一下身上的灰土,离开此地。 燕子却突然问我:“对了,你十一假期有事吗,想去山里玩吗?学校组织的活动,我在学生会,可以给你一个名额,全程免费哦!” 我想说,老子就是从山里来的,没兴趣。 可我还没开口,燕子紧接着又说道: “龙岭山区,没听过吧?新开发的旅游景区,咱学校是第一批集体游客,很有意义的,不去别后悔哦!我听说那个地方呀,有神秘的山谷、有原始的森林、有野生动物,有好多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肯定很好玩!我们班的苏海清,临时有事去不了,你要想去的话,他的名额让你顶替,仅此一个名额哦!” “……” 我瞬间不知道该咋回答她。 龙岭山区,我的老家,生活十年的地方! 在我的印象里,两天前我才带着荀千灵从龙岭山区回来,现在又让我去,我怎么可能去! 目前还不是寻找另外八支骨笛的时机,我还没做好准备工作,不是回老家的时候。 燕子看我不说话,再次劝道:“你这个小少爷,哪见过大山呀,平时花天酒地的,多出去走走有好处,体验一下野外生活嘛!而且,好多美女哦!” “不是很感兴趣。” 我实话实说,摇摇头,无动于衷。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呀?”燕子坏笑,凑过来问,“对你嫂子感兴趣?我记着,她好像也去哎!” 然后从书桌上拿了份名单递给我,让我自己看。 她这句话一下子 第67章 结婚戒指 车刚开动,有个中分头的男生坐在了燕子的另一侧。 这男生我见过,名叫黄锋,是燕子的男朋友,上次在校园里手拉手和我打招呼。 黄锋坐下后,燕子的脸色不太好,一直把脸转向我这边,不看黄锋。 气氛突然有点尬。 我埋头吃我的早餐,不管他俩。 黄锋静坐了会儿,对燕子说:“燕,那天我喝醉了,不是有意打你,你别生气……”语气强势,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燕子没吭声。 黄锋又说道:“男女那点事,不是很正常吗,别生气了,以后我尊重你,行吧?” 燕子索性戴上耳机。 头一歪,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搞事情! 我差点一口饭喷出来,赶紧对黄锋说道:“你俩的事,与我无关,我和燕子没有特殊关系,我不是你的敌人。” 黄锋显然很不开心,谁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靠在别人肩上,而且还是当面靠! 但是顾及到周围有别的学生,黄锋没有特别大的反应,皱着眉头瞅了我一眼,默默地走开了,坐在了别的位置上。 这种默不作声的人,最可怕,指不定心里在计划着什么邪恶的报复。 不过,无所吊谓。 我继续吃我的饭。 黄锋走后,燕子坐起来,对我笑笑说:“如果每个男人都能像你一样,天下就太平了。现在很多人,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毫无情趣。”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随口回她一句,大口大口地吃饭,狼吞虎咽。 终于填饱了空荡荡的肚子,满血复活。 燕子接着夸我: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用情专一,你看起来不正经,但是很有底线,让人特别有安全感。你可能不知道,其实现在的大部分男生都比不上你,真的。” 听她一番夸赞,我只能笑笑,笑而不语。 单纯的小妞。 我不侵犯她,是因为她和我的生活圈子完全不同,在我眼里她太弱小,一根手指就能推倒,让她毫无反抗之力,没有挑战性,不刺激。 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如果在我的圈子里,我并没有什么底线,哪怕是大姐,只要在某种情境下她把我惹急了,我照样啥事都敢做,比如,她再像上次那样抢我的东西。 大巴车开出城市,上了高速,一路狂奔。 车厢里始终热热闹闹,大家都很兴奋,唱歌欢笑,打情骂俏,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山林,体验大自然的美妙。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班级和院系,三五成群,都不太熟,也没人问我什么话。 我坐在角落里相当无趣。 闲着无聊,我让燕子给我一份名单,对照上面的名字,认识这辆车上的五十个人。 从早上一直到中午,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和了解,基本上摸清了这五十个人的底细,都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没啥特殊背景。 如此看来,那辆车上坐的五十个人,大部分都不正常…… 起码有三股势力: 一、苗苗代表的苗家势力。 二、荀千灵代表的荀家势力。 三、伍夜深代表的远古势力。 第三个不太确定。 燕子帮我打听了,这辆车上没有人认识伍夜深,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我说起码有三股势力,是把我自己加进去了,等进了大山,一百个人合在一起,我代表东家的势力。 虽然各方势力之间有联系,但亲兄弟明算账,重要的东西不会让。 中午,大巴车停靠在了服务站。 下车休息,吃饭。 让我惊喜的是,第一辆大巴车也停在这里,汇合了! 一百个人统一穿着黑色服装,搞得跟黑涩会似的,一下车,吓退了路边的很多人。 我走下车。 四处望望。 周围全是黑衣人,很难分清谁是谁,而且衣服有连帽,有的人戴着帽子遮挡路边的灰尘,根本看不到脸。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荀千灵他们。 最后还是燕子眼神好,指着左前方的女厕所笑道:“看,你的漂亮嫂子!你哥不在哦,大好机会!” 燕子一指,我立刻就看到了。 荀千灵平时穿的衣服特别幼稚,印着各种颜色的大花图案,现在猛一下穿一身纯色黑衣,看起来别样的美,又增添了几分迷人的气质。 一眨眼她就走进了女厕,背影让我回味无穷。 其实在我的印象里,我刚和荀千灵分开没多久,所以对她的火气依旧有! 不过,不影响我对她美丽外表的色心…… 我扣上衣服的帽子,两手插兜,悠哉悠哉地走到女厕门口,躲在一旁等着。 女厕所永远都是最拥挤的,等了好久荀千灵才出来。 门口一堆人,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直接被我从身后蒙住了眼睛。 我这次没有给她反击的机会,一手捂着她的大猫眼,一手搂在她胸前,把她死死地控制在怀里。 她 第68章 把人还给我 我一夜未眠,一直看着窗外。 黎明的时候,大巴车已经下了高速,正行驶在乡间的国道上,突然一队送葬的人群横穿马路,司机急刹车,险些把一群人撞飞。 幸好双方都反应及时,送葬的人群情急之下扔掉抬着的棺材,四散逃开,大巴车急转方向,冲出国道,开进了农田里。 虚惊一场。 那口棺材掉落在路中间,棺盖摔开了,一具身穿寿衣的尸体从里面滚了出来,是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我坐在最后一排,从车尾的后窗看去,看得清清楚楚。 这整个惊险的一幕,发生在刹那间,大家被刹车声惊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农田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厢内一阵喊叫。 燕子吓得大叫一声,睁开眼睛就慌慌张张地问我:“怎么了?怎么了?出事故了吗??我死了吗???” “你继续睡吧!” 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不想跟她解释。 这个时候,送葬的队伍已经重新抬起了棺材,撒着白纸走向远处的坟地。 车厢内乱哄哄的,司机喊了声:“大家稍等会儿,安静!”然后下了车。 似乎是车出了点问题,停在农田里不会动了。 大家在座位上等了很久,始终没有开动,最后等来一句:“需要拖车……” 我听到这句话,特别无语,我是看到事故全过程的人,很清楚啥也没有撞到,车竟然坏得这么严重。 怕不是豆腐做的车吧! 这一车五十个人,要被扔在国道旁,步行走到龙岭山区吗! 若是美女的话,运气好能在半路拦一辆顺风车,像我这样的粗汉子,恐怕等一天也没人愿意载我。 司机对大家喊道: “终点站不远了,穿过这片农田就能到镇山,镇上有通往山脚下的旅游客车,大家自己去吧!这里的路比山上好走多了,先锻炼锻炼!” 就这样,五十个人被赶下了车。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因为我认得路,这条国道变化不大,我小时候来过这一片,知道大概的方位。 有人埋怨,有人兴奋。 吵闹一番,大部队浩浩荡荡走进了农田里。 有些人很没素质,把庄稼踩倒一大片,结果被村民拦住了,耽误了很长时间,到达镇上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 上次我和荀千灵来的时候,还没有旅游客车,甚至不通车,抄近路步行三个小时才到达山脚下。 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竟然通车了,私人开的,中型面包车,一车能坐十几个人。 我们五十个人挤了三辆车,最后两个人实在坐不下了,跟别的散客又拼了一辆车,我和燕子就是拼车的两个人。 都是他们安排的,没我说话的份。 我和燕子坐的这辆车,同样是满当当的人,挤得难受,晃得想吐,真不如我抄近路走两三个小时,因为坐车也得两三个小时。 道路坑洼不平,车内空气不流通,没多久燕子就被晃吐了。 然而司机还要在半路拉人! 半路没人查车,超载也没关系,断断续续又上来六七个。 很多乘客都在埋怨,司机却很有理,大嗓门吆喝道: “半路上车少,我要是不拉他们的话,他们要走到天黑才能上山!我是好心!做好事!你看这位老太太,七八十的岁数了,腿脚不方便,我能不让她上车吗?” 呵,能把超载说得这么好听,我挺佩服他。 我想回他一句:大哥,既然你如此善良,干脆别收钱了! 可我还没开口,肩旁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孩子,能不能给奶奶让个位置,奶奶腿脚不好,刚摔了一跤,站不动了。” 燕子在我旁边,晕车晕得脸色发白,却主动站了起来,很礼貌地说道:“奶奶您坐,我扶您坐下!” 说着搀起老太太的胳膊,扶到了座位上,坐在我旁边。 我看着老太太,总感觉很熟悉,在哪见过,怀疑是我们村里的人,就随口问了句:“老太太,你哪个村的?咱俩是不是见过?” 老太太眯着眼睛瞅瞅我,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道:“见过,刚见过……” 她这句话还没说出口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咯噔了下。 等她说完这句话,我手心都冒汗了。 因为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清早大巴车在国道上差点撞到的送葬队伍,抬的那口棺材里,滚落出来的死人,就是这位老太太! 当时我坐在最后一排,看得最清楚,绝对不会有错! 老太太又自言自语道:“我走了一路都没看到车,终于在这里看到一辆,司机是个好人呀,好人呀。”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路上的车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很少,她竟然 第69章 龙吟山谷 哥哥正在睡觉,脾气火爆,不耐烦地骂道:“你从哪冒出来的?滚蛋!有事等老子睡醒再说!草!” 骂完接着睡,不想睁眼,懒得看我一眼。 荀千灵在边上站着,娇花的脸上带着倦容,似乎也要睡觉的样子。 我心头的怒火燃烧到顶点,对哥哥撂下一句: “人我带走,从今往后跟我过!我若不好过,大家鱼死网破!” 说完一把抓住荀千灵,强行把她拉出了房门。 如果哥哥现在追出来打我,我一定会还手的,真正动起手来,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他打趴下的。 当然,能跑就先跑,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里的房间都住满了,我没地方去,又怕哥哥追出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直接把荀千灵拉进了燕子的房间,反锁房门。 我必须要问荀千灵一些事情! 燕子晕车严重,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开门之后就躺下睡了,没理会我。 荀千灵被我抓得太用力,我一放开她,她揉揉胳膊,伸手就是一巴掌,骂道:“有你这样的人吗?缺德!” 不过又被我抓住了手腕,没打到我。 我又看到她无名指上戴的结婚戒指,一下没忍住,张口就骂道:“老子费劲千辛万苦把你骗进山洞,帮你解除印记,你一转眼就嫁给我哥,你特么良心被狗吃了吧!” 越看越气,无法冷静! 我抓起她的手,想把戒指摘下来,扔出窗外! 结果摘不掉。 她的手柔若无骨,我没舍得太用力,可是戒指真的摘不掉,不是用力大小的问题,好像长在她的手上一样,纹丝不动。 荀千灵被我骂,并没有发火,她无话可说。 我松开她的手,问:“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荀千灵淡定回答:“一周前。” “你年纪这么小你就结婚?你才十八!你还在上学!你急啥?” 我之前还抱有幻想,此刻听到确切答案,心情直接跌落谷底,荀千灵从来不会说瞎话,不管她语气如何,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心里难受,不是因为她结婚,而是她刚答应我温柔依旧,转眼就结婚! 赤裸裸的欺骗! 她和我哥早就订婚了,结婚是迟早的事,但我把她抢回来也是迟早的事,我并不介意她结婚。 荀千灵坐在凳子上,摸着头发,不再说话,装淑女。 我再次拿起她的手,仔细看看她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戒指和皮肤之间有明显的空隙,应该很容易摘掉才对,可就是摘不掉。 其实她戴不戴结婚戒指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表面的形式,她想戴就戴,但是也得能摘下来啊! 我问荀千灵:“这戒指从哪来的?” 荀千灵不说话,装哑巴,继续摸着头发装淑女,眼睛一眨一眨的,跟个傻子似的。 我真的气了。 我想冷静,可我无法冷静。 我必须要把胸口积压的一团火气发泄出去,才能让自己平平静静地对待这件事情,否则我会杀人的! 我一气之下,很粗鲁地把荀千灵摁倒在了地上,发狠问道:“再问你一次,戒指从哪来的?说!” 荀千灵挣扎一番,没有挣开,同样对我发狠,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说:“结婚戒指,你说从哪来的?我数三声,立刻从我身上滚开,不然后果自负!” “一!” “二!” “……” 第三声没喊出来,被我直接堵上了嘴,用嘴堵上的嘴! 威胁我? 老子是被吓大的! 我只是想亲一口就放开她,用行为告诉她:你结婚也没用!在我的世界里,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只有我行我素! 荀千灵突然笑了。 我刚把嘴拿开,她冷不丁的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贱兮兮的。 笑着问我:“气不气?” 我有点懵。 懵逼了。 荀千灵继续笑道:“你平时阴险狡诈,总是算计别人,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 她玩我! 竟然玩我! 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恍如做梦一样。 总之,在她笑出来的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之前受到的伤害,一起烟消云散。 内心的大起大落,让我无法再对她生气。 因为,结婚和没结婚,有着本质的区别,天壤之别,我激动得快要流泪了,怎么可能生气。 荀千灵又问:“见面礼,怎样?” “……” 我呆呆地看着她,仍然有些恍惚。 沉默。 沉默好久。 荀千灵一直看着我笑,我压在她身上忘了起来,她也没推开,只是睁着一双猫眼看我,笑而不语。 直到,门被人叩响了。   第70章 无聊的夜晚 大部队集合在客栈外的一片空地上。 领头的人,我早在名单上看过,是南大的学生会主席——苗奇。 名校学生会主席,在某些方面比老师的权力都大,而且,苗奇是南城首富苗老板的儿子,这次活动的赞助方。 所以他是当之无愧的总领队,就连大姐这个老师都要听命于他。 若不是参加这次野外活动,我根本不知道南陵大学的水会这么深,各方势力的后人都在这里上学。 苗奇在前面站着,玉树临风,标准的文艺范儿美男子,嗓音清亮,给大家讲述一些注意事项。 然后,发给每人一块电子手表。 手表有定位功能,还能打卫星电话,只要输入1到100的数字,彼此之间就可以联系,相当高科技。 我拿在手里看了看,随便按了个号码11,真能打通,有个男生喂了一声,我也对他喂了一声,然后挂断了。 大部队浩浩荡荡走向景区入口。 在入口处,每个小队领了一张地图,整个景区的全貌图,上面标记的有:野营区、打猎区、观光区,等等,特别详细。 不过在我眼里,景区根本不是大自然,全是人工建设的安全区域,高墙铁网,没啥意思。 我们白骨坡村的后山,在地图上标记的是“待开放野生动物保护区”,这片区域才是大自然,是我上次带荀千灵去的地方。 很多学生拿着地图兴奋的不得了,一拥而入进到景区内,队形变得松散,每个小队自己玩自己的,没啥目标。 我只听到苗奇喊了句:“各个组长看好自己的人,注意安全,晚上十点到野营区汇合,有事电话联系!” 我是顶替苏海清,跟着燕子这一组的,听燕子指挥。 但进了大山我怎么可能受约束,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泡妞,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所以直接脱离队伍,找美女去…… 背包太沉重了,里面装着简易帐篷,各种食品用具,我只留下一把钢刀,其余全部扔在了草丛里,瞬间感觉身轻如燕。 我追上荀千灵。 荀千灵对我笑笑,轻轻牵住了我的手,很温柔。 荀千灵的队伍里有哥哥和王家兄妹。 我十分得意地看着哥哥,被哥哥扇了下脑壳,骂我:“滚蛋,别让老子看见你!” 我抬起胳膊,搂住荀千灵的肩膀,把她的小身板儿拢在怀里,走在哥哥的前面,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王子文在后面笑道:“豪哥,你弟已经超越你了,比你还混蛋!” 王子妃不乐意了:“东阳可比你好多了,不许你这样说他,我好羡慕千灵妹妹呢!” 身后笑声不断。 这一队十个人都认识豪哥,都是朋友,你一句我一句,把哥哥说得不耐烦了,哥哥竟然喊道:“你们都给老子闭嘴!老子从来没有订过婚!千灵本来就是东阳的!” 又引起一片欢笑。 我在前面走着,并不在乎他们说我,因为荀千灵小声对我说:“诅咒不解,他们都听你的。” 我突然觉得荀千灵说的好有道理,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大家知道我帮荀千灵解除了印记,大家现在都有求于我,玩笑归玩笑,实际上我是老大,我可以发号施令。 身上有印记的人,都要听命于我。 于是我又得意了几分,搂着美女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走着走着,天渐渐的黑了。 我压根不知道要去哪,要干啥,虽然这里是规划的景区,但也高度还原了大自然,除了不同区域间的高墙铁网之外,到处都是丛林峭壁,没啥好玩的。 景区打出的标语是:回归自然,释放自我。 来这里的游客,很多都是公司或者部队过来训练人员的,也有散客小情侣,过来野战的,刚才有一对从我身边走过,听到女的说:“你买的三天票,时间太长了,我会受不了的……” 我看了看我手中的票,七天。 这一百个人要在山上生活七天,城里人真会玩。 我问荀千灵:“你们这次活动的目的是啥,不会这么无趣吧?只是游山玩水?” 荀千灵说:“体验野外生活,生存挑战。” 我回头问哥哥他们,听到的回答都是:“体验野外生活。” 走着走着。 在观光区出口遇见了大姐。 大姐的一队人是苗家势力,有苗奇、苗苗,还有一群亲信,看起来都很熟的样子。 大姐先看到的我,挥手打招呼,问我:“东阳,要不要跟姐一队呀?” 我还没说话,荀千灵回了句:“姐,不准抢我的人。” 于是两队人笑翻了天,气氛和谐。 实际上不是那么和谐,笑过之后各走各道,你往东我往西,进入了野营区。 荀家和苗家无法和谐。 荀千灵说过,苗家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苗家深深欺骗了荀家,哥哥他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表面客气一下而已。 大姐一队人刚走,哥哥就忍不住骂了声:“草 第71章 奇怪的衣服 哥哥说,主要目的是解除印记。 那肯定还有次要的目的。 所以我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山洞不是我一个人的,那是大自然的恩赐,大家都有权力进去,咱们是一家人,我不会见死不救,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们要对我说实话,来这里还有什么目的?” 王子文张口就说:“放假没事做,来玩……” 说到一半被哥哥打住了。 哥哥知道瞒不住我,只能对我说实话,在我手掌上写了三个字:杀苗奇! 当我感受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着实吓一跳,多大的仇怨,竟要杀人! 主要是,苗奇看起来不坏,翩翩公子,挺洒脱的一个人,给我的印象相当不错,苗老板和荀家人的恩怨,不能怪罪在苗奇身上。 荀家有黑背景,报复很正常,但也要分清楚对象。 我劝哥哥:“不至于吧?咱们这一代人,做事不能没有分寸,就算不遵纪守法,至少也要遵守道义。” 哥哥伸手打住我,让我别说了。 他似乎心意已决,或是受了荀家人的委托,专门趁着此次活动充当杀手,悄无声息地干掉苗奇。 可我不能不说。 他虽然姓荀,但他是东家的后人,我怎么可能让他替荀家人做坏事。 想了想,我语气坚定地对哥哥说道: “你来山上的两个目的,只能选择一个,没得商量。你好好考虑考虑,两小时之后找我,要么去山洞,要么永远都不去。”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我特别清楚哥哥的性格,比驴还倔,两个小时之后,他只会假装答应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钻进荀千灵的帐篷里。 果然睡不下两个人。 狭小的空间,就好像把自己装进了套子里,让我感觉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我一进去,荀千灵直接把我按倒在了地上,往我身上一趴,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不知道咋回答,也不想回答,没吭声。 她柔软的小身板儿压着我,感觉不错。 荀千灵又问:“我哪里吸引你?” 这个问题好回答,我不假思索就道:“全身上下,哪里都吸引。” 荀千灵挺满意的样子,趴我身上不起来了,其实能勉强躺下两个人,她不想下去而已。 想压就压呗。 我非常乐意。 而且我还很配合地抱住她,她想起也起不来…… 实际上我是不太习惯的,不知道荀千灵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这么温柔明显有诈。 所以能占便宜就占,先占了再说,我不会跟她客气的。 对我用美人计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无所顾忌,伸手把她上衣脱了下来。 她在帐篷里本来就只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薄薄的,很好脱,最关键是她没有反抗。 不反抗就继续。 当我碰到她裤腰的时候,刚脱了一点点,她的小蛮腰动了下,终于有了反应,装得很温柔的语气说:“空间太小,活动不开,别……” 怎么可能别…… 我没理会,继续。 荀千灵却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我从没感受过她这么大的力量,手腕被她抓得快要断了。 这妞,装得挺温柔,一来真的就不行。 我心里莫名升起一团火,强行把她的手掰开了,同时翻个身把她压在下面,继续脱。 我对荀千灵只有霸道。 不可能有任何底线。 荀千灵的运动裤被我脱下一半的时候,竟然不反抗了。 不反抗了! 特别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真真正正的相信过她,我只是顺着她的意思来,不想破坏了她对我的温柔。 没想到荀千灵是真的愿意给我。 我稍微愣了下,没动,荀千灵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到底爱过我吗?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的第一次,你忍心吗?如果你忍心,我不会拒绝你的。” 我很少听她说话这么直白。 但不管她说啥,我是不会在意的。 爱说啥说啥。 我只愣了一小会儿,并没有停下,既然她不拒绝,正好能让我省点力气。 外衣脱完,继续内衣。 可我竟然脱不掉。 帐篷里太黑,我把小台灯按亮,还是脱不掉! 上下都脱不掉! 我穿的是很正常的那种内衣,摸起来也是正常的布料,软软的,可就是脱不掉,那种手感,形容不出来。 很神奇。 勉强形容一下,布料就好像吸在她的身上一样,让我无从下手,但又不是完完全全吸在身上,能拉起来一点缝隙。 我突然想到,上次在山洞里,她穿着内衣泡温泉,出来的时候衣服竟然是干的。 当时我没有特别在意,以为她千金小姐穿的高档内衣,自带防水功能。 现在看来,不是 第72章 不要逼我 我打开手电,照照。 洞壁上能看到蛇爬过的痕迹,周围有蛇蜕掉的皮,但是一条蛇都没有。 哥哥和王家兄妹看到蛇皮,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哥哥就算再胆大,也对无知事物有着本能的恐惧。 如果他们见到满洞口爬动的蛇,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恐怕王子妃要吓晕。 可,没有蛇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说明里面有比蛇更可怕的东西,或者里面发生了什么变化,让蛇感受到了恐惧,纷纷逃离洞口。 我不敢进了。 荀千灵却扭头对大家说:“东阳带我来过,很安全,走吧。”说完便带头朝里面爬去。 我没办法阻止。 大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站在洞口,我让他们再回去,可能吗。 他们为了解除印记,冒死也要进。 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爬,把荀千灵拉在我边上,不让她爬那么快。 我身后是王子妃、王子文,哥哥垫后。 爬过一段狭窄的区域,一切正常。 大家站起来舒展腰杆,稍微休息一下。 刚才爬的时候,王子妃吓得一直拽着我,快要把我裤子扒掉了,我起身提提裤子,很没脾气。 王子妃不好意思地给我道歉:“小女不是有意的,请公子见谅。” 我听得头疼,见谅个屁,没有一句正经话。 休息一会儿,大家继续向前走。 哥哥的适应能力特别强,已经完全没了刚进洞时的紧张,大步抢在最前面,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温泉。 他感受不到危险,我只好喊停了大家,命令的语气说道:“在这里,都要听我的,把你们的野营刀拿出来,不管男女,拿在手里握紧了。” 我这样一说,把大家吓一跳。 哥哥停下来问我:“洞里有啥东西?说清楚,我给你们开路!” “比蛇可怕百倍的东西,你没经验,还是我开路吧。” 我拉起荀千灵,走在前面。 荀千灵以为我在骗大家,以为我故意装老大,鄙视了我一句:“贱人。” 到底谁贱,我真是不想跟她计较。 从来没见内衣脱不掉的女人。 王子妃跟在后面,拽着我衣服,哥哥和王子文紧贴左右,五个人聚成一团,手握钢刀,继续朝里面走。 走着走着。 五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我后背一阵痛,被王子妃的手抓得差点叫出来。 可我叫不出来。 谁都叫不出来。 因为前方,手电的光照下,盘着一条青黑色的巨蟒,浑身湿滑油亮,比我的腰还要粗! 巨蟒盘绕的地方,正是进入下面的裂缝,要想下去泡温泉,得从蟒蛇的身体下面钻过去。 简直天方夜谭! 蟒蛇被我的手电灯光照射着,蛇头突然转了过来,猛一下抬起来一人高。 王子妃直接吓坐在了地上,差点把我拽倒。 哥哥和王子文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静得连呼吸声都没。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感受,我只知道我的腿是软的,我想起曾经从这里爬出去的那条巨蟒,被村子里十七八个大汉用锄头抡死的场景,好几个人受伤,惨烈无比。 可那条蛇还没有我眼前的这条粗! 我们区区五个人,两个小妞,拿着短短的刀子,在这条蟒蛇的面前就像一顿丰盛的晚餐,送上门的外卖。 荀千灵这下可闭嘴了,再也不骂我是贱人了,吓呆了,抓着我的手,快把我手心抓破了。 气氛死寂。 但只沉寂了不到一分钟,蟒蛇似乎对我们有强大的敌意,嘴里突然发出嘶嘶的吐息声,被山洞的共鸣扩大,在耳边摄人魂魄。 巨蟒的吐息声,会让人全身无力,类似于轻度催眠。 哥哥他们可能感受不到蟒蛇的敌意有多大,但我能,我见过蟒蛇,听过它愤怒时候的吐息声。 我很确定,如果再站两分钟的话,这条蟒蛇会迅速扑过来把我们五个人团灭。 所以当吐息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大喊一声:“跑——!” 我的这声喊话,掩盖了蟒蛇的吐息声,惊醒了四个呆若木鸡的人,王子文拉起王子妃拔腿就跑,俩小偷跑得最快。 哥哥终于喊出了憋了很久的操骂声,紧跟着王子文奔跑。 我和荀千灵站得最前,所以逃跑得最慢,我拉起荀千灵往回跑的时候,身后的蟒蛇已经蹿动了起来,幸好离我们不是很近。 可人绝对跑不过愤怒的蟒蛇,这点我同样很确定! 我能做的只有祈祷,拼命地跑,拉着荀千灵头也不回地跑。 然而,我的祈祷并没有什么用,蟒蛇正在追击!虽然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它在逼近,我甚至感觉到了脖子后面有风在吹。 &n 第73章 将军墓 打蛇打七寸,指的就是蛇的心脏。 别看它那么长,只要心脏被刺穿,它会和别的动物一样瞬间躺下。 锋利的钢刀闪过一道白光,像激飞的子弹射穿巨蟒的心脏,溅出淋淋的鲜血,溅在我脸上冰凉冰凉的。 巨蟒倒下了。 可巨蟒捕食的速度极快,相机都无法捕捉到画面,荀千灵怎么可能反应过来,眨眼就被巨蟒吸入口中。 庆幸的是,巨蟒不饿,没打算吃人,它的肚子鼓起很高,明显刚吞过什么巨型的猎物。 庆幸的是,巨蟒倒下了,没有来得及把张开的嘴巴闭合,没有咬到荀千灵。 诸多庆幸加在一起,小美女安然无恙。 只是坐了下过山车,坐在巨蟒的口中,跟随蛇头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荀千灵从巨蟒口中爬出来,吓得不轻,目光呆滞。 而我就没那么幸运了,巨蟒倒下的时候又把我重重地砸了一下,蛇身比我的腰还粗,让我感觉像被一个三百斤的大胖子从天而降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我有气无力地朝荀千灵喊了声:“别愣着,拉我一把!” 荀千灵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急忙跑过来拉我的胳膊,蛇身表面湿滑,阻力不大,我借着荀千灵的力量很容易爬出来。 两人靠着墙壁喘气。 安静了。 墙壁上还扎着那把钢刀,拯救我俩性命的钢刀。 我伸手拔了下,没拔出来,扎得特别深。 左右晃晃,拔了好几下才拔出来,上面残留着巨蟒的鲜血,触手冰凉。 可,这不是我的刀…… 我的刀柄上,被我闲着无聊磨了好多痕迹,一眼就能分辨。 竟然不是我的刀! 巨蟒扑咬荀千灵的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挥出了手中的刀,紧急情况下并没有看得很清楚,也看不清楚,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竟然不是我杀的巨蟒。 靠。 我以为我在一瞬间激发了人类的潜能,爆发了小宇宙,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人们遇到灾难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或者爱人,往往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我以为我也爆发了! 搞了半天,不是我的刀! 我在地上仔细找找,前前后后找到了三把刀,其中一把是我的,干干净净,一点血都没有…… 另外两把,分不清是谁掉落的,大家的装备都一样。 荀千灵一直拽着我胳膊不说话,还没从惊吓中完全恢复,模样看起来比平时可爱多了。 哥哥和王家兄妹恐怕早就逃出了蛇洞,再也不敢靠近这里。 我试着用手表上的电话联系哥哥,出乎意料打通了,这么隐蔽的山洞里竟然有信号。 听到哥哥在电话那头说: “你俩跑哪了?里面啥情况?蛇还在不在?” 我没好气地回他一句:“自己过来看吧!”挂断了电话。 他以为蟒蛇没有追击,以为我和荀千灵躲在了山洞的某个地方。 他这样想很正常,毕竟他们一路跑得飞起,顺顺利利,感受不到身后的危险。 我在原地坐下,等哥哥和王家兄妹。 荀千灵也坐下,靠我身边,终于缓得差不多了,开口就骂:“你特么想死啊……”骂的声音很小,没骂完,突然拥过来亲我! 她这毫无征兆的行为,根本让我没法反应! 突然一下把我搞得错乱! 我从没见过荀千灵这么疯狂,拥我身上亲着不松嘴了,老子的初吻就这样被她粗鲁地夺了去,在这样阴暗的环境里,面前还有一条巨大的蟒蛇尸体。 她是真的不打算松嘴了。 我轻轻推一推,她搂更紧,她的贴身让我窒息,她的暗香让我晕眩。 上次坐火车,有人说她嘴甜。 现在我完完全全地相信。 我切身体会。 亲着亲着,哥哥和王家兄妹来了…… 他们三个往那一站,惊讶的模样,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一条死掉的巨蟒,两个拥吻的人,我不知道他们对哪个画面更惊讶一点。 反正我是很尴尬。 哥哥率先开口,问我:“你杀的蟒蛇?” 王子文跟着问道:“蟒蛇这么好杀?” 他们这无知的问话,让我不想回答,也没办法回答,因为荀千灵还没放开我。 平时,荀千灵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外表单纯迷人,含苞待放的花蕾,内心冰冷阴暗,毫无情趣。 此刻完全颠覆了我对她的认知。 过了半分钟荀千灵才放开我,笑笑对大家说:“你们三个胆小鬼,走吧!”然后示意大家跟她走,去温泉。 哥哥和王家兄妹早就迫不及待了,哪还有心思管这条死去的蟒蛇,更没心思在意荀千灵当众亲我,听话地跟着荀千灵往前走去。 荀千灵本来就是这一组的队长,讲话有分量。 一路上,地上掉落的钢刀被大家捡了起来,最后竟然多了一把刀! 刺穿蟒蛇心脏的那把刀,已经被我擦干净装进了口袋里,现在大家各自手里拿着一把刀。 奇了怪。 我还以为是荀千灵在危机情况下爆发了小宇宙,冲向蟒蛇的时候一刀刺穿了蟒蛇的心脏。 现在看来,不是荀千灵。 这里还有第六个人! 这人神出鬼没,在山洞里来去自如,比我上次遇到的猴娃还要机敏,关键是,这人有野营刀,说明他是参加这次活动的人,而非野人。 走到裂缝处。 荀千灵带头跳了下去。 我紧跟着跳下去,荀千灵伸着小胳膊扶了我一下,很温柔地对我说:“慢点。” 我有点惭愧。 如果她知道不是我杀的蟒蛇,不是我救的她,不知她还会不会对我这么温柔…… 站稳后,我一扭头,顿时有点懵。 第74章 将军有何吩咐 起尸的一瞬,不会有人淡定。 我们五个,从小都在祖辈们的故事中长大,无需对古墓有专业的了解,也知道这是宋代大将军方远的长眠处,已有上千年的历史。 所以棺中坐起铠甲武士的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把“大将军”三个字脱口而出,惊讶与惊吓并存。 千年沉尸,坐地而起,锈迹斑斑的金属铠甲,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散发着绿油油的光,不由让人联想到电影里尸变的镜头,阴森诡异。 我站的位置相对较远,还没有迈进主墓室的门。 我身边的荀千灵,半个身子已经在门内了,起尸让她立刻定在了原地。 最悲剧的是哥哥,他站的位置恰到好处,尸体坐起来刚好和他脸对脸,不知道有没有亲到,反正我从来没见他那么惊恐过,倒退摔在地上滑了很远。 而王家兄妹稍微好一点,被哥哥魁梧的身板挡在前面,受到的冲击感没那么强烈。 场景就这样定格,几分钟没人动。 棺中的铠甲武士也没有再动。 它穿的是全身铠甲,戴头盔,从我这方向看不到脸,不清楚腐烂程度有多严重。 几分钟后,哥哥缓过劲,从地上站起来,对王家兄妹骂道:“就他妈你俩跑得快,没胆子就别逞能,草!” 王家兄妹在哥哥身后躲着,被骂得不敢吭声,是他俩先跑进来的,却这么怂。 哥哥又走向棺材,看了看说:“没事,铠甲可能有机关,不用管它。” 然后朝我喊道:“进来!找找你的温泉在哪!” 我心说,温泉就在你脚下,变成停尸台了…… 可我要是这样说的话,他肯定不信,况且我自己都不信,我不相信泉水能变成坚硬的石头。 既然哥哥让我找,我当然会装模作样地找一找。 进去之前,对荀千灵说:“站着别动,你不要进门。” 荀千灵自然明白。 她身上戴的那支骨笛,能让棺中起尸。 那支骨笛是少女锁骨的一截,和我手指差不多,应该是最小的骨笛。 在帐篷里的时候,我把她衣服脱了才看到,她竟然随身戴着骨笛,用红绳串起来戴在脖子上,挂在胸前像个白玉吊坠! 我只能说,女孩子的想象力真丰富。 走到棺材旁。 我近看才发现,铠甲里是白骨,骨头架子。 人穿着铠甲死去,肉身腐烂了,骨架刚好固定在铠甲里,没有散掉,看起来很像一个身披铠甲的骷髅战士。 我把耳朵贴近,仔细听听,隐约能够听到白骨发出的回响声,和那天在古庙里的情景类似。 除此之外,没啥特别的。 祖辈们早就把这里翻得底朝天,不会有害人的机关,更不会有藏宝的机关。 停尸台是坚硬的花岗岩,就算下面有温泉,也不可能靠人力砸开。 周围很空旷,墓室东南西北角各有一个石墩,用来稳固墙角的地基,同时起到装饰作用。 这些就是墓室的全部。 总的来说,啥也没有…… 我没办法了,只好叫荀千灵过来。 起码她戴的骨笛能引起一些动静,让大家不要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荀千灵一步步慢慢地走上前。 果不其然,她一靠近棺材,棺材里的骷髅铠甲立刻动了起来,头盔咔咔响,缓缓转过脑袋,看着走来的荀千灵。 大家经历过一次起尸,没那么害怕了,只是不明情况有点懵,哥哥对荀千灵喊了声:“你先别过来,它要攻击你!” 荀千灵很淡定,直接走上停尸台,开玩笑地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骷髅铠甲肯定听不懂,它只是对骨笛有某种感应而已,铠甲一阵响动,胳膊缓缓地抬了起来,摆作拥抱的姿势。 我看得脸一黑,急忙挡在荀千灵前面,对骷髅铠甲说道:“大哥,你都死了千年了,别这么色,看到小姑娘就想抱。她是我媳妇,你只能看看,不能碰。” 骷髅铠甲没有做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像雕像一样保持着伸胳膊的姿势,没了反应。 虚惊一场。 哥哥他们并不知道荀千灵戴着一支骨笛,我也不打算透露真相,所以随便对荀千灵调侃了句:“你长得是有多好看,能让死人诈尸……” 荀千灵挺得意,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美美的笑。 她心里清楚怎么回事。 起尸的事件平息了,又回到原点,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是找温泉救命,其它都不重要。 王家兄妹对陵墓的好奇心已经没了,王子文对我质疑道:“这地方没有温泉,我和子妃查看过了,小小的墓室里不可能存在大型机关,你确定温泉以前在这里?” 王子妃没心情再说一些不正经的话了,开口可怜兮兮地求道:“东阳,咱们是一家人,你要救我,我不想一辈子这样过。” 哥哥戳了下我的头,不耐烦道:“到底有没有温泉?你能不能说个准数?” 大家看我的眼神,让我感到莫大的压力。 说准数,当然是没有温泉。 都长着眼睛,不会自己看吗,非要让我说。   第75章 打猎 哥哥和王家兄妹在远处大喊大叫,放声大笑。 印记解除了,这些人就像疯了一样无法控制感情,我终于体会到荀千灵当时为什么会哭,相比之下,她的反应算是冷静的。 我正盯着骷髅铠甲,正在思考问题,被哥哥他们吵得实在头疼,便大喊了声:“住口!!” 一下静悄悄。 没想到我说话这么有分量。 荀千灵走过来,贴我身旁,问:“你在看啥?” “没看啥。” 我摇摇头,装作没事。 荀千灵这小机灵鬼,怎么可能相信我说的话,她也学着我的样子凑到跟前看了看骷髅铠甲的手。 看着看着,一把揪住我衣领,生气道:“再敢骗我,再也没有温柔!” 我问:“你看到啥了?” 荀千灵反问我:“你看到啥了?” “我看到……” 我看到一张地图。 这时,哥哥和王家兄妹走过来,那表情,那模样,简直比入洞房还要兴奋。 最兴奋的就是王子妃,讲话又开始不正经了,娇滴滴地对我说:“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一生追随你,服侍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特别想对她说:老子又不耕田,要什么牛马! 但王子文替我开口了,怼了王子妃一句:“东阳还小,你能不能正经点,别用你那一肚子坏水教坏别人!” 这话听得我更郁闷了。 我真不小。 其实王子妃要是能正经一点的话,我挺喜欢的。 王家兄妹说完,轮到哥哥对我表态了,哥哥装得很深沉,拍拍我肩膀说:“做得不错,老子以后不跟你抢东西,好东西你先挑,可以吧?” “当然可以。” 这段时间我做的所有事情,为的就是这句话。 我要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顺便再抢走别人的东西,这是我走出铁栅栏的那一刻,心中的目标。 哥哥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以后我看中的美女都是我的,我需要多少钱他都得给我。 财色双收,夫复何求。 他们现在对我的态度,让我觉得我的选择没有选,救人得到的地位高。 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有在这里逗留的必要。 马上就要天亮了。 荀千灵这个队长一声号令,大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将军墓。 温泉为什么会消失,这在心中仍然是个很大的疑惑。 走到山洞外面,只能我来带路,因为这片区域是野生动物保护区,有老虎,有狼群,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带路。 跟着我走,肯定是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到达了营地。 天刚好蒙蒙亮。 在溪水边清洗一番,太阳露出了地平线,站在山上看日出,不一样的感受,好似看到希望在心中冉冉升起。 苗奇吹哨子,集合点名。 今天的活动任务是,打猎。 过了今天,大家就没吃的了,抓不到猎物的人,只能饿着肚子,或者放弃这次活动下山回家。 苗奇讲完话,大部队迎着朝阳,浩浩荡荡地走向打猎区。 这里的打猎区,都是一些小型非保护动物,比如兔子、山鸡、各种鸟类,给城里人玩的,而且租的枪竟然是塑料子弹! 打猎用塑料子弹,长见识了,这不是打猎,这分明是训练猎物,让猎物变得更机敏,估计里面的兔子跑得比豹子还快。 其实想想也对,不可能让你那么容易抓到的,不然门票的钱就要倒贴了。 今天过后,估计要回家一半的人。 在打猎区入口处。 每人发一把玩具枪,一百个人兴奋得就像冲锋陷阵的士兵,三五成群冲进了山林里。 哥哥和王子文一直嘀嘀咕咕,眉来眼去,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事情,哥哥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想在打猎区制造事故,害死苗奇。 从地图上看,打猎区的面积最大,一天也走不了一个来回,既然有野生动物,环境肯定比其它区域复杂得多。 我是知道大概地貌的。 打猎区原本就是当地人的传统狩猎场,因为它的四周都是村子,所以没有猛兽,大人小孩都可以去玩,我小时候经常拿着弹弓在这里的树林里打鸟。 哥哥和王子文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这里的地形复杂,四通八达,草藤比人还高,统一着装的人穿行在其中,很难找到哥哥和王子文。 我也不想打电话找。 他们把荀千灵和王子妃两个美女交给我,那是对我莫大的信任…… 我们这一队还有其它五个人,但与我无关,我只带着我的两个美人,找兔子去。 这把玩具枪肯定用不上,我试了下,很细的树枝都打不断,这种威力想要抓到兔子,必须很近的距离打 第76章 大鸟窝 苗苗哼了声,别过头,不理我。 走在最前面的苗奇,淡淡地说道:“运气好,刚好遇到一只卡在树藤里的兔子,今天的晚饭不愁了。” 我仔细看看兔子,后腿上确实有被树藤勒伤的痕迹。 从大家的讨论来看,苗奇没有骗人。 我还以为他那么厉害,以为他是昨晚杀死蟒蛇的第六人。 白激动一场。 对于昨晚出现的第六人,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答案——伍夜深。 没什么依据,直觉而已。 我小声问大姐:“你认识伍夜深吗?你们医学院的。” 大姐说:“医院学那么多专业,那么多班级,姐认识的学生不多,不过呢,可以帮你问问!有什么报酬?” “有个屁报酬。” 我对她还有火气呢! 她伙同苗家人抢我的画,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在我的印象里,才过去两天! 这时,边上有个戴耳钉的男生阴阳怪气地说道:“想找人还不容易呀,手表上的电话,1到100,挨个问呗,多简单的事呀!” 主意不错。 可我不是找人,我是暗中调查,先摸清伍夜深的底细再说。 耳钉男又说:“早上集合点名的时候,你没听见你要找的人名吗?自己耳背,非要在这儿问来问去,你可以大声喊呀,说不定那人就在这附近!” 早上点名,是每个小队的队长各自点名,那么乱,我怎么可能听得见。 苗奇在前面听到我们议论,回头问我:“你要找谁?伍夜深?” 他耳朵这么灵…… 我刚才很小的声音问大姐,苗奇竟然听到了。 我只好敷衍道:“没事,我一个朋友找的,我就帮忙随便问问。” 苗奇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伍夜深应该在第四组,不是你们那一组吗?队长荀千灵。” “荀千灵的组??” 我简直惊呆了! 同时心里一咯噔,脊背发凉的感觉。 荀千灵从来不点名,只看看人数够了就行了,毕竟十个人都认识。 所以我并不知道另外五个人叫啥,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只是找荀千灵玩的。 另外五个人,三男两女,普普通通,我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记不清。 苗苗突然开口说道:“我哥过目不忘,比你这个混蛋强一百倍,他记着的事情不会有错,哼!” 哼了声,又别过头,不再搭理我。 我不知道她对我哪来的脾气,她抢走了我的画,我也没有玷污她的清白,咋说都是我吃亏。 可我现在没心情跟她计较这些。 我要找荀千灵! 我要归队! 立刻! 马上! 我急忙拨打荀千灵的电话,没人接,我又拨打王子妃的电话,也没人接。 在这么大一片丛林里,想找到两个小妞,比登天还难。 耳钉男在一旁说道:“咱们的手表都有定位装置,让苗奇帮你查查呗,多简单的事!” “有道理……” 这位老兄,终于说了件靠谱的事情! 我问苗奇:“大哥,你这手表的定位怎么查?有急事!” 苗奇示意耳钉男把东西拿出来,耳钉男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了苗奇。 苗奇输入密码,打开后台给我看,说:“误差不超过三米。” 我找了找荀千灵的位置,看到她和王子妃停留在一个地方没有移动,应该在休息,离我不是很远。 苗奇不让我把平板电脑拿走,对我说:“重要物品,不允许私人使用,我帮你看着,有变动的话联系你。”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图上的位置,便快步跑走了。 大姐在后面喊:“东阳,姐刚把你叫过来你就走,你那么讨厌大姐嘛?” “不讨厌!” 我发现苗家这支队伍里的人都很好,对我客客气气的,各种帮忙,各种出主意。 反而是荀家那帮人对我苛刻! 没办法,荀家是自己人,就算对我再差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我按照地图上面的位置跑了过去,距离并不远,十分钟就到了,可是没有看到荀千灵和王子妃。 这让我的心里莫名不安。 苗奇没有联系我,说明荀千灵和王子妃的位置没有变动。 我在附近仔细找找,每一片草丛都翻一翻,果不其然,找到两块掉落的手表。 荀千灵摆明了不想让我找到她。 她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我会借助定位装置找她,索性把手表扔在这里,让我找到两块表,晚上集合的时候帮她带回去。 可她不知道,她这样做很危险! 这片区域地形复杂,特别容易转晕,颠倒方向,特别容易掉进天然形成的陷阱里,就像苗苗抱的那只兔子一样被卡住出不来。 她的小身板儿如果陷在这里,没有定位装置,几天都找不到,必死无疑。   第77章 挂丧 住在这里的先民,靠山吃山,死后将自己葬在树上,汲取大地之灵气,沐浴日月星辰之光辉,与天地同寿。 因此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丧葬形式——树葬。 我们当地人称作“挂丧”。 我小时候在白骨坡的后山见过一些挂在树上的干尸,都是贫穷人家,没有棺材本,用树藤缠绕着尸体绑在树杈上,树干当墓碑,刻上死者姓名标识,一分钱都不用花。 可我见过的那些树葬都很正常。 而伍夜深说的那棵大树,大鸟窝,一点都不正常! 虽然我了解不多,没去过也没见过,但我听过有传闻说: 曾经有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不小心掉进了那片草木疯长的凹地,里面遮天蔽日没有方向感,走不出来,越走越深。 家里人找了他一晚上没找到。 清早,小男孩自己回来了,起初表现得很正常,对家人说了他掉进凹地的事情,说他如何如何走出来,都很正常。 可是,吃早饭的时候,家人发现小男孩在咬自己的手指,于是就问道:“吃饭就好好吃饭,咬手指头干啥?” 小男孩说:“手上有东西,不舒服。” 家人看了看小男孩的手,没看出有啥东西,以为小男孩调皮捣蛋不想吃饭,教训了两句。 小男孩吃着吃着,又开始咬手指了。 家人很生气,拉住小男孩的胳膊,要打他,结果把小男孩的手指从嘴里拉出来的一刻,一下子吓晕在了地上。 小男孩不知啥时候把自己的手指咬掉了一半。 最为骇人的是,没有流血,家人压根没有发现啥时候咬掉的。 咬掉的那根手指,断面看着很像白石灰,沾了水的白石灰,看不到皮肉。 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里年岁已高的老人们,纷纷讲述那片凹地的迷信传说。 有人说,那片凹地里有树妖,手指碰到就会被感染阴毒,幸好咬掉的早,不然全身都会变成那个样。 有人说,凹地是个坟场,很久以前那里埋了很多人,所以土壤肥沃,草木茂盛。 有人说,早些年有猎户见过树上有挂丧,会动,吓跑回来没几天就死了,死前疯疯癫癫,说自己见到了神仙。 老人们说的迷信话,并不被年轻人接受。 村长组织一群人进了那片凹地,在中心区域看到一棵参天大树,十来个成年人都环抱不住,枝干弯弯曲曲,呈辐射状朝四周蔓延,扎在土壤里,形成一片诡异的树藤伞,很像一颗心脏安插着条条血管。 胆子大的人,顺着树藤爬了上去,在上面看到一口古老的棺材,棺木直接用树干凿刻而成,和大树是一体的。 我知道的故事就这些。 没有下文。 因为这里不是我的村子,我来打鸟的时候道听途说,故事都发生在建国以前,谁也说不清楚。 我能确定的只是,凹地里有一棵大树,树上悬着一口棺材,很多调皮捣蛋的小孩进去后被吓出了毛病。 所以伍夜深跟我说大树和大鸟窝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可不想自己的手指变成白石灰。 可我不能不去。 如果伍夜深在凹地,只有两种情况: 一、他是普通人,误入凹地,他可能会遇到危险。 二、他是巫婆的后人,不怕危险,四处闲逛。 不管哪种情况,我都必须去,至少他是荀千灵这一组的人,他的安慰和荀千灵有关,我不能坐视不管。 稍作思考,我便朝着凹地的方向走去。 凹地距离我这个地方特别近,毕竟我已经跑了一个上午,快到边缘地带了,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植被茂密的凹地丛林。 到跟前我才发现,凹地并不在打猎区内,它被铁网墙隔开了,一眼望去,对面植被如山,暗无天日,两边简直不是一个世界。 我翻过铁网墙。 跳下去的时候看不到脚下,直接就滑进了凹地里,在杂草堆里滑了很远,幸好苗老板买的衣服好,不然早被荆棘划成了布条。 站稳后,前后左右全是湿漉漉的大叶子,我太久不在山上,已经分不清这是什么植物了,看起来很像放大版的薄荷叶。 入秋的季节,凹地不见一片黄叶,阴凉潮湿,湿气让我感觉皮肤都渗出了水。 不是啥大事。 我既然敢来,说明我有能力在这里穿梭自如。 走着走着,脚下踩到一个人头骨,湿滑,一下没站稳摔在了地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咯嘣响。 不是我的骨头,是地上这具尸骸被我压断了好几根肋骨,差点扎到我屁股。 我起身看看,尸骸不大,像未成年,应该是近几年死在这里的,尸 第78章 人蛹 能看这么清楚,主要是这棵树不太高,只顾横着长了,像个抓在地上的大蜘蛛。 而棺材的位置,似乎有意摆在人的眼前,抬起头便映入眼帘。 我虽好奇,但我没有挖人祖坟的癖好,如此庞大的树葬墓,定是山上某位受人敬仰的先民长眠于此。 我来这里是找伍夜深的。 必须明确目的,分清主次。 我再次给伍夜深打去电话,依旧很顺利打通了,听到伍夜深在电话那头腼腆的声音说:“你来不来?不来我走了。” 他的声音和语气,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孤独自闭的孩子。 我问道:“你能不能说清楚点,你看到的树有多大,鸟窝有多大?” 伍夜深说:“鸟窝已经没了,刚才被一位学长端下来了……” “靠!” 我骂了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被他折腾这么久,我已经没了耐心。 那小子明摆着在逗我玩,他压根就没想见我,他天生温和的语气把我给骗了。 偏偏这里真的有一棵超大的树,超大的鸟窝。 偏偏我还知道它在哪里,傻头傻脑地翻墙来到打猎区外,冒着生命危险钻进这片阴暗潮湿的凹地。 到头来换来一句,鸟窝被断掉了…… 我去他大爷的。 气疯了。 说到底,都是荀千灵害的! 我郁闷地踹了脚大树,气愤道:“谁让你长这么大?谁让你把棺材做得这么像鸟窝?谁……我草!” 正说着猛地吓一跳。 大树被我踹了两脚,第二脚直接踹出个洞!! 树干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一脚下去陷到了膝盖处,穿得运动裤比较宽松,裤腿卷了起来,碎裂的木头片子刮在光腿上,特别疼。 我忍痛拔出腿,腿上道道红印,轻伤。 被我踹出来的树洞,像是人工凿穿的,然后又用类似的木片封了起来,由于树干上长满了寄生植物,长年累月,已经看不出封堵的痕迹了。 若不是我踹这一脚,恐怕下辈子也没人能发现树干上有个洞。 关键特么的,这么粗的一棵大树,这么小的一个洞,不偏不倚被我一脚给踹到了,我觉得以后我可以用脚去摸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有人在树上挖密洞,想必是藏了什么宝贝在里面。 我可能真的摸到奖了。 树洞黑咕隆咚,啥也看不到,我捡起一根树枝,朝树洞里捣了捣,凭感觉没什么东西,而且空间不大,像啄木鸟的窝。 一想到啄木鸟窝,我的心里不禁一抖,回想起了童年的一出悲剧。 小时候,村里小伙伴经常组队进树林,上树掏鸟窝。 那年暑假,我和几个同学在树林里玩,看到一个啄木鸟窝,在树干很高的地方,不太好爬。 树干光溜溜的,我爬到一半滑了下来,没成功。 有个同学爬上去了,探着脑袋往啄木鸟的窝里看,看着看着,啊的大叫了声,张嘴的一瞬间,一条小青蛇从啄木鸟窝里窜了出来,直接钻进了他的嘴里。 那同学从高高的树上摔了下来,摔在草丛里摔晕了。 摔一下不会死人,可他肚里子有一条小青蛇,还没出树林就吐血了,出了树林没气了。 据说,送到医院的时候,蛇已经从胃里钻进了肠子里,又咬破肠子钻进腹腔里,还活着! 这件事情对我的童年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掏过鸟窝。 此刻,眼前的这个树洞,让我心里发虚。 不过有心理阴影不代表害怕,稍微冷静了下,我慢慢伸手,不自觉地紧闭嘴巴,摸向了树洞内。 之前用树枝试探过了,里面没有软的活物,也没有机关暗器,所以我并不担心受到物理伤害。 摸了摸,在底部摸到一个盒子。 拿出来看看,把我激动坏了,果然有宝贝! 方形的檀木盒,和手掌差不多大,做工十分精美,镶着金边,嵌着珠宝,四壁刻着细如发丝的纹理图案,散发着浓郁的历史气息。 虽然我不懂古物,但也能看出这个盒子不是近代产物。 单单一个盒子就如此奢华,里面的东西岂不是稀世珍宝! 我激动得无以复加。 打开啥也没有。 靠…… 盒子里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有,谁这么缺德,把一个空盒子藏得这么隐蔽,白叫人高兴一场。 虽说这个盒子也能值不少钱,可我不需要,我在意的不是这些。 我以为盒子里有什么稀世珍宝,拿回去可以在我的美人面前炫耀炫耀,如果她想要,就得给我好处。 结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要是拿个破盒子回去,只怕我那小美人看都不会看一眼,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稀罕这玩意儿。 &nbs 第79章 缠斗恶狼 树枝突然抖了下,像人在打哆嗦一样。 钢刀扎下去的一瞬,我整个人的重心是前倾的,一下没稳住身子,本能地用手去扶身旁的树藤,以至于钢刀脱手,掉在了树下。 我以为是人蛹有了反应,哪知抬头一看,树枝的另一头站着一只狒狒! 狒狒是体形最大的猴子,它往树枝上一跳,震得树枝抖了下,害我没有扎到人蛹,反而丢了刀。 狒狒比一般的猴子聪明得多,甚至比幼年的人类智商都高,它的脑子具有一定的推理能力,据说在古埃及的神话故事里,被称为太阳神的儿子。 但在我们大山里,它就是个强盗土匪,经常偷鸡摸狗抢东西,品性残暴,人见人打。 最主要,它不是我们国家的动物,不受动物法保护,可以随便杀。不知是哪个外国人带来的外来物种,在这里繁衍成了一个强盗族群。 我俩都在这根树枝上,中间隔着一个大茧,狒狒朝我龇牙咧嘴,叫了两声,声音大得震耳朵。 本以为它要跟我抢东西,可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胁来自于树下,低头一看,顿时吓得腿发软。 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一群狼! 狼群捕猎静悄悄的,我压根没听到动静,从它们的狼头朝向来看,应该是追着狒狒过来的,目标不是我,却意外收获,买一赠一。 虽然狼不会上树,可这棵树太大了,像座小山,森林狼绝对能爬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我看着眼前的狒狒,一万只草泥马从心中奔腾而过,我特么在这里好好的,谁都没招惹,它自己遇到狼群,非要跑过来连累我! 真想把它按在树上打一顿! 可树下有狼群,我不敢打架,万一被狒狒一巴掌呼下去,我会死无全尸的。 所以我急忙好声好气地对它说道:“老兄,我不跟你计较,咱俩和睦相处,和睦相处!” 狒狒很聪明,它也害怕被我推下树,一直站在它的位置没动。 树下的狼群,正试图往树上爬,可惜它们没有找到合适的通道,试了试没爬上来,便围在树下蹲守。 狼的耐心超强,说不好能蹲到什么时候。 我以前只见过独狼,都是一些被赶出狼群的老弱病残,到村子里偷吃家禽,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年轻力壮的狼群,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只能呆在树上,和狒狒大眼瞪小眼。 过了会儿,我发现没啥危险,这群狼的智商不够,大树有好几个斜坡,很容易上来,它们却找不到位置。 那就让它们在树下等吧,看谁有耐心呗。 反正我有事情做。 我要继续替天行道! 我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把野营刀,这把是昨晚在山洞里刺穿蟒蛇的刀,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看着眼前的人蛹,我最后一次对它说道:“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你要是把宝贝交出来的话,我绕你一命,就当你的买命钱了。” “十!” “九!” “八!” “七!” “……” 喊了十声,它还是一点反应都没,不给我任何提示。 我不会对一个老妖怪仁慈。 十声喊完,再次举起手中的钢刀。 正要扎下去,对面的狒狒突然狂叫不止,叫声惊慌失措,发疯似的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它这夸张的反应,好像在对我说:不要扎!不要扎!危险! 我看到它就烦,骂道:“别特么在这里烦老子!你要害怕的话,跳下去喂狼!滚开!” 我继续挥起钢刀,正要扎,狒狒竟然真的跳了下去! 树下围着一群饿狼! 它不要命了! 我不明白,什么样的恐惧能让它放弃生命,主动喂狼! 狒狒的体形庞大,不能像别的猴子那样一直荡在树藤上,跳下去后,狼群迅速收缩,扑咬,狒狒惨叫一声,后腿被撕下一块肉,拼了命地蹿到了远处的一棵树上。 逃掉了! 狒狒竟然能从狼群中突围出去! 要知道,万兽之王的老虎都不一定能斗过狼群,一只大猴子怎么可能逃掉! 如果狒狒能逃掉,那我也能,人类才是最高级的灵长类动物,比狒狒高出一万倍。 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于是拨开眼前挡着视线的树藤,朝树下仔细看看,发现狼群少了一半,只能看到五头狼蹲在树下。 正看着,背后咔嚓一声响,枝干断裂的声音。 我猛一回头,瞧见一头深灰色的恶狼,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爬到了树杈处,正用一双寒冷的眼睛盯着我。   第80章 腰斩 稍作愣神,我端起手中的猎枪,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之前我说是玩具枪,肯定有夸张的成分,面对面的距离,这把枪的威力再不济,一梭子弹下去,至少能让眼前的妖怪短暂眩晕,我可以趁机逃脱。 然而,卡弹了…… 第一发子弹就卡住了。 我疯狂扣扳机,想要在一秒钟之内打出一梭子弹,不给妖怪反应的时间,结果扳机快要被我扣坏了,一发子弹也没打出去,全堵在了枪膛里! 靠。 这的确是玩具枪,并没有夸张的成分。 眼前的女妖怪,坐在大茧里露出半个身子,如新生婴儿般细腻的肌肤,白萝卜一样的颜色,像个成精的人参。 如果只看上半身,绝对是个冰肌玉骨的美貌女子。 可是,山妖山鬼不能只看上半身,不能被它呈现出来的表象给迷惑了。 山里的大人常常告诫孩子: 如果遇到裸露上身的女子朝你微笑,不管她在水里洗澡还是在草丛里换衣服,你千万不要被她吸引过去。 因为她们全是溺水的死人或者困死草丛的野尸,过去后你会发现,她们没有下半身,她们的下半身全是骨骸。 虽然这些都是大人们故意吓唬孩子,不让孩子到水里游泳,不让孩子去深山里玩。 可我眼前这个女妖怪,是真的没有下半身! 它坐在破开的茧里,怀里抱着一头死狼,狼的身子帮它挡住了下身,可我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的下半身还在蛹壳里没有出来,两截身子明显有分离错位! 我说它是妖怪,主要是它的清新气息,很像大树上结出的果子,成精的树妖。 树妖的传闻,是我们山里孩子儿时的童话故事,就像狼外婆与小红帽的故事一样影响着几代人,植根在心底抹不去。 所以我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可特么的竟然卡弹了。 我端着枪站在那,特别尴尬,又特别恐慌,一时不知该咋办,头上的汗流到眼角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退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炸毛。 庆幸树妖没啥反应。 但我不敢逃,不敢乱动,我怕一动就会和它怀里那只死狼一样被吸干。 我胳膊上被狼咬了一口,顺着衣袖淌血,血腥味似乎勾起了树妖的某种欲望,它突然睁开了眼睛,血红如宝石一般的眸子,瞬间毁了它的清纯形象。 我不自觉地握紧枪杆,和它对视着,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忐忑。 冷不丁的,它那透红的眸子里掉出一滴泪,血泪! 血泪在脸颊上滑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和它白净的肌肤形成极大的视觉反差,让我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它很可怜。 于是我也不知道哪根筋背住了,开口对它说了句:“别哭……” 话音刚落,我一眨眼,树妖不见了! 我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使劲晃晃脑袋,使劲眨眨眼,眼前只有一头死掉的狼和一个破开的大茧。 狼的死状十分诡异,像个干瘪的皮球,体积缩小了一大半。 为了证明不是我脑子出了问题,我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看看破开的茧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真的有一口棺材。 之前我用刚钢刀划开一个口子,看到蛹的时候,吓得没敢再仔细看,现在大茧自己破开了,整体呈现在我眼前,我才发现,传说中凿刻在树枝上的棺材,真的存在。 我看到的蛹壳,是打磨光滑的褐色树皮包装的棺盖,那一圈圈的褶皱,是被树藤勒出的凹痕。 这个棺材做得相当有创意,下半部分凿刻在树枝里,上半部分隆起,本身就是模仿虫茧的样子做成的。 而树枝很配合的生出了触须,将棺材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茧。 估计,古人的用意便是破茧成蝶吧。 我只是不明白,这样做为了什么,人死就应该入土为安,放下对尘世的执念,四大皆空。 它这样做给我的感觉不是破茧成蝶,而是作茧自缚。 总之,跟我有个毛关系。 我现在只想把棺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竟然能变成人的模样坐起来,流出血泪。 仔细观察观察,历经沧桑岁月,棺盖几乎和树枝融为一体,不太容易掀开。 我的工具只有野营刀,只能一点点的划,一点点的撬。 好在,木头腐朽严重,质地疏松,不用耗费多大力气就能扎透,十分钟不到,随着一声嘎嘣响,棺盖 第81章 血书 看不到的危险最可怕。 我有点被狒狒的举动吓到了,不自觉地后退几步,离开棺材两米远。 可狒狒并没有停止喊叫,声音只增不减,十分夸张。 我看到狒狒一直在摸它的手,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猛地心里一颤,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戒指! 戒指上深红色的宝石,就像一滴鲜血凝结成的冰晶。 看到戒指的一瞬间,我脑袋嗡的一下,头皮有点发麻,试着拽了拽戒指,它好像长在我的手上一样,纹丝不动。 这枚戒指,和荀千灵手上戴的特别像,但不一样,有个明显的差别。 差别在于,我手上这枚戒指是虚的,虚无缥缈,也就是说,不存在。 虽然我能看到,我能摸到,可是别的东西碰不到,比如我手里的野营刀,刚才无意中碰了下戒指,像碰到空气一样穿了过去。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小男孩的故事,小男孩说他手指上有东西,不舒服,一直咬,一直咬…… 不想还好,一想我感觉自己的手指也有点不舒服,戒指在勒我的手指,越来越紧! 收缩的速度不是很快,感觉不明显,但它绝对在缩小,绝对在蚕食我的手指,这点我很确定! 我稍稍冷静一下,再次走到棺材旁。 探着脑袋仔细在棺材里翻了翻,翻开一根根骨骸,翻开一块块破布衣衫,凑近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骨头在回响。 声音特别小,我几乎把耳朵贴上去才听到的,说明,引起回响的东西离这里很远很远。 我不知道是不是荀千灵拿的骨笛。 但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赶快把手上的戒指摘掉! 我心一急,对着棺材里的骨骸说道:“老仙,我会把你的棺材封好,给你磕头,给你上坟,我不要你的宝贝了……” 正说着,我突然想起那个空盒子,手掌大小的精美檀木盒,之前不知道它是干啥用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个戒指盒,里面装着这枚红宝石戒指。 戒指盒既然藏在隐蔽的树洞里,肯定有用途,或许我漏掉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我重重地盖上了棺盖,骂道:“你个老妖怪!亏我觉得你可怜!你这害人的东西,老子不求你!” 我快速地爬到树下。 来到树洞旁,伸手往最底部摸了摸,果然还有东西,之前压在盒子底下,我只把盒子拿出来了,然后就爬到了树上,没在意压在洞底的东西。 拿出来看看,吓一跳。 血书! 黑红的血字,密密麻麻,每一笔每一划都清晰可见,像鲜血自己游走在纸张上形成的字,笔触犹如在滴血,字体瘆人,触目惊心。 血书拿在手里,让我觉得浑身发冷,有一股冷气从手心蔓延至全身,不由的汗毛直立。 不过眼下,我没有时间和心思感概。 戒指越来越紧,我的手指越来越不舒服! 我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把血书铺在地上,蹲下来一字一句地看。 虽然是古代的东西,但文体比较通俗,像民间普通老百姓写出来的偏白话文,很容易理解。 上面讲述了一个故事,大概意思是说: 有位王子到民间游玩,爱上一位民女,这位民女就是写这封血书的人,用的第一人称,不知道名字叫啥。 王子和民女情投意合,深深相爱,可惜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王子暂时无法把民女带回去,一夜情之后,王子留下一枚戒指,许诺有朝一日定会回来迎娶。 不久后,皇帝驾崩,王子登基,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将民女封为元妃,就是原配的意思。 可是皇家的婚姻制度是很严格的,王子有指定的原配,皇太后掌握实权,太后怎么可能让一位身份卑贱的民女做王妃。 王子的那枚戒指,是皇室家传之物,戒指给谁,谁就是元妃,民女守护着戒指,死活不肯交出来。 于是太后各种刁难陷害,出身卑微的民女哪能斗得过宫里的人。 最终,民女被诬陷行为不端,太后滥权,将民女判了腰斩的酷刑! 王子没有实权,无力守护民女,只能心头滴血,悔恨不该把民女带回宫中。 行刑前,民女被剪短手指,残忍摘下戒指! 戒指上面的宝石本是晶莹剔透的白,被一滴血泪浸染成了红宝石。 民女喊冤在心,临死前用断掉的手指、用鲜血写下诅咒——戴此戒指者,唯有断指可解脱。 这句诅咒,就是这封血书的最后一句话。 看完这个故事,我十分的蛋疼,老子从来没有戴戒指,是它自己跑到我手上的好吧! 我 第82章 背着我的大灰狼 地上有一头死掉的狼,是被我从树上蹬下来的,脖子被一根木棍扎穿了,死得有点惨。 刚好,今晚能够饱餐一顿。 狼肉补五脏、治虚劳、御风寒,最适合现在这种环境下食用。 今天的活动本就是打猎,我扛着一头狼回去,也算不虚此行。 虽然这片凹地属于野生动物保护区,但是还没修建好,仍在规划中,我偶然遭遇狼群,正当狩猎,不会受罚。 回去的路上,顺顺利利。 走到铁网墙下,太阳快要落山了,天色不太好,似乎要下雨。 从这里走到集合地点,直线距离最快速度也得一个小时,可是丛林里哪有直路可走,一路披荆斩棘,扛着一头大灰狼,累成狗了。 走了很久,走到中心区域的时候,终于碰到人了,有我们的黑衣人,也有别的游客。 我把大灰狼挂在我背上,两条前腿搭着我肩旁,像背书包一样,大摇大摆地从他们眼前走过。 一个个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目送我远去,有的人误以为这里有狼,吓跑了…… 我不管,装高冷,继续走。 一路上,看到很多小情侣在打猎区安营扎寨。 放着干干净净的野营区不睡,非要在这么杂乱的地方睡,我只能说,祝你们玩得愉快,晚上不要被毒蛇咬到屁股。 走着走着,可算碰到熟人了。 看到燕子和她男朋友黄锋在拉扯,周围全是大叶子树,又高又茂密,我看不清什么状况,他俩也没看到我。 我走近了,听到黄锋说:“当初是你亲口答应做我女朋友的,一个月不到,你说分就分?你以为我很好玩吗?你考虑过后果吗?我的精神损失,你必须得补偿!” 燕子说:“我能答应你,也有权利拒绝你!实话告诉你吧,我心里一直有别人,答应你只是为了不打扰别人。我试着和你相处,可你太让我失望,你无法打动我!” 黄锋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屁孩儿了?他从哪冒出来的?细皮嫩肉的,富二代吧?是不是有钱就能随便玩你?那好呀,咱就在这玩玩,别他妈装清纯!” 燕子正要回话,一扭头看到了我,吓得惊叫一声,把不明情况的黄锋也吓一跳。 黄锋本来想对燕子动粗,手刚抬起来,又缩了回去,同时扭头也看到了我。 草丛很深,我趟过去,不好意思地说道:“路过,不是有意打扰,你俩继续……” 我背着我的大灰狼,从他俩中间走了过去。 俩人静悄悄。 走出老远,才听到燕子在后面对黄锋说:“我就是看上那小孩儿了,我愿意跟他玩,我不清纯,怎么着?你想说啥??” “……” 我听到燕子那么得意的语气,有点无语,不过,心情挺好的。 于是加快脚步往前走。 突然哗啦啦下起了雨。 刚下的时候感觉不到雨水,只能听到头顶上的树叶啪嗒啪嗒响,过了会儿,雨越下越大,树叶挡不住雨点的冲击,瓢泼似的淋在身上。 其实树林里躲避暴雨的地方有很多,随便钻进一片密集的树藤里就能当草棚,可是动物和昆虫也会避雨,最好不要乱钻,不然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虫,还不如淋雨。 一小时后。 雨停了下来。 我已变成落汤鸡,正好也到了集合点附近。 背着背包的人有雨衣,没拿背包的人都是落汤鸡,一半一半。 我只知道,我们这一队人的背包全在入口处存放着,懒人要付出代价,今晚集体裸奔烤衣服,场面绝对壮观。 我背着沉重的狼,走走歇歇,走得很慢,最后一个到达集合点,大家已经点完名字,正准备往营地走。 看来,今天没有少人。 我一出现,迅速围过来一群人,在我的大灰狼身上摸来摸去,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听他们说的意思,所有人都知道我打了一头狼,消息传播得这么快。 我已经累得喘不过气了,不想理会他们。 大姐过来了,张口便惊讶道:“我的天!东阳!你真打了一头狼!!刚才听人说在半路上看到你背着一头狼,我还不信呢!你没事吧?受伤没?快让姐看看!” 说着在我身上看来看去,除了隐私部位几乎看了一遍,唯独没有看我受伤的右胳膊,把我郁闷坏了。 接着,哥哥过来了。 王子文过来了。 王子妃过来了。 一个比一个惊讶,一个比一个有成就感,似乎我为整个队伍争了光,拿了第一名。 哥哥一把抓住狼尾巴,打哈哈道:“我草,手感不错!” 哥哥是这群人里表现最淡定的,他的体格不输一头狼,在他眼里不算啥。 王子文最正经,好奇问我:“东阳,你在哪遇到的狼?不是狼群吧?” & 第83章 浮桥山 山里昼夜温差大。 十月份的气温,夜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荀千灵正在另一堆篝火旁,和同队的女生们烘烤湿衣服。 她们女生挺保守,把篝火点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用树枝撑起湿衣服围成一圈,不让人靠近。 我有正事要谈,人命关天的大事,肯定不会顾及那么多,直接闯了过去。 这队一共就四个女生,两个认识,两个不认识。 认识的两个,一个是我媳妇,一个是要追随我的;不认识的两个,都是荀家的跟班,不敢把我咋样。 所以我闯过去后,风平浪静。 四个女生也没有脱得很光,都穿着内衣,面对我,大大方方的。 王子妃甚至还主动拉我坐下烤火。 我没啥心思欣赏美女,旁边就是帐篷,不由分说拉起荀千灵离开火堆,钻进了帐篷里。 几个女生以为我要办啥事,在那偷笑个不停。 荀千灵仍在生闷气,被我拉进帐篷后,骂道:“靠,你衣服这么凉,别碰我!” 我一身湿衣服还没暖干,钻进小型单人帐篷里,和昨晚一样,两人要贴得很近才行。 既然她说凉,那我就把衣服脱了呗。 脱了扔在外面,荀千灵才满意,没好气地说道:“这还差不多,有事快说。” 说着看到我胳膊上的伤,愣了下,从包里拿出纱布和消毒剂,帮我处理包扎。 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让我心里涌进一股暖流,没想到千金大小姐还会帮人包扎伤口,包得有模有样。 于是就对她调侃道:“上次刺伤我,这次帮我包扎,你以为能扯平吗,起码你也得流点血,才能抚平我的伤。” 荀千灵笑了。 笑得坏坏的,不知道笑啥。 不说话,默默帮我包扎。 她笑了就好,我可以说正事了,稍稍组织一下语言,一口气把今天在凹地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然后诚恳地求道:“救我……” 我是想让荀千灵把戒指摘下来,还给树上那个老妖,让老妖戴上戒指,做它的王妃,这样就可以化解怨气,平息所有事态。 不然的话,我怕它再给我手上戴个无形的戒指,那我真要剁手了。 我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这个,至于管不管用,再说。 可荀千灵听了半天故事,竟然不鸟我,放下我胳膊,淡定地说道:“伤口不深,处理好了,不会死。” “会死!!” 我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可怜的语气再次求道:“灵妹,你一定要救我,真的会死人,我要是少一根手指的话,我不想活了,会自杀的!” “我可以把戒指摘下来给你,但我不再是你的妻,你自己选。”荀千灵推开我,双手垫着脑袋躺下,很随意的态度。 那标致的小身板儿,穿一身性感的内衣,平躺着简直魅惑。 可我燃烧不起来,我心疼我的手指,我再一次求道:“一个破戒指而已,不至于吧,你先把戒指给我用用,以后我给你买更好的,行不?” “这是你家祖传的戒指,祖祖辈辈传递下来,你说它是破戒指?”荀千灵不开心了,抬起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一捋,摘下戒指捏在手里,骂道: “拿走你的戒指,滚蛋,给你的老妖怪送去吧!” 我惊讶。 荀千灵这么容易就把戒指摘了下来,就那么轻轻一捋,像捋头发似的,一点阻力都没有! 我以为她摘不下来。 我问她要戒指,是想看看她手指有没有问题,顺便一起想想办法,把她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我主要是怕她受诅咒断掉一根手指。 没想到竟会如此轻巧,出乎意料! 我伸手去拿戒指,荀千灵却把戒指攥在手里缩了回去,调戏似的,说:“不给。” 然后示意我躺下,要跟我说事的样子。 我挤着躺在她边上,空间只能侧躺,天然抱着她的小身板儿,搞得我有点发烧。 荀千灵没啥反应,十分淡定地躺着,说道:“听你讲的故事,有点离奇,我可以帮你调查调查棺材主人的身份,我可以保你十指健全,不过呢,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盯着她的胸有些走神,没吭声。 荀千灵又继续淡定地说道:“你要答应我……别特么看了,回去给你看个够……你要答应我,这次上山永远站在我这一边。” “可以。” 我果断答应。 其实荀千灵说得比较含蓄,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让我立场坚定地站在荀家人这一边,与苗家为敌,其中包括谋杀苗奇的行动。 我肯定答应。 因为我始终觉得,苗奇组织这次活动的目 第84章 世代延续的习俗 浮桥山的寓意,不是漂浮的桥,它是音译过来的名字。 在当地原始居民的土话中,“浮桥”的意思是,通往天国的门。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通往地狱的门。 反正都是死人去的地方,没啥区别。 我只要给车上的人讲一讲山名的来历,恐怕就能吓退一大半的人。 只是不太好讲。 关于浮桥山的由来,首先要从地理方面说起—— 很多人不知道,浮桥山其实是两座山。 它整体的样貌,可以类比于女人的胸,如果男人胸肌发达一点,也差不多,虽然比喻有点低俗,但就是这个样子,两座山头中间有一条很深的沟,正经说是大峡谷…… 之前说过,浮桥山位于南北分界线上,北边有人住,南边无人区,分界线正是那条大峡谷,南北各有一座山头。 今天要去的浮桥山,是北边的这座山头。 我们龙岭山区的人,之所以没人涉足南边的无人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条深不见底的大峡谷,天然隔开了南北两岸,想要过去的话,需要长一双翅膀飞过去。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方法,就是沿着峡谷一直往西走,走上几天几夜的原始森林,走到内蒙的境内,绕过峡谷再走回来。 真有人这样走过,到过南边的无人区。 只是没有回来的。 介绍完地理方面,就很容易理解,浮桥山为什么叫通往天国的门—— 相传,住在这里的原始居民,由于世代无法到达峡谷对面,所以把对面神话,比作天国。 他们发现,峡谷两岸有两座一模一样的山,他们坚信,这两座山可以互通,是到达对面天国的唯一途径。 他们还发现,每年的月夕,圆月照上两个山头的时候,会出现层层光晕,犹如天国之门正在打开。 于是便形成了一个世代延续的习俗: 每年的月夕,也就是中秋之夜,会选出一对幸运男女,在北岸的浮桥山顶举行登临仪式。 仪式上,被选中的幸运男女,会被蒙上眼睛,带着无上的荣耀,跟随着自己的心,一步步走向天国之门。 坠入峡谷。 大家相信,幸运男女已经到达了对岸的天国,繁衍生息,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 这便是“浮桥山”的由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村子白骨坡的传说中,方远和月儿这两个孤儿的身世,正是从浮桥山登临仪式上逃走的一对男女,一路向北逃,逃了一百多公里,逃到我们村子安了家,相依为命。 所以说,浮桥山才是方远和月儿的老家。 …… 去往浮桥山的路上,我对大家讲述了这个故事。 一车人表现得非常淡定,没有害怕的,甚至都很激动,迫不及待想要到山顶看看,看看旧习俗残留的遗迹。 很正常。 因为我的故事是经过美化的。 我不会对他们说:浮桥山是有人类居住的最后一站,那里的人们不经常与外界接触,所以习俗至今仍然在延续。 我也不会对他们说:山顶有魔咒,每年从山顶掉到峡谷里的探险队员,数以百计。 我更不会对他们说:几千年来,去往天国的鬼魂经常会从对岸回来,山上各种闹鬼…… 当然,这些传闻都是我小时候听村里的猎户们说的,我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浮桥山那么偏远的地方,我只跟疤拉子打猎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两座高峰,疤拉子说它很像姑娘的胸,所以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不算太久。 大家在敞篷车里聊聊天,开开玩笑,赏赏风景,不知不觉就到站了。 这一路闲聊,我或多或少了解了伍夜深,这个碎发遮眼的腼腆少年,和队上的其他人都不熟,是分组之后才互相认识的,队上没人知道他的背景。 总的来说,十分可疑。 下车后,我无意中看到伍夜深的背包里有一把野营刀。 这次活动,每人只发一套装备,伍夜深的刀在包里,说明那晚在山洞里的第六人不是他,另有其人! 其实想想也对,假如伍夜深是巫婆的后人,他要杀害荀千灵,怎么可能出手相救。 突然觉得,这一百个人当中真是卧虎藏龙。 大家下车的地方,距离浮桥山还有一段距离,景区的路只修到了这里,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矮矮的房屋,是最后一片有人烟的地方。 应该是这里的原始居民不愿意搬迁,景区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规划到这儿。 近距离站在浮桥山下,视线都被庞大的山体挡住了,根本看不到后面的峡谷和另一座山头。 给我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 &nb 第85章 山路不通 苗奇的队伍氛围最和谐,每个人都和颜悦色。 苗奇始终走在最前面带路,给我的感觉就像领导去基层视察工作,身后跟着一群忠心耿耿的拥护者。 我说明来意,苗奇点头道:“你这两天的表现不错,应该当队长。” 然后在名单上画了几笔,把我的名字正式写入第四组。 大姐为我高兴,大大方方地把胳膊搭我肩上,搂在她身边,说:“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强,昨天背着狼的身影,把我这个做姐姐的都给迷到啦!大家议论你一整晚呢,我也跟着你沾光,看来,大姐以后要对你另眼相看啦!” 听她说的,以前多么看不起我似的。 以前我在大姐心中,应该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整天不干啥正事,一肚子坏水,小色鬼。 如今才发现,小弟是真男人,自古以来,能打猎的男人更受女性的青睐,这是从远古时代传递下来的基因。 反正,周围女生看我的眼神都挺柔和,我只要不经意间和谁对视一下,就会收到一个微笑的回应。 苗苗走过来,似乎已经消气了,呆萌地说道:“我哥很少夸人的,昨晚他说,让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苗奇身旁的耳钉男,回头笑道:“苗大小姐主动跟你道歉,你小心折寿哦,还不赶紧放下架子,安慰安慰我们的大姐小。” 这耳钉男,我看到他就来气,上次给我出了一堆馊主意,最后鸟用都没。 他一直跟在苗奇身边,能看出来是苗奇最信任的亲信,就像皇帝身边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大姐在队伍中的地位都高。 他发话,就相当于苗奇发话。 所以我只好听从,放下姿态对苗苗说道:“没关系,大家都是好朋友,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向前看。” 苗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在我旁边。 说着聊着,朝山顶前进着。 我回头看向身后,发现荀千灵他们并没有跟过来,这条山道只有两队人,我们身后不远处是燕子的队伍,能看到燕子在朝我招手打招呼。 大山底部这段路途,走得很顺利,一路欣赏美景,曲径通幽。 这可惜,好景不长,在穿过最后一片桦树林后,没了路,映入眼帘的是陡峭斜飞的岩壁,一层层的断崖横在眼前,很像巨人行走的台阶。 而且荒凉无比,几乎看不到植被,偶尔有鸟飞过,听叫声像乌鸦。 显然这条山道是死路,这里是尽头,只能原路返回,再找别的山道上山。 苗奇让队伍停下,原地休息,然后拿出他的平板电脑,和耳钉男嘀嘀咕咕,低着头在那研究。 我没啥发言权,也不想发言,背靠大石头坐下,休息。 燕子的队伍走了过来,两队人望着峭壁,吵闹唏嘘,走了这么久,谁都不想再回到山脚下重新走一来回。 大姐也过去跟苗奇研究对策,一群人围着一个平板电脑,不知道有啥好研究的,没路就是没路,现在果断返回的话,或许还能赶在天黑之前进入山神庙。 听到耳钉男在那大呼小叫道:“不可能呀!卫星实时拍摄测绘的3d图像,这里有路呀!军用北斗导航,在大山里也能精确到厘米级,不可能有错!” 燕子走过来坐我旁边,看看我,笑笑,低头不说话。 我问她:“有事?” 燕子摇摇头,又点点头,二十出头的大姐姐,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我只好大大咧咧地对她说:“这次多亏你,小弟才能跟着大部队上山玩,算我欠你的人情,你有啥事就直接说,不用对我客气。” 燕子笑了,说:“你这人,体会不到女子的柔情吗,逗你玩呢,山路不通,心里郁闷。” “我劝你,马上带着你的队伍返回去,不要在这儿纠结,听我的,没错。” 我推推燕子,让她赶紧走。 燕子挺听话的,只是起身走之前,冷不丁凑我脸颊亲了下,微笑着离开了。 幸好我在大石头背面坐着,没人能看到。 我之前的十八年里,从来没人亲过我,最近莫名巧妙,谁都想来占我便宜。 燕子领着她的小队,按原路返回了。 我们这队,苗奇还没发话,我惊奇地发现,苗奇竟然从包里拿出一张八卦图! 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圆盒子,像指南针之类的东西,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前,看看后,在那神神叨叨的。 我突然想到,苗家祖上那位风水大师,在当时也算是德高望重,学术非凡。 莫非传承没有断? 苗奇也会看风水? 堂堂名牌大学的学生,学生会主席,竟然当众搞这些东西,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苗奇似乎找到上山的方法了,招手对大家说道:“ 第86章 筛选 我从江南水乡不远万里来到这北境荒山,“”记号却如影随形般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惊讶。 我至今都不知道,它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对它的认知,仅仅是伍夜静随手画下的记号而已。 不过,在看到“”记号的这一刻,我莫名觉得安心,它曾助我两次逃脱古庙的束缚,它是给我指引方向的启明星,我怎么可能害怕。 毫不犹豫,一头撞上峭壁。 峭壁不是古庙里的石柱,不会让人灰飞烟灭,所以我始终睁着眼睛,只觉眼前一暗一亮,一尊高大的石像出现在了视野里。 山神庙…… 大姐紧紧攥着我的手,跟随我一起闯了过来,吓得脸色有点白,头上冒汗,紧接着看到一尊狰狞的石像,吓得往我身上扑。 大姐缓了下,装作镇定的样子说道:“好神奇,不虚此行。” 我们所站的位置,正是山神庙的门前! 这座山神庙修建在山岩上,直接凿穿坚硬的岩石峭壁,凿成了一个巨大的石窟,空间足以容下几百人。 石窟最里面有一尊怪模怪样的石像,是当地百姓祭拜的山神。 苗奇已经走进了山神庙内,正站在高大的石像前仰望。 我站在庙门前,回头看了眼身后,想看看其他人过来了没有,猛一下腿有点软,我终于知道大姐为啥会害怕了,因为她恐高! 身后是山崖! 我和大姐就像是站在摩天大楼的阳台上,后退几步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怪不得她要往我身上扑。 山崖不算太高,大概一百多米,三十层楼左右,下面有一条树藤编织的绳梯,应该是当地百姓上来祭拜山神的爬梯。 这时,耳钉男拉着苗苗过来了。 我正好在看身后,看到了全过程,把我惊呆了,他俩就像穿越时空隧道过来的一样,从我眼前的空气里蹦了出来,落脚点刚好是山崖的边缘,错半步就会摔下去。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过来了。 可是耳钉男和苗苗还没回过神,俩人的脑回路稍微有点长,站在山崖边缘愣了会儿,以至于后面过来的两个人没有落脚点,撞在了一起,惊叫一声向后摔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 我没反应过来,大姐没反应过来,甚至耳钉男和苗苗也没反应过来,他俩被撞了一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我看到了全过程,眼睁睁看着两个学生坠崖,让我头晕目眩,胸口扑通扑通的跳。 然而,没有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又有两个人过来了。 直接掉了下去! 这俩人应该是进来之前没站在苗奇的脚印上,错了半步,所以过来后直接踏空,压根就没碰到山崖! 这俩人没来得及喊叫,一声没吭,眨眼便坠落山崖没了身影,只隐约听到下面传来落地的闷响。 短短的几秒钟,连摔四个人! 全懵了。 彻底的懵了。 我脑子一时空白,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想起队伍还有两个人,于是急忙喊道:“快让开!还有两个人没过来!” 耳钉男和苗苗被我的喊声惊醒,耳钉男啊啊的叫着跑进了庙里,苗苗朝我跑,一头扎我怀里了。 大姐在我旁边,吓得有点呆,也往我身上靠。 我推开她俩,向前走了几步,心里想着,最后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万一踩到边缘没站稳,我可以拉他们一把。 结果,等了两分钟,没人过来。 最后两个人好像退缩了,或者在那头出了啥事,应该不会过来了。 苗奇突然在庙里喊:“你们三个,不要站在边上,都进来!” 大姐和苗苗快步跑进了山神庙里。 我进去后,苗奇非常淡定地对大家说道:“野外活动,灾难常有,既然已经发生了,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后事我会处理的,大家先在这休息,平静一下。” 四条人命,他却这么淡定,波澜不惊的样子,让我对他的人格产生了很大的质疑。 其实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死的是苗奇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既然苗奇都不在意,我又何必招揽是非。 我坐下休息,给荀千灵打电话,想问问她在哪。 发现电子表竟然没信号! 我走出山神庙,在外面又打了几次,还是没信号。 我回去看看大姐的表,看看苗苗的表,全都没信号! 苗苗说:“手表上的电话,只在景区内有信号,咱们现在的位置,在景区边界,不在景区内,不能打电话。” 我不想说话。 来之前,苗奇给大家各种保证安全,现在跟我说不能打电话! &n 第87章 夜宿山神庙 哥哥在山崖下面回应道: “别废话,大老远跑这里,孙子才回去!” 他这话说的,听着很蛋疼,不是谁都像他一样身强力壮,队上肯定要有人回去,他不给人台阶下。 我只好给大家找个台阶: “前方的山道更危险,比这条绳梯危险百倍,咱们没有专业的登山工具,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 喊完,下面乱哄哄,看到有人结伴离去了。 我是队长,我可以发号施令,所以又朝下面喊道: “树藤做的绳梯,沾上雾水特别滑,上面的人摔下去,会把后面的人也砸下去,所以能力强的爬第一个!荀千灵第一个,荀东豪第二个,其他人随意!” 这时,又过来两队人。 陆陆续续,第三队,第四队,第五队…… 山崖下面顿时乱成一片,叫喊声此起彼伏,我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下去了,只能坐在山崖边上发呆,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蚂蚁。 后背猛地被人推了下。 我坐在三十层楼高的阳台边缘,哪能经得起被人推,一下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把手伸到后面抓了一把,想把推我的人一起拽下去,同归于尽。 结果抓了个空。 而下一秒我就头朝下坠落,整个人都恍惚了,只觉浑身发麻,脑子空白。 耳边突然响起两句“草”声,坠落的身体被东西拦了下,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砸在荀千灵和哥哥的身上,他俩已经爬到一半的距离了。 我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紧紧抓着树藤向下坠,手掌已经磨破了,减少了很大的冲击力,才没把荀千灵和哥哥砸下去。 最主要,是哥哥身强力壮,他的身板像一座小山,哪怕在半空中的绳梯上爬着,也能把我死死地拦住。 回过神的一瞬间,我也不由地大喊了声:“草!”同时用胳膊挂住了绳梯,不让自己的重量再继续压着荀千灵和哥哥。 山崖下面的人,惊叫声刺耳。 荀千灵和哥哥都很懵,荀千灵应该被我砸得不轻,但她在人命关天的危急时刻没有骂我,也没有埋怨我,而是用胳膊拦了下我的腿,让我脚可以站在绳梯上,不用一直挂着。 然后才听到她骂我:“你大爷的,别吓我。” 哥哥惊慌地问道:“你咋掉下来的?谁让你坐那么靠边的?幸好老子抓得紧!” 山崖下面的人看到我们没事,叫声消停许多了,听到王子文在喊:“豪哥,你们没事吧?一定要抓稳,抓住,先别乱动!” 王子妃喊:“你们快下来,咱不上去了!” 我站稳后,没说话,尽量让自己平静。 山崖半腰处有很多雾气,朦朦胧胧的,下面看不清上面什么情况,上面也看不清下面什么情况,所以我掉下来的时候,不会有人看到细节。 只有我知道,自己是被人推下来的。 山神庙里那几个,有人要害我! 幸好我让哥哥第二个爬绳梯,荀千灵先挡一下,减少点冲击力,最后哥哥用他强大的身体把我俩拦住。 虚惊一场。 我稍稍缓了会儿,便抓着绳梯快速向上爬,途中对荀千灵和哥哥说:“有人推我下来的,想害我,或者想害咱们三个人,小心谨慎一点,不要太声张。” 爬上去后,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山神庙内的空间很大,庙门不太大,里面的人听不清山崖下面的喊叫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围在石像前闲聊。 荀家和苗家有仇,荀千灵和哥哥上来后没着急进庙,站在山崖边上指挥下面的人。 经过这一折腾,更没人敢上来了,大家成群结队地离开,这些人都是来免费旅游的,回景区照样可以玩,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陆陆续续有队伍赶来,又大批大批地离开。 最终,只爬上来十个人,包括王家兄妹和伍夜深,其余那几个不认识,看起来都牛哄哄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筛选完毕,天也黑了。 夜幕笼罩下的浮桥山,静得可怕,没有昆虫鸟兽的鸣叫,周围断崖裂缝,峭壁环绕,仿佛一座死寂的古城。 只有一个小小的山神庙里,灯火通明。 苗奇重新统计了下人数,一共18个人。 苗家的队伍有:苗奇、苗苗、耳钉男、大姐。 荀家的队伍有:荀千灵、哥哥、王子文、王子妃、我。 剩下的9个人里,我只认识伍夜深,还有一个很眼熟的女生。 总之,都不简单,敢上来的人,或多或少有点身份。 苗奇把18个人重新分成了三组,每组6个人。 伍夜深依然是我们组的,跟 第88章 断头香 我熟悉这个甜味,家乡的味道—— 化石蜜。 化石蜜是我们白骨坡特产的一种蜂蜜,奇甜无比,只需一小勺,能让一锅粥变得香甜可口,城里很多卖早餐的摊贩,会来我们村里购买化石蜜。 可他们不知道,在我们村,化石蜜是给死人吃的…… 它真正的名字叫“化尸蜜”,尸体的尸。 在我们村里有句俗话叫“一日成骨,一月成土”,说的就是化尸蜜的功效,只要给死人喂入化尸蜜,一天就能腐烂成白骨,一月之后白骨腐烂成土。 主要原因是,化尸蜜太甜,能招来地穴里的白蚁,啃噬尸骨。而且,化尸蜜能让细菌等微生物迅速繁殖,加快尸体腐烂的速度。 至于说,为啥要让尸体快速腐烂。 我也不知道。 是一种习俗。 反正我们白骨坡的老人去世前,都会喝上一碗化尸蜜,是老人主动要求的。如果没来得及喝的话,死后再灌入,没啥区别。 我记得我爷爷去世前,自己喝过一碗化尸蜜。 小时候生活在白骨坡,对此习以为常,所以没有追究过为什么会有这种习俗,如果现在让我回到白骨坡生活,我肯定会好奇地调查一下习俗的来源。 当然,化尸蜜活人也能喝,只是不吉利而已,本地人肯定不会喝,闻闻就觉得瘆人。 化尸蜜和普通的蜂蜜一样,都是蜜蜂采花酿造的。 它作为我们白骨坡的特产,原因在于,别的地方没有那种花,名叫“断头香”。 断头香,花开的时候没有香味,不会招蜂引蝶。 如果大风把花吹落,或者人为把花摘掉,不多时便花香四溢,能把很远处的蜜蜂招来采蜜。 这个甜味勾起了我的许多回忆。 化尸蜜虽然甜,但它的气味不会传播得很远,在没有夜风的环境里,空气中飘荡着化尸蜜的甜味,定是我的周围有化尸蜜。 应该就在山神庙里。 我扭头看向庙内,一尊巨大狰狞的石像,一堆熟睡的人,地上燃着两支耐用蜡烛,没什么异常的情况。 这时,哥哥和王子文醒了。 俩人朝苗奇的队伍瞄了几眼,似乎想做什么坏事,被我喊了过来。 哥哥和王子文走到我跟前,给我示意,说起来上厕所,没啥事。 等他们解决完回来,我小声对哥哥说:“办事要分清场合,不要想在这里动歪心思,人家都靠在一起睡,你能脱身吗?你应该像别人学习学习,神不知鬼不觉把我推下山崖,制造意外事故,谁也查不出来。” 哥哥在我边上坐下,点支烟,说:“老子用你教吗?你去睡吧,我抽根烟,替你放会儿哨。” 我不太困,坐着闲聊,问哥哥:“你能闻到甜甜的气味吗,从哪散发出来的?” 哥哥的烟味已经把周围的甜味遮住了,根本不知道我在说啥,就算闻到也不会在意,他不知道化尸蜜是什么东西,对我说笑道:“有女人的庙里,空气都是甜的。” 我问:“为啥?” 哥哥说:“喷香水啊。” 我感觉好冷,比冷笑话还冷。 荀千灵在我腿上趴着,睡得很香,我听哥哥这样一说,闲着没事就闻了闻荀千灵身上,想闻闻她喷香水没。 结果闻到很甜! 我一惊,急忙凑近了,把鼻子贴在她身上再仔细闻闻,化尸蜜的甜味! 哥哥看不下去了,骂道:“草,你属狗的?注意点形象!” 我本来就是属狗的,1994年生,属狗,所以继续闻,从上到下,从头发到裤子,最后发现,甜味集中在荀千灵的后颈。 凑近了闻,像“断头香”的花香。 因为化尸蜜是断头香的花蜜,所以两者散发出的气味几乎一模一样,没区别。 可断头香是我们白骨坡特有的花,只要离开我们村子,无论是种花籽还是整株移栽,都不会开花。 我好奇问哥哥:“你们今天去哪了?说好的跟着我,为啥没跟?” 哥哥说:“不是老子不跟,是路不通……” 哥哥解释了几句,意思是说,他们本想绕一圈和我在中途偶遇,这样显得比较自然,自然而然的和苗奇的队伍合队,没想到山路的岔道被滚下来的岩石堵住了,过不来。 听哥哥描述的过程,他们一路上没有见过白里透红的花,他们走的山道比较荒凉,大半都是岩石路。 这就很奇怪了。 荀千灵的后颈上有断头香的气味,咋想咋不吉利,有点瘆人的感觉,我伸手在她脖子上擦了擦。 &nb 第89章 黑水 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家跑出庙门后,相互检查检查,基本无大碍,苗家受伤的那个人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因为庙里还躺着两个人,两具断头尸! 确切的说,是脖子上没有肉,白骨颈椎顶着一颗脑袋,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力,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也会颤抖。 我庆幸之前跟大姐上过解剖课,见过比这更血腥的画面,不然的话,我可能像其他人一样,已经蹲在地上呕吐了。 苗奇率先走进了庙里,查看一番,对大家说:“没有蚂蚁了,可以进来,不过安全起见,今晚最好在门外过夜。” 哪会有人愿意进去,起码先把里面的两具尸体抬出来再说。 死的那俩人,我都不认识,我只负责我的队伍,帮大家检查检查身体,发现大家脖子上的断头香气味已经消失了。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花香,一个个鄙视我,因为我只检查两个美女,取样调查,我才不会闻汉子。 我的队伍只有两个女生,要好好保护。 苗奇让队长进庙,处理尸体,想要一把火毁尸灭迹。 我不明白他为啥那么淡定,虽然不是他杀的人,与他无关,可起码是两条人命,怎么能如此淡定。 既然他淡定,那我更无所谓,进庙之后直接把尸体拖出去,扔到了山崖下,焚尸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气味在夜间容易招来鸟兽。 处理完,平静了。 苗奇对我夸赞一番,跟大家说:“大家在野外活动,应该向东阳学习学习,首先心态要放平,遇事要冷静,其次,要学会快速忘记发生过的事情,把全部精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他说了一大堆,简单总结就是:要冷漠无情。 敢爬上山崖的人,心态都不差,短暂惊慌过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甚至有人在庙门外面垫起睡袋,呼呼大睡了起来。 我也困了,什么都不想管,把队上六个人聚在一起,倒头就睡。 荀千灵挺有良心,主动说要帮我放哨,让我趴在她腿上睡觉,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信了,结果没睡多久就被她晃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荀千灵伸着手指,让我别出声,然后指了指庙里,意思是庙里有情况,有大情况,不然她不会把我叫醒。 大家都在门外睡觉,庙里没点灯,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我拿手电朝庙里照了照,眼睛还没看到画面,耳朵先听到了滴答声,像水龙头没拧紧的声音。 等我眼睛看到画面的时候,困意一下子消失了。 石像在哭! 石像眼睛里流出来的黑水,滴在地面上,聚成了一汪黑水,滴答滴答响。 其它队伍也有放哨没睡的人,同样听到了滴答声,叫醒了几个人,在那嘀嘀咕咕的说话,不敢进庙里看。 大家都知道石像里有白蚁,谁也不想再靠近。 不过我一直很好奇,白蚁生活在腐尸地,依靠腐烂的尸体为生,根本不可能在这山崖上存活,石像里为啥会有大量的白蚁。 石像里流出的黑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给荀千灵使眼色,一起进去看看。 荀千灵一反常态,小声对我说:“好奇心害死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来这里只是借宿,不管别的。” 我特别想问她:那你把老子叫醒干啥? 可我还没说话,伍夜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或者是一直没睡着,突然开口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蚂蚁只是个警告。” 荀千灵好奇问伍夜深:“你是什么人?” 伍夜深腼腆地回道:“我是本地人。” 他这冷不丁的回答,让我和荀千灵都愣了下,没想到一个眉清目秀的腼腆少年,竟是这近乎原始部落里的人。 其实,有很多古老寨子里的年轻人,好奇外面的世界,很小就离开家乡,一个人到外面闯荡,很正常。 只是他说得太突然,让人意想不到。 之前我一直想问他,是否认识伍夜静,但好几次话到嘴边都没问出口,现在看来,他并不认识伍夜静,起码两人的出生地是完全不同的。 我用队长的命令语气问伍夜深:“既然你是本地人,那你说说,这里有什么危险?” 伍夜深说:“我七岁离家,不太清楚,只记得有个传说,山神流泪的时候,山里的魔鬼会从地下爬出来,杀死山上的 第90章 一物换一物 耳钉男正说着,突然大喊有鬼,叫着跑出了山神庙。 其他人不明情况,正在收拾东西离开,耳钉男一叫,大家拿起背包便往外跑,一眨眼全都不见了。 我也被吓一跳,可我没看到哪里有异样,所以一时站着没动,问身旁的荀千灵:“美眉,你看到鬼了吗?” 荀千灵没吭声。 我扭头一看,荀千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了,我身边的不是荀千灵! 同时,我听到荀千灵在门口喊:“靠,你傻子吗,不拉你你就不知道跑?” 我当然知道跑! 可老子跑不掉了,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抓着我胳膊,刚才太乱,光线太暗,我特么一直以为是荀千灵! 我再仔细一瞧,其实也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我胳膊上抓着一只大蝙蝠,不知道啥时候飞进庙里的。 或者它一直在庙里的某个地方挂着,被大家吵醒了,飞到了我的胳膊上。 这种蝙蝠俗称“夜山鬼”,翅膀张开的时候很像一只飘浮的幽灵,特别大,飞的时候悄无声息,但实际上它很温顺。 大蝙蝠一般只吃果实和花蜜,小蝙蝠吃昆虫鱼蛙、吸食动物鲜血,这是常识。 我举着胳膊上的蝙蝠,朝门外喊道:“不是鬼,不用怕,它不咬人,可能庙里有花蜜,它飞进来吃蜜的。” 一群人在门外,看到我胳膊上抓着一只超大的蝙蝠,那表情不亚于见到鬼。 大姐学识比较广,知道大蝙蝠温顺,松了口气,对大家说:“没事,不用惊慌,天也快亮了,准备上山吧。” 然后朝我招招手说道:“东阳,快出来,别闹啦,吓人!” 我甩飞胳膊上的蝙蝠,正要出庙门,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灯光扫过地面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黑水在地上流成了一个“”符号! 虽然还没有完全形成,但我对“”符号太熟悉了,只看一半就能认出来。 每次看到这个符号,都会让我很安心,可这次我的心里却莫名的忐忑不安,于是快步走向庙门。 结果一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撞得头晕眼花。 靠。 我刚从南方的古庙里逃出来没两天,来到这北方的大山上,竟然又被困住了! 又出不去了! 哥哥在门外催促道:“你在门口晃啥,快点走!” 我特么头晕,当然要晃! 荀千灵似乎看出了异样,走过来问我:“有事?” 我不确定这里的机关是否只针对我一个人,所以急忙小声对荀千灵说道:“你不要进来,门有问题,你们先走,我会到山顶找你的,相信我。” 哥哥看我太墨迹,要过来拉我,被荀千灵拦住了,荀千灵对大家说:“他好奇心重,暂时不想走,不用管他,死了算了,咱们走!” 哪知王子妃突然跑了进来,小偷跑的速度太快,荀千灵没拦住。 王子妃跑进来说:“我要跟着你,心里踏实,有安全感,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顿时郁闷透顶。 这时苗奇喊话,让大家出发,向山顶前进。 苗奇的态度很明确,遇事不要管别人,自己的安全自己负责,所以他压根不会管我。 荀千灵走之前瞪我一眼,把哥哥和王子文劝走了。 她瞪我这一眼,醋味十足,我能听到她心里在说:回头算账。 大部队沿着山神庙右边的山道走远了,我才气愤地推了下王子妃,看看她能不能出去,结果出不去,撞在空气门上叫了声,吓得不轻。 王子妃是经过筛选的人,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可能真被吓到,装得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说道:“这里好恐怖,门上有机关,东阳,你要保护我,不要丢下我……” 贴我身上,让我有点热。 我咳咳嗓子说道:“王子妃,咱们都是一家人,住一个房子的,我肯定会尽力保护你。这里没别人,不用这个样子对我,你正经点,我给你说点事。” 王子妃放开我,一秒钟回归正经,说:“你要给我说什么?对了,这扇门的原理,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和这类似的。” 我挺好奇的,问道:“你先说,这门什么原理?” 王子妃解释道: “听我爷爷说,古时候有个当铺,经常失窃,老板花重金请人彻夜看守,可是东西依然会丢,就好像被人隔空取物一样,丢得莫名其妙。 后来,有位高人送给老板一个箱子,说把贵重物品放在箱子里,保证不会再丢,结果真的没有再丢过。 不但不会丢,老板自己也取不出来。 等到下次再见那位高人,老板询问,如何取出箱子里的东西? 高人回答,一物换一物。 意思是 第91章 黑凤凰 我要问的事情,与戒指有关。 昨天,荀千灵把戒指、血书、树葬棺的信息发给她舅后,只过了一个晚上,早晨醒来就收到了回复—— 戒指的确是皇家之物,是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的宝物,世代相传,传给太子,也就是皇位的继承人。 所以说,戒指并不是王妃的身份象征,而是太子的身份象征。 树葬棺中的人,没有正史记载,但根据野史所述,此人名为凤娘,据说她出生的时候,有黑凤凰聚集在门前的石头上,名字由此而来。 南宋的某位王子到民间游玩,遇见凤娘,对凤娘深深的迷恋,王子尚未娶亲,于是便将凤娘纳为王妃。 后来,这位王子被立为太子,凤娘也跟着晋升为太子妃。 凤娘有着倾城的容颜,性情却是骄横阴险,她当上太子妃后,经常在各个王子之间挑拨是非,以自己的太子妃身份,为所欲为。 皇帝对这位儿媳妇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严厉训斥道:“你当学习后妃之德,以德服人,若再敢挑拨王子之间的关系,朕要废除你!” 凤娘由此对皇帝怀恨在心。 可是,这位太子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他对凤娘事事听从、处处庇护,以至于凤娘越来越不可一世。 史书上记载了两件事,足以说明凤娘有多么阴险残忍: 第一件事,太子喜爱另一名贵妃,凤娘嫉妒在心,趁太子外出办事的时候,竟将那位贵妃残忍地毁容,谎称贵妃得了麻疹,太子知道实情,却拿凤娘没有办法。 第二件事,有天太子在洗手,看到旁边侍女的手洁白如玉,纤纤如柳,特别漂亮,忍不住说了一个字:好。 结果,晚饭的时候,凤娘派人给太子送食物,太子打开食盒,吓得几乎昏厥,里面装着侍女的两只手!太子因此吓出了病。 从这两件事情就能够看出,太子有多么怕老婆,凤娘的品性有多么恶劣。 凤娘一直想快点做皇后,可是老皇帝的身体倍儿棒,就是不死,也不让位,凤娘本来就对皇帝怀恨在心,便起了杀心。 至于老皇帝是不是她害死的,这件事情无法评断。 不过,老皇帝在临终前罢免了太子,重新立别的王子为太子,继承皇位。 凤娘做了那么久的太子妃,权力野心极大,最终却没做成皇后,怎么可能甘心,这就引发了戒指的争夺,凤娘死活不交出戒指。 可凤娘失去了身份地位,各个王子不用再怕她,皇太后也不会对她仁慈,新仇旧恨一起算,于是便有了血书上面写的故事和诅咒。 凤娘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那位王子,因凤娘的作恶,被罢免了太子,终身软禁,郁郁而终。 据说,凤娘是黑凤凰化身,容颜不老,死后亦可涅磐重生。 再说那枚戒指,大宋灭亡以后,皇室的后人为了逃难,大多改名换姓,戒指也流落民间,变成了我家的传家宝。 这些便是荀千灵的舅传回来的信息。 历史都是人撰写的,各有各的说辞,可不管事实怎样,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凤娘的品性,邪恶至极,黑凤凰化身,绝对会妖法。 我早上就想对王子妃说这个故事,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两人独处山神庙,可以畅所欲言。 主要是因为,那天我在大树上看到的树妖,和王子妃有几分神似,而王子妃的名字又让我心里犯嘀咕。 虽然长得不是很像,但那种神态上的相似,让我怀疑是不是前世今生有关系。 当我知道凤娘是黑凤凰的化身、会涅磐重生这个传说时,更加怀疑了。 诸多原因加在一起,我猜想,树妖想让我做的事情是,把戒指交给它的今生,比如王子妃…… 当然这都是猜测,听起来有些扯淡,所以我要试一试。 反正王子妃不是外人,把戒指给她戴一戴,无所谓,荀千灵也同意,戒指就在我口袋里。 所以,我从口袋里拿出戒指,小心翼翼地问王子妃:“子妃姐,问你个事,这枚戒指你熟悉吗?” 王子妃看了眼,便道:“熟悉呀,千灵妹妹戴过,她说是你送给她的定情戒指,我好羡慕呢!” “我是说,你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有啥不一样的感觉吗?”我把戒指递到她眼前,让她能够看得清楚一点。 王子妃看了看,说:“羡慕的感觉。可是,你为啥把戒指从千灵妹妹那里要回来了?” “要回来送给你的。”我直接拿起王子妃的手,不打算跟她磨叽,想戴她手上看看啥效果。 王子妃特别惊讶、惊喜、惊慌,那表情,差点让我笑出来,为啥每个红脸的女生都那么可爱。 &nbs 第92章 邪灵 听王子妃的言谈很正常,我稍稍松了口气,放松了紧握的拳头。 可红宝石不会无缘无故褪色,肯定哪里发生了改变,只是我暂时看不出来。 王子妃看着我,好奇问道:“你很热吗,出那么多汗,怎么了?” 我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傻笑:“被你亲的,太激动了,你好漂亮,迷人……” 王子妃听到我夸她,害羞道:“官家还要继续吗?妾身怎样都可以,让官家满意为止。” 官家…… 官家是宋代的流行语,夫妻之间的称呼,在宫廷中,妻子称丈夫为“官家”,在平民百姓中,妻子称丈夫为“官人”,比如金瓶梅中的西门大官人。 我历史学得很好的。 王子妃以前叫我公子或王子,都无所谓,开玩笑而已,可现在突然蹦出一句宋代的标准流行语,这很难让我心里不犯嘀咕。 至于要不要继续。 当然要。 只亲了几分钟,啥事都没干呢,我年纪轻轻,哪有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可是在继续之前,我起码得先确认一下,她是否变成了黑凤凰,不然的话,黑凤凰那么阴险邪恶,我若死在她的石榴裙下,做鬼也无法风流。 我说道:“王子妃,你正经点,咱俩先聊会儿天,不然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做更亲密的事情。” 王子妃含羞点头,道:“好,听你的。” 我浑身不自在。 其实我仔细想想,她若真的变成了黑凤凰,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能用她的妖法把这扇门的机关给破了,让我俩出去。 反正我和黑凤凰无冤无仇,我帮她把戒指交给了正确的人,她就算再坏,也没理由害我的性命吧。 这是最基本的做人原则。 想了下,我打开天窗说亮话,问王子妃:“你认识黑凤凰吗?” 王子妃摇头道:“没听过,是人名吗?黑凤凰听起来好吓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竟然这样骂黑凤凰,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感觉她没有变化。 可那戒指上的红宝石已经褪去了颜色,流入了她的身体里,不可能没有变化。 我又问道:“子妃姐,你会妖法吗?” “什么意思?”王子妃被我问得有点懵,回答道,“我自幼读书学习,相信科学,哪会什么妖法。” 我干脆直接指着庙门,问道:“我不管你是啥样的人,你能把门打开吗?我可不想在这么丑的石像面前办事,我要出去,咱俩到鸟语花香的地方,亲热有氛围……” 王子妃解释道:“因果门,我哪能打开呀。这门,是古老的第五氏参照星体运转,根据万物守恒的自然规律独创的。你别小看这一个门,其实工程量巨大,在你看不到的天地四方,东南西北,都有它的串联体。除非最初的建造者在世,否则没人能打开,就算死在这里,魂魄也无法离开。唯一的办法是,一物换一物。” 我听得愣神。 愣了半天。 吃惊了。 我吃惊地问道:“子妃姐,你怎么知道它叫因果门?你怎么知道第五氏?你怎么知道工程量巨大?” “我……”王子妃话到嘴边卡住了,表情怪怪的,沉默不语。 气氛突然有点尬。 让我有点怕。 我立刻紧张起来,又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王子妃依旧沉默着,眼神越来越锐利,表情越来越不善。 经验告诉我,情况不妙,不能再这样看着了,趁她还没有完全改变,我要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 于是我伸手摸向口袋的刀,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搂住她,把刀刃抵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 在她耳边说道:“小凤凰,不要乱动,刀刃锋利无比,你只要敢动半厘米,动脉就会被割破,今生就要说拜拜,再等一千年吧。” 王子妃一回神,吓得求饶道:“东阳,别……我知道怎么出去了,不用杀我,我还想继续跟在你身边,求你了……别……” 我哪会这么容易被妖女蛊惑,再次威胁道:“黑凤凰,你害死多少人,自己能数得清吗?老子给你戒指,帮你完成心愿,目的只有一个,亲手杀了你,替天行道!你只有一句话的机会,想好了再说,如果不能说服我放开你,我保证你不会再有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 王子妃不敢说话了,一动不敢动,脸颊淌汗。 她之前还主动让我杀她,现 第93章 刻在心上 毫无征兆。 鲜血从她眼角流出的那一刻,我完全是懵的。 画面前后反差之巨大,让我的心也如山上的断崖一般垂直下沉。 王子妃说完邪灵二字,身子一软,倒下了。 我站得近,伸出胳膊将她羸弱的身子拦住了,倾倒在我的臂膀上,我似乎感觉不到她身体的重量。 鲜血仍在流,从她闭合的眼角缓缓渗出,白皙的脸颊已被鲜血染成了两片红云。 我唤了声:“子妃姐?” 王子妃没有一点反应,呼吸微弱,或者没有呼吸,我感觉不到她胸口有起伏,可我不敢把手放在她的鼻尖,她必须活着。 我伸手在她眼角擦了擦,擦去血迹,又被流出的鲜血染红,流的血不多,流的速度不快,不会因为失血而死,但是很吓人。 我抬头看看那尊石像,眼睛里还在流黑水,流的不多,流的速度也不快,如果黑水代表它的血液,它和王子妃状况一模一样。 我把王子妃平放在地上,快步走到石像跟前,我从没在贴身的距离看过石像,现在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站在了石像的底座上,扒着它的手臂向上爬。 爬到上面,仔细看看它的眼睛,下眼皮里面有个洞,黑水从里面缓缓地涌出来,能看到溺死的白蚁,包裹着浓浓的黑水中。 石像的一只耳朵被哥哥用石头砸掉了,我扒的位置刚好正对着破损的耳朵,凑近一瞧,惊讶地发现,耳朵断面竟是光滑的! 就像人被切掉一只耳朵后,伤口愈合了的样子。 而且我总感觉,这只耳朵还会再长出来,断面的纹理走向有那种趋势。 可以说,石像是活的! 活化石! 看到这一情况,我急忙从石像上跳了下来,远离几步,对石像说道:“我之前不知道你有生命,无意冒犯你,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能不能救救我的朋友,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石像真有反应!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嗡嗡声,像牛角号的声音,很低沉。 我惊喜万分,它可是人们千百年来祭祀的山神,总要回馈一点吧,所以我又开口请求道:“老神仙,救救大苦大难的世人吧,你要是把我朋友救活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一百头牛羊,如何?” “奴家在你心里,就值一百头牛羊吗?” 王子妃的声音突然传入我耳中,吓我一跳。 我扭头,看到王子妃不知啥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又把我吓一大跳。幸好我不是荀千灵,不然的话,王子妃这样吓我,恐怕已经被我打趴下了。 嗡嗡的声音还在响。 我扭头看王子妃的时候才听出来,这声音特么的是从门外传来的! 不是山神显灵! 靠。 白白浪费我的感情。 听声音,的确是有人在吹牛角号,我想起今天是中秋,当地人晚上要在山顶举行登临仪式,要爬3000米的高山,清晨就得出发。 王子妃脸上仍然残留着血迹,像个漂亮的女鬼,不过气色挺好,拉住我的手说: “东阳,我愿意跟着你,仅仅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你的为人真心打动的我,没有其它的原因。别怪我平时不正经,我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怕你看不起我的身份。这扇庙门,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出去,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所以它有个特别大的漏洞,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 王子妃说完,再次倒下。 我的心跟着一痛,呆站着不知所措。 她是回光返照。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了,我始终不敢开口打断她,强颜欢笑看着她,让她把话说完。 我没想到的是,王子妃的遗言,只为了告诉我怎么出去。 都说回光返照是心愿未了,而王子妃的心愿竟如此简单,怎能让我不痛心。 我仍抱有一丝幻想,蹲在地上检查后却发现,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甚至体温都没了,已死去良久。 落花,悄无声息。 虽然我常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可真正失去同伴的时候,我的心无法平静。 我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就凭王子妃对我的这份情,她的仇我一定会帮她报。 不管邪灵是谁,是个什么东西,必须陪葬。 我抱起王子妃,打算把她放在干净的地方,抱的时候扯到了衣服,衣领往下拉开了点,又看到了她胸口的纹身。 我确定以前是没有的,因为暑假大家都在一起住,天气热,穿的衣服很容易看到胸口,王子妃并没有这么特别的纹身。 应该是最近才纹上去的。 &nb 第94章 没有一个活人 这个死人,我依然不认识。 可是看到他的死相,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的胸口被利器刺穿,鲜血流了一地,不由让我想起了山洞里的蟒蛇,死法如此相似。 我蹲下来仔细看看伤口,拿出自己的野营刀比一比,基本可以认定,是被这钢刀刺穿的,是人为谋杀。 我不太明白,大家一起户外探险,人多力量大,为啥要自相残杀,难道有仇的人这么多吗?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就算苗家来这里的目的不单纯,也不至于无缘无故杀害团队的人吧。 总的来说,关我屁事。 我继续往前跑。 跑着跑着,山道改变了走向,并且变得十分狭窄,只能容下一个身位,左边是万丈深渊,右边紧贴峭壁。 一眼望去,山道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 幸好我没有恐高症,只要不往左边看,走起路来没啥大碍,甚至还能小跑两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隐约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前方好像有瀑布。 越往前走,流水声越大,绕过一个弯,看到远处真的有瀑布,飞流直下的大瀑布,是山顶积雪融化形成的水流。 现在的季节,水流量不是很大,但也不小。 而这条山道,就好比缠绕在山腰上的小皮带,一人宽,大风都能把人吹到悬崖下,如果头顶有瀑布冲刷,怎么可能过得去。 走近了看,我发现情况更不秒,山道被瀑布冲断了! 这里是尽头。 要想继续前进的话,就得顶着瀑布徒手攀爬峭壁,爬过断掉的一截山道,然后再继续走。 在我看来,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给我一些攀岩的工具,或许我会试一试,可直接让我徒手爬,我实在做不到,不如让我跳崖。 不过,既然大部队能过去,就说明肯定有别的办法。 我再走近点,站在断掉的山道边缘,把脑袋探进瀑布里看看,果然,水流中有立足点,隐藏着一条比山道还要宽的路,天然形成的断崖凹面。 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一点都没错,老天损坏一条道,大自然会另辟蹊径。 有瀑布的地方,周围植被茂密,郁郁葱葱,仿佛来到了花果山水帘洞,各种野果,各种鸟叫,只是没看到猴子。 轻松穿过瀑布,继续走完这一段险要的山道,终于来到了平坦的大路上。 前方有一汪潭水,像个小湖,是瀑布的分流形成的,潭水清澈见底,能看到鱼儿在游动,看得我好饿。 但我没有时间停下脚步,我起步晚,必须奔跑。 我心中有火焰,必须奔跑。 我心中有仇恨,必须奔跑。 我一想到王子妃对我说的“我要跟着你,心里踏实,有安全感,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要保护我,不要丢下我”,我的心里就会一阵痛。 她那么信任我。 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把她一个人丢在阴暗的山神庙里。 爱我的人,一个个远去。 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 我只有奔跑。 我要追上大部队,把罪恶的人统统揪出来,人若不义,我更不仁。 越跑气温越低,我呼出的哈气已经形成了厚厚的雾。 突然,又遇到一具尸体。 依然是我不认识的。 这人脑袋被开了瓢,被大石头砸到后脑,凹陷了一块,看样子还是人为谋杀。 我一路上遇到的三具尸体,虽然死法不同,但都是被人杀死的,谁会有这么多仇人啊,明显不合常理。 有那么一刻,我似乎想到了点什么,他们很像是……祭路。 以前民间有一种迷信的风俗:走险路的时候,走一段路,杀一个人,送给死神,死神就不会再夺走其他人的性命。 这风俗又称为“垫活路”,最早起源于镖局,押镖的人走鬼门关的时候发明的,早就随着文明的进步消失不见了。 可这三个人的死只能这样解释,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说法。 而且,死的都是无名之辈,这很符合祭路的原则,先从弱者开始杀。 苗家和荀家两大势力,肯定是留到最后的。 既然路已经被祭过了,不管有没有用,我就当它有用,放心胆大的加速前进。 不知不觉,太阳已爬过头顶。 阳光很暖,驱散了身周的冷气。 我一路上顺顺利利,小磕小碰都没有,我甚至有点相信祭路的作用了,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行进,差不多一两个钟头就能到山顶。 大部队是夜间爬山,我是白天一路奔跑,畅 第95章 继续上路 如果哥哥的耳朵没有问题,我真的很难看出他有什么异样。 可他少了一只耳朵,这么明显的区别,我怎么可能不防范。 所以他突然笑的这一刻,其实我是比较淡定的,早有心理准备,很平静地问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哥哥听到这句话,笑得愈加诡异,仿佛让我看到了山神庙里那尊狰狞的石像,两个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哥哥笑道:“既然你想去地狱,不如我送你一程……” 一道鲜血溅我脸上。 滚烫。 我一下傻愣了。 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把钢刀,在哥哥说话的时候,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那一刹那,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竟有人多管闲事! 哥哥虽然变得很诡异,似乎被鬼上了身,但他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身上流着东家的血脉,我俩是亲兄弟,我根本没想让他死! 我有防备,不会有事,可竟然有人多管闲事! 我愣神时,耳边突然传来了苗奇的声音:“不要愣着,跟上,到山顶就安全了。” 哥哥倒下了,直直地倒在我面前。 倒下后,他的耳朵瞬间恢复了原样,可是心脏已被利刃刺穿,血流成河。 死了。 我接连遇到亲人离去,一时胸闷,蹲坐在地上恍惚。 大姐走过来,拍拍我肩膀,安慰道:“东阳,别难过,你哥中邪了,他损坏山神庙里的石像,被诅咒了,他会害死所有人的……” 大姐对我解释一通,意思是说,路上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哥哥偷偷害死的,包括王子文。 哥哥在杀害王子文的时候被大家看到了,露出了真面目,被大家制服,没想到还活着。 听完大姐说的这些,我是相信的,她没法骗我。 因为荀千灵还活着,荀家有人在场,很容易证明。 大姐说完,把我拉起来,往前走。 前方有一片荒地。 走了几步我才看到大部队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休息,荒地里有个古老的草棚,已经没有顶了,只有几根腐朽的木桩立在那里,中间有几个石墩可以坐人。 我才发现,大部队竟然只剩下五个人! 这五个人里,苗家势力齐全,苗奇、耳钉男、苗苗、大姐,一个不少! 而荀家,只剩荀千灵一个,孤零零的坐在边上。 其他全死光了! 荀家人参加这次活动的目的是谋杀苗奇,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如此局面。 上天似乎偏爱苗奇,让苗家队伍如此整齐。 荀千灵看到我走来,暗淡的眼睛瞬间点亮,迎过来低声骂道:“你滚,没良心,你怎么还没死!” 这时,不远处突然走来两个人,抱着一大堆的野果,拎着几条鱼,拿着两只山鸡。 一个人是伍夜深,一个人是我很眼熟的女生。 这两个人竟然还活着! 能在荒山上找到这么多吃的,俩人恐怕都是本地人吧,可这个女生我实在眼熟,绝对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苗奇说道:“这里是最后能找到食物的地方,吃饱再上路,到山顶的积雪层,要挨饿很久。” 苗奇说完,大家便点火开始做饭。 我和荀千灵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荀家只剩我俩人,感觉特别凄凉,没有心情和苗家队伍一起做饭。 荀千灵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对我说:“苗奇阴险狡诈,知道许多有关浮桥山的事情,却不给大家说,他让大家来的目的,是给他垫路的,他妈的……” 我拿开荀千灵的手,不想听她说话。 我现在没有心思理会苗家人的事情了,他们想做啥做啥,爱干嘛干嘛,与我无关,我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去,我只想解决心中的仇恨。 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王子妃刻在心上的纹身,就能看到王子妃倒下时的无助与留恋。 我忍不住开门见山,直接问荀千灵:“你是不是在戒指上动了什么手脚?” 荀千灵似乎没明白我在说啥,把头转过去,不搭理。 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王子妃死了,被戒指害死的!她戴戒指的时候那么开心、那么惊喜、那么惊慌失措,可是没几分钟就死了!她死前说,只有邪灵能改变那枚戒指,而你,轻轻松松就能把戒指从手上摘下来……她说的邪灵,指的是不是你,荀千灵?” 荀千灵听完我这番话,没有一点反应,平静得就像早已知道了一样。 她是在默认。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种表现就相当于承认了,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再次问道: “王子妃和咱们是朋友,你害她的动机是什么?别说你醋,你根本不是那种人,曾经我和燕子那么亲密,你都无动于衷,你会因为吃醋害死咱们的朋友?你到底什么动机!说清楚!” 第96章 一切仍在掌控中 一路上,我恍恍惚惚。感知不到冷暖,看不到风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想个木偶一样被人牵着走。 这里只有我们八个人,杀我哥哥的凶手就在其中,我却找不到。看着每个人都很像,又都不像。 那人隐藏得太深了,两次出手,本质上都是为了救我。一路无语。一路失神。 不知不觉的,跟着大部队走到了山顶,大家的... 《骨笛》第96章 一切仍在掌控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7章 我愿意配合 太阳渐渐坠入地平线。山顶的气温骤降,仿佛在眨眼间进入了深冬腊月天,寒风彻骨。 想起一天前,我和荀千灵躺在小小的帐篷里,我会脸红、会发热,可现在,除了一颗冰凉的心,就是无尽的沉默。 短短一天时间,世界天崩地裂。虽然荀千灵躺在的我臂膀上微笑,可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是悲凉的,她的微笑... 《骨笛》第97章 我愿意配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羞辱 大姐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我的喊话没有得到大姐的回应,但是让苗苗暂停了手上的危险动作。 苗苗把手中的钢刀转个方向,用刀背抵在荀千灵的脸颊上划叉叉,呆萌又冰冷地对我说道:“你愿意为这张脸,做任何事?好呀,你把她脱光,从这里走到悬崖边上,站在我哥画的那个圈里。如果走不动... 《骨笛》第98章 羞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 半壁江山 我和荀千灵被拽起来,站在悬崖边上,面朝峡谷深渊。对岸山头照射过来的光芒,照在我的眼睛上,不过我已经适应了黑暗中的光亮,没那么刺眼。 可我依然好奇,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我不信月光能被反射得这么亮,对岸山上肯定有个发光器。 大姐在身后扶着我,苗苗在身后扶着荀千灵。我和荀千... 《骨笛》第99章 半壁江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